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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卿     1900翻云覆雨txt下载     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联军不连心

    当几个武功营的亲兵含着眼泪把方友升抬下来以后,刘光才提督半是着急半是喜悦,着急的是这万一死了个军门,见了钦差大人如何交代?喜悦的是总算是把偷袭的黑猴子打跑了。马上叫人传医官,可医官还在大营,这会城楼上就没懂医术的。好在这些老行伍都有随身携带金疮药的习惯,就给伤口上了点白药。

    过了好半天,才看见大营里的马队稀稀拉拉的排了老长赶了过来,刘光才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叫人给两边的山路各抬上去一门格林炮。然后又安排这些人把两边的沙包简易掩体修复,并立刻把一道封锁线改了三道,加派人手保护,防止再次被偷袭。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营的步兵终于跑的帽子都歪了,三三两两的赶到了城头,最危急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赶忙召唤医官给方友升看了看伤,喂了几片不知道是什么的洋药,然后给抬到一间空屋子休息。

    李永钦身上到处是血,也搞不清楚是自己受的伤还是敌人的或者是自己手下弟兄溅上的,医官过来检查了半天,确认是大腿上一刀,小臂上一刀,幸好都不很深,就给上了点药。毕竟是六十岁的人了,拼杀了半天,早就脱了力,刚才是凭着一股血气,现在心一松,就瘫软了。

    刘光才心有余悸道:“这些山猴子好生厉害!”

    李永钦心有同感:“是啊,咱们前后上去一千多弟兄,死伤七八百。这些混蛋才死了不到一百五十个,要不是最后他们子弹打光了。怕是我老李就交代在山上了。”

    马福祥走过来道:“李镇台。您去歇歇吧,现在已经不要紧了。”然后看着刘光才道:“刘军门,标下刚才无礼,请大人治罪。”

    刘光才拉住他的手道:“云亭啊。你是为我着想,我都六十的人了,这点还能不明白?刚才我说话重了些,你老哥不要见怪啊。”

    三人对视,哈哈一笑。虽然损失很大,但是毕竟是打胜了,只要保住炮台,洋人大队人马来了以后,除了强攻,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多地好办法。过了没多一会儿。托克泰被人抬了下来,他也受了伤,健锐营的亲兵死了一百多,其他地也大部分带伤。他地运气比方友升好一些,原来守南边山路的兵听到对面山上打起来了。提前做了准备,好歹和廓尔喀人拼了一会,在最后关头还不忘把格林炮给推下了山崖,所以伤亡没有武功营那么大。武功营的人上去的时候就先被自己地格林炮给突突掉了二百多,要不是最后发生机械故障。枪管不会旋转。打不响了,剩下的人肯定是全部报销。

    健锐营的旗人这次也是拼了老命。都是穷怕了的,三百两银子算算似乎比自己的命值钱了许多。但是打仗不是光靠不要命就行的,平日里清军几乎是不训练射击的,即使是例行的大较,也不过是用弓箭和火绳枪放几下装装样子罢了。这些新式洋枪还是来到娘子关才学会怎么开枪,那准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古明阿看见托克泰被人用担架抬了下来,急忙上前问候道:“兄弟,你怎么样,伤哪儿了?你让哥哥担心死了。”

    托克泰白了他一眼,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弄得他个红脸。古明阿悻悻的走开了。托克泰鄙夷的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刘光才赶紧又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样了,伤哪儿了?”

    托克泰满不在乎道:“腿上被子弹咬了。”

    医官急忙过来检查了一下,笑道:“大人好运气啊,差点就打到命根子!是个亮眼,不要紧地,弹头没留在肉里,上点药,十天半个月就收了口啦。”说罢,从药箱子里拿出剪刀,把衣服剪开,上了点药,给抬到房间里养伤。

    刘光才看着李永钦道:“钦差大人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还不知道该多着急呢。”

    还真被他说中了,庄虎臣真的已经是快急死了,骑在马上一鞭急似一鞭,恨不得能飞过去,一百二十里路,不足两个时辰就跑到了,等到了城下,战马已经通体是汗了。这样过度使用马力,怕是战马没有半个月是养不回来了。到了城下,飞身下马,连战马都顾不得管,就直接冲上了城楼。

    马福祥看见他焦急的表情,直接就道:“大人,咱们打赢了。”

    庄虎臣听见这三个字,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刘光才、李永钦看见他来了,急忙走到跟前,把刚刚发生地战事磕磕巴巴的讲了出来,庄虎臣听的又惊又怕又是无奈。刘光才、李永钦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也是悬着,但是又不敢胡说,这个钦差的脾气是知道的,讳败为胜地事情那是没胆量做地,况且好象也不能算是败了吧?不管怎么样,还是把洋兵打跑了的。如果换个统帅,那还不吹破天,打死一百多洋兵,自己死再多人,只要是把敌人打退,那就算是大胜仗了。当年在镇南关不过打死了二百多法国兵,那就成了大捷了,光提督、总兵就封了十多个。可是在庄大人手下,这就有点麻烦,和他比起来,自己这点战果,那是提也莫提,还死伤了上千人,前些日子俘虏了一千多洋兵,打死二千多,自己总共损失才不过四、五百,尤其是打小日本,几乎就没死几个人。

    庄虎臣真是后怕,要不是有人鸣枪示警,那山路上地防线就真的被人悄没声的就给摸了,然后再偷袭了城头的炮台,接着用清军的大炮轰击下面的防线真要是出了这样地事情。那所有的守军就全完了。也怪自己,怎么就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特种兵这种东西。虽然现在各国军队还没有这样地编制。但是廓尔喀人已经具备了山地特种作战地雏形了。最可气的是,这些人真把自己苦心经营了一个多月的防线当了自家的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不是他们没子弹了,还不知道这些清军和义和团要有多大地损失。最后还是有点感慨,居然起了决定性左右的是自己从来看不上眼的义和团,真是侥幸,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和廓尔喀人接上火,这些山猴子就跑了,但毕竟是因为人多才把他们逼退的,也算是功不可没。

    庄虎臣听他们说罢,点了点头道:“你们都辛苦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把洋兵打退了。”

    刘光才低着头道:“标下无能,损兵折将,请大人治罪。”

    庄虎臣微笑道:“这个不是你的错,是我用兵安排处置不当,将军莫放在心上。”

    一直木糊着脸的李贵“噗次”笑出声来。

    庄虎臣瞪他一眼道:“笑什么呢?”

    李贵笑道:“大人把戏文里的词都念出来了。”

    古明阿是戏迷。立刻就明白过来,笑道:“大人这是《收姜维》里诸葛亮劝赵子龙的词,呵呵,大人也喜欢看戏?”

    庄虎臣也被他们给逗的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道:“从战术上讲。敌人胜利了。他们杀伤我军一千多人,自己损失不过是一百多人。但是从战略目的上讲,是我军战胜了,粉碎了敌人偷袭炮台地阴谋,战略高于战术,所以,胜利的是我军。”

    庄虎臣一堆新名词把这些人都说晕了,但是最后还是明白了大人的意思,胜利的是我军,看来请旨封赏就在眼前了,又该有好事儿啦。几个人相视而笑,胸膛都挺的格外高了些。现在钦差大人也回来,有了主心骨,更是谁都不怕,就等着再立新功,雪花银子往家里拉了。

    庄虎臣现在心里可轻松不起来,两万联军主力离这里不过一百多里,再有两、三天就到了娘子关了。听着这个数字,头皮就麻,现在联军在中国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五万,其中还有两万多是打破了北京城以后各国又增地兵。现在一多半都调了过来,看来是准备好好的修理自己了。但是也奇怪了,现在马上就要议和了,洋人还搞这么大的动静,目的在哪里?难道真的是要杀到西安活捉慈禧?可是自己所知道地历史上,洋人是没有进了山西地,更别提到西安了。

    如果洋人真的打算捉慈禧,那为什么在上海地法国总领事天天去找李鸿章,要求马上就开始议和?难道议和是洋人放的烟雾弹?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要瓜分中国?或者是自己的到来,让历史发生了扭曲,中国的苦难变的更加深重了?一个个问号象锤子砸的脑袋疼,但是又不能和别人说,真是郁闷。

    不理解瓦德西进军娘子关命令的,绝对不止庄虎臣一个人,前几天,联军指挥部已经吵翻了天。尤其是法国公使,更是梗着脖子和他吵。可难怪法国公使着急,现在法国国内的反战情绪高涨,无数报纸上在替庄虎臣、容龄吹嘘,反对党更是把现任政府骂的一钱不值。正在时候,偏偏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叫辜鸿铭的中国人,他发表了一首歌颂慈禧太后的法文诗,写的声情并茂,甚是合那些浪漫的法国知识分子的胃口。先是一首,然后就是一组,现在法国很多人都认为今年的国家文学院大奖是不是可以破例授予那个写出这么伟大诗篇的中国诗人。一个外国人竟然可以写出这么棒的法文诗,真是不可思议。法国政府一天几个电报要求法国公使尽快推动议和,以缓解国内的压力。

    现在瓦德西居然要打仗,可把法国公使吓坏了,这要是把清朝政府逼急了,把俘虏一杀,那自己这个公使算是干到头了,恐怕又要弄出当年中法战争后,政府垮台的闹剧。英国、美国也不赞成出兵山西,德国人的势力膨胀早就让英国忌惮了,尤其是英国人自己也不争气。布尔战争打地也烂,让德国人笑掉了大牙。现在欧洲列强的普遍看法是英国海军自然还是巨无霸。但是英国陆军不过是二流靠下地水平。

    这次德国、法国、意大利被俘虏了一千多,让英国高兴起来,这些欧洲大陆国家号称陆地强国,竟然被打成这个样子。真是开心。现在德国要大举进攻山西,看来是对山西有领土要求,这个是英国所不能容忍地,更加上俄罗斯强烈要求增兵,对俄国,英国有很深的戒心,所以坚决抗议。美国在欧洲列强看来,还是不入流的国家,连美洲的事务都要担心欧洲列强地干预,还哪有心思在遥远的中国获取殖民地?而且美国的战略是门户开放。它要求一个有巨大购买力的市场。所以美国对英国、德国谋取大量殖民地和对殖民地的疯狂掠夺的举动是看不上眼的,而一个贫困的到极点的殖民地,也不具备消化美国国内过剩的商品生产地能力,过度削弱中国是不符合美国利益的,况且中国如果真的被瓜分。或者是被俄罗斯、日本其中之一独占,那么日本在太平洋东岸的崛起将不可遏止,这个更让美国担心,所以,美国也反对出兵山西。最后。支持瓦德西的只有日本和俄国。其他国家都是因为种种原因。反对出兵,而是要求立刻议和。以保证能在中国获得更大地利益。

    这些国家都是吵吵嚷嚷,但是瓦大帅不愧是“政治家将军”,一句话就解决了纷争。瓦德西的意思很明白,可以允许中国拥有一个政府,但是这个政府必须是听话的,不具备反抗意志的,所以为了今后各国的长期利益,必须打掉娘子关这个中国人心目中地精神支柱。列强一听就明白了,马上表示支持瓦大帅地英明决策,分赃是今后的事情,眼前不把庄虎臣修理老实,往后中国人就更难以控制,如果四万万五千万人都起来反抗,那绝对不是哪个国家可以摆平地,任何一个强国都会陷入中国这个大泥潭而难以自拔,再强大的国力也无法支撑。

    各国商量完毕,俄国哥萨克骑兵和日军骑兵本来是自动请缨,要做急先锋的,但是瓦德西是吃过亏的人,又是德国总参谋部出身,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就没同意,定下了稳扎稳打,不求速胜,但是也不能再失败的决策。如果再弄一次被俘虏上千的笑话,恐怕德国皇帝马上就要把自己招回国内,往死里整治,前途是别想了,能留条命就算不错,哪还敢再犯孤军深入的毛病。

    英国的国力早已不比当年,日不落帝国也就剩了个空壳子,这次调的主要是印度锡克兵,又怕不保险,增加了两个营的廓尔咯战士和从威海卫征集的一个“华勇营”。本来各国对英国陆军就不看好,结果这些锡克兵还真的不给大英帝国作脸。在天津刚出发的时候,居然被日军的炮火给惊了,慌乱中和俄国人打了一仗,闹了大笑话,最后虽然把责任推给了日本,说日军指挥混乱,误伤友军造成严重后果。尽管英国人鼻子大,压了小日本的嘴,其他国家为了白种人的面子,支持了英军的说法,让日本人吃了个哑巴亏。但是自家晓得自家事,还是把当时的联军统帅英国的西摩尔中将羞的脸通红。这次为了挽回大英帝国的面子,英军主动要求派出陆军精锐廓尔喀营偷袭清军的两翼阵地。对于廓尔喀士兵的战斗力,英国军官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尼泊尔猴子给庄虎臣使了一招西洋版本的“黑虎掏心”。

    但是这些联军中,狗咬狗的事情,庄虎臣是不知道的,他只晓得,两万多携带重武器的联军,那可不是好玩了,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了。

    庄虎臣站在城头看着一个个被抬下来的伤员和好几百具尸体,觉得心里一疼,以前从来没觉得战争是这么残酷的事情,几乎是抱着游戏的心理和一腔热血就来打仗了,现在看到这么大的伤亡,也是触目惊心。再看看那些兴高采烈庆祝胜利的士兵,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到了心里。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自己现在已经挑起了几万人的生命,后面是山西几千万的百姓,这么大的责任,自己的肩膀能担的起来吗?

    刘光才走过来,问到:“大人,这些尸体怎么办?”

    庄虎臣问道:“你们平时打仗,死了人怎么办?”

    刘光才不以为意道:“打仗死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随便挖个坑,埋了就是。”

    庄虎臣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看的发毛,问道:“钦差大人的意思呢?”

    庄虎臣指着对面的山道:“我要找一块风水最好的地方,给这些士兵建墓地,然后修一座庙,给这些为中国流过血的人建一座最大的丰碑,在庙里每个死去的士兵都要有牌位,享受子孙万代的祭奠,世代血食,只要中国不亡,香火不绝。”

    刘光才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抱住庄虎臣的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湿了衣裳。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官与清倌

    联军的主力离娘子关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侦察哨的讯息一天一夜就没断过。这次联军可算是下了血本,足足两万五千人挂零,其中日军七千、俄军五千、德军五千、英军三千五百人,法军一千二百人,其他各国多的七、八百,少的五、六十也算一路。拖了一百三、四十门大炮,浩浩荡荡的杀向山西。

    可是这这紧急关头,庄虎臣却带上大营众将到山上拜神去了。除了伤得不能动弹的方友升和托克泰,其他人都去了。去的还是离大营不远的山上,拜的还是那座白面将军陈馀庙。不过庙里的白面将军塑像早就被扔到山沟了,现在残破的大殿里供奉的不是三清、四帝,也不是佛祖、菩萨,而是摆了密密麻麻上千个灵牌,因为是连夜赶制的,连上面的油漆都还没干透。这上面的牌位全是在娘子关战死的官兵的灵位,“砰、砰、砰”三阵排枪响过。庄虎臣全套的四品鸳鸯补服,红顶子鲜艳似血。他第一个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其他的官员也按照品级顺序磕头行礼。

    庄虎臣等大家都磕完头,对着所有人道:“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新规矩,凡是战死的官兵,一律设灵位,享受后人祭奠。”

    这些武官有的感动的想流泪,有的却不以为然,死几个小兵值得如此做作吗?但是再心里不痛快,也只能盛赞大人英明。庄虎臣本来是要建一座恢弘的陵园的,但是现在大战在即,时间不允许,只能等打完仗才能修了。

    大营众将的反应不一,但是娘子关各营头的兵勇对这个消息可是兴奋到癫狂。大清的老爷们什么时候把这些大头兵当过人看?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除了湘西苗汉混居。民风彪悍出了“竿军”这样的怪胎之外,其他人谁愿意当兵啊?就是绿营的兵也把做小买卖当成正经营生,当兵做了副业。只有朝廷派人视察地时候,才出出操,那些有钱的就干脆雇人顶替。现在钦差大人居然要把战死的建庙祭奠,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儿了。中国人为什么那么注重家乡,所谓叶落归根,万川奔流终到海的说法,就是怕死在外面无人祭奠,成了孤魂野鬼。中国的神和洋人大不相同。他不是脱离世俗的存在,而是被人封的,姜子牙受玉虚宫符印,要享受人间富贵,不能成神,但是他却可以封神。自古中国大部分的神都是朝廷封的,所以才会有关二爷“汉称侯明称王清称大帝”地说法。

    什么叫神?在中国人心目里除了自家亲族,还有外人供奉香火的人就算是神了。而庄虎臣是什么人啊?他是钦差呀,代表着朝廷,他建庙供奉。那这些人就算是受了朝廷的皇封。也就是说,只要战死的人都算是位列仙班,成神了。这太了不得了。现在大营里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今后打仗死的人就不能算是客死异乡了,而是可以四时八节受万家香火,即使不算是成佛做祖,起码也是个天兵天将。本来中国人就最在乎死后哀荣,再穷的家死了老子娘,借钱也要办的排场,不然就算不孝。就连武则天当年想立武家的人做皇帝,也被狄人杰一句:“以侄祀姑,自古未闻,如后世不得血食。则为孤魂野鬼”的话吓地不敢再提。

    本来一条人命三百两就让这些当兵的心动不已,现在又有如此尊荣,那还怕什么?再加上娘子关有那么多的义和团神棍给做业务解说员,把乱七八糟地故事讲的真事儿一般,更是让这些丘八热血沸腾。

    庄虎臣本来没想那么多的。只是觉得把战死的士兵随便找个坑一埋,实在心里不好受,就当是建个烈士陵园,起码有个看坟的也不那么可怜,而且多少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现在洋兵说话就到了。自己手里能打的牌也就那么多。兵力基本上够用了。娘子关的地形也决定了人多了用处不大,三、四千人基本上把这里摆满了。现在自己手里有一万两千人。又临时从义和团里挑选了三千作为预备队,算是一万五千人,足够满员的三十个营头了。防御阵地和工事是早就修建好了的,现在也不过是把两边山路上地阻击阵地再加强一些,防止再次被偷袭。当然并不是说不能增加兵员,现在只要庄虎臣说要,再调个三、两万人那绝对不是问题。可是,手里这些兵刚刚好了些,总算是有胆量和洋人拼命了,如果再增加新兵,说不定他们鼓起的这点勇气到时候被新兵的溃逃一带,也跟着逃跑,那麻烦就大了。只有把士气鼓得再足一点,才是增加战斗力的唯一办法。

    本来这次被廓尔喀人偷袭,士兵居然没逃跑,还敢去玩命,确实让庄虎臣觉得惊奇。后来几个榆林堡的亲兵因为和下面地士兵有过一些接触,给他解了疑惑。这些兵们是算过一笔帐的,觉得自己干一辈子都不可能给老婆、孩子留那么多的钱,所以为了三百两,死就死了。甚至一些没战死的兵还暗暗羡慕他们。

    这个解释让庄虎臣哭笑不得,原来人命也是可以用银子衡量的,他们居然把生命当做了生意地本钱。可是往深里想想,确实觉得悲哀。为什么清朝地兵这么怕死?往往敌人枪声都还没听见,就跑的无影无踪?除了平日训练太差,无法进入临战状态,对战场本能地恐惧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穷了。世界上还能有比穷更可怕的事情吗?穷能剥夺人所有的尊严,穷能消磨掉人的勇气和意志。

    庄虎臣前些日子审那些给洋人当奸细的教民时,发现他们和义和团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原本都是农村最贫苦无依的人,只要谁给口饭吃,或者是有一股势力可以依靠,那就会毫不犹豫的投靠,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国家、民族、宗教信仰什么的。吃饭和不被人欺负是他们最起码的要求,谁能满足这个。就给谁卖命。

    而这些当兵的,为什么那么怕死,也就很好解释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家里地经济支柱,不管是一边拿一两半军饷一边做买卖的绿营或者是拿三两四钱五的武卫军,家里都要靠他们养活。如果他们死了,家里就塌了天,老婆孩子即使不饿死,也会成了叫花子。所以,保住自己的命就是保住一家的平安。中国人历来是有家而无国的,只有家庭观念没有国家观念。可是在这个体制下,有国家观念又能如何?国家在自己死了以后能让老婆孩子不挨饿吗?国家能让饿的受不了的老婆不改嫁吗?国家能让老婆改嫁后孩子不受欺负吗?既然都做不到,那还是保住命要紧。现在有三百两的烧埋银子,那死了还怕什么?这些钱能买几十亩的好地,足够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了,自己如果活着,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地钱。

    想通了这些,庄虎臣更难受了,为什么老百姓能穷的这个地步?能穷的可以做汉奸,可以一边当了义和团一边去抢劫。可以让士兵为了保住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军饷而不敢英勇作战,也可以让这些士兵为了三百两银子漠视自己的生命毫不犹豫的去死。

    朝廷里的大佬个个肥的流油,“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连李鸿章这样算是比较开眼的大臣都贪的家财巨万,更何况其他人?

    庄虎臣拜完了神,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宁,回到大营,就钻进了自己地大帐发呆。别人也不好问他什么,只得各自回营,只有杨士琦跟着他进了中军帐。

    杨士琦对正在出神的庄虎臣问道:“大人想什么呐?”

    庄虎臣随口说道:“我在想,这次伤亡上千人,抚恤的银子可是好大一笔啊。”

    杨士琦满不在乎地笑笑:“区区之数。也值得大人如此挂心?”

    庄虎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杏城兄,你好大的口气,几十万两,居然说是区区之数?”

    杨士琦哈哈一笑道:“大人要论军事和洋务上的学问,怕是可着大清找。也寻不出个比大人明白的,但是要论官场上的手段,怕是大人还欠缺了些。”

    庄虎臣被他说迷糊了,怎么又扯上官场了?忙问道:“这里有什么文章吗?”

    杨士琦笑着问道:“大人打了这几仗,共花费几何?”

    庄虎臣挠挠头。这个他还真没太注意。似乎前几天高珏大掌柜和他提过,大致说了个数目。但是自己没太在意,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大约已经花了二百多万了吧,这个包括给庆王、荣中堂和李大总管的那一笔,具体的也想不清楚了,其他的什么伙食、被服、枪弹、火药,乱七八糟的总共所有的加起来估计也就二百二、三十万两地样子。”

    杨士琦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笑眯眯的问他:“不知大人准备报销多少?”

    庄虎臣疑惑道:“除了送礼的七十万,自然是报销一百五十万左右了,花多少报多少啊。”

    杨士琦摇头道:“大人错了,弄颠倒了。”

    庄虎臣更是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了,问道:“什么颠倒了?”

    杨士琦笑道:“大人把数字弄颠倒了,要报五百一十万还差不多。”

    庄虎臣被惊的嘴都合不上了,站起来瞪着他半天方道:“你这是让我贪污?”

    杨士琦微笑着道:“大人坐下来,别激动,听我说。大人如果真的按一百五十万开具报销,那就把满朝都得罪光了,怕是太后那里圣眷再好,也难保大人无恙了。”

    庄虎臣真地被他弄迷糊了,怎么不贪污就成了全民公敌了?但是知道杨士琦对于官场的事情门清,又看他不象说笑话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杏城兄还是说明白些,兄弟听不懂。”

    杨士琦又笑了笑,自己在西洋暖壶里倒了杯白开水,吹吹热气,抿了一小口,方才说道:“这个就是我说大人对官场手段不熟悉的地方,大人可知道。现在一个府道灭个蟊贼要报销多少?起码是五、六十万地银子!而和洋人开战,报销个三、五百万平常之事罢了,而大人打了几场那么大地胜仗,如果只开具一百五十万的报销,那岂不是说各省各道都报了花帐,满朝皆贪独大人一个是清官?这些省道官员后面都有军机、大学士、王爷站在身后,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身后地人,这不是平白地把满朝的官员都得罪了吗?那大人在朝廷里还有立锥之地吗?”

    庄虎臣终于听懂了,这里的学问居然如此之大,苦笑道:“这不是逼我做个贪官吗?这朝廷里就没一个清官了吗?”

    杨士琦冷笑道:“这大清朝的清官怕是和窑子里的清倌人差不多了。到底清不清的天知道!多少婊子为了抬身价都说自己是个清的,实际上早就被人开了苞!只不过是骗那些花了大价钱梳笼的冤桶多出几个银子!朝廷里所谓的清官也就是摆个样子给人看,哪有不要钱的?真是不要钱,也不过是嫌少罢了。”

    杨士琦地一番比较让庄虎臣哭笑不得,原来当官和当婊子居然有这么多的相通之处,也难为他想得出来。庄虎臣苦笑道:“那如果想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就不行吗?”

    杨士琦看着庄虎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无奈道:“我的钦差大人啊,这乌鸦窝里如何容的下一只白乌鸦?大人,我问你。如果你的上司收了别人的银子,让你帮那个人做件事,你是帮还是不帮?”

    庄虎臣楞了一下道:“帮自然是要帮。不帮的话今后恐怕日子就难过了,不过我帮可以帮,银子可以不收啊。”

    杨士琦苦着脸,看着这个平日里挺精明,今天就是不开窍的钦差道:“大人又错了,大人不帮,自然是将来要倒霉的,如果帮了不收银子,恐怕就更倒霉。”

    庄虎臣这下又不明白了:“我帮了他,为什么还会倒霉?”

    杨士琦又喝了口水道:“大人你想。如果你帮了上司地忙,却不肯和他一起收银子,上司会如何想你?他必然认为你是故意抓他的把柄将来好挟制他,他肯定也会退了银子,然后还会告诉你。这件事儿不用办了,先摘干净自己,不过你挡了他的财路,他又认为你居心叵测,那不拿你作伐。还拿哪个整治?”

    庄虎臣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大清地官场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喃喃道:“这官场就真的没有好人的出路了?”

