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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卿     1900翻云覆雨txt下载     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三次婚礼

    庄虎臣第三次要举行婚礼了,这次他连帖子都没敢发,已经弄了两次了,只要举行婚礼就出事。弄的这位钦差大人都作下病了,一听别人家的鞭炮、唢呐声就联想到枪炮和喊杀声。

    但是这次不由他想悄没声的偷偷结婚,同住在贤良寺的庆王、李鸿章那是瞒不过去的。庄虎臣和庆王讲了不想大办,找了个理由是李鸿章病重,不想惊扰了他。

    庆王的回答更是巧妙,既然李中堂病重,你庄虎臣的父亲就是李鸿章的手下,而且是两淮子弟,那你也可以算是李鸿章的后辈子侄。

    李鸿章病重,正好可以借你这小辈的喜事来冲冲晦气,说不定病就好了。

    庄虎臣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这些朝廷的老狐狸嘴都是无比滑溜,什么事情都能被他们说出大道理,只好顺了庆王的意思。

    庆王倒不是真的就这么关心李鸿章,虽然他很怕李鸿章就这么悄没声的死了,但是冲喜这个玩意,庆王也不是真信的,不过现在拉拢一下庄虎臣还是很必要的。

    老佛爷这次要行新政的决心还真的不小,而且很多措施比戊戌变法的康梁还要激进,经过庚子年的这一遭,老佛爷得出了一个结论。变法会得到洋人的支持,只要行了新政,洋人就不会干涉她的权力,反对变法的都是朝廷里的老古董,比起这些人来,还是洋人要厉害百倍,得罪洋人的下场那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慈禧现在还在西安回不了京城呢!

    庄虎臣现在已经隐约是年轻一代维新人物的偶像,而且和洋人走的也近,他在娘子关把洋人打地不轻。偏偏洋人贱骨头,越打和你越亲近!当年的李鸿章对洋人的傲慢是中外皆知,可是洋人对他也是很看重。庆王就觉得奇怪了。以前自己管着总理衙门地时候,洋人来了,又是敬茶又是请吃饭,洋人对自己还是很不客气。动不动就要挟着说把兵舰开过来!

    看来洋鬼子都是贱皮子,不打不行!吃硬不吃软的东西!

    庄虎臣马上就要升任甘肃巡抚了,而且奉旨节制甘军,并按照惯例兼任喀什喀尔提督,算是个半个西北王了!二十岁的年纪就开府建衙,起居八座,在有清一季的汉员里可以说是头一份了,权势可以直追当年地三藩。而且这个庄虎臣简直是个妖怪似的人物。溥伦贝勒把他送妓女赛金花给联军大帅瓦德西的事情给抖搂了出来,而且消息是报馆出来了,本来以为洋人的报纸不把这个事情炒的火热?庄虎臣这次还不得臭断街?可是谁知道,居然中外报纸对这个事情根本就当没发生过,连一篇豆腐块的文章都没发。要知道。平时里朝廷里出个什么丑闻。这些洋人报馆都跟苍蝇似的叮上去,不连皮带肉啃一块下来,那是不算完的。

    庆王不是等闲之辈,闲散了前半辈子,精穷地宗室,巴结上慈禧的弟弟桂良才一步步走进了朝堂,又在朝廷里打滚了几十年。沾上毛猴儿似的人物。能看不出来这个庄虎臣的前程无限?

    现在老佛爷要行新政了,官制即将要改。李鸿章病的活不几天了,领班军机礼亲王世铎那是出名地“世面糊”,万事不理地人物,将来朝廷里头一号的大臣,就是洋人说的那个什么首相之类的职位,肯定是在自己和荣禄两个人里拨拉出一个。

    荣禄行领班军机的职权有几年了,而且地方上和军队里也是盘根错节,这已经是占了先手。庄虎臣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如果不趁早拉拢,等他要是真的两只脚都踏了荣禄那条船,对庆王争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地位置那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庆王这次是存了心思,一定要送庄虎臣个大礼,让他今后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庄虎臣地差事已经办完了,老佛爷已经说了,只要庄虎臣把不杀董福祥这个事情和洋人掰扯清楚就可以回西安了,议和的事情不用他办了。现在董福祥的事情也和洋人谈妥了,撤董福祥本兼一切差事,永不叙用,这就算齐活了。眼下他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了,如果他去了西安陛辞,而荣禄又在西安,更是可以给荣禄一个拉拢他的机会。

    庆王在庄虎臣的结婚一个屁大的事情上转了无数的脑筋,必须在庄虎臣走之前送一份大礼,可是别说庆王是个受过穷,铜板穿在肋巴骨上的主,就算庆王大方一回,但是人家庄虎臣是开着“点金钱庄”,代理大清全国粮饷的人啊!有这大清国头一号的买卖撑腰,什么金银财宝他能放在眼睛里?

    最后,庆王算是伤了脑筋,最后还是想出了个好主意。

    庄虎臣这个婚接的算是惊天动地了,贤良寺里摆下酒席,在京各大饭馆子的大师傅全部召集过来伺候,连那些宫里的御厨都拎着自己使惯了手的菜刀、炒勺过来掌灶。各国公使馆里的洋人厨子也给调了过来,参加庄虎臣婚礼的大清官员还没有洋人来的多。朝廷里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官不是逃到了西安,就是被洋兵给咔嚓了,还有些是洋兵刚进城的时候就自己投了井上了吊的。北京城里够的上级别来吃庄虎臣酒席的官员还真的不多。

    李鸿章今天精神头也来了,穿一件一品文官的仙鹤补子,三眼花翎插在祖母绿的翎管里,碧绿碧绿的晃眼夺目,格兰特总统的遗孀赠送给他的那根镶满宝石的手杖自然是不能忘的,柱着根手杖颤颤巍巍的走来走去,用他那半生不熟的合肥英语见人就打招呼,再也不复原先对洋人的那种骄横傲慢。

    庄虎臣穿着大红的喜服,黑呢子毡帽上插两根野鸡毛东张西望。别人都是头一回拜堂,他已经是第二回了,不觉得太稀罕,也没第一次拜堂的时候听凭傧相指挥。傻木头一般任人摆布,他见李鸿章到处窜,忙走过去搀扶住他道:“中堂。您身体还没好,不能过于操劳了。”

    李鸿章瞪着眼睛道:“这里哪有你什么事情?好好的去当你地新郎官,多大的喜事啊,你这个正主来管我做什么?拜天地进洞房才是你的正经事情!”

    庄虎臣被他说了个没意思。傻傻一笑就只好由之他。

    赵裕德、杨士琦听说他结婚,立刻就日夜兼程赶到了北京,赵裕德喜地眉眼开花,终于见到这个少爷要成亲了。陈铁丹、李贵这几个榆林堡就跟着他的恶奴,现在也都是五品的武职了,带着孙明祖几个武备学堂出来的学生军官,这些人都是跟着庄虎臣在娘子关地血里火里滚出来的,知道大人结婚怎么可以不来?几个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山西各大商号都是看庄虎臣脸色的主,都在“点金钱庄”里有股份,那自然不敢丝毫的怠慢,都是东家亲自来北京贺喜。

    在上海的盛宣怀、杨士骧作为李鸿章的心腹,自然不敢不来贺喜。

    庄虎臣这个亲事办的还是排场热闹非凡。只是朝廷的大老倌都在西安。客人地档次规格多少算是降低了些。

    别人都是一脸的喜色,只有庆王多少有点心不在焉,李鸿章看见他打趣道:“王爷,怎么?见孩子们讨老婆动心了?要不,你再讨一房侧福晋,也弄个小登科。”

    庆王见李鸿章的起色好了许多,也是心里多少有点宽慰。估计着这个老东西不至于条约没签就死了。看来冲喜还是有点用的,老祖宗留下的说法不无道理啊!

    庆王尴尬地笑道:“本王哪里有老中堂地福分啊?我家那个母老虎着实的厉害!再说本王也不比老中堂是沙场的宿将。临老还要入花从,听说中堂的那个如夫人丁香那是国色天香,本王比不得啊!”

    李鸿章被他说的又是羞又是喜,连连摇头道:“我也就是老了老了找个说话的人罢了,王爷取笑了。”

    庆王和李鸿章打了几句嘴仗,还是心绪不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李鸿章问道:“王爷想什么呢?”

    庆王忙道:“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李鸿章笑道:“王爷莫不是担心议和地事情?不妨事地,议和的条款都已经大致定了局,不会出什么岔子。”

    庆王立刻借坡下驴道:“是啊,本王就是在想这个,和约一天不签,我就一天不踏实啊。”

    李鸿章笑着道:“王爷尽管宽心,必然无差,和约迟则半月,快则三、五日就能签了。”

    庆王连连点头道:“老中堂办交涉办老地人,自然是不会出差错的。”

    一个亲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王爷,有电谕,让您来宣旨。”

    庆王结果电报稿看了两眼,笑呵呵道:“好啊,就等你了!”

    李鸿章疑惑道:“朝廷这个时候又发什么旨意?”

    庆王笑着拉住李鸿章枯柴似的手道:“走吧,老中堂,跟我走吧!”

    李鸿章边走边笑道:“王爷,你又弄什么玄虚?“

    庆王也不答话,径直走进喜堂,庄虎臣已经等候了许久,就等吉时一到拜天地了。

    庆王老远就吆喝道:“纷卿啊,本王恭贺老弟双喜临门啊。”

    庄虎臣被他说的一楞:“王爷,哪里来的什么双喜?”

    庆王扬扬手里的电报稿道:“看,本王给你老弟讨来的一份大礼,管叫你欢喜异常!”

    庆王说完,大喊一声:“庄虎臣、楚颦儿夫妻接懿旨!”

    庄虎臣楞在当场,这旨意里怎么还有楚颦儿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洞房花烛

    庆王送的这份礼确实是不轻,他向慈禧给楚颦儿讨了个封诰,现在楚颦儿已经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了,和庄虎臣平级。赏全套诰命夫人执事,并赏赐明珠、金、银、琥珀、五彩彩缎,庄虎臣和楚颦儿夫妻跪下谢恩山呼万岁。

    电谕里还明白的说了,让庄虎臣接任甘肃巡抚节制武卫后军,也就是甘军,并兼任右福都御使、喀什喀尔提督,旨意到日七天内启程赴西安领官照和引信。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庆王居然说动了老佛爷,给楚颦儿的爹楚御史平反昭雪,并送了谥号文清,以表彰他为官刚直。楚颦儿晓得这全是看在庄虎臣的面子上的,更是觉得自己老爹当年有眼光,没看错人。自己这个相公果然非平常人可比!

    庄虎臣心里明白,这个一方面是庆王拉拢自己,慈禧卖他一个面子,另外慈禧自己也未尝没有收庄虎臣之心的意思,更加上慈禧要行新政,给楚颦儿的爹平反就是个信号,楚颦儿那个当御史的爹当年可是个铁杆的康党啊!

    来庆贺的官员更是把庄虎臣的马屁拍的山响。恭贺庄虎臣三喜临门。

    洞房花烛可谓一喜,升任甘肃巡抚,从道员一跃成为封疆大吏,从此开府建衙、起居八座是为二喜,夫人楚颦儿被懿旨诰封是第三喜,今天的庄虎臣可以算是最春风得意的一天了。

    一旁的小青和冰儿看得既高兴又有些眼热。高兴的是楚颦儿已经答应让她们俩在大婚之后一同嫁入庄家,自己丈夫的荣耀也就算是自己的荣耀,可是又暗暗哀叹自己之是妾室地命,这辈子是绝了热热闹闹办场排场婚礼的心思了,更别说象楚颦儿那样诰命加身。

    尤其是小青,她和庄虎臣早已经有了雨露恩泽。自从那天在赛金花那里,庄虎臣喝醉了给她破了身子算起,俩人睡在一张床上也有了两个月了。她是使了浑身的解数来伺候。青楼女子能嫁给个商人做妾已经是不错了,而她居然给个钦差大人做妾,那也算是异数了!

    当年赛金花给状元洪钧做妾,并陪着被封为驻西洋四国公使地洪钧出访。一时间风头无两,这些往事让小青羡慕不已。现在能给庄虎臣做妾,那比赛金花嫁洪钧又强了许多,洪钧娶赛金花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八岁的半老头子了,而庄虎臣年轻英俊,而且只有二十岁啊!

    所以小青这些天,一有机会就缠着庄虎臣,晚上就更加卖力了。一直做着先替庄虎臣生个儿子的梦,将来母凭子贵。

    可是自打楚颦儿见了门,就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别说出身了,单单论模样。也比上她。平时觉得自己算是个绝色了。见了楚颦儿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怪不得庄虎臣给个驸马都不干呢!

    还好,楚颦儿见了面,就答应让庄虎臣收了自己做妾,并约好等她和庄虎臣婚礼完毕,就给自己和冰儿办喜事,两个人同时进门,也就不分什么二房、三房了。

    但是小青总觉得自己先和庄虎臣有过云雨。一直希望自己先怀上个儿子。毕竟女人有个儿子还有依靠!今天见到楚颦儿被慈禧封了诰命,现在觉得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将来自己有了儿子,而且是长子,可是这个庶出地长子说什么也争不过楚颦儿的孩子的。母凭子贵说到底也不上子凭母贵啊!

    自己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虽然是个清倌人,身子是干净的,可是毕竟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是叫正经人家瞧不起的。

    别说楚颦儿是官宦人家,就是个种田的人家地女儿,人家也是出身良家,自古“良贱”有别,所幸这个正室大妇并不算难说话,今后还是多套套交情,否则日子就难过了,人家可是老佛爷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啊!

    宴席要连开三天,从第一天中午典礼完毕直到第三天的深夜才算结束。

    第一天晚上,庄虎臣就被一群贺喜的人推进了洞房,赵裕德替他关上了门,然后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都知趣的离开,只有杨士琦多少喝大了些,蹲着身子躲在窗户下面听里面地动静。赵裕德一把抓住他地衣服领子,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庄虎臣现在是巡抚了,又抓了甘军在手,身兼两个一品的武职,一个二品的文职,可以说是正经的西北王,就连同在兰州开府的陕甘总督长庚也没他的权力大了。清季,总督和巡抚同城办公,品级虽有高下,但是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彼此互不统属,总督偏于军事,巡抚偏于民政,不过很多总督有大学士地身份,这才显得高了巡抚一层。

    而庄虎臣地这个巡抚就有些不同寻常了,不但管着民事,而且手里还抓了兵权,虽然巡抚是一省的最高长官,但是甘军提督地惯例是兼任喀什喀尔提督,西北民风彪悍,老百姓多年来只晓得董福祥这个杀人魔王的大名,可是没人知道甘肃巡抚是何许人也。

    庄虎臣现在可以说是实际上的甘肃、新疆最高长官了,权力大过一般的总督了。东蒙古的王公也一向是看董福祥脸色的,庄虎臣甘军抓在手里,半个蒙古也要听他的调遣。只要不出大的纰漏,西北王算是名副其实的,势力比起当年的三藩也不遑多让。

    庄虎臣进了房间,除了杨士琦和他半是幕僚半是朋友,而且又是名士,所以敢胡闹,其他人哪个有胆量听他的壁角?

    屋子里大红龙凤花烛将房间照的亮堂堂的,喜字贴的床头、墙壁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幛拉在紫檀木拔步床两侧。楚颦儿一身大红嫁衣坐在椅子上,盖头遮着脸,璎珞流苏垂在胸前。

    已经喝的半醉的庄虎臣坐到她对面,轻轻的挑开她地盖头。

    楚颦儿和庄虎臣不像别的夫妻,一般两口子在结婚前都是没见过面的,而他们俩在祁县“大德通”票号地东院住在一个院子一个多月。而且原来天地都拜过一半了,算是很熟的,即使这样。楚颦儿还是羞红了脸。

    红烛柔和的光线将楚颦儿精致的眉眼映照地更是楚楚动人。

    庄虎臣也有些看的痴了,怪不得中国习惯让女人出嫁的时候穿红色衣服,在烛光下红色的衣服映衬的女孩脸色格外美丽。

    楚颦儿闻见庄虎臣身上的酒气,忙给他倒了杯茶道:“相公喝杯茶吧。”

    庄虎臣也是酒渴口干。抓过来一口就喝光了,楚颦儿又给他倒了一杯。

    庄虎臣连喝了三杯才觉得嘴没那么干,笑了笑道:“等急了吧?”

    楚颦儿羞涩的垂下头,低声道:“都是巡抚了,那么大的官还是这么不正经。”

    庄虎臣楞了,不正经?哦,随即会过意来,楚颦儿又想歪了。哎!谁叫她认识自己地时候,自己那个前世榆林堡的恶少正在当街调戏楚颦儿呢!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离奇,也难怪她想自己不往好处想。

    庄虎臣轻笑道:“咱们这个亲成的可真是不容易啊!”

    楚颦儿也有同感,悠然道:“是啊,一个亲成了半年多。那时候还刚是夏天。现在眼见要过年了。”

    庄虎臣揽着她的肩膀,楚颦儿也乖巧地把头偎依在庄虎臣地身上。

    庄虎臣打趣道:“那天在街上,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亲近的感觉?”

    楚颦儿笑道:“那会儿啊,我一直在想,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没皮没脸的。应该送到衙门里打板子!”

    “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庄虎臣笑道。

    楚颦儿羞红了脸道:“你那时候多可恶啊!谁会待见你啊?”

    庄虎臣坏笑道:“可恶?呵呵。等会让你知道你这个可恶的相公的好处!”好处两个字咬地格外重些。

    楚颦儿听出了他话外地意思,对着他胸口用粉拳轻轻的捶了一拳。

    庄虎臣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疼。疼。”

    楚颦儿吓地脸发白,她猛然想起,庄虎臣胸口是中过一枪的,虽然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是毕竟是个伤口啊!

