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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九二节 安排人南下

    众人都坐好了之后韩侂胄说道:“金国不是催着咱们出兵嘛,我的意思是叫杨家兄弟领军,然后调枣阳军一部分兵马出战,而后你们想办法安排一下,这事要作的巧妙,宋军大败,辎重皆失,枣阳军至少战死三千人。还有,孟宗政要战死,这是刘锐将军的建议。”

    吴松叹了一口气:“这事,有点复杂。”

    复杂也要办。

    枣阳军假战死三千人,就可以把三千户秘密的送走。

    一场大败,这事最后谁来背锅。

    阵前,这口锅怎么扣到杨家兄弟头上。

    还要再拉谁下水。

    再说,也不可能光让枣阳军战死,杨家兄弟带去的兵马怎么样合理的战死一批人,而且还不能走漏风声。

    确实很复杂。

    韩侂胄对吴松说道:“兄长想差了,淮南东路几万精锐南下,平江府水师主力南下,这怎么瞒住的。交趾城易主,想来现在绛哥儿应该住在大越国的皇宫里,这事不复杂?”

    吴松点了点头。

    韩侂胄又说道:“兄长以为我真的在金国纵横术那么好?”

    “难道?”

    “没错,一切都是谋划。设计这谋划的人是刘过,他快回来了,有他在再复杂也能办到。”

    吴松猛的站了起来:“我也要南下。我家弟管着,有事你吩咐就是了。”

    “行,行。”韩侂胄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要的是吴松控制的力量,吴松人在不在无所谓。

    苏师旦接口:“那么,这几日便要朝堂上推动平乱之事,毕竟邓州与唐州金人已经归远给咱们大宋了。等布局好了,再让杨家兄弟出征。”

    “恩,就这么办,你先推动平乱之事,等改之先生回来。”

    “门下有个想法。”杨大法这会也冷静下来了。

    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家上自己的前途,他脑袋开始变的更加的灵活,一条针对史弥远的毒计又被他想出来了。

    韩家的秘会开了两天,崔嵬与吴松南下,理由是催粮。

    李洱办事不利,这运了头一批粮食后续的怎么就停了,是不是广南两路没有积极配合,吴松现在也是朝中大员,拿上圣旨就上船南下。

    再说韩绛这边。

    会议是开不成了。

    因为打成了一锅粥。

    不是将军们打架,而是一口气开辟了四个战场。

    占城往南,金国汉军降军南下,在发现占婆贵族的胡椒林之后开始疯狂南下,一但找到胡椒林就连土还有种田的奴隶一起带回占城,找地方种上。

    比景城被劝降,郭力开始北上,他要再占一座城。

    莫阿麻带着大宋西南各部落的人马开始对交趾以西的几座城下手,莫阿麻也不甘心窝在大宋西南的大山里,他们要富贵。

    最后就是宋军主力,开始攻打交趾北边,扫平交趾到大宋边境,特别是到钦州与邕州通道周边的一切越人反抗力量。

    韩绛苦了。

    公文已经堆积如山。

    粮食有,盐也有,布暂时够。

    可铁没有。

    铁的缺口一天比一天大。

    眼下工坊都没办法打造新的兵器,所有的铁都用来修旧兵器,已经开始对把原先大越军的兵器融成铁锭。

    有女官送了午餐入内。

    韩绛的饮食全部由前尚膳尚宫安排尚膳局的一位司膳带几位女史负责,不会交给大越人的仆婢。

    来送午餐的也是官,正八品典酝。

    原本是宫中主管酿酒的尚膳局下属女典,眼下交趾严禁酿酒,所有的酒来自夷东城,用的是苎麻根酿酒。

    司酝下属的这些人只能研究一下酿酒的材料,其余的还要等一切安定下来。

    典酝将四菜一汤放在桌上,并没有象往常一样直接退离。

    韩绛坐在桌旁问:“有事?”

    典酝退了两步回答:“无事,只是水师送了一些新鲜的海鱼,问绛哥儿晚上要用些吗?”

    韩绛放下了筷子:“说事,公事依规矩呈公文,私事你说,不能答应我也会告诉你原因。”

    “我爹以前是钦州的官。”

    这句话引起了韩绛的注意:“人,还好吗?”

    “死在牢中,我发配宫中为奴。”

    “行,说你想说的。”

    典酝组织了一下语言,这番话她想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宫里施压,压到州府,州府又压到县里,县里派官兵用刀架着珠民的脖子上出海采珠,每年死在巨胶口中的珠女数以百人,绛哥儿可曾听过珠逃。”

    珠逃。

    韩绛想了好半天才说道:“听说过,珍珠蚌跑了,往深海跑。”

    “我爹下狱那年,雷州反了,雷州水师杀了钦州水师的都统制。因为珠逃,要采到珠就要再往南,海里已经水深百丈,无数人下水之后就没再上来,上来的也吐血不止,没撑几天。”

    韩绛摸了摸下巴,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其实,珍珠是可以人工养殖的。你的意思我懂了,可你认为我能作得了官家的主?”

    典酝屈膝一礼,再无言语准备退离。

    韩绛这时说道:“听说你们私下议论,每日供养大越几位公主的还有大贵族家女儿的钱粮太多,她们也有日浅骄横。我不明白的是,你们在宫里好么多年,打人不见伤的办法难道真的没学会一点?”

    典酝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韩绛竟然会提到这个。

    韩绛又说道:“还有,天下苦人儿不止珠民与珠女。告诉你还有一样美食,名为燕窝,金丝血燕会在海中捕银鱼而后建窝,这东西是上八珍之一。在悬崖绝壁之上,为采燕窝死人无数。”

    “还有,血珊瑚,真是被人血染红的。”

    典酝施了一礼后退离。

    仅仅一刻钟后,典酝就被赵雪霞拿下,拉进小黑屋执行了宫里女官的杖刑,打脚底。

    不会伤到人,却疼的要死要活。

    赵雪霞脸都黑成锅底了。

    “就你苦是不是,就你有冤屈是不是?给我再打五板。”

    被打的咬着牙,再疼也不出声。

    打人的女史反而泪流满面。

    正如赵雪霞所说的,谁不苦,谁没有一点冤屈。

    不是一点冤屈,许多人都有大冤屈,当真是天降灾祸,一夜之间变了天。

    下狱,问罪。

第四九三节 大宋最大的商人背景

    尚宫局下属二十四司,以及再下属的典、掌,还有女史,她们那一个不是苦出身,礼仪、学识、手艺都在自小在宫中学习的,一代代的女官的传承。

    女官不同于嫔妃。

    女官是仆役体系,嫔妃是妾侍体系,两者是完全不同的。

    打完了,气消了。

    赵雪霞这才叹了一口气:“打你,是为你好。若都象你一样去诉苦,这还没有规矩了。绛哥儿说的好,天下苦人儿不止珠民与珠女。你想让绛哥儿如何?我相信现在临安的韩家有能力让廉州与钦州三年或五年不采珠。可若又有人再去说别的事,当如何?”

    赵雪霞站了起来:“我祖上也是宗室,可问罪下狱,我还不是十岁就送进宫。因为我姓赵,入宫便在尚宫局打杂。”

    赵雪霞是宗正可查的,赵匡美之后。

    她所属这一支,眼下可查的也有大几千人,若算是亲属人员,扔块砖都可能砸到一名宗室。

    其中混的很惨的……

    猛然间,赵雪霞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立即派人去上报,自已要见韩绛。

    韩绛这会正准备再传饭。

    因为自家侄子来了。

    韩俟,悄悄的,不露声色的跟着一只商队来到了交趾城,找到韩武,让韩武带自已见到了韩绛。

    然后,把韩绛还没动筷子的四菜一汤干掉了。

    “俟哥儿,何苦象是逃难的一样。”韩绛给韩俟倒上了一杯茶。

    韩俟喝了两口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叔父有所不知,我最近这些日子总感觉被人盯着,无论走到那里都感觉象是被人盯着。咱韩府有家训,街市不争、青楼不斗、商不冒尖、官不独行。”

    好家训,韩绛怎么没点印象呢。

    难道,老爹韩侂胄忘记了给自已上家训这堂课。

    不过,细思这家训,有道理。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低调作人、闻声发财。

    韩俟微叹了一口气:“在谭州的时候我就开始躲了,躲商。因为我发现有些商,他们来路有问题,有些商后台会让咱们有麻烦。”

    “来路?麻烦?”

    韩俟认真的点了点头:“依宋律,私自煮盐三斤、酿酒三斗、造酒曲十斤、制钒十斤,还有一连串的,铁、煤、香料,怕是叔父都想不到,连醋都不允许私自酿造。”

    “醋!!!”韩绛真的没想到。

    这时,有人敲门。

    在得到韩绛允许之后,来人报:“报,赵知府事有要紧事求见绛哥儿。”

    “快请。”

    韩俟问:“这里有知府了?还姓赵。”

    韩绛回答:“说起来和赵汝愚还粘亲,只是远了一点,八代之前肯定是亲兄弟的。”

    “宗室,叔父。你疯了。”韩俟跳了起来。

    可紧接着,韩俟惊呆了。

    来的这人穿的是什么?

    大红色,明显就是绯袍的制式,但却是裙装。

    一个妇人,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穿着带有强烈官服特点的裙装,这是什么人?

    韩绛迎了一下:“听闻赵知府有要事?”

    “是。”

    “赵,赵,赵知府!!!”韩俟眼睛都瞪圆了。

    韩俟不是第一个吃惊的,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赵雪霞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很平静的施了一礼:“相必这位便是即将上任的知钦州府事,钦州与交趾两城将来会有许多来往,赵雪霞有礼。”

    韩俟无论怎么震惊,毕竟是韩府的人,而且还是韩府的家人。

    礼教方面挑不出毛病来。

    韩俟立即起身,很正式的回了一礼:“在下知钦州府事韩俟,见过赵知府。”

    “有礼。”

    “有礼。”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韩俟盯着韩绛,他希望听到一点点讲解。

    韩绛却没顾上他,对赵雪霞说道:“赵知府有何要事。”

    赵雪霞先施半礼:“我管教属下不严,今日典酝之事是我的错。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特别前来提醒绛哥儿。”

    “请讲。”

    赵雪霞说道:“绛哥儿有所不知,在宗室记录中有这么一件事,咱们大宋商贸繁荣源自宗室。许多商人的背景其实最初都是宗室,在太祖之时最初是驸马为获利而行商,后皇王、王子、公子也开始加入其中。再往后,权贵家的仆从才开始行商的。”

    韩俟马上接话:“对,对,这就是我躲的原因,刚才还给叔父你在讲许多商人在找我,因为我在谭州接下了太多的生意,特别是和瑶民的生意,他们找到瑶民,瑶民直接用刀和他们讲话,所以就开始和瑶民作生意的人,就是我。”

    韩绛之前倒没有意识到这些。

    因为最初跟着自已参与生意的是两种人,头一种是韩、吴、钱三家自家的人的商号,这些人死都不会背叛家族,谁也不愿意在祠堂被除名。

    依当下族人的思想,祠堂除名代表天地不容。

    而后呢,便是方图、瞎狗这类人。

    对瞎狗。

    想到瞎狗韩绛吩咐了一声:“来人,去打听一下,苟三儿掌柜人在何处,若在交趾城就传他过来。”

    “是。”

    在等人去传瞎狗的时候,韩俟说道:“许多行业其实寻常商人是不能碰的,就算碰也是上面有大人物撑着。不打破这个圈子,咱们早晚就要被人发现。”

    赵雪霞也跟着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韩绛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时代不可能什么地方发点事,就抖的全天下瞬间就知道。

    便占婆来说,他们就算有人有心想去临安告状,再自已不加阻止的情况下,人到临安也至少两个月之后了。

    有心瞒一些事,至少可以瞒三年。

    但是,总有瞒不住的一天。

    眼下已经有出现问题了,那么如何解决呢?

