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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卿     1900翻云覆雨txt下载     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 招股大会

    兰州对于西帮来说,是和蒙古以及俄罗斯贸易重要的中转站,几乎每个大商号、大票号在兰州都有分号。

    西帮分号掌柜的权力大的惊人,几乎可以全权替总号做主,一般十万两以下的买卖,根本不需要总号操心,自己就办了。

    可是今天,总共不过一百多万两银子的生意,居然乔家、曹家、王家、水家、渠家、常家,全西帮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点金钱庄”西帮各大票号都有股份,这个买卖现在油水太大了,代理全国的粮饷,现在甘肃、陕西、新疆的藩库也由它掌握着,几乎算是多半个大清户部了。

    按说,几十万的买卖根本就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和洋人合股做买卖就不同了,而且做的又是他们都不熟悉的开军火厂生产枪炮的生意。

    乔家、曹家自然是惟庄虎臣的马首是瞻的,而那些没能在“点金钱庄”里捞一勺子的商户更是眼红的滴血,虽然不明白庄虎臣弄的是什么,可是见这些和他合作的票号、商家都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有可能赚大钱的机会。

    庄虎臣和德国、英国的两家大致谈了个合作意向,以“点金钱庄”的名义和他们合股搞军工厂,条件是钱庄出钱买土地、建厂房,并提供劳动力,负责财务管理,占五成五的股份,洋人出设备,出技术、出管理人员,占四成半的股份。

    生产出来的武器如果质量合格,由“雷纳洋行”负责销售,他们只管生产环节。赵裕德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武器质量没问题,造多少,他都能卖的掉。

    英国人大感兴趣,这样的收益远远大于单纯地卖几台机器,德国人也晓得是好事情,可是他们没钱,就等着卖出设备赚点散碎银子过日子,现在经济危机把德国搞惨了。其实庄虎臣对德国的毛瑟更有好感,但是觉得这个头不能开。官办企业只有死路一条。只要英国佬办厂赚了大钱,自然大批的英美商人都会来兰州办厂,到那时,什么原材料的问题都解决了。而英国、美国商人在甘肃人越多,投资的额度越大,对庄虎臣今后的计划就越有利。

    甘肃缺水、缺技术工人,可是不缺没地种的流民。也不缺矿产资源,只要有个示范效应,不愁洋人不上杆子的来开发,有个三、两年的功夫,什么配套地厂子都弄齐全了。

    庄虎臣原来见地多了,随便哪家国营大厂周围,起码几十家小厂就靠着给大厂做配套。老板个个都肥的流油,而大厂给他们的价钱可都还是很低的。

    中国人,只要给他留条缝,他就能赚到钱。对这个本事,庄虎臣毫不怀疑。

    今天庄虎臣直接在巡抚衙门就开始了招股大会。

    赵裕德是主持人,他看着下面一大帮子红顶子商人,吆喝道:“咱们总共要筹集七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的备用,五十万银子买地、盖厂房,引水源。总共分十股。七万两一股,我们点金钱庄先认三股。我们拿出来二十一万两,其他的大家看谁愿意?”

    庄虎臣笑了笑道:“这个不强求啊,谁要是嫌银子烫手,就别沾边。”

    慰字五联号的老掌柜插了句话道“大人,这个办工厂是个好事儿,可是我听说朝廷办地几个制造局可都赔钱啊。”

    庄虎臣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是真对,老掌柜说的一点也没错,要是朝廷办能赚钱,我还何必找你商人?我自己办就得了。”

    这话听起来别扭,自己办不赚钱就拉别人跳河?可是这些老生意经都听明白了,不赚钱的原因就在于是朝廷办的,要是商人办,那自然就应该不同了。

    乔映霞头一个吆喝道:“我们乔家大德通认两股,赚钱不赚钱的无所谓,就是给朝廷出点力,这也是我们商家的本份。”

    太谷“三多堂”曹家是最不服乔家的,本来他是西帮地领袖,结果这几十年被乔家压的抬不起头,曹东家也叫道:“我们曹家也入两股,我们也不能看庄大人一个人为国家出力,在一边自己凉快不是?”

    大家突然都反应过来了,这三家已经拿走了七成的股份了,再不下手就晚了,就算是个坑,横竖也无法是七万银子的事情,就算拿七万两银子巴结庄虎臣也是核算地啊!

    剩下的三成很快就给分干净了,然后是水泥厂和铁厂的股份,也是最短的时间就认购一空。

    这个屋子里,基本上北中国最有钱的人都到齐了,一共就百十万两银子的股份哪经得起他们折腾?

    平遥王家的东家看着庄虎臣,犹豫了一下道:“大人办工厂这个事情好啊,我是双手赞成,我有个想法,不晓得该说不该说。”

    庄虎臣点头道:“老东家,有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地,没二话。”

    王家地东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但是看起来很精明,他慢悠悠地道:“我想办个呢绒厂,不晓得朝廷能应允吗?”

    庄虎臣问道:“在兰州吗?”

    老头点头道:“就在兰州。”

    庄虎臣笑道:“这有什么不行啊?你尽管办,这个是好事啊,甘肃、新疆、蒙古有的是羊毛,办呢绒厂最合适了,现在朝廷试行新政,甘肃就是新政的试验区,今后在甘肃办工厂,只需要到巡抚衙门写个东西,备个案就行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以前办企业那是要朝廷特批的,手续繁杂,而且朝廷一般都是不允许的,现在好了。只要备个案就随便搞,那可是太方便了。

    “大人,我想搞个磨面厂,用洋磨加工面粉成吗?”

    “大人,我想弄个洋火厂”

    “我们五联号想开个洋钉厂。”

    “我们想造洋蜡!”

    庄虎臣挥挥手,示意安静,然后慢慢道:“各位东家、掌柜,这些都没问题,甘肃的大门是敞开的。可有一样。你们办的厂,工人必须要用甘肃地,兄弟做为甘肃巡抚,总要给甘肃人找个吃饭的门路吧?另外,工人的工钱标准,你们要报到衙门里,我是要亲自看的。”

    这些刚才还闹哄哄的西帮掌柜们。立刻鸦雀无声了,这样的话,成本怕是要升高了。

    庄虎臣看他们都不做声,笑道:“在甘肃做买卖,我只保证两点,第一、税收标准,衙门会和大家商量个能接受的数额。第二,不需要另外出任何乱七八糟的钱,要是哪个不要命的管敢去敲诈你们,那就是破坏太后老佛爷和皇上提倡地新政。就是欺君,忤逆!本官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商人们肚子里地算盘打来了花,虽然可能工钱多出了几个,但是比起填那些赃官狗洞的银子来说,这个还是小头,场面立刻又热闹起来了。

    庄虎臣又吆喝道:“大家静一静,这几天。大家想搞什么厂子。都向衙门提个申请,要招多少工人。占多少田地,相中了哪个地方,都明白的写上,衙门会配合你们,具体征多少的税,衙门会出个标准,然后双方商议,商量通了,你就干,商量不通,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你们赚钱,全甘肃的老百姓都喝北风吧?”

    乔映霞头一个表态道:“那是自然,能有得商量就成了。”

    庄虎臣笑了笑:“这个双方商量好的数额,那就算你情我愿了吧?如果有偷税的,那就不要怪王法无情了,我也打个保票,全甘肃地官哪个敢朝你们伸手的,我当天就摘了他的顶子。另外,每个行业允许办几个厂,多大规模,衙门也会下个通告,不能同样的买卖搞的太多了,到时候,你杀价我也杀价,弄的大家都没钱赚不是?在座的各位都是甘肃新政地先行者,自然要和那些跟风的有所不同不是?”

    大家听了,都觉得心里敞亮,不愧是西帮的实际上的掌门人啊,还是替咱们自己人着想。

    今后要是咱们赚了钱,那些眼红地想来抢买卖的,怕是弄不成了,只能干看着流口水了。庄虎臣又吆喝开了:“我现在在兰州搞了个技工学堂,专门培养新式的技术工人,到时候大家需要的话,可以去那里请人。”

    这下,这些西帮的商人高兴坏了,中国办工厂最难的就是缺乏技术工人,就算你有钱买机器,总得有人操作吧?这下好了,连工人都培养好了。

    庄虎臣看着他们兴奋的脸上发光,玩味地笑道:“都先别高兴地太早,这些人都是朝廷花钱培养的,你们不能白用吧?”