    杨士琦一撇嘴。冷冷道:“这官场就是污泥浊水,哪容得你独善其身?只要跳进来,自然就是一身的烂泥巴。”

    庄虎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引出来了这么一大套的官场厚黑学,今天和杨士琦的一席话,算是对大清朝又多了几分认识。原本以为,那些当官是就是钱迷了眼,现在看来,只要你有当官的瘾,那就必须要贪,否则别说把官当上去,越做越大,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当下去,不求升迁,只求个平安那也是不可能地。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清末到处是贪官,这样的环境根本就没有清官生存的土壤,要么你和大家一起贪,要么被大家踩死,只要不同流合污,自然会被排挤出官场,甚至身家性命不得保全。纵然你是海瑞、包龙图转世,到了这个时代,只要你还想当官,自然也能把你逼成了和绅。

    庄虎臣苦笑道:“看来我也只能当个庸人了。”杨士琦笑道:“和光同尘才是自保之道,况且大人所谋者大,只有先求自保,然后才有进取之阶。”

    庄虎臣无奈道:“这样的朝廷,生生是要把我逼成个贪官啊。”

    杨士琦哈哈一笑道:“做贪官有什么不好?起码大人不用再担心给士卒的抚恤银子要掏自家地腰包了。”

    庄虎臣看着他,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杨士琦的毒计

    联军大张旗鼓的向娘子关前进,可奇怪的是大军日行不到二十里,本来预计两天即可到达前线,可是已经走了三天了,还离庄虎臣苦心经营的东天门防线有五十里之遥。洋兵不但行进速度缓慢,而且每天的动静都任由各国记者参观报道。瓦德西亲自带兵,不过他看着不象个联军的统帅,倒更象是个联合国发言人,随时随地接受采访,现在所有的华洋报纸满是洋兵五万人要趟平娘子关,并各国预备增兵五十万,三个月内陆续进入中国的报道。

    大营众将都不明白洋人是个什么意思,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节节阻击,打击联军的士气,消磨洋人的斗志,然后依靠娘子关的险要地形和要塞防御和联军打一场持久的消耗战,最后逼洋人不得不走上谈判桌。

    以胜促和,这个本来就是庄虎臣、杨士琦早就商量好的既定战略。可是没承想,洋人根本没有象进攻北京城那样长驱直入猛冲猛打,反而是步步小心,甚至都不象是作战的样子,军中根本没有秘密要保守,连庄虎臣派出的探子都可以冒充租界华报记者,只需略经检查,确定没携带武器,除了一些特别的禁区,其他地方随便进出,哪里有半点准备拼死搏杀的样子,倒象是规模盛大的武装游行或者是国家间军事交流活动。联军两万五千人,又携带一百多门重炮,就连总司令瓦德西都亲自来了,居然是这个样子,着实怪了。等联军队伍离东天门五十里的地方,更是让清军的各营头将领大跌了眼镜,联军居然在这里把大营扎下来不走了,不但是不走。接连两天的时候连个前锋都没往外派,几万人呆在营盘里不出来。

    这下可彻底把清军的将领弄傻了,搞不清楚这些鬼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连号称小诸葛的杨士琦都是俩眼一摸黑。庄虎臣也糊涂了两天,神经都快绷到要断,随着上海地华洋报纸的文章被电报发到娘子关,他终于好象是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只好苦笑着摇头。

    庄虎臣根据各种报道和对瓦德西这个“政治家将军”的了解。大致摸到他的心思。本来瓦德西的打算是让廓尔喀人偷袭炮台,然后大军直奔山西,威胁西安。结果这些廓尔喀人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让庄虎臣提高了警惕,娘子关的防御更加的稳固,如果强攻地话,那肯定没好果子吃。既然不能速战速决,要想拿下娘子关,那就只有强攻一条路了。可现在城关防守固若金汤,真要硬攻,没有比守军一方多五倍的兵力。肯定是不行的。瓦大帅是德国总参谋长出身,前方地形的险要和攻打重兵防御要塞的难度他是最清楚的。如果这两万五千人都是德国兵,那瓦德西还敢硬攻一下试试,可是却偏偏是联军。

    瓦德西对联军各怀鬼胎的现状那是太了解了,如果再打一场败仗,马上就会分崩离析,统一指挥就成了大问题,一但打乱了,首先就是俄国有借口把放在西伯利亚的十七万大军挥师南下,然后日本也可以借机增兵。而这样的举动必然会招来英国和美国地不安与愤怒,那八国联军恐怕还没和清军动手,自己就先打起来了。所以瓦德西就选择了箭在弦上,引而不发,然后大肆散播谣言。并逼迫清庭留守北京的人员,要求朝廷立刻把娘子关的兵给撤到山西境内,否则五十万各国大军一到,必将杀进西安,活捉慈禧。以后不再允许议和

    庄虎臣把自己地分析讲给了杨士琦听。他听的也是连连摇头,瓦德西的招数看起来成效缓慢。搜书网但是却是打中了庄虎臣的死穴。洋人在中国吃中国的喝中国的,就算不进山西,照样可以在其他地方横行。只要有一支军队看住了庄虎臣,让他动弹不得,那慈禧就根本没有回京的希望,而联军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既可以从国内运输,还可以通过东南各省购买,至于所需要的费用,那在中国抢就是了。三大总督加上山东巡抚袁世凯,都和洋人签定了东南互保,谁敢不卖东西给洋人?得罪了联军那不是把祸水往家门口引吗?

    杨士琦无奈道:“洋人的目地其实也是为了议和,不过要是咱们求和,那条件就难谈了。”

    庄虎臣比他更无奈,自己的布置本来就是为了防守,现在洋人也取了守势,那就难办了。自己的防御就算是铁板一块,刀枪不入,奈何人家根本就不去踢。如果自己进攻,就凭手下这些人,一万人怕是连人家一千人都打不过,和找死没什么大的区别。如果就这么耗下去,那洋兵就有了在北中国的活动自由,不需要多,放五千人看住山西进入直隶地道路,自己就只能每天在城墙上面溜达晒晒太阳。一天不能议和,两宫就一天不能回銮紫禁城,只要不签了和约,那慈禧理论上就多一天的危险,洋人等得了,庄虎臣等得下去吗?就算庄虎臣也不着急,那慈禧能容他等下去吗?

    耗下去虽然就是本意,但是此耗不同彼耗,洋人进攻自己防守,然后利用堑壕战大量杀伤敌人士兵,以胜逼和那是上策,如果是这样双方僵持,都不开战,那洋人自然是不会有损失的,倒霉的都是中国老百姓。而迁延日久,洋人可以扶植起傀儡政权,进而从容的消化占领区,甚至瓜分中国都是有可能地,这样地结局怕是比赔大笔的银子更恐怖。而随着时间地推移,朝廷里的那点耐心和慈禧对自己的信任,必然是消失迨尽,到那时再向洋人求和,怕是人家已经不愿意了。

    但是如果现在想议和,那就必须把娘子关的兵撤下来,撤兵的后果庄虎臣太了解了,别说被洋人追了尾巴,就算联军根本不理你,容你撤到山西。可是丢了娘子关,山西就无险可守。在平原地带和联军开战,自己手下的兵怕是撑不几天就要崩溃。虽然军队为了银子已经不是那么怕死了,可军队的素质还是不堪一击。如果自己再战败,山西百姓就苦了,三晋大地必然任由洋鬼子荼毒,山西不比别的地方,整个北中国的财富大半聚集在山西,一但山西破了。本来就即将崩溃地国家财政将立刻瓦解,中国已经脆弱到极点的国力将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

    庄虎臣和杨士琦俩人真是无可奈何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战胜的结果是给天下万民带来更深重的灾难,这是原本抱着一腔热血洒江山的庄虎臣万万想不到的。庄虎臣现在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李鸿章一遇到洋人挑衅的时候,就要求“衅必不由我开”地道理,国家积弱,你拿什么去和人家拼?战火烧在自家门口。打赢打输吃亏的还不都是中国老百姓?现在真想劈头盖脸给慈禧一顿耳光,这老太婆吃多了什么,和全世界开战?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国家的君主有这般“豪气”。别说国家贫弱如斯,就算大英帝国全盛的时候,如果谁说出这样的话,也会被送到疯人院。

    杨士琦见庄虎臣眉头不展,冷笑道:“大人,就是把兵撤下来,也未见得是坏事。”

    庄虎臣看他一脸的奸相,忙问道:“杏城兄有什么主张?”

    杨士琦看看外面,大叫道:“来人!”

    外面李贵赶忙跑了进来,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杨士琦嘱咐道:“我和钦差大人有要紧的军务商议。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

    李贵笑着道:“大人放心,谁敢擅闯中军大帐?除非是大格格从北京回来了才有这个胆量。”

    杨士琦瞪了他一眼道:“就是大格格来了,不经通报也不许进来。”

    李贵见他一脸严肃,连忙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杨士琦压低声音道:“大人之志。难道就是想成第二个曾国藩?”

    庄虎臣看了他,不言语,从怀里掏出银烟盒,放在桌上,打开自己摸了一支点上。

    杨士琦自己从烟盒里拿出一根。也划着洋火点燃。深吸了一口道:“大人诸般谋划,怕不是就为了扶保大清那么简单吧?”

    庄虎臣就见不得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没好气道:“那你说我想干什么?”

    杨士琦嘴角挑出一丝冷笑道:“情势不由人,怕不是大人想干什么,就干的了地。”

    庄虎臣也有点烦了,对他道:“杏城兄,你想说什么就直接点。”

    杨士琦又吸了口烟,然后把还有大半截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的碾灭,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道:“大人,我今天索性就说透了吧,大人如果和洋人僵在娘子关,那早晚朝廷会没了耐心,大人地下场不言自明。但是如果大人肯把兵撤到山西,则局面就大不相同”

    杨士琦一番话,说的庄虎臣心都是寒的。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朝廷下旨把娘子关的兵撤下来,庄虎臣现在已经和华洋报馆都有了关系,而且前一阵子又是被吹成了民族英雄。即使撤兵以后打了败仗,到时候有报馆给吹风,天下也只会怨恨朝廷,庄虎臣的名声不会受损。而且寿元和汤竟轩给庄虎臣活动的那个甘军提督的位置已经是差不多了,庆王的儿子贝勒载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嘴里还埋怨庄虎臣糊涂,一个名义上的一品提督有什么好干地?还不如活动个三品的臬台或者是藩台来的实惠,而且文官将来升任督抚也更容易些。

    杨士琦还在说个没完:“大人现在虽然看起来,统兵数万,可哪个是大人的私兵?大人若要行非常之事,你能调的动吗?谁会跟随你?现在地天下,只有象李中堂、张香帅那样,手握重兵朝廷才不得不倚重,到时候是战是和还不是大人一言可决?现在大人在老佛爷那里恩宠不衰,而且又和庆王、醇王、荣中堂都交好,撤兵回到朝廷必不会有风波亭之祸。为今之计,大人应该尽快掌握兵权,有自己的人马,将来天下有变的时候。才能成就霸业

    “杨士琦!你住口!”庄虎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道:“我把兵撤下来,山西的百姓怎么办?”

    杨士琦看着激动的脸都红了庄虎臣,根本就不在意:“大人是最通西洋各国地,你说洋人会真地灭大清吗?只要朝廷还在,你地甘军提督就跑不掉,将来大人手握重兵。又有西帮钱庄、票号地财力支持,洋人又对大人有好感,前几天法国领事在李中堂家,对大人优待法国俘虏一事表示感谢,说很愿意和大人交个朋友,大人所谋者大,大丈夫行事,只论成败,不择手段。现在大人又何必争一时的意气?至于山西票号,只要大人在这里和洋人蘑菇几天,通知西帮各家尽早把总号搬迁到西安或者兰州也就了事啦。”

    庄虎臣沉默半晌。喃喃道:“如果我真的这样,那山西百姓不就可怜了。”

    杨士琦冷笑道:“只有天下打烂了,才是大人的机会,百姓身受其苦,更是感念大人的恩德,如果宋人不是身受金兵荼毒,天下又怎么会到今天还在传诵岳王爷的功德?如果不是蒙元暴烈,朱重八一个小沙弥又如何能坐得天下?大人索性就将大军撤到西安,如果洋人进了山西,百姓就知道有大人才有他们的好日子。将来一但天下有变,大人兵锋所指,山陕两省百姓还不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三晋传檄可定!”

    庄虎臣被他说地寒毛都竖起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的。这家伙真狠毒啊,为了所谓的王霸事业。什么都可以当作棋子随意牺牲,他现在的打算是让庄虎臣为了个人的得失而置全山西几千万的百姓于不顾,好硬的心肠!他哪里是什么小诸葛,分明就是毒士贾诩!现在的杨士琦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名士地样子,庄虎臣看着他那张成熟里带着男人魅力的脸。如同看一条尾巴摇曳。发出“丝丝”声响的响尾蛇。

    庄虎臣看着他地样子,真想一个窝心脚就踹死他。为什么每到国家危亡的时候,就冒出一批这样以为时不我待的“精英人才”?中国坏就坏在愿意做官的人太多,愿意做事的人太少,而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人或者是干脆就是阴谋家的就更多了。庄虎臣不由得想起穿越前一个朋友发的感慨:“如果单论玩阴谋诡计,布什还不如个咱们一个乡干部。”

    杨士琦还是在絮叨个没完:“大人看眼前的局面,洋人把朝廷的脉号地死死的,大人就算再打赢了又能如何?大人最通洋务,洋人的心思那比我明白百倍,现在的朝局会怎么发展,大人应该了然于胸了,再争也无益了。”

    庄虎臣好象被戳破了的皮球,泄了气坐到椅子上,什么也不说,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杨士琦也不说话,只斜着眼睛看他。

    “报告!”外面把守的李贵按照新式条令喊道。

    庄虎臣叫道:“进来。”

    李贵大声道:“大人,高大掌柜回来了,说有紧急情况要见大人。”

    庄虎臣一楞,他不是被派到西安押送弹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娘子关这里的的洋枪洋炮是真不少,但是弹药储备略显不足,这些日子庄虎臣为了让兵勇提高射击水平,咳,说是提高射击水平那是好听的,实际上是让这些从来没有摸过洋枪地兵学会开枪罢了。靶场上一个月来,不分白天黑夜地打枪,消耗也是很大,所以就派了高珏去西安再调些弹药来。

    高珏脸沉的水一般,见面连行礼都忘了,只是焦急道:“大人,我无能,弹药没调来。”

    庄虎臣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儿?前几天不是还说武库里弹药堆积如山吗?”

    杨士琦冷笑道:“还问什么?明摆着的,朝廷的心思活动了,大人快下决断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劳动人民的智慧

    高大掌柜带来的消息,让庄虎臣真的凉了心,这鸟朝廷还管他做什么?就由着联军杀到西安灭了慈禧、宰了光绪拉倒啦。原本在电报里军机处是随便庄虎臣调军火、弹药的,粮食、军饷则在山西征集。而且前几天,马玉昆还答应把压箱子底的十二挺马克沁机关枪也让他拉走。反正打完了仗,这些武卫军还要重新归建制,兵员、器械不过是暂借庄虎臣使使罢了。没想到高珏到了西安,拿了钦差的行文要求调军火,武库却说没弹药可拨了。

    庄虎臣急忙问高珏道:“你有没有去找荣中堂?”

    高珏威武的国字脸皱巴成一团道:“我找了,还找了庆王爷,都说不行。”

    庄虎臣道:“上次去拉军火的时候,你们不是说武库里的洋枪、洋炮、弹药堆成了山吗?你就不知道对这些武库的委员使银子?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高珏一脸阴郁道:“大人,我何尝不知道?都使了,还是双份的例,没用,后来那个委员拿了银子有些不好意思,才悄悄对我说是荣中堂的意思,所以我才又去求了荣中堂,哦,对了,中堂还让我带几句诗给大人。”

    庄虎臣气乎乎道:“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有心做诗?说说吧。”

    高珏道:“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他几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杨士琦冷笑道:“荣中堂行伍出身,居然还晓得嘉庆爷的太傅王尔烈的诗。”

    庄虎臣飞起一脚把公案踢倒。上面那个羊脂玉底座黄金打造地“马上封侯”掉到了地上,幸好是黄土地面,没有摔坏,西洋战马上那个活灵活现的猴子躺在地上翻着眼皮,似乎在嘲笑着他。

    庄虎臣气的手都开始哆嗦:“这让的是一堵墙吗?这是万里的关山!是山西、陕西几千万人的性命!他荣大军机好大方啊!”

    杨士琦一撇嘴道:“哼,老佛爷要是不放话,吓死荣禄也没胆量这个时候扣住军火。”

    庄虎臣的脑子里也是转的飞快,撤军还是不撤军?不撤军议和的日子就无限期的拖延,早晚自己就要被十二道金牌调回西安,等待自己地结果最好也就是个弄个闲差。拿份薪水被当废物养起来,要是弄的不好。身家性命难以保全,但要是撤军地话,山西无险可守,洋兵随时都可以杀进山西肆虐,几千万百姓就要受兵火摧残。

    杨士琦看着庄虎臣,劝道:“大人还是撤军吧,眼下的局面由不得大人过分的刚强。”

    庄虎臣一急,被逼出了主意。对着杨士琦问道:“杏城兄,如果咱们和洋人打起来,会是什么个局面?”

    杨士琦站了身来,背着手踱步,猛然眼睛一亮道:“如果真打起来,怕是朝廷想把兵撤下来,也不敢了,只是大人有没有打赢的把握?”

    庄虎臣鼻子哼了一下道:“你觉得洋人有本事破了我的娘子关吗?”

    杨士琦亲眼见了前面两仗。摇头道:“要是论野战争锋,咱们的兵那自然是不成的,要是只说坚守,别说是两、三万洋兵,就是再多一倍,也难破这坚城。”

    庄虎臣道:“那就好,只要把洋人引过来,咱们就和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本来地主意就是要把他们打疼了方能议和,现在还是老办法。”

    杨士琦叹了口气道:“法子是好法子,问题是洋人不和你打啊。”

    庄虎臣笑道:“他不想打就成了吗?要是不想打就别来中国,既然来了,就不由他了!”

    高珏插嘴道:“大人想过没有。如果仗打个没完。那洋人要是再往咱大清增兵,那就更麻烦了。”

    庄虎臣微微一笑:“只要打个不胜不败。洋人吃不下也吐不出,那也就只能尽快议和了,再说我手里那一千多俘虏也不能白养着,该做做文章了。”随即又骂了一句道:“娘的,打仗还不敢打赢,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仗外面一阵喧闹声传了进来,庄虎臣一皱眉头道:“这些兵还是这么没规矩,都当自家的场院了。”然后对着外面叫道:“李贵!”

    李贵闻声进来道:“大人,有什么事儿?”

    庄虎臣问道:“外面闹什么呢?”

    李贵眉开眼笑道:“大人,那些武功营的蛮子弄出点新花样,您不去看看?”

    庄虎臣问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李贵笑着道:“大人出去就知道了。”

    庄虎臣瞪他一眼道:“装神弄鬼!”

    李贵笑呵呵的不说话,庄虎臣也觉得有点憋闷,就径直出了大帐,后面杨士琦和高珏也跟了出来。

    大营里的空场子里,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功营士兵正在推着一辆独轮车到处疯跑,独轮车本来没什么稀罕,但是上面要是架着一门有十个枪管的格林炮那可就够看地了。庄虎臣看得眼睛发直。一大群瞧热闹的兵勇一见钦差大人出来了,吓的掉头就跑,那个推着独轮车的小兵看见庄虎臣的脸,呆呆的站住,手扶着独轮车的把,傻楞楞的不会动了。

    庄虎臣问道:“这个东西是你弄地?”

    那个兵一见钦差问话,吓的就要往地上跪,独轮车没了支撑,就要倒在地上,高珏连忙扶住,把车子下面的两只脚给立住,车子才没翻。小兵吓了一头汗,这格林炮上百斤重,要是倒了砸到钦差大人,那小命还能有啊?

    小兵扑通就跪下了,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的话,这个是小的,小地随便捣鼓出来地。”

    庄虎臣微笑道:“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小兵道:“小地叫周舟,湖北人,小的原来是当木匠的,现在是格林炮的炮手。”

    庄虎臣笑道:“起来说话吧。”

    小兵哆嗦着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庄虎臣问道:“你弄这个做什么?”

    小兵道:“小的觉得这个格林炮太重了,小的没力气。搬弄不动,就想给装个轮子跑起来顺当些。”

    庄虎臣笑着对他道:“好。这个东西很好,一会你去粮台上领五十两银子。”

    小兵本以为随便摆弄武器,不挨军棍就是好的了,现在居然有赏钱,眼睛瞪得如铃铛般大,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庄虎臣看着他,亲切道:“今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东西。你可以报告你地上司或者是直接通知我的亲兵,本钦差重重有赏,或者别人弄出点新东西,凡是打仗用的上的,都有赏,举荐的人也有奖励。”

    小兵周舟千恩万谢的跟这高珏走了,没走几步,又拐了回来。捏着拳头似乎鼓足了勇气,对庄虎臣道:“钦差大人,小的有个事儿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庄虎臣点头道:“你说吧。”

    周舟道:“小人有一个棚的兄弟,他是湖南人,家里几代都是做烟火炮仗地,他上次曾经对小的说,大人弄的那个新式武器,他有办法改。”

    庄虎臣心上心头。这中国人的创造力真是无限啊!本来就觉得格林炮毛病大,一上了战场,士兵们杀红了眼,手柄摇的飞快,结果老是卡壳。弄不好还会炸膛。而且又太笨重,搬一次比挪大炮还费劲。在娘子关附近的古道上它那个三个轮子的炮架,用马来拉动不动就要翻,上头重下面轻,肯定是不稳当。

    所以这次就花了大价钱,要把武卫军的马克沁给弄来,那玩意可靠性要比格林炮好了许多,虽然也有笨重不方便运输地问题,但是好歹也比格林炮重量轻些,搬弄也多少方便了点,可是现在朝廷又不让给了,白花了冤枉钱。

    今天是意外之喜,这些兵居然想到把格林炮的三轮炮架拆掉,装到了独轮车上,那可是方便太多了,这些当兵的都是种田的出身,打枪那是不行的,可要说推这个独轮小车,个个都是跑起来一溜烟,比空身子慢不多少。现在居然有人说,能把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没良心炮”改造了,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尽啊!

    庄虎臣笑道:“你一会把他叫来,让他到我的中军帐来,要是真是个有本事地,你举荐有功,本钦差还有赏!”

    小兵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跟着高大掌柜走路的时候脚步都轻飘飘的。

    杨士琦纳闷道:“大人,这兵勇私自改造器械,你不但不处罚,还要给赏钱,是个什么道理?”

    庄虎臣笑着拍了拍独轮车道:“本大人这次修理洋兵就要靠它了”然后指着李贵道:“把这个东西给我推到大帐。”说罢,哈哈大笑着走向中军帐。

    杨士琦一脸的迷糊,也只好跟随他回去。

    不多一会,马福祥跑了进来,见了庄虎臣单膝一跪,见礼完毕,问道:“大人找我有什么要紧地事情?”

    庄虎臣平静地道:“前几天,洋人偷袭了咱们,杀伤上千的弟兄,这个仇我憋屈地难受,想打他们一下,出口恶气

    马福祥兴奋的打断道:“大人说的好!我早就想打了,这些日子我们被窝憋死了,大人下个令,标下带回回营马队,踹了洋人的大营,砍了那个叫什么瓦德西的洋提督,把人头献给大人!”

    庄虎臣斜了他一眼道:“就你们几百人冲进人家大营?怕是连根马骨头都回不来!人家几万人的大营,你想找死啊?”马福祥被当头泼了一瓢凉水,耷拉着脑袋道:“那大人的意思?”

    庄虎臣笑道:“我让你把洋兵引出来就行了。”

    马福祥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是拿我们去钓鱼?”

    庄虎臣笑骂道:“你又不是蚯蚓。老子拿你钓什么鱼?”

    马福祥为难道:“大人,我们地马没洋人的马快,打他一下子容易,就是打完了,怕是被人家追了屁股,那就麻烦了,别让人家包了饺子。”

    庄虎臣笑着指了指独轮车上的格林炮道:“有了这玩意儿,谁还敢追你?”

    马福祥先是一楞,然后猛然笑了起来,竖起大指道:“大人高!真高!”

    “报告!”外面李贵的声音响起。庄虎臣大叫道:“进来。”

    一个三十多岁,眉毛又黑又粗。脸膛黑黑,个子小小的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进了大帐,“扑通”就跪下了,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胡言乱语,大人饶命?”

    庄虎臣笑道:“起来吧,我又不是阎王,你怕我做什么?”

    中年男人这才浑身发抖的站了起来。两腿还在打颤。

    庄虎臣笑道:“听说你能把我弄的那个东西,给改造了?”

    中年男人又给吓地跪下了,边磕头边道:“钦差大人饶命,小的是说胡话,您大人不记小人怪啊!”

    庄虎臣亲手把他搀扶起来,笑道:“本钦差怎么会怪你,如果你真能让飞雷炮打准,那你就是大功一件。本钦差要重重地赏你!对了,你叫什么?哪里人?”

    中年男人这才放下了心,暗暗骂起给自己报信的周舟,娘的,话也不说清楚,自己还以为大人是对自己口出狂言,要改动他发明的宝贝动了怒呢。

    中年男人叉手恭敬的用湖南话答道:“小的达江友,湖南浏阳人。祖上几代都是摆弄烟火炮仗的。”他心里暗道,原来大人的宝贝叫“飞雷炮”,名字果然响亮。

    庄虎臣笑道:“本大人弄地那个飞雷炮还是粗陋的很,你有什么好主意,说说。”庄虎臣听见他的名字也想笑。这爹妈也太没文化了。叫什么不好,叫个打酱油!

    也难怪庄虎臣想笑。用湖南话念起来,达江友和打酱油几乎没有任何的分别。

    达江有道:“小的家里一直是捣鼓烟花的,这烟花要想直着飞,那样子就有讲究,上次大人放的那个炮,小的当时就在旁边,小地以为,大的毛病是没有,威力也是巨大,就是样子有点不讲究。”

    庄虎臣有点不明白了,问道:“样子有什么关系?”

    达江友道:“这飞雷炮的样子自然是没关系的,小的说的是那炮弹的样子好象不对头。”

    庄虎臣一楞,炮弹?哦,随即明白,他说的是炸药包,然后问道:“你是说里面填地炸药包的样子有问题?”

    达江友道:“小的弄的烟火要想直着飞,要么是装个尾巴,要么就是作成前尖后圆,就是枪子、炮弹的样子,上次放地那个,四四方方地,飞出去肯定是没个谱。”

    庄虎臣“啪”的一拍桌子,大叫道:“好,说地好!”他这一下,声音太大,把大帐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庄虎臣指着达江友道:“那个,那个打酱油,你要是能在三天之内,把这个改好了,赏银一百两!”、

    达江有一听一百两,眼睛都红了,忙道:“大人,给小的俩时辰就能弄好,这个东西和小的家里做的冲天花差不多是一样的,就是个头大点,小的觉得稍微一拾掇就能用。”

    这下轮到庄虎臣兴奋了,俩时辰,厉害啊!看来只要重视科学技术,中国人是可以用任何简陋的条件创造出奇迹的,当年造两弹的时候,那些工程技术人员不就是用手摇计算机搞成了吗?