    韩绛转了三圈,回头一看两人。

    赵雪霞很无奈,她就算想到可能会出问题,但以她对皇宫之后的理解力,她一脑袋黑。

    韩俟呢,若有解决办法也不至于躲来躲去了。

    韩绛也没办法。

    韩绛说道:“俟哥儿,秘信回家,看改之先生回来了没有。请他南下,这事还要瞒,一定要瞒住。我的想法你不用猜,眼下瞒是没错的。”

    “恩,我去写信。”

第四九四节 韩侂胄的老部下们

    既然是韩家人,写秘信韩俟也有一套自已的密码本。

    韩俟往后堂走之前,又说了一句:“说个事,我发现襄阳军与建康军之间有矛盾。具体什么事不知道,我是从码头上意外发现的,他们之间不怎么友好。”

    赵雪霞不想参与到任何斗争中,她只想安心发展交趾的农、商、匠、工。

    所以,赵雪霞施礼:“我也告退了。”

    襄阳军与建康军之间那点事韩绛知道,这便是派系问题了。

    事实上,建康军与平江府水师之间,大方向上不会有冲突,私下的小细节上两这也不怎么痛快。

    理由只有一个,建康军最早是文官系禁军,而且又是朝廷直属的。

    平江府水师最初是刘锜德顺军的老底子,靖康之役后撤退到平江府最终驻扎,再不断的吸收流民重新扩大的。

    枣阳军最初是岳家军的老底子。

    襄阳军最初是西京禁军以及翟家反金一系兵马的老底子。

    换句话说,眼下就是各家都有投名状了,唯独建康军没有。

    建康军不好调动,这是护卫临安三大重镇之一。另外两个是绍兴、福州。

    为什么还有一个福州。

    因为福州有一支兵马,而且还有一直保持着远洋巨舰,在关键的时候方便宋高宗战略性转移,所以福州是三大护卫重镇之一。

    这一次,福州给了投名状。

    攻打大越国,海战第一炮是夷南城水师打响,而最初的三场恶战,福州水师一场不差的全部参与,全灭大越国水师,福州水师占了一半的功劳。

    其实明州、平江府、泉州派出的水师,加上夷南城水师,还有淮南东路扬州水师的南下力量,也才占了另一半的功劳。

    福州水师就是表明态度。

    咱们拿命拼,就是拼一个被大伙认可。

    头疼。

    韩绛开始想念自已的老爹韩侂胄了。

    韩侂胄在官场上玩手腕,绝对是宗师级的,这事不应该让自已头疼。

    这事。

    韩侂胄也力不从心了。

    临安城。

    刘过回来了,虽然很疲惫但内心却是喜悦的,他布下了一个大局,眼下只等这个局开花结果。

    韩侂胄设下小宴,山珍海味刘过不在意。

    也就是对酒,三蒸三酿的新酒,刘过很喜欢。

    听完刘过就金中都在韩侂胄离开后所办的事情,韩侂胄微叹一声:“想来,朱熹也活不了多久了,纵然他想活,怕是李喜儿也不想他活。”

    “正是。”刘过认可这个说法。

    韩侂胄又说道:“只要他死了,他的学术才能发扬光大,金国不需要一个活着的圣人,人只有死后才能封圣。倒是眼下,我苦思良久,却是拿不定主意。这事也只有等先生归来,才好有个人商议。”

    刘过猜到了。

    有些事情韩侂胄就算想商量,也不可能找苏师旦、杨大法等人商量的。

    也不用刘过猜,韩侂胄就没想过卖关子。

    韩侂胄说道:“眼下需要用人,可这人选的问题却让我拿不定主意。朝中之人可用吗?事实上,就用杨大法与苏师旦我心里都带着疑虑。”

    刘过问:“东翁眼中,苏师旦是何人?”

    韩侂胄没回避,很直接的说道:“狡黠善辩,曲意逢迎,工于心计。”

    十二个字,三个词。

    没有一句好话。

    刘过却说:“但他忠。”

    韩侂胄摇了摇头,他作权臣多年,现在身份变了之后有些事情他看的清楚的很,韩侂胄说道:“他不是忠于我,而是忠于我的权势。同时,他的官服上有我韩家的烙印,一但我失势他必死,容不下他的人多的很。”

    刘过有点不明白了:“那东翁为何据实相告。”

    韩侂胄回答:“改之先生你也说了,他忠。有些事情让他猜,或许猜多了反而不好,直接告诉他,他也不敢造次。他自以为瞒得住我,摆出一副喜欢权力,却不怎么在意钱财之事,这是他的悲哀。”

    “何来悲哀一说?”

    韩侂胄反问:“绛哥儿怎么花钱的?”

    刘过笑了。

    那还用说,韩绛花钱是用撒的,一天几筐金叶子就没了。

    各种各样的花销。

    韩侂胄说道:“苏师旦在我面前装穷,也在百官面前装穷。现在若是抄了他的家,不多说,两千块马蹄金肯定是有的。”

    两千块马蹄金折三万两千两金子,这确实是一笔巨资。

    韩侂胄往椅子上一靠,突然感慨了一句:“早知道,我十年前就收手,当一个好官,勤政爱民的好官,悔之晚矣。”

    刘过却说道:“东翁,我不这么看。”

    “请先生指点。”

    “东翁,苏师旦不提,我准备整死他,杀的是辛弃疾。依东翁的说法,这种小人不能留会坏了主君的大业。但杨大法不同,一个表面上充满着媚献,一心想升官的人,其实他选的人生很象主君。”

    这个说法有意思,韩侂胄问:“怎么讲。”

    “杨大法与朱熹其实是朋友,和与朱熹也有旧。但关键的时候,杨大法作出了选择,他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实上,杨大法对朝政,对时局有自已的看法,他清楚的知道只有身在高位,才可以作一些正确的事情。”

    韩侂胄听完后默默的思考。

    刘过继续讲:“查证他为官处事,多为民请愿。虽也有收礼,却是随大流,而且也有选择的收。对东翁,多是语言与态度上的媚上,却很少有财货,他是真穷。”

    “对,是这样。”韩侂胄认真的想过自已手中杨大法的资料,非常认可刘过的话。

    刘过又提到了崔嵬:“崔嵬,满心的抱负却无处施展,东翁的身边需要真正作事,能作大事,能顶得住麻烦事,能办实事的人。所以崔嵬有了一席之地。”

    “恩。”

    “再说史达祖,他现在如何呢?”

    “在理。”韩侂胄再次点头认可。

    刘过一针见血:“唯苏师旦之流,当年从韩府借荫恩、或以吏为仕再为官的,他们与渊老不同,他们投靠韩家原本就是带目的,动机不纯。”

    韩侂胄很严肃的回答:“此事,要劳烦改之先生辛苦。”

    “好。”刘过没客气就答应了下来。

第四九五节 谢过

    先把内部清理了。

    这原本就是刘过想和韩绛提的事,后来发现韩侂胄其实也很在意。否则临洮与宛城的时候,韩侂胄却把自已小集团内的官员瞒的很紧。

    一句话:信不过。

    韩侂胄清楚的知道,自已身边有一群什么货色。

    比如陈自强。

    韩侂胄再问:“可眼下要用人,要如何选择?”

    刘过回答:“这事我想过,也和皓桁先生与幼安兄聊过,同时询问了刘锐将军与李洱将军的想法,最终决定是,大部分还要咱们自已培养。我有学生,虽然不才但眼下就可以用。陈傅良门墙极盛、钱泓宣学生过千,两韩家族内学子有,学生也有。”

    韩侂胄摇了摇头:“不够,这些人或许可以数人管一县之地,他们之中能挑出一个知府事就已经极难了,咱们需要的是能撑起大事的人。”

    “崔嵬。”

    “不够。”韩侂胄很清楚,没有足够的人,别说是临洮了,就是眼下交趾都不可能让那么多良田产出粮食来。

    刘过思考片刻:“东翁的意思,还要从当下朝堂之上与州府之中找人?”

    韩侂胄重重的点了点头:“恩。”

    刘过听完后沉默了很久:“这事要好好想想。”

    “没错,一定要好好想想。”韩侂胄认可这话,这名单不好定,一但出了差错后果很严重。

    韩侂胄又说道:“先找一个试试?”

    “找谁呢?”刘过也为难了,他对朝堂之争并不擅长。

    韩侂胄也没谱。

    两人面对面坐着,菜都凉透了也没动一筷子。

    过了很久,韩侂胄提出:“洪迈、叶适,二选一,怎么样?”

    “先叶适。因为他与陈亮有故。”

    韩侂胄轻轻一拍桌子:“好,就选他。找机会让他南下,先到泉州,我会秘信给陈傅良,一来让陈傅良选优秀并且可靠的学生推荐送到交趾与临洮,二来交趾这边陈傅良陪着叶适同去,若有什么意外,有他在我相信能够劝服。”

    “好。”刘过也认为可行。

    韩侂胄倒上请:“先敬先生一杯,先生在金中都辛苦了。”

    刘过没客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才说道:“为天下计,为万民计,我义不容辞。不怕东翁不高兴,唯独不为国公,不!现在是平原郡王的你。”

    韩侂胄大笑:“无妨,满饮。”

    韩侂胄还真不在乎。

    一杯喝下,韩侂胄说道:“最初,绛哥儿与王仲行、辛弃疾秘议,淮南东路的事情对我是有好处的,但万万没想到宛城之事暴发,那时我还在犹豫如何抉择。可眼下,没有选择,而且退不得。”

    退。

    怎么退。

    而且有必要退吗?

    刘过没接韩侂胄的话,只是敬了韩侂胄一杯酒。

    韩侂胄笑着饮下。

    入下酒杯,韩侂胄说道:“苏师旦追随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然是个不堪之人,毕竟主仆一场。”

    刘过接过话来:“东翁放心,我会让他死的体面点。”

    韩侂胄一拱手:“谢过。”

    刘过也一拱手:“谢过。”

    都是谢,谢的是什么?

    韩侂胄谢的自然是刘过替他保全一份情谊。

    刘过谢的是韩侂胄主动退让,已经在为韩绛铺路。

    交趾。

    韩俟写完秘信回来的时候,瞎狗也到了。

    韩绛请瞎狗坐,瞎狗谢座之后依旧站在一旁。

    韩绛问:“苟巡察,你以前可有知道扬州的商号背景?”

    瞎狗大名苟阿三,暂时在交趾任边税巡察一职,等有合适的人,他是要去西北的,他要去贩马。

    瞎狗听完韩绛的问话,他似乎是误会了。

    瞎狗回答:“扬州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这次盐的生意上扬州的盐商亏损巨大,有的亏损了七成家产,我离开扬州的时候,扬州的宅子价格都掉了一半,多是因为盐商卖宅换现钱,他们缓过劲来肯定是要报复的。这事王转运使怕是撑不住。”

    韩绛原本想问的不是这个。

    可瞎狗提到的这事,似乎也很重要。

    韩绛问了:“王转运使撑不住。”

    瞎狗点了点头:“三大业,盐、粮、香。那家大商背后没点人脉,最次的都能和驸马府占上一点边。他们这次亏损巨大,找不回钱来也要找口气。”

    韩俟听着不高兴了:“他们算什么东西,敢在韩家找气出。”

    瞎狗一拱手:“不知这位是?”