    曹东家急忙问道:“那大人说个章程,怎么个用法?”

    庄虎臣笑道:“很简单,你们自己去学堂里挑人,觉得看中地,你们就挑走,可有一样,每个人,你们得给学堂十两银子的培养费,这个价钱还公道吧?”

    在签押房里闹了一天,庄虎臣的喉咙都嘶哑了。

    晚上,衙门设宴,招待这些商人,这些人都兴奋的做着发财梦。

    他们这些人,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参与造什么洋枪、洋炮,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赚钱,那还不好说,可是面粉厂、呢绒厂、五金厂、洋火厂,那里有多大的油水,他们都是倒腾这些东西多年的,清楚的很,不就是交点税吗?不就是给学堂交点什么培养费吗?和这些玩意的暴利比起来,九牛一毛!自己要是能生产,比从洋人那里买了,再往各地卖,利润大多了。

    庄虎臣举杯略敬了两杯,表示个意思,就退席了,他在的话,这些人也吃不好,他也没心情陪他们吃饭,就留下赵裕德招呼这些西帮的商人。

    夜凉如水,兰州的晚上还是比较冷的,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当空。

    杨士琦陪着他,在巡抚衙门后院的小花园里走了走,然后就在后院里的石桌子上摆了几个小菜,两个人边喝边聊。

    杨士琦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道:“西凤?起码三十年以上了!”

    庄虎臣笑道:“你这是狗鼻子啊!连年份都闻的出来?”

    杨士琦笑了笑道:“转眼就一年了啊,去年在祁县的时候,你还是个粮台,我呢,是个参而不议的什么狗屁洋务参议,转眼间,纷卿兄就是起居八座的巡抚了。”

    庄虎臣也有些感慨了:“是啊,好像做梦一样。那个时候,杏城兄还在个袁世凯干呢,现在已经是堂堂的上海道了!”

    “袁世凯,哈哈,这次纷卿兄可把老袁给折腾苦了,花了一百多万的银子,屁也没捞着,我就不明白了,老袁这个混蛋,把李中堂得罪的苦了,可中堂临过世的时候,居然还举荐了他。”

    庄虎臣喝了口酒道:“令兄杨莲府是李中堂的心腹,你都不明白,谁能明白?好像我听说,袁世凯想把令兄招募到他的幕府里去。”

    杨士琦点头道:“本来是有这么一档子的事儿,那时候,老袁不是说要接李中堂的位置了吗?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不过是个山东的巡抚,家兄怕是不会替他卖命的。”

    庄虎臣忙道:“令兄之才,我是久闻了的,能不能请令兄到甘肃来,帮帮我,你是知道的,自打你去了上海,我身边没人啊!你女婿李叔同又去了日本。”

    杨士琦笑道:“你够狠的?我已经把命卖给你了,还搭上个干女婿,现在怎么,连我哥哥都不放过?”然后摇摇头道:“家兄和我不同,他不会和我共侍一主的,当年,他让我去袁世凯的幕府也是这个道理,现在我上了你的船,他就肯定不会来了。”

    庄虎臣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身边太缺人了啊!做什么都要靠人才啊,可是你瞧瞧,这个甘肃连识字的人多不多,真是愁人啊!”

    杨士琦也无奈的叹气道:“咱们中国啊,做事的人少,做官的人多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武器标准化的考虑

    庄虎臣和杨士琦喝了一斤三十年陈的西凤酒以后,赵裕德也跑过来了,那些西帮商人谄媚的嘴脸让他真挺难受,宁可在大营里挨军棍都比官场、商场的应付让他来的难受。

    他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笑了笑:“还是这样过瘾,和那些家伙吃饭,吃龙肉都没胃口。”

    庄虎臣有些歉意的给他倒上一杯,赵裕德端起一饮而尽。

    杨士琦喝的有些高了,指着庄虎臣的鼻子道:“纷卿兄啊,我的巡抚大人,我觉得你这次办的可不妥啊。”

    庄虎臣笑笑:“杏城兄说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把办洋火厂、五金厂这些最赚钱的生意给了这些人做,这笔帐算的可不精明啊!”

    “杏城兄,你让人出力总得给点好处吧?朝廷这些年办了多少个军火厂,哪个不赔钱?杏城兄,你可知道英国人和我签那个密约的用意吗?”

    杨士琦摇了摇头,洋务上的事情他懂的还真是不多,在袁世凯那里干的洋务参议也就是个样子货。

    英国人不是傻子,庄虎臣如果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大幅度降低赔款要求的,甘肃的军火投资英国人享有特权,也就是说,一旦将来庄虎臣翅膀硬了,不听话了,那么英国可以随时掐断庄虎臣的军火成产的原料。

    新式武器如果没有零配件,基本和废铁差不多,枪管用废了,没有替换的,子弹打光了,没有补充,那么洋枪、洋炮就成了摆设。

    大清的军队为什么从国外进口那么多种的武器,除了采购人员希望多弄点回扣之外,政治上的意义也是很重要的。多交好几个国家,“以夷制夷”才有用武之地,而且将来万一和某个国家交恶,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武器可用。

    结果就把武器库弄成了万国军火博览会,甲午战争之前,新式的洋枪总数超过了欧洲陆军第一强国普鲁士,但是,保养、维护那是差的要命,而且子弹、配件互不通用。枪械稍微出一点问题,就是废铁。

    庄虎臣在娘子关之战以后,深深地感受到,在这个时代,全世界的陆军装备差距并不大。大清的新军装备比起英国、德国可能稍微有不如,比起日本、俄国还要好上一些,甚至比美国的装备也要强一点,但是这个武器太杂乱是个大问题。

    打败仗,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能买这么多的洋枪、洋炮,没钱根本不可能。

    北京城被洋人两天拿下。那是武器的问题吗?要知道,北京的城头可有几百门的新式洋炮啊!

    如果换一支训练有素地部队守卫北京,就八国联军那些从印度、越南临时征调来的垃圾兵,别说打下北京城了,能活着逃出去就不错了!

    严谨的德国人在分析北京的城防的防御能力以后,做出了悲观地论断,这些杂牌军进攻北京的行动可以用送死来定义,所以,德国坚决反对在本国的精锐部队来到中国之前进攻北京。

    可是,清末的事情是不能用理智来分析的。瓦德西的大军还没到中国。北京城已经被攻破了,被德国人分析要用十万大军、携带大量攻城炮、三个月才有可能被攻破的北京城,居然被不到两万地联军用两天多点的时间打破了。

    当时防御北京的主力就是董福祥率领的甘军,甘军军纪虽差,但是西北汉子血气之勇还是有的,不能说他们不勇敢,可是甘军是后娘养的。装备是最差的。对北京城的新式洋炮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用了。几百门的大炮成了摆设。

    更惨的是,甘军远道而来,弹药补给成了问题,他们只会使用老式地火绳枪和前膛枪,结果发给他们地子弹是新式的金属弹壳的毛瑟88使用的弹药。

    结果可想而知,北京的防御战成了联军对中国士兵单方面的屠杀。

    庄虎臣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最后告诉杨士琦道:“我希望我今后地部队,使用地是统一标准化的武器,一把枪上坏了个零件,从另外一条枪上拆一个马上就能用。再也不许出现手里拿着一杆枪,然后守着一大堆地子弹却不能用的事情,北京的兵死的太冤枉了!”