    庄虎臣看着他,如同看着稀世珍宝一般,把达江有看的发毛,暗道,这钦差什么毛病啊?

    庄虎臣对他道:“走,本大人要亲眼看着你把飞雷炮试制成功,要是搞成了,本大人今天请你喝酒。”

    达江有激动的要掉眼泪,一个匠人差不多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地位还不如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巴腿子,钦差大人那是什么人?天上的星宿啊!居然说要请自己喝酒,那真是祖上坟头冒青烟了。当时也是拍了胸脯:“大人放心,两个时辰弄不好,您砍了我的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托付竿军

    山里的靶场现在当了试验场,庄虎臣躲在一里多远的地方观看“没良心炮”的发射试验,有了上次的经验,几个跟随来参观的武官,都是离的远远的,生怕这个东西不长眼,飞到自己头上。达江有熟练的把十二斤西洋进口的褐色炸药牢牢的捆扎成一个前尖后圆的炮弹形状。地上早已经挖了个半米深的坑,上次试验的时候做好的那个“飞雷炮”先半截被埋到了泥土里。半斤黑色火药当了发射药,火绳被点燃以后,庄虎臣紧张的在望远镜里观看。

    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从炮口飞出,居然是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朝前面就过去了。落地后并没有如人们预想的那样发出一声轰天的巨响,而是轱辘辘向前滚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庄虎臣正在郁闷,难道又失败了?“轰隆”如同在耳朵边响了个炸雷一般,黄土漫天,烟尘四起,望远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过了半天,刚才壮着胆子点燃引线的兵丁耳朵里还是如同钻进了一个秋蝉,叫个不停。等过了一会,庄虎臣的心情好容易安静下来,烟尘也落了,赫然发现离发射地三、四十丈远的地方有了一个大坑。几个兵拉着皮尺去量土坑的直径和深度。庄虎臣这下更是惊讶的合不上嘴巴,那个拿着木杆子量深度的兵跳进坑里,直接从视线就消失了,乖乖,这坑得多深啊!好大地威力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试验了。上一次还把义和团的大师兄送上了西天,但是那次没有这次装地炸药多。而且上次庄虎臣是在城头上看的,不象这次是近距离观测,感受大大的不同,这比大口径火炮的杀伤力还要可怕。

    这下大营众将更是对庄虎臣服的五体投地,钦差大人随手弄的玩意就有如此的威力!赵驭德虽然觉得震惊,但是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少爷,这东西厉害是厉害,但咱们现在有那么多的洋炮,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毕竟射程太近。准头也有限。”

    庄虎臣笑笑没说话。

    达江有得意洋洋的跑过来报告道:“大人,小的量过了,打出去三十七丈二,偏了九尺七,不过对于这飞雷炮来说,偏个丈把两丈不算什么,一点不耽误使唤!刚才那个坑足足有一亩地还要多啊!最深地地方四尺五寸,坐进去个人都看不见!这可比大炮狠的多。”

    庄虎臣满意道:“嗯,不错,辛苦了!”

    达江友垂手笑道:“小的不辛苦!能为大人效些许微劳。是小的祖上修来的福分。”

    庄虎臣听他说话文绉绉的,问道:“你读过书?可曾进学?”

    达江有道:“小的曾经读过两年书,后来先父过世,家道中落,就没再读了,应过童子试,可惜没中。”

    庄虎臣微微点头道:“也算是个识文断字的,不错。你改的东西确实是不错,但是我觉得还是射程有点近啊。”

    达江有道:“这个东西,小的可以再改改,估摸着最多能打一百丈,再远怕是不成了,但是一旦超过六十丈,怕是就没准头了。”

    庄虎臣颔首道:“你暂时就不用回武功营了,到我地钦差行辕。你可愿意?”

    达江有频频点头道:“小的愿意。”

    庄虎臣笑道:“那好,暂时先赏你个把总,今后如果能再有功劳,另行封赏,到粮台上领一百两赏银去吧!”

    达江有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周围的兵丁都是艳羡不已。把总已是正七品了,和县太爷都平起平坐了。更别说还有一百两的雪花银子,这姓达的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庄虎臣亲切的道:“你起来吧,给你三天时间,能再改进点吗?”

    达江有问道:“不晓得大人要什么要求?小的尽量往好了弄。”

    庄虎臣想了想道:“我想从山上往下打,要能飞一百二十丈,有把握吗?”

    达江有笑道:“大人放心,要是从平地打一百二十丈,那是难,从山上往下打,一百二十丈就容易了,不过大人,这可没什么准头啊!这个东西打远了本来偏差就大,再加上山上风大,火药捆子,就是大人说的炸药包被风一吹,怕是偏个七、八丈都算平常。”

    庄虎臣笑道:“这就行,你下点工夫,别辜负了本钦差地期望,官照一会就给你办了,今后也是官身了,更要为朝廷出力。”

    达江有使劲的点头,庄虎臣一摆手,他就立刻知趣的走开了。

    庄虎臣来娘子关的时候,带了二百多道官照、奖札,四品以下的武职可以任意安排,现在连陈铁蛋、李贵这样的亲兵都保举到五品的守备。赵驭德原本就是记名的总兵,再加上他现在是商人地身份,就没在保举之列,而杨士琦已经是个四品的候补道,又是文职,再加上功劳大,庄虎臣打算等打完了仗,单独保举,也就不在大案里列名了。这回估计给他弄个实缺的道台问题不大了。

    几个统兵的将领又开始了例行的马屁会,庄虎臣也是一笑置之,现在他早已不是原来一碗米汤就昏头地初哥。

    刘光才从远处骑着马过来了,他到了离庄虎臣七、八丈地地方才勒住马,跳了下来,急匆匆喊道:“钦差大人!方军门怕是不行了。”

    庄虎臣心里一惊,问道:“方军门怎么了?上午我看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吗?”

    刘光才用袖子擦了把汗道:“方军门从下午就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我看今天晌午应该是回光返照。”

    庄虎臣心里一阵难受,方友升自打那天受了伤以后。就一直发着高烧,医官也没什么好办法,洋药吃了不见效,又找了草药郎中,可是一喂下去就吐,最后根本就灌都灌不下去了。到了今天早上,说是见好了,还吃了碗稀饭,庄虎臣地心也就松了许多。

    庄虎臣问道:“方军门现在怎么样?”

    刘光才道:“刚才又醒了过来,说一定要见钦差大人。有要紧的话说。”

    庄虎臣朝着自己栓马地地方就走了过去,刘光才紧紧跟随。马夫把庄虎臣的伊犁雪青马给牵了过来,前几天骑的那匹洋马气力消耗过大,现在还没养过来膘,暂时不能用,就又骑了原先的这匹。

    庄虎臣飞身上了战马,扭头叫道:“刘军门,咱们现在去看看方军门。”说罢,打马扬鞭就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是解开栓好的战马。跟在他的后面。

    方友升的大帐里挤满了人,有各营头的营、哨官,还有几个大将。古明阿摆手把医官叫到了帐外,压低声音问道:“方军门怎么样?”

    医官无奈的摇头道:“大人,给方军门准备准备吧。”虽然他没说准备什么,但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是要准备后事了。

    古明阿也摇了摇头,又钻进了大帐。

    方友升不住声的问:“大人来了没有?我要见钦差大人。”声音虽然含糊。但是勉强也可以分辨。

    古明阿道:“方军门,您别急,钦差大人和李镇台去靶场了,刘军门专门跑去找了,估摸着马上就到了。”

    外面传来庄虎臣急切地声音:“方军门怎么样了?”

    方友升叫道:“是钦差大人来了吗?”声音已经劈裂了,带着喉咙里的喘气声。

    庄虎臣一进来,大帐里的人自动就让开了道路,庄虎臣到了方友升的床前道:“老军门好点了没有?”

    方友生憔悴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枯瘦的手抓住庄虎臣的手,再也不松开了,然后喘了几口气道:“我想和钦差大人说说话。”

    其他人一听,都识趣的走了出去,帐篷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方友升惨然一笑道:“大人。我是不行了。不能再看大人杀贼了。”

    庄虎臣勉强的笑道:“老军门说什么呢?您受了那么多次伤,哪次也比这回严重。不也都没事儿?我还准备过些年等老军门办八十寿宴地时候讨杯酒喝喝呢!”

    方友升努力的摇了一下头道:“大人不用宽我的心,老了,早就该死了,能死在战场,是福分啊!我和我那五百竿军的兄弟,终于这次聚齐了,他们都等着我呢!我也该陪陪他们了。”

    庄虎臣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方友升淡然一笑道:“大人不必这样,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七十多了,死也算善终。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挂在心里,不说出来死不瞑目啊!”

    庄虎臣努力平静着情绪道:“老军门有什么只管说。”

    方友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又呼呼的喘了半天气,才用低沉的声音道:“十几年前,我和冯军门在镇南关好不容易打败了法国人,我手下五百亲兵,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看着就象儿子、兄弟一般,结果只活下来二十七个,当时我既难受可也高兴,毕竟是打赢了,可说什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弄个割地赔款,胜了比败了还不如!我是灰心了地,本以为就这么老死就算了,没想到七十了,还能为朝廷立功!死也笑着死了,可是我就怕又弄成了当年的样子,打赢了还是打败的下场!大人,你说,咱这次还会割地赔款吗?”

    庄虎臣看他眼神里满是期望,本想说几句假话宽宽他的心,可是对着老头浑浊的眼睛,却又实在说不出口了,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方军门。现在是举国皆败,洋人占了半个中国。就算咱们这里打地再好,也是不济事的,只能是在最坏地局面里争取最好地结果吧!”

    方友升的眼睛又黯淡下来,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这一声里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辛酸,多少壮志未酬。这一声叹让庄虎臣的心都似乎被掏了出来,空落落的疼。

    庄虎臣握着他粗糙而枯瘦地手道:“老军门,我虽然没本事现在就把洋人赶出去,但是您放心,我在这里发个誓。如果十年内,不能收复失地,不能把那些混帐条约给废了,那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万枪穿心而死!”庄虎臣举起右手,平生第一次庄重地发出了誓言。

    方友升又是咳嗽了半天,方道:“大人不必这样,我信大人!大人是真豪杰,我方友升能在有生之年追随大人一场,真是幸运啊!”然后。他摆了摆头,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道:“大人,我枕头底下压了个东西,大人你拿出来。”

    庄虎臣疑惑的在他枕头下一掏,还真有个一寸见方地铜牌,上面被磨地几乎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只是隐约觉得象是一只鸟。

    方友升看见这个东西,似乎又来了精神。喃喃道:“大人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庄虎臣茫然的摇了摇头。

    方友升道:“这个是我们竿军龙头的信物,我就是这一代的龙头,现在我把他交给大人了。”

    庄虎臣瞪大了眼睛,惊奇道:“方军门是竿军的龙头?”

    对于竿军,庄虎臣在军事杂志上也有所了解,他们号称是“中国的廓尔咯军团”,他们有和廓尔咯人差不多的生活环境,都是山区出来的。而且有差不多的性格,沉静而听从指挥,也有差不多的地域文化,好勇斗狠。当年跟着曾国藩地“虎威营”那可是经历二百余战无一败绩啊!后世里,以竿军为主的一二八师和日军的第六、第八师团鏖战。伤亡四分之三。犹自死战不退。不到一万户人家的凤凰镇一战就多了三千寡妇,家家挂白幡。可是没过几天,又有新兵上了前线。前几天的战斗,庄虎臣也听说了,二十多名竿军的军官全部战死,没一个怂了的。好彪悍的竿军啊!

    方友升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大人凭着这个,到了湘西,无论苗汉都要听令,多了不敢说,招个三五千人那是没问题地,莫小看了三五千人,都是从小就练就的好把势,枪打的好,刀也耍得,训练个几个月,就是精锐。当年要不是靠着五百竿军的兄弟,我早就死在法国人手里了。后来打完法国人,我就再也没招一个竿军进兵营,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别让这些孩子跟我遭罪了!现在我把竿军就交给大人了,我相信,跟着大人,他们能杀出咱们中国人的威风来!”老头说着,灰暗的眼睛里居然有了光芒。

    庄虎臣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拉着方友升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任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方友升看着他,笑道:“大人不要这样,我们竿军既然当了兵,吃了粮饷,死在军中就是最好的结局。比起那些打长毛、捻子死的弟兄,我比他们值,起码我杀的不是中国人,是犯我中华的洋鬼子!”说话声音居然也高了起来,脸上一阵潮红。

    庄虎臣把那块铜牌攥地死死地,哽咽着点头道:“老军门是英雄!竿军都是好样的!”

    方友升又道:“等我死了,把我就埋在娘子关,我要看着大人杀鬼子!”

    庄虎臣流着泪道:“老军门,你不会有事儿,等你伤好了,咱们并肩战斗!”

    方友升笑着道:“可惜,我是不能再去杀鬼子了,大人替我杀吧!”

    庄虎臣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刷刷落下,流里满脸。

    方友升突然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对着外面高声叫道:“竿军的兄弟,左相爷,你们都来了!你们等着我!咱们一起杀鬼子去!”然后,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庄虎臣惊呆了,晃了晃他,见没反应,急忙叫道:“老军门,老军门!医官,医官!”

    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医官推开人群,翻了翻方友升的眼皮,摇头道:“方军门已经去了。”

    屋子里都在叫道:“老军们!方军门!”

    “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哭嚎惊动了大营众将,大家回头一看,只见那个不管多危急的时刻,都能给大家带来信心的钦差大人庄虎臣一个人蹲在帐篷的角落里哭得象个孩子。

第一百三十章 偷袭联军

    下午的时候天就阴的如同黑夜,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井陉古道的青石路,四、五十人马静悄悄的摸黑赶着夜路。没有人骑马,全是牵着马走的,战马都已经摘了銮铃,而且都勒了嚼头,防止嘶鸣,蹄子上还包了稻草,踏在冰凉坚硬的青石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两辆独轮车在深达一尺的车辙里轻巧的前进,这条石沟被几百年往来的大车反复碾压,早就滑溜的光可鉴人。

    转过一个急湾,人们都停了下来,把战马交给二十多个人集中看管,其他的人继续静悄悄的前进。又走了二里多地,能看见一百多丈外两个碉楼,因为上面挂了两个汽马灯,所以在这漆黑的夜晚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碉楼后面就是联军的大营。这里的地形是个喇叭口,外面很开阔,但是只要往西走,就突然收窄了,只有一条井陉古道可以继续通行。

    这里的地势比下面高了许多,这些人可以把联军大营看得清清楚楚。联军大营里还到处是***,从外面看好象点点繁星一般,在这个阴冷的夜晚,能给人一种虚假的温暖感觉。联军没有象庄虎臣那样把侦察兵都放到一百里以外,只是在大营门口弄了两个木头碉楼,上面放了几个哨兵。倒不是说瓦德西不懂军事瞎胡闹,他是德国总参谋长出身,虽然没有真的带过兵打过仗,就是这次进中国也没捞到仗打。等他带着德军主力赶到中国地时候,北京城都已经被占领了。但是没打过仗不代表不会打仗,可是要论起对军事的了解,他绝对是一流的人才,否则老毛奇也不会那么看重他。

    不过瓦德西本来就没打算在娘子关大战一场,而且对于清军,洋人也了解的透透的,能有胆量凭坚固守那就算是一等一的悍将了。主动出击?自打联军从天津出发,就从来没见过。即使庄虎臣在娘子关打了那么大的胜仗。也不过是抓了洋人孤军冒进的毛病,也从来没有一兵一卒是主动发起进攻的。

    瓦德西深知如果强攻将要付出沉重地伤亡。偷袭已经搞过一次了,没有成功,已经惊动了庄虎臣,再搞也不会起再起到什么作用。而强攻势必要造成大量伤亡,军事上的后果好承担,军事后面地政治影响那就太可怕了,所以。瓦德西干脆就扎下大营,逼清庭自己下令撤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洋人比当时的中国人懂的更多。

    瓦德西把大营扎在喇叭口外面,如果万一被清军攻击,也比较方便整合队列,比驻扎在葫芦形的山谷里是安全多了。大营两侧离悬壁还有四、五十丈,虽然说从下面看上去几乎是刀削一般,实际上只要是个山,哪会完全没有坡度?从地面离悬崖有四、五十丈。山顶上离大营的水平距离就已经有一百多丈了。山顶上正有几个人在目测着离联军大营的距离。其中带头地就是改进了“没良心炮”的达江有。今天他专门穿了一身带虎插双翅的飞天彪补服,泥金的顶子。这样的衣服翻这完全没路的山岭,也是够遭罪的。一路上几次都差点掉下山崖,现在崭新是官服挂的到处是口子,也是心疼不已。可是刚刚当了官,不穿着过过瘾,心痒难熬,可惜在这荒山野岭。又是个没有星星月亮的晚上,穿给谁看啊?

    他带的几个人除了两个人是武功营地湖南蛮子,其他都是南彰村的老猎户和挖野药的山民,平常翻山越岭惯了的,这里哪棵树哪块石头长什么样。他们都清爽的很。山上原本的两条小路都是断头路。走到半截就没了,剩下的几十里都要从树木、石头缝里钻。对于那些老山民还好点,达江有可就难受了,要不是有两个人保护着,早就掉到万丈深渊下面了。好容易到了地方,喘了半天的气,狂跳地心算是渐渐平静下来。这会儿突然觉得身上到处都疼,摸了摸才知道,到处都被突兀的石头棱角和树枝挂开了口子,好几个地方在流血。但是也管不了啦,这会也摆开了官老爷慰问百姓的样子,回头问道:“都到了吗?”

    “到了,一个不缺。”

    达江有心里暗暗纳闷,怎么自己除了山下大营的***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就知道人不缺呢?可是也懒得问,又亲切道:“张老爹,您老人家累坏了吧?”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不累,这个东西轻省地很,比捆柴火重不几斤。”

    达江有对后面地人道:“现在不早了,快挖吧。”

    几个山民摸着黑,在山顶上挖起了土,不多时,六、七个深半尺多的斜坑就挖好了。然后有有几个人把后背上背着地洋铁皮桶埋在坑里,又从背上解下绑得结实的枣木板子装进圆筒子里。

    一个年轻后生的声音脆生生的问道:“总爷,这是个啥东西?”

    达江有道:“这个是大炮。”

    后生不相信道:“总爷,您哄俺,俺去过大营,大炮俺见过,都那么老长,还有腿能拉着跑,这东西咋才十几、二十斤重?”

    达江有神秘兮兮道:“这个是钦差大人灭洋鬼子的法宝,叫震天神雷,一会你们就晓得厉害了!”

    后生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仙家的宝物,钦差大人是昆仑门下,专收这样妖魔鬼怪的!总爷,这个法宝和姜子牙的打神鞭哪个厉害?”

    达江有想笑没笑出来,这些义和团的人在娘子关住的久了,连周围的村民都给他们弄的神神道道的。他不晓得如何回答。只好道:“等会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个武功营地兵恨恨道:“这回也让洋鬼子尝尝味道,给老军门报仇!”

    达江有听他提起方友升,心里也是一阵难受,点头道:“过几天就是老军门的头七,人家都说头七是出煞的日子,到时候灵魂会回来看看,咱不能让老军门回来的时候心里不痛快!”

    小兵道:“对,炸他个***。”

    另外一个兵道:“咱们几个来就行了,为什么大人还派人在下面也打?”

    达江有笑道:“大人那是给洋鬼子报个信。让他们知道揍他们的是哪个爷爷,别让他们以为是被天雷给劈了呢!”

    被达江有叫做张老爹的是南彰村一个老猎户。这里他是最熟悉的,带着人没几下就把土坑给弄好了,对达江有叫道:“总爷,这个什么神雷大炮已经放好了,您看下面怎么弄?”

    达江有从怀里掏出火镰、火绒,打着火折子,小心的蹲在地上。借着点微弱地光,检查“飞雷炮”的角度。然后自己拿过铁锨,分别在几个坑里这边挖几锨,那边垫点土,过了好半天,才满意地把铁锨一扔,拍拍手上的土,笑道:“好了,能打了。”

    两个兵在枣木槽子上放上黑火药,然后把早已捆扎好的炸药包一个个填进粗大的铁筒里。点燃了火绳,山民和猎户的人都是既期待又疑惑的看着燃烧的红点。

    下面地古道上,带队的正是回回营的管带,记名总兵马福祥,几十个人都紧张的盯着联军大营,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联军早就睡的死沉。山风吹的人直发抖,但是这些回回们身体的颤抖倒不是因为冷。比起天冷来,娘子关比甘肃差远了,他们现在是既紧张又兴奋,激动的发抖。

    一个艮艮的甘肃口音不耐烦道:“马镇台,上面的混蛋怎么还不动手。咱这都等半天了。”

    也不知道是谁接了句嘴道:“不是那个打酱油怂包了吧?他们可都走了一天多了!”

    马福祥扭过头瞪了他们一眼。实际上就是把眼眶子瞪破,他们也看不见。这里几乎是面对面都看不见人,他轻声道:“都给老子闭嘴!上面几十里都没个路,他们又不会飞?等这一会就把你冻死了?”

    那个艮艮地声音还是不服气道:“马镇台,咱们这里离洋人才一里地,要是洋人发现了,就都白瞎了。”

    马福祥轻声骂道:“老憨,你把嘴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吞、吞”,山顶传来几声沉闷的响声,下面的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过了片刻,只听见“轰隆”的爆炸声,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巨响,然后就传出洋兵的惊叫和铜哨的尖利的声音。

    老憨兴奋道:“大人,咱们也开火吧。”

    马福祥强自压抑着喜悦道:“别急,咱们就打他们地大门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相隔有七、八米的两个木头碉楼竟然齐刷刷的折断,隔了一里地,都能听见上面洋兵的恐惧的叫声。十几斤一个地炸药包威力可不是玩地。

    马福祥高兴的把帽子掼到地上:“真他娘地过瘾!”

    一队洋兵排成纵队小跑着冲出了大营门,正好被倒到地上的碉楼给挡住了,马福祥一见,大叫一声:“打!”

    两门架在独轮车上的格林炮分别有一个炮手摇动了手柄,另外一个则扣动扳机,两条火蛇吐着信子向联军的大门飞了过去。刚开始打高了,炮手随即把枪口压低了一点,这下热闹了,门口拥挤的洋兵被十一毫米的子弹丝毫不费力气的撕成了碎片。在独轮车上发射比在三脚炮架上稳定性要差不少,但是这三天,庄虎臣给他们突击训练了一下,一盘盘的子弹随便他们打,报销了几千发的枪弹,还炸了两次膛,这才多少掌握了些技巧,刚才又是瞄了好半天的,营门口转眼间就被打躺下了几十个。洋兵显示出平时训练的成果,骤然遇见袭击。并没有乱成一团,而是各自找掩体朝冒着火光地方向开枪。一百多丈的距离,格林炮的射程还凑合,步枪就不够看了,打也是白打。那些脆弱的木头、沙包,怎么能阻挡十一毫米口径的子弹?往往开枪的人就成了下一道火鞭抽打的目标。

    马福祥一见差不多了,对他们道:“咱们也该撤了。”

    炮手之一,就是那个发明把格林炮架在独轮车上的周舟,他不满道:“还没打过瘾呢!”

    马福祥骂道:“你想找死啊?再过一会。洋人就把炮调过来了,大人的命令。给洋人个下马威就得了,赶紧走!”

    周舟对着自己大腿拍了一巴掌,懊恼道:“这才一盘子弹都没打完呢!”但是说归说,立马就推着小车沿着车辙往回跑。硬木地车轮在光滑的车辙里跑,速度比一个人空着身子也慢不多少,刚拐过一个弯,就听见后面“通”地一声响。所有人都抹了把冷汗,呼一声侥幸,前面那一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才的位置被大炮给轰了。

    几十个人很快到了寄放战马的地方,负责看管战马的人急忙把马分发了下去。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扬鞭打马就跑的,而是小碎步慢慢的走,还有几个人是脸朝后倒着骑马,拉在队伍的最后头,速度比架着格林炮地独轮车还慢。拐过刚才的弯,就算是进了喇叭口里了。道路立刻变的狭窄,最宽的地方也不足两丈。一个骑在马上的兵主动跳了下来,对着周舟道:“你上马,我换换你。”

    推着小车跑的一头汗的周舟笑了笑,和跳下马的兵换了把手,自己骑上马慢慢跑。约莫跑出了三、五里,拉在最后的兵突然叫道:“有骑兵追来了。”

    周舟和其他几个炮手赶忙从马上跳了下来,远处的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地那种急促的“哒哒”声已经隐约可闻了。周舟赶忙把固定格林炮的卡子给松开。然后一扭,原本是冲着西边的炮口现在朝着东边了,然后把两个销子一插,格林炮又被固定好了,接着透过枪口前面的护盾仔细的朝道路上瞄在半天。

    两匹高大的西洋战马。发疯一样的冲了过来。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地骑兵。马福祥大叫一声道:“打!”

    “吞吞”的闷声,两门格林炮的炮口开始旋转了起来。在这么狭窄的山道,机枪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冲在最前面的两匹马立刻就摔倒了,还把紧跟着地几匹也给绊倒了。你还别说这些洋骑兵地马术真的是不错,后面地人在高速的奔跑中,一提缰绳,就从前面摔倒的马匹上面跳了过去。可惜跳过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一丈宽的路,两挺格林炮来封锁,实在是太浪费了。凡是敢往前冲的洋兵无一例外的被打倒。洋兵的训练还真是不一般,倒在地上的兵立刻就对着开枪的方向用骑枪还击。可惜格林炮那厚厚的钢板护盾岂是步枪能撼动的?转眼间,视野可即的人和马都被十一毫米子弹无情的打成了筛子。洋兵都是举着火把的,清军看他们看的清楚,而清军这里是摸着黑,他们除了能看见枪口的火焰外,别的什么都看不见。这些联军的骑兵也不是铁打的,一见不妙,后面的人一拨马就逃了回去,引得回回营的骑兵哈哈大笑。

    然后独轮车又在车辙里欢快的前进。

    过了没多一会,又有一股骑兵追了上来,他们也同样是打着火把,火光里一看是日本的骑兵,马福祥也不客气,照方抓药,手一挥就下了令,又是一顿格林炮。日军骑兵冲锋了两次,就发现想突破这个火墙是不可能的,这些日本的骑兵比上次进攻娘子关的那些要滑溜的多,见势头不对,留了十几具尸首也是拨马就跑。马福祥感情复杂的啐了一口道:“娘的,没种的东西!”