    她急忙给庄虎臣揉着胸口道:“相公,要不要紧?我去给你叫大夫。”

    庄虎臣拉着她的手,戏肆的笑道:“没事的,就你那小拳头,打一百下也伤不了我一根毛?倒是要问问,娘子的粉拳有没有打痛啊?”然后用手托起她的下巴道:“小娘子,你长的好生可人意啊!以后就跟着本大爷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楚颦儿见他一脸的坏笑,也被他逗乐了:“你啊,当了宰相也还是脱不了你榆林堡恶少的样子,没个正经!”

    庄虎臣嘴角挑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道:“一会啊,等把蜡烛吹灭了,你就知道我到底有多正经了!”

    楚颦儿羞涩道:“今天晚上,你去小青妹妹的房里睡吧。”

    本来因为小登科心情大好的庄虎臣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今天洞房花烛夜,你要撵我走?罢、罢,我走!”

    庄虎臣心情一下子降低到冰点。

    楚颦儿急忙拉住他,脸色涨红道:“相公,我真的没有赶你的意思,更没丝毫嫌弃的心,我要是对相公有不敬的心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说着,举起手立誓。

    庄虎臣见她急的几乎要流泪,也有些心疼,把她的手拉下来道:“好好的,发什么毒誓!”

    楚颦儿鼓足勇气低声道:“相公,我是今天有些不舒服,不能侍奉相公,所以让相公今天晚上歇在青儿妹妹的房间。”

    庄虎臣忙问道:“哪里不舒服?你病了?我去找大夫。”

    楚颦儿拉住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今天有些不太方便,不能和相公行夫妻之礼,不是得了什么病。”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却已经红的鲜血几乎要冲破皮肤了,霞飞双颊。

    庄虎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他用手托住楚颦儿的下巴,温柔的道:“傻丫头,我就连这两天都不能等?你相公就那么不成气候?再说,咱俩新婚之夜,我跑到别人房间算哪门子事?你现在是诰命夫人了,小青再不知道轻重,也不敢在你新婚的好日子和你抢丈夫啊!你当是演拉郎配啊?”

    楚颦儿低低道:我是听别人说,洞房之夜,要是不和夫君行房,男人会生气的。”

    庄虎臣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俩歇了吧。”

    楚颦儿点了点头,坐在了床边。

    庄虎臣坐到她身边,楚颦儿下了床,帮他脱了靴子,又打了盆热水,亲手服侍他洗脚。

    收拾完毕,楚颦儿要吹灭蜡烛,庄虎臣制止道:“不要吹。”

    楚颦儿一愣:“相公还不想睡吗?”

    庄虎臣笑道:“今天是我结婚的好日子,老婆就在旁边,不能用我还不能看啊?”

    楚颦儿笑道:“好,我今天晚上也不睡了,坐你旁边让你看个够。”

    庄虎臣把她全身打量了一遍道:“呵呵,这次我要看的仔细些,全身上下我要看个通透!”

    楚颦儿羞的用手捂住脸,却又坐到床边。

    庄虎臣解开她衣服的纽扣

    楚颦儿道:“相公,我自己来。”

    庄虎臣呵呵一笑道:“还是我来吧,自己剥的花生米,吃起来才更有味道些。”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回娘子关

    庄虎臣本打算轻车简从去西安,结果大家全都反对,上次被刺杀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再不肯让他冒险。庄虎臣也只好依了大家的意见。

    临走的时候李鸿章拉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放开,老牛舔犊之情不言自明,庄虎臣心里也有些酸楚,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李鸿章确实拿他当自己孙子看待,从他反对庄虎臣参加议和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开工厂、修铁路,确实办了不少正经事,虽然说甲午之败,李鸿章责任甚大,但是全算在他一个人头上也冤枉。李鸿章在美国访问的时候还为了侨民的利益向美国报界在大声的呼吁。

    但是这次他明明知道俄国对东北居心叵测,可是还是主张要和俄国签署《中俄密约》,李鸿章对日本的私怨太大了,大到他可以为了私怨牺牲东北数千万百姓的生命,不惜让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成为了俄国、日本的战场。

    李鸿章就算在朝廷里最有眼光的人物了,论起才具和见识,朝廷大佬没有一个能比肩的。伊藤博文虽然是个混蛋,但是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混蛋,他自己都说,他要是和李鸿章换个位置,李鸿章比他强的太多了。

    但是李鸿章最终还是被私怨遮了眼睛,他是故意用《中俄密约》挑起日本和俄国的战争,之要能有人修理日本人,他根本不去考虑东北百姓的死活。

    东北啊东北,你就真的逃不过成为两个外国强盗的战场?

    庄虎臣心思复杂的离开了这个住了有些日子地北京,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贤良寺。在北京议和,他获得了更高的声望。报纸上对于他地强硬态度很是赞赏,百姓都在流传着“庄钦差舌战蛮夷”的故事,尽管庄虎臣很清楚。这个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议和这个事情基本都是洋人自己在议,大清的官员只有等消息地份。但是,在北京。他也失去了容龄,这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这个对他有莫大恩情的女人。庄虎臣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楚颦儿、容龄都是对他有恩的,一个救过他的命,另外一个为了他四处奔走。

    楚颦儿现在是娶进了门,算是有个交代,可是容龄呢?容龄离开贤良寺的时候。捂着脸,掩面而泣的样子,至今扔在庄虎臣地脑海里不时的浮现。

    离开贤良寺,大队人马一路西行,到了娘子关。庄虎臣命令停下车马。

    他带着所有人上了山。山顶的那座小庙香烟缭绕,无数周围的百姓自发的上山朝拜,旁边一座规模恢弘地大殿也即将建设完成。

    庄虎臣带着人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庙宇正中间是方友升的塑像。老头的样子被塑造的格外威严。庄虎臣的心里一幅幅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出来,在大营门口,义和团和神机营地旗人要冲击辕门,方友升怒吼一声调来了格林炮。在娘子关仗打地顺手的时候。他和古明阿两个人配合着唱戏。笑地眉眼开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把老家湖南镇竿的竿军托付给了自己。

    庄虎臣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门口的庙祝是新来的,不认识他。见他带着家眷,穿的也阔气,忙上来兜生意:“这位爷,您请个土地爷回家吧,咱们这里的土地特别灵验,能保佑您多子多福。”

    庄虎臣一楞,这土地爷什么时候还管起这个了?送子观音的活都给抢了!

    庙祝谄媚的笑着递过来一尊小塑像:“这个您给请回家去,包您升官发财,多子多孙。”

    庄虎臣仔细一看,居然是方友升的塑像,这老头什么时候当了土地爷了?

    “这位土地爷可是朝廷的钦差庄虎臣大人封的,这是受过皇封的,特别灵验!”庙祝还在絮叨。

    庄虎臣心里一阵不痛快,这是什么庙?这是战死在娘子关的战士的英灵啊!现在被这些人给弄成了乌七八糟的庙宇了,和那个原来被供奉的那个被韩信在背水一战里打的找不到北的白面将军陈馀有什么两样?这还是自己心灵的圣殿吗?

    庄虎臣怒道:“谁让你们这样搞的?原来供奉的阵亡将士的灵牌呢?”

    庙祝见他发了脾气,又见他身边的一群人看着都不是善茬,也有些害怕道:“这个庙原来是供着些灵牌子,后来娘子关驻守的大人觉得看着晦气,就给撤了,再后来咱们这里的土地爷显灵,就给当了土地庙了。”

    庄虎臣火冲顶门,骂道:“混账!李永钦、刘光才该死!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庙祝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必定是个贵人,更不敢胡说了,忙道:“现在娘子关的守将已经不是原来的刘军门和李镇台了,是个新来的窦军门。”

    庄虎臣怒气不平,王天纵这些人都是在娘子关打过仗了,晓得他的心思,也是怒火中烧。

    庄虎臣一摆手道:“都跟我去大营!”

    楚颦儿劝道:“相公,你的钦差已经卸任了,这里已经不是你管辖了,不必惹这些不痛快。”

    庄虎臣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

    楚颦儿也觉得自己是不该管这些事情,但是也怕他惹祸,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只得道:“这些事情外面女人家是不好掺和的,相公你们去吧,我们在下面车里等你们。”

    庄虎臣点点头,带上亲兵怒气冲冲的走了。

    小青见他走远,看着庙祝,悄悄问道:“这个土地爷求子真的灵吗?”

    庙祝连忙道:“这个还有假?咱们这位土地爷是受过庄虎臣庄大人封的!庄大人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星宿啊!”

    小青递出几个大子,欢天喜地的买了一个塑像。

    庙祝刚才被吓了一跳,也有些好奇,就问道:“这位夫人。刚才那位爷是您相公吧?做什么的,好大地威风啊!”

    小青听他叫自己做夫人,也不禁喜上眉梢。笑道:“你问的是刚才那位啊?那是我家相公!他啊。他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位星宿,钦差大人庄虎臣!”

    庙祝被吓地差点坐地上,半天才喃喃道:“原来是他啊?我真是瞎了狗眼了!”快马,全部换了装束。撇了便装,庄虎臣一身煊赫的二品文官补服,双眼的花翎碧绿碧绿的,手下人全是新式地对襟排钮德式军装,这些人都跟着庄虎臣打了一仗,都混了个六品、七品的武职,全是泥金顶子。

    几十人没多大一会就气势汹汹的冲到大营。

    大营里乱糟糟的不成个样子,当兵的在辕门口追逐打闹嬉戏。有些人把酒桌都搬到校场了,在营门口就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

    这些兵都是跟着庄虎臣打过仗的,都认识他,见是他,立刻习惯性的起立行礼。喝酒地急忙到处找地方藏酒桌。

    庄虎臣看着这些人。心里一寒,好容易调教出来的兵,才几个月就又成了这个德行,比自己刚来娘子关的时候还不如了,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这些兵被他修理怕了的,积威之下,也算是庄虎臣那时候的训练多少还有些底子。过了一会。这些人都排好了对列。

    庄虎臣阴沉着脸,过了一会。一个看起来象是个副将之类地官跑了出来道:“这位大人想必就是庄大人吧?”

    庄虎臣冷笑道:“我就是。”

    那人谄媚地笑道:“大人的威名,小的早就灌了满耳朵了,小的已经派人去请窦军门了。不知道大人这次来,有什么公干?”

    庄虎臣冷着脸道:“我就是来转转,没什么公干。”

    王天纵接话道:“你们大人不在大营?”

    副将答道:“我们大人在外面置了公馆,标下已经派人去请了。”

    庄虎臣背着手往中军大帐走去,边走边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他。”

    走进这个熟悉的中军帐,庄虎臣不禁摇头,这里和原来相比,多了不少的东西,中国、西洋式样的家具,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玩物,居然还有烟灯、烟枪。可是唯独没有地图、沙盘这些打仗要用地东西。

    庄虎臣看着王天纵道:“现在这些兵,你觉得怎么样?”

    王天纵摇头道:“已经完了,要是再开战,恐怕是不堪一击。”

    庄虎臣点头道:“军无纪律,已经是乌合之众了。”

    王天纵劝慰道:“大人去了甘肃,再整顿出一支铁军来。”

    庄虎臣有些伤心,这些人也太败家了,自己好容易调理出来一支能战地军队,才几个月就完了,心血算是白费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个窦军门总算是来了。

    他见了庄虎臣,立刻拱手行礼道:“哪阵香风把庄抚台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您也该派人给下官通个信,标下也好去迎接啊!”

    庄虎臣淡然一笑道:“我现在是甘军的提督,论起品秩,你我平级,你老哥地那句下官,本官当不起。”

    提督是一品,巡抚是二品,但是这个二品的文官可是比一品的武官尊贵的多了!

    窦提督是个黑胖子,他见庄虎臣的表情里有些不悦,对手下人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去给大人准备酒饭接风洗尘!”

    庄虎臣冷冷道:“接风就不必了。兄弟有件事情不明白,想请教大人。”

    窦提督听他地口气,立刻就明白是兴师问罪的。但是又不晓得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庄虎臣可是脚踏荣禄、庆王、李鸿章三条船的人,慈禧和光绪都把他当了自己人,圣眷之隆,在汉员里一时无两。窦提督也是官场混老地人,怎么会不晓得他的底细。

    窦提督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情?不晓得标下有没有能为大人效劳的地方?”

    庄虎臣也懒得和他兜***,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把山上地阵亡将士的神庙改成土地庙是哪个人的主意?”

    窦提督不明白庄虎臣为什么拿这个事情来寻自己的晦气,虽然现在庄虎臣已经不是钦差了,也算不得自己的上司,但是他的后台太硬,又是正牌子的巡抚,可不是他这个一品的提督能惹地起的。

    窦提督惴惴不安道:“这个啊。这个,哎,标下来的时候,看这些兵动不动就跑到山上参拜,影响了操练。而且军中费用颇为艰难。这个庙宇的维护又是笔开支,标下就自作主张,把这个庙改了,好歹收点香火钱自己养自己,也给朝廷减少点负担。”

    庄虎臣沉默了良久,阴着脸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才猛的一拍桌子:“你好大地胆子!这个庙是请过旨意地!你竟然敢给废了?这里供的是娘子关阵亡将士的英灵?你们有钱抽大烟。就没钱给阵亡的将士上柱香?”

    庄虎臣看着目瞪口呆。傻战着的窦提督,冷冷道:“本官要弹劾你。你就等着听参吧!”

    说罢,转身要走。

    窦提督连忙拉住他的衣服道:“庄抚台,标下知错了,请大人高抬贵手。”

    庄虎臣理也不理他,径直往外走。

    窦提督急了,忙道:“求大人看在振贝勒和庆王爷的面子上,给标下个改错地机会,不过是些许小事情,大人不必动怒!”

    庄虎臣更是火大了:“些许小事?在你看来是小事情,可是本官可不敢当小事啊!没有这些阵亡地将士,没有娘子关的浴血苦战,洋兵早就杀到西安了,这座庙是请了旨意地,你居然说废就给废了,你窦大人好大的威风啊?你这是公然的抗旨!”

    窦提督被吓的差点瘫软在地上,这个帽子也太大了。庄虎臣是巡抚,按照惯例是加右副都御使的,参他不是正好啊?而且庄虎臣在朝廷里的面子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说他抗旨,那就是抗旨了,这么大的帽子,他的小脑袋哪里戴的起?

    窦提督吓的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庄虎臣的官服哀求道:“大人啊,下官这个差事是振贝勒给保荐的,您老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定要周全周全标下啊!”

    窦提督不提载振的名字还好,庄虎臣身边就有个人恨载振恨的牙痒的,不是别人,就是杨士琦的干女婿,大才子李叔同。

    杨士琦的干女儿小翠喜的死,这个贝勒载振虽然不是元凶,但是也脱不了干系,他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要是连抗旨的事情都不算个事情,那朝廷的法度还有用?这样的事情,若不追究是要冷了将士的心的,连阵亡将士的神主牌位都给扔出了大殿,这还了得?”

    庄虎臣也晓得李叔同是恨载振,但是李叔同既是杨士琦的干女婿,又是个才子,今后是要重用的,这个窦提督就只好认倒霉了。

    庄虎臣冷冷一笑,也不再搭理还在絮叨的窦提督,径直走出大帐。外面的兵见他出来,立刻站的旗枪般笔直。

    庄虎臣朝这些兵点了点头,一群人牵过马,飞驰而去。一个副将看着面如死灰的窦提督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窦提督哭丧着脸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这姓庄的,老子和他没仇没冤,他来寻我的晦气做什么?”

    副将提醒道:“大人,眼下还是要把事情抹平啊!”

    窦提督强打精神道:“去,赶快派人把庙宇恢复起来,再打发人带上银子去西安找振贝勒,看他能不能把事情拦下来,这姓庄的怕是多少要卖贝勒和庆王个面子吧?”

    当天,西安的载振就收到了窦提督的电报,他看了以后哈哈大笑。

    载振的一个心腹亲随见他笑的开心,问道:“贝勒爷,什么事笑成这样?”

    载振把电报递给他道:“这个蠢货谁不好得罪,得罪庄虎臣?”

    亲随疑惑道:“贝勒爷的意思呢?保这个窦某人?”

    载振对他的头上就是一个毛栗子,声音脆响:“你个混蛋!比姓窦的还蠢!白跟了老子一场!他被庄虎臣参了,不就又出了个缺吗?一个一品的提督啊!又是十多万的银子!庄虎臣啊庄虎臣,你这份大礼贝勒爷就不客气收下来了!”

    亲随被他打醒,捂着脑门赞道:“贝勒爷就是不同凡响啊!”

    “小子,学着点吧!”载振得意洋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蛟龙入海

    离开娘子关,庄虎臣余怒未消。好容易调教出来的兵,才几个月就糜烂了,但是心里也晓得怨不得当兵的不争气,什么样的朝廷出什么样的官,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就窦提督那个熊样子能带的兵不哗变就算不错了,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养什么鸟!

    士兵的饷银不够养家,你让他们不去做小买卖,他们全家吃什么?你怎么能要求他们去严格训练?都去训练不做买卖,家里不都得饿死啊?

    士兵战死了,家属没人管,你又怎么能要求士兵作战英勇?为什么自己在娘子关的时候,兵都不怕死了?那是三百两银子一条命撑起来的底气,这笔钱足够阵亡士兵的老婆、孩子过上体面的日子了!为了老婆、孩子,哪个男人不敢拼命?

    这大清朝廷,庄虎臣也算是看明白了,谁说大清没钱?

    百姓没钱,朝廷没钱,可是当官的富着呢!不说别人,就说自己,娘子关一战,实际上花了不到三百万两的银子,而且是按照三百两一条人命的抚恤标准,足足比朝廷的成例高了十多倍!