    韩绛介绍:“俟哥儿,我同卿兄的嫡子。”

    瞎狗一礼:“俟哥儿好,扬州的事不是韩家出面的,而且韩家也不适合出面,最终为保咱们的产业王转运使肯定要出面保,那么这些人的气怕是会撒到王转运使头上,这事不要撑,盐为商中大业,扬州三大盐商的背后,都不止一个宗室亲王府。”

    提到这话,韩俟脸色一变,冲着瞎狗一拱手:“刚才失礼了,说到麻烦我也是招惹上麻烦了。我在谭州安排人运了些布匹与盐,盐还算少的。而后就有许多人在找我,我都不敢让他们知道这背后是我,更不敢让知道这背后是韩府。”

    瞎狗听懂了:“怕是对方来头不小,背景也够深。”

    “正是。”

    韩绛知道,韩俟的性格属于很谨慎的那一种,而且有一种能够预测危险的天性。用韩绛穿越前的说法就是,韩俟是个点子很清的人。

    能让韩俟感觉到会有麻烦,那肯定会出麻烦。

    韩绛问了:“苟兄,有什么想法。”

    “主君,邪的?”

    瞎狗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正常点的手段也不行,所以想来问自己这肯定要邪一点的办法了。

    看韩绛点头,瞎狗说道:“邪的有,只是可能会有人家破甚至人亡,而且伤的肯定是宗室中有钱的那部分人。”

    “说来听听。”

    “谭州到扬州,消息传的再快也要半个月,寻常要一个月时间。咱们只要提前安排好人手,这事办成了他们杀人的心都有。但这事后续会如何,小的只是草莽出身,猜不出后续的事,后续肯定在临安有大变故。”

    韩俟来了兴趣,他就喜欢搞事。

    不怕事大。

第四九六节 这招挺有意思

    韩俟喜欢搞事,只要不需要自已顶,那么他就永远也不怕事大。

    以前是在临安,有自己叔公韩侂胄撑着,每次搞事他都很兴奋。

    换成他自己撑,他从不搞事。

    眼下,韩绛也能撑。

    瞎狗给献上一策。

    瞎狗说道:“主君,这些大商人因为背后有人,他们肯定会干收脏的话。宛城陷落,却没什么东西流出来,这本身就不正常。就算是金银财宝,在没粮没盐的时候,怕是连土都不如,但却没有流出来。”

    确实是邪招。

    韩绛说道:“继续。”

    瞎狗继续讲:“主君,咱们不卖金银财宝,要卖也只是卖一点,咱们卖胡椒,卖沉香,或是其他的异香。”

    “继续。”韩俟都来了兴趣。

    瞎狗要了纸笔,双手递到韩俟手边:“劳烦俟哥儿,我识字很少,眼下也就能看懂谁没交税。”

    韩俟接过,准备好之后瞎狗说:“放出假消息,只说宛城被攻占之后,得了一批好货准备出手。咱不卖太贵,一担胡椒五百或是四百贯,最多卖出五百担。”

    不多。

    放个普通人家,几十万贯的是巨资,可对韩绛来眼下来说,要作大事,这点钱还真没多少。

    韩俟又说道:“谭州的人买了胡椒,买了沉香,再买点什么,谭州这种小地方,五十万贯就能让许多人卖房卖地,这里并不是富商之地。”

    若只放在谭州,确实不多。

    韩俟开始说扬州:“扬州,就要狠一点,卖粮、盐、布。不要钱,只要铁,先把铁价抄上去,为了钱一定有人开始到金国想办法收铁,同时开始往金国贩粮,而这个时候,咱们买马。”

    “马,怎么买?”韩俟不信:“金国边境对马匹管理非常的严格。”

    瞎狗还真有办法:“俟哥儿,咱们寻一些下等马拉着布、粮什么过去。挣不挣钱在其次,到了金国劣马换好马,一匹马差价十几倍。纵然被人发现,一小袋胡椒相信能让他们变成瞎子。”

    还有这操作!

    韩俟眼睛都亮了,这是在金军眼皮子底下走私马匹。

    “再说临安。”瞎狗喝了口水继续:“等谭州、扬州的商人凑钱大量的吃进货物之后,胡椒在临安一担一百贯这是主君曾经定下的价格,但咱们还可以卖胡椒苗。”

    韩绛笑了:“厉害,这事便由你负责去办吧,胡椒苗,很好。”

    瞎狗施礼:“主君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我去负责寻找种过胡椒的越人奴隶,也懂一点,胡椒这东西中原难种活,琼州或许还有点可能,其余的地方难。但若是象养花一样去种,或许能活几株。”

    韩绛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这边已经有几乎详细的胡椒种植方案。

    瞎狗又补充道:“广州府那边小的知道已经大乱了,再乱上十天半个月,主君回去收拾残局,相信一定会有听话番商为主君办事,咱们还可以安排一些占婆商船。”

    “但是,这事会让谭州与扬州的大商们损失惨重,他们损失他们背后的人也损失,这事最终会闹到临安府,此事请主君早作决断。”

    韩绛哈哈一笑:“我准备让史弥远挣一笔,胡椒苗的生意给他。”

    “一切凭主君决断。”

    韩绛起身:“苟巡察,办完这事去西北,你那贩马的路子要在西北搞起来,咱们无限量的要马。”

    “是,小的明白。”

    韩绛又说道:“你自已远,夷南城好,还是这交趾城好,留个宅子还有仆婢给你,把你娘接出来,扬州那里的宅子也不用卖,以后还有的用。只是当下,扬州城怕不太平。”

    “谢主君。小的选琼州,家母在琼州挺好,夷南、交趾不是不好,我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虽然只是七品。我也不知道家母是否能够明白我现在作的事情,所以暂时住在琼州就挺好。“

    瞎狗既然自已作出了选择,对韩绛来说无所谓。

    交趾不是外域、夷南城更不是。

    但这话韩绛同样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瞎狗明白,或许将来有一天,他自已会明白过来。

    一点都不能少。

    不对。

    韩绛相信,现在自已应该说,是我中华的一定要拿回来。

    是时候把这里的事情暂时放下,准备回广州了。

    韩绛问韩俟:“俟哥儿,一起去广州城吗?”

    韩俟摇了摇头:“不去,到了这里便不能急着走。”说到这里,韩俟很认真的拿出一个小本:“我在来的路上问过咱自家的商人,他们说这里有许多咱们临安见不到的东西,我记了一下,有些果子是可以带回去的。”

    韩俟贪嘴吗?

    显然不是。

    韩俟把小本子递给韩绛,韩绛接过一看,伸手在上面许多果子都作了标注:“这些,你最好问一下医师。太甜。”

    “知道,总要让我爹尝尝鲜。”

    韩俟倒是惦记着他爹韩同卿,有什么新鲜的没见过的食物总是要给带回去的。

    这倒提醒了韩绛。

    是不是应该给自已老爹韩侂胄带些礼物呢。

    可是,交趾有什么可带的。

    穿越前韩绛因为经常出差,所以一直没有带礼物回家的习惯。

    现在不比从前,大宋的人出一次远门不容易,自已都跑到几千里之外了,怎么也要考虑带点东西回去不是。

    韩俟这会吃饱了,也休息够了,站起来伸一个懒腰:“叔父,我要去集市上转转,看看有什么好带回去的。”

    韩绛说道:“去见一下赵知府,她一定知道集市上没有的好东西。”

    “恩,这就去。正好我带了谭州特产,一些蜜蜂的金桔,还有些绣品,这可不同于临安的风格,很独特。”

    “挺好,你应该知道,赵知府之前的尚宫局尚宫。”

    韩俟笑了笑:“这礼物是心意,再说当年宫里的绣品都是官家的,又不是她们的。分到她们手中的便是次品中的次品,好东西就算官家不要也赏赐给权贵了。”

    “也对。”

    半个时辰后,韩俟在赵雪霞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不是礼物不好,而是赵雪霞告诉了韩俟一个新规矩,这是她订下的规矩,并且得到了交趾武官刘淮的支持。

    这规矩便是:关禁。

第四九七节 咱大宋军会吃

    大宋有关禁,比如铜钱就不能带出关。

    交趾也有。

    码头上已经开始执行,码头上每个管事的人手一份小册子。

    小册子写的是能带走的,没写的无论是什么都不允许带。

    韩俟就不明白了:“我说赵知府事,你这里的规矩也太大了吧。”

    赵雪霞知道韩俟是谁,所以也不多作解释,只说了一句:“这交趾城的土特产大量的流回中原,无论是扬州还是临安,或是明州。有心人看着,便想的多了,这事的后果韩知府事你可有想过。”

    韩俟争论:“我就想给我爹带点特产,最多一百筐。”

    赵雪霞强硬的怼了回去:“一百钱也不行。”

    得了。

    韩俟心说争不过,只能作罢。

    想到这里韩俟就准备走,赵雪霞却叫住他:“韩知府事,那里有送来的礼物再带回去的。”

    “你要收?”

    “为什么不收。”

    韩俟又把礼物放下:“还以为赵知府事讨厌本官呢。”

    赵雪霞说道:“不讨厌,本官也有回礼。占婆那边才有的臭果,虽然臭味道却是极好的,而且可补精血亏虚、须发早白,其实的医效张家的医官还在研究。”

    “谢过。”韩俟拱手一礼。

    赵雪霞屈膝回礼。

    韩俟离开的时候,有人拿一筐巨大的,满是硬刺的果子。

    韩俟靠近一闻一只发黄已经裂开的,果真很臭。

    不过既然赵雪霞说这东西能吃,韩俟自然是欢喜的接下,叫自已的随从抬着筐回去。

    韩绛这里没有。

    赵雪霞下过令,没有完成搞清楚任何水果的食用可靠性之前,都不会给韩绛这里送,而且就算韩俟给,也会有人挡着不让韩绛吃。

    韩俟回到大越国皇宫,正好遇到了李洱。

    李洱见到韩俟乐了。

    “俟哥儿,你倒是挺会吃的。这东西才运到交趾城就被你给发现了。”

    韩俟赶紧转身回礼:“李将军,正好我带了谭州那边的蜜腌金桔。这怪东西是赵知府事给我的,还没吃过,话说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李洱哈哈一笑:“莫小看咱们的兵马。先不说发现新奇的物件本身就有赏,只说吃,这些货色打下占婆后一路往南推,可没打几天原先金国汉军的降兵把打仗的活接手,便给了这些货色半个月假期。”

    韩俟也跟着笑了:“懂了,他们闲了。”

    “对,就是他们闲了,几十上百人一队往西去,那里山脉连绵,虽然有些毒虫、毒蛇什么的。可每一队都有自杞国与迁龙寨的人跟着,他们对付这些毒虫、毒蛇还是有些手段的,一路探,一路吃。”

    “一路吃!定是极有趣。”

    李洱笑的更大声了:“自然是极有趣的,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让这些货色扫一遍,他们未必能找到药材、良木、矿石,但一定能把吃的找到不少。听闻这树高八丈,树上结的全是这带刺的果子。”

    “有刺,他们也能想到这是吃的。”

    “果子,别说是带刺,就算是会咬人算得了什么,他们照样搞下来尝尝。话说这还有点趣事呢,当时刚发现这果子,好些人就打赌。”

    “赌什么?”