    独轮车又在“大清官兵个个要老婆”的歌声陪伴下向东天门防线前进,就这么几十个人,两门格林炮,一路上大摇大摆的往回走,后面的三、四十里再也没有人追击了,弄的这些兵一路又是咒骂胆小的洋人又是高兴的跳脚。等到守在井陉至东天门的第一道防线的清军见到他们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了,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山谷,今天倒是一个好天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晚上的偷袭实际取得的效果并不大,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报复。联军事后统计,一共伤亡二百三十人,其中被炸死的有一百多一点,其他的都是被机枪打的。对于二万五千人的联军来说,这点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但是后果之严重,让瓦德西头疼不已。

    战后勘验现场,发现很多被炸死的人身上找不到伤痕,只是在皮下出现很多黑色的斑点,有经验的军人都知道,这个是被震的内出血死亡的。这下让联军里各国的指挥官心都是瓦凉瓦凉的,能把人活活震死,那需要多大的爆炸当量,这样的重炮是怎么运到联军兵营附近的?而且据逃回来的俄国和日本骑兵报道,根据火力判断,那些中国人是用机关枪封锁了道路,使他们不能继续追击。然而根据俄军和日军出发的时间推算,那些机枪也在十几分钟的时间走了两公里的道路。这个让联军的官兵觉得太难理解了。

    这条道路就在大营前面,看得很清楚,而且根据现场的勘察结果,从地上的弹壳和从树木、山崖上挖下的弹头判断,肯定是加特林十管机枪,也就是清国人习惯称呼的格林炮造成的杀伤。但是加特林机枪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道路条件下,十分钟运输二公里多?就算用马拉着走,那三轮架也不可能在这样的道路上快速前进的。

    而且那些威力大的吓人的炮,也居然能按照同样的高速度逃逸的无影无踪。如果这些武器能保持这样的速度机动,那对联军简直就是噩梦了。如果机枪可以随时运动,那么就不再是一种单纯的防御武器,就可以排在步兵的散兵线上,对敌方地步兵给予摧毁性的打击。而那种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巨炮,姑且就叫它巨炮吧,如果也有如此强大的机动能力。那将把对方地火力压制的死死的。

    联军各国纷纷在猜测这些新式武器的来历,格林炮肯定是美国的,但是还没有见过美国出产过这么轻便的式样,能快速移动地。联军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格林炮居然是架在中国乡间最常见的独轮车上的。而独轮车行驶在石头车辙里简直是如同火车在铁轨里走一样,摩擦力小的可怜,并且推车的人只需要按照车辙的走向用力就可以了,闭着眼睛推的效果都是一样的,当然速度奇快了。

    至于那些重炮的来历就更是令人费解了,肯定不会是清国自己制造地。清国的武器研发能力西洋各国太清楚了,几乎每个兵工厂的技术人员都是洋人。既然不是清国制造,那就一定是进口的。但是从哪个国家进口的,大家的猜测可就五花八门了。

    美国人猜是德国新出产的,因为德国的大炮技术一直在世界居于领先地位,中国也确实在德国进口了很多新式大炮。英国人则认为是俄国的产品,因为李鸿章和俄国的关系一直很密切,而面前地这支清军很多人原本都是李鸿章的部下,这让英国对俄国的忌惮又增加了几分。德国则认为是法国的生产的。估计是为了抵消德国在炮兵方面的优势,而研发的新产品。日本则大惊失色,本来日本陆军的装备比西洋各国就差了一截,从天津出发地时候,日本就发现清军使用的很多新式枪炮都是日本买不起的,甚至是连见都没见过的,这次更证明了清国还有很多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

    但是当一个日本地参谋壮着胆子说,根据地面上地大坑判断,很有可能炮弹是从上面落下来的。当时西洋各国将领就嗤之以鼻,开玩笑。有这么大地杀伤力的大炮,那需要多大的口径?那重量应该是按吨来计算的,这么大的炮是怎么运送到山上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了来的?除非山上原本就有炮台,而且有大口径的要塞炮,才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把人活活的震死。但是这座山,廓尔喀人是上去过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更别提有炮台了。日本看来还是落后,这些矮小的黄皮猴子怎么能和高贵的白种人并列,他们算什么列强?

    一场规模小的可怜的偷袭,居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庄虎臣要是知道了。恐怕做梦也会笑醒。

    瓦德西在得到各方面的情报汇总以后。首先是震惊,然后是冲天的怒火。这些清军也放肆了。自己不去打他们,他们还找上门来了!瓦大帅本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参谋人才要求性格一定要冷静,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当即召集各国统帅开会,本以为各国应该是义愤填膺的,结果还是只有日本和俄国强烈要求教训一下庄虎臣,其他国家不但没有主动请缨的意图,反而是反对打这一仗的声音更强了。

    清国进口的武器本就杂乱,哪个国家的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最新式的,李鸿章是真舍得花钱。所以各国对清军拥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都在惊讶之余接受了这个事实。娘子关的地形又如此特殊,兵力的优势在狭窄的山路上根本显示不出来,清军拥有绝对不输于联军的重火力,而且还有威力惊人的秘密武器,那么打这么一场在政治上没有意义的消耗战又有什么意思呢?

    瓦德西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局面,七个国家八条心,意大利全军七十二人都被俘虏了,可好歹也算是一国啊。可是就这么撤军,瓦大帅的脸面往哪里放?又如何向威廉二世皇帝交代?现在只有俄国和日本支持自己的决定,可偏偏俄罗斯和日本还尿不到一个壶里。昨天晚上,俄军的骑兵是先冲过去的,结果被一阵机枪给打蒙了,撤下来以后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去送死,连提醒都不提醒一下,把日本人也气的够戗。各国吵了一整天,也没有形成决议,最后瓦大帅不得不无奈的宣布休会,加强警戒,至于出兵讨伐庄虎臣的问题只好改日再议。

    这些各国的统帅都在第一时间把清军拥有几种威力巨大。行动灵活的新式武器的消息传递给了在北京地公使。而公使们则立刻又把消息发回国内,并告诫这些前线的将军,不要随便当了出头的椽子,送死的事情还是交给别地国家更好些。清国不是真正的威胁。它不过是个不需要开支票的银行而已,需要钱的时候从这里拿方便些。而那些卖给清国这些武器的国家才是真正可怕的,即使这些国家目前是盟友那也不例外。

    正当瓦德西为了不能出兵教训庄虎臣苦恼不已地时候,庄虎臣也在大帐里挠头。本来打算是偷袭一把,把这些洋人弄火了,然后打个不可开交。这样的话,慈禧就没有胆量让自己撤军了。可是也不知道这些洋鬼子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按兵不动,好象没事儿人一样?这些联军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的涵养,打不还手了?

    方友升的遗体已经安葬,按照他生前的愿望,给埋到了山颠,然后在庙里给他一个立了个牌位,庄虎臣打算等战争打完了。再给他塑个像,受千世香火,供万民膜拜。这老头要说毛病也不少,贪财,护犊子,但是就凭他在镇南关和娘子关两次的功劳,所有的毛病都一床锦被遮盖了,人死为大,现在他在庄虎臣和大营官兵的心目里几乎就是个完美地军人形象。

    北京和西安天天都有电报来,容龄、汤竟轩、寿元的电报基本上就是一个内容。洋人威逼朝廷必须把娘子关的兵撤下来,而朝廷现在是既不敢命令庄虎臣撤军,又急着想议和,当清庭对什么问题感觉到棘手的时候,通常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头一埋,当了鸵鸟,看不见就当没发生。

    庄虎臣现在郁闷的不行,要是洋人就这么耗下去。说什么也不和自己打,那早晚朝廷会忍受不了,拿自己开刀。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庄虎臣想起来那些在祁县被自己抓了把柄的中外记者。那些记者离开祁县以后,在肚子里把庄虎臣的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但是也没办法,毕竟被人拿住小辫子。还只得替他吹捧。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了好处,庄虎臣那里一但有什么新闻。他们总是最早知道的,现在报馆的老板和买办拿他们当宝贝,薪水也长了不少,心情又都好了起来。今天又得到一个重要地消息,庄虎臣发表严正讲话,谴责联军不名誉的偷袭行为,说联军这样的行为是对骑士准则的践踏和玷污,让他这样的东方绅士都替他们感到非常的羞耻,而清军对偷袭的行为给予了迎头痛击,消灭联军官兵数百,又一次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这一次地胜利没有象前两次那样,使国人震惊、兴奋到癫狂,但是百姓还是高兴的又是放鞭炮又是扭秧歌,耍旱船。而当消息传到联军军营的时候,瓦大帅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是庄虎臣缩在乌龟壳里死活不露头,现在居然有脸谴责自己的偷袭?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搞什么骑士做派?难道要让自己和他庄虎臣一人一拿把西洋剑来决斗?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吗?但是这些报纸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也不管是哪个国家办的,都在拼命地替庄虎臣鼓吹,就差把他说成亚瑟王或者是查理曼大帝了。但是不管瓦德西如何地鼓动,甚至都拍了桌子,联军将领会议的结果还是老样子,除了日本和俄国,其他地国家都要求把军队撤回北京,并立刻和清庭议和,而且据说有几个国家已经在和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这些人接触,秘密商量议和条款了。

    瓦德西心里明白,这又是李鸿章的老一套“以夷制夷”,分别和各国谈判,然后分化瓦解联军。偏偏就有人国家吃这一套,弄的瓦大帅心中大大的不爽快。

    庄虎臣憋屈,瓦德西不爽,在西安的慈禧老佛爷心情比他俩还差。当听到军机处的报告,庄虎臣突袭联军,杀敌数百后,她只是鼻子哼了一下,牙缝里崩出来两个字:“多事!”

    荣禄问道:“老佛爷,庄虎臣派人催了奴才几次了。这些军火弹药到底是拨还是不拨?”

    慈禧脸上露出不悦道:“这些事情你们军机处就没个主张?总不能什么都问我吧?”

    荣禄面有难色道:“奴才现在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请老佛爷的示下。”

    慈禧也不看他,问庆王道:“他七叔,现在洋人对议和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庆王一听叫他。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慈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做下,他才恭恭敬敬的半个身子斜坐着答道:“回太后的话,洋人还是那句老话,要求两宫回銮北京。并把娘子关的兵撤到山西才能议和。”

    慈禧面沉似水道:“回銮,回銮!现在洋人占着北京城,让我们孤儿寡母地怎么回去?”然后又问道:“李鸿章是个什么意见?”

    庆王道:“李鸿章说,回銮的事情断然不可行,撤军应该不妨事。”

    慈禧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点了下头道:“李鸿章还是个知道轻重的,既然是这样,那撤就撤吧,早点开了和议。这事儿也早点有个了局。”

    庆王迟疑了一下道:“老佛爷圣明,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慈禧催促道:“有什么就说吧。”

    庆王壮着胆子道:“现在洋人报纸上说,西洋各国都要求太后归政,而且有地报纸上还说洋人议会里的议员吆喝着要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慈禧阴沉着脸道:“杀谁?”

    庆王扑通就跪下了,哭道:“洋鬼子说,要杀了太后您!”

    慈禧一把将公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暴怒道:“洋人欺人太甚了!”然后恶狠狠的瞪着板着死人脸的光绪道:“洋人倒是和你一条心啊?杀了我,以后就没人敢管束你了!”

    光绪吓的急忙跪到地上。哭喊道:“亲爸爸千万不要动怒了,这是洋人挑拨离间地计,儿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亲爸爸明查啊!”

    满朝文武都跪在地上道:“请太后息怒!”

    慈禧又瞪着李莲英道:“你好大的狗胆!这样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莲英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把头都嗑出血了:“老佛爷,奴才该死,奴才有罪,奴才是怕老佛爷着急,就没敢把这些东西念给您老人家听。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啊!”说罢,劈劈啪啪”的对着自己扇起了嘴巴,不多时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慈禧怒气渐渐平息。说道:“都起来吧。”

    这些王公大臣才都爬了起来。只有光绪和李莲英还在跪着,慈禧嫌恶的看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俩人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慈禧又问道:“七爷。庄虎臣是个什么意思?毕竟他是在前线的,那里的情形他还比别人清楚些。”

    庆王道:“庄虎臣说,回銮北京这个条件断然不能接受,如果洋人要拿这个来说事儿,那他宁可和洋人在娘子关打一辈子也不能让洋人威胁到太后和皇上的安全”

    慈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和李鸿章倒是一致,看来他还是忠心的。他还说什么?”

    庆王连忙附和道:“庄虎臣的忠心自然是有的,太后让他当钦差,那是独具慧眼啊。他还说,撤军这个事情,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不可全撤,要撤而不撤。”

    慈禧被说糊涂了,问道:“老七,你说明白些。”

    庆王笑道:“庄虎臣的意思是说,洋人如果是真心要议和,让咱们朝廷撤军只是要个面子的话,那他就把摆在东天门的前锋五营给撤下来,但是娘子关、固关、旧关的兵绝对不能撤,万一洋人是故意用计,那丢了娘子关,恐怕就有臣子不忍言之事了,说什么也能让太后冒这个险。”

    慈禧皱着眉头念叨:“撤而不撤,不撤而撤?”然后看着荣禄道:“仲华,你是带过兵的,你觉得庄虎臣说的如何?”

    荣禄急忙道:“奴才以为用四个字可以形容。老成谋国!”

    慈禧哈哈笑道:“好!好一个老成谋国!又有忠心又有手段,这才是我大清地好臣子!”然后看着庆王道:“老七,你们军机拟个旨意,表彰他一下,就按他说的办,对了,前两天,他不是请旨要求朝廷抚恤阵亡的将士吗?你们也拿个主意。”

    荣禄忙道:“老佛爷,别人都好办,朝廷自有成例,只是方友升已经是提督了,一品的大员,他又是战死的,如何办理,请老佛爷示下。”

    慈禧略一沉吟道:“就给他加封个少保吧,赏他一个侯爵,让子孙减等承袭吧。”

    满朝文武都是齐声称颂道:“太后圣明慈禧心情大好,哈哈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申报》最近卖的让老板安纳斯。美查天天兴奋的脸上泛红光,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今天前方随军记者又发回来一个重镑的消息。庄虎臣主动提出单方面撤军,把东天门的第一线部队后撤到娘子关。这个新闻对于租界的洋人来说,那简直不缔是上帝的福音,看来仗是要打完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本来急着卖房子的也不着急了。

    而华界的中国人则众说纷纭,有叫好的,认为早日议和能避免战火烧过了长江,糜烂了南方。但也有人激愤不已,痛骂庄虎臣畏敌如虎,视之为国贼的。不管叫好也好,骂人也罢,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即将要结束,后面的事情则是司空见惯的割地、赔款了。商人们郁闷不已,每次一到赔款的时候,朝廷就把眼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大清朝祖制,永不加田赋,事实上那些泥巴腿子身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既然不能从农民那里刮,那只能拿商人开刀了。

    瓦德西接到这个报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庄虎臣头一天还那么强硬,睚眦必报。自己偷袭了娘子关,他就马上偷袭联军大营,绝对是个不吃亏的主。但是第二天,竟然出人意料的把一线部队给撤了,虽然只是后退了几里,但是这样的举动还是让他获得了政治上的主动,各国要求立刻停战议和的调门喊的更高了。

    庄虎臣把杨士琦的建议用了一半,只把前锋五个营头给撤到了二线。大营众将很是不解,庄虎臣只好解释,把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力量更大。这样似是而非的道理让这些人都点头称是,钦差大人打仗哪里吃过亏,不理解是自己的悟性差,总之按照大人说的做就不会有错的。

    庄虎臣心中的郁闷也没法和军中将领说,如果告诉他们,朝廷心思活动了。那恐怕他们马上就要动别的脑筋了,军心立刻就要动摇。中国的聪明人太多,当年曹操地一个口令“鸡肋”,就能让杨修鼓动大军打包袱卷准备回家。这样的人不杀他,杀哪个?死的是一点都不冤枉。不过,一想到大清朝廷的臭屁股自己还得给他当个香脸蛋捧着。也是够糟心的。

    既然庄虎臣把军给撤了,那联军也不能不前进一下,要不然不是被人笑掉牙?瓦德西命令俄国军队直奔东天门,占领清军放弃的第一道防线。哥萨克骑兵“嗷嗷”怪叫着挥舞着雪亮地马刀,趾高气扬的冲向了东天门。等俄军到了以后发现,这里的防御工事只有几道窄窄的壕沟。其他的铁丝网、鹿砦、拒马都让庄虎臣下令给拆除了。但是旁边竖了好几块木头牌子,上面用中、法、英、俄、日等各国语言写着:前方为军事禁区,擅闯者格杀勿论!还用红色的油漆画了个骷髅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俄国骑兵轻蔑的催马过去,一马刀就把用俄文写着警告语的木牌砍断。骑兵们哈哈大笑,高举着马刀在头上打着旋冲进了谷地。

    前面到了谷口,又竖了几块木牌,上面就更奇怪了,画了只老虎,老虎地头冲着里面,屁股朝外,这个图画的有点不成比例,屁股大的出奇。哥萨克骑兵都是边摇头边嘲笑。一个骑兵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跑了起来,他潇洒的挥刀把牌子砍断,然后摘下帽子向鼓掌叫好的人群行了个草原上的礼节。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猛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体飞到了空中,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哥萨克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只见那个刚才还在炫耀着刀法和马术地人,连人带战马都被炸上了天,然后摔出老远。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肠子淌了一地,看得人想反胃。

    远处的城头上,庄虎臣等人看得是哈哈大笑。

    马福祥不屑道:“老虎的屁股也是能摸的?找死!”

    刘光才用望远镜看了看,紧张道:“大人,洋鬼子放信鸽了,看样子是要叫援兵啊。”

    庄虎臣冷笑道:“就怕没人来呢,多来几个才热闹。”

    这些警示牌是陈铁蛋这个坏小子的主意。他们总觉得这么退兵心里有点不痛快,就想找点花样玩玩这些鬼子,庄虎臣也觉得心里憋了股气,也就由着他们闹。刚才看见地雷把俄国骑兵送上了天,觉得胸口爽利多了。现在庄虎臣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原来在榆林堡和义和团打了一仗。看见尸体吐的几天吃不下饭,等到娘子关杀刚简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了,好象是宰了只鸡,而现在似乎已经很享受战场的感觉。原来别人给自己下跪叫少爷什么的,还觉得很不适应,现在如果一天身边没人前呼后拥,反而觉得怪怪地。

    庄虎臣回头问还在笑得合不拢嘴的陈铁蛋道:“李贵去祁县了吗?”

    陈铁蛋笑道:“走了一天了,估计早就到了。”

    杨士琦有点不放心道:“大人,他一个毛孩子,能成吗?”

    庄虎臣笑道:“别的他怕是不成,惟独这祸害人,他肯定办的好。”

    杨士琦想到李贵那张木糊脸就想笑,这小子平时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是学起别人说话和表情那是惟妙惟肖,没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的。而且这小子坏点子最多,那次庄虎臣说要抓活的,结果他就专打下三路,好些个联军的士兵都成了太监,弄地医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是也只能对着洋人伤兵摇头道声无奈了。

    李贵现在正在俘虏营里当大爷呢,现在他也混了个六品的犀牛补服,簇新的官服配泥金的顶子,穿着格外过瘾,那身武卫军的蓝布包头,对襟排纽直接给扔到了娘子关。他此刻在俘虏营地一间装饰地朴素里透着精致的房间,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茶。

    三个留着辫子却穿着洋服地男人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抱着个大纸箱。

    一个眉目清秀的如同女人的二十多岁男人用带着南方口音的官话道:“李大人,洋人的信都写好了,您过过目。”

    李贵学着那些朝廷里的大人地做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叔平啊,辛苦你了!”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从信皮里掏出信瓤。

    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虽然叫人的表字是种客气,但是起码后面要加个“兄”字啊,直接这么叫。除非是直接上司或者是长辈才不算失礼,你一个六品的武职拿什么大?何况还是个十六、七的半大孩子!

    李贵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苦着脸递给那个人,然后又嬉皮笑脸道:“孙哥,这上面都是洋码子,我看不懂,你给咱翻翻。”

    孙叔平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是什么人啊?刚才还打着官腔,现在用得着自己了。翻脸就成了孙哥了!但是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李贵是奉了钦差庄大人的将令的。

    孙叔平懂法语,另外两个翻译一个懂英语,一个懂意大利语,三个人并且都会说德语。仨人随便拿了几封信,翻译给李贵听,李贵听的是一会摇头一会笑。

    李贵摆摆手道:“三位哥哥,都坐下吧,你们听听。这些洋鬼子真敢写啊?这都什么玩意儿?连被窝里地那点事儿都敢往外抖搂,不行不行,大人的意思是让他们按咱们说的写,写这些污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孙叔平皱着眉毛摇头道:“这些洋人挺难说话的,他们说写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咱们不好干涉。”

    李贵不屑道:“孙清,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们是什么?俘虏!到了咱们手里,别说是洋鬼子,他就是条龙也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还由的他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反了天了!”

    孙清的字叫书平,李贵一会叫他的名,一会叫他地表字,称呼也乱了。孙清也懒得说这些,只是犯难道:“钦差大人有交代,对这些洋兵俘虏要优待,不得动刑,不得克扣伙食。这不能来硬的,差使可就难办了。”

    李贵笑的贼兮兮的,撇着嘴道:“孙哥,你是读书人又是留过洋的,对付这些洋赖皮自然是不成的。交给兄弟。保管就他们从里面往外透着舒坦。”

    孙清被他的表情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不晓得他会用什么招数。但是也知道他肯定是憋着坏水呢。

    李贵对着外面叫道:“来人。”

    两个武卫军的兵跑了进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贵用手指着门外道:“你去,把那些洋人里最大的官给老子提溜过来。”

    小兵急忙跑了出去,不多一会,德国中校舒尔茨就被带来了,他这些日子过地不错,还吃胖了些,脸上泛着油光。他进来后,显得很有教养的摘下了帽子,向每个人都点头打了招呼。

    李贵撇撇嘴,不屑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孙清道:“孙哥,你翻给他听听,让他按这个

    孙清疑惑的接了过来,看见内容,眼睛都直了,然后逐字逐句的翻译。舒尔茨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先是摇头,后来就开始跺脚,李贵也听不懂,估计就是抗议的意思吧。

    李贵等孙清念完,问道:“孙哥,这鬼子什么意思?”

    孙清道:“他说他很感谢钦差大人对他们的优待,但是他绝对不能写一封这样的信,尤其是这封信还是要发表在报纸上地。”

    李贵变了脸,恶狠狠道:“给脸不要脸!”然后抓起杯子喝了口茶,从抽屉里取出个盒子,然后对他们三个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慢慢翻译给他听,别着急,说慢点,让他听的仔细些。”然后又对那两个武卫军的兵道:“对这位洋大人,该吃的时候给他吃,该喝的时候给他喝,多派几个弟兄保护着,要是出什么差错,要你们地脑袋!”

    几个兵都点头称是,其中一个自作聪明道:“大人放心,小地拿洋大人当亲爹伺候!”

    李贵对他就一脚道:“放屁!老子话还没说完,你耍什么小聪明?吃、喝不要短了他的。但是你们记清楚了,绝对不许他睡觉!他要是瞌睡了,你就把他叫醒。”

    一个兵为难道:“他要是非要睡,叫也不理怎么办?能打吗?”

    李贵叹了口气道:“见过笨地,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地!他要是快睡着了,你就找他说说话。要是说话也不管用,你就在他耳朵边敲锣,放炮仗,总之,不许他闭上眼睛!”

    武卫军的兵都是偷笑道:“小的明白了!大人您就檠好吧!”

    李贵笑道:“明白就好,对那个什么法国的头,还有意大利的官也这么着,我就不信,三天的功夫还修理不老实他们?”

    孙清和其他两个翻译对望了一眼。都是咧了下嘴,这个坏小子年纪不大,招数可够损地,不打不骂就是不许睡觉,这困可比渴和饿都难受啊!不过这样能管用吗?这样的招数还从来没见过,看看热闹也好,反正自己这边人可以换着班的睡觉,瞧瞧洋人遭点罪也好,这些天都把他们惯的以为自己是这个俘虏营的主人了。

    舒尔茨中校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每天都有人重复重复再重复的给他念一些资料,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庄虎臣命人收集的联军在各地的暴行,而且都是人证、物证具全,铁证如山不容狡辩。虽然庄虎臣让李贵带来地资料不少,可也搁不住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讲,才过了半天多点,就念完了,几个翻译只好重头再念一遍。这里很多的东西孙清他们几个翻译是不知道的,结果越念火越大,要不是钦差大人下了严令。不把舒尔茨打残废绝对算是客气了。舒尔茨在北京是亲身参与过这些事情的,真假他比谁都清楚,但是出于职业军人的品质,他本能的排斥所有对德国军人形象不利的消息,就算是明明知道是真实的,甚至是亲眼看见地也宁可相信那是谣言,或者是当自己眼花了产生的幻觉。不就是几个人在耳朵边罗嗦吗?等他们说累了自然也就不说了,就当是听神甫念经了。可是到了半夜。舒尔茨中校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感情是打定了主意不许自己睡觉?这不让睡觉的滋味,他是尝过一次的,在娘子关整整两夜都没合上眼睛,只要一犯困。清军就放炮。德国军人的意志在欧洲是被称呼为钢铁般的神经的。可是在睡魔面前,饶你是百炼钢也得化为绕指柔。两天的工夫。那些士兵就熬得神经崩溃,真的出现幻觉了。舒尔茨中校自己就曾经把一个士兵看成了魔鬼,差点把他给枪崩了。

    李贵还真地高看了这些联军的军官,根本就没用三天,最长的一个是法国的亨利少校,他是习惯了巴黎的夜生活,最能熬夜的一个,也不过是二十多个时辰没睡觉就眼睛发黑,白天夜晚都分不清楚。意大利的阿毛扎上尉在熬了两夜以后,直接就昏迷了,可惜李贵这些人是不允许他呆在昏迷的状态里地,居然在他耳朵边上放了二踢脚,直接就唤醒了,这时候,阿毛扎感叹,昏迷的时候是在天堂里,而醒来就是地狱。这些清军把附近村庄的草台班子给叫来,在屋子里唱起了折子戏,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想睡着那简直是奢望。

    终于,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太阳才刚刚露头的时候,几个人都顶不住了,纷纷要求说,写信绝对没问题,要他们怎么写他们就怎么写,但是必须让他们先睡一觉,可是李贵残忍地拒绝了,翻译地回答是:“写完这封信,你们愿意睡多久都可以。”

    三个人用几乎已经半瞎的眼睛和抖地如同发了“鸡爪疯”的手按照翻译的口述,分别用三国的语言写了几封信,当孙清把信件的内容翻译给李贵听完,看见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三个人全部都是当时就倒下,昏迷了过去。

    李贵鄙夷的看着地上的舒尔茨、亨利和阿毛扎,鼻子哼了一声道:“贱骨头,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联军里的汉奸部队

    娘子关的城头上的炮兵,还有山下三道战壕里,清军各营头都是士气高涨,几千士兵严阵以待。钢筋水泥的机枪堡和炮兵掩体里武卫军摩拳擦掌,战壕里端着步枪的绿营和练勇也是兴奋的如同过节。士兵的勇气被银子鼓的足足的,死伤的抚恤都通过四年前刚刚开办的大清邮政把一张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银票送到了家属手里,就连廓尔喀人偷袭的时候死的几个义和团也是按照官军的例,一人三百两的烧埋银子。

    前线的士兵全都分批去参拜了阵亡将士的灵牌,那里和尚、道士做的罗天大醮让这个破败的庙宇有了十二分的神圣味道,就连被大营的兵丁看做天上星宿的钦差大人和几位一品的提督都要顶礼膜拜,这份尊荣八辈子做梦都没梦见过。更何况已经和洋鬼子打了几仗了,除了被黑猴子偷袭损失惨重,在阵地战里,还没吃过洋人的亏,看来洋鬼子也就是纸老虎,平日张牙舞爪的,枪炮一响也是一个子弹两个眼。

    现在这些兵勇早已不是庄虎臣刚到娘子关的时候那副听见洋人要来腿肚子就转筋的怂包蛋了。一个个提起联军都是一脸不屑:“都是一个脖子顶个脑袋?谁怕谁啊!眼珠子绿点就能吓唬住人啦?老子家的波斯猫还一个蓝色一个绿色的鸳鸯眼呢!”