    可是到向朝廷造册报销的时候,杨士琦还是觉得报销的太少了,会引起满朝的愤恨,结果一下子就翻成了五百多万两!除去给庆王、荣禄、李莲英的贿赂,还有给户部的司道官员、笔贴士的门包、使费、润笔之外,还落下了小二百万两的银子。

    庄虎臣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完毕,让人人高兴个个开心,齐声称赞他会办事,而自己的荷包也装的满满的。

    庄虎臣心知肚明,如果不打折扣地话。光是省就能省出三百万两,三百万两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两艘镇远、定远这样的头号铁甲舰啊!

    满朝皆贪,弄的老百姓精穷。国库如洗,这样地国家怎么能对抗列强?

    庄虎臣这一路上所到之处,各地官员纷纷出城数十里来迎接,高搭彩棚。锣鼓喧天,就差黄土铺路、清水净街了。这些官都是狗鼻子,早就闻出了朝廷的味道,庄虎臣二十岁当巡抚,按照这个升官速度,怕不是过不几年就能入主军机了!争相来巴结,弄得庄虎臣是不胜其烦,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人都得罪完吧?

    人还没到西安,光礼物就收了二十多辆大车,银子还收了三十多万,算是大丰收了。进了西安城,在陕西巡抚衙门。庄虎臣见了慈禧、光绪。颂圣的套话说了一箩筐,慈禧兴致也不错,只是听说李鸿章病重的时候有些黯然之色。

    庄虎臣勉强地吃了几口慈禧安排的宴席,就急忙的去临时的吏部领了官照印信,打着十二面的官衔牌风风火火往兰州开拔。庄虎臣看见光绪看自己的时候那种又是担忧又是期望的眼神,心里也有点酸,一个皇帝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不要提别人了。容龄曾经说过,她看见慈禧就害怕。她可是慈禧最宠爱地人啊!

    可是在绝对的权力之下,没有谁是安全的,慈禧哪天做了噩梦,偏偏你又不走运出现在她的梦里,那就是你的灾星到了。

    庄虎臣似乎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清末地时候,当官地都那么贪了。当一个人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会本能的抓住一些让他觉得安全的东西,哪怕是根稻草。钱和权力是最能让人感觉到安全的东西,所以有资格捞钱抓权的人都在拼命的往上爬,拼命地捞钱,就连李鸿章都捞地身家巨万,何况别人。

    庄虎臣被这样的空气感染,也觉得一种莫名地恐慌,他觉得还是在娘子关军营的时候睡的最踏实。现在能让他感觉到安全的只有大军了!

    庄虎臣派人立刻把俘虏营的陈铁丹、李贵调到兰州去,然后又发了封密信给他俩,让他们安排可靠人把原来俘虏的几十个中国军团的士兵和他们原来的上司英国少校巴恩斯秘密送到兰州。

    庄虎臣又派了孙明祖拿着方友升送给自己的“竿军”大龙头的信物,火速前往湖南湘西凤凰镇,“竿军”的勇悍比起英国的山地精英库尔喀人也不遑多让,只是因为训练水平的问题,才显现出战斗能力的高下。这些十万大山里长大的人就是天生的山地战苗子,不用可太浪费了,庄虎臣交代孙明祖,起码也要给自己招三千人来,但是身体素质差的不要,年龄不合适的不要。孙明祖满口答应,立马就出发了。

    庄虎臣在西安把代理赔款这一宗差使也给讨了下来,本来这个就是朝廷的本意,各地的藩司被户部盘剥已久,解进京的粮饷总是被挑毛病,又是成色不足了,又是火头大了,总之不拿出粮饷两成左右的使费是打点不好这些祖宗的!

    现在由钱庄代理,那是方便了许多,连押送的过程都省了,西帮在各地都有分号,直接把银子送到柜上,就算齐活了,而且钱庄对这些人多多少少还送点好处。原先是另外送银子,现在是钱庄贴银子,一里一外那是差了好些了,这些藩司们怎么能不喜欢这个?朝廷也觉得这样的方法比原来强些,又都是吃了庄虎臣好处的,就顺水推舟把这一宗也交给“点金钱庄”了。

    庄虎臣现在在朝廷里,几乎是人人都喜欢他,有点及时雨的感觉,背后都有人开始戏称他是小宋江了!

    庄虎臣也听说了些,心里暗道,老子这个宋江可不比梁山上的那个废物,老子可不打算保这个混账朝廷,我要亲手断送了大清朝的江山!

    庄虎臣一路上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到兰州去,到了兰州,那就算是自己的地盘了,有银子有兵,那就算是蛟龙入了海。今后朝廷的命令可就算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庄虎臣到西安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八了,大年初三他就往兰州赶。楚颦儿还笑他是官瘾发了,他也懒得解释。这些事情和女人说那么多,除了徒然让她们担心,没别的作用。

    越往西走。路上人越少,现在天寒地冻地,客商也不愿意出门,而且一路风雪,人又多,还带着女眷,庄虎臣想走快也不成,而且沿途的官府又是接风又是送行的。没到一处就要耽误几天,从西安到临洮足足走了两个多月。庄虎臣早就有撇了大队,轻车简从先到兰州地意思,但是大家全都反对,甘肃民风彪悍。马匪众多。刚刚倒了霉的董福祥不就是强盗出身吗?

    庄虎臣也只好听从大家的意见,但是只听了一半,把那些带着官衔牌和其他杂物民夫扔到后面,带着家眷、亲兵先行一步,即使是这样,到了临洮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了,天也暖和些了。虽然西北地春天还是比较冷。但是也不是前些日子风能吹透厚厚的皮袄的那种刺骨。

    庄虎臣骑在马上,看着两侧的山峰。光秃秃的直拔云霄,虽然不比南方的秀丽,但是却别有一番北地的豪气。

    今天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一轮红日高挂天际,极目四望,让人没来由的心旷神怡。

    王天纵见他脸上有些喜色,催马跑到他身边道:“大人,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庄虎臣笑道:“这里已经是临洮了,我刚刚看到了界碑,离兰州不到二百里了,总算是快到了。”

    王天纵跟他日子也久了,多少明白点他地心思,也是点头道:“是啊,总算是到咱们自己的地界了!”

    庄虎臣笑道:“到了这里,你就能大展拳脚了?”

    王天纵憨厚的一笑:“大人是知道我的,我除了耍枪弄棒,别的也不会,前些日子大人在北京议和,见大人那么忧愁,也不能替大人分半点,真是觉得心里憋屈。”

    庄虎臣笑了笑:“我想在甘肃三年练出五万精兵,你觉得怎么样?”

    王天纵先是准备拍胸脯,但是有想了想,摇摇头不说话。

    庄虎臣笑道:“怎么,你也怕了?没这个本事?还是觉得我在说大话?”

    王天纵笑了笑道:“以大人地能耐,训个三、五万兵算什么?只是甘肃太穷了,咱们一路上过来,你看看老百姓都穷成什么样了,没钱怕是弄不成啊!光靠个钱庄能养地起那么多的兵?”

    赵裕德听见他俩说话,也插嘴道:“少爷,王天纵说的不错,养兵可不是玩的,那银子花起来和淌水一样!”

    庄虎臣笑道:“咱们在租界弄了那么多的地,难道是打算种庄稼的?那不是钱?”

    赵裕德本来庄虎臣是让他留在祁县“点金钱庄”总号的,但是他不愿意,死活要跟着,庄虎臣也拗不过他,再说,贾继英确实是又忠心又能干,他这个东家在不在也不打紧,就由着他跟到甘肃了。

    赵裕德眼睛一亮,拍着脑门道:“我咋把这个忘了呢!那一千多亩地值好多钱啊!这下子可不缺钱了!咱们把地卖了,不就什么都不缺了?少爷就是养十万大军也养地起了!”

    庄虎臣苦笑着摇头,这个赵裕德还真地不是做买卖的材料,他看着兴奋地赵裕德道:“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恐怕这些地真的要贱卖了,一千多亩地要卖出去,租界的地价还不一落千丈?”

    赵裕德如同当头泼瓢凉水,喃喃道:“那你说咋个弄?”

    庄虎臣笑道:“发电报给杨士琦,让他盯着雷纳,把租界南扩收的地修条马路,然后在通上有轨电车,再建个百货商场,不过不许咱们自己的经营啊!咱们没有经营百货公司的人才,租给别人干就行了。”“要按少爷你说的,不但不能收钱,还得往里面投银子啊!”赵裕德觉得他的方法不成。

    庄虎臣笑道:“不能什么都用自己的钱吧?融资啊!”

    赵裕德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庄虎臣笑道:“放心吧,怎么个弄法,我都写了信给杨士琦了,他会找几个懂行的弄的,这个上海道不能白干啊!”

    赵裕德虽然不明白,但是他晓得庄虎臣弄钱的本事大,也就不细问了。

    天高云淡,四野空旷,庄虎臣的心情大好,有种虎入深山的感觉,今后才是真的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庄虎臣毕竟年轻,少年心性,扯着嗓子吼起了信天游

    :“哥是天上一条龙,

    妹是地上花一蓬,

    龙不翻身不下雨,

    雨不撒花花不红。”

    后面的骡驮轿里,楚颦儿对小青和冰儿笑道:“咱们这个相公啊,怎么会唱如此村俗的俚曲。”

    小青是青楼出身的,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她笑道:“咱们爷唱的不是俚曲,是酸曲,淫词艳曲!”

    “哦?”楚颦儿略一思索,想明白歌词里的含义,羞的脸红。

    王天纵是跟着他表哥李占标走过镖的,跑的地方多,镖局的人对各地的民风都要熟悉,他对庄虎臣笑道:“大人还会这陕甘的酸曲?”

    庄虎臣笑着不说话。

    “城墙上跑马路不通

    郎走远路妹心疼

    不怕打来不怕骂

    陪郎不怕钢刀杀

    钢刀杀来头割去

    血身子还要来陪你”

    不远处山崖上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

    庄虎臣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个原生态的演唱是比自己的有味道些。

    王天纵笑道:“大人还是招人爱啊!这有人应歌了。”

    庄虎臣有些小小的得意了!

    远处山上,隐约可见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站在山头唱歌,衣角被风吹起,象一面旗帜在空中飘扬。

    庄虎臣暗道,如果甘肃的女孩都是这样的,那苦寒也就不觉得有多难受了,塞北的风光果然别有味道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陕甘道上自古人烟就稀少,好地就更少,老百姓就靠在山坡上这开三分田、那开两分地,靠着不开眼的老天爷过日子。人在干活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是太寂寞了,心情郁闷了就吼两嗓子解解忧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陕甘道上应歌的风俗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连大姑娘小媳妇也敢和老爷们对上几句,这要是放在中原那还不臭断街?脊梁骨都被人戳断了,但是在陕甘,大家都视若无睹的宽容了。有些唱的好的,还当了营生,遇见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在别人家唱上几句,混个肚子圆。

    刚才在山上应歌的女孩嗓子还真不错,又亮又脆,庄虎臣听的心情大好,觉得比听那些名家的西皮二黄强多了,倒不是人家唱的不好,是他压根就听不懂,对牛弹琴,牛不入耳。相反,这原汁原味、原生态的信天游、花儿,倒是颇为对他的胃口。

    手下人见这新任的巡抚大人喜欢听,也都想在他面前露一手,这些亲兵大部分都是他从榆林堡带出来的,全是些嘴边上刚长出点绒毛的半大小子,只是上过战场,才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些。

    青春期的年轻人那和刚长大的孔雀没多大区别,在异性面前开屏几乎是本能,听见山头有女孩唱歌,就都卖力的显摆开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两个多少会几句西北民谣的亲兵也应了几句,后来就跟不上了,这半瓶醋的酸曲和人家土生土长的人唱出来肯定不是一个味,后来干脆什么都乱吼一气,京戏、秦腔,连庄虎臣在娘子关的时候现编的军歌都唱出来了。

    庄虎臣刚开始听地还饶有趣味。后来越听越觉得不着调,这些混小子,荒腔走板的唱的乱七八糟。“大清官兵个个要老婆”这样地词都吼的震天响。

    庄虎臣撇撇嘴。对王天纵道:“好了,喊两嗓子就算了,早点进兰州才是正经事,不要耽误了。”

    王天纵点点头。收拢了队伍,这些坏小子还没唱过瘾,但是庄虎臣的军法严格,赏重罚也重,没人敢违了王天纵的令,就乖乖地准备继续开拔。

    李贵一直在后队,现在也催马跑到前面,他和陈铁丹是从祁县的俘虏营追上的大队。陈铁丹被安排秘密押送那些“中国军团“的俘虏和他们原先的英国上司巴恩斯少校,只有他随了庄虎臣先行去兰州。

    好些日子不见庄虎臣,他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这个主子和原来榆林堡的恶少似乎变化太大了,现在和他们也亲热。但是那种自然流露的威严。让他们也觉得多少有些距离了,不敢象原先那样熟不拘礼地胡闹。

    陈铁丹和李贵跑到庄虎臣跟前,先是举刀行了个军礼,然后呵呵一笑。

    庄虎臣看见他,笑骂道:“兔崽子,这里又不是军营,弄这个虚招子做什么?”

    李贵依然是百年不变的没睡醒的木糊相:“回大人的话。我们在祁县一直是按照大人的要求。操练和作息一切都没变。”

    庄虎臣赞许地笑了笑:“好小子,都有出息了!”

    李贵傻傻地笑了笑。

    “砰、砰”。山两侧响了几声。

    王天纵立刻护住庄虎臣道:“大人,有人打枪!”

    庄虎臣也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就回过神来,毕竟是打过仗的,不是刚到榆林堡的时候被拿着棍棒刀叉的义和团都能吓住的菜鸟了。

    他瞧了瞧四下,喝道:“慌什么?抄家伙!看看谁吃了豹子胆了!”

    王天纵马上安排亲兵护住后面的大车和驮轿,小青吓的直哆嗦,楚颦儿也是心乱跳,但是此刻她主母地架子不能坍,她把抖地筛糠般的小青搂进怀里道:“妹妹别怕,咱们相公在呢,有他在,什么大事都能应付下来!别丢了咱们庄家地脸面,让下人笑话!”

    枪声还在陆续的响着,但是没有伤人,估计是朝天开的,听声音,有鸟铳的闷响也有洋枪子弹的尖啸。前后的道路上都隐约传来了马蹄声,虽然还没看见人,但是尘头很高,看来人数不少。

    王天纵心里一个激灵,对庄虎臣道:“大人,枪声很杂,估摸是遇见马贼了,人不少啊!咱们被打了闷棍了。”

    庄虎臣冷笑道:“我倒想看看哪路不开眼的毛贼,胆包天了,劫道劫到老子头上了!”

    庄虎臣的亲兵都是在娘子关上过战场的,一个个虽惊不乱,把女眷安排到队伍中间,他们把大车和驮轿横到路上,一个个拿大车上的货物当了掩体。

    王天纵安排几个亲兵护住庄虎臣,然后跑到队伍前面道:“先稳着,没老子的命令不许开枪,这些马贼是图财的,大人和夫人要紧,不许瞎逞能。”

    李贵笑道:“师傅,你放心吧,就我们这五十多个人,来个三、五百也是白给!”

    王天纵欣慰的点点头,李贵的话不算吹牛,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枪法都不错,而且个个都是装备的奥匈帝国的五子快枪,射击的速度比老式火枪快多了,另外都还有把花旗国的六子转轮护身,子弹也充足,够那些马贼喝一壶的。但是这不比战场,庄虎臣和楚颦儿这些人都在旁边,他们任何一个人出点事,杀一百个马贼也难赎罪。

    王天纵又冷了脸道:“都机灵着点,不能让大人少根头发。”

    李贵晓得厉害,点点头,又警惕的看着前面。

    王天纵急忙拨马回到另外一侧,两边的道路都有马队,山上也有埋伏,庄虎臣这些人几乎成了瓮中之鳖了。

    几乎在他到庄虎臣身边的同时。对面的马队已经转过前面山路的急弯,出现在他们地面前。

    当先的几匹马在离他们只有十丈远的地方开始勒住马头减速,后面地人陆续也停了下来。王天纵心里一惊,光前面就起码有二百多人,山上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估计后面李贵要对付的也不会少了自己这边。这是股多大规模的马贼?

    当先的几个大汉看见庄虎臣、王天纵几个人骑地西洋战马,眼睛都红了,好比是嫖客遇见红头牌的眼神,他们似乎根本没把庄虎臣身边亲兵们黑洞洞的枪口放在眼睛里。

    王天纵大叫一声道:“大当家的,兄弟是李家镖局的趟子,线上的合字给兄弟个面子,改天兄弟让小号当家人亲自去拜山门。”

    王天纵是镖局出身,对江湖绿林道的切口精熟。

    对面一个刀疤脸的大汉浑不在意道:“李家镖局?神弹子李占标?你他娘地少拉虎皮当大旗了!你要是走镖的。镖旗呢?明明是当官的,好了,爷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把大车和身上的银子留下,人就可以过去了。”

    刀疤脸旁边地一个戴着狗皮帽子地瘦子忙接话道:“马也得留下。”

    刀疤脸忙点头道:“对。马也得留下。这么好的马,让你们这些人骑那太糟践了!”

    瘦子对刀疤脸道:“马七爷,回头分兄弟一匹啊,兄弟看见好马比看见娘们还心痒。”

    一个亲兵看他们忙着说分赃的事情,把自己这些人似乎都当了透明的,火充了脑门,冲着他们叫道:“放你爷爷的狗屁。不识字你也摸摸招牌。巡抚大人你也敢劫?活腻味了!”

    刀疤脸也不生气,不屑的看了看那个亲兵。似乎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没必要和死人生闲气。

    马贼队伍基本都是低矮的蒙古马,从里面闪出一匹高大雄壮地伊犁马,马上坐着一个十八、九岁地女孩,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白色缠头,回民地打扮。

    王天纵一楞,这不是刚才在山上应歌的女孩吗?