    “赌这果子怎么吃,是果肉能吃,还是果核能吃,或是果皮,再或者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生吃。结果呢,这果皮煮鸡汤便是一绝,倒是洗干净晒干了也试试。”

    厉害。

    韩俟心里大写的一个服字。

    这事韩绛早就知道。

    当下的宋军完成可以的上标签,食物链最尖端。

    穿越前的大名人贝爷在这里,连跟班都算不上,真正的吃货绝对是自已带出来的这一支远征军。

    话说,也怪可怜的。

    大宋朝廷对边军士兵各种克扣,能吃饱就不错了,更别说吃好。

    这好不容易出来,有机会放开了吃,大伙自然是把吃货的水准又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鳄鱼看起来很凶。

    交趾城的鳄鱼皮都有几千张了,就鳄鱼的吃法都没轮得上尚膳尚宫发言,已经有二十多种吃法。

    最新流行的是,炭烧整只鳄鱼。

    什么猪呀,羊呀比起这炭烧鳄鱼,弱爆了。

    李洱与韩俟闲聊一会,李洱便到了韩绛办公的屋。

    一进来,李洱就说道:“算算日子,我要回临安复命,再带第三批粮食回去。接下来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回来却是不知。我的意见是安排一下交趾城的事,两天内咱们一起上船南下,占城总要亲自去的,而后我陪你处理完广州,看着稳当了便离开。”

    “好。”韩绛没有拒绝的理由。

    占城确实是要去的。

    而且赵雪霞也安排了两位尚宫带队,女官们也要去的。

    听闻占城的药材、食材、木料、宝石等等与交趾这里又是两个样了。

    这是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的。

    两天后,占城。

    韩绛一到占城就被震惊了。

    占城皇宫依然还是那个皇宫,被占了,也被清洗干净。

    但,皇宫前广场的一幕是惊到韩绛了。

    陆游到了。

    陆游没去广州府,没去交趾,直奔占城。

    陆游是诗人,诗词传世,书法传世。

    可他还有一个名声韩绛不知道,却也是传世的美名。

    古来最顶尖、格调够高的十大吃货,他绝对在前五,两宋最顶级的吃货,唯他和苏东坡二人。

    两的区别是,苏东坡好吃肉。陆游注重养生,多吃素。

    可不代表陆游不懂吃肉。

    “老师。”韩绛上前施礼。

    穿着麻布马甲,宋版大灯笼裤的陆游先是一愣,转而说道:“先不提正事,占城北边大胜、西边大胜、南边大胜。几位将军回军休整,总要庆祝一翻。金国出兵,完颜家有道名菜,叫杀猪菜。今个咱杀象,杀地龙、杀鲛。再来一道百菇。”

    全象宴!

    别说现在,就是穿越前的韩绛都没想过。

    陆游拉着韩绛,指着一筐很漂亮的蘑菇说道:“这个非常美味,但吃多了便有麻烦,有些士兵吃多了如同喝醉。这个吃多了会睡上几天。”

    疯了,这是疯了。

    这明显就是毒蘑菇。

第四九八节 大宋两大巅峰吃货之二

    看着面前一筐又一筐的疑似毒蘑菇,韩绛准备劝几句。

    陆游却自信满满:“自杞国与迁龙寨的将军们看过了,这东西能吃,就是别多吃。他们收集不少有毒的,准备制作点毒药。”

    李洱也说道:“吃不死就没毒,今个热闹,那就好好热闹一下。”

    你们狠。

    韩绛已经打定主意,自已绝对不吃。

    韩绛是真不知道,陆游作为两宋最顶尖的两大吃货之一,蘑菇什么的肯定是毒不死他的,而且陆游的厨艺,特别是在素食上,绝对是最顶尖的。

    没有之一。

    陆游介绍完那些蘑菇,看韩绛表情严肃便说道:“高兴点,毕竟是大胜了。你沉着脸,降军们会紧张的。这会先笑着,傍晚或是明天为师有些要紧的却不怎么急事和你商讨一下,我带了荨逸公的信。”

    “老师,我明白了。”

    宴会是盛大的,毕竟是庆功宴。

    淮南东路远征军一等大厨师祭出了自己最新练成的大招,炭烧全地龙。

    每一盘肉上都有一大勺子胡椒汁。

    浓浓的胡椒汁。

    不说别的,就是这一勺子浓浓的胡椒汁,放在临安要价没有低于一百文的。

    大金枪鱼有。

    根本就没见火,切成片来点酱油就直接吃了。

    陆游亲自给自己煮百菇汤,李洱坐在旁边:“真有要紧事?”

    陆游看了看四周,士兵们正在狂欢,韩绛正在应付将军们的轮翻敬酒,这才说道:“也算不是什么急事,却是要紧的事。”

    “临安的?”

    “算是吧,眼下这事越闹事大,真到了有一天这大棒子抡起来要往下砸的时候,绛哥儿有没有这个底气。这么说吧,这事惹起来可能,能不能平下去才是关键。所以荨逸公让我亲自过来看看,也问上几句。”

    李洱听懂了:“恩,是这话,到了那一天,这事能不能平下去,万一没平下去怎么办,这事是怎么管,要真到了萝对萝、鼓对鼓的时候,如何占下大义。”

    陆游替李洱倒上了一杯酒:“正是这话,所以要先保大义。”

    李洱接过酒:“有何高见?我是一个粗人,比不起放翁公你老人家,我只能拼上这一百多斤,只求将来在地下见到祖宗,也无愧于心。”

    陆游声音更小了:“荨逸公让我来问一句,京兆有几分把握?”

    嘶……

    李洱有点虚。

    京兆,就是古长安城。

    话说,长安城的本名似乎一直叫京兆。

    李洱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把握。但若拼了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有必要?”

    “有。”陆游给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而后说道:“汴梁四战之地,古时一统天下者,有那个是从中原兴兵的。秦、汉、唐,说京兆不如说函谷关。这便是保本之计,若真有那么一天,事情发生了,却无力平复之时,得京兆便有再生之计,无地可比。”

    李洱盘算了一下。

    夷南没什么可发展的,交趾这位置是成不了大事的,宛城是好地方,可惜四战之地。唯有京兆,只要控制了西边,以京兆为核心,守住函谷关,再加上巴蜀之地,还真有翻身的可能。

    当然,这是万一之下的退路。

    可即便没有这个万一,京兆也有巨大的战略价值与意义。

    李洱想了想:“我回去后,让韩老贼想办法在朝堂上周旋一二,给我一个机会代天子西巡,我亲自到兴州去,路上经过襄阳,而后再见见辛弃疾,京兆之事可以想,但这事急不得。”

    陆游也说道:“我刚才说了,这是要紧的事,却不是急事。”

    话聊到这里就够了。

    喝酒,才是当下的正经事。

    话说此时,占城码头。

    占城码头名字叫占城码头,却距离原本占婆的王城,原占婆城,现改名占城的城池还有大几十里远。

    不过,从这里到占城,有河道,也有修的官道。

    码头上,两条破破烂烂的船给巡海的四百料快船给押了回来,船扣在了码头,船员都给吊在码头的木架上。

    这是规矩。

    既然下令任何船只没有水师的允许不得出海,在海上被抓住,就往死里整。

    一名武官为这事来到了码头,船长被放了下来扔进了木屋内。

    “叫什么名字?”

    “阿布仕希喜。”

    这武官开口问道:“西西,很怪的名字,你为何无视我大宋海禁,竟然敢私自出海。”

    阿布仕希喜赶紧说道:“我本就是占婆上,祖上定居在占婆已经有一百年。”

    “查。”武官吩咐了一句之后,刀直接就架在了阿布仕希喜的脖子上:“有一句假话,我一刀一刀把你砍成段扔进海里。”

    “不,不,我确实是。”

    阿布仕希喜赶紧交待了一切。

    他娶了一位确实在占婆定居了一百年的波斯家族的女儿,但他却不是。

    他是花剌子模的人。

    这时有士兵入内,将好几个托盘放在桌上,托盘上都是从船上搜到的物品,拿进来的都是士兵们不认识的。

    武官指着第一只托盘:“这是什么?”

    “青果,有些树上长的可以吃,有些可以榨油。”为了活命,阿布仕希喜没敢一点点隐瞒,把自已知道的都讲了:“这是我逃离之时,一位曾经帮助过我的威尼斯商人给我的。”

    听到威尼斯商人,武官没兴趣了。

    因为有威尼斯商人接触过钱家,那么面前的家伙就没什么价值了。

    其余的东西一一询问。

    有椰枣、甘蓝的种子。

    最后一样东西,引起了武官的兴趣。

    因为阿布仕希喜说,这东西是一名利比利亚半岛的哥特贵族出海南下探险的时候,因为船坏了靠岸修船,而后发现这种果子。

    不能吃,却可以榨油。

    而后转到了那位威尼斯商人手中,又给了他一袋。

    当晚,一份报告放到了韩绛手中。

    此时,陆游正在和韩绛提及钱荨逸的担心,以及对未来的变化的期待。

    求稳,是钱荨逸的意见。

    报告书送到的时候,韩绛也正在和陆游讨论,京兆能不能打下来,打下来之后金国的反应会是什么,将来金国会不会重兵来犯等等。

第四九九节 老头其实挺狠的

    一分标红的报告送了进来。

    陆游和韩绛一起看了,陆游有点不理由:“这样的事情,你也要亲自过问。”

    韩绛回答:“老师有所不知,这报告中触及到了三个要点,只要与这三点有关系的,都会第一时间送过来。首先,新物种。其次,他们是与铁木真崛起有直接关系的,这商人来自花剌子模。最后,他是远洋船长。”

    陆游大概明白韩绛的意思了,示意韩绛继续。

    韩绛说道:“先说新物种,我怀疑他拿到的种子是来自西非的棕榈油果,这种果子只能在非常热的地方种植,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种成树要好多年才结果,一但结果又可以收获很多年,果皮与果肉还有果核的油是不同的油,属于三大植物油之一。”

    “有价值,安排人搞一搞,几年时间等得起。”陆游听到重要的油资源,那么可吃可用,这事确实有价值。

    韩绛继续说:“第二件事,我想应该再查问的更细一点,审问他的武官并非没有尽职,只是不懂这些。依他的说法,眼下花剌子模当权的人开始打压原先的部分波斯人还有部分突厥人,因为他们信奉的是拜火教。”

    陆游还真知道这个。

    陆游说道:“听说过,咱们有记载。叫祆(xiān)教。”

    韩绛接着讲:“这个我不怎么关心,未来铁木真灭花剌子模,我倒认为可以利用这些被现在当权的皇帝,或许就叫皇帝吧,打压的人。而且他们与大食商人是死敌,我不喜欢咱们的海外贸易控制在大食商人手中,这个不好。”

    “有价值。”陆游称赞了韩绛一句:“你的选择没有错,看来你要求关注的事情,下面的官员还是当回事的,证明他们把你放在心上,而不是敷衍了事。”

    韩绛摸了摸头笑了:“老师表扬我的次数不多。”

    陆游也跟着笑了:“那么,远洋船长的价值便在于组建咱们的远洋船队。朝廷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限制宋人出海行商,就是怕谁作大了不服王化。”

    韩绛收起笑容,语气变的非常严肃:“老师有所不知,泉州已经有了苗头。广州府已经被番商占领,甚至于授予了许多番商官职,并非是我排外,而是他们抱成一团只为挣钱,并不是真正融入我华夏。”

    “恩。”陆游也知道这个事实。

    韩绛又说道:“我也不眼红他们挣钱,因为我挣钱的手段比他们狠多了。我气的是,他们挣了钱,还要砸咱们华夏的锅,这事就不能忍了。广州府现在开始有些小乱,程佑良已经是撑不住了,他有些才,但这事确实闹的有点大。”

    陆游问了:“你到广州,会如何面前眼下广州府的乱局呢?”