    杨士琦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可是这也被英国人把脖子卡的太死了,一旦零件、原料被卡死,别的国家进口都救不了急。”

    庄虎臣笑道:“杏城兄,太小看咱们中国人了。只要咱们中国的商人看到了赚钱的机会,什么零配件他们造不出来?只要形成产业链条,自然每个环节都会有人去搞,咱们中国被洋人欺负,中国的工业落后,说到底,根子在朝廷!如果这个军火厂赚了钱,自然就会有人专门给它造零件,这样军火厂可以降低成本,商人是最实际的,肯定乐意,甘肃这次搞了这么多的工厂,需要机器吧?机器现在肯定是买洋人的,暂时咱们是造不出机器,可是机器总是要坏的吧?坏了以后,零件如果有人造,他们自然不会去买外国人的,咱们自己造的便宜啊!造零件的赚了钱,他就想造机器,用不几年的功夫,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就能初步形成了。”

    杨士琦听的半懂不懂的,尴尬一笑道:“抚台大人,怎么成了话痨了?一大套一大套的,反正我也听不懂,这些事情你想怎么弄的就怎么弄,我和老赵负责给你弄银子就是了。”

    赵裕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少爷,这个钱庄子的东家,还是别叫我弄了,我还是给你干管家吧,要不,去军中干个什么都成啊。”

    杨士琦笑道:“老赵,你就别扯了。将来大人一步登天的时候,你就是萧何,天下第一功劳。”

    赵裕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老杨,你这话是要杀头的啊!我是萧何?少爷是谁?刘邦啊?你是谁?张良?你***,你是挑唆着少爷造反不是?我跟你说,老爷和少爷两代忠良,这乱臣贼子的名声可和庄家扯不上关系!老佛爷、皇上对少爷天高地厚,二十岁的巡抚啊!咱大清几百年了,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这么大地体面?姓杨的,你要是胡咧咧,别说我老赵翻脸不认人。”

    杨士琦指着赵裕德的鼻子道:“我说句笑话,你还急眼了,真不识逗!”

    庄虎臣急忙打圆场。端起杯子道:“喝酒,喝酒。”

    杨士琦、赵裕德各怀心事,没滋没味的喝了一会儿。

    杨士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筷子道:“对了,纷卿兄,我来之前,法国总领事柏藻托找过我。”

    庄虎臣问道:“他找你什么事儿?”

    杨士琦笑道:“还不是你甘肃的那个什么工业采购计划。洋行被银子烧的头发昏,就求领事馆给帮忙,他们都知道,我上海道衙门是听你的调遣,就找上我了呗,那家伙神秘兮兮的,哦,对了,纷卿兄,你知道一个叫孙文的吗?”

    “谁?孙文?”庄虎臣如同头上响起个炸雷。筷子都掉地上了。

    不知道他?不知道他那就是聋子了!国父啊!

    庄虎臣急忙问道:“孙文怎么了?”

    杨士琦喝了口酒。慢条斯理道:“法国人跟我说,去年联军攻打北京地时候,孙文找了法国公使哈尔蒙德,说希望法国能提供一批武器和军事顾问给他。”

    赵裕德疑惑道:“他找法国人要枪炮做什么?”

    杨士琦笑了笑道:“还能做什么?准备起兵造反呗。”

    庄虎臣心里一阵激动,暗自感慨,不愧是国父,手无寸铁也敢和清廷对抗。就这股豪气就不是自己能比的!虽然觉得他有点过于冲动。可是却也服膺他的胆色。

    赵裕德摇头道:“洋人又不是傻子,凭什么就听他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杨士琦冷笑道:“法国领事说了。孙文答应,起事成功以后,在华南割一片土地给法国人当租界。”

    庄虎臣大惊失色道:“这消息可真?”

    杨士琦对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倒是有些疑惑了,撇撇嘴道:“鬼晓得真地假的,柏藻托的意思是,如果你把法国排除在建设西北的名单之外,法国就要支持孙文和朝廷捣蛋。”

    庄虎臣心里暗笑,和朝廷捣蛋的人越多越好,不过说孙中山打算拿华南的大片土地换取法国的支持,自己还真地不太敢信。

    “乱臣贼子!”赵裕德激动把酒杯都摔了。

    杨士琦斜乜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眼啊?这个孙文本来就是四大寇之首,不和朝廷捣乱倒是不正常了。咱们朝廷也是猪,本来这孙文籍籍无名之辈,由他闹去,抓不住算他命大,抓住了送菜市口一了百了,结果咱大清驻英国公使馆居然在伦敦闹了一出捉放曹,这下可好,孙文名声鹊起,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了。”

    孙文在伦敦蒙难这个事情,庄虎臣大致还知道些,孙文在伦敦被大清驻英国公使馆秘密逮捕了,结果这些大清的官也昏聩的够呛,还让孙文把消息传了出去,结果捅了大英帝国的马蜂窝了,鞑靼人的朝廷在英国的地面上抓人,这还了得?

    英国人一声令下,大清公使馆屁颠屁颠的就把人放了,孙文出了牢笼,把这个事情写了本《伦敦被难记》,一时间风行海外,名不见经传的孙文一下子成了名人,海外不满朝廷的人把他拥为领袖。可以说,孙文地崛起,大清朝廷帮助最大。

    赵裕德兀自在愤愤不平道:“勾搭洋鬼子,卖国贼!”

    庄虎臣笑道:“我不也把上海租界往南边和东边扩了几千亩吗?我也是卖国地?”

    赵裕德摇头道:“那不同,少爷你是奉旨和洋人周旋。”

    庄虎臣对他这个观点不敢苟同,奉旨卖国就不算卖国?

    杨士琦不屑道:“我说,老赵,你操什么心啊,再说了,孙文想把大清的地给谁就给谁啊?说难听点,卖国他还不够资格。洋人也不会信他的,他有什么实力啊?”

    庄虎臣微笑不语,政治家是要能和魔鬼打交道的人,成功与否的标准是牵着魔鬼走,还是被魔鬼牵着走而已。

    庄虎臣笑了笑道:“我看,这件事情真伪难断,即使是真的,也不过是孙文是玩玩这些法国佬罢了,现在孙文无兵无将,无枪无炮,再不许洋人点好处,谁肯帮他,这个事情不谈也罢。”

    杨士琦提醒道:“现在孙文在日本留学生之中的名声很大,你派李叔同去日本办报纸,不就是为了争取这些学生为你效力吗?不要让孙文抢了先了。”

    庄虎臣笑而不答,端起酒杯道:“杏城兄,你告诉法国人,谁来甘肃投资办厂我都欢迎,不过股份不能超过一半,另外,不许卖大烟!”

    杨士琦犹豫道:“这么说,你是答应法国人了?那英国人那里你怎么交代?”

    “老子地头地事情,还需要和谁交代?不搭理他!”庄虎臣立刻表面了态度。

    杨士琦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和庄虎臣碰了一下道:“干!”

    三人觥筹交错,又喝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军阀坯子

    甘肃巡抚衙门的签押房里,庄虎臣忙的团团乱转。

    英国商人捧着一支步枪,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尊敬的子爵大人,这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步枪,您采购我们的武器,一定会大大增强您部队的战斗力。”

    庄虎臣看了看这把枪,样子是够难看的,不过双排弹匣,一次能装十发子弹,透过枪管看了看,感觉膛线似乎浅了些。

    英国商人笑呵呵的道:“子爵大人也看出来这把枪的优点了?真是行家啊!这种膛线特别适合清理火药的残留物。”

    庄虎臣对枪也不懂,扔给王天纵:“旭九,你试试。”

    王天纵拉开枪栓,虚瞄了几下,然后点头道:“大人,这枪好,装子弹真方便,打起仗来,射击速度一定快的很,一杆枪能当两杆使。”

    英国商人见王天纵帮着说话,更是开心:“这位大人非常的有眼力,这是全世界射击速度最快的枪。”

    庄虎臣笑着点头道:“你打算生产这种枪了?”突然,庄虎臣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全世界射击速度最快的枪?

    “你这是李。恩菲尔德步枪?”

    英国商人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大人,这是李。梅福德步枪。”

    庄虎臣冷笑道:“枪是好枪啊,可惜啊。”“大人为什么说可惜呢?”英国商人问道。

    庄虎臣一拍桌子道:“你把老子当棒槌啊?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拿过时的东西忽悠本大人?赶紧的滚蛋!”