    女孩笑了笑道:“你们是朝廷的官?”

    刚才发飙的亲兵叫道:“你们是瞎的?看不见老子们头上都是戴着顶子的?”

    庄虎臣的亲兵最小的也被保举了七品的武职,都戴着泥金顶子,但是他们穿的是新式的德国式军服,和一般八旗、绿营、练勇的衣服都不一样。

    刀疤脸笑了笑道:“这顶子倒象是真的,不过衣服够怪的!”

    亲兵怒道:“你们这些土鳖没见识!”

    庄虎臣也不制止,只是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自己手下虽然只有五十个亲兵,可是他绝对相信,凭这五十人就能杀条血路出去,可是现在不比原先,带着家眷,不能不顾忌她们的安全啊!

    男人要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那还要男人做什么?

    这些马贼都是好脾气,居然都不生气,不过也正常,谁见过渔夫和网里的鱼生气的?这些人现在都把庄虎臣这些人当了到嘴的肉了。

    王天纵也晓得不能随便动手,伤了大人的家眷如何了得?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把马贼都杀了,也不能挽回了。

    王天纵还是压着火道:“各位三老四少,兄弟是李家镖局的二镖头王天纵,江湖上的朋友捧场,给送了个匪号----神枪,各位给个面子,改日兄弟和总镖头带着礼物拜山门。”

    王天纵的话一说,对面的马贼似乎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连那个女孩都笑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刀疤脸边笑边对女孩道:“小姐,听见没有?他是王天纵?他要是王天纵,老子就是庄虎臣了!”

    瘦子边笑边喘气道:“就他那个熊样能是王天纵?王天纵身高一丈,腰大十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你也太能扯淡了!”

    女孩笑够了,正了正色道:“你们要是普通的客商,也就让你们过去了,既然是朝廷的官,那就不客气了!”

    刀疤脸也附和道:“九小姐。对这些赃官客气什么?这些汉人的官都不是好东西,你看看他们带了多少大车,里面肯定都是金银。够弟兄们过好些个日子的。”

    庄虎臣一楞,这女孩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专门针对官府地?看样子,他们是回回。

    庄虎臣从队伍中央走到前面。对着穿黄衣服的女孩道:“你们是穆斯林?认识马福祥吗?”

    这句话把对面的人都问地楞了,瘦子瞪着眼睛道:“你认识马二爷?”

    王天纵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有门了,马家是甘肃回回里数一数二的大族,马福祥和他战死的哥哥马福禄在甘肃回回里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威风大了!董福祥这个甘军提督能坐稳几十年,回回不闹事,靠的就是收服了马家。

    王天纵朝对面地马贼叫道:“老子是不是王天纵,你叫马福祥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刀疤脸有点含糊了。对女孩道:“九小姐,他们要真的是二爷的朋友,那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庄虎臣也看出来了,这伙人里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当头的,只是也觉得奇怪了。怎么马贼堆里。能让个小丫头当头领?听他们叫她九小姐,估计是马贼头的女儿了。

    王天纵压低声音道:“大人,看样子他们是认识马福祥的,估计没什么危险了,可他们不相信咱们啊!这怎么办?”

    庄虎臣想了想道:“我去和他们谈谈吧。”

    王天纵点点头,警惕的跟在他身边。

    庄虎臣朝着马贼们叫道:“我是新任的甘肃巡抚庄虎臣

    一句话,马贼窝里就炸了锅。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他半天道:“你是庄虎臣?奶奶地。刚才蹦出个王天纵,这会儿就有人敢冒充庄虎臣庄大人?庄大人是什么人?武曲星下凡。豹头环眼!你看看你,一个小白脸,就敢冒充庄大人?”

    王天纵实在忍不住了:“你是听谁说的我们大人长的和张飞似的?”

    刀疤脸自豪的道:“马二爷,他亲自告诉我地!他老人家给庄大人当过副将,他说地还能有假?”

    庄虎臣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虽然是针对官府的,但是又有些中国绿林道的传统,对清官、名臣还是满推崇的,这些人对自己似乎还是很敬仰,凭这条,也不能真的动了手,和粉丝开战有些不太好吧?

    庄虎臣现在有苦难言,官衔牌、仪仗都扔到后面了,连引信都由个掌印官专门带着,可是也没跟在身边,现在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

    瘦子觉得拆穿了他们的假话,洋洋得意道:“碰见明白人了吧?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

    庄虎臣笑道:“如果我真地是庄虎臣,那怎么说?”

    刀疤脸笑道:“你要真地是庄大人,我郭老六给你磕三百个响头,亲自抬轿子,吹吹打打的给你送进兰州城,可你瞧你那个熊样子,还敢冒充庄大人?”

    王天纵听他出言不逊,把枪掏了出来,怒道:“你个兔崽子,吃大粪了,嘴这么臭?”

    庄虎臣摆摆手制止道:“旭九,把枪收起来。”然后看着对面地女孩道:“你们不是认识马福祥吗?把他叫过来,一认不就知道真假了。”

    女孩见他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又觉得气度不凡,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我这就派人去找二哥,要是假冒的,别怪你小姑奶奶不客气。”

    庄虎臣点了点头,这丫头给马福祥叫二哥?莫非是她妹子?可没听说过马福祥有妹妹啊!

    女孩又看看王天纵,用马鞭子指着他道:“你不是说你是王天纵吗?久闻神枪的大名,怎么,露一手吧?”

    “砰”,女孩话音还没落,王天纵的枪就响了。

    女孩惊骇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马鞭,已经被一枪打成了两断。

    王天纵潇洒的吹吹枪口的青烟。

    马贼们都给震住了,瘦子苦着脸道:“九小姐,这没准还就是真的,要是劫了庄大人,二爷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女孩哼了一声,挑了挑眉毛道:“万事有我!”

    然后看看对面英姿勃发的王天纵,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作自受

    兰州城里的马福祥听见消息,当时头发都吓的竖起来了,九姑娘派的人到兰州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这些人也晓得万一真的是劫了庄虎臣是要惹上大麻烦的,没敢等天亮就敲开了马福祥的门。

    马福祥头天晚上喝多了,被下人叫醒很是不满,但是一听这些描述的被他们劫了的那些人的长相和穿着,马福祥闭着眼睛也知道说的是庄虎臣、王天纵、赵裕德!

    惹祸了,惹大祸了!马福祥一人两匹马,骑一匹备用一匹,撂下句狠话:“老子回来以后活剥了你们这些混蛋的皮!”然后丢下这些被吓的魂不附体的马贼就从兰州出发了。

    从兰州到临洮小二百里,他居然三个时辰不到就跑到了,爱马如命的他一路上拼命的扬鞭,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一匹雄壮的西洋马给跑的脱了力,他换上备马继续飞奔,等他见到庄虎臣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马福祥是武举人出身,自幼练武打熬的好筋骨,可是也经不住一夜连累带吓,见了庄虎臣发现他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些,直接从马背上就掉下来了。

    “马回回,你好大的狗胆!”王天纵见到他就火了,他是亲兵的头,护卫庄虎臣和家眷责任重大,这一天的功夫,他一直是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出一点意外。

    马福祥跪在庄虎臣面前,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

    庄虎臣冷冷的看了马福祥一眼,吓的马福祥打了个激灵。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庄虎臣指指目瞪口呆的马贼群。

    马福祥看着刀疤脸这些人,冲了过去,马鞭子一阵乱抽:“瞎了你们的狗眼!庄大人地驾你们也敢拦?打死你们这些混蛋玩意!”

    这些马贼对他似乎怕的很。也个敢躲的人都没有,都站着任由他连打带骂。

    穿着黄衣服地女孩拉住他道:“二哥,他们是听的我的号令。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马福祥扬了扬鞭子,又叹了口气放了下来,径直走到庄虎臣的面前道:“标下该死,手下人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治罪。”

    庄虎臣平淡地笑了笑:“冲撞了我那是不要紧的,你就说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福祥苦了脸,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马福祥!我问你话呢!”庄虎臣勃然大怒。

    庄虎臣治军严谨,但是很少发脾气,杀人、打军棍的时候往往也是说的云淡风轻,象这样动了无名火还是头一次。

    马福祥吓的扑通就跪下了,那些马贼更是看的胆战心惊,马福祥是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上来的时候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就是以前董福祥军门对他也是亲切着呢,谁敢对他发火?更没见过他怕成这个样子,这庄虎臣好大地官威啊!

    马福祥咬咬牙,轻声道:“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庄虎臣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有难言之隐。这马福祥是个不会说假话的人。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庄虎臣和他走到一边,马福祥原原本本的讲了半天,听地庄虎臣苦笑连连。闹了半天,这些马贼就是自己鼓捣出来地!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作自受啊!昨天吹了一夜的冷风纯属活该!

    当初为了救董福祥,庄虎臣指点马福祥弄出了甘肃回民做乱的假象,实际是给荣禄一个向慈禧要求赦免董福祥的借口。结果董福祥的命是保住了,这些回回们倒是搞出了甜头。越弄越热闹了。

    甘肃苦穷。巡抚衙门协饷一直很不得力,在武卫军的序列里。甘军的装备最差,饷银更是难筹措,半年拿不到一钱银子地事情那是经常发生。董福祥当提督地时候经常为了这个和巡抚、总督闹的不愉快,甘军进北京地时候,比土匪还凶,又杀又抢,军纪坏的出奇。

    穷凶极恶!穷到一定程度往往就把任何的道德、原则给扔了,吃饭比天都大!穷急了就变成凶恶的野兽了!庄虎臣给马福祥支了这一招,正好合了这些回回的胃口,就势扮了马贼,搂草打兔子,既救了董福祥又捎带着弄点银子养家。只有在娘子关跟着庄虎臣打过仗的那些兵发了笔小财,马福祥又把他们当了宝贝,没舍得让他们出来搞“副业”。

    庄虎臣无奈的苦笑,这能怨谁啊?主意是自己出的,这叫报应来的快!

    庄虎臣摆摆手道:“算了吧,不知者不罪,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干了!瞧瞧你们的德行,在自己的家乡也能放开手去抢?”

    庄虎臣这句话说的声音大了些,不远处的九姑娘听见了,她不服气道:“我们可没抢乡亲,连客商我们都没骚扰,只抢那些汉人的狗官。”

    马福祥一听就知道坏了,这不是找事吗?他忙叫道:“小九,别胡说!”

    庄虎臣笑道:“你别吓着她,她是你家什么人?”

    马福祥忙道:“她是我堂妹马樱花,我大伯和婶子去世早,她一直跟着我大哥、大嫂,被他们惯的没样子。大人恕罪!”

    马福禄比马福祥大了二十岁,虽然说是哥哥倒更象个父亲,九姑娘因为不是亲妹妹,所以管教的比马福祥松的多,她从来也不怕这个二哥,倒是马福祥对这个小姑奶奶有些发怵。

    马樱花不服气的对马福祥道:“这还不怨你,要不是你说庄大人长的跟张飞一样,我们怎么会认错了人?”

    庄虎臣笑道:“你们怕不仅仅是认错了人吧?是不是见我车马多,估计我是个大贪官?所以打算劫富济贫?”

    马樱花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一红低下头,却在偷眼看着王天纵。

    庄虎臣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美女爱英雄,这丫头估摸是看上了王天纵了,只是这马回回的妹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绝对的母老虎!不知道王天纵有没有武松的本事,能不能降伏这只漂亮的胭脂虎!不过好像听说回回的女孩是不能嫁汉人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庄虎臣正在胡思乱想,马福祥恭敬的道:“大人,咱们还是先进城吧,这荒山野岭的,咱们甘肃冷啊,吹了一夜的凉风,大人和各位兄弟那是钢筋铁骨,自然是不打紧的,怕的是夫人受不了啊。”

    庄虎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些探头探脑,窥探着自己的甘军士兵,这些人都穿着平民的衣服,装马贼还挺像样的。不过甘军的士兵很多都是招抚的马贼,现在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

    庄虎臣跳上西洋战马,对着人群叫道:“弟兄们这些年都受苦了,看到那些大车了吗?这是本大人给兄弟们的一点见面礼,到了兰州城,一人先发五两银子的见面钱。人群里当时就乱了,五两银子啊!这个庄大人的手面阔是出名的,那些跟着他在娘子关打过仗的回来以后都是买房子置地讨老婆,个个都成了小财主,弄的其他的兵心头发痒,恨自己没运气,怎么没跟着他到娘子关打一下鬼子弄点银子花花,就算是战死了,那也不吃亏啊!三百两的抚恤,足够老婆、孩子买点地收租子过上财主的日子了。

    庄虎臣来的路上,收了几十万两的各地官员的礼,现在准备拿出十万来当见面礼,借花献佛收收甘军士兵的心,今后调教起来也容易些。

    庄虎臣在娘子关带过兵的,深深知道,欠了饷银的兵根本没战斗力,这些人手里有枪,朝廷不发钱,他们会自己去找,那就成了乱匪了。

    庄虎臣看着这些人兴奋的脸上放光,又扯着喉咙叫道:“本大人别的本事没有,弄钱还有些手段,今后我保证不会短了大家的饷银,可有一样,拿了老子的钱,再有敢骚扰地方的,别说老子军法无情,砍头打棍子我是从来不手软的。”然后笑了笑:“不信,你们问问这位马大人,他的屁股还挨过老子五十军棍呢!”

    大家哄堂大笑,马福祥尴尬的笑笑,脸憋的通红。

    马福祥挨打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他也不觉得羞辱,犯了军法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事后庄虎臣堂堂的钦差大臣给他亲自上药,这是多大的荣耀和体面?屁股上的伤疤那简直是勋章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的小兵被揭了短处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庄虎臣看着这些兵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觉得满意了,有钱就是好办事,这些西北汉子性格直爽,不象南方人心思细密,想法多,谁对他好,他们能把心掏给你,要不然董福祥在议和的时候被当了祸首,要不是下面的人替他到处奔走,马福祥都求到自己门下了,估计十个头也被砍了。

    庄虎臣笑了笑,很潇洒的手指前方道:“走,进兰州!”

    马福祥急忙走到他前面,亲自引路。

    九姑娘马樱花突然大叫了一声道:“庄大人,兰州城现在万万进不得!”

    庄虎臣被她这一嗓子给弄楞了?

    兰州出什么事了?自己堂堂的巡抚居然不能进城?

第一百九十章 人病要靠兽医治

    现在的兰州别说是巡抚了,就是天王老子进去都不敢保证有命活着出来。

    兰州正在闹瘟疫,出痘疹。

    “天花?”

    庄虎臣听见马樱花说这个,也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庄虎臣曾经是中国最后一代种过牛痘的人,早就忘记了天花的危险,现在这个身子板可是借的前世的身体,没中过牛痘,也没注射过任何的疫苗,得了天花可不是玩的!

    马福祥被堂妹提醒,也忙道:“大人现在进城,怕是够呛,大人是没出过痘的,万一过了病气,如何了得?”

    马福祥本人倒是不怕,他脸上的麻子就说明他是得过天花的,命大,抗过来了。天花这个玩意,只要得过一次,就终生免疫。当年康熙能当皇帝,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得过天花,不至于再被传染,能保证活到成年。

    自打开春,天气稍微暖和了点,兰州的痘疹就开始发了,尤其是小孩子最怕这个,得上就是个九死一生,就算侥幸不死,也落个满脸的大麻子,男人有麻子还不要紧,女人得上了将来找婆家都困难。

    庄虎臣急切道:“现在城里得天花的人多不多?”

    马樱花点头道:“已经不少了,有钱的人都跑到乡下僻静地方去避痘,没钱的那些人,还要靠在兰州城里混个嚼裹的只能看命了,命好的染不上就算是祖宗有灵,命不好的就等死吧。”

    现在才刚刚开春,等到天再热点,怕是就更危险了,天花病毒肆虐的可怕。庄虎臣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看的书也不少了,这方面地了解比其他人肯定是强些。

    马福祥劝道:“大人。听坐堂的大夫说,等过些日子天热了,怕是更厉害些,大人还是先在城外。等过些日子病气过去了,再进城也不迟。”

    庄虎臣现在意识到,自己这个巡抚要做的第一件工作不是预想中地练出几万大军和敌人拼个死活,或者是开工厂修铁路,而是先对付一下病魔吧。人死了什么都是假的!

    预防天花最有效的办法肯定是种牛痘,而从嘉庆十年算起牛痘引进中国都快一百年了,怎么天花还能大规模的流行呢?

    庄虎臣问道:“你们兰州人都不种牛痘吗??”

    马樱花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是种牛痘?”

    庄虎臣被他说傻了。难道他们竟然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赵裕德接口道:“少爷,这个种痘啊,北京有过,原来是蒙古和西藏地喇嘛种鼻苗,这个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老辈人说过。好像是有点用,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前些年,洋人和咱们大清一些二毛子也弄过什么种痘,就是太贵,没人种的起,听说是种过这个痘的人就是不得天花。咱也没见过谁种过。管用不管用的就不知道了,少爷。我看马福祥说的对,您还是别急着进城了,等天花病过去以后再进城。”

    庄虎臣暗骂这些黑了心的大夫,牛痘这个玩意纯属三分不值二分的东西,这些大夫竟然能眼看着那么多的人去死,也不肯便宜点给老百姓种上。

    “这个种痘,我会。”庄虎臣平静地对大家说。

    马福祥这些人对庄虎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就算说自己会生孩子,他们都敢信,只有赵裕德是看着他长大的,觉得这个话说的没边了。

    庄虎臣安排道:“马福祥,你把甘军的军医都给我找来,我来教他们种痘,咱不要钱地给老百姓都种上,这样以后就没人会再得天花了。”

    马福祥苦着脸道:“找军医容易,可老百姓都不信这个,以前科尔沁地喇嘛来兰州给人种痘,拿个竹管子往孩子鼻子里搁个什么东西,结果种死了人,老百姓都说这个是骗人的,尤其是我们回回就更不信了,怕是说不动他们啊。”

    庄虎臣有些郁闷了,不要钱都不行?喇嘛种的肯定是鼻苗,也就是人痘,这个可比牛痘危险多了,但是也算是种有效的手段。

    庄虎臣笑道:“我第一个种,我种给大家看看,这样总行了吧?”