    韩绛抬起头,微叹一口气:“老师,其实很简单。”

    “如何简单?”

    “挑几家子,全家拉到人最多的地方,腰斩了便是。”

    陆游脸色微变:“你不怕朝堂之上,百官弹劾?”

    “怕。”

    “怕你还敢用这样的办法?”

    韩绛却只说了两个字:“胡椒。”

    “胡椒?”陆游不明白了。

    韩绛解释道:“原本我也不敢这么狠,可前几天苟巡察,就是瞎狗给我支了一个邪招,我想了想,这招只用一次,或只用在谭州太可惜,所以准备放大招。”

    陆游问了:“具体说说。”

    “我会上报朝廷,胡椒此物广州府内外勾结番商,虚报此物来历,将一担胡椒卖到了八百贯,骗取我大宋无数金钱。当然,再加一条罪,他们私下把无数的钱币运到了占婆,我已经在占婆挑了合适人到临安请罪,并且占婆商船运足一船胡椒苗送到临安。”

    陆游轻轻一击掌:“好,此计虽然很毒辣,但却是妙计。”

    陆游、辛弃疾、刘过,还有故去的陈亮,他们是一伙的,大中华主义的强硬派支持者,任何在他们眼中与华夏作对的,再怎么下狠手都是正义的。

    韩绛继续讲:“老师,这才是胡椒,十丈长的沉香木让拖船搞了几百根拉到临安城,接下来我看朝堂上的人信我,还是信广州府的人以及番商们。”

    陆游却担心了起来:“若把番商杀的太狠,广南东路有无数靠着海贸吃饭的人怎么办?”

    “老师,这不是。”韩绛拿起了刚才送来的报告:“我还就不相信了,在我的扶持之下,我大宋水师搞不了远洋贸易?广南东路的那些靠海贸吃饭的人,不愿意从小工变成掌柜?”

    “在理。”

    韩绛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老师,这占城很重要,是我天下大港计划之中的南海八大港之一。眼下黄河大决堤带来的可怕影响开始慢慢的出现了,这天气开始转凉,金国表面上救灾,可实际官员不作为,灾区的冬天怕不好过。”

    韩绛前面提占城,后面提灾区。

    换个人估计就晕了。

    陆游很清楚。

    韩绛的意思便是,那些在金国活不下去的人,琼崖、交趾、占城,都是他们可以生活的地方。

    韩绛这种思想不是自已想的,而是事实。

    次日,李洱叫韩绛过来就是摆身份的。

    一连串,足足三页纸的日程表是提前准备好的。

    头一项,就是给这次大胜的各军发赏。

    韩绛却多准备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早在辛弃疾领军打临洮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临洮还没来得及用,正好用在这里。

    东西是韩绛提出的,却是钱家设计的。

    郭力,越人。

    韩绛特别请人深入研究过,眼下大越国的越人是先秦时代骆越人的后裔,而僮、壮等西南好多个民族,也是骆越人的后裔。

    骆越是百越的一支。

    被杀掉的大越王则是祖上从中原过来的,大越国皇宫内有典籍记载,他是唐太宗第十四子李明这一支的后代。

    再往近查,第一代大越王李公蕴祖上是从泉州安海来到交趾的。

    韩绛站在郭力面前,郭力还是很紧张的。

    别看眼前的人年轻,只有十八岁。

第五零零节 功赏

    年轻?

    能调动大宋正规军一战攻下交趾,而且大宋还不知道,就凭这手段郭力是真害怕。

    那怕眼下残存的大越国其余地方还宣誓效忠太子,可郭力却已经接到了许多以前军中的朋友秘密派人来询问,投过来有什么条件,能给什么好处。

    郭力更是知道,大越国太子是故意放走的。

    理由只有一个。

    若少了太子,大越国其余的地方肯定会出现大乱,而后混战。眼下大越国的人口都已经被这位十八岁的少年郎预定了。

    郭力想想自已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走鸡斗狗。

    韩绛一伸手,有人捧着一只托盘过来,托盘上有锦布,去掉锦布却是一条银项链。

    银项链制作成刀盾相连的样子,挂着一个吊牌。

    吊牌有勇战二字。

    韩绛双手捧起这项链,郭力深吸一口气,心说就算你用这银链子勒死我,我也不能躲。

    韩绛这时开口说道:“将军英武,拿下日南郡郡治,从战略上讲,原本的计划只是拿下交趾以及红河三角洲。但比景城却也有巨大的价值,日南郡的郡治在将军的护卫下,配合占城港,必将比景城护的极是安稳,将军辛苦。”

    郭力用刚学会的宋军军礼敬了一个礼:“愿效死!”

    韩绛双手前伸:“此物代表功勋,二等勇武,或许将军此时还不明白此物的意义,请收下,这代表着将军的功勋。”

    郭力赶紧低头让韩绛把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韩绛又一伸手,另一个托盘过来,却只有几张纸。

    韩绛双手将托盘递了过去:“当然,千亩稻田、交趾城内大宅、新罗婢十人。将军所属各部,丝、布十万,钱千万。再备有小宅十二间,新罗婢三十人,五万亩良田以便将军激励部下。”

    郭力赶紧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托盘。

    “谢主上!”

    韩绛将托盘放在郭力手上后说道:“打仗图是什么,有人图升官发财。我劝将军一句,给自已部下带来一个安稳的、温饱的,将来富贵的日子,他们会感谢你。”

    “谢主上赐教。”

    郭力没那么多心思,他眼下只有一个念头。

    活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已存在的价值不够大。

    越人有一支新军,人数比他多、装备比他好,而且是宋军派出教官在训练。

    这新军的家眷全是曾经的贫苦人或是奴隶,这些人现在有田有屋,谁敢动交趾城,他们就会和谁拼命,他们连曾经的大越国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在这些新军眼中,大越国皇帝回来一定会抢走他们的田,他们的屋。

    所以,不用调动宋军,也不用调动金国汉军降过来的人,就这支新军就能弄死他手上的旧大越军部队。

    第一个选郭力,因为郭力是大越国降军。

    第二个选的是王爽。

    金国汉军降军。

    同样的二等勇武勋章。

    同样的良田、屋宅、新罗婢。

    王爽谢礼之后,韩绛笑着说道:“可要把占城守好了,一年五亿钱的收入要是被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影响,这可不好。”

    “主上放心,末将若没办好,不用主上责罚,末将自已割了脑袋。”

    接下来,还有占婆降军、第二批越人降军,只打了半场仗的新军士兵等等。

    韩绛亲自发勋章的只有八个人,其余的则由李洱、刘淮等人发。

    完成赐赏。

    韩绛还要去巡视胡椒林、伤兵营、渔场、果脯工坊、木料工坊等等。

    足足在占城一带转了两天,又跑到比景城待了两天,韩绛这才坐上船回广州。

    船上,刘淮旗舰。

    船出海一个时辰后,正在调整护航舰调整位置的刘淮接到命令,韩绛要见他。

    进了主仓,刘淮放下手中的令旗,抱拳:“绛哥儿,今天风向不好,我看沿海岸走过钦州、雷州再到广州这条航线,虽然慢却安全。”

    韩绛拿过一只木盒走到刘淮面前:“将军此战辛苦。”

    说完,韩绛打开了木盒。

    木盒内是金勋章。

    刘淮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他不图这个,可降军都有代表功勋的勋章,他们这些人没有,心里也不能说不在乎。

    韩绛给刘淮戴上:“将军,等会还是收藏起来的好,毕竟咱们还要面前大宋的朝堂。这是一枚三等中华勋章,为我中华大义有过付出的人才有资格拥有。不因一战一之功,不因一时之功,长久的累加才有资格拥有。”

    刘淮退后三步,很正式的向韩绛行了一个宋军的军礼。

    李洱在旁说道:“小子,你可能还不懂。咱们图什么,功成名就会有,但给天下人一个温饱,让人不敢欺负咱。不敢说恢复汉唐之威,但拼上性命也要试试,等你到了老子这年龄,你或许才会真正领悟绛哥儿这中华勋的意义。”

    刘淮再施一次军礼。

    这是他的回应。

    正如李洱所说的,他可能还不懂什么叫中华大义。

    但他所能作的,便是领军去作战。

    或许将来会懂吧。

    刘淮退出去之后李洱问:“绛哥儿,你心中的中华之大义如何讲?”

    韩绛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窗口足足一柱香时间后才回答:“曾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一个让别人都羡慕的高分。”

    “何谓高分?”

    “可以理解为中状元吧,当然,不是科考却也是学问上的考试,那考试很难,难到让人想发疯。”

    李洱纯粹是好奇,他虽然知道这时候打断韩绛不合适,可还是问了:“那要考的学问很难吗?”

    “中文、西文、算学、丹太、物理、植物、生物、天文、地理、时政、历史。好象就这些吧。”

    还好象就这些。

    李洱很吃惊,他没再问,因为他要听的是韩绛心中的大义。

    韩绛继续说道:“后来,我考的不算。老师收我为关门弟子,那时脑袋还单纯,只知道学习。学无止境,我学到一个段落之后最想的是事情就是挣钱,然后买一套大房子,再有一辆好车。”

    李洱理解韩绛的话,但不理解韩绛为何在意这些。

第五零一节 血仍未冷

    韩绛转过身:“将军,你或许不相信,但我接下来说的却是事实。这便是我亲眼所见,亲身体验过的大义。长江决堤数百里,数以十万计的人用血肉之躯扛住了长江大决堤。超级大瘟疫,无数人前赴后继,扛住了。”

    扛住了!

    李洱从军多年,他什么没见过。

    扛住了三个字,有多沉重。

    韩绛眼角有点湿,李洱看的清楚,他可以感受到韩绛此时的心情。

    韩绛又看向了窗外。

    “将军,那一天我来到临安,被爹爹救起。我很紧张,也很不安,那段日子过的小心翼翼,可当爹爹收我为养子之后,我那时在想,我这一生不需要再为钱发愁了,可以过上醉生梦死的日子。”

    “恩。”李洱能够理解。

    韩老贼有多富,权势有多大他还是了解的。

    养子就是亲儿子,这是宗族、律法、人心都认证过的,韩老贼的钱就是韩绛的钱,韩老贼的权势也就是韩绛的权势。

    韩绛接着讲:“当然,既然是韩家一员,自然要为韩家作点事,我想把严州搞的更好一些,让庄户、山户、茶户、匠户过的更好,也让韩绛的收入更高。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份才华。”

    “恩。”李洱再次点头,韩绛有这个本事。

    韩绛微叹一口气:“一直到我遇到了娘子,她问我,水泥能救大宋吗?”

    “救不了。”李洱很清楚,大宋的将军、士兵敢战,不怕死。可朝廷总是拖后腿,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们只在意自己的权力与富贵,什么家国天下,大半的人不在乎。

    韩绛笑了:“而后,我决定娶她。虽然我韩家名声不好,可我相信我能娶到她。那时,我想的是,利用我爹在朝堂上的权势,我或许有机会完成一次北伐,拿回大宋的土地。一直到遇到了将军你。”

    李洱指了指自己:“我。”

    韩绛转过身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对,就是遇到了将军你。在将军身上,我想到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老夫听着。”

    “血仍未冷!”