    庄虎臣丘八气大发,土语、粗话一起来。

    英国商人被骂蒙了,和他一起来的西帮商人都是制造局的股东,见庄虎臣发火,都吓的战战兢兢。

    乔家少东家乔映霞和庄虎臣是极熟的,而且私交不错,壮着胆子道:“大人,这个枪我们是请人试过的。准头也好,射速也快,刚才王守备不也说是好枪吗?莫非有什么错处?”

    庄虎臣晓得不能够怪这些西帮的商人,他们哪里晓得什么枪好啊!

    庄虎臣冷笑道:“那个英国佬,你别以为本大人是好欺瞒地,这个枪的优点是膛线浅,容易清理黑火药的残留物。可是毛病也在这里,现在用的已经是无烟火药了,这种火药的腐蚀性大,用不几天。膛线就被火药烧没了,枪管也就报废了,其他的还用我再说下去吗?”

    英国商人苦着脸不敢说话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巡抚居然还懂洋枪。

    庄虎臣暗暗得意,幸亏原先看过几本军事杂志啊。要不然就被这个英国奸商给骗了,淘汰下来的旧生产线,刚出厂就过时地武器,这样的亏中国吃的不少了。西帮的几个股东现在也听明白了,气鼓鼓地看着英国商人。

    庄虎臣冷笑道:“这样的玩意,我希望是最后一次看见,再拿这些过时的东西骗老子,你就赶紧的滚蛋,哪来的回哪里去,德国人还在等着我呢!”

    英国商人连连点头道:“大人。你稍等。我马上就回住所拿样品给您看,不会让您久等地。”

    弄了半天,这家伙是准备了两种样品,能唬住就拿过时的来对付,唬不住就弄点真东西,洋人也够狡猾的。

    王天纵对庄虎臣挑了个大拇指,大人就是厉害。什么时候连洋枪的好、坏也懂了。

    庄虎臣看着装备出去的洋商道:“大炮我也要新式的。那种架退的就不用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别让人家说你们大英帝国的东西都是破烂。说我这个甘肃巡抚是专门收破烂的,你们英国人不要脸,我们中国人还要脸呢!我和英国的关系是最好地,别逼我非和德国人合作不可!”

    庄虎臣连损带挖苦,弄地洋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又惹不起这个财神爷,悻悻的退了下去。

    乔映霞也要跟着走,被庄虎臣给叫住了。

    庄虎臣把亲兵都打发了出去,轻声对乔映霞道:“乔东家,你们大德通和俄国人的买卖多吗?”乔映霞心里咯噔一下,磕磕绊绊道:“大人,我们,我们是和俄国人做点小生意,要是大人不同意,以后,以后就再不和老毛子来往了。”

    庄虎臣笑着摇头道:“没这个意思,生意继续做,只要不犯法的生意,做的越大越好。”

    乔映霞这下心放肚子里了,问道:“大人有什么差遣?”

    庄虎臣手往下压,示意他坐下,然后微笑道:“我想派几个人,放在你的商队里,和你们一起去俄罗斯走走。”

    乔映霞虽然年轻,但是脑子飞快,要不然他爷爷乔致庸也不会迈过他地叔叔们,让孙子接班。

    他立刻就明白了庄虎臣地用心,思索片刻道:“大人,我们乔家在俄国就有分号,干脆大人的人直接去分号吧,不用跑来跑去地麻烦。”

    庄虎臣感激的看了看他,对他道:“那就太谢谢乔东家了,这样吧,点金钱庄的股份,我让一成给你们乔家。”

    乔映霞脸都急红了,站了起来,大声道:“大人莫小瞧了我乔家,我们虽然是行商人家,四民之末,可也是读过诗书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还是懂的,如果洋人打进了山西,哪里还有我乔家的立足之地?国若亡了,商人的买卖也就做到头了!”

    庄虎臣走过去,扶住激动的颤抖的乔映霞,把他按坐在椅子上,然后恭敬的一揖到地,吓的乔映霞急忙把他扶起,连声道:“大人是要折杀我吗?”

    庄虎臣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拜你,我是拜中国人的骨气,有这点骨气和胸中的热血,洋人就不能一直轻贱我中华。”

    乔映霞脸还是涨红,慷慨激昂的道:“若我大清的官都象大人一般,国朝何至于一败再败,被洋人欺凌若此?我们西帮和洋人做生意多年,洋人轻视我大清,我们这些人心里痛啊!”

    庄虎臣拍拍他的肩膀道:“晚上我请你吃饭,把那几个人介绍给你。”

    乔映霞点头道:“大人放心,今后若少了一根汗毛,你拿我是问。”

    庄虎臣也不得不感动了,乔映霞应该是非常清楚的,自己派的人根本就是间谍啊!这是很可能给乔家遭灾的,可是人家的态度根本就没在乎。

    庄虎臣有些后悔了,万一毁了乔家几百年的事业,那就真的太对不起他了,可是也没办法,和几千万的生灵比起来,一家一姓的事业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庄虎臣也不知道该对乔映霞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表示感谢,觉得说多了显得琐碎,不说吧,又有些过意不去。

    乔映霞看出庄虎臣的意思,笑了笑道:“大人,我先告退了,晚上我再过来,讨扰大人几杯。”

    庄虎臣哈哈大笑:“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我陪乔兄喝个痛快。”

    乔映霞刚走了几步,在签押房的门口和陈铁丹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是一个趔趄,摔的坐在地上。

    庄虎臣有些不悦了,沉着脸道:“铁丹,你成个什么样子?好歹也是个六品了,还是榆林堡的毛猴子相。”

    陈铁丹耷拉着脑袋,被骂了几句,听见庄虎臣不吭声了,才道:“大人,大营里闹起来了,都炸锅了。”

    庄虎臣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儿?谁在闹事?”

    陈铁丹急忙拣要紧的说了起来。

    庄虎臣一听,气炸了肺,马福祥要打英国少校巴恩斯,回回营和那些中国军团的教官呛上了火,眼看就要火拼了。

    庄虎臣压着火气道:“具体怎么回事儿?说明白些?”

    陈铁丹喘着粗气道:“回大人的话,那些回回本来就不服气这些汉奸

    “什么汉奸?现在都是我甘军的教官!”庄虎臣“啪”的一拍桌子道。

    陈铁丹偷眼看了他一下,忙又低下头道:“是,是,马回回说那个洋人教官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巴恩斯的,说这个巴恩斯故意整他们,回回营的见马福祥和巴恩斯弄翻了,都来帮忙,结果那些教官们去帮着巴恩斯,两边现在洋枪都端出来了,这万一谁要走了火,如何得了?”

    庄虎臣怒道:“你是死人啊?不知道拉住他们?”

    陈铁丹苦着脸道:“我和孙明祖都劝了,劝不住啊,我是个六品的,马回回是记名的总兵,人家是二品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大人,就您能修理住他了,马回回在您面前是不敢炸翅的!”

    庄虎臣大叫一声道:“来人,给我备马!”

    真好啊!兵还没练出个样子,派系倒是先搞出来了!

    都是他娘的军阀坯子!

    庄虎臣已经在心里给这些人定性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马福祥掏大粪

    “大人,你可来了,你瞧瞧,这些洋鬼子把我们兄弟给糟蹋成什么样了!”马福祥一见庄虎臣,顿时有了主心骨。

    庄虎臣冷冷一笑,真好啊!巴恩斯的手枪顶着马福祥的脑袋,马福祥的马刀架在巴恩斯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唱大戏啊?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庄虎臣勃然大怒。

    说罢,一马鞭抽在马福祥的手上,“当啷”一声,马刀掉地了。

    “大人,他一个洋鬼子骑在咱爷们头上拉屎,你管不管?”马福祥委屈的想掉泪。

    庄虎臣轻蔑的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自己去识字班读三个月的书。”

    陈铁丹这些人听了哈哈大笑,这个识字班是刚成立的,新军多少要学一点文化,这样对理解战术会有些帮助,庄虎臣就安排找了些山村的坐馆先生来教这些丘八识字。

    李贵笑着道:“马哥,你这次要回回炉,重读三字经了。”

    马福祥脸拉的老长道:“大人,我是中过武举的,我识字啊。”

    庄虎臣冷笑道:“既然是中过武举,那就是考过策论的,读过书就更应该知道师道尊严,教官是什么?教官就是先生,就是老师!天地君亲师!这你都忘了?既然不愿意让巴恩斯教你,那就让那些坐馆的先生教你几天圣贤书。”

    马福祥苦着脸道:“大人,你是不晓得啊,这个洋鬼子坏的很,专门欺负我们回回兄弟。”

    庄虎臣跳下马,一个亲兵接过缰绳和马鞭。

    马福祥感觉凑过来道:“大人,我们这些马队的兄弟,他见天的让我们挖沟、拔电线杆子,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几根火车的铁轨,没事儿干就让我们卸铁轨上的钉子。你说,这不是耍我们吗?别人都在练打枪、练队列,就我们天天抗着铁锨挖土,这还叫骑兵吗?”