    庄虎臣看着这些一脸骄傲甚至是一脸骄横的兵丁,心头暖洋洋的,这些日子地苦心没有白费。终于把这些豆腐渣调教成军队的样子了,虽然战术水平低下。枪法不准,拼刺刀三个也打不过一个洋兵。可是只要有颗不怕死地胆气,咱中国有的是人,拿人命去填,也不会亡了国。枪炮不行可以去买,实际上李鸿章已经买地够多了,现在娘子关守军的武器装备已经比联军只好不差,军事训练水平差今后可以慢慢提高,在装备水平相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战斗的勇气和军队的数量的优势完全可以抵消士兵素质的差异。虽然目前看,联军人数比自己多了将近一倍。但是在娘子关的地形条件下,两万五千人根本就摆不下,如果勉强都蜂拥着来攻城,那简直就是活靶子,士兵的密度将让防守的一方连瞄准都不再需要,别说开枪打炮了,从城头扔块大石头都能砸倒一大片。

    城头下面地几百俄国骑兵挥舞着马刀在山谷里来回的奔跑,“嗷嗷”怪叫着耀武扬威,各营头的将领早就看着不顺眼了,纷纷请战。城头的炮兵更是把射击诸元调校好,就等着大人一声令下,把这些哥萨克送上西天。可庄虎臣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就这几百人哪经得起揍?这么多门大炮打几百人,那也太浪费了。何况现在自己的炮弹也不太多了,虽然西安来了消息,荣禄同意调运军火,还把武库的几个委员给撤了差使。理由是克扣军火勒索前线将士,并发了专电让庄虎臣不要介意。庄虎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也不说破,还是发电报对荣禄表示了感谢。军火的补给问题是解决了,但是毕竟晚了好多天。从西安用骡马、大车把弹药送到前线。也需要十多天的路程。万一打起大仗,自己的炮弹打光了。那这一百多门地新式洋炮就成了摆设。庄虎臣来到娘子关这么长时间,大手大脚惯了,一直是把炮弹当石头用的钦差大人第一次开始过起了节俭日子。

    俄国远东司令阿列克谢也夫得到报告,前方的骑兵受到了袭击,当然哥萨克还没傻到报告说自己是因为摸了老虎屁股吃了亏,只说被清军阻击,要求增援。林雷阿列克谢也夫这几天也是很不爽,本来各国使馆和租界被清军和义和团袭击的时候,全靠俄军拼死抵抗,天津紫竹林租界才没被攻破,当时各国都惟俄国马首是瞻。可危机刚刚过去,他们居然推举英国的西摩尔中将当了司令,结果这个废物差点连天津都没出去,要不是后来清军主动退出战斗,怕是现在天津的仗还没打完呢!

    等到进了北京城,为了谁占领车站的问题,英国人居然要和自己动手,差点就火拼起来了!北京的仗都打完了,德国兵还坐着火轮船在大海上漂着呢,这些人竟然又推举还在半道上地德国司令瓦德西做了统帅。这些日子,明明是俄军出力最大,损失也最大,在大沽口高腊支号和机略号两艘军舰中弹,险些沉了大海,可是列强说什么都不允许俄罗斯对山海关内增兵,弄的东北的十七万大军干瞪眼,就是不能参战。想到这些,阿列克谢也夫就一肚子火,现在听说清军又把自己派去的骑兵给揍了,那说什么也压不住了,立刻调遣一个炮兵营和两个步兵营携带二十门火炮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清国人。

    瓦德西本想阻拦,但是看着阿列克谢也夫暴跳如雷,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但是出人意料地是,本来坚决反对继续攻打娘子关地英国居然也自告奋勇派一个步兵营去共同出击。英国人对俄罗斯可以说一点好感也欠奉,尤其是进攻北京的时候,本来商量好各国十四号共同讨论如何进攻地问题,可是十三号的晚上,俄军就在瓦西列夫少将的率领下开始攻城了,然后日本也越过尚未到达中国的联军总司令瓦德西伯爵参加了战斗,这让列强对俄国和日本更加的恼火。英国人听说俄军又被修理了,真是开心坏了,但是同时对清军的战斗力更加疑惑,加上对那几种大英帝国都没有的能高速机动的新式武器的巨大好奇心,让英国决定参加战斗。

    侦察哨把英国和俄国军队向娘子关进攻的消息传递到庄虎臣的手里,庄虎臣看了以后不禁好笑,洋人终于学乖了。现在是炮兵在前开路,步兵在后面。这样地队型算是唱的哪一出?在井陉古道上,马拉地炮车一天能走三、四十里。那就是很快的速度了。步兵跟在炮兵后面那和蜗牛爬没多大地区别,这五十里路没个一天一夜,他们是走不到的。看来是被格林炮打怕了,不敢让步兵走在前面,惟恐又被机枪给点了名。现在把炮兵放在前头的目的,应该是一旦被机枪拦截,可以利用炮兵的火力可以随时压制。庄虎臣也懒得理他们,等到了山谷里,自然就可以让他们知道堑壕战的厉害,更别说这些洋兵一旦进了山谷。那就在城头上的大炮覆盖范围之内了,几门山炮、野炮遇见要塞炮,那还不是碰上了祖师爷?听个响就炸碎了。

    刘光才在城头看着想的入神的庄虎臣,轻声问道:“大人,这次来的洋兵咱们是要抓活地还是要死的?”

    庄虎臣听的想笑,仗还没打响呢,就开始动这样的脑筋,这还是原来听见枪响就逃跑的清军吗?自己怎么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们了!

    古明阿谄媚的笑道:“大人自然是要活的,大人不一直是除了东洋小短腿之外都要抓活的吗?”

    庄虎臣白了他一眼道:“要什么活的?老子没那么多米饭,不把他们打怕了。天天来聒噪,也烦人的很。”

    古明阿笑道:“大人说地有理。”

    这会儿,就是庄虎臣放个屁,他也觉得是香的。昨天晚上,庄虎臣去看望受伤的托克泰,把古明阿也给叫上陪同。当着他俩的面,庄虎臣把刚简安偷偷登记的三个人一起盗卖军粮的帐本也取了出来,平淡的说这个是刚简安作的假帐。意图诬陷朝廷大将,自己断然不会上这个当,但是人死为大,刚简安已经伏法,就不再追究。这本假帐自然也就没用了。说罢,当着他俩地面。一把火就把帐本烧了,弄的两个人是眼泪吧嗒,感激涕零。两个人都不傻,知道这是钦差大人有意的替自己遮拦,那还不是千恩万谢?本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漫天的云雾都消散了。

    马福祥一直拉着脸不说话,突然狠狠地冒出来一句:“这些狗汉奸!都该杀!”

    他没头没脑地话把所有人都弄蒙了,庄虎臣疑惑道:“汉奸?谁是汉奸?”

    马福祥咬牙切齿道:“大人,那些英国兵就是汉奸!在天津,我们甘军和他们交过手,老龙头火车站就是我们回回和他们面对面的拼过刀子,他们说地是中国话,都是山东口音!绝对是汉奸,不是洋人!”

    古明阿不屑的撇着嘴道:“汉人终究还是靠不住!”刚说完,发现众将都把眼睛瞪的溜圆,连忙自己抽了个嘴巴道:“这臭嘴,喝多了黄汤你胡沁什么?”

    大营众将听说有汉奸帮着洋人来打自己人,都是火冲顶门,一个个要求把这些汉奸全部活捉,然后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汉奸比洋人更可恨!

    庄虎臣和杨士琦也都觉得震惊,没想到,八国联军里居然还有支汉奸部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竟然还有人帮着洋人打中国人的,而且听马福祥说,他们这支汉奸部队的战斗力相当的强悍,在老龙头火车站,几百穿着英国军服的中国人竟然冲到清军阵地和比自己人数高了很多倍的清军拼刺刀,而且生生用白刃战击溃了数倍于自己的武卫军的进攻,战斗力别说清军拍马都追不上,就是比那些洋鬼子都能打多了!

    庄虎臣一抖马蹄袖,下了决心道:“这帮子汉奸,我要活的。”

    刘光才兴奋的一拍李永钦的大腿道:“对!全部活抓,开了膛,看看这些混蛋的心是什么做的?能对自己同胞下的去刀子!”

    李永钦瞪了他一眼,抽着鼻子倒吸了几口凉气:“刘军门,兄弟的伤还疼着呢!经不起你这一掌!我又不是汉奸,你朝我下什么黑手!”

    刘光才尴尬的笑了笑。大营众将都是义愤填膺,个个喊打喊杀。

    庄虎臣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大家跺脚、咒骂。杨士琦对他是最了解的。心里觉得不对头,莫不是钦差大人又动了什么歪脑筋?他现在地心思一天比一天难猜。要是想害谁,那是防不胜防。这样的主子还是小心伺候为好,但是跟着他地前途那也应该是不可限量的,今后自己飞黄腾达不过指日可待地事情。

    不过他千好万好,就是有点妇人之仁,虽然说智计百出,危机每次都能被他从容化解,但是这次自己让他撤兵到西安的建议,他还是只听了一半。如果全按自己说的办,一但洋人祸害了山西,那山西百姓自然对要求撤兵的朝廷恨的要死。而盼庄虎臣保护晋省百姓则如婴儿之望父母。可庄虎臣就是心软,这中国的老百姓不让他彻底觉得疼,他们是很难念你的好的,你保护了他们,转眼就把你忘的干净,只有在水深火热有切肤之痛的时候,才能记得你地恩德。况且按自己说的办,既能打击朝廷的威信,又能树立庄虎臣的名声,如此一石二鸟的好计他居然不用。也着实让杨士琦痛心不已。

    实际上,庄虎臣现在真是还没拿定主意,这两千俄、英军队的进攻,可以说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来得去不得,虽然说东天门的防线是撤了,但是自己是只把地面上摆的五个营头给调回了娘子关,两侧山体上的火炮可都还在呢,洋人只要敢往山谷里进。那几十门大炮居高临下,打地正舒服。而由于射击角度的问题,洋人的炮根本无法威胁山上的炮兵阵地,要想拿下这些炮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象上次廓尔喀那样。偷袭山上的小路。但是同样的招数使两回那就不灵了,现在山上小路早就戒备森严。为了防止偷袭,连三道阻击线附近的树木都被砍伐干了,周围就藏不了人,想再浑水摸鱼那是不可能地。如果洋人冲进山谷,到时候,外围山上的大炮既可以封锁了联军先头部队的退路,还可以阻断联军后续部队的支援,说句老实话,自己所谓的撤军只是装个样子做做姿态罢了。但是面对同仇敌忾地大将们,庄虎臣真地不知道,对这些英国军队里的中国雇佣兵是不是就要痛下杀手?中国人历来有恨汉奸胜过恨敌人地传统,而这个传统到底能有几分是正确的呢?

    听马福祥的描述,这支汉奸部队有几乎不下于廓尔咯士兵的战斗力,如果马福祥没有夸大的话,那这几百人应该算是绝对的精锐。利用自己占据的有利地形和火力上的优势,一顿炮火把他们全送上天,那是简单而且过瘾,肯定是全军振奋,举国欢腾,朝野称颂。再精锐的部队也不可能单纯的去用血肉去对抗钢铁,意志战胜大炮那是必须有其他有利条件作为保障的,在娘子关这样的地形条件下,进攻的一方是根本不具备勇气战胜大炮的条件,当然如果防守的的一方听见枪声就跑,那是例外。

    庄虎臣现在对如何鼓舞士兵的勇气已经轻车熟路,银子加军棍外带洗脑屡试不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战术更是强项,后世的知识即使是支离破碎的,也让同时代的人觉得难以招架,但是如何提高军队的素质,这可是让他头疼不已。穿越前看了无数的小说,都是找几个德国教官按照德国军队的训练方法就能把豆腐军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培养成无敌雄师,当时自己也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手段李鸿章、荣禄早就用了几十年了,古代人一点不比现代人傻!按说武卫军里洋人教官也不少了,可为什么按照洋人的方式就调教不出一支铁军呢?难道就是因为中国人长期被儒家思想束缚了心智,缺乏血性?这些日子里清军中能打的部队除了已经全部战死的“竿军”就属马福祥这支回回营了,但是他们都是因为长期处在汉回或者汉苗冲突不断的区域,而形成的独特的地域文化,和传统意义上的中国汉族主体有很大的不同。而这支汉奸部队那可是由纯粹的山东老百姓组成的,地道的汉族血统!庄虎臣对他们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充满了好奇。

    庄虎臣看着城头上或是咬牙切齿痛骂汉奸,或是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众将,心里犯了嘀咕:对这支汉奸部队,到底是抓还是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中国军团(上)

    俄国上校瓦西里心惊胆战的带领着三个营前进。德国、法国、意大利三国军队的前车之鉴让他丝毫不敢轻视几十里外还没看见过影子的清军,日本兵的遭遇更是让他心寒,两千多人居然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日军的战斗力别人不清楚,俄国人是肯定不会小视的,在俄军和日军瞒过联军其他国家先行进攻北京城的时候,日军冒着清军密集的火力冲击那些坚固的城防,让一向以彪悍善战自诩的俄国军人也不禁赞叹他们的勇气,要知道城头和街道上马克沁机枪的火力猛烈到已经让人觉得过于浪费弹药的地步。

    可是这么凶悍的部队居然被人全歼,而且报纸上说,他们最后被清军打的连突围都成了奢望,只得全体自杀。现在自己和英国人一共也不过二千人,是否有能力对抗这支强大而神秘的清国部队,还是很难说的事情,并且听那天追击过偷袭联军大营的清军的骑兵们说,他们还拥有火力猛烈而机动灵活的秘密武器,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那敌人就太可怕了!但是军令如山,上司比敌人更可怕,如果不执行命令,当时恐怕就会被枪毙,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发吧。

    英国少校巴恩斯心情也很糟糕,西摩尔将军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俄国人挨打那不是好事儿吗?还值得为他们出头?这些一身汗味和廉价烈酒混合出来的那种臭气熏天的北极熊都死光了才好!这些中国军团的士兵本来就是为了防止驻扎旅顺、大连的俄国人对威海卫的觊觎之心才特意组建的,而且经过两年的严格训练,让他们具备了强悍的战斗力。

    这些年轻的中国人他们守纪律、勇敢,吃苦耐劳,射击水平很高,吃饭从来不挑拣食物,只要能吃饱他们就很满意,而且他们在面对自己地同胞,甚至是威海卫的乡亲面前的时候都表现出对大英帝国无比的忠诚。成千上万的威海卫农民,实际上是山东的义和团冲击军营的时候。他们丝毫没有犹豫的对这些同乡开了枪!他们打下了天津北洋军火库、海关署军火库,并且在攻占天津城,进攻北京,还有独流、北仓的几次战斗,中国军团都是大英帝国的急先锋,很多次战斗都是独自参加地,没有其他军团的参与,而他们地战果在英军中是最显赫的。

    哦,上帝,原谅我把这么多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一些东方的异教徒身上。实际上他们是不相信任何宗教地,但是我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军人地典范。如果是在平原上的战斗,即使是那些彪悍的廓尔咯军团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最美妙的事情是,他们是我巴恩斯一手培养出来的。如果你是这些中国人的上司,那你就是最幸福的指挥官。如果你是他们的敌人。那你还是去地狱吧,那里更安全一些。

    等这场仗打完以后一定要建议多招收些中国人参加英国军队,他们比那些又黑又臭一身咖喱味道地印度兵强一百倍!

    但是今天,西摩尔中将让巴恩斯带着这些苦心培养出来的中国军团去给俄国人解围,让他心里非常不愉快,索性拖在队伍的最后头,慢慢的学乌龟爬。让这些俄国佬去送死吧,他们多死一个,大英帝国就少了一份危险。

    英、俄军队在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前进地时候。居然沿途没有受到清军地任何阻击,甚至连象征性的骚扰都没有碰到。但是他们不知道,联军地一举一动,在两侧的山上,都有人看得仔仔细细。

    几个穿着山寨版迷彩服的清军躲在树木后面。正在用望远镜偷偷观察着洋兵的动向。

    一个湖北口音的兵惊讶道:“你们瞧。这些鬼子咋跟咱们长的一样呢?”

    一个用白布包着脑袋连耳朵都看不见的男人不屑道:“什么他娘的鬼子,就是些狗汉奸!”

    湖北口音的兵肯定是武功营的人。林雷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布包头的男人鼻子哼了一声,他是一口的山东腔调:“这些狗杂种是给英国鬼子卖命的,在威海卫老子和他们交过手,娘的这些混蛋手黑着呢!对着老乡照样放枪,机关炮打死我们多少的弟兄!”

    武功营的笑道:“你们神拳的人不都是刀枪不入吗?怎么还会被打死?你这个二师兄怎么不做个法?”

    这个包了脑袋的就是义和团的二师兄,因为耳朵被王天纵给削了,所以就一直用布包着头,不过看起来也不觉得突兀,武卫军都是包着头巾的,打扮差不多。他恶狠狠瞪了那个小兵一眼道:“没规矩的东西,老子现在是官军了!钦差大人亲自赏的委署前锋校,堂堂的八品官!你个小东西居然敢消遣老子?”

    湖北兵笑了笑没说话。

    二师兄看着下面的洋兵,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把你们这些王八蛋玩意盼来了!山东那笔帐也该算算了!”

    湖北兵安慰道:“你放心吧,大人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二师兄笑道:“那是,大人打洋人,绝对没说的。”

    湖北兵打趣他道:“咱们大人比你们那个黄莲圣母强吧?”

    二师兄尴尬道:“我是坎字团的,黄莲圣母是乾字团的,我们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人,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扯那些没用的闲淡做什么?”

    两千多俄国、英国兵心惊胆战的走了两天,才算是到达东天门。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那些哥萨克骑兵已经等的眼睛都要望穿了。瓦西里上校询问了一下情况,气得当时就想砍了这些哥萨克,不就挨了一颗地雷吗?这也值得向大营求援?但是当他被骑兵带着看到那些警示牌的时候,觉得是应该教训一下清国人。什么时候,清国也可以设立军事禁区了?太狂妄了!

    瓦西里上校命令山谷外面的炮兵立刻把大炮拉进来,对面虽然只能看见一些非常原始的鹿砦、拒马,但是城头上黑洞洞的炮口那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是德国的克虏伯要塞炮,那个口径不用望远镜都看得真切,够吓人的。虽然明知道对面城头上的清军不是软柿子。但是要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还不让后面那些英国人笑死?瓦西里终于下了决心,给这些清军一个教训,俄国陆军怕过谁?就连张狂不可一世的拿破伦在莫斯科也吃了大亏,三皇会战地时候,俄军让整个欧洲知道了自己的厉害!

    正当瓦西里上校调兵谴将准备进攻的时候,城头上的庄虎臣根本就没把他当盘菜,眼皮都不夹他!这位钦差大人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在山谷口的那支打着米字旗的汉奸部队。相比高举着马刀张牙舞爪的俄罗斯军队,那支汉奸部队的气质更让庄虎臣震撼。“呆若木鸡”四个字形容他们再恰当不过了。当然这个词应该是它的本意,而不是后人附会地贬义。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这些人居然是从容不迫地做着各种准备,从大车上卸下辎重。构筑简易机枪掩体,架好小口径的速射炮,从望远镜里看他们,每个人好象都是熟练的工人在车间里劳作一般。没有表情的面孔让人很难感觉到他们是一支马上就要参加战斗地部队。这让庄虎臣不禁暗自神伤。这些英国佬是怎么把他们训练出来地?这样的沉着与冷静比自己手下那些蹦着喊着骂着要杀洋人的兵素质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吧?

    这些汉奸部队的来历,庄虎臣已经知道了七、八分了。两年前,中英签署《租威海卫专条》,英国人到了威海卫以后,觉得旅顺、大连的俄军对自己威胁太大,但是英国现在国力日衰,想从国内大规模调兵难度很大,于是就仿效在印度的做法,招募雇佣军。英国陆军部随即在香港招收了翻译和号手。在威海卫就地募集士兵。这个举动违反了《租威海卫专条》,总理衙门表示抗议,结果洋人根本就不甩乎他这一套,该怎么招还怎么招,只是给了个照会。说是组建这支部队仅仅是为了保护租界的安全。保证不在其他地方使用。当时庆王主持总理衙门,和洋人还办过交涉。只是交涉的结果就麻绳穿豆腐——不用提了。得亏现在有电报,庄虎臣发电到李鸿章和庆王那里一询问,当天就给回复了。庄虎臣看着这个打着英国旗的“华勇营”,真是觉得想跑到城下找他们问问,到底英国人是怎么就能在不到两年地时间把懒散的中国农民培养成有这么高战斗素养的士兵。

    李永钦看庄虎臣好容易把望远镜从脸上放了下来,急忙道:“大人,洋人都凑齐了,开炮吧?也该让这些鬼子、汉奸知道一下喇叭是铜锅是铁了。”

    庄虎臣笑道:“你急什么?”

    李永钦道:“大人,你看,鬼子们的大炮都拉进来了。”

    刘光才不屑的看了李永钦一眼道:“就这小破炮,也敢来显摆?”

    庄虎臣心里好笑,自己原来地那点历史知识真地问题太大了,现在对比起来,联军的装备简直不够看地,德军、英军、法军还好点,日本和俄国的装备比武卫军差了整整一代,可是进攻中国的主力还就是这些人,十几万装备精良,又有外国教官训练多年的清军,楞是被两万装备杂乱,后勤补给几乎等于零,指挥不统一的联军给打垮了,而且还是完败,把首都都给扔了,真是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俄国军队陆续把大炮拉进了山谷,正当他们列阵准备的时候,“咚、咚”两声响,把俄军吓了一大跳,两匹拉着炮车的马连同大炮都给炸上了天,马匹直接被炸成三截,大炮也变成了零件。城头上的众将和炮兵都是笑的前仰后合。山谷里原本埋了无数的地雷,这个年代的地雷个头都有西瓜那么大,爆炸力相当强大,但是因为埋的过深,人踩上去,压力不足以击发,但是大炮的分量那就不同了,两颗不长眼的地雷此刻突然爆炸了,让两门炮外带马匹和几名俄军坐了“土飞机”。

    山下战壕里,陈铁蛋和王天纵他们也是看得心情大好。现在山下的防线用的全部是甘肃来地武卫后军。也就是甘军。防御工事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原来用沙包构筑的机枪、火炮掩体,现在都修筑成钢筋、洋灰的暗堡。陈铁蛋带着榆林堡的钦差行辕护兵继续充当督战队的角色。甘军打了两仗后,都学的滑溜了,全都知道从沙包的缝隙里偷偷的窥探洋兵的动静,再没人肯把身子挺地笔直当活靶子。

    陈铁蛋蹲在战壕的泥地上,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新官服道:“王哥,你看,多好的衣裳,沾了这么多泥巴!”

    王天纵白了他一眼道:“你活该。这是什么地方?你还穷讲究!”

    陈铁蛋正准备说话,被“咚”的一声响给打断了。战壕里响起一阵轻笑。不用问,又有一门倒霉地炮被地雷炸飞了。陈铁蛋低声骂道:“都小声着点!娘地,想给洋鬼子报信啊?”

    一个炮手笑道:“什么洋鬼子?一群狗汉奸罢了!一会儿老子用格林炮给他们点点名!让他们晓得一下他祖宗姓什么!”

    王天纵瞪了他一眼道:“钻你自己的狗洞里去!扯什么淡呢?洋兵马上就要进攻了。”

    炮手笑着走开,钻见了机枪堡。陈铁蛋在掩体缝隙里偷偷望去。洋人在付出损失三门火炮的代价后。终于把大炮拉到了阵地,现在正在测量方位和距离,看来准备开火了。

    陈铁蛋摇了摇头道:“大人怎么还不下令开炮啊?”

    王天纵笑道:“要不,你自己出去问问?”

    陈铁蛋摇着头道:“师傅,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现在出战壕?你想让洋人把我当靶子打啊?”

    “啾”的一声炮弹从空中掠过的声音,然后伴随着“通”的一声响,战壕附近的泥土立刻就被荡了老高。王天纵猛然把陈铁蛋的头按的低了下来道:“洋鬼子打炮了!”

    “砰、砰”地炮弹爆炸声在战壕附近纷纷响起,开花炮里的钢珠如同雨幕一般洒下。地面的泥土被崩的飞到半空中,然后又落了下来,砸在那些抱着头躲在战壕里的士兵头上和身上。士兵们急忙往战壕里专门修筑地防炮洞里跑,不多时候,里面就挤满了。外面地爆炸声不绝于耳。里面的清军扯着喉咙喊叫也听不见说地是什么。偶尔会有一颗炮弹落在头顶。把防炮洞震的尘土飞扬。

    这些清军都是习惯了用自己的大炮欺负洋人的,被人用炮压得抬不起头还是第一次。都是在咒骂着那些城头上的炮兵,娘的,那么多的大炮,怎么就不知道开炮呢?