    赵裕德、马福祥异口同声道:“不行啊!您要是有个意外,那如何得了?”

    庄虎臣心想,不种牛痘才容易出意外呢!但是和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就对马福祥道:“你不是在回回中说话挺有分量的吗?怎么,你也说不动他们?”

    马福祥苦笑道:“要说带着年轻人打仗,那没说的,可是这些事情,还是要听族里老人和阿訇的。”

    马福祥地大伯是阿訇,而且是个筛海,也就是穆斯林地长老了,德高望重,马家能在回回中有这么大的声望,这个原因至关重要。

    马樱花皱眉道:“大伯父家地小狗子也得了天花,大伯现在都快愁死了。”

    庄虎臣问道:“你们回回不信种痘,汉人信吗?”

    马福祥摇头道:“这些玩意,汉人也不信,他们宁可去拜豆花娘娘。”

    庄虎臣回头看看身边的亲兵,一多半都是没得过天花的,这要是传染上,估计够呛了!

    庄虎臣正色问马福祥道:“我要是让你去种痘,你去不去?”

    马福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大人让我现在去死,我马老二都没二话,种个痘怕啥?不过大人,这个痘怎么种?中哪里?”

    庄虎臣也不答话,对旁边的亲兵问道:“你们敢不敢跟我种痘?”

    “敢!”这些兵对他几乎是崇拜的盲从,让他们去跳河都不会犹豫。

    庄虎臣点了点头,甘肃养牛的特别多,牛痘又是一种最普通的牛类传染病,想获得接种的痘苗非常容易,而且种痘的技术又丝毫不复杂,几乎是个人看一次都会,现在难的就是让老百姓接受种植牛痘。

    ***,这些年,大清的官都是干什么吃的?牛痘的技术都引进中国一百年了,居然没有得到推广?庄虎臣也知道,种植牛痘病毒比后世的那种严格选育出来的痘苗病毒危险性大了些,但是也比得了天花强百倍。

    庄虎臣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大声道:“这个种痘是我来甘肃做的第一件事情,先从咱们这些人和军队开始,然后推行民间。”

    “相公,我头一个种!”楚颦儿毅然应和道。

    庄虎臣眼睛里有一种温暖,这个老婆没找错啊!关键的时候知道支持丈夫!好!

    楚颦儿刚才听说了兰州天花流行,也知道得上是什么结果,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是种痘种死了,也比得了天花弄个满脸大麻子强!

    小青和冰儿见楚颦儿都表态了,急忙附和。

    马樱花也点头道:“我也种!”

    扮做马贼劫道的甘军士兵这会也来劲了,刀疤脸头一个吆喝道:“大人都不怕,我也不怕,老子也种个什么痘。”

    瘦子笑道:“你种个鸟啊?你八岁就出过痘了,满脸的大麻子,还怕个屁啊?我种!***,娘们都不怕,我怕个鸟毛?”说完,就发现马樱花刀子般的眼光,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庄虎臣见群情激奋,心里想笑,好像这种个牛痘是什么壮举一般?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是自己这个巡抚大人要带他们上刑场似得。

    庄虎臣连忙安排道:“马福祥,你带些人找点得了牛痘疹的牛,把痘疱里的水挤出来,然后阴干了,咱们这些人都先种了痘再进兰州。”庄虎臣现在也怕自己进了兰州,什么都没干就被传染上天花了,弄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合算了!

    他见马福祥听的迷迷糊糊,也是无奈,大声道:“你听明白没?”

    马福祥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庄虎臣苦笑道:“赶紧的去给老子找一群兽医来!和你这个王八蛋也说不明白。”

    马福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庄虎臣要骂他,但是还是带着几个人乐呵呵的走了,军营里上司骂下属那是家常便饭,肯骂你说明拿你当自己人,升官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马樱花听的楞了,问道:“大人不是要给大家好种什么痘吗?找兽医做什么?您带的这些个牲口病了?”

    庄虎臣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和她也解释不清楚,只得道:“这个病啊,只有兽医有办法。”

    马樱花更是糊涂了,喃喃自语道:“这人的病让兽医瞧?这算什么事儿啊?”

    庄虎臣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也许自己经营西北就要从这推广牛痘种植开始了,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恐怕自己在甘肃、新疆就会拥有极高的声望了!

    在中国,声望这个东西恐怕就是最好的精神麻醉剂,有钱、有权,再有了声望,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呢?

    庄虎臣的嘴角挑出了个很玩味的笑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人难当

    兽医很快就来了,生了痘的牛也找了好几头,兽医按照庄虎臣的指示把牛身上的痘痂挤破,乳白色的脓液流了出来。

    庄虎臣也不等这些液体变干,就直接狠狠心,用小刀在肩膀上划开口子,把这些浓稠的汁液涂抹进伤口了。

    旁边的人都是看得心惊肉跳,从来也没见人这么弄过啊!不过这个庄大人弄的新鲜事情也多了,他身边的亲兵西洋景看的不少也不会过分的惊奇。

    庄虎臣给自己种完牛痘,然后亲兵们个个挽起袖子,把辫子咬在嘴里,也开始一个个的接种。

    庄虎臣看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让他们去打仗估计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吧?

    他们刚种完,甘军的十多个军医就从兰州城赶到了。种牛痘这个玩意太简单了,是个人看看就会,军医们取出刀子就要动手。

    庄虎臣一见这些军医的架势就想哭,还是医生呢!连起码的器械消毒都不晓得,有些人的手术刀都生锈了,本来这个牛痘就是直接从牛身上取的,不是后世里经过严格选育、消毒的痘苗,庄虎臣自己都不晓得会不会传染上疯牛病,再让这些“蒙古”大夫折腾,好人也给整死了!

    庄虎臣赶紧给这些军医们讲讲最起码的消毒常识,然后看着他们把烧酒涂抹在刀子上,然后又用火烧了烧,军医连个酒精都没有,只好拿高度白酒代替,给要种痘的人擦了皮肤,庄虎臣这才多少放了点心。

    这些军医都不是正经出身的。基本上都是些乡村的草药大夫,对西医就是个懵懂!甘军虽然属于武卫军的序列,但是朝廷里都知道这个根本就是董家军。属于董福祥的私人队伍,别人谁也管不了,也就懒得操心。甘军又没钱,那些学过西医地。董福祥也招揽不来,就只好弄些野药郎中凑数。

    庄虎臣看着这些军医,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打造一支有战斗力的近代军队不是手里趁俩糟钱,买几杆洋枪,请两个洋人教员操练几天就能成的事情啊!国民地素质太差了,这些东西不是通过几天的恶补就能解决问题的。普法战争的结果,西方人地看法是在德国的小学生的课堂上。胜负其实早就注定了。

    钱似乎已经缺的不太多了,“点金钱庄”代理了朝廷的粮饷,这笔利息不小,自己暗地操纵上海租界地产风波又大捞了一票,钱是够用一阵子了。实际上大清国一直就不是很缺钱。起码和日本比是这样。

    甲午年的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水师大败,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可是日本舰队竟然没有胆量追击,伊东佑亨据说是第二天率领舰队到威海卫转了一圈,可是如果他真是打算彻底在海战中消灭北洋水师,头天晚上他早就动手了!

    日本人怕什么?因为他们没钱,再小的一艘军舰被击沉都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而北洋水师虽然败了。可是中弹一百五十九发地定远还在。中弹二百发的镇远还在,令日本海军闻风丧胆的三百零五毫米口径的大炮还在。“定远不沉”的神话还在!那是些可以随时把日本任何一艘军舰送进海底地庞然大物,伊东佑亨冒不起这个险。

    伊东佑亨后来解释说看见镇远和定远受伤后向西北跑后来又转向南,故此推测北洋水师向威海卫跑了,这纯属鬼扯,他能不知道北洋修船设备全在旅顺?

    后来日本舰队又眼睁睁地看着北洋水师从旅顺开进了威海卫。这个时候北洋水师还可以选择去青岛、上海、福建,即使没有决战的胆量,起码也可以避战保舰,但是最终的选择是大清惯用的“不战、不和、不走”,把头插进沙子里当鸵鸟。北洋水师的选择性失明让在港外观战的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里曼特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在日记中写道:“已经不可能有援军了,绝望的北洋舰队在等待什么?”

    北洋水师最终被北洋自己地岸防炮击沉,而这个时候,威海卫周围全是西洋各国来观战地军舰。打胜了的反而怕失败者,一路上势如破竹地日本已经打不下去了,而清朝还没有真正伤到筋骨,,这就是穷国的悲哀。这场仗日本胜的有多险,用伊东佑亨自己的话说就是靠着天佑才闯了过来。

    可是举国都在要求长期抗战的时候,刘坤一和张之洞包括李鸿章都要求迁都打下去,连洋人都觉得日本人打不起了,伊藤博文自己都要跳海的时候,慈禧老佛爷竟然逼着李鸿章去议和!

    结果日本人在悬崖边上捡了个金元宝,本来财政即将崩溃的日本发了笔天大的财,从此吸着中国人的血走上了强国之路。本来在开战初期还有意无意支持大清的英国也最终决定了要依靠日本来牵制俄国。日本也在英国的支持下真正强大了起来。

    庄虎臣现在有钱了,而且不是小钱,即使不靠在甘肃刮地皮,也能养起一支军队,至于武器就更不用操心,议和的时候庄虎臣和英国、美国早就达成了私下的协议,和约上是规定两年不许进口武器,但是不代表英国、美国的武器商人就没办法把枪炮送到甘肃,道光年之前,英国女皇还专门下过文告,不许英国人把鸦片卖到中国呢!可是谁都知道,那个东西就是哄鬼的!

    走私这个玩意,任何时候都无法完全禁止,尤其是在政府的默许下,庄虎臣想买到最新式的枪炮,只要有足够的钱,绝对不是问题。甘肃和新疆可是遏制沙俄势力东进的前线啊!这里的重要性洋人比朝廷的大佬可清楚多了,庄虎臣这个能打仗的巡抚兼提督现在就是英国、美国眼里的香饽饽,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手里拿着烧火棍对付俄国老毛子去。

    更何况当年左宗棠就在甘肃搞了个兰州制造局,枪、炮、子弹、火药都可以自己生产。

    硬件历来就不是最难办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陆军的装备差异还没大到后世那么夸张,所以日本和俄国才会信奉刺刀制胜论,最难的是军队的素质,这个不是拿钱能砸出来的。

    给庄虎臣带来了巨大声望,让他平步青云的娘子关大捷是怎么打赢的,庄虎臣太清楚了,十倍兵力、百倍的军需,而且又靠着娘子关这个天险才能获胜,要是和洋人换换,早就被华丽的轰成了渣滓了!庄虎臣放在东天门防线的炮兵阵地,二十多门口径大、射速快的炮就曾被日本十门小破炮给压的抬不起头。

    改变这一切,除了钱和士兵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更重要的是要切实提高士兵的素质,可这是需要时间的,而庄虎臣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已经是西历的一九零一年了,离日俄战争只有三年了,三年后的日本是被中国的赔款和英国的借款养肥了的日本,已经不是甲午年穷的当裤子买军舰的时候了,俄国虽然已经衰落,但是也绝对不是大清所能对抗的!

    三年,只有三年的时间,要对抗这两个强国,庄虎臣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如果换了李鸿章,他肯定是乐意看着这两个他最恨的国家拼个死活。

    如果换了杨士琦,他肯定是愿意让两个强国发生在中国的战争撕掉大清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从而可以更容易的翻云覆雨。

    可庄虎臣能吗?庄虎臣苦笑着摇头,自己真的做不到这么冷血,自己无法坐视上千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万人死于无妄之灾。

    据说每个成熟的政治家都是冷血的,看来自己不成熟,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骤然居了高位的愤青而已。

    “大人,咱们军中好办,哪个敢不听大人号令种痘的,大棍子打死他!军法从事!可是老百姓怎么办?”

    马福祥的话把庄虎臣从一脑门子的忧思里给唤醒。

    “巡抚衙门出告示,派出咱们的人挨家挨户的给他们种!不由他们不听!”庄虎臣回答道。

    马福祥苦着脸道:“我是觉得怕这些老百姓辜负了大人的好心,咱们甘肃人性子烈,尤其是回回和朝廷一直不对付,逼他们逼的狠了激起民变就麻烦了。”

    庄虎臣这次彻底抓狂了,原来想着给老百姓不要钱的种牛痘,那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哭着喊着给自己塑生祠、烧高香?怎么,还要造反?

    庄虎臣只好道:“算了,先给军队里种,然后再慢慢的说服百姓吧。”

    马福祥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

    庄虎臣暗自感叹道,好人难当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陕甘总督

    庄虎臣没经历过天花流行,只是听说过这个病的可怕,等到到了兰州城,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恐怖,

    城门口无数的棺材往城外拉,大部分是小棺材,这个病对孩子的伤害最大,听见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庄虎臣心都要碎了,身边的亲兵没有一个去给大人开道的,他们也不忍心再给这些人的伤口上撒盐。

    庄虎臣等了好久,才赶上一个空子进了城。听马福祥他们说,现在才是刚刚开始,还没到流行的高峰期,等过些日子死的人会更多。

    这些年,基本上隔三、两年天花就要流行一次,每次都要夺走很多人的性命,有些夫妻甚至生了六、七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活到成年的。这也实在太可怕了!庄虎臣有些心惊了。

    一路上,甘肃的穷已经让他看得心惊肉跳,中国穷他是早知道的,但是不晓得甘肃能穷到这个程度,沿途的草屋茅舍都算是好的,大部分都是在山坡上随便挖个土窝棚,卖儿卖女的随处可见,有的甚至是给两吊小钱就可以带走,爹妈也都不心疼,被人买了总还是有条活路,比饿死在身边强。

    庄虎臣自打穿越以来,打交道的除了洋人就是山西、上海的商人,这些地方都是中国最富裕的,祁县的晋商、上海的买办,这些人出手动辄几万、几十万的银子,庄虎臣从北京往兰州跑这一路才算真正了解到民间的疾苦。

    现在看到兰州城天花流行的惨状,庄虎臣暗暗下了决心,也许改天换地、翻云覆雨自己做不到,但是起码把甘肃的天花病流行给灭了!一室都不能扫,何以能安扫天下?

    庄虎臣进兰州是悄悄的来地。也没知会地方,谁都不晓得他已经进城了。

    甘肃本来是没有巡抚的,乾隆十九年的时候就废除了甘肃巡抚。由陕甘总督兼任,光绪八年新疆建省,陕甘总督又统辖了新疆。按理说长庚这个正黄旗出身地总督那就算是半个西北王了。总督兼巡抚,军政一把抓。

    长庚要说在旗人里也算是拔尖的人才了。当伊犁将军的时候,杀人如麻,回汉百姓对他既恨又怕,后来调任做了驻藏大臣,在西藏也是跋扈的很,活佛们都惹不起他。

    偏偏老了老了,走了霉运,由兵部尚书调任陕甘总督。

    要说陕甘总督管着甘肃、陕西、新疆三省。已经是疆臣里地头品了,而且甘肃没有巡抚分他的权,应该是日子很滋润的,可是朝廷弄了个甘军和他捣蛋,而陕甘又穷。甘军的粮饷供应一直是很不得力。董福祥和他很不对付,再加上这个马贼出身的董军门确实是很有两把刷子,甘军上下对他服服帖帖,想换个人都换不了,成了货真价实的董家军!

    董福祥性子彪悍,甘军又是比较能打的,再加上长庚一直欠着甘军的粮饷供应。总是有些心虚。长庚也就只好任由董福祥在陕甘、新疆三省横行,弄地西北地面上只晓得有个董军门。竟然没人知道他长庚是何许人也,确实不爽。

    这几天,朝廷一个电报让他更加的不爽,本来一直没有巡抚的甘肃竟然给派了个巡抚,而且这个巡抚还兼任甘军提督和喀什喀尔提督,这一下让长庚不仅是火大那么简单了。

    巡抚分管民政,总督分管军事,可是这个巡抚还抓了兵权,这下和他的权力重叠,以后西北地面到底听谁的?

    长庚火大归火大,但是也是官场混半生地,轻重还是知道些,朝廷里地关节更是精熟。庄虎臣的后台和背景,他是门清。

    庆王、李鸿章、荣禄,随便哪个,都不是他长庚能惹的起的,而且庄虎臣还是慈禧一手提拔的,算是绝对的心腹,而且庄虎臣在议和的时候为了慈禧地安危,居然要和洋人开战,这样地人老佛爷能不爱到骨头缝里?据说老佛爷亲口给他指婚,他都敢给辞了,而老佛爷还就不生气,你说这到哪里说理去?要是换个人,早就灭了九族了!

    长庚在总督府签押房后的小花厅喝茶,一个獐头鼠目地绍兴师爷陪着他。

    长庚是满人,又一直远离京畿,对藏人的奶茶、酥油茶和甘肃人的八宝茶很中意,他品了口茶,又把茶里的红枣吃了,问道:“这个庄某人也该到了吧?”

    师爷笑道:“估计还早哩,这一路上要经过多少衙门,多少驿站?他是个正得宠的,哪个地方的官不要巴结巴结他,烧烧他庄抚台的热灶,将来也好有个进步的台阶啊。”

    长庚不屑道:“二十岁当了巡抚,这不是幸进是什么?开幸进之门,今后小人都要照方抓药了,不是朝廷的福气啊!”