    庄虎臣也懒得理他,手一指东南方。那里就是识字班的方向。

    马福祥还想再说什么,王天纵急忙把他拉开了,轻声道:“大人正在火头上,别找不痛快,再说,你们骑兵的训练科目是大人给定的,连那个巴恩斯教官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马福祥再不说什么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走了。

    庄虎臣看着一个个怒气冲冲地回回骑兵,冷冷的道:“怎么,不服气是吧?”

    这些人中不少是跟庄虎臣在娘子关打过仗的,而且当时干的是钦差行辕卫队,自以为在甘军里是嫡系中的嫡系,董福祥当提督地时候就纵容他们。早就骄狂的没边了。现在让一群俘虏的汉奸兵当教官心里难免不痛快,而且训练的科目也着实古怪,简直就不象是练兵,更是以为这些人故意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就怂恿着马福祥和巴恩斯闹了起来。

    这些人都有些怕庄虎臣,但是心里依然愤愤不平。

    庄虎臣大叫道:“孙明祖!”

    孙明祖标准的姿态跑了过来,抽出雪亮的西洋佩刀。行了个举刀礼。

    庄虎臣问道:“你觉得回回营地骑兵和老毛子的哥萨克骑兵对打,怎么样?”

    孙明祖响亮的答道:“哥萨克骑兵的战斗素养远远高于回回营,而且俄国骑兵的战马速度很快,一个哥萨克骑兵应该可以打两到三个我军的骑兵。”

    庄虎臣点了点头,看着巴恩斯问道:“教官先生。您率领这些战士在娘子关和哥萨克骑兵作战的时候,伤亡比例是多少?”

    巴恩斯沉思了一下道:“我方受伤七人,死一人,哥萨克骑兵死伤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个吧。

    庄虎臣冷冷地扫视着这些骑兵道:“听见了吗?听懂了吗?”

    马福祥的亲兵老憨瓮声瓮气的道:“大人,当时俺可是亲眼看着呐,这些家伙是拿着机枪打老毛子的骑兵,战马再快。也快不过枪子。这怎么能说他们比我们厉害?”

    庄虎臣不屑的道:“哦,你也晓得马再快也跑不过枪子?”

    庄虎臣懒得搭理这些人。都什么时代了,还死抱着骑兵就应该用马刀决胜负的观念,在庄虎臣的思想里,骑兵地最大优势就是运动速度快,今后骑兵的主要任务就是破坏交通、电讯和敌人的物资供应。

    用骑兵冲击机枪、火炮阵地?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庄虎臣牙一咬,恭敬的对巴恩斯平胸行了一个军礼道:“甘军新兵庄虎臣请求入列,接受训练!”

    巴恩斯楞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然后还了一礼道:“甘军总教官,陆军少校巴恩斯准许新兵庄虎臣入列!”

    偌大的校场顿时鸦雀无声,都看傻了!

    今天是十五,满月当空,照地地面亮堂堂的。

    马福祥一个人在大营的一个独院里,心里烦闷,睡不着就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马哥”听声音,马福祥就知道是陈铁丹来了,后面还有个人,不用问,就知道是庄虎臣身边的两大恶奴排行老二的李贵。

    马福祥指指院子里的石头凳子,示意他俩坐下。

    陈铁丹嬉皮笑脸道:“怎么样,今天重读人之初,是不是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回到六岁开蒙的时候?没往先生地砚台里撒尿?”

    马福祥笑骂道:“你这小混蛋狗嘴就吐不出象牙!”

    李贵转来转去,看了看马福祥道:“马哥,你今天被大人熊了一顿,看起来没事儿人一样,这不象你啊!谁都知道,你马回回是个最小气地,听不得不顺耳的话。”

    马福祥呵呵一笑道:“你放屁,谁说老子小气地?你们两个毛孩子,懂个屁!这军中主帅的弯弯绕,还有得你们学呢。我跟你们说啊,一般军中闹事的时候,英明的主帅就拿自己人开刀,傻的不开窍的主帅呢,就拿外人开刀。比如说今天吧。我们回回营和那些汉奸炝上了,大人拿我开刀,那叫杀猴子给鸡看,鸡杀多了吓不住猴子,要是敢杀个猴子,鸡就吓破胆了,外人看大帅连自己的亲信都收拾。哪里敢不听话?要是老是拿小兵蛋子,不中用地人开刀,自己人就更张狂了,这些我都懂!谁叫咱哥们是大人的心腹呢,拿我作伐震慑三军,我也认了,为主子两肋插刀了!”

    马福祥说了一大通。陈铁丹、李贵眼睛都直了,看不出来,这马回回平时样子憨直,肚子里还有这么一套花花肠子。

    陈铁丹挑大指赞道:“马哥,你可以啊,我跟着大人这么多年,都没摸住大人的脉。你才几天就看透他心思了?”

    马福祥咧嘴笑道:“老子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又跟着董军门身边几年,什么事情我没见过?董军门也修理过我,打了我二十军棍号令三军,结果。没几天就升了我做副将。”

    李贵也连连点头道:“马哥果然是老江湖啊!”

    马福祥笑了笑,又沉下脸道:“不过大人今天是太给那个洋鬼子面子了,我听说大人亲自参加新兵训练,这有些不妥了。”

    李贵笑了笑道:“马哥,说实话,今天大人还真的有些恼你!”

    马福祥皱了皱眉头,问道:“我今天可是够听大人的话了。让我去读三字经都没放个屁。怎么,还把大人给惹了?”

    李贵站了起来。挺直腰板,一只手戳着马福祥地额头道:“马回回这个混蛋,枉费了老子的苦心,想栽培他都不行,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知道带着人拼马刀,傻的冒烟!”

    陈铁丹笑弯了腰,连马福祥都乐了,李贵学庄虎臣说话,还真象啊。

    马福祥笑完了,低声下气的问道:“铁丹兄弟,李贵兄弟,哥哥是个粗人,没你们俩机灵,你们跟在大人身边,消息也灵通些,说说看,大人今天到底为什么恼我?”

    陈铁丹贼兮兮的笑了笑道:“你马福祥胆敢冒犯洋大人,那还了得?不修理你修理谁啊?”

    马福祥白了他一眼道:“你以后干脆改名叫陈扯淡算了,还洋大人!娘子关的时候,咱们杀了几千地洋兵,连东洋小鼻子俘虏都给砍了,那还是大人亲自下的令。”

    李贵变了脸,打断他道:“老马,你也太混了,杀俘虏这事能说吗?”

    马福祥也知道失言了,脸色煞白。

    陈铁丹不以为然道:“杀俘虏这种事情,是做得说不得。”

    马福祥正了正色道:“今天大人到底为什么发火?”

    陈铁丹笑道:“马哥啊!你想想,你的训练科目都是大人亲自安排的,你却和教官闹,那不是打大人的脸吗?大人气你气的要命,可还是拿你当自己人,他跟我们说,你们这些骑兵都是他的宝贝,将来要派大用场地,一个人要当十个来用。”

    马福祥虽然不太明白庄虎臣让自己带人练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们的复述里也感觉到庄虎臣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连忙道:“你们回去和大人说,以后就是那个洋教官让老子去掏大粪,我也没二话,绝不辜负大人的栽培!”

    陈铁丹和李贵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的哥啊,你真是能掐会算啊!你怎么就算到大人让你去掏大粪了?”