    李洱没有开心,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多少的无奈。

    韩绛突然笑了:“在将军身上我看到另一条路,将军敢杀镇安府,就是一个不会死守守宋律规矩的人,那么这便是机会。然后就现在了。”

    “再说我心中的大义。有一句话影响了许多人,我眼下理解的越发深刻。这句话便是:世间那里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我愿成为一名逆行者,只求我华夏再复盛世,只求我中华文明万国敬仰。”

    李洱没说支持,也没有反对,只说了一句:“我只记得你曾经说过,让天下人都冬日有衣、有粮,有屋。”

    “这个好难,但却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李洱认可,称赞了韩绛一句:“至少我淮南东路军冬日有衣、有粮、有屋。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万里之程总有第一步。”

    韩绛回头:“老将军,这事没办法回头了。”

    李洱大笑:“你的老师都不在乎名声了,我在乎?我一个老**,只要追随我的人能吃饱穿暖,我就知足了。”

    韩绛走到李洱面前,双手撑在茶桌上:“老将军。我第二步是要拿回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远洋贸易航线,而不是将远洋贸易交给别人。”

    “难吗?”

    “回广州府,我要杀人。”

    李洱淡然一笑:“老夫麾下这些娃子们,读书不行、作官不行,可砍人,他是很擅长。”

    韩绛也跟着笑了。

    两天后,广州府。

    事隔一个多月,韩绛再见程佑良,这位知广州府事已经不再有当时的风采,眼窝深陷,两只鞋子穿差了他都不知道。

    见到韩绛,程佑良良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的程佑良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广州府内部的人不满他,番商们聚集起来联合对抗衙门,就连军中的武官们都敢跳出来找他的麻烦了。

    韩绛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对策。

    更有李洱支持一百名绝对精锐,这些都是李洱身边父子相传的老亲兵,比一般士兵伙食好太多,每个人都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

    这些人便是李洱在战场上生存的保障。

    韩绛见到程佑良之后,连口水都没喝,直奔广州府大营。

    广州府大营一分为三。

    两处水师大营,一处陆战营。

    韩绛直奔最大的水师营,就在广州府城南。

    李洱有圣旨、枢密院公文、都院公文,可以调动一半的广州水师。

    韩绛进广州水师大营的时候,正好有军船在码头上卸货,带队的武官远远的看到韩绛后便对身边的人吩咐:“招呼人,抄家伙。”

    一船长过来问:“拿棍,打谁?”

    “拿刀,绛哥儿到了。”

    船长赶紧伸手一拦:“你疯了,扬州水师、平江府水师还不砍死咱们。”

    “不,我替绛哥儿出刀。你在海上不知道,广州府出事了,咱们上面有些人跟番商穿一条裤子。”

    那船长高呼一声:“弟兄们,取军械跟本将走。”

    许多士兵围了上来,这船长直接挑事:“咱们出海发财,上面当官的眼红,绛哥儿来给咱们讨说法,一起走。”

    “走,走。”

    士兵们开始招呼自己相熟的人,呼拉拉一大票人。

    韩绛到了中军在帐,要求见水师的上层武官,带路的小官应了一声后,便去上报。

    钱宽解开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的火药包,他要确保这些东西可靠,一会万一翻脸,他能立即出手。

    韩武在旁问:“少君,咱们的人马就安排在百步之内的营房休息,他们已经作好了准备,咱们这里只要有变故,几个呼吸就能杀过来,凭我与钱宽兄弟,还有四个人,顶他们一刻钟不成问题。”

    韩绛点了点头:“也没那么复杂。其实就让他们自己作一个选择。是继续和番商合作,还是把番商控制的大宋远洋贸易拿回来自己作的选择,相信他们不会糊涂。”

第五零二节 兵变

    韩绛给韩武说的话是他真实的想法。

    可他不知道,来送茶的小兵不是小兵,是一个船长换上小兵衣服先一步过来,他要替他们这伙人保障韩绛的安全。

    毕竟在交趾城,出征的广州水师士兵们,最差的一个也领到了三十担大米的赏赐。

    韩绛这句无心之语很快被传了出去。

    广州水师的中低层武官炸锅了。

    拿回远洋贸易权。

    想一想,广州府的番商有多富,最富的一个家里有昆仑奴近两千人,名为奴工,实为昆仑兵。

    甲胄他们没有,却有大量的刀剑兵器。

    有人还怀疑:“这事能行吗?说拿回来就拿回来,朝廷怕不允许,番商每年送到临安的财宝拉好几船呢。”

    有船长冷冷一笑:“交趾城那什么皇帝不是很狂嘛,现在人头还摆在那里呢。”

    “那么,整。”

    韩绛还在中军大帐喝着茶,广州水师大营突然就乱了,乱的快,平息的也快,前后不足一刻钟。

    钱宽还出门查看,门外安静的有点吓人。

    这时,来了一队人,身后跟着上百人,四个抬一口水缸。

    为首的人钱宽认识,一拱手:“李岩兄弟。”

    李岩一抱拳:“钱宽兄弟,听闻绛哥儿到我广州水师做客,我安排人送点心意,不能推。”

    “不对,不对。只是我家主君等着见广州水师的都指挥使。”

    “见他不急,我的礼物重要。”

    “那请。”钱宽知道这位在广州水师也是说话排到第五的人,这次出征其他人都认为辛苦,所以安排了他去。李岩也是有心去,他当时并不知道要办什么事,只知道要护着自己部下的士兵们。

    出海,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很大的事。

    而且要过航到临安,他跟着心里踏实。

    但事实上,出了海却到了雷州休整,这时他才知道要办什么事。

    是白玉楼说服了他。

    见到给自己手下士兵的分赏之后,他便再没有意见,因为分的很公平,大伙一视同仁。没有什么嫡系与外来者的区别。

    刚刚接到几位船长的报告,他办事比这些船长狠多了。

    韩绛在屋门前见到水缸。

    每一只水缸里装满了水,然后是一个人。

    除非是鱼,人在这种情况下断然不能活。

    李岩上前,双手奉上一份名单,然后是一份公文:“绛哥儿,我李岩是粗人,一点心意。”

    我去。

    狠人。

    公文上写明了,广州水师大营都指挥使巡视各海防岗哨,遇上风浪,船沉了。其余船只救援不及,报请枢密院知。

    韩绛能说什么。

    只能一抱拳。

    李岩一挥手:“小的们,去办后续的事情办利落了。”

    “得令。”

    后续的事情自然是出海然后找个地方把船沉了,再安排人去打捞。

    李岩再一抱拳:“绦哥儿放心,广州府德参水师营,还有陆营我去办,但凡是有让绛哥儿闹心的人,龙王请他们喝酒。”

    “谢过,我去处理番商的事。”

    李岩身后一百多人站了出来,李岩介绍:“这些都有各营最能打的。”

    “谢过。”韩绛冲着所有人一礼:“各位辛苦。”

    没有人回答,整齐的行了一个大宋军礼。

    韩绛离开了,有船长站在李岩身旁:“统制,我从卫港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水师准备选船队南下,去一处不知名地方探查,那里是另一处三角洲,传闻可能会有勇武勋章。”

    “真的?”

    “真的,眼下能南下的船只有咱们和雷州水师的船,既然统制有选择,这活不如一争。再可怕,能有今日之事可怕?”

    李岩点了点头:“今日的事虽然可怕,却也是必须要作的。这是投名状,否则雷州那边不会给咱们好脸色,也处处防着着咱们,占城港不就没让咱们去。”

    “那,我去雷州。”

    “去,让雷州水师帮助你选地方把船沉了。”

    “我懂,我马上召集人手出海。”

    韩绛呢。

    没停,直接就奔到广州市舶司一位衙官的家里,这位级别还不低,通事,正八品官。

    名字叫蒲开宗。

    韩绛到,蒲开宗别说出迎了,钱宽砸门,足足让韩绛等了一柱香时间才出来。

    “没请教。”

    “韩绛,临安市舶司使,总管大宋各市舶司。”

    “失迎,失迎。上官里面请。”

    客厅奉茶。

    蒲开宗问:“上官到我府上何事,若是公务自当到衙门来说,你我并没有什么交情。韩家在临安名声不佳,若是前来索贿,下官便上报临安以求公正。”

    韩绛开口问:“我想问两件事,头一件,广州市舶司账面上,关税对不上号。同时,原本应该市舶司收的码头停船费,为何走的是你的私账。”

    蒲开宗冷冷一笑:“请上官回去多读点书,也查阅一下市舶司的相关记录。广州府的码头是我们出钱修的,就连军港的扩建也是我们捐的钱。没有我们,便没有今日的广州。”

    蒲开宗并不是汉人,也并非少数民族。

    他祖上原本是阿拉伯人,祖上在两百年前定居过占婆,后来又移居到了广州府。

    他属于汉化的番商。

    所以,他有汉名,蒲开宗。

    韩绛头微头:“原来扣了小爷我市舶司一年几十万贯的就是你。”

    蒲开宗很不客气顶了回去:“请上官说话知些礼节,不要开口闭口小爷什么的,有失身份。”

    韩绛笑了:“我就这么说话,你爱不听。”

    蒲开宗站了起来:“我会向朝廷弹劾你。”

    “弹劾个球。”

    蒲开宗一拍桌子:“请回,若想谈这事,请朝廷派一个懂礼的人来。”

    说完,蒲开宗高喊一声:“来人,送客。再传我的话,广州府码头,停船费再涨一成。”

    韩绛坐着没动。

    钱宽直接走到客厅外,怀中拿出一只响炮点燃对着空中放了出去。

    响炮在空中炸响的瞬间,早就准备在外的士兵砸门而入。只要是没有抱头跪地的,无数男女全部砍死。

    遇到拿着武器的家丁,士兵直接上弩阵。

    叫板。

    韩绛本身就是来着无限杀机前来的,只怕没找到借口不好动手。

    倒是蒲开宗,没有人动他,也没有刀子指着他。

第五零三节 水红了

    士兵杀入蒲开宗家,控制住了形势。

    韩绛这才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谈判的。事实上,我是要选择让我合适在广州府最繁华的地方用来砍的人。你放心,全家不会放过一人,全部腰斩弃市。你也不用申斥了,记得一句话,我就是律法。”

    韩武上前来报:“报少君知,广州府陆营已经出营入城,水师战舰会在三个时辰内进入广州府各水道,淮南东路一万精锐在城外五里扎营,随时可以出战。”

    韩绛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迈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那就让广州府,血流成河吧。一直到广州府的河道带红色带到海里再停。”

    蒲开宗吓呆了。

    他想了许多。

    临安也有他往年献礼的人送来信,李洱只受运粮的命令,而韩绛南下害怕他爹对他动家法,圣旨上也只有查人丁税与市舶司缺税的命令。

    最后特别指明了一点。

    韩绛是韩侂胄的养子,今年只有虚十八岁。

    蒲开宗悔,悔到肠子都青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把韩绛怼回去,他准备了重金已经装船准备给韩侂胄送去。他记得汉人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

    自己一直想和韩侂胄这位权臣相识,苦于没有机会。

    所以赔罪,献金,甚至愿意把广州府码头的停船费收益三成献给韩侂胄。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套路。

    可等他的,却是钢刀。

    眼看韩绛要走了,蒲开宗冲上前几步跪伏于地:“我愿献上一半的广州府码头停船费。”

    韩绛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

    蒲开宗要追,却被两个士兵用长枪插在脖子两边压了地上。

    韩绛吩咐血流成河。

    那就一定要血流成河。

    次日,崔嵬一行的船到了广州码头。

    码头有封禁的旗。

    “看,那是什么?”