    师爷笑道:“东翁,这个庄某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且听说手面很阔气,很会收买人心啊。”

    长庚冷笑道:“靠拿钱收买人心,他庄某人再多的钱都不够败坏的,甘军一万多人,那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反正他是甘肃巡抚,弄钱的事情他自己想办法,到时候当兵的没饷,他不要来敲我的总督府的门。”

    师爷笑了笑道:东翁,和这个庄虎臣面子上的事情还是搞搞漂亮的,毕竟他的来头也不小,弄的僵了对谁都不好。”

    长庚鼻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巡抚总管民政,今后甘肃的官出了缺,挂牌署理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哪个缺卖多少钱,他说个数字自然有人双手捧上,百姓交皇粮的事情也是他说了算,火耗银子收多少,也是他庄虎臣一句话的事情,这样整个甘肃最肥的肉都被他给吃了,对长庚来说,损失太大了,现在不仅是肉疼了,而是心肝都在滴血。

    师爷劝慰道:“东翁不必如此,学生以为,这个姓庄的毕竟年轻,到时候大家讲讲清爽,能交朋友最好,交不成朋友也不怕,他二十岁当了巡抚,正是升官的心思火炭般红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就捧捧他,两宫回銮北京以后,干脆咱们就向朝廷写折子给姓庄的表功,朝廷里再给他升个官调回北京不就得了?既让姓庄的承了咱们的情,又不声不响的把他弄走了。”

    长庚哈哈大笑道:“先生好计策啊!前明的时候,海瑞在浙江就是被手下人给送走的!这个捧比打好!既消弭了对头,还不得罪人!果然好计策!”

    俩人相识而笑,侍女给俩人都续上茶,继续边喝边聊。

    一个亲兵戈什哈走了进来,跪下行礼道:“大帅,庄抚台已经到兰州了。”

    长庚一楞:“怎么驿站没有滚单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戈什哈忙道:“回大帅的话,庄抚台昨天就到了,不过没去巡抚衙门、”

    长庚诧异道:“哦?那他在哪里?戈什哈回答道:“庄抚台带着几个军医官去了城南的回回营。”

    这个回回营和甘军的回回营不是一回事儿,那不是什么军事组织,只是当地人对城南的回民聚集地的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

    长庚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他不知道城南正在闹痘疹?”

    戈什哈回答道:“小的听甘军的人说,庄抚台去城南就是去巡视发痘疹的百姓去的。”

    长庚喃喃道:“这天花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是要死人的啊!”

    师爷露出一丝钦佩和赞许的神情道:“这个庄虎臣胆子够大的,为了收甘军的心,命都不要了。”

    长庚也是带过兵的,一听就明白了。甘军一万多人里,最能打的就是七个回回营,现在在北京和天津虽然吃了败仗,但是在大清的兵里还算是好的,起码是敢拿着马刀和洋人拼命。甘军的回回,家眷大半是住在城南的回回营的。

    庄虎臣现在去巡视回回人家,摆明了是为了收这些回回的

    师爷摇摇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东翁啊,看来这个庄虎臣是打算呆在兰州长期住下去了!”

    长庚冷笑道:“哼哼,我就不信料理不了这个毛孩子!别看他现在在朝廷里春风得意的,李鸿章、荣禄都是五劳七伤的病秧子,能罩着他多久?早晚这个甘肃还是老子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推广牛痘

    庄虎臣现在带着一群医官去了回回营,首先拜望的就是马福祥的大伯穆斯林里的大师马筛海。

    筛海是个伊斯兰教的学位,整个甘肃算是回民窝了,也没几个筛海,马福祥的家族能在甘肃回回里拥有那么高的地位和声望,和这位马筛海的关系大了去了。

    马筛海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但是精神矍铄,一部白髯飘洒在胸前,还真的有点神仙中人的感觉。

    此刻这位神仙般的老人却是满脸的愁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马福祥忙问道:“大伯父,狗子怎么样了?”

    马筛海摇摇头,一言不发。

    一个胖胖的女人苦诉道:“他二叔啊!狗子已经两天汤药不进了,烧的怕人这可怎么好啊?”

    马福祥指着一身便装的庄虎臣道:“伯父,这位是新任的甘肃巡抚,庄大人,我跟您说起过的,他亲自来探望您了。”

    马筛海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孙子病重,但是并没有急的惊慌失措,淡淡的一笑道:“大人请后堂用茶,家里有病人,老汉心情焦躁,怠慢了大人,不要见怪。”

    庄虎臣笑笑道:“喝茶不忙。”说罢,用手摸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是烧的烫人。

    庄虎臣问道:“请大夫了吗?”“请了,全兰州的名医都请遍了,可都没办法,孩子汤药不进,喝一口吐一口,大夫都不愿意来了人边说边哭。

    马筛海瞪了他一眼道:“大人能亲自来咱们家。那是多大的体面、荣耀,这个时候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做什么?”说完,他的眼睛里也有泪花闪动。

    庄虎臣回头看看自己带的医官道:“你们有办法没?”

    甘军地几个医官都连连摇头。他们都是草药郎中,兰州的名医都没办法,他们有什么主意?

    庄虎臣来兰州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军医。他是出过洋地,水平按照庄虎臣的看法,也就是后世里卫校毕业的功底,但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够能唬人的了。

    庄虎臣看看他道:“你有办法没有?”

    年轻地医官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全世界都没有治疗天花的好办法,牛痘只能预防,得了天花以后就要靠病人的身体硬抗了。抵抗力好的身体棒的也就熬过去了,身体差点的就没了命,所以天花蔓延的时候,死的更多是孩子。

    马筛海苦涩地摇头道:“大人别操心了,既然这个孩子真主要召唤他。那就听从真主的意旨吧!孩子他娘。给孩子穿好衣服!”

    胖女人发出痛断肝肠的哭声,给病人穿衣服的其实就是放弃治疗,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她不甘心地看着屋子里地几个大夫,这都是她请来的兰州城的名医,可是孩子现在药都喂不进去,这些医生能有什么办法?

    庄虎臣咬咬牙,对马筛海道:“伯父。能不能让我试试。不过我没把握。”

    马筛海黯淡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亮光,拉着庄虎臣的手道:“大人尽管放心的试。这个孩子眼看已经是不行的了,治死了是他地命,真主地召唤谁能拦着?要是治好了,我们全家都感谢大人的恩德!大人放心,死马当活马医,出了任何地事情我们都不能怪大人!治好治坏了,我们都感激大人!”

    胖女人扑通就跪在庄虎臣面前道:“求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十岁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爹死在天津了,我不能让他没了这条根啊!”

    马福祥黯然道:“这孩子的爹就是我堂哥,死在天津了,被洋人的炮子伤了脖子,没救过来

    庄虎臣实际上也没什么把握,只是觉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死在眼前,实在不忍心,更何况他是马福祥的侄子,而且又是战死在天津的烈士孤儿,更是没法撒手不管。

    庄虎臣虽然说了大话,可是还有些犹豫。

    马福祥忙道:“大人放心的治,真治不好,那是这孩子的命不济”说着说着,马福祥也哽咽了。

    庄虎臣安排医官道:“先给孩子挂上生理盐水。”

    医官马上给孩子扎上针,吊针这个东西已经发明了八十多年了,南方有钱的人家,尤其是给洋人做买办的人家早就用上了,但是一般人家都不相信西医,没人用而已。

    医官把纱布用开水煮了,然后又让下人烧好开水,过滤以后,加了医用盐,配好生理盐水等盐水凉了以后装在陶罐里给孩子扎进静脉。

    刚才庄虎臣发现这个孩子的皮肤已经很干燥,嘴唇更是皴裂,应该是脱水了。注射生理盐水其实没有任何的疗效,不过是让人不至于因为脱水而丧命罢了。

    庄虎臣又安排把孩子原来穿过的衣服全部放到滚水里煮,本来他的意思是这些衣服干脆全部烧了,但是民间习俗烧衣服是不吉利的,庄虎臣也不愿意犯这个忌讳,然后又让所有没有得过天花的人都出去、

    马筛海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个庄大人的脸上没有麻子,说明他是没得过天花的,他和病人在一起也有被感染的危险啊!

    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为了自己孙子冒险,老人怎么会不感动?何况他早就从马福祥的嘴里听说过庄虎臣,对他的事迹多少有些了解,早就暗自佩服这个年轻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孩子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庄虎臣心里也渐渐沉重起来。

    马筛海勉强的苦笑道:“罢了,大人。这孩子怕是不成了,哎,想不到我老了还要亲自给自己地孙子念经。”

    庄虎臣的心被人揪了一把似得,痛的无法形容。

    “大人。快看,痘痂灌浆了!”一个留两撇小胡子的医生大叫道。

    所有地名医都挤了过来,只见孩子身上的红疹已经逐渐鼓胀,有几个开始破皮流出脓水。

    庄虎臣只是知道高烧的人一定要及时补充水分,至于其他的那是糊里糊涂,见这些大夫满脸的喜事,还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几个大夫摸额头的摸额头,把脉的把脉。然后就开始开方子了。

    “孩子的娘,赶快端碗参汤来。”

    “不能用参汤,这孩子现在虚不受补!”

    几个大夫乱糟糟地开始吆喝了。

    “妈,我想喝水!”

    床上躺的孩子突然说话了。庄虎臣喜出望外,自己看来是蒙对了。

    天花病最危险的就是高烧。一旦病人挺过这个阶段。痘痂破皮以后,高烧就会自然退了,危险也就少了许多,这个孩子的命算是拣回来了。

    胖女人扑到床上,把孩子紧紧抱住,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我的儿啊!你吓死娘了!”

    马筛海跪在地上,抱住庄虎臣地大腿。老泪纵横:“大人啊!我地好大人啊!今天要不是真主派你来救我的孙子。我老头子就绝后了!感谢真主!感谢大人啊!”

    庄虎臣连忙把老人搀扶起来,刚才还看着挺镇定的马筛海现在已经腿抖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马福祥见侄子醒了过来。也是激动的眼泪直流。

    马筛海过了半天,醒过神来,大叫道:“快,安排人杀牛,杀羊,准备宴席招待我马家的恩人!”

    庄虎臣连忙道:“老伯,这个不忙,现在天花已经开始流行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我有件事情要求马大伯。”

    马筛海正色道:“大人这个求字可折杀我了,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吩咐,你是我马家的恩人,你就是要了我地命,这个头你只管拿去。”

    庄虎臣简单地把想推广牛痘种植的事情说了说。

    一个年轻女人喃喃道:“这个管用吗?听说以前蒙古来地喇嘛给人种过痘,结果种死了人

    马筛海怒道:“混账东西,有你们女人说的话吗?种死了人?你亲眼看见的啊?大人能害咱们吗?滚出去!”

    女人吓的脸煞白,低着头出去了。

    马筛海忙道:“这个是我小闺女,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大人别在意啊!”

    庄虎臣笑道:“没事儿的,这个种痘大家都不熟悉,有点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马筛海看看正在喝水的孙子,心里一松,笑道:“大人放心,您说的这个是天大的好事,能让娃娃们以后都不得天花,这样的好事儿我们再不领情就不成个人了,大人说说,这种痘要多少银子,我们去凑,大人说个数,就算卖房子卖地我们也保证不少一个子!”

    庄虎臣笑道:“这个是不要钱的。”

    “不要钱?”马筛海楞了,随即点了点头道:“马福祥,你去把清真寺的钟敲起来,把所有的回回都给召集到大清真寺!”

    “当、当敲响,四面八方的回族、东乡、撒拉族的穆斯林向清真寺汇集。

    筛海在回回们的心目中的地位,几乎是可以媲美活佛在藏人中的地位了,马筛海的话哪个会不信?

    回回们听说种了痘就可以让人不得天花,而且还是不要钱地,兴奋的不得了,齐声赞美真主派庄虎臣来拯救穆斯林。

    种牛痘是最简单的事情。甘军地医官不够用,普通的兵也开始动手给老百姓种痘。甘军在回回们看来,几乎就算是子弟兵了。一万多人里有三千多是回回,他们为自己的父老种痘,让亲人免受天花肆虐,自然是非常的卖力。

    庄虎臣又征派了些大夫。每个医馆、药铺都要把坐堂地大夫派到军中听用,没有两天,全城都开始种起了牛痘了。

    虽然这些医生有些害怕,毕竟天花的可怕程度医生比普通人知道的更清楚,但是相比之下,那些脸上挂着笑容的甘军可比天花狠多了,他们手里的洋枪可不是吃素的!

    几百个哭丧着脸的大夫被押到甘军大营,在简单的培训以后就开始给全城地百姓种痘了。既然听说种痘可以避免得天花。这些大夫也就主动先种了痘,管用不管用的先种上,起码心理上是个安慰。更让这些大夫觉得安慰的是,巡抚庄大人说了,每个人每月还有三两银子的补贴。这个钱不算少了。大夫们就只好无奈的由地保领着,走街串巷给人种痘。

    回回营在马筛海地鼓动之下,都毅然地种了痘,几天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开,整个回回营里再也没有新感染天花的病人了!

    庄虎臣原本担心,种了牛痘以后。那些处于潜伏期还没有发作的病人再次发病。会让大家对种牛痘产生怀疑,没想到。牛痘对于潜伏期的天花病人也是有效的,只要还没发病,种了牛痘几乎就可以保证安然无恙了。

    这个消息让那些原本还对种痘的效果持怀疑态度地汉族百姓都疯狂了,所有人都拖家带口往甘军大营里跑,找军医给种痘,城里地医馆和药铺也都排了老长的队伍。

    逃到城外躲避天花流行地有钱人听说这个,也都开始往城里跑,人越来越多,种上痘的,兴高采烈,还在排队的,急的跺脚骂娘。

    过了几天以后,人开始又少了,种痘是个极其简单的工作,而且很快,一个人一天给几百人种都不成问题,兰州虽是省府,但是人口也不算太多,没几天的功夫,大半的人已经种完了痘,大家都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该经商的继续经商,该种田的继续种田,天花肆虐带给大家的恐慌渐渐消散。

    又过了几天,来大营种痘的人越来越少,被临时充当了种痘大夫的甘军士兵和医馆、药铺的土郎中也陆续回报,自己负责的地方已经全部种完了。

    当最后一个来甘军大营种痘的人满意的回了家,庄虎臣的心才真的松了下来。庄虎臣的亲兵从城内各处也没有再听说有新发的病例,这次天花的流行就算被止住了。

    那些已经得上天花的,军营里没有那么多的西医,更没有那么多的注射用具,连针头都是稀缺的东西,指望再用注射的方法给病人补充水分是不太现实的。

    庄虎臣和军医商量出来了土办法,配出来生理盐水给病人硬灌,喝不进去就撬开嘴灌,吐了就再灌,这样的土办法也算是把不少病人从阎王殿给拽了出来。

    天花病最可怕的就是高烧,持续的高烧使病人脱水死亡,只要能让病人不至于脱水,大部分人还是能救条命的。

    马福祥这些日子如同在云雾里,让人闻而色变的天花痘疹,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消灭了,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他看着庄虎臣道:“大人,这就算是把痘疹给治住了?”

    庄虎臣点头道:“应该是吧,只要这两天没有新发作的,就算是好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全城的百姓没种过痘的全部都要种上,过些日子再在全城统一种第二次,这样才保险。”马福祥竖起大拇指赞道:“大人真是神仙啊!连这天花也能治!比汉人拜的豆花娘娘还灵验些。”

    庄虎臣不置可否的笑笑。

    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在发明仅仅六年以后就通过澳门的葡萄牙人那里传到中国,至今已经快一百年的时间了,而且种个牛痘既不费事,又不怎么花钱,道光年间的时候,两广总督阮元就让自己家的孩子种了牛痘,而且还在自己的书里说过此法甚是灵验。

    从千万里外的英国传到大清用了六年,可是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多少百姓死于天花,竟然没有人把这个可以活人无数的法子推广民间。

    大营外面又有人开始放鞭炮、耍狮子了,不问看,庄虎臣也知道是老百姓来感谢大营的官兵给百姓种痘的恩德,这些日子,平素里百姓畏之如虎狼,恨之若寇仇的甘军突然成了香饽饽,到饭馆子去吃饭,老板说什么都不肯要钱,吃饱了喝足了,还让他们带两坛子回大营喝,弄的这些平日里脸皮比兰州的城墙还厚的兵痞都不好意思了。

    现在给庄虎臣送牌匾的越来越多,他都被人当了万家生佛了。

    种个牛痘,技术早就有了,花钱也不多,全兰州种个遍,花了不到一万两银子,这还包括那些被强征来的土郎中的薪俸。

    技术有,花钱不多,推广难度不大,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一百年就没人干过,任由无数的百姓被天花夺走性命!连那个自己家的孩子都种了牛痘的两广总督阮元,也只是在书里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是何等的聪明和有见识,他想过两广的百姓都没种过牛痘吗?他想过牛痘能救老百姓的命吗?

    当官的不作为,远远比贪污更可怕,对百姓的危害也更大,“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宁可不做,不能做错!”这个是大清国不少当官的信条,抱着这样的信条,大清的官习惯性的当鸵鸟,习惯性的选择性失明。

    英国人把鸦片贩运到中国,这些官看不见,非要等到泛滥不可收拾的时候才开始禁烟,禁而不止的时候,居然有官员提出把所有抽大烟的全部砍头就能让大烟不再走私了。

    洋人在中国传教、做买卖,合法的不合法的,朝廷和地方官都是用一个拖字解决,把洋人拖急了,干脆就不管大清是个什么态度,先干了再说,这个时候朝廷就又装了瞎子,等到洋人尝到甜头,在大清横行霸道的时候,朝廷就又觉得受不了了,一句话“洋人逼勒太甚”!然后满朝义愤,撸胳膊挽袖子要和洋人动手,可是从来没人想过打仗是需要做准备的,粮饷、器械、兵员的训练一切都没准备,结果自然是被洋人打的屁滚尿流,一挨打,朝廷就又装了孙子,即使能打赢或者是还能打下去也有可能赢的仗都不敢打了,割地赔款一次接一次!