    马福祥苦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俩道:“不会是真的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新军特训

    军的老兵军纪太烂,积弊重重,庄虎臣在遍练新军的时候,干脆除了回回营的马队,剩下的全部给当了辎重、后勤兵。兵训练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庄虎臣就连回回马队也给下放了。

    现在的新军里除了孙明祖从湖南湘西带回来的三千“镇竿”军,剩下的全是在甘肃招的新兵。

    湘西的竿军也基本都是些毛孩子,普遍年龄就是十六、七岁,身板也瘦弱,庄虎臣看的连连摇头,赵裕德倒是满喜欢这些人,他一再和庄虎臣讲,打仗的时候,最狠、最不怕死的就是这些娃娃兵。

    回回营马队本来有七个营的编制,但是原本就不足额,在天津、北京又和八国联军打仗,战死了千把人,现在还剩下的也就不足一千人,勉强凑了三个营头。

    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跟庄虎臣打过仗,哪里瞧的起这些新兵,连教官也不放在眼里啊!

    大营的兵被拉到了城外,这里圈了好大一块的训练场,反正甘肃有的是荒地。

    “哈哈,这些回回遭了报应了!活该,***,谁叫他们欺负人!”甘肃新兵边笑边骂。

    “娘哩妈妈鳖!王八盖子的,他们也有吃遭的日子!”湘西来的竿军娃娃兵也用湖南土话骂着人。

    几百名回回营马队的兵拖着粪车,一个个捂着鼻子,要不是旁边执法队的鞭子和刺刀,早就扔了粪车闹事了!心里恼怒,可是瞧着他们的主心骨----回回营的管带,记名总兵马福祥都在拉粪车。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回回营的兵都晓得一件事情,违反了庄虎臣地将令,那可是真要杀头的!高高举手,轻轻落下可不是这位提督大人的风格。

    训练场上挖了三道战壕,防炮洞、避弹坑,铁丝网、鹿砦、拒马,完完全全按照战场的样子布置的。

    庄虎臣带着几个亲兵。来回的巡视,见这些新兵在幸灾乐祸,也不说话。

    马福祥穿着大马靴,“蹬蹬”跑到庄虎臣身边,气喘吁吁道:“大人,都拉来了。”

    庄虎臣看了看,他们拉来了几十大车的粪,点了点头。

    陈铁丹捂着鼻子道:“马哥,你身上什么味啊?比黄鼠狼还呛人!”

    马福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去拉两趟。看看你是什么味?”

    庄虎臣看看马福祥道:“把这些大粪倒进战壕里,倒匀实些,每条战壕,每个地方都要有。”

    马福祥“哎”了一声,带着马队的回回弟兄开始干活了。

    新兵见回回们往战壕里倒粪便,有些奇怪了。这弄的是哪一出啊?

    “大人要搞什么啊?”

    “怕是要积肥?打算在这里种庄稼?”

    “去你的,谁种庄稼挖这么深的坑?种树吧?”

    这些新兵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几百人很快就把粪车里的粪便给倾倒进了战壕。

    庄虎臣对陈铁丹道:“把孙明祖他们叫来。”

    孙明祖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了过来,见了庄虎臣,先是立正,然后行了个举刀礼,然后道:“请大人的示下,今天地训练科目是什么?“

    庄虎臣对他道:“今天的训练科目就是,让所有的新兵都跳进战壕里,蹲到中午就成了。”

    孙明祖有些发愣,又问道:“大人。今天的训练科目是什么?”

    “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就是蹲在战壕里就行了。”

    孙明祖是标准的职业军人,信条是服从是军人地天职,明白不明白也就执行了。

    几千的新兵听见这个命令,都炸了锅了,战壕里到处是屎尿,谁都不愿意往里面跳。

    孙明祖二话不说,率先跳进臭气熏天的战壕,簇新、笔挺,熨烫的连裤线都可以削萝卜皮的新式军服立刻沾上了黄泥和粪便。

    王天纵是第二个,不过他跳之前。是朝天放了两枪的。

    巴恩斯是第三个,对于庄虎臣的命令,他是打心眼里想不通,但是庄虎臣为了给他竖立威信,自愿参加了新兵训练,现在也是他表达一下谢意的时候了。尽管方式让他实在难受。

    中国军团的士兵。早就被巴恩斯训练的如同钢铁机器,见原先地上司。现在的总教官巴恩斯都跳了,这些人也都不约而同的跳了下去。

    新兵们一见长官都跳,晓得不是开玩笑的,军营里的军棍可不是摆设,臭一会是死不了人的,五十军棍可是真能要命。

    几千新兵,肚子里骂着娘,就跳进满是污秽的战壕里。

    现在轮到那些拉粪车的回回笑了,倒霉蛋看见更倒霉的人,心情就会立刻好了许多,平时里挖沟、拔电线杆子的活比起跳进满是粪便地战壕,看起来还是好了不少,本来满肚子的不爽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庄虎臣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肚子里在骂娘,骂吧,今后会有感激老子的一天的。

    几千新军泡在污秽满地的战壕里,不多时,就有胃浅地受不了了,吐地一塌糊涂,战壕里的味道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这些人才算是被允许出战壕吃饭。

    午饭很丰盛,大块地烧牛肉,酱香扑鼻。

    可是新军看见那个牛肉的颜色,立刻就联想起上午的战壕,立刻就是呕吐,大部分的人苦胆都吐出来了。

    庄虎臣也下了狠心,就泡在训练场上,这些兵的苦日子可真的算开始了,战壕里的粪便刚清理干净。这些兵还没松上一口气,成堆地肠子、肚子、牛肺这些东西又被扔进了战壕里,而且战壕还被灌上齐膝深的水。

    这还不算完,在这么恶心的地方,庄虎臣要求他们进行射击训练,靶子是特制的,草人穿上纸扎的军装。一看这些目标,王天纵他们就晓得了,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是东洋小鼻子,大胡子的是俄国老毛子。

    训练场地周围,放了许多的洋铁皮桶,里面点着炮仗,“叮叮当当”的响着,吵死人了,而且这些兵泡在污水里,空气里弥漫着黑火药和腐烂的动物内脏的腥臭味。

    这些新兵被巴恩斯少校和中国军团、武备学堂的教官训练了一阵子。也打过枪,都觉得自己枪法还说的过去,但是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训练成果立刻化为乌有,连靶子都看不清楚了,胃里一阵阵的抽搐。全身都开始发抖,根本就无法正常的瞄准。

    好容易一天地训练结束,这些人立刻就跑到河边,连军服都不脱就跳进了河水里,恨不得把皮都搓掉一层。

    军营里的晚饭也没人想吃了,庄虎臣命令把这些饭都送到不远处的识字班和技工学堂,便宜了那些学员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简单的重复就又开始了,依然是恶臭难闻的战壕。依旧是吵死人的鞭炮声。

    士兵地身体迅速的被拖垮,病号立刻就多了起来,庄虎臣早就让上海发来大量的西药,生病的人马上隔离治疗,而且每天训练完,这些士兵的衣服都会被人收拣起来,统一消毒。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些士兵才缓了过来,渐渐适应了战壕里的恶劣环境,可以在呛人的味道里。若无其事的吃着午餐。也可以当那些喧闹的鞭炮声不存在地瞄准射击了。

    当这些兵对这种臭烘烘的训练刚刚适应过来,血淋淋的特训就又开始了。

    刺杀训练,庄虎臣可没打算弄些草靶子给他们做游戏,而是在草人肚子里放进新鲜的牛、羊内脏。

    一刺刀挑进去,鲜血直流,内脏就从草人的肚子里流泻出来。

    新兵又开始呕吐了。受不了刺激的再次开始发烧。病号又再次增加。

    新兵营的厨子们,等这些兵训练完了。就把这些动物下水煮了,当新兵的主菜。

    这些兵看见午饭,就又开始吐出了苦胆。

    回回营的马队,看着这些新兵遭的罪,一个比一个老实,挖战壕、拔电线杆子、卸铁轨地道钉,再无怨言,这几天,又增加了新的科目,学着用普通的材料配置毒药,下在水井、粮食、河流里。

    这些兵学着这些东西,心里直哆嗦,抚台大人这是搞什么啊?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这招数也太毒辣了!