    现在城头上,刘光才看见俄军炮兵在那里把炮弹不要钱的倾泻到清军阵地上,也着实的急了,对庄虎臣道:“大人,洋人的炮火不弱啊!咱们该压压他们的威风了!”

    庄虎臣微微一笑道:“刘军门,你着急什么?让这些兵见见炮火也好,天天躲在大炮屁股后头,他们长不大。”

    这些急的抓耳挠腮的众将,见钦差大人发了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庄虎臣是存了私心的,今天调的全是甘军,自己谋的甘军提督的位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让手下这些人真切的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也是好的,前些日子的仗打的过于取巧了。不可能以后所有的战争都有娘子关这样的地利,也不可能永远比敌人装备好很多,更不可能每次都能有十倍的兵力,百倍的军需,趁着现在兵勇士气正旺,让他们打一场稍微艰苦点的仗,还是有好处的,省得将来自己到了甘肃以后,一旦遇见苦战,手里还是没有可用之兵。

    庄虎臣对那些不停开炮的俄国炮兵,和那些见自己人占了上风而兴奋的边吆喝边舞着马刀的哥萨克视而不见,德国进口的高倍望远镜在城头把下面的人看的真真的,他一直盯着那些冷眼旁观的“中国军团”,他们还是一样的表情沉静而肃穆,率领他们的那个英国军官的神情倒是骄傲而自信。

    庄虎臣终于下了决心,这支汉奸部队一定要活抓!说什么也要从他们那里掏出来训练方法,杀几百个雇佣兵除了解解恨,没什么大意义,但是如果能收归己用,练出几万、十几万同等素质的士兵,那么对于国家、民族的作用将会有多大?如果自己能掌握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而且装备到娘子关这些士兵的程度,那么放眼中国,还有对手吗?即使是在亚洲,恐怕也找不到实力相当的陆军做对手了!日本?就他陆军那个装备水平,同等军事素养的条件下一个打他三个都没问题。

    庄虎臣沉浸在幻想的虚无幸福里,突然一个念头让他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瓢凉水,这些“华勇营”的士兵在山东的时候,可是对自己的威海卫老乡下手都不留情的啊!就算是俘虏了,能听自己使唤吗?这些洋鬼子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洗脑洗的如此彻底?几乎都赶上那个耍轮子的神棍的水平了!

    古明阿那口油滑味道十足的京片子让庄虎臣回过神来,只听他叫道:“看,洋鬼子要进攻啦!”

    庄虎臣随口道:“进宫?他想当太监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国军团(中)

    俄军的炮火把战壕里的武卫军打蒙了,过了好半天,听听外面炮声停歇,王天纵急忙叫道:“都赶快回去,洋兵要进攻了。”

    这些耳朵里还在鸣叫的兵昏头胀脑的跑了出去,空气里灰尘混合着硝烟呛的人呼吸困难,吐出的痰里带着黑色和黄色的黏液。几个没来得及跑到防炮坑的兵被炸起的泥土给埋到了战壕里,战友们在官长的指挥下,把这些人从土里扒了出来,有的人被开花弹的破片炸伤了,满身都是血和泥,大部分人都还安然无恙,只是灰头土脸的看不出人模样。一些士兵把受伤的人送到防炮洞,医官正在里面进行紧急救治。洋兵的炮击对战壕里的人杀伤力并不大,小口径的火炮根本无法打穿钢筋、洋灰构筑的暗堡,而且俄军使用的炮弹全是开花炮弹,但是还是让甘军心动神摇,有点胆怯了。

    俄军的步兵开始在军鼓和军号声中发起了进攻,骑兵则在两侧呐喊助威。甘军的军官和督战队猫着腰在战壕里钻来钻去,对紧张的手发抖的士兵叫道:“把洋人放近了再打!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士兵们从刚才炮击的慌乱中渐渐恢复了平静,面前的鹿砦、拒马被炸的稀碎,烂木头东一块西一块,但是那些反复缠绕在一起的蛇形铁丝网倒还是基本完好,只是很多塌在地上,扭曲成一团,和地面铺设的伏地铁丝网搅在一起,看起来更乱了。

    战壕前面做为掩体的沙包也被掀翻了很多,清军急忙修复。但是这样他们地身影就暴露在俄国步兵前面。俄军本来就对这些简单到可以用原始来形容的障碍物心存疑虑,现在发现后面突然冒出了不少的脑袋,才明白那些贴着地面摆放的沙包后面有那么多人,而且从他们的角度看,他们应该是站在壕沟里的。

    俄军开始加速,奔跑地速度越来越快。等到了离战壕一百米左右,反而停了下来。开始对清军进行集火齐射。因为不少的沙包掩体已经被炮击毁坏,很多清军脑袋都露在战壕外面,俄军地一阵排枪当时打倒了二十多个,并且都是头部中弹。脑袋象被砸烂的西瓜。洋鬼子的枪法还真是不赖。

    甘军骤然被打击,哪里还能记得什么把洋人放近?曼利夏五子洋枪都拉开了枪栓,“砰、砰”的不停放。第二道战壕里地机枪堡里,格林炮手也耐不住寂寞开了火,朝着俄军队列“吞吞”地扫射,俄军的队列过于整齐,一下子就象被镰刀割稻子一般躺下一片。俄军一看不妙,急忙后撤,清军的五子洋枪和格林炮追着尾巴延伸打击。虽然枪法有限,好歹还是又撂倒了几个。三百多米的半圆弧型正面,庄虎臣摆了十几门的格林炮,也算是够奢侈的了。

    俄军挨了揍,让瓦西里上校倒吸一口凉气。清军的火力真是够强大啊!但是还好。城楼上的炮兵始终没有参战,要是那些大口径的火炮发了威。怕是自己这一、两千人还不够塞牙缝地!从望远镜里看,城头上少说也有五、六十门炮,其中还有两门硕大无比的要塞炮!如果那些大家伙动了手,拿炮弹砸也把这里三个营的俄军和一个营的英军砸光了!自己的炮兵别说炮地口径太小,对于坚固地城关根本没什么作用,实际上连射程都不够!看是看得见,可惜打是打不着人家的,而清军地炮口径大、射程远,打自己那跟玩一样!幸好清国人不团结,有各自为战的习惯,要不然自己这些人还不来送死的吗?在进攻大沽口时候,七百多联军士兵杀上了城头对炮台的炮兵展开屠杀,而不远处就有清国八千步兵,可是他们竟然还没打就跑了!如果这些人冲了过来,那城头上的几百名联军官兵还能有活人吗?七百打八千?那不是开玩笑吗!

    只要城头上的清国炮兵不参战,那么瓦西里上校就有信心消灭这些地面的步兵,刚才虽然清军表现出了强大的火力,但是枪法太差了,而且毫无战场纪律,应该不算难对付!

    瓦西里上校一摆手,后面推上来四挺双轮马克沁机枪,这个是俄军看家的宝贝,阿列克谢也夫将军为了对付清国传说中的秘密武器,就让瓦西里带上了。林雷四挺马克沁加入战团,立刻让战场形式发生了转变,战壕里的清军被压的抬不起头,机枪堡里格林炮手火冒三丈,眼珠子都要滴血,手柄摇的飞快,十一毫米子弹泼风般洒向俄军。马克沁那种特有的“堂堂”的铜音和格林炮“吞吞”的闷响成了战场主旋律。清军机枪数量多,而且又有钢筋洋灰的机枪堡做掩护,更是嚣张,一盘盘的子弹打完了又往上装。但是好景不长,双方都是远距离对射,清军的枪法太烂没给俄军造成多大的伤亡,俄军虽然训练还算不错,但是清军是躲在战壕里的,子弹把沙包打烂了不少,对那些头都不露的清军也没有造成什么杀伤,最后双方都动了火气,成了机枪对机枪的单挑。格林炮在和马克沁的对决中显示了先天的不足,好几门都因为士兵手柄摇的过快,卡壳或者炸膛了,还伤了一个炮手。俄军见得了势,更是把子弹下雨一般洒向清军战壕。

    负责前线指挥的是孙明祖,武职在战场升官快,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由武备学堂没毕业的学生保举到了正五品的守备了。看到战场这个乱劲,他暗暗叫苦,城头上钦差大人和各位提督、总兵都在观战呢!这些兵不是毁自己吗?前途怕是不太光明了!他急忙命令炮兵压制俄军机枪的火力。

    六磅格鲁森速射炮掀开挡在炮口前方的隐蔽物,从暗堡里“通、通”地发射,七门炮各自打了五、六发炮弹。居然无一命中,四挺马克沁安然无恙,只有几发误炸了俄国骑兵,让战马一阵乱蹿,几乎冲垮了俄军步兵。甘军炮兵的打击产生了副作用,炮位暴露以后。引来俄国炮兵的报复,幸好俄军火炮的口径太小。打不穿沙子、水泥几乎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建造的暗堡,但还是让这些炮兵被震地头晕眼花,速射炮也暂时哑火了。

    庄虎臣和几个统兵将领都是看得连连摇头,士兵训练水平真是太差了。要说勇气也算有了。起码没有战场逃跑,全军崩溃,而是坚持和敌人对射,估计如果洋兵冲到阵地上,他们和俄军白刃相交的胆量恐怕都有了。但是效果可就真够难看了,伤亡倒不大,俄军地火炮威力不够,无法对坚固掩体造成实质性的破坏,而且平射武器对战壕的杀伤力也非常的有限。可是看看清军自己地表现,长官还没下令,就开始乱放枪,而且格林炮还没打多一会,居然就有几门自己就哑了。炮兵就更够戗了。三、四十发炮弹连洋人机枪地毛都没摸到,反而又被俄军火炮压制了。

    马福祥是甘军的人。看了甘军的表现,脸都红了,急忙道:“大人,开炮吧,洋人太张狂了!”

    庄虎臣白了他一眼道:“没有大炮就不会打仗了?鬼子的人比咱多吗?枪比咱好吗?下面的人格林炮、速射炮那都是摆设?有阵地做依托,还需要重炮来解决问题!没用的东西!”

    庄虎臣平日对兵将很少说难听话的,马福祥又是火暴脾气,经不得激!当时脸红的能扮关公!急忙道:“大人下个令,我带马队去砍了这些洋毛子!”

    庄虎臣瞪了他一眼道:“一点都沉不住气,能成什么大事?”

    庄虎臣现在还真的是不着急,有城头和山谷这些大炮,可以说战场地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想什么把这些俄军吃掉,只要这些大炮一阵乱轰,即使准头不济,拿炮弹砸也把下面的山谷砸烂了。娘子关、固关、旧关的城楼都是几经改造,德国工程技术人员帮着修建的,上面大炮林立,山谷就没有打不到的死角。这些日子又把战壕加固了,刚才俄军炮轰了半天,也没造成多大地伤害。就当这些清军是不争气地男足了,俄军这么好的陪练哪找去?

    俄军地机枪、火炮打了半天,看看清军阵地已经被炸的稀巴烂,而自己的炮弹和机枪子弹带的都不是太多,经不起糟践,瓦西里上校就挥舞着战刀,下了进攻命令。

    冲锋号响起,军鼓敲的人心发慌,俄国步兵在炮兵的掩护下,发起了进攻。这次清军倒是没有乱放枪,都被俄国炮兵压的抬不起头,还怎么开枪?俄军先是小跑,然后就变成了狂奔,嚎叫着冲向清军阵地,“乌拉”之声喊的震天响。

    冲在最前面的人猛然发现那些破碎的鹿砦、拒马后面竟然还铺设了七、八丈宽的铁丝网,而且在整个阵地前面到处都是,想绕都绕不过去。前面的一犹豫,脚步就停了,结果后面的还在蜂拥而至,直接把前面的俄军步兵给挤到了铁丝网上面,这些铁丝网可不是普通的东西,都生满了倒刺,并且因为在仓库放了太久,又不注意防潮保护,都生满了暗红的锈,人被挤到上面,就好象是蜘蛛网上被捕获的飞虫,除了哭喊,就没的办法,锋利的倒钩直接撕开了皮肤,挂在肉上,一扯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挂在上面的人想前进,脚下却有没有着力点,踩在伏地铁丝网上,脚上当时就被扎透了,想要后退,更是不可能,后面的人潮水般涌来,前面的人被踩倒,随后又有跌倒的人压上,惨叫连连。俄国人体重大,身体不够灵活,人的密度又过于大了,铁丝网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清军一看炮火停了,就又都探头探脑的窥视俄军,一见有便宜,立刻枪就响起来了,战壕里还有些义和团的人当了辅助兵,帮忙搬沙包重新构筑掩体。铁丝网离战壕不过十几、二十丈,俄国士兵个个驴高马大,又是人挤人。人挨人,比靶场的枪靶子好瞄准多了,清军一阵乱枪当时就有一百多被撂倒在铁丝网前面。

    几门被压的抬不起枪口地格林炮也开始响了起来,火焰镰刀把挂在铁丝网上动弹不得的俄军切成了几断,十一毫米口径的子弹真是太狠了,往往一颗子弹就穿透几个人。而且中弹的人肢体立刻就被切掉,不象步枪打上去就只有一个圆洞。格林炮的名字真是贴切,这个东西哪里还算是枪啊?

    俄军的马克沁在后面干瞪眼不敢吭声,如果想打击清军,那子弹首先就要穿透这么俄国士兵地身体。等到能打着清军的时候。俄军恐怕也就自己人报销干净了。

    俄罗斯士兵地勇气终于被弹雨浇灭了,后面的兵一声叫喊,转身就跑,只把那些挂在铁丝网上的可怜虫留给清军当靶子打。这些甘军的士兵有便宜哪肯放过?不多一会,那些惊天地泣鬼神地哭喊声就停歇了,铁丝网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很多士兵被格林炮豁开了肚子,肠子和其他内脏满地流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城头上庄虎臣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些。古明阿一见钦差大人心情好转,急忙道:“大人果然高明,这以战代练地方法可谓打造雄兵之不二法门。”

    庄虎臣笑道:“当兵的不见见血,那还算什么兵?可惜这仗打的还是取巧,价值不大!”

    马福祥听见这个话。觉得大对脾味。急忙道:“大人,我带骑兵和鬼子骑兵见个高低!这样对士兵的勇气有锻炼价值!”

    庄虎臣对他就是一脚。笑道:“滚蛋,你凑什么热闹?打仗不英勇,那是假把势!打仗就只知道拼命,那是傻把势!你他娘的去天桥学三年艺,再到老子这里卖弄!”

    周围人都是哈哈大笑,把马福祥弄了个大长脸。

    庄虎臣突然正色道:“好了,打的差不多了,不和这些俄国鬼子玩了,命令所有大炮,对着俄国军队开炮!”

    刘光才高兴道:“好!让这些鬼子知道知道,咱大清的炮也不是吃素的!”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大人,那些狗汉奸怎么办?一起修理得了!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捎带手的事儿!”

    庄虎臣冷笑道:“你急什么?又飞不了他们!先把洋鬼子调理舒坦了,再说他们地事

    杨士琦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道:“大人,和议在即,对洋兵下这样的死手,怕是对议和不利吧?大人不是一直优抚联军的吗?我看,有个意思也就罢了!”

    庄虎臣鼻子一哼道:“不把这些鬼子打疼了,他肯和你好好的谈判?不把他们打的下辈子提起娘子关就尿裤子,这个和怕是难议。”然后高叫道:“听我号令,瞄准俄军,开火!”

    瓦西里上校看见自己地士兵一次冲锋就损失了三百多,而且连个伤员都没有,心里冰凉,这些清军下手也太毒了,真不愧是鞑靼军队啊,有点当年蒙古大军西征时候地狠辣劲儿。但是更加火冒三丈,如果不能消灭这些鞑靼人的步兵,怎么有胆量回去见正暴跳如雷地阿列克谢也夫将军,他还不把自己枪毙了?俄军里上司杀下属和杀条狗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瓦西里命令炮兵准备,一定要用炮火淹没了这些象土拨鼠一样躲在地洞里的鞑靼人,突然一个俄军士兵惊恐的叫道:“上校阁下,你看,鞑靼人的大炮!”

    瓦西里急忙抬头,只见城头上两门小号水缸粗细的要塞炮已经缓慢的调转炮口朝向了自己这边!

    瓦西里急忙大叫道:“通知全军,撤退!”

    旗手急忙挥动军旗,号手也吹起了撤军号。

    马福祥急忙叫道:“大人,鬼子要跑!”

    庄虎臣冷笑道:“跑?怕他是来不及了!”

    “轰隆”,要塞炮那可怕的吼叫让城头的人都觉得脚下山岭都在颤抖,紧接着,几十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开始演奏起狂热的铁流交响曲,满天的炮弹朝着惊恐万状的俄军砸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国军团(下)

    城头上的大炮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开了火,山谷里爆炸声不绝于耳,俄军整齐的步兵队列从城头上看好象是癞痢头一般,一炮上去就秃了一块。俄军如同没王的马蜂四散奔逃。瓦西里上校也顾不得回去被枪毙的问题了,抢了匹战马就往山谷口跑,侥幸还活着俄军骑兵也都催马往山谷外面逃窜。谷口那里是巴恩斯率领的“中国军团”占据,他们一看情势不妙,也急忙往外跑,井陉古道本就是不容车马并行,山谷口又是最狭窄的地方,哪里能容得那么多人往外挤?俄军骑兵不管不顾的向前跑,英军的“中国军团”哪里肯让路,还是堵在谷口,但是他们显然比俄军有纪律,有层次的往外面跑,而没有把路堵死。被大炮追着屁股打的俄军骑兵一看前面过不去,也真是急了,战马直接就踏着英国兵就冲,几个“中国军团”的士兵立刻就被战马踩在蹄子下面,有几个更狠的哥萨克,马刀都抽出来了,只要挡路的,上去就砍。

    巴恩斯少校也被人砍了一刀,要不是旁边一个士兵眼明手快扯了他一把,起码一条胳膊就没有了,即便有人相救,肩膀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刷的就流了下来。中国军团的士兵没想到会被俄军给打了,当时也顾不得跑了,平端着马丁尼-亨利式来复枪,雪亮的刺刀直接对着俄国骑兵就戳了过去,战马立刻倒下,有几个人半跪着向继续朝山谷冲击的哥萨克骑兵开枪。促不及防的俄国骑兵立刻就躺下五、六个。哥萨克骑兵腹背受敌登时就疯了,纷纷举着雪亮地马刀冲击,战马的飞驰让“中国军团”的射击速度也有些跟不上了,这些哥萨克一冲到人群中,挥舞马刀就是一阵乱劈,十几名“中国军团”的士兵被砍倒。但是俄军骑兵的速度也降低了下来,随即被其他人或是射杀。或是用刺刀挑落马下。

    眼看冲过来的俄军骑兵越来越多,巴恩斯少校也是怒火中烧,直接就命令机枪开火。两挺马克沁“堂堂堂”地叫了起来,歌萨克骑兵立刻倒下一片。居然比清军大炮下伤亡的还要多。清军地炮火基本上都被俄军步兵承受了。骑兵跑的快,而且和英军过于接近,这些清军炮手都知道自己那两下子,既然钦差大人没说要杀这些汉奸,那还是尽量少往谷口开炮的好。

    城头上庄虎臣一摆手,旗帜开始挥舞,大炮见了旗语,停止了咆哮,但是山谷里的回音还是清晰可闻。马福祥笑着指着谷口道:“怎么洋鬼子和汉奸打起来了?”

    李永钦笑道:“这叫乌龟砸了王八蛋。不认识自己人了呗!”

    庄虎臣也看得想笑,这战场变化也太戏剧性了,下面俄军和英军都杀红了眼。哥萨克骑兵发疯一般冲击“中国军团”地队列,而这些英军打扮地中国人,则是一排排半跪着打完弹仓里的子弹。然后有序的后退装填弹药。下一排继续射击,打完了子弹他们又后退。其他人填补上来。还有几名机枪手,主射手开枪,副射手托着帆布子弹带输送着弹药,打的有章有法,有条不紊。庄虎臣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联军就能自己打起来,而且看上去似乎有杀父之仇的感觉似的。

    庄虎臣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些“中国军团”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俄军对威海卫下手,士兵平时训练地时候假想敌就是俄罗斯人,打的靶子都画成俄国大鼻子。而且“中国军团”在进攻天津的时候还和俄军结下了梁子。在杨村的时候,俄军曾经错把“中国军团”当了清军,开炮打死了五个香港来的号手和翻译,连带倒霉地还有和“中国军团”同行地美国兵,他们更惨,死了二十三个。林雷刚才俄军又砍翻了几个“中国军团”的士兵,连巴恩斯少校都被砍了一刀,长官、袍泽无端被杀,那还不报复?这些穿着英国军服地中国人拿出了平日的训练水平,把俄国骑兵当靶子打,反正天天练的就是打俄国佬,今天就当是实弹演习了。俄军也够点儿背的,先是被清军几十门大炮轰,好容易拣了条命,现在又被这些“中国军团”又是排枪,又是机枪的打,转瞬间又有一百多骑兵没了性命,连瓦西里上校也被三把刺刀挑下马,几个愤恨的士兵把他捅成了马蜂窝,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回去被将军枪毙的问题。俄军骑兵只有最初五、六个人在英国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踩着“中国军团”士兵的身体逃出山谷,其他的基本上被消灭干净了。

    刘光才渐渐看出了门道:“大人,这些汉奸有两下子,老毛子不是对手。”

    庄虎臣越看越觉得这些人的训练水平确实不凡,马福祥他们在天津吃了这些汉奸的亏,也不算冤枉,俄军骑兵战马速度很快而且骑术都相当好,可是任他们如何冲击,“中国军团”的士兵都是面无表情,机械的完成着填弹、射击、后退、再填弹、再射击的过程,似乎前面冲过来的不是举着钢刀的骑兵,而是打靶训练一般的平静,表情冷漠的没有半点生死相搏的感觉。

    三个营的俄军步兵被城头上大炮一阵乱炸,现在胳膊腿还齐全的不到四百人了,这些人也是急着逃命,一看前面骑兵被英军阻击,而且清军的炮火也停了,他们也纷纷冲过来给骑兵助战,但是对于骑兵来说几分钟的路程,他们足足要二十分钟才能跑到,等他们到了可以和英军对射的距离,骑兵已经报销干净,俄军步兵自发的排成阵列和“中国军团”进行排枪对射。

    城头上庄虎臣一直微笑着看这场闹剧,李永钦道:“大人,鬼子打得差不多了。该轮到这些汉奸了,***,看见这些数典忘祖的东西,老子就有火!”

    庄虎臣用手向下一指道:“这样地场面,怕是八辈子也难得看见一回,让他们慢慢打。本大人要看大戏!”

    古明阿谄媚的笑着搬来一把沉重的核桃木太师椅,累得呼呼直喘道:“大人。您坐着看!”

    庄虎臣笑着对他微微一点头,一个亲兵送来一个泡着酽酽的洞顶乌龙的宜兴紫砂小石瓢。庄虎臣抿了一口,悠然道:“嗯,天已经凉了。乌龙茶暖胃。不错!”

    庄虎臣带着大营众将坐在城头观山景,下面“中国军团”和俄军打了个乱纷纷。两边的人数大致相当,但是俄军地训练水平虽然要比清军好得多,可是和这些穿着英国军装的中国军团比就差远了,而且他们还有马克沁机枪助威,没多大工夫,俄军步兵就吃不住劲儿了,开始向后跑,但是他们忘记了。后面离清军地阵地就不远了。甘军开始捏这些烘熟的软柿子,洋枪、格林炮、格鲁森速射炮一起开火,打的这些残兵败将鬼哭狼嚎。可怜这些俄军三个营一千多人,只逃出去区区六个而已,其他的全部命丧娘子关。

    巴恩斯少校看着俄军全军覆没。心情好了许多。突然想起,打这些俄军地人和自己也是敌人啊!连忙下令。赶紧往山谷外面跑。

    庄虎臣看他们准备逃跑,冷冷一笑,懒洋洋地对旁边的信号兵点了点头,“通、通”两发信号弹飞上了天。“中国军团”的士兵刚刚跑到山谷外面,两侧山体上的炮弹就雨点般落下,跑的快的士兵直接就被炸碎了,其他人转回头又逃回了山谷。就这么一泡尿的工夫,已经有五十多个人被炸死了,受伤的还有四、五十,加上刚才和俄军对射伤亡的五十多人,现在“中国军团”伤亡已经接近一半了。巴恩斯少校现在身上地汗毛全都炸了起来,肩膀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痛了,方才那一阵炮,听声音起码有二十门同时开火,再看看清军阵地上,还有城头上,加在一块估计有一百多门炮!自己手里的几个人,一门炮打一个人,那还有漏网的,一门炮打两个,那就不够数了!巴恩斯暗骂西摩尔中将,你是吃坏了什么还是喝大了?让自己带人给那些杀不完的俄国佬解围,现在可好,被围地人全报销了,解围地估计也都完蛋!

    巴恩斯少校有股子约翰牛的狠劲儿,反正也逃不出去了,干脆就拼了!他对着“中国军团”地士兵用蹩脚的中文叫道:“英勇无敌的士兵们,现在我们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了,我们已经没有后退的道路,我们的敌人是不会允许你们投降的!他们会把你们这些人当作叛国者统统砍头!既然前进和后退都是死亡,那我们为什么不死在进攻的道路上呢?拿出你们职业军人的荣誉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在哪里!”

    “中国军团”的士兵还是那种惯常的面无表情,只是都低沉的吼道:“杀!”

    巴恩斯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抽出战刀,指着甘军的阵地叫道:“前进!”

    “中国军团”留下十几个人看护受伤的战友,其他人排列成松散的阵列平端着步枪,推着双轮马克沁机枪和小口径的火炮向甘军阵地前进。

    他们的举动让战壕里的孙明祖和王天纵大跌眼镜,本来他们是一直看笑话的,俄军鬼子和这些汉奸打的热闹,他们看得过瘾。没想到,就剩下这不到二百人了,居然还有胆量冲击自己的阵地!

    陈铁蛋撇着嘴,不屑的笑道:“这些狗汉奸还挺扯淡的!”

    孙明祖鼻子哼了一下道:“不知死活!”然后下了命令:“格林炮和火炮准备,所有人瞄准,谁再没有命令就开枪,军法从事!”