    这个朝廷从上到下充斥着巨大的惰性!非要等到别人大炮打到家门口才能多少有点反应,而这样的反应要么是过激的要么是消极到连抵抗的勇气也欠奉。

    朝廷的这些官甚至于懒到连沽名钓誉都不会了,象推广牛痘种植这样惠而不费的事情一百年都没人想到过。

    也许是想了,但是却懒得去做。

    庄虎臣想到这些,更是觉得这个大清朝廷早一天完蛋老百姓少遭一天的罪!

    庄虎臣自己淡淡的一笑,让他们继续懒吧,继续睡吧,对付一个习惯当鸵鸟的朝廷总比对付一个睁着眼的容易。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拜访长庚

    转眼的功夫,庄虎臣来兰州已经一个月了,得了天花的病人该死的已经都死了,命大的落了一脸的大麻子也算是运气。全城接种牛痘已经到了尾声,兰州城的百姓开始求官府给其他地方的亲友也种上,庄虎臣也都依了。

    甘军派出两个营头的兵奔赴各府、道、县,地方官哪敢不听啊,好容易有个巴结巡抚的机会,都弄的热火朝天,庄虎臣怕这些地方官敷衍差事,给下了死令,敢不遵照办理的,立刻就摘顶子。然后甘肃藩库里又拿出点银子补助给各地,这些官拿着银子,又想保住乌纱,自然是手脚麻利,有些不愿意接种的百姓,被他们派出衙役弹压,绳捆索绑的给种上了牛痘。

    幸好马筛海知会了甘肃各地的清真寺的长老,有这些人做动员,最喜欢闹事的回回倒是非常配合,汉人一般都比较老实,这全省种牛痘的工作还算顺利的就进行了下去。

    一场天花没死多少人,也没闹出民变之类的乱子,庄虎臣有些得意了,手下人更是服气,这巡抚大人本事也太大了,祖祖辈辈闹天花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他老人家手里,没俩月就给平息了!

    庄虎臣这些日子也是太累了,全省上下的报告都要一一批示,调集人员、钱粮,弄得比打仗还累,幸好杨士琦推荐的那个大才子李叔同还算是个有本事的,帮他分了不少的劳,才算是没累趴下。

    不由得这个抚台大人大发感慨:二十世纪初什么最贵?人才啊!

    太缺人才了!甘肃不比内地,别说通洋务的,就是做八股文章的腐儒都缺,这里实在是太穷了。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读书?

    “大人,您都来了兰州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去拜访一下总督大人了。”李叔同提醒道。

    庄虎臣笑了笑,是啊,都来兰州两个月了,巡抚衙门自己都没去过三趟。天天呆在甘军的大营里,是有些不像话了。

    虽然自己也是甘军地提督,但是毕竟巡抚才是本职,全省民生所系,干系不能说不大了,天天不去衙门躲在大军里也不是个事情,前些日子是因为要预防天花,现在天花已经被摆平了。是得好生的料理一下政务了。

    庄虎臣一挥手道:“好,你等我一下,我换换衣裳,咱们一起去总督府。”

    李叔同笑道:“大人,我去怕是不妥吧?学生是个康党啊?”

    庄虎臣哈哈大笑道:“你算哪门子的康党?康有为、梁启超认识你是谁?李中堂都说他是康党。太后都不说什么。你怕什么啊?”

    李叔同当年在戊戌变法失败后,一怒之下刻了一方印章“南海康梁是吾师”,结果被人告了,吓地全家从天津跑到了上海。

    李叔同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庄虎臣道:“大人,这几天见你忙,也没打扰你。前几天。盛宫保发了个电报给您,说是李中堂快不行了。”

    庄虎臣一楞。然后苦笑道:“大厦将倾,这大清怕是没几天好日子了。”

    李叔同是杨士琦的干女婿,算是庄虎臣的心腹,他从杨士琦那里早就知道这位巡抚大人恐怕不是什么大清的薛仁贵,活曹操还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谦恭未篡之时,潜龙在渊罢了。

    等到哪天风云季变,那恐怕就要翻云覆雨,飞龙在天了!

    李叔同对这些话早就听杨士琦说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了,现在各省督抚说些大逆不道地话早就不算什么了!

    盛宣怀是一手包办了东南互保的人物,按说这抗旨是杀头的罪过了,结果议和一结束,他就被封了太子太保,理由是体察圣意,保住了东南半壁江山免受刀兵之苦,所有李叔同现在称呼他做盛宫保。

    反而是那些遵旨的大臣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这大清朝的事情和谁说理去?

    督抚想当曹操、王莽是正常地,要是没动过这个心思,倒是奇怪了。

    庄虎臣换了衣服,还是一身便装,他实在不喜欢大清的官服,越看越觉得象僵尸。

    李叔同笑道:“大人去总督府,也穿便装?”

    庄虎臣点头道:“不过是拜访他一下罢了,又不是公务,穿什么官服啊?”

    李叔同点了点头,总督、巡抚品级虽然有高低,但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只是同城办公而已,况且长庚这个总督又不是李鸿章、张之洞这样加了大学士头衔的,拜访他一下给个面子也就得了。

    两个人带着几个亲兵就出了大营,步行前往总督府,王天纵他们几个也穿了便装,腰里藏好了六子转轮,跟在旁边。

    陈铁丹也从祁县押着那些中国军团的俘虏和他们的英国上司巴恩斯来到了兰州,现在也跟在庄虎臣旁边。

    庄虎臣叫道:“铁蛋,过来!”

    陈铁丹皱眉道:“大人,人家现在有大号了,叫铁丹!铁血丹心!”

    庄虎臣对他屁股就是一脚:“你还跟老子拽上文了,你知道那三个字怎么写吗?”

    陈铁丹呵呵一笑。

    庄虎臣问道:“那些俘虏兵都料理老实了吗?”

    陈铁丹笑道:“全被修理地踏踏实实地,保证不会炸翅!”

    庄虎臣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个英国佬现在老实不老实?”

    陈铁丹笑的更是开心:“大人放心,我办事你还不知道?现在你让他跪下叫爹,他都不带迟疑的。”

    庄虎臣皱眉道:“你这个混蛋的招数我还能不清楚?辣椒水、老虎凳没少用吧?”

    “哪能呢!大人交代过这些人将来是要用的,不能来狠的,我怎么敢啊?”陈铁丹叫起了撞天屈。

    庄虎臣有些奇怪了,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把他们调教好地?”

    陈铁丹笑地贼忒兮兮的道:“那些义和团地大师兄、二师兄,那叫一个厉害!一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见天对那些个山东威海来地傻老爷说洋人怎么欺负咱们,教堂的洋和尚和那些信洋教的二毛子怎么霸占咱们老百姓的土地,说地那些山东人差点就自杀了。呵呵!”

    庄虎臣听了也想笑,看来这义和团的大师兄也不都是吃白饭的,这不是天生的政工干部吗?别看这些人打仗不灵光,可是人家是搞政治工作的材料啊!今后也要好好的用用了!

    庄虎臣想起了点事情。又问道:“那这些俘虏说没说,到底为什么他们打仗那么卖力气?就是洋人给的饷高一点?”

    陈铁丹摇头道:“大人,可不是那么简单

    陈铁丹口沫四溅的卖弄开了,听地庄虎臣都有点楞了,这些洋人够能忽悠的!

    “华勇营”的这些兵是英国以保护租界为名招收的,对大清朝廷说是警察部队,用来维护租界治安的。

    实际上英国在两次布尔战争中,弄地元气大伤。面对俄国人在远东咄咄逼人地气势,有点力不从心了,从本国调兵到中国无论是经济上还是人员上都有些力有不歹,英国人干脆就学他们前辈在印度的做法,在当地招收雇佣兵。

    结果英国人惊喜的发现。中国人真听话。而且还聪明,比印度那些兵强太多了。但是英国人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中国军人普遍的不明白为什么而战,一个没有精神支柱的军队是不会有战斗力的,在这点上,英国人动了脑子。

    军人战斗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保家卫国。保家还勉强说地过去,卫国可就说不得嘴了。英国人脑子也不笨。搬出个职业军人地操守和荣誉来忽悠这些人。

    这些本来吃不上饭的威海卫农民,现在有了崭新地军服。而且英国长官和他们吃、住都在一起,并且把最先进的武器配发给他们,让这些从小就被人欺负的农民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这让他们觉得心理上有了一种满足,对“中国军团”这个组织就更有了认同感。

    在攻打天津的战斗中,中国军团战死不少人,英国人立刻就在那里修了纪念碑,把所有阵亡士兵的名字都刻在碑上,而且把天津城门的图案做成了中国军团的帽徽,让这些人更是感到了荣耀和被人重视的骄傲

    庄虎臣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这些鬼子可不简单啊!

    怪不得英国就那几个小岛,也没多少人就能成为日不落帝国,米字旗飘扬了半个地球!

    家庭式的生活培养认同感,高福利待遇培养士兵的团体优越感,重视伤亡士兵的抚恤培养军人的使命感和自豪感

    厉害!这可比小日本鬼子用汉奸皇协军的本事强了百倍!这英国佬难道都是传销讲师出身的?洗脑子的功夫确实了得!

    幸好中国军团只有千把人,要是让英国人培训出三、五万,怕是靠他们就能把大清的百万豆腐兵横扫了!

    李鸿章玩了一辈子的“以夷制夷”,要是比起来英国佬的“以华治华”,他那套东西就不够看了!人家能让中国人打中国人,而且打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当汉奸的感觉,都还以为自己是中国未来的救世主呢!庄虎臣想着想着,嘴里冒出了句粗话:“奶奶个腿,这些英国佬真不是个玩意!”

    陈铁丹笑道:“大人,这些俘虏人不怎么样,可是打仗确实有一套,比咱们大清的兵强多了。”

    庄虎臣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又浮现出娘子关的战场。

    俄国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中国军团的队伍,他们仿佛对奔驰的战马和雪亮的马刀视而不见,只是机械的上子弹、瞄准、射击!一个个平静的似乎不是在战场,而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实弹打靶而已。

    庄虎臣对陈铁丹道:“这是些下级军官的好苗子,一定要给老子好好的修理老实,要让他们切实的记住,他们是中国人!虽然这个国家穷点、破点,也窝囊点!可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哪里有儿子嫌弃老子的道理?”

    陈铁丹呵呵傻笑着点头。

    庄虎臣现在深深的感到,没有国家、民族认同感是多么可怕!

    大清是满人当权,他们自打进关以来,最怕的就是汉人抱团,绝对不可能向当兵的灌输民族意识,而一个没有国家、民族意识的军队好比就是没有灵魂的人,即使给他再多的洋枪、洋炮,也不过是个胳膊、腿强壮的行尸走肉,试想,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赢敌人?怎么能保护国家!

    几个人边聊边走,不多会儿就到了城隍庙,拐个弯就应该是陕甘总督府了。

    陕甘总督府原本是明朝的肃王府,到了清朝给改成了陕甘总督衙门。

    庄虎臣他们正在走着,路边闪过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笑盈盈的道:“几位大人是去总督府的吧?”

    庄虎臣一楞,这个人自己也不认识啊?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应该全都不认识他。

    庄虎臣问道:“您认识我吗?”

    胖男人笑道:“小的不认识大人,小的是问大人是不是去总督府的?”

    庄虎臣点头道:“是啊。”

    胖男人笑道:“大人这么一身打扮去总督府,怕是要毁了前程的。”

    庄虎臣被他给说蒙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丐帮帮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鸿章死了

    庄虎臣找长庚要钱,那和向狗要到嘴的骨头没多大的区别。

    长庚就是俩字:没钱!被说的急了,他就开始哭穷。

    庄虎臣有些不悦,拿出朝廷的帽子压他,结果被长庚软不软硬不硬的就给顶回去了,朝廷的体制一个将军的养廉银子是一年两千两,结果发到手里的只有二百两!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朝廷的体制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长庚说到最后,干脆让庄虎臣去和陕西、新疆两省的藩司打擂台,能讨来饷是你自己的本事,讨不来也怪他这个总督不得。

    新疆的藩司还好办,庄虎臣兼着喀什喀尔的提督,甘军在新疆凶名宿著。新疆的藩司提起甘军,脑袋都是大的,可是陕西就麻烦些,长庚这个总督不发话,陕西藩库里银子再多,也不敢拨给他。

    庄虎臣和他磨了半天嘴,也没什么结果,拱手算是告辞了,悻悻而归。

    长庚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这个巡抚还是太嫩了啊!跟自己打太极拳,再学二十年吧!

    庄虎臣出了总督府,一群在总督府站班的候补道聚在门口等他。

    庄虎臣看着这些穿着官府的叫花子,理都没理,跳上西洋战马,飞驰而去。弄的这些想巴结新任巡抚的候补道们面面相觑,这个庄大人的架子也太大了!庄虎臣回到巡抚衙门,进了签押房哈哈大笑。

    手下这些人想起那些叫花子一般的官员也是笑的捂着肚子,这大清的官场笑话也确实多了些,怪不得在天桥有些破落旗人把骂大清的官当了营生,比说相声地还热闹。

    过了一会。大家都笑够了,只有庄虎臣还在笑,弄的大家都有些含糊了。

    陈铁丹想起来刚才的总督长庚,有些来气:“这个总督真不是个玩意!大军的粮饷是朝廷拨的,又不是他们家的,凭什么不给?惹恼了,我和那些回回围了他的总督府!不给银子就到他们家去!”

    李叔同笑道:“你没瞧这些官的样子?穿地比叫花子还不如,别到时候人家唱段莲花落。你再给他掏两个,又弄赔了本!”

    庄虎臣微笑道:“本来就没打算能从他手里弄来钱!甘肃的民政就是我管。这个是不要紧地,新疆也不敢不给钱!陕西藩司只要两宫还没回銮北京,他也不敢不给。毕竟庆王和荣禄还在西安!不过等太后和皇上回了北京,这个钱就不好要了!”

    李叔同点了点头道:“是啊,大人想把手伸进陕西可不容易啊!”

    庄虎臣笑了笑:“他不给就最好!怕的就是他太听话了!”

    李叔同皱了皱眉头。想了半天,突然笑了。陈铁丹和王天纵听迷糊了。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他们操心地,插嘴多了,怕找不痛快,就没敢问。

    庄虎臣对陈铁丹笑了笑道:“给你支派个差事。”

    陈铁丹一听有事做,登时就笑了:“大人说吧,刀山、油锅。没有我不敢去的。”

    庄虎臣笑道:“你又不是油条。下了油锅也没什么吃头!老子让你去西安讨账!”

    陈铁丹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保证不会办砸了差事。他敢少给咱们一个子试试!他是铁公鸡,我有钢钳子!”

    庄虎臣又笑道:“要是这样,你就不用去了。”

    李叔同看着一脸迷糊的陈铁丹道:“大人地意思是让你去讨,但是不一定非要讨回来不可!”

    陈铁丹苦着脸道:“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讨账又不用讨回来?那我去西安干什么?”

    庄虎臣满意的看了看李叔同,笑道:“你不必亲自去,派个下面地人,就住在西安,隔三差五的跑一趟陕西藩司衙门,不必催的那么急,他不给也别逼人家,反正就是隔两天去一趟就好了。”

    陈铁丹被弄的更迷糊了,但是不明白归不明白,也只能点头答应。

    庄虎臣看着陈铁丹一脸的茫然,更是觉得好笑,对他屁股踢了一脚道:“滚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记住啊!不要自作聪明,老子还不缺陕西协来的那点饷银!”

    陈铁丹和王天纵退了下去,签押房里就剩下庄虎臣和李叔同了。

    庄虎臣觉得有些凄凉,偌大个衙门,自己地班底太薄了!前两天,实在是觉得没人可用,发电报让在西安地汤竞轩赶到兰州来。又给杨士琦发了电报,让他荐举几个可靠的刑名、钱粮师爷,估计这两天也就到了。

    真是没人才啊!甘肃这个地方别说通洋务地,就连中国最不缺的做八股文章的腐儒都属于稀有物资!

    庄虎臣在北京的时候,议和的大纲都已经和洋人谈的七七八八了,人还没到兰州,和约已经签了。

    支付各国军费和使馆、教会损失共计一亿五千万两,暂停两年从条约所在国家进口武器和用于军火生产的设备,拆毁大沽口至北京的炮台。

    大致也就这样了,一亿万千万两赔款了,英国、美国、法国三国的赔款用租界外扩五千亩土地抵充,另外,清国政府要负责募集资金修建两条从新扩的土地到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柏油路,并出资开通有轨电车。

    这些事情,庄虎臣和庆王早就商量好了,庄虎臣主动大包大揽把这些事情顶了下来,资金他去筹措。庆王早就知道他是点金钱庄的后台老板,也不说破,既然他愿意干,那就让他去操心,自己又省了点事情。

    慈禧听说庄虎臣从山西票号里募集了大笔的银子给租界修马路、通电车,更是觉得这个小子懂自己的心思,能不动朝廷的银子那是最好的。

    既然山西票号出了银子,朝廷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干脆给他们这些人一人加恩赏了个二品的顶戴,这就算齐活了。

    庄虎臣的小九九早就打好了,掏点钱把马路和电车通上,自己在租界东扩前买的几百亩地,立刻就值了大钱了!

    和约一签,朝廷里的官可就苦了,原本那些跟着慈禧喊打喊杀的,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就连端郡王载漪和大阿哥都给流放到了新疆,这回载漪的太上皇的梦算是做到头了!