    庄虎臣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些新兵看自己的眼神都如同看魔鬼,要不是看在新军的饷银实在是不少地份上,估计早就跑了一大半了。

    今后谁要是对这些新军提起庄虎臣这个甘肃地“万家生佛”,他们绝对是嗤之以鼻。

    庄虎臣也不怕他们恨,恨就恨吧,将来在战场上,就知道自己是对他们好了。这种模拟实战情况下的训练,会让这些兵将来在真正地战场上,觉得非常的熟悉和适应。

    一个士兵平均在十场普通规模的战斗里就会报销,但是这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平均数,新兵的阵亡率远远高于这个比例,而老兵则要活的长的多,庄虎臣希望通过三年这样臭烘烘、血淋淋的艰苦训练,让新兵上战场的时候就有百战余生的老兵那种坚忍的素质。

    今后的战争发展方向,庄虎臣太清楚了,陆军肯定是堑壕战。

    堑壕战几乎是种断子绝孙的战法,机枪、战壕、铁丝网构成了进攻者的坟墓,但是士兵也确实太苦了,天天泡在泥水里,非战斗性减员远远大于战损。

    娘子关的战斗充分说明了,那种喊几句口号,士兵就奋勇杀敌,纯属扯淡,士兵战前再热血沸腾,也经受不住战场上的残酷,怕死是人的天性。而恶劣的战场环境,更是消磨掉士兵意志的魔鬼。

    只有艰苦的模拟训练,让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才能使士兵真的漠视生死,发挥出最大的潜力,而往往这样的部队,伤亡反而是最低的。

    庄虎臣看着这些新兵,心里有些欣慰,这个恐怕是全世界第一支专门为了堑壕战培养的士兵吧?

    娘子关的战斗,庄虎臣是打赢了,可那是怎么赢的?

    十倍的兵力、百倍的军需,而且联军已经占领了北京,对于娘子关打不打都无所谓。

    日俄战争是庄虎臣心里的一根毒刺,两个强盗在中国打的昏天黑地,打赢的弹冠相庆,打输了的居然一脸的轻松,反正没赔一个卢布,没割一寸土地。

    现在和洋人陆军的装备相差并不大,甚至可以把这几万人武装到牙齿,比洋兵的装备更好,甲午年的时候,淮军的装备就好过日本人,连发枪的弹雨让小日本也吓出一身的汗。

    庚子国变的时候,武卫军的装备还是好于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七国联军(德国兵还在海上漂着呢)。

    日俄战争的时候,中国的装备比洋人差的也不多,可是再往后呢?抗战的时候,中国就只有拿人命去填了,那个时候中国真的是在构筑血肉长城!

    最后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可以用和洋人差不多的装备打上一仗了

    可真的能打赢吗?庄虎臣也没底。

    “大人,这些兵都有些受不住了,这种训练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孙明祖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些新兵都已经神情恍惚了。

    “今天夜里,增加紧急集合的科目。”庄虎臣目无表情道。

    孙明祖看看庄虎臣的脸色,叹了口气走了。

    “今天晚饭,弄几个好的,给这些兵补养一下。”庄虎臣轻声的交道王天纵道。

    王天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庄虎臣,猛然发现,大人这些天瘦了许多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初见成效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地道的魔鬼训练,现在这些兵已经神经麻木了,连感官似乎都不那么灵敏,扔进茅坑,也不觉得有多臭了。

    庄虎臣几个月都没回家,就守在大营里,更多的时候就陪着这些新兵呆在训练场。

    几个月的训练,基本上奠定了甘军今后的培训模式,再往后的日子就按照这个方法练下去就差不多了。

    湘西来的竿军,这些山地里出来的娃子,又增加了山地埋伏、伏击、隐蔽等一系列的练习。庄虎臣觉得“甘军”、“竿军”的叫着自己都迷糊。干脆就让这些湖南蛮子叫老名称“威武常胜军”,

    这下这些湘西娃娃得意了,每个人胳膊上都纹上“威武常胜军”的字样,甘肃的新兵看着眼热,私下里嘟囔着:“字也不晓得认识不认识,刻在胳膊上好看啊?”

    英国佬送来了新式洋枪的样品,不出所料,就是李。恩菲尔德步枪。这也是英国当时唯一能拿的出手和德国毛瑟枪比个高低的东西了。

    这个枪当兵的都喜欢,射速快的很,弹容量大,找了三十杆步枪让当兵的试射,报销了几千发子弹以后,这些兵也初步掌握了射击方法,虽然训练时间太短,准头不怎么样,可是三十杆枪打起来感觉有点机枪射击的味道了。

    泼风般的弹雨啊。够能唬人地。

    这个枪总体来说,庄虎臣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觉得刺刀看着太烂。不气派。

    射速高当然不是错,不过也费钱啊!子弹也是花钱买的,现存地那些子弹是从北洋调来的,受潮太严重了,用毛瑟88试射的时候有些子弹出膛没多远就掉地上了。

    新兵训练也多少有了些小成,孙明祖这些人按照庄虎臣的要求,编制了新式陆军操典,今后的兵就按照这个练习。

    兰州制造局、兰州洋灰厂订购的英国机器。本来以为要差不多半年以后才能起运,没想到英国佬的效率惊人,头天给洋行打了定钱,不到十天,就通知说,在英国已经上船了。

    十天就把机器造好了?这些西帮的股东还真地闹不明白。

    庄虎臣倒是马上就想清楚了,这些机器肯定是事先就造好了。估摸是给别的地方生产的,现在洋人那里闹经济危机,买家没钱提货,扔下订金不要了。

    想通这个,庄虎臣觉得让这些英国人拿设备换了四成半的股份,有些吃亏了。

    从训练场到兰州城里的巡抚衙门,要走很长时间的路。郊外到处是正在建设的工厂,随处可见民夫在拉砖头、脱土坯,一派热闹地建设景象。

    庄虎臣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中国人啊!只要你给他一点希望,他就能创造出奇迹。

    技工学堂的课程。庄虎臣也特意给指导了一下,看着那些临时充当教员的兰州制造局的老工人的那种师傅带徒弟的教法,庄虎臣估摸一个学员没十年八载,那是学不出来的了。

    居然学徒是不分工种地,老师傅什么都教,把这些学员都弄迷糊了。

    庄虎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南制造局那么大的规模。一天只能出七条步枪了。怪不得成本高的吓人,原来他们的制造方式有问题。一个工人负责把一条枪从枪托、枪栓到装配全部完成。

    这法子也太笨了!

    庄虎臣虽然对工业没多少了解,起码也知道流水线作业啊!

    每个工人只负责一道工序,培训起来也容易了许多,只学造一个零件,每个人有个两、三个月就算是出师了。

    只要是机器一运到安装好,就算是齐活了。

    西帮的票号、商家都是股东,他们天天派人盯着厂房地建设,生怕出纰漏,比那些官办企业的效率,那是天上地下了。

    这么多的工厂都在建设,到处都在招收小工,原本地少人多的兰州,竟然小工不好找了,给钱太少没人干,以前可是只要管饭就行的。

    技工学堂又被这些西帮的财主们软磨硬泡,逼着又招收了几批学员,培训费他们倒是大方,提前就给支到学堂的帐上。

    一批批学员刚刚入学,就被这些人盯上,提前预定了。庄虎臣看着求大于供地人才市场,不禁感叹后世地大学生啊!清末的就业形势不是好,而是一片大好啊!

    庄虎臣刚刚走到巡抚衙门口,就听见一个人扯着嗓子叫他。

    “大人,我是寿元啊!”

    庄虎臣一看,果然是寿元这个红带子觉罗,只是胖了不少,日子应该是过地满舒服的。

    寿元和汤竞轩是庄虎臣安排在西安和朝廷里的大佬打交道的,两宫回銮北京的时候,庄虎臣身边实在没人,就把汤竞轩给调了回来,寿元随驾北京,继续负责和朝廷里的军纪、王爷们打哈哈。说白了,他就算是甘肃驻京办的主任。

    陈铁丹从马上跳下来,笑眯眯的给寿元打了个千:“小的给觉罗爷请安。”

    寿元和他闹惯了,晓得他是在消遣自己,也笑着打哈哈:“呦,不年不节的,您这么客气,不是惦记着我什么好东西吧?”