    “中国军团”的士兵在西洋鼓的节奏伴随下,开始了看起来如同自杀一般的进攻。甘军阵地上的沙包都已经重新码放整齐,士兵都从沙包的缝隙里伸出枪口,就等着这些汉奸和刚才的俄国鬼子一样,挂在铁丝网上的时刻。

    巴恩斯举着战刀。走在队伍侧翼,等到了离战壕大约三十多丈地时候,突然他大叫道:“卧倒!”。所有的士兵都趴在地上,枪口朝前,对着清军阵地。两门一磅步兵炮朝清军阵地开了火,两发小炮弹打到了战壕前面。溅起了些沙土。

    孙明祖火大了,这么点大的小破炮也敢嚣张?连忙命令炮兵还击。清军虽然准头差。可是胜在炮多,六、七门格鲁森速射炮一起开火,“中国军团”仅有的两门小炮也被干掉了,捎带着那两挺刚才打俄国骑兵的时候叫的欢地马克沁也被炸成了零件。炮手和机枪手被十几发炮弹炸成了肉泥。根本就看不出人模样了。

    巴恩斯少校和这些“中国军团”的士兵早就预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地,连看都不看这些袍泽的下场。随着巴恩斯少校的一声命令,几百人一起开枪,战壕里的甘军也是洋枪、格林炮响个没完。但是这次就不象打俄军那么顺当了,这些人都是趴在地上开枪地,从沙包缝隙里只能隐约看到半个脑袋,清军枪法又烂,距离又比较远,根本就是瞎浪费子弹。

    而“中国军团”这里地集火齐射。居然能达到每分钟十五发的速度,二百多人同时开枪,格林炮竟然压制不住,还被他们从机枪眼里射进去了几分子弹,打掉了三个格林炮的炮手。

    孙明祖真是觉得丢人丢大了。亲自抄起一支步枪。从沙包缝里伸了出去,几乎都没看见他瞄准。“砰”的一声响,对面就有一个“中国军团”的士兵脑袋被穿了个洞,当时就死得透透的。

    “打得好!”战壕里的士兵大声的叫着,但是有几个人兴奋过了头,把身子直了起来,立刻就被对面射来的子弹击中。王天纵大叫道:“快给抬下去!都不许露头,想找死啊?”

    陈铁蛋气乎乎地道:“都给我开炮!炸死这些混蛋!”

    格鲁森速射炮又响了起来,开花弹里的钢珠在半空中洒落,不少“中国军团”的士兵当场就被炸死。巴恩斯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步枪无论如何是不能对抗大炮的,蓝色地眼珠渐渐黯淡下来,变成了死灰色,他把牙关一咬,蹦了起来,大叫一声:“勇士们!跟我冲!”

    六、七十个没有受伤地“中国军团”士兵,都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冲去,但是没跑几步,就遇见了把俄国人死死缠住的铁丝网,上面还到处是俄军地尸体和断臂残肢,血肉模糊的让人看了就想呕吐。他们用刺刀挑,用战刀砍,但是对这些反复缠绕的蛇形铁丝网没有一点办法,他们一直在徒劳无功的试图冲过这些讨厌的障碍物。

    孙明祖一看机会来了,英俊的脸上扭曲出狰狞的笑容,大叫道:“准备”射击两个字还没出口,陈铁蛋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道:“先别急!”

    孙明祖肩膀一晃,差点把陈铁蛋摔到地上,他恼怒的看着陈铁蛋道:“都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

    陈铁蛋苦笑道:“谁和你开玩笑?你回头看看!”

    孙明祖扭回头看见城头上又是一阵旌旗翻卷,这是庄虎臣设定的旗语,他看了以后,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对士兵道:“都别急,这些汉奸不开枪,咱们也不开,钦差大人要活的。”

    一个士兵接茬道:“是不是和原来一样的赏?一个活的一百两?”

    孙明祖瞪了他一眼道:“这些狗汉奸值那么多银子吗?”

    陈铁蛋皮笑肉不笑道:“大人只说要活的,残废的也算活的吧?”

    孙明祖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只见陈铁蛋从沙包的缝隙里深出了枪口,“砰”的一声响,一直举着战刀指挥着“中国军团”的巴恩斯少校惨叫一声,抱着小腿就躺到了地上。

    城头上,庄虎臣也看了好一阵子,有点腻了,打了个哈欠道:“这几天真累啊!”

    刘光才问道:“大人,这些汉奸怎么办?”

    庄虎臣笑了笑道:“我看他们子弹怕是也不多了,封锁住山谷,饿他们三天,我就不信他们不投降!”

    古明阿笑道:“大人用兵神鬼莫测!厉害!”

    庄虎臣也不搭理他,对刘光才道:“注意防范鬼子的援兵,如果有来支援的,外围的火炮把他们打跑就算了。”然后伸了个懒腰道:“真是好累啊!我要去睡觉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天阴谋

    庄虎臣这几天懒得很,没事的时候就在大营里睡觉,睡醒了无聊,就找几本话本书看看消磨时间,连前线送来的捷报都不想看。那些“中国军团”还剩下几十个人,被困在山谷里进退两难。联军倒是派过两拨援兵,先是廓尔喀人故伎重施,又从山上小道偷袭,不过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山上的防线改了三道,而且庄虎臣把压箱子底的两挺马克沁调到了山上,两边小道一边一挺,防线附近的树木都被砍伐干净,这些尼泊尔黑猴子老远就被人发现,五子洋枪、格林炮、马克沁一起乱放,没多一会,这些廓尔喀人就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屁滚尿流的跑了。

    瓦德西大帅无奈,只好又派出一支由德、法、英三国军队组成的救援队伍,结果才到山谷口,早就严阵以待的两侧山体上的炮兵一阵乱轰,把他们打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又死伤一百多。

    联军在娘子关前寸步难行的状况,被华洋记者大肆渲染,庄虎臣的名声一日大似一日,瓦德西现在和西摩尔成了难兄难弟,两任的联军统帅都成了大笑话。正在瓦大帅进退失据的时候,国内又传来了爆炸性的新闻。德国中校舒瓦茨的一封信被《泰晤士报》通篇刊载,信的内容首先是赞扬了庄虎臣对联军俘虏的非常人道的优待,这些都是在西洋报纸上写滥的东西,但是后面的内容就让德国百姓震撼了。俄国军队自从在大沽口登陆后,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屠杀和平居民数十万,老人、妇女和儿童均无法幸免,塘沽本来是个有五万人的城镇。俄军来了以后成了一片废墟,无所不取地抢劫和盲目地破坏,他们靠疯狂地掠夺和抢劫支持和补充他们的军需。从军械火药到金银财宝,从大米白面到蔬菜家禽,从牲畜车辆到衣物。无一不在他们抢劫范围之中,颐和圆被俄军有计划的洗劫,每一件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日军则专门选择最富有的王府和户部这样地地方,所有敢于反抗的人或者是家里略微有点财产的人都被当做义和团杀掉。日军的屠杀经常是毫无军事目地,甚至把几个人捆成一排,仅仅是为了试验一颗子弹到底能穿透几个人,其他国家的军队在他们的煽动下。也开始了盗窃和抢劫,甚至对和平居民也进行了杀戮,并且杀戮的对象是完全不确定地,很多教民家里也被抢劫和屠杀,并且破坏了明朝作为科举考场的高塔,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取下那里的木头来做燃料

    《泰晤士报》在德国也有发行,这样的报道对于德国老百姓的震撼简直是如同晴天霹雳,在他们心目中。英勇无畏而且文明的军队居然被日本和俄国这样的野蛮人给蛊惑成了一群强盗、小偷和屠夫,并且无耻地破坏文物。虽然德国政府在最短的时间就把这些报纸全部收缴,但是还是有不少已经散发了出去。德国百姓愤怒了,街头游行的队伍打了这样的旗帜“交给你们的是好孩子,还给我们的是强盗!”

    法国也开了锅,本来法军被俘的事情就给现任政府很大的压力,《费加罗报》也来凑热闹,记者罗蒂以很大的篇幅报道了俄军和日军的暴行,并且隐晦地点到现在法国军队的纪律也败坏到了极点,而从俘虏营发出的亨利少校的信更是重磅炸弹。他直截了当的介绍了法军在中国参与地抢劫和屠杀行为,并明确地点出士兵是受到俄军和日军行为的刺激才做出了这样地举动,并向上帝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英国也没好到哪里去,《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莫理循在报道里公开呼吁英军不要再受瓦德西的指挥,因为德国已经堕落成和俄国、日本一样的野蛮国家。瓦德西放纵德军在北京附近的抢劫活动。并且向士兵下令,只要遇见中国人。不管男、女、老、幼,一概枪杀!莫理循在报纸上说,当年戈登爵士组织的“常胜军”,因为李鸿章野蛮的杀降行为而愤然和清国政府决裂,并从此不再帮助李鸿章攻打太平天国,在那个时代,我们是文明人,可是现在,文明人居然是拖着辫子的鞑靼将军庄虎臣,是他仁慈的优待了各国俘虏,而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正在帮助一些阴谋分割清国的野蛮人!我们出兵遥远的东方本来是要保护那些被义和团屠杀的教民,但是看看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在帮助日本和俄国这些大英帝国最危险的敌人去抢劫、屠杀这些翘首企盼我们来保护的可怜人!

    西洋各国的报纸连篇累牍的刊载着这些消息,而且新的素材不断的被爆料。林雷各国政府的威信降低到了冰点,民间反战情绪高涨,在野党更是拿这个当武器,要求政府集体辞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梵蒂纲的教廷里,更是有人提出要重新组织十字军,讨伐那些野蛮的俄国和日本人,把教皇吓的半死,算了吧,还是别惹祸了!现在的教廷还有那个能力吗?教皇要求北京的法国籍主教樊国梁马上联系公使团,切实保护教民的安全。

    在北京的公使团压力空前,国内政府严令立即和清军停火,并要求约束军队的行为,恢复占领区的秩序,不得再给这些记者们提供口实。参加联军的各国本来大半就不同意攻打娘子关的行动,现在更是纷纷要求撤军,瓦德西也真是无可奈何了,打又占不到便宜,徒然损兵折将,但是现在退回北京,那面子就丢大了,干脆就把军队全部龟缩在大营里。

    联军不进攻,庄虎臣自然也不会傻到出兵去打,再偷袭联军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瓦德西也把侦察兵放出了几十里。这两天有几次小规模的遭遇战,都是发生在双方的侦察骑兵之间的,互有伤亡,不过损失都是微乎其微。形势比人强,瓦德西见占不到便宜。干脆就故做大方,宣示各国记者,鉴于清国主动作出地退兵至娘子关的举动,联军对此有限度的表示欢迎。并做出相应回复,如清国军队不主动进攻,联军也将不再深入东天门一线。从联军大营到东天门作为缓冲地带,成为非军事区。

    当杨士琦把瓦德西的讲话内容告诉半躺在床上的庄虎臣时。他只是平淡地笑了笑道:“仗打完了。”

    杨士琦面无表情道:“钦差大人,这还有份电谕呢!”

    庄虎臣看了看那份电报稿,随手给扔了,不屑道:“早就猜到了!”

    这份电谕是以光绪的名义发的,要求庄虎臣“退驻晋省”、“万不可开衅”、“如彼兵来扑,必不可还击”。

    庄虎臣冷笑道:“打我还不能还手?笑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杨士琦也笑了笑道:“幸亏朝廷一向反应慢,这要是早来个十天八天。还真麻烦了,正打着仗的时候,来这么个东西,怕是军心要动摇了。”

    庄虎臣披上衣服,下了床,摇摇西洋暖壶,还有多半瓶开水,往茶杯里续上点,又点了根烟,才慢悠悠道:“怕是洋人又给朝廷施加压力了。那些大人们都给吓住了,哼,现在洋人除了议和还能怎么办?”

    杨士琦笑道:“大格格这次功劳不小,那个洋记者莫理循把瓦德西骂地狗血淋头,听说德国人现在把英国人恨的牙痒。”

    庄虎臣喝了口水道:“让他们狗咬狗吧!都不是好东西!”然后突然想起那个汉奸部队。问道:“那些汉奸处置好了没?”

    杨士琦笑道:“放心吧。都按你的吩咐办妥了,全部去山上给阵亡将士修庙宇当苦力去了。十个咱们的人看守一个,保证连个苍蝇都逃不掉。”

    庄虎臣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受伤的给他们治治,好胳膊好腿的都别让他们歇着,不能太便宜他们了。”

    杨士琦疑惑道:“大人既然不杀他们,必然是要留下来用,又何苦费劲消遣他们?”

    庄虎臣笑道:“我这叫劳动改造,不触及皮肉又如何能触及灵魂。”

    杨士琦被他说的直发愣,但是也懒得去问这些,又道:“大人对下面的事情如何安排?”

    庄虎臣道:“西安那边汤竟轩和寿元报告,说是朝廷有意思让我去上海促李鸿章的驾,尽快到北京议和。”

    杨士琦盯着他道:“大人是个什么打算?”

    庄虎臣背着他,眼睛看着窗外道:“洋人在战场上拿不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拿走!”

    杨士琦叹了口气道:“大人想过没有,举国皆败,惟大人独胜,能有多大作用?”

    庄虎臣转过身,严肃的道:“是没多大作用,但是起码让洋人知道,中国不是西瓜,不是哪个人想切一刀就能切地!”

    杨士琦表情也沉重了起来:“大人,你去议和,能地不割一寸,款不赔一两吗?”

    庄虎臣想了想道:“地是一寸都不能割的,但是款怕是不赔些这个和是议不成的,拖的越久,百姓受的摧残就越大。”

    杨士琦苦着脸摇头道:“大人,议和的事情你去不得!”

    庄虎臣淡然一笑道:“莫非又有什么凶险不成?来娘子关前,杏城兄,你可快把我吓死了!”

    杨士琦苦笑道:“性命之忧应该是没有,朝廷既然让大人去议和,怕是今后还有重用!”

    庄虎臣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问道:“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去议和不对吗?别的不敢说,要说对西洋各国的了解,怕是朝廷上比我强地还不多,希望有我在,多少还能为这老中国保留些元气。”

    杨士琦点头道:“大人学贯中西,若论打仗、洋务朝堂无出大人之右者,大人智计百出,但是那都是阳谋。朝堂的事情可大半是摆不上台面的阴谋啊,这些鬼蜮伎俩不在朝廷泡个十年二十年,那是搞不清楚的。大人可知道,这次是谁举荐地你?”

    庄虎臣看他神色,觉得似乎是有大问题了。忙道:“听说是荣禄。”

    杨士琦鼻子哼了一下,冷笑道:“朝堂诸公中,聪明莫过于荣中堂。”

    庄虎臣听他话语里带着讥讽,问道:“杏城兄。你再说明白些,别打什么哑谜。”

    杨士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大人稍坐,我取两样东西给你看。”说罢。转身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庄虎臣对杨士琦地判断力还是相当服膺地,知道他往往让人觉得危言耸听的话,却都应验了,更是心絮烦乱。

    不多时,杨士琦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庄虎臣一张。

    庄虎臣拿过来一看,疑惑地问道:“杏城兄。这玩意你从哪里弄来地?”

    杨士琦阴沉之脸道:“大人可知,这是什么?”

    庄虎臣用疑惑的声音道:“这个怕是民间村愚蛊惑人心的东西吧杨士琦冷笑道:“这个是洋人的照会!”

    庄虎臣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瞎扯吧,有这样地照会吗?就没头没尾的四句话?”

    这张纸上写着四句话:一、皇帝由洋人指定一地点居住。

    二、代掌全国兵权

    三、代征全国税收

    四、太后归政皇帝

    杨士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人可知道,这和西洋十一国开战,就是因为一张擦屁股纸上的没头没尾四句话!”

    杨士琦把事情的始末慢慢讲来,粮道罗嘉杰不知道从哪抄来这么几句话,直接就去找了荣禄,而荣禄看了以后就交给了太后,然后太后一怒就下了一封“吾等”要打“彼等”,连敌人都不确切地战书。接着就开始进攻教堂和使馆。

    庄虎臣都听傻了,一场牵涉到十一个国家的战争竟然就这么儿戏的发生了?

    庄虎臣喃喃道:“难道太后和荣禄就看不出来这个是假的?”

    杨士琦冷冷的道:“大清朝聪明无过荣禄的,他拿到手里就知道是假的,可他还是马上就送到太后手里了!”

    庄虎臣道:“太后难道不知道这个是伪造的?”

    杨士琦无奈道:“太后本来是个精明人,但是贪迷权力是她地死穴!秦始皇、汉武帝难道不是雄才大略?可是一说到长生不老。那就变了傻子。让那些个方士随便骗!太后的死穴就是权力,只要威胁到这一点。她也就是个乡下婆子的本事!”

    庄虎臣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有点奇怪:“那荣禄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拿给太后看?”

    杨士琦又是长叹一声道:“这个就是我说的大清朝廷里最聪明的人就是荣中堂的地方。”

    杨士琦的讲述让庄虎臣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份东西竟然是大阿哥地爹载漪炮制出来的,他为了让儿子登基做皇帝,伪造了这份洋人的照会,又买通了荣禄的心腹粮道罗嘉杰,荣禄拿到手以后,立刻就知道是假的,但是当时废光绪几乎都快板上钉钉了,为了讨好载漪这个半拉子太上皇,他还是送到了慈禧手里,而慈禧头一发昏就下了和全世界开战地命令。

    杨士琦接着说道:“大人,你想啊,如果大阿哥即位,那荣禄可就是拥戴地头功了!如果他不送的话,大阿哥登基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可是等到太后宣战以后,他却给李中堂、张南皮、刘坤一分别发了电报,言明和洋人开战实是不智之举,要不然三大总督本来是互相不咬弦的,怎么这次能那么心齐,弄出个什么东南互保?这时候,他已经为一但洋人打赢留退路了!真是进了是荣华,退也可保富贵!这样的好算计,难道当不得大清第一聪明人?”

    庄虎臣真是惊呆了,原来这庚子国变,竟然是朝廷的的几个大人一手鼓捣出来的。

    杨士琦又道:“那杀德国公使克林德的恩海,原本就是虎神营的人,而当时端郡王载漪就是虎神营的总兵,我敢断定,这杀公使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庄虎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问道:“这个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杨士琦指着庄虎臣手里那张纸道:“开战之前,朝廷里反对之人不少,太后就把这个东西拿了出来,对大臣道,洋人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结果就再无人敢反对!纷纷主战!这个东西朝廷的大臣都是亲耳听太后念过的!”

    庄虎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他是不介意用最不堪的想法来猜测朝廷这些大人的行为,可是这次确实超过了他心理的底限。几个人为了自己那点私利,就让中国四万万五千万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几百万人死亡,四亿五千万两银子被洋人拿走,这笔债竟然让全中国的百姓还了三十年!

    庄虎臣猛一扬手,“啪”的一声,茶杯被他摔的粉粉碎,他咬着牙骂道:“荣禄!载漪!国贼!”

    杨士琦冷笑道:“这几天,大家对那几个给英国人卖命的汉奸喊打喊杀!实际上,他们算个什么?真正的汉奸都在朝廷里呢!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

    庄虎臣心都是凉的,原来这场全中国老百姓的飞来横祸竟然是这样的!太后对光绪不满,意图废帝,但是洋人反对。大阿哥的爹载漪就引那些对洋人恨之入骨的义和团进京,而义和团进了北京,自然是不会放过洋人和教民的,德国公使克林德本来就骄横,义和团在使馆前面搅闹,他就命洋兵开了枪,而载漪又暗暗命令虎神营的兵杀了德国公使。又伪造洋人要逼慈禧交权的照会给荣禄,而荣禄就顺水推舟把这份伪造的照会递到了慈禧面前,慈禧盛怒之下命令杀光所有的洋人。结果把联军给勾了进来,酿成这一场大祸!

    庄虎臣气的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不停的念叨:“汉奸、国贼!该杀!该杀!”

    杨士琦道:“他们都是满人,应该是满奸!这天下由这么几个国贼掌着,能有好吗?我看,这大清朝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大人要及早做准备啊!”

    庄虎臣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该杀!该杀!”

    杨士琦拉住了他,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道:“大人先息怒,不要为了一时的怒气乱了方寸啊!”

    庄虎臣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缓过来,现在恨不得立刻带兵杀到西安,把这些人都砍了。

    杨士琦见他平静下来,才道:“大人,你想,荣禄现在保举你去北京议和,他能安什么好

    庄虎臣不得不警惕起来,这大清朝廷里水太深了,阴谋简直一个接着一个,不防是不行了!

    作者话:庄虎臣携全家老小,以及恶奴陈铁蛋、李贵等敬贺各位读者元旦快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气歌

    庄虎臣自打穿越以来,面对当时的人总觉得自己有种智力上的优越感,多你们一百年的知识,还不玩死你们?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被揭露,才觉得很多原本以为非常简单的事情后面居然都有那么深的背景。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还谈的是什么先知先觉?

    杨士琦拿给自己看的两张纸片一张是那张伪造的照会,另外一份就是荣禄给李鸿章的电报抄稿。这些事情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那些军机、大学士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有庄虎臣这样在朝堂没根基的才不晓得里面的机关诀窍,没人点拨他,更没人会把这些不能明白说出口的东西告诉他。杨士琦倒是老早就知道的,但是总觉得时机不到,又怕庄虎臣太年轻,做事不老成。就没对他说。在娘子关这段日子,他对庄虎臣早已经是服服帖帖,又听说荣禄举荐了庄虎臣当议和的钦差,当然还是副使,庄虎臣就是个老二命,做正钦差官职和资历都差的太远。

    庄虎臣终于明白了荣禄为什么要推荐自己去议和,也明白为什么慈禧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朝廷里人才凋零,若说做骈四俪六的颂圣文章,或是填词做诗的人那是不少,但是说到实务政治那自然是个懵懂,尤其是能带兵通晓西洋事物的则是凤毛麟角,李鸿章老了。荣禄也老了,中生代就剩下一个袁世凯是既然能掌兵。又通洋务地,可他的德行让慈禧很不放心,朝廷里现在迫切需要培养一个能镇得住场面地重臣来撑持这个局面,将来代替李鸿章来裱糊这个四面透风的大屋子,划这条到处漏水的破船。

    别说袁世凯其人,李鸿章对他嗤之以鼻,连荣禄对他也有些含糊,现在荣禄已经是小醇王的岳父了,翁婿情深。自然要替他打算。更为重要的是,朝堂里现在都知道,皇帝无子嗣,如果醇王生了儿子的话,那肯定是要立为储君的,至于载漪家生的那个大阿哥,怕是议和一过。能留条命就算祖宗有灵了,还想承袭大统,抢荣禄这个还没出世的外孙子地皇帝位置?那不是做梦是什么?为了这个外孙,荣禄也绝对容不得大阿哥即位!

    可小醇王性格懦弱,如果袁世凯执掌朝纲,怕是他很难震慑的住他,荣禄清楚,自己活一天,袁世凯就一天不敢炸翅儿,但是要是自己死了。就醇王那两下子,肯定不是这个项城出来的兵痞的对手。

    荣禄觉得必须要再扶持一个人将来对抗袁世凯,否则将来有一天他一人独大,可是相当的不妙!但满朝里挑来拣去,也就只有庄虎臣是个既懂军事又通洋务的,并且他对朝廷里的事还是个半懂不懂地,而且又没什么根基,最是合适。

    以这次来看,他居然要花大钱谋个甘军提督,提督固然说起来是个一品。但那有什么实权?荣禄是做个十多年西安将军的人,最是明白。粮饷控制在督抚手里,没粮没饷的兵就是摆设,哪里有弄个实缺的藩台、臬台实惠?而且文官也清贵些,将来升督抚甚至进军机也更容易些!

    既然他愿意当这个提督。索性就支持了他。将来一旦袁世凯有不臣之心,有庄虎臣这个能打的。兴许能让袁世凯不敢轻举妄动。而庄虎臣僻居西北苦寒之地,很难轻易做大,董福祥在甘肃和新疆那么张狂,可到了北京不也什么都不是吗?难得太后又宠爱他,上次他制止了醇王他们杀洋人俘虏的举动,给光绪也消弭了灾祸,就算太后死了,皇上再次亲政,也不会动摇他的地位。但是汉人权力过大,毕竟是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满州子弟太不成器,说什么也不会让汉人执掌大军的。

    荣禄既想用庄虎臣又想防着他,就动了心思,举荐庄虎臣去参与议和。这个和不管议成什么情况,割地、赔款这些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管庄虎臣在谈判桌上在能争取,多少也要给洋人赔些个银子地,只要和议一成,庄虎臣在汉人心目里的民族英雄形象立刻就毁了,汉奸的帽子自然就扣在头上,将来就算有一天庄虎臣起了贰心,想造反的时候,也号召不起天下汉人支持,当年吴三桂不就是个例子?大清朝自然还是正朔,自己那个没出世的外孙皇帝位置自然是稳稳的。

    杨士琦把荣禄的心思都被猜透了,最后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大人,方今之时,外臣只有手握重兵才是自保之道,大人只有先求自保,才有进取之阶,以大人之才,三五年时间必能训出数万雄师,凭此实力,纵横天下四百军州谁能阻抗?若大人去议和,必为天下诟病,李中堂不敢行大举,一则性格使然,再则甲午年之败是其二,可最让李中堂担忧的就是《马关条约》!李中堂在日本被人打了一枪,可李二先生是汉奸之说还是弄的天下皆知,哼,一个戏子杨三晓得什么?必然是后面有人唆使若大人去议和,地不割尚有可能,但是不赔款怕是不成,到那时候,汉奸之名必起,大人声誉必然被玷污,将来若天下有变,怕是大人举大事难成

    庄虎臣知道他说地有道理,对自己来说,把议和这个差使想办法推掉倒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洋人邀请去议和的是李鸿章,又不是自己。林雷然后立刻去甘肃上任,凭借西帮财力作为保障,加上自己的手段,三五年训练出个几万精锐怕是不难,只要把军队训练到“中国军团”这个水平。三、两万人自然就可以把满清朝廷地百万大军扫干净!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留着那些汉奸做什么?都杀了不是更爽利?这些人如果能收归己用。就是好几十个下级军官地坯子!而且是最好地新兵教练,比洋教官强多了,起码不需要翻译来沟通。

    有钱有兵,自然大事可期,但是一切的谋划都必须有民众地支持,“民心向背”这个最简单的道理,自己是非常清楚的,就算满清再腐败,再被天下唾弃。可又有几个人肯跟着汉奸造反?

    庄虎臣想明白所有的事情,苦笑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杏城兄,我听说过林则徐的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我虽然不敢比肩先贤,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国家被洋人瓜分,兄台的意思。我全都明白,你就不必再劝我了。”

    杨士琦跺脚叹道:“大人是痴人啊!怕是大人有林文忠公之祸,而无他之清名啊!大人现在人人皆称为英雄,何必趟议和这混水以自污呢?”