    红色。

    从河道流到广州湾红色的水。

    没等船上的人细看,两条广州水师的快船就把他们围了。

    崔嵬赶紧亮身份:“本官是原泉州通判,现回临安述职受命前往广州府查问往临安运粮之事。”

    那快船上的武官根本就不听,直接下令:“送到城西软禁。”

    软禁这种词根本不可能当面说出来。

    一般会客气的说,送到某某处暂时居住,而后找个借口不让人出来就是。

    这么挑明直说软禁,很吓人。

    崔嵬赶紧说道:“等一下,我是韩府的门各崔嵬。”

    “凭证呢。”

    “绛哥儿何在,绛哥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你们的军服上是平江府水师的军徽,我与你们刘淮将军有旧。”

    似乎是自己人。

    武官的态度立即就变了:“早说呀,这几天广州城有点乱。绛哥儿下令让广州城血流成河,咱们总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知道什么叫厉害。”

    崔嵬给吓住了。

    他有韩府在背后撑腰,从性格上他与酷吏粘点边。

    血流成河这事,他别说去作了,想都不敢想。

    韩渊却是很淡定,哈哈一笑:“看来,有人把咱绛哥儿气的不轻。”

    崔嵬一行人进了广州府。

    广州最热闹的地方正在行刑。

    宋律中的上刑基本上都是死,但也有区别。

    最轻的就是给碗毒药,留全尸。

    最重的就是凌迟。

    而后相对轻的就是斩首,另外两个不分先后,各有各说。

    一个叫锯刑,从中间把人锯开。

    从头锯那肯定是花了钱的,从下面开始锯相当的可怕。

    最后一种。

    腰斩。

    拦腰斩断,一流的刽子手保证行刑之后让犯人可以再活至少两个时辰。

    闹市。

    除了凌迟之外,其余四种刑全用上了。

    年少的,无数男女灌毒药,家中旁支斩首,从犯锯刑,主犯腰斩。

    程佑良监刑,他恨不得自己晕过去。

    此时,脸色苍白硬撑着。

    钱宽陪在他身边,面不改色。

    非但面不改色,嘴里还嘟囔着:“依我看,应该先军杖四十,不对,先用皮鞭打四十,再粘上盐水打四十,然后细杖四十,最后再杖打四十,然后全部腰斩。要不是咱们没有懂凌迟的人,怎么也要活刮几个。”

    程佑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钱宽又来了一句:“程知府,我一定会找到懂凌迟的人,你若有二心,保证先给你用上。”

    程佑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可两名钱宽的部下将他扶住。

    对钱宽来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他是好几次从宋金交战的战场中,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没见过。

    韩绛认定了这些人极恶,那就应该杀。

    韩渊问杨忠甫:“忠甫如何看?”

    杨忠甫回答:“圣人观颜回煮饭,误以为其偷吃,其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实。何故杀戮,拥有天道之学,观星辰、破天花、稻田增产之术,不可能在无德之人手中。”

    杨忠甫还没见过韩绛,却在替韩绛说话。

    但一刻钟后,在广南东路转运使府,杨忠甫见到韩绛之后,连自报名都没有,直接上前:“我有一问。”

    因为是跟着崔嵬与韩渊一起来的,韩绛正准备迎,却被杨忠甫这气势给惊到了。

    韩绛停下脚步:“先生请问。”

    “闹市法场上,何罪。”

    韩绛想了想:“问公,还是问私。”

    这个反问也让杨忠甫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问私。”

    在他看来,问私是真正的原因,问公怕只是应付朝堂的。

    韩绛看了韩渊一眼,韩渊默默的点头,韩绛这才回答:“他们的罪很重,第一罪,聚财为官。第二罪,垄断我大宋远洋贸易,并且掌握了定价权、关税、以及规矩。第三罪,我不反对各族融入我华夏,但意图自立一地,此事不可忍。第四罪,他们挡了我的路。”

    崔嵬上前:“少君,公呢。”

    自己人问,韩绛说话就随意的许多。

    崔嵬问公,就是想听一听广州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抓进牢里那么多人,更有许多人已经在市集繁华之地被砍了,总要给朝廷一个合理的说法。

    那怕只是一个能哄过去的借口也行。

    其余的,崔嵬相信韩家在临安府还有些手段能应付。

第五零四节 韩绛的新部队

    崔嵬问韩绛对公的理由。

    韩绛回答:“临安城一担胡椒八百贯,他们连胡椒苗都有了,却依然欺瞒我大宋,让只值十几贯钱的胡椒卖到八百贯。而且他们既然入籍我大宋,没交人丁税,还有大量行贿与偷逃税款的证据。还有,我宋律中有明言,不得蓄奴,他们贩卖人口。”

    韩绛想了想,似乎还有,可自己想不起来了:“罪名的公文他们正在编,怎么也要凑够四项死罪,十项抄家,几十项小罪。”

    崔嵬再上前一步:“少君,这事交给我办了。”

    “有劳。”

    “本是份内之事。这但是杨史官,抱病辞官。主君说,他只看了一眼就能看出少君的六分仪,愿前来向少君请教,并且深入研究。”

    杨史官。

    韩绛想了好半天:“杨忠甫。”

    “正是。”

    韩绛后退一步,长身一礼:“韩绛见过先生。”

    南宋天文学第一大佬,没有之一,绝对的巅峰人物,属于罕见级的那种超牛逼的人物。

    天文爱好者,没有不知道这牛人的。

    杨忠甫愣了一下,看韩绛保持九十度长躬,赶紧同样长躬还礼。

    韩绛直起身来:“先生要什么尽管开口,请先生助我。”

    韩绛再一礼。

    杨忠甫赶紧再次回礼。

    韩绛直起身,第三礼:“先生,大海咱们的研究非常少,但潮汐来自月力,海浪与风来自太阳的变化。我们需要在海上给船只定位,我们需要躲开风暴,掌握风向,请先生助我。”

    杨忠甫激动了。

    朝廷内那些只知道酒池肉林货色那里懂什么叫学问。

    显然,韩绛懂。

    杨忠甫直起身为:“下官,不在下要立即开始研究。”

    韩绛高呼一声:“来人。”

    有人过来,韩绛吩咐道:“送先生去卫港,请先生帮助卫港完成海上定位之位,之前的所有测试数据拿给先生看。”

    卫港。

    什么地方。

    杨忠甫脑袋里根本就没有想这些,只想到他要开始研究自己最期待的学问。

    杨忠甫离开。韩渊才问:“少君,卫港?”

    “交趾东,最重要的一个港口,驻军。”

    韩渊表示明白,韩渊继续说道:“少君,老朽不才,自荐知交趾府事。”

    韩绛摇了摇头:“人已经有了,原宫里尚宫局的赵雪霞尚宫。既然渊老来了,占城还差一个知府事,不过我真很想让嵬叔去,那里需要一个狠人。比景城,渊老辛苦了。”

    “比,比景城!”崔嵬吓了一跳。不是说只打了交趾吗:“少君,还有占城,难道是占婆?”

    “是,占婆王城,刚打下来,三面皆敌。我发现扶南和真腊似乎有点不服气,前几天打占婆其他城池的时候,他们派兵到了边境。我在想是和他们好好谈一谈,还是打到他们认怂了再谈。”

    崔嵬不明白了:“少君,你那来的那么多兵?”

    “我现在有三万越人降军精锐,五万越人杂兵,以及十万越人新兵,特别是这十万越人新兵他们出战极是勇猛,因为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而战,再有三个月,新兵便可以入营,再有半年,第一批弩手便可以勉强能用。”

    十三万可战之兵,这已经是不小的力量了。

    韩渊问:“少君,比咱们宋军还强?”

    “这个,要看和那支宋军比,与淮南东路军比,他们差的远。但比起许多地方的守军,强的多。若遇上现今的襄阳军北进主力,他们依然是菜。”

    襄阳军北进的兵马,事实上就是宛城军。

    宛城军有多强。

    那是血海里杀出来的强。

    眼下,几乎是每天都会有小规模部队与金军百人级、千人级守军开战。

    这些人打的快,跑的快。

    一但发现金军弱点,就会象狼群一样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以雷霆之势给千人级的金军守军致命一击。

    当然,发现金军主力,变化整为零消失在山林之中。

    然后各种偷袭。

    辛弃疾那边还在作整合训练,半年之后,大规模军团作战,辛弃疾绝对是最厉害的。眼下还在训练期。

    崔嵬没再讨论这些,只说道:“我去处理广州府的事,少君放心,有我在少君可安心休息几日。有我在,不需要活的,半个都不会有。有我在,有用之人一定会降伏,让其效忠。”

    “嵬叔,有劳了。”

    崔嵬一拱手:“少君,有什么好肉派人送来点,我喜肉却不喜鱼。”

    “象拔、地龙、巨蟒。嵬叔放心,论吃的咱擅长。”

    崔嵬笑笑,大步往外走。

    在法场的时候他就看出来程佑良根本不行,否则不可能韩绛连贴身护卫首领钱宽都派了过去。

    本身就是大宋的官。

    从四品官服一披,崔嵬到了法场,一边叫人拿来各种卷宗,一边对程佑良说道:“佑良兄,回去休息一下吧,官印留下,本官代你处理这些。”

    崔嵬!!!

    程佑良眼睛都直了。

    韩府门下第一干吏、能吏、酷吏。

    他怎么到广州府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崔嵬不动声色,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很淡定的回答:“奉枢密院令、都院令。前来广州督办北上运粮之事,同时查实广州府历年少交的税赋,以及查证官商勾结之事。”

    说完这些,崔嵬才侧头看了程佑良一眼,缓缓说道:“奉我家主君之令,前来助少君一臂之力。”

    程佑良虽然只是半个能吏,可官场上也混的久了。

    他第一反应是,韩家要对广州府或是广南东路下手了,可韩府有这么大胃口吗?

    这时,李岩到了。

    和李岩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另一处水师大营与陆营现存活下来的最高武官。

    李岩到了法场,径直走到崔嵬面前:“崔言事,哥儿叫我等前来听从吩咐,广州府、广南东路,除广南东路副都指挥使高将军之外,比我们官大的武官出海巡视,结果出了海难。现已经派人去寻找,怕是凶多吉少。”

    程佑良愣住了。

    他在怀疑自已的耳朵听到的,是不是自已脑袋里理解的那个意思。

第五零五节 程知府,你出海不?

    李岩这时又补了一句:“人对大海还是要心怀敬畏的,海上会有大风、海浪、雷鸣闪电,还有巨鱼。这么多位上官,怕是……唉!”

    程佑良跪了。

    他原本以为韩绛动了番商,杀了一些与番商勾结的官,这已经足够无法无天了。这事他都在怀疑韩侂胄能不能撑得住。

    可现在听来。

    广州府死了十几个高级武官。

    李岩继续说道:“这次巡视的规格很高,大大小小一百多号人怕是……唉!”

    一……一百多号。

    这他喵的是兵变。

    崔嵬多聪明的人,瞬间明白李岩这批人是效忠者。

    崔嵬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程佑良问了一句:“程知府事,你要出海去巡视一下吗?”

    程佑良两眼一翻,终于晕倒了。

    崔嵬再没再程佑良一眼,指着卷宗上的一连串名字:“这些,杀!”