    荣禄和小醇王载沣,听见这个消息,那是开心的睡不着觉,老酒又多吃了几杯。

    这些事情,庄虎臣都不在意,该死去死,关自己什么事情?但是听说李鸿章最终还是把那份英国人和日本人强烈的反对的《中俄密约》给签了。

    庄虎臣不得不叹了口气,李鸿章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心魔啊!

    对日本的私怨最终让他还是发了昏,东北上千万百姓看来是免不了这一劫了!

    人最痛苦的事情怕就是明知道要倒霉,却无力摆脱宿命!庄虎臣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三年后的战争,自己能不参与吗?

    庄虎臣曾经把日俄终要在东北有一战的信息透漏给了在上海的杨士琦,他听了以后居然是满高兴的!

    庄虎臣明白他为什么高兴,日俄战争的结果肯定是让大清对地方的控制力进一步削弱,庄虎臣的霸业将更容易,而杨士琦将是开国第一功臣!

    可庄虎臣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如此的冷血,坐视几千万同胞陷入战火而自己却从中渔利!

    可是不坐视又能如何呢?没人才啊!拿什么去和日本、俄国对抗?

    李叔同见庄虎臣的脸色难看,又似乎在想什么,就问道:“大人有心事?”

    庄虎臣点了点头:“山河破碎,是个中国人就自然都有心事!”

    李叔同劝道:“这天下的事情要由天下人管,大人一个人替全天下操心,怕是要累出病的。”

    庄虎臣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李叔同最近和他学出来了,烟瘾也不小,也不跟他客气,自己从烟盒里摸了一根。

    两个人一起抽,没多一会,偌大个签押房已经烟雾腾腾了。

    俩人都不说话,心情都不是太好。

    李叔同每每想起小翠喜的死,心都象被从胸膛里掏了出来一样,空落落的疼。

    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走没多会的王天纵急匆匆的又回来了。

    他拿着封电报道:“大人,杨莲府大人的急电。”

    庄虎臣一听是杨士琦的哥哥杨士骧发来的,心头就一紧!

    拿过电报看完,半晌无语,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李鸿章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兰州制造局

    李鸿章的死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的身体那个样子,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杨士琦又被庄虎臣写了封密信,派人专程送到兰州。在庄虎臣接到杨士骧的电报一个月后,这封信他也收到了。

    李鸿章临死前一个小时还在犹豫,俄国公使就一直守在他的床前,非逼他立刻把《中俄密约》签了。

    李鸿章签完了条约,立刻就象是被人抽了脊梁,奄奄一息了。

    杨士琦的信里告诉了庄虎臣,李鸿章临死前拉着盛宣怀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杏荪啊!这庄虎臣到底是第二个曾国藩还是我大清灭门的灾星?”

    盛宣怀苦笑着摇头,他也不清楚庄虎臣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李鸿章说完这个,就再不言语,半个小时后就死了。

    庄虎臣脑海里浮现出李鸿章用枯瘦如柴的手拉着盛宣怀问着,眼睛里应该是期盼而又迷茫的眼神吧?他到底是更希望庄虎臣是第二个曾国藩,还是希望他当了大清的灾星,怕是李鸿章自己都搞不清楚哪种想法更强烈一点。

    庄虎臣正在边看信边感叹,王天纵从外面走了进来,脸拉的比驴还长,进来就气呼呼的对庄虎臣道:“大人,我从炮局子那边过来了,***,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庄虎臣笑道:“怎么?制造局又怎么了?”

    王天纵阴沉着脸道:“大人,哪里还有什么兰州制造局啊!”

    庄虎臣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说什么?制造局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里草长的老高,就俩看门的,说是都荒了十八年了!”

    庄虎臣的牙关咬的嘎巴响,刚才看了账册,这几年,制造局的委员每年从甘肃藩库还划走几十万两的银子,竟然制造局都停产了十八年了?

    兰州制造局原来是叫陕西制造局,是左宗棠所建。三十年前就可以造子弹、火药,后来连枪、炮都可以造了,庄虎臣本来对这个厂还是抱了比较大的希望了,准备扩大规模,没想到早就完蛋了!

    庄虎臣急忙叫人把制造局地总办给叫了过来。

    过了半个时辰,制造局的老总穿着身破烂流丢的四品鸳鸯补子就过来了。

    庄虎臣一看他的乞丐装。火就不打一处来。

    制造局的老总行了庭参礼,叉着手战在堂下。

    庄虎臣冷着脸,连个座位也不给他,怒道:“你是制造局的总办?”

    制造局地老总连忙回答道:“卑职是制造局的总办朱云应。”

    庄虎臣猛的一拍桌子道:“好你个朱云应,你治罪吗?

    朱云应刚进屋就发现巡抚大人脸色不善,心就提着,现在更是吓的扑通就跪地上了:“下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的示下。”

    庄虎臣冷笑道:“制造局都荒了几十年了,里面都成了黄鼠狼的窝了。你居然还敢每年冒领几十万两的银子!你好大的胆子!”

    朱云应一听这个,立刻就喊起了撞天屈:“大人,冤枉啊!卑职给个天做胆,也不敢一年冒领几十万两银子!”

    庄虎臣一听他耍赖,更是火大,从公案上把账本扔了给他:“这每年的报销都有你制造局地打印和你朱云应的签字,难道本官还冤枉了你不成?”

    朱云应哭的更是伤心,两个拳头砸着地面,头都快磕破了。

    庄虎臣还真是冤枉了他,制造局每年领的几十万两银子都被长庚和藩台给分了。每年拨给朱云应的银子只有七千两。

    朱云应哭诉道:“大人,下官是报效了总督大人四万两银子才谋了这个制造局的老总,没想到,他也太狠了!每年只给下官七千两,下官干wap.l6K.cN了三年了,又要贴钱维护机器。还雇了人看门,要不然东西早就丢光了。”

    庄虎臣也懒得听他们拆烂污的事情。维护机器叫贴钱!拿回家的才算是正项?这都成什么了?

    庄虎臣鼻子哼了一下,问道:“机器现在还能用吗?”

    朱云应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道:“大人,都还是好的,都能使唤!”

    庄虎臣冷笑道:“本大人要亲自去查看,要是还能用,就饶了你,敢说瞎话。我就摘了你的顶子!把你发到伊犁充军!”

    朱云应苦着脸道:“大人只管去看。卑职不敢在大人面前说谎啊!”

    庄虎臣也不理他,径自出了门。朱云应耷拉着脑袋也跟在后面。

    骑马出了巡抚衙门,走了半天到了翠英门。

    青砖围墙里面是残破地兰州制造局,两个看门的老头一见朱云应来了,急忙打千行礼道:“给总办大人请安。”

    朱云应低声骂道:“混蛋,巡抚大人来了,还不去行礼!”

    老头看了半天,也搞不清楚哪个是巡抚,只得作了个罗圈揖,然后跪着行礼。

    庄虎臣冷冷的也不说话,进了大门,里面的草长的半人高,连进车间的路都看不清楚了。

    庄虎臣仔细看了看这个厂房,不得不佩服左宗棠不是凡人啊!

    厂房里居然还有一条管道直通黄河,这是为了吃水方便更是为了防火专门修建地,几十年前,左宗棠就有这个意识,真是难得。

    庄虎臣进了车间,这里还好,虽然有些尘土,不是太干净,但是能看出来是有人打扫收拾的,不象院子里都荒地象草原了。

    庄虎臣抖开包着机器的油布,里面的机器看起来虽然旧,但是连接部件都涂着黄油,看起来还能用。

    庄虎臣看着看门的老头问道:“你来制造局多长时间了?”

    老头忙答道:“会抚台大人的话,小的在这里已经快二十五年了。”

    庄虎臣点点头:“哦,老人了啊!那你给我说说这里原来是什么个情况。”

    老头低着头,絮叨了起来。

    同治六年。陕甘总督左宗棠率军抵达西安后,由于西北交通运输不便,军需供给困难,于是,左宗棠奏请清政府同意,于同治八年筹建了一座小型军工厂------西安机器局。同治十一年。左宗棠的移师兰州,同时也将西安机器局搬迁至兰州,更名为兰州制造局。

    到兰州后,兰州制造局最初建址于兰州城南畅家巷,当时只修建了十余间简陋地工房,虽然生产能力有限,但生产武器所用原料都是好铁。他们当时能依靠本厂地力量制造出铜帽和大小开花弹,还能仿造普鲁土螺丝及后膛七响枪,并且改造了原有的劈山炮和炮架。基本上满足了“西征军”地武器装备需求。从其产品来看,当时已能生产“后膛螺丝大炮”、“轮架大炮”、“后膛七响枪”及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招降纳叛

    娘子关俘虏的“中国军团”的士兵已经被调理的服服帖帖,一个炸翅的都没有。要论头功,非义和团的大师兄、二师兄莫属,这些人虽然出身山野,没读过什么书,但一个个都是巧嘴。

    又是诉洋人的苦,又是用同胞之情拉拢,最后连鬼故事都出来了,说凡是帮了洋人打中国人的,死了以后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地府里的刑具说的有鼻子有眼,把那些战场上死都不怕的俘虏吓的脸发白,晚上睡觉都不敢熄灯。

    英国少校巴恩斯刚开始还是满硬的,架不住榆林堡出来的那帮坏小子,见天的拿满清十大酷刑说事儿。巴恩斯严重抗议,说这个是违反万国公法的事情,结果这些人拿出份报纸让他死了

    报纸上讲,巴恩斯少校在娘子关被俄国哥萨克骑兵给砍伤,后来虽经清国医官救治,身体渐好,但是不幸又染上瘟疫,抢救无效死亡,为了防止传染,尸体就地火化。

    巴恩斯看着这份报纸,心里哇凉哇凉的,英国方面已经认定他战死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些人怎么修理他,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陈铁丹和李贵给他指了两条道,一条是受尽酷刑而死,另外一条是给清军充当教官。

    形势比人强,巴恩斯立刻就乖乖的选择了当教员这条光明大道。

    巴恩斯自以为英国方面已经把他给忘记了,绝望的当了教官,但是实际上。英国早就知道他没死,连原本就根本不晓得世界上有他这么一个人的英国公使,现在都知道他投效了庄虎臣。

    庄虎臣在北京地时候和英国人私下就达成了协议,英国默许了巴恩斯和被俘虏的几十个“中国军团”士兵为庄虎臣的甘军服务。

    但是英国人也有条件,甘军今后的武器进口和生产军火的设备必须买英国人的。虽然条约上规定中国不得向条约国家进口军火和军火生产设备,但是这一条纯属扯淡!哪个强国也没当回事儿,奥匈帝国就是看在当年李鸿章打量购买奥国军火的面子上,同时为了今后更加扩大和中国的贸易,才咬死了不同意瓜分日本、俄国、法国提出的瓜分中国的建议。

    和清国地军火贸易是很大一笔生意,不做是傻子!

    庄虎臣想用这些俘虏当教员。但是又担心洋人将来拿这个说事儿,纸里包不住火,早晚露底的事情,不如说穿了好!英国不但一口答应,而且提议由英国组织一个退役的军官团来充当甘军的顾问团。

    庄虎臣婉言谢绝了英国公使的“好意”,***,英国人打的主意,太明白了!甘肃、新疆、蒙古这是防止俄国东进的前线,如果清军的战斗力太烂了,万一三下五除二就被俄军打的一溃千里。那可就是直逼北京地架势了!

    到那个时候,再想遏制俄国人怕是很难了!所以英国希望通过军事援助和军火买卖提高甘军的战斗力。

    庄虎臣也不傻,这些英国佬的洗脑功夫不浅,就看中国军团的样子。就晓得他们地手段了,别自己辛辛苦苦花银子弄的甘军提督,回头来不姓庄了!成了第二支洋枪队就亏大发了!

    既然巴恩斯同意了做教官,那也就不能太亏了他,否则出工不出力也麻烦。

    庄虎臣今天特意在巡抚衙门设宴招待巴恩斯和那几十个中国军团的俘虏。

    这些人在娘子关的时候战斗力让庄虎臣也很震撼。那种漠视生死的平静绝对不是在城头上仰仗着大炮地威风大呼小叫的清军能比的。

    中国农民散漫,而且普遍没有文化,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的都不多,普鲁士那种全民教育出来的高素质军人显然不能解释中国军团的强悍战斗力的来源。

    庄虎臣对这个英国少校更是感兴趣了。

    巴恩斯对他也很感兴趣,清军在娘子关的种种匪夷所思地战术让他也觉得大开眼界,尤其是在俘虏营的时候,听说这些都是出自这个据说第一次带兵打仗的巡抚大人的手笔,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俩人一见面,巴恩斯发现这个巡抚大人不但没有一丝的对西方人的那种偏见。也没有傲慢或者是见了洋人手足无措地表现,相反一口流利地英语让他大出意料之外。

    酒宴摆开,中西合璧,虽然兰州的厨子弄西餐地本事太烂,但是也让这个许久不晓得面包、黄油是什么味道的巴恩斯吃的津津有味。

    那些中国军团的士兵倒是一个个心事满怀,被俘虏以来。先是满心的求死之念。总觉得被俘是一种耻辱,但是时间也长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过了最初的日子,这些俘虏的求死之念一消,就很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替外国人打仗的,汉奸是中国人最恨的,还不知道将来朝廷要如何发落自己!

    义和团的人又见天的讲这讲那,弄的这些人又开始觉得活着没什么味道,被万千人唾骂的感觉真是很不妙!而且死后还要被扒皮抽筋下油锅,弄的连死也怕了,生无趣味,死也不敢,真的是叫个求死不得,求死不能了!

    庄虎臣和巴恩斯喝了两杯,又端着酒杯向这些俘虏敬酒。

    这些俘虏见了巡抚大人给自己敬酒,又是惊又是羞!原先在乡下,一个地保都可以把全家人欺负死,县老爷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堂堂的巡抚给自己敬酒,那还了得?可是又想想,自己是人家的俘虏,而且自己是汉奸啊!

    这些人羞的满脸通红,哪敢喝啊?都是跪地叩头,一口一个罪该万死。

    庄虎臣笑道:“你们是有罪,开枪打咱们中国人,你们的罪大了!”

    这话一出口,这些人更是磕头如捣蒜。

    庄虎臣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知耻近乎勇!你们的罪过要靠你们自己去赎!怎么赎?训练出一支和你们一样强大的军队,好好的保护咱们的父老乡亲,不让他们被外人欺负,不要让洋人的枪顶着咱们的头!这些话,你们慢慢的想吧,今天不谈这个,喝酒,喝酒。”

    庄虎臣虽然没放什么王八之气,可是这些俘虏已经泣不成声了。

    王天纵、陈铁丹、李贵带着亲兵把他们拉起来,陪着他们开始喝酒。

    庄虎臣回到小花厅,这里是他和巴恩斯、李叔同的席。

    一个大八仙桌,几十道菜就三个人吃,确实有些浪费。

    庄虎臣刻意的不多说话,巴恩斯渐渐感觉到了压力,他也吃不下去了。

    庄虎臣用英语说道:“不要拘束,多吃点。”

    巴恩斯正色道:“我想知道,子爵大人希望我为您做些什么呢?”

    庄虎臣笑了笑道:“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你能把我的甘军都训练成和中国军团这些士兵一样的素质,一样强大的战斗力。”

    巴恩斯摇头道:“子爵大人,我认为这个是不可能的。”

    庄虎臣疑惑道:“为什么?”

    “大人,您要清楚,训练几百人和训练几万人是不同的,而且要花很多的钱,据我所知,贵国的军队士兵的薪水是很少的,中国军团里士兵有些就曾经是贵国被遣散的军人,而且贵国的军队里军官的风气很坏,这些不是我一个教官能够解决的。”巴恩斯很直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庄虎臣笑了笑:“我必须要在三年之内,是必须!必须训练出起码两万名优秀的士兵,战斗力不能比下面的这些人差,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会来解决,我会让你训练一支干净的军队,也许他们的战术素养会很差,但是我保证一点,他们是干净的!”

    巴恩斯点了点头:“战术素养,我有绝对的把握,这一点大人可以放心,下面的这些士兵都是我训练出来的,他们的战斗力相信大人非常的清楚,但是大人要保证我们的军饷和合乎标准的饮食,还有一切训练必备的物资。”

    庄虎臣笑道:“这个都不是问题,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另外,你个人的薪水,一年三千银元!这可是笔很大的一笔钱啊!”

    庄虎臣又开始了惯用的糖衣炮弹!银子的王八之气,中国人洋人都是无法抵御的,这个和文化背景无关,纯属是人的本能。

    巴恩斯的眼睛亮了,问道:“哦,那全是给我一个人的吗?”

    庄虎臣又点点头:“三年后,你可以选择继续续约,或者是回英国。我这支军队驻扎在这里的意义,相信你很清楚吧?”

    “是啊,我很清楚,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就是那些可恨的俄国佬!”

    庄虎臣笑着举杯:“来,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干杯!”

    巴恩斯、李叔同都举起了杯子,三个人酒杯相碰,都是一脸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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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91/ 第一时间欣赏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作者:纷卿所写的《1900翻云覆雨》为转载作品,1900翻云覆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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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介绍:
庄虎臣,一个二十六岁的小策划人,意外的穿越到他的前世一个十八岁的恶少身上。
这已经风雨飘摇的老中国,这眼见就要支离破碎的旧山河,如何能在各种势力的缝隙里找出自强之道.如果历史是天道,那就看看一个策划人如何大逆不道,如果历史是命数,看庄虎臣如何逆天改命!重振我汉家声威!
盛宣怀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鸿章道:“中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鸿章直着眼睛看着他道:“杏荪啊,你看这庄虎臣到底是又一个曾文正公还是我大清灭门的灾星?”
“啪!”上海总领事柏藻托猛一拍桌子:“现在租界的土地都成了中国人的?那还算什么租界?那个不知死的中国人叫什么?”
“他叫庄虎臣!”
柏藻托喃喃道:“是他?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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