    庄虎臣淡然地笑道:“杏城兄说的对,我就是个痴人罢了。”随即又想了来些事情,又道:“我为兄写了个请功的专折,兄台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杏城兄本来就有个道员的身份,加上这次的功劳。放个实缺的道台不难,我让赵叔给你开了张五万两的票子,你带在身上,到西安再打点一下。你是聪明人,就别跟我这痴人胡闹了,指省个好地方,上任去吧。”说罢,打开西洋式样地三斗橱的抽屉,取出一张保举的折片。

    杨士琦死死的盯着庄虎臣,好象不认识他一样。过了半天,庄重的正了正衣冠,恭敬的一揖到地。庄虎臣被他的举动弄蒙了,急忙扶起他道:“杏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士琦长叹一声。把那张保举他的折子撕了个粉碎道:“罢、罢、罢!大人心怀天下万民。不惜自损声名,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苦笑了一下又道:“我这个聪明人就陪你这个痴人傻一回吧!让我们这两个傻子和痴人去北京走一遭吧!”

    庄虎臣和杨士琦相对互相看了许久。两个人的眼窝都有些热了,庄虎臣沉默了半天,在屋子里背着手边踱步边缓缓吟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

    杨士琦红了眼圈接道:“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当最后俩人齐声道:“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地时候,两个大男人都已经泪流满面了,杨士琦狂生之气又发,大叫道:“拿文房四宝来!”

    外面两个亲兵忙不迭的送进来笔、墨、纸、砚,杨士琦笔走龙蛇,在庄虎臣的公案上把这首文天祥的《正气歌》用狂草写了下来,那个羊脂玉为底座,黄金打造的“马上封侯”被他当了镇纸。

    他写到得意处,帽子也给扔了,光着脑袋。写完了,看着满意,用嘴叼住大号羊毫,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盖了下去。然后哈哈大笑道:“凭此歌,当浮三百杯!拿酒来!”

    庄虎臣心头一阵温暖,谁说人是不可以改变的?谁说中国文人无行没有风骨?杨士琦这样典型的中国老派文人,又是习学的帝王之术,现在也肯不求结果的干傻事!只要环境该变,人是会变的,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中国有荣禄、载漪这样地国贼,真正的汉奸,也有林则徐、左宗棠、方友升这样为国不惜一死的汉子!但是更多的是那些皓首穷经只求“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的儒生和义和团、中国军团这样懵懂不知为何而战地人。你可以骂这些人愚昧,这么人无知,可是这些人却是这个时代地主流,希望能有一天,他们在大骂庄虎臣、李鸿章这些卖国贼的时候,真正能拥有民族意识。

    应该是可以改变他们地。连杨士琦这种绝对的利益主义者,彻头彻尾地野心家都能改变。那么这些愚昧的百姓就更容易被影响了!只要我们的同胞能真正的觉醒,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不在他们的怒吼下瑟瑟发抖?

    庄虎臣大碗的喝着酒,心里却在感叹,王霸之气真是胡说八道,只有真诚和正气才是影响和改变的他人的最有力武器!

    当庄虎臣和杨士琦喝的昏天黑地,说着胡话指点江山地时候,在上海的丁香花园里,李鸿章最宠爱的小妾丁香正端出几样她亲手烧制的江南小菜。

    盛宣怀笑道:“夫人您别忙了,你们那里也快点开席吧。菜够多了!”

    丁香笑盈盈道:“盛大人怕是担心尊夫人饿着吧?你放心,在我家里不会委屈了她。”

    盛宣怀被她打趣,尴尬一笑道:“夫人说笑了,在李中堂府上怎么会饿着我们?”

    李鸿章笑着摆了摆手道:“丁香,这里没你的事了,去陪陪那几位女眷,我们这里够了。你们玩你们的,我们爷们说说话。”

    丁香和她的侍女罄儿转身告退。

    李鸿章指着桌子上地螃蟹道:“现在正是蟹肥之时,都自己动手吧,她们这些女人哪里晓得吃饭的乐趣,怕是一会儿随便填巴两口就又开始打牌了。”

    众人都是笑笑,一个抓了一个大闸蟹,用小八件掀开蟹壳剔出雪白的肉。

    杨士骧笑道:“好鲜啊!夫人的手艺果然不凡,把那些个名厨都比得没有了。”

    李鸿章哈哈大笑道:“他们那些厨子都是做温火菜习惯的了,哪里弄得了这些?不过也怪他们不得,都是宫里出来的。一天十二个时辰,皇上、太后和各位贵妃随时要吃,随时就要有热乎的端上去,也只好弄些温火菜了敷衍,久了手艺就荒废了。”

    杨士骧笑着道:“现在洋人和朝廷都已经服了软,这大清的天下还是要靠中堂撑持。”

    李鸿章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们别信那个,日本人会有什么好心思?”

    这几天,联军和公使团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国内对他们越来越不满。尤其俄国和日本,都快臭断街了。列强都不愿意搭理他们,现在各国普遍的说法就是西洋文明之国家被日本、俄罗斯两个野蛮国度给带坏了!

    俄国现在吃不住压力,主动提出西洋各国都撤出北京,并且保证清国皇太后地安全。日本更是夸张,派了兵保护紫禁城。当官的告诉这些日本兵。谁敢进入皇宫的,杀头没商量。现在成了慈禧的看门狗。其他各国也纷纷要求部队不得再骚扰中国百姓,市面上渐渐有了人气,有些胆大的商人竟又开门做开了生意。琉璃场的古董商人前些日子被联军抢劫,受了些损失,这几天马上就捞回了本,这些傻鬼子除了金子、银子认的清楚,哪晓得什么字画、古玩的价值?这些古董商人仨核桃俩枣的价钱就收购了大批的珍贵文物,以前受地损失不但补回来了,还有大大的赚头。

    盛宣怀一边吃着螃蟹一边问道:“中堂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太后前几天的电谕可是说了,议和之事授予中堂全权,朝廷不为遥制!朝廷现在把大清的命运已经托付给中堂了。”

    李鸿章用筷子夹起一块最喜欢吃的鲈鱼,仔细品了品道:“嗯,要说鲈鱼,自然还是松江地最好!又鲜又甜,没有半点腥味,清蒸最是合宜!”

    杨士骧也接着问道:“依中堂地意思,这个和您老人家到底是去议还是不去?”

    李鸿章放下筷子,冷笑道:“我不去,谁去?朝廷里那些个东西,哪个能上得了谈判桌?当年那个洪钧还是出过洋的人,号称知西北地理,结果在俄国地时候偷偷买了张地图如获至宝!不承想那是俄国人诓他入彀的!结果被英国人找上门来,问他为何私自将土地割让给俄国人?害的英国不得不在尼泊尔边境增兵防止俄军入侵!”

    盛宣怀一听他说了洪钧。当时就笑地直咳嗽,半天平复过来道:“这位咱大清的驻西洋四国公使。同治七年地状元,现在乐子大了,他人虽然死了,可故事还没完,他那个小妾居然在北京八大胡同高张艳帜,打的旗号就是状元夫人!据说恩客如云,生意好得不得了!这位状元公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死了以后居然还被人戴了绿头巾!”

    一群人都是笑的喷饭。

    李鸿章笑了半天,突然长叹了一声。让满屋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他幽幽的道:“这大清国人才凋零,文武均是蠢材!国家无人,如何能御敌?偏偏这些废物还好为大言,这次和西洋万国开战就是例子。”

    杨士骧安慰道:“中堂不要过于伤怀,人才吗,只要认真简拔。还是有的,比如那个庄虎臣就是个文武兼备的,又是咱们两淮子弟,我看就不错。”

    李鸿章点头道:“这个庄虎臣倒是个好样的,又是我两淮军中子弟,这一点殊是难得!你那个弟弟杨杏城都把他夸的如同神仙一般,就差说他能掐会算了!”满屋人都笑,李鸿章看着杨士骧道:“这个庄虎臣,我还真的有点想见见他了。”

    杨士骧笑道:“怕是过不几天,他就会来拜望中堂了。”

    李鸿章疑惑道:“哦?他要来上海?”

    杨士骧把嘴里地螃蟹咽了下去。看着李鸿章道:“朝廷委了他做议和的副钦差,估计这几日就到上海了,中堂不是一直说有病不能去北京吗?朝廷就让他来上海促驾。”

    李鸿章拍着桌子大叫:“糊涂,糊涂!他没来由的趟这趟混水做什么?”

    盛宣怀劝慰道:“中堂不要动气,别伤了身子。”

    李鸿章用手指点着杨士骧道:“庄虎臣年轻,不懂得朝堂的事情,你弟弟杨士琦应该是个晓事的,为什么也如此的糊涂?这议和的事情就是烂泥塘,沾上就没个好!”

    杨士骧苦着脸道:“中堂,这里地轻重舍弟又何尝会不知道?但是如果庄虎臣借故推脱。朝廷必起疑忌之心,今后怕是要有不测之祸!”

    盛宣怀大有同感,摇头道:“中堂不必动怒,莲府兄说的不差,汉人本事越大。朝廷就越是猜忌!当年中堂去日本议和的事情。以中堂的地位和声望,还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庄虎臣区区一个四品的道员!”

    杨士骧阴沉着脸道:“荣禄也算够绝的,先毁其声誉,然后再用其人!用心何其歹毒!”

    李鸿章怒气渐消,只是无奈的摇头道:“罢了,罢了,朝廷对汉人永远是既用又防,概莫能外。”

    盛宣怀鼻子一哼道:“没有汉臣,怕是几十年前长毛作乱的时候,这大清就成了前朝旧事了!曾文正公和中堂几十年殚精竭虑,才保住大清朝廷,可是朝廷却对汉人如此猜疑,真是让人寒心!”

    李鸿章一摆手道:“这些话不要乱说,在我这里说说也倒罢了,要是在外面也说,那是取祸之道!”

    盛宣怀端起杯酒道:“中堂,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李鸿章清癯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也端起酒杯道:“都端起来吧,喝死比气死强!”

    几个人都是端起杯子仰脖子一饮而尽,然后都拿着小八件掏螃蟹吃,没人愿意说话,屋子里静悄悄地,只有“戚戚查查”的咀嚼声。

    过了好半天,杨士骧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中堂大人,上海道找了我好几次,让我替他求求中堂,给他调换个差使。”

    李鸿章奇怪道:“这上海道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使,抢都抢不到手,他居然还不想干?那他想做什么?当军机大臣?他再熬五十年怕是也不够格吧。”

    杨士骧道:“他是被洋人逼的没办法,干不下去了。”

    李鸿章更是疑惑:“他干他的上海道,与洋人有什么相干?”

    杨士骧笑道:“本来是不相干的,现在不是庄虎臣打赢了仗吗?那自然就有相干了!”

    盛宣怀白了他一眼道:“莲府兄,你就快说吧,中堂面前还卖关子!”

    杨士骧变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自打义和团闹起来以后,上海租界就不消停,谣言没有腿却比长翅膀的鸟飞地更快。一会说义和团要到上海了,一会又说太后下令杀进租界,杀光洋人,这些洋人吓的魂飞魄散,都想把房产卖了逃回国内。小门小户的好跑,那些大洋行在租界有不少的产业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结果都跑到上海道台衙门,说你们清国不是一直想收回租界吗?现在就是机会,把租界的土地便宜卖给你们!上海道哭笑不得,现在租界里地土地价格下跌了一百倍,原来值一万两地房产,现在一百两就买了,即使这样还是没人要!而洋人只肯按照平日的价格打个九折,这可把上海道弄地没办法了,如果这样买下来,那不是亏大发了?但是又惹不起洋人,所以是不胜其烦!干脆想调换个差事,换个地方发财。

    李鸿章听完,冷笑道:“这样的废物管他做什么?我平生最常说的就是,世界上的事情惟独这做官是最容易的,一个人连官都不会做,那还活着做什么?自己跳黄浦江算了!莫理他!”

    杨士骧点头称是。李鸿章这个话流传甚广,现在连民间百姓开玩笑的时候都说:“你这个人笨的给个官你都不会做!”这大清朝的官只要会上拍下压,多磕头、少说话,勤送礼自然是做起来容易,其他三百六十行都需要手艺和功夫,惟独做官不需要学,会逢迎即可!

    李鸿章走到窗子边,拉开厚厚的天鹅绒帘子,看着窗外马路上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洋电灯,悠然道:“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庄虎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后要变法

    娘子关前线,庄虎臣和瓦德西各自屯兵数万,又都是装备精良,华洋记者本以为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决战将在此地爆发,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草草了之,双方如同天桥卖艺撂跤子的,装模作样的试探两下,然后互相抱拳道:“佩服!”,纯粹的假把势!让这些兴冲冲而来,卯足了劲儿准备采个重大新闻的记者都弄的个没意思。

    北京留守的人员和公使团议定了谈判人员名单,联军就把兵撤回了北京和天津,庄虎臣也收拾打点行装,准备去上海了。赵驭德提前走的,“点金钱庄”上海分号即将开张,他这个东家不去看看,也太说不过去了。

    庄虎臣安排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和马玉昆的武卫前军各自归建,甘肃绿营也开拔回兰州,武功营回湖北,健锐营和神机营的八旗禁军去了西安护驾,就连马福祥的回回营马队都打发回了甘肃。只留下刘光才的忠毅军和李永钦的晋威营继续守卫娘子关,他们俩人手下本来就有二十个营头,虽然最初也些空额,现在也被新招募的义和团补充齐全了,也是一万多人了,把守娘子关足够用的。

    这几天忙着娘子关的善后工作,结果庄虎臣又一次长了见识,高珏大掌柜按照庄虎臣的意思做了一份五百三十万两的报销帐,拿过来后,杨士琦一看就连连摇头。庄虎臣奇怪道:“杏城兄,这个不是按照你的意思搞的吗?”

    杨士琦指着上面的数字道:“大人,你看,就凭这一个阵亡士兵三百两的抚恤银子,这个就是大麻烦,凭这一条,御使怕是就要上折子参你了!”

    庄虎臣愈加困惑道:“这本来就是三百两啊,这里我可没掺什么水分啊!”

    杨士琦苦笑道:“我的大人啊,朝廷里谁会相信死个大头兵就发三百两的抚恤?这比成例高了十多倍,你这是自己找麻烦!”

    庄虎臣无奈道:“那该怎么办?”

    杨士琦抓过来帐本。拿着狼毫笔,又是涂又是抹。还在上面圈圈点点,又写了不少东西,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抬起头,递给一旁看的迷茫的高大掌柜道:“你就按照上面改,总数大致不变,改好了再拿给大人过目。”

    西帮这些帐房的效率还真是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重新验算誊抄完毕,等第二次送到庄虎臣手里地时候。他已经看不懂了。上面写着:和洋兵交战若干次,消耗枪炮弹药若干,武器损毁若干,修复费用若干,被洋人炮火击中仓库,又损失若干,再次采买又花费若干。洋人杀害四乡民众若干,抚恤地方若干,娘子关附近百姓帮助官兵守城击敌,又再次奖赏若干林林总总罗列了几百条,最后总数居然又多出了十万多两,变成五百四十万银子了。庄虎臣把这个帐本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半天,还是一脑子糨糊,好端端地一笔帐被杨士琦一过手就整成了一本糊涂帐了。庄虎臣看了看,又递给了杨士琦,他瞅了瞅。满意道:“行了,任他谁来看,都找不出毛病了,呵呵,那些御使台的都老爷让他们看,还不是看出一头雾水?”

    高珏大掌柜也是赞叹道:“杨大人果然是行家里手。”

    杨士琦也是微微一笑,受之不疑的表情。

    庄虎臣也懒得问,反正这方面自己也比不了他们俩,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人士吧!论起做花帐,庄虎臣还真的是不内行。

    这几天。庄虎臣都快喝死了,这些要离开娘子关的人都对这个年轻的钦差有种莫名的依恋,或者说是在战争时期对他依赖惯了,猛然离开觉得特别的不适应。s这两个来月对这些武官们如同做梦一般,对那些原本视如虎狼地洋人。居然是接二连三的打胜仗。庄虎臣的锦囊里似乎有掏不完的妙计,很多战法都是这些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赏格之优厚,更是出人预料,现在别说是当官的,就是那些大头兵怀里都揣的鼓囊囊地,回家就可以买几亩田收租子当地主了!没娶媳妇的都开始盘算手里的赏钱除了下聘还能剩几个办酒席不?最后的结果是一声叹息,可惜仗打的时间太短,洋兵也来的太少,要是能再打一场大的,那日子就美了!

    不管每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散伙饭是吃了一顿又一顿,送行酒是喝了一碗又一碗,每个人最后都是喝得舌头都大了,然后抱头痛哭,生离死别似乎也就这样了。战场上结成的感情是男人最看重的!

    不管是哪个营头地人,不管家是什么地方的,不管职务的高低,这些人竟然没一个忘记去山顶的庙里给战友的牌位上柱香,没忘和死去的袍泽说两句心里的话,庄虎臣看到这些,心里热乎乎的。君视臣如股肱,臣视君若腹心,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带兵也一样,你把士兵当子弟,士兵把你当父兄,可以不要命的保护你,你把士兵当炮灰,对不起,战场上亲兵戈什哈背后就给你一刀!从这些官兵的眼睛里,庄虎臣读出来地是那种对父兄的感情,尽管这个父兄才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终于该走的都走了,大营里也安静了,杨士琦看着空荡荡的校场,笑道:“好了,都走了,财去人安乐,客散主人闲,大人,咱们也该起行了。”

    庄虎臣淡然一笑,没有接话。这里地兵都是自己几个月苦心训练出来地,可以说各种法宝使尽,庙门也拜了,狗洞也钻了,费劲巴拉的给他们换了最好地装备,现在各自归建,几乎算得上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但是他不后悔,真的不后悔,虽然看起来是亏本的买卖,但是今后历史上会写上一笔:“庚子年,联军兵犯娘子关。庄虎臣率忠毅、晋威、健锐、神机、武卫各营,迎头痛击。歼敌无算,洋兵数次扣关无计,乃去”也许只有寥寥几十字,甚至几个字,但是后人来到娘子关的时候,会骄傲的说,这座雄关曾经挡住过全世界所有强国的联合进攻!

    陈铁蛋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庄虎臣和杨士琦面前,刷的一下抽出西洋战刀。行了个举刀礼,刀刃都快贴到杨士琦脸前面了,把他吓了一跳。杨士琦对他就是一脚,骂道:“小兔崽子,你敢消遣我?”

    陈铁蛋一脸的委屈,还是又行了礼,才道:“大人有命令。马上要去和洋人谈判,别让人家瞧不起,以后就按武卫军地规矩,行新式军礼!”

    庄虎臣满意的点头,虽然新军规定必须是行新式礼节,但是谁也不当真,前些日子武卫军地官兵见庄虎臣的时候,行的还是跪拜礼,庄虎臣也没勉强他们改,现在要去和西洋各国打交道。看着手下人那一身的土布号褂子和当官的僵尸装,庄虎臣就觉得别扭,干脆全部换了对襟排钮的西式军装,礼节也都换了新式的。这身军服基本和德国人的没多大区别,就是当官的戴地还是有顶戴花翎的大帽子,士兵是蓝布包头而已。

    庄虎臣看着他道:“有什么事儿?”

    陈铁蛋拿出一份电报稿道:“大格格北京来电。”

    庄虎臣看了看,又是一阵感动,容龄听说他要去上海,就给他发了电报,说自己也要去上海和他相聚。庄虎臣笑道:“傻丫头,在北京等着我不就好了,反正我还是要去北京的。”

    杨士琦点点头道:“大格格真是奇女子啊!巾帼不让须眉,大人莫辜负了她!”

    庄虎臣苦笑道:“她是旗人,我是汉人。就是官作的再大。也是两条道上跑的车,再和她纠缠下去。怕是害了她。”

    杨士琦笑道:“大人放心,这个怕是不妨事了。”

    庄虎臣迷糊了,这大清朝实行了几百的满汉不通婚,怎么会不妨事?

    杨士琦看他不解,忙道:“大人还不晓得吧?太后要变法了!”

    庄虎臣差点蹦了起来,她要搞变法?说笑话吧!戊戌变法不就是被她镇压的吗?地道地保守势力的代表啊!她变法,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庄虎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士琦道:“前几天,太后发电报给李中堂和张香帅,询问变法的纲领。据说太后变法头一宗就是要开旗民通婚的例!只要废了旗民不通婚的规矩,凭大人的才具、声望,大格格的相貌、身家,那都是金花配银花,天作之合!”

    陈铁蛋接话道:“那大人要是娶了大格格,咱家少奶奶往哪里搁?”

    杨士琦也觉得是个问题,沉思了一下道:“大格格已经被封了公主了,那自然不能做小,肯定是正妻了,楚小姐又是大人的尊翁给定的亲,自然也不能做妾,不过,也不难办,周礼就有三妻之说,大格格身份高贵,自然是正妻,楚小姐也是明媒正娶,也是不能做妾地,那就算是平妻吧,也是三妻之中的,不算委屈了她!”

    陈铁蛋兴奋的挑大指赞道:“还是杨大人有学问!”

    庄虎臣见他俩轻松的就把自己家务事安排妥当了,不禁好笑,不过,他说的也不错,一夫一妻制后来的解释不就是一个夫人一个妻子,将来三口人好好过日子,也挺满意的!

    杨士琦又道:“不过大人要小心了,大格格是公主,那是亲王的品秩,王爵就算是君了,大人是子爵,算是臣,今后若是成了夫妻,那大人见公主是要行大礼的,怕是夫纲难振啦!”

    庄虎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你们就别闲扯了,天边的事情让你们说地有鼻子有眼儿的!”

    杨士琦连连摇手道:“这个可不是小事,大人已经及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岂可等闲?”

    庄虎臣道:“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说点正经的吧。”然后转过头看着陈铁蛋道:“那些汉奸安置好了吗?”

    陈铁蛋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全部送到祁县,单独找了个地方关押!那里僻静的很,跑不了。”

    庄虎臣叮嘱道:“这些人我将来有用。对了,那个英国人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巴恩斯的现在怎么样了?”

    陈铁蛋遗憾道:“腿上穿了个眼,可惜,没打着膝盖,要是师傅开地枪,肯定后半辈子就瘸了。”

    庄虎臣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把他给我送到祁县俘虏大营去,回头找个理由把他单独弄出来,就说。就说他染了瘟疫,然后单独关押,做的一定要隐蔽!别人要问起他,就说发瘟死了,怕传染,尸体给烧了!”

    陈铁蛋也听出味道,忙点头道:“这个事情。我让李贵亲自办,保证不能给大人出纰漏。”

    庄虎臣笑了笑道:“嗯,一定要妥帖。”然后想起什么来,上下打量着陈铁蛋道:“你地名字怎么那么难听啊?”

    陈铁蛋尴尬一笑道:“我娘当年说,起个贱名字好养活,铁蛋这个名字好,结实不生病,能平安长大。”

    庄虎臣白他一眼道:“你也是个六品了,大小是个官,这样的名字不妥。得有个大号了,铁蛋,铁蛋?”庄虎臣沉吟了一下道:“你看,铁丹二字如何?铁血丹心!”

    杨士琦击节叫好道:“好,这名字响亮,有武人血性!最是妥当!”

    陈铁蛋皱着眉头问道:“铁血丹心?什么意思啊?”

    杨士琦笑骂道:“都是大人了,还是任嘛不懂,这如何得了?今后多识几个字,看些书吧!要不然被人骂咱大清地官都是饭桶!赶紧滚蛋,大人给你的是好名字。还不谢大人?”

    陈铁丹急忙称谢而去。

    庄虎臣看他出了门,又想起了去上海的事情,朝廷来了电谕,内容和寿元、汤竟轩打听的差不多,让他去上海促驾。李鸿章一直称病不去北京。而洋人要求不见李鸿章不议和。朝廷明知道他是装的,也只能按他真病了处理。让钦差副使果毅子爵庄虎臣亲赴上海促驾,并在电文里说,望李鸿章体察国事艰辛,不吝惜病体,尽快和庄虎臣同去北京和先期到达的庆亲王奕会合。并专门告诫另外两个议和的官员庆亲王奕和庄虎臣,一定要唯李鸿章马首是瞻,万事不得擅专,必要请示李中堂,如对李鸿章掣肘,国法处置。

    现在庄虎臣成了李鸿章的下属了,虽然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但是电谕里地意思,起码是议和期间,庄虎臣要听李鸿章的调遣,这回别说庄虎臣了,就连庆王都要听他的!

    李鸿章,这个在清末无法让人逾越的存在,他一手打造了淮军和北洋,却又在甲午年下达“保舰制敌”的命令,结果被日军抄了后路,一败涂地。他坚定在站在慈禧一边,却又拒绝屠杀维新党,甚至还暗地里资助过孙文这样扯旗放炮造反的革命党!但是当孙中山劝他起兵造反,并许诺割据南方以后,由他出任大总统,可他又嗤之以鼻。他两榜进士,翰林出身,却又半生戎马。他文章锦绣,“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一时名句,朝野传唱!却又在苏州干出诱降太平军后杀俘虏的事情,连“常胜军”地统帅,英国人戈登都看不下去了,和他决裂再不帮他打太平天国,而且公开骂他是屠夫!他一生致力于办洋务,却又对洋人傲慢无礼,即使面对美国总统都是如此。但是他却毕生恪守对西洋各国“衅必不自我开”的原则,即使到了八国联军都打上了门,他居然还弄出个东南互保来!这个人在清末,你可以恨他,可以鄙视他,但是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么多矛盾的性格和事情都发生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对李鸿章,庄虎臣充满了好奇!

    庄虎臣转过头来,对杨士琦道:“杏城兄,准备起程吧,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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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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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介绍:
庄虎臣,一个二十六岁的小策划人,意外的穿越到他的前世一个十八岁的恶少身上。
这已经风雨飘摇的老中国,这眼见就要支离破碎的旧山河,如何能在各种势力的缝隙里找出自强之道.如果历史是天道,那就看看一个策划人如何大逆不道,如果历史是命数,看庄虎臣如何逆天改命!重振我汉家声威!
盛宣怀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鸿章道:“中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鸿章直着眼睛看着他道:“杏荪啊,你看这庄虎臣到底是又一个曾文正公还是我大清灭门的灾星?”
“啪!”上海总领事柏藻托猛一拍桌子:“现在租界的土地都成了中国人的?那还算什么租界?那个不知死的中国人叫什么?”
“他叫庄虎臣!”
柏藻托喃喃道:“是他?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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