    什么流放,什么苦役。

    不需要。

    直接由中刑改上刑。

    在崔嵬眼中,既然已经杀了,那就不需要留手,杀干净了好把这原先番商们定下的海贸规矩推倒重来。

    有人又跑来了。

    跑到崔嵬身边递了一张纸条。

    崔嵬看过之后对李岩说道:“将军,有劳将军接近广州府码头,扩建二十个新泊位。少君手令,占城需要三十万担生活用瓷器,我对这里不熟悉,定货与送货的事情也劳烦将军辛苦。”

    “得令。”李岩一抱拳,和身边的两个人一起离开。

    刚投靠就见大活。

    三十万担生活用瓷器,那就碗、碟子、杯、盘等。

    这些东西轻,三十万担怕不少于五百万只。

    正如韩绛所说的,将原本番商垄断的远洋贸易拿回来。

    李岩正准备走,崔嵬又说道:“将军慢,还有一件小事,我带来的船中有五船钱币,请将军将船护送到交趾城四船,给占城留一船。”

    “崔言事放心,我等会先检查船只,若你的船不适合出海,我们安排船护送。少一枚钱,请崔言事拿我问话。”

    两人相互一礼,不需要再多说。

    崔嵬就是为替韩绛分担工作压力的,他还带了优秀的士子一百多人,这些有陈傅良的学生,也有钱家子弟、韩家子弟。

    当晚,一条好消息传到了正被无数公文包围的韩绛耳朵里。

    韩渊到,能帮着处理许多重要的公文。可这里的公务依然堆积如山。

    毕竟是曾经当过知府的人,韩渊虽然年龄大,可经验老道。

    钱浩人瘦了,也黑了,随军办事跑了几个月,刚回来就给韩绛带了一条好消息。

    “少君,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他们又发什么值钱东西了。”

    钱浩非常的激动:“不是,不是。我刚从占城回来,是负责运一批米回来的,这是小事。是广州府有好消息,正好我要来少君,他们让我带过来。”

    韩渊示意:“稳住,别慌慌张张,坐下说。”

    钱浩坐下:“少君,来了普通的百姓与匠户,还有昆仑奴,他们是来举报不法番商的。广州府衙门前全是人,状约堆满了三张大桌子,衙门的书吏累的手都酸疼了。”

    韩绛一点也不意外:“情理之中。番商控制了远洋贸易,他们掌握了定价权、出海权,甚至连关税都插了手,他们抢的是原本属于无数大宋小商人,匠户的钱。眼下拿回这些,肯定会得到大宋百姓的支持。”

    韩绛不在乎,不代表韩渊不在乎。

    韩渊猛的站起来:“快,快,小浩子你赶紧去,告诉崔嵬,老夫要万民书,快。”

    “啊,恩。”钱浩也反应过来了,跑着就往外冲。

    万民书有价值吗?

    韩绛还不太了解这东西。

    韩渊说道:“少君,有了万民书,再加上胡椒这一项番商等同于动了临安权贵的财富,其余什么证据都没这两条重要,这便是铁案。”

    韩绛没接话,因为他想到新的搞钱的办法。

    发行胡椒债券,或是胡椒股票。

    这是合法的投资,只要有足够的钱便可以在琼州开建越大规模的胡椒园。

    韩绛把这个想法给韩渊一提。

    韩渊摇了摇头:“少君的想法有误,临安的权贵不会让把你钱袋子张开分给穷苦人一份的,这胡椒园最终会落在权贵手中。但这张牌或许主君有用,这事可以议一议。”

    韩绛认可:“渊老,这事不急。先把广州府给我稳定了。我需要无数的瓷器、丝绸、布匹,说一句不怕你笑话的,我连木梳都需要几十万只,交趾城贫富极端的厉害,富的贵族富死,穷的苦人儿无数。眼下他们有点钱了,我需要给他们花钱的机会。”

    韩渊大笑:“哈哈哈,少君放心。咱大宋什么最多,只要少君开口,老朽替少君买空大宋各家商号,占婆好,咱们大宋最出名的稻米就叫占城稻。咱严州的稻田,九成都是占城稻。占婆人如野人一样,粗种粗收,若咱们有效管理,稻米产量怕会……”

    韩渊闭上眼睛,心算了好一会,无奈的摇了摇头:“少君,太多了,多到算不清,但足可以支撑大军使用,五年,老朽保证能够超越两浙稻米产量。”

    韩绛伸出一只手掌:“渊老,五千万担?”

    “能,一定能。”

    韩渊也是发了狠。

    五千万担的粮食产量,韩渊相信韩家可以一飞冲天。

    自己也是韩家的一员。

    要为韩家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五千万担,这个数字放在这个时代,很恐怖了。

    放在韩绛穿越前,三百万吨大米。

    韩绛说道:“渊老,处理完广州府的事情,我带你们去交趾,占城。咱们作规划。”

    韩渊的语气有些发颤“好,老朽这古稀之年还能为家中出力,死亦无憾了。”

    韩绛点了点头,又开始埋头苦干。

    韩绛在辛苦重整远洋贸易的新规则,半个月后,临安府。

    韩侂胄很痛苦。

    距离过年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是到了给过年屯积物资的日子。

    不。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往年这个时候,是自己收礼的第一波次。

    怎么说哟。

    天冷了,冬天要进补,所以许多人拿这个当借口,开始送礼。

第五零六节 今年入冬不收礼

    可今年不同。

    自己说过要当好人,门外想送礼的都排到了巷口。

    这是收,还是收,还是收呢?

    韩侂胄感觉自己心里象猫抓一样难受,每年入冬之后,收礼已经成为韩府常事,自己要收,也有女眷们找借口往后院送的。

    好难受。

    韩府,除了韩侂胄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很难受。

    韩同卿。

    为什么,因为昨天临安府突然多了多少胡椒,成色好的不得了,而且每担只要五百八十贯。

    听说是从宛城金国一个大贵族家搞出来的。

    是买,还是不买呢。

    更可恶的是。

    这是胡椒!

    宛城打下来的,为什么没给家里送几担。

    不对,再想想,不能送。再一让人把韩府与宛城搞上什么联系,这事更麻烦。

    韩同卿思考再三,跑去见自己的季父(最小的叔叔)韩侂胄。

    韩侂胄今天正不爽呢,黑着脸在书房里来回走的。

    韩同卿到:“季父。”

    韩侂胄点了点头:“坐,有事说事,没事自己泡茶喝。”

    “季父,有这么一个事。昨天临安府突然到了一批胡椒,说是宛城那里流出来的。咱府里冬天也是要用胡椒的,这个我钱不够,我想买上十担存着。”

    宛城!

    韩侂胄一个激冷。

    瞬间,什么今年过节没收礼这事瞬间扔在了脑海,大喊一声:“来人,传韩安。”

    韩安和大管事两人正在门口婉拒那些送礼的人。

    若是自家人,或是韩府门人,送些腊肉,或是点心什么的心意,韩安自然会收下,送重礼的全部客气的拒绝。

    听到韩侂胄找自己,韩安赶紧往中院跑。

    进了韩侂胄书房,韩安还没施礼就听韩侂胄问:“安兄,帮我想一想,我不记得宛城有找到胡椒,还有绛哥儿似乎提到过两次胡椒,具体怎么说的。若你也不记得,翻一翻往来书信,看有没有记录。”

    韩安记得。

    韩安说道:“主君,宛城没有关于胡椒的报告。少君提过胡椒确实有两次,一次是他想请雷州白都指挥使派船队往南去找胡椒。第二次是交趾之战后,少君来信说大越王皇宫的仓库里有胡椒,但没提数量。”

    听完这话,不用韩侂胄说什么,韩同卿也清醒过来了。

    这临安市面上的胡椒不能买。

    首先,来路不明他们不怕,但害怕这里有什么圈套。

    临安市面上胡椒大宗交易就是八百贯一担,若是称上几两胡椒,那怕是要几百文钱。这么低的价,很古怪。

    另一边,既然宛城没有提过,交趾仓库有。

    这胡椒也不用买。

    韩安又说道:“还有一事,从北边有商人运了布匹到临安,成色极佳,而且布幅比寻常的布更宽,价格却非常的合适,他们也自称是从宛城那里流出的布,老奴派人买了一匹,感觉象咱家的布,正派人详细查验。”

    韩同卿一言不发。

    他已经感觉到了。

    三个字。

    有阴谋。

    韩侂胄想了想:“去问问,看查验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是。”

    韩安退离。

    韩同卿这时说道:“交趾城距离临安太远了,消息传的太慢。而且有些话估计绛哥儿也不敢明说,但我感觉这其中有事。”

    韩侂胄冷冷一笑:“何止有事,这鬼大了。”

    韩侂胄往椅子上一座:“同卿,你老实告诉我,赵汝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韩侂胄开始旧事重提。

    也不能算是旧事,因为这事根本就没解决。

    因为韩绛逃跑了。

    韩同卿一扶脑袋:“季父,我突然感觉头晕。”

    韩侂胄一巴掌拍在桌上。

    韩同卿苦笑。

    韩侂胄语气严厉:“堂堂当朝相公,说弄死就弄死了,这种手段我都不敢说有。”

    韩同卿没办法,只好说道:“我知道三件事。”

    “说。”

    “头一件,留枢密使似乎有什么把柄,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绛哥儿称呼他一声老留,留枢密使还应了。这事发生在鹤鸣居,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韩武、我、钱宽。”

    留正!

    韩侂胄惊讶了。

    他一直以为,韩绛和留正有某种秘约,可显然事情比他想的更深。

    眼下,留正是枢密使,他是签枢密使,就是副职。

    “继续。”韩侂胄吩咐韩同卿继续讲。

    韩同卿说道:“绛哥儿救李潽出来,用的是史弥远父亲留下的人脉。”

    韩侂胄点点头:“这事我知道,继续。”

    “第三件事,官家有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是史达祖安排人让朱熹撞破了,这事引发了太娘娘的杀心,可以说不顾一切要置朱熹于死地,同时因为朱熹住在赵相公府上。”

    韩侂胄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些是不够的。

    赵汝愚是不会因为这种带来被搬倒,肯定有其他的原因,以及更多的,更有身份的人出手。

    韩安回来了,微微一欠身。

    “主君,查到了。布上有暗记,这是咱们严州水利织机刚造出来一批,试工的时候生产的,总量是五十九万尺,依四十尺一匹送到淮南东路军中的。临安城这批新布,想来不少于十万匹。”

    圈套无疑了。

    韩安又说道:“刚接到的消息,扬州、平江、秀州三地黑市,武清盐依二十七文半每斤出货,当地盐商有多少吞多少。依常例,他们吞下之后肯定会联手定价。”

    韩侂胄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评价。

    韩安也只是微微一欠身,确实不用评价这事。

    当晚,钱浩的船与瞎狗的一船一前一后到了临安,然后两人都赶紧到韩府作汇报。

    钱浩是一个单纯孩子,他汇报的都是他知道的实情,韩侂胄却一个念头,又一个点子,一个又一个圈套从脑海之升了起来。

    这次的坑,有点深。

    次日,都不需要韩侂胄亲自出手,连杨大法这级别都用不上。

    几个言官就把广南东路转运使骂的猪狗不如了。

    大殿上,十丈长的沉香巨木,被护着暖阁内的胡椒树,还是带有胡椒果的那种,种在花盆里的。

    赵扩依然是小白。

    各种白。

    看公文一片白,看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是一片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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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