    庄虎臣看他们闹,也笑着不说话,等他俩打完了镲,才道:“寿元,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儿?”

    寿元笑道:“回大人的话,我没什么急事,是振贝勒有急事求您。”

    庄虎臣笑了笑:“他能有什么求着我的?他阿玛是庆王爷,大清还有他们爷俩搞不平的事情?再说了,连庆王都摆不平的事情,我就更不成了。”

    寿元呵呵一笑道:“大人,这事儿啊,可着咱大清国,还就只能找您办,别人怕是不成。”

    庄虎臣一摆手道:“走吧,进里面说去。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天给你接风洗尘。”

    几个人进了签押房,下人送了茶水,寿元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庄虎臣、荣禄、李鸿章在北京议和完毕,洋兵也就按照条约陆续的撤离了,可是有一条,让载振这个新任的直隶总督犯难了。

    条约规定,天津租界周围二十公里范围内不许大清驻兵,可是这二十公里把整个天津都包进去了,要是大清不驻兵,那洋人可就要驻兵了,否则天津不乱套了?

    可是慈禧太后哪里能受到了天津驻洋兵啊?这样的话,她以后恐怕再有睡不着觉了,她责令载振立刻想出对策。

    载振有个屁办法?他刚刚卖了几个缺,弄了些银子,正打算再纳一房外室呢!没办法,他只好找他爹庆王商量。

    庆王比他儿子也强不多少,但是他脑子快,送给儿子两句话:内事不决找荣禄、外事不决找庄虎臣啊!”载振拍着大腿,如梦方醒,怎么把这位爷爷给忘了?大清国通洋务的,也就死了的李鸿章和推举自己做了直隶总督的庄虎臣了。

    自己这个直隶总督是庄虎臣给推荐的,一事不烦二主,就让他给想办法吧。

    载振连夜找了寿元,安排他立刻赶到兰州,请庄虎臣帮忙。

    寿元不敢怠慢,第二天就从北京往兰州赶了过来。

    寿元絮絮叨叨讲了半天。

    庄虎臣笑了笑:“就这事啊?这也值得你大老远跑一趟?”

    寿元连忙摆手道:“大人不要小看了这个,老佛爷对这个事情着急的很,屡次催促振贝勒了,让他限期解决。”

    庄虎臣哈哈一笑道:“这点事情,载振给我发个电报不就解决了,屁大的事情还值当你跑几千里?”

    寿元一听他的话,眼睛一亮,看样子庄虎臣有办法,这事儿有门了。

    庄虎臣喝了口茶,对李贵道:“去,让厨房今天晚上弄几个好的,咱几个好好喝几杯,寿元在北京,跑前跑后的不容易,今天给他接风。”

    李贵连声称是,走下去安排酒饭。

    庄虎臣看着寿元道:“朝廷给振贝勒多长的期限?”

    “给了六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还有四个半月的时间吧,到时候咱大清不按期接收天津,洋人可就有借口赖着不走了。”

    庄虎臣沉思了一下道:“四个多月?嗯,够了!你明天给振贝勒发个电报,告诉他,四个月后,我包他顺顺当当的把天津接收过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是英国的盟友

    运气这个玩意,一旦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庄虎臣一直发愁那些甘军的老兵没地方安置,毕竟是上万人啊,敢要是给裁撤了,那不立时三刻就成了盗匪?

    挑了一些老成的,送到技工学堂,学些手艺,再挑出些人干个运粮、看库的杂活,可是还有不少人没地安插。

    没想到,载振这么配合,正瞌睡就送个枕头来。

    庄虎臣立刻发电报让大清驻英国公使给弄一份英国的巡警章程,然后就比葫芦画瓢操练起来。

    那个年头的巡警,不但负责治安,还要管理街面的卫生什么的,庄虎臣觉得更象是城管大队。

    每个人仿造英国巡警的样子给做了身衣裳,一人发了把西洋马刀,再多少练练指挥交通、安排小贩的摊位,把个巡警条例背得精熟,就算是齐活了。这些人虽然脑子不是太好使,可是在街面上狐假虎威有什么不会啊?

    两个来月,三千五百人的巡警队伍就组建完毕。

    庄虎臣和载振谈妥了,这些巡警每个人每月三两五的饷银,而且不扣伙食,并再三交代载振,说这个是咱大清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差事办好了,可了老佛爷的意,那前程就不可限量了。并且和载振说明白了,这些人不许拆开,不许往里面安插人,否则,庄虎臣立刻就把人撤回兰州。

    载振自然明白这个事情地重要性。向庄虎臣打了保票,不就是几千巡警吗?能有几个缺?这点散碎银两还没放在贝勒爷的眼睛里。

    庄虎臣忍痛把李贵安排做了巡警的头,这小子性格阴沉些,办事手段也够辣。而且是榆林堡里的家生子,忠心不成太大地问题,这些人交给他也比较放

    临去直隶的时候,庄虎臣反复的絮叨,一定不能让这几千人胡来,更不许别人往里面掺沙子。

    李贵也是明白人,知道这些人怕是庄虎臣将来有大用。拍着胸脯保证,必定不会给大人丢脸。

    送走了这些临时拼凑的巡警,庄虎臣就又去了大营,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劳碌命,属驴的,闲下来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有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恐惧。

    甘军新兵地轮训还在继续进行,每批三千人,每次三个月。基本上新兵训练结束回来的人,都已经神经被摧残的麻木了。

    残酷到可以用折磨来形容的新兵训练结束以后,那些义和团招安的大师兄、二师兄们就用充满温情的语言安慰这些受创的心灵,晚上新兵睡觉了以后,这些人还挨个的巡视房间,给那些睡的姿势不好地年轻人掖好被子。

    教官们扮黑脸,义和团的政工人员演红脸,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连搓到揉,这些新兵差不多半年的功夫都有了模样。

    现在对长官的命令几乎是从服从变成了盲从,只要一声号令,前面就是火坑也敢去跳,反正都是跳了几个月粪坑的,比火坑也强不多少。

    兰州的工业建设,庄虎臣是一个大子没花。只有制造局自己算是大股东,投了笔银子,不过那也是以“点金钱庄”的名义参与进去的,算是商业投资了。

    军队是最花钱地,这些兵虽然觉得日子难过,但是起码都吃饱了,而且是一天吃三顿。时不时还有些牛肉、牛下水什么的。要知道。他们在家的时候一天能有两顿饭吃就不错了,而且最多只有一顿能吃到干的。年景不好的时候,就整年都是野菜什么的。

    那些新兵们用来练习刺杀用的牛、羊内脏,被厨子收拣以后就给煮了,新兵看见恶心,吃不下去,已经轮训结束地老兵就过了瘾。

    射击训练是庄虎臣最看重的,每个人新兵训练结束,要打够一千发子弹,枪法这个东西,除了用子弹喂出来,就没别的捷径。

    陈铁丹这些人在娘子关的时候冷枪干掉了不少德国、法国兵,庄虎臣觉得受启发,狙击手的培训刻不容缓,从新兵里挑出七百多有射击天赋的,然后开始培养。

    这些人每个月另外多发二两银子的补贴,而且训练地时候,子弹管够,但是日子也最难受,尤其是潜伏训练,脸上涂了油彩,在烂泥里一趴就是一天,不许吃饭,不许动弹,就连蚊虫叮咬都不许拍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在每个月多二两银子地份上,这些人也就咬牙忍了。有这多出来的二俩银子,就够家里人一个月地嚼裹了。

    一万多人的射击训练,子弹简直就象不要钱一样的打,打的庄虎臣呲牙咧嘴,心疼肝疼,打的英国洋行乐开了花,整船的军火从天津、牛庄进了港就装上大车运往兰州。幸好兰州制造局的机器已经运到了,正在安装调试,过不多久,就可以用上自己产的子弹了,庄虎臣希望能降低点成本,这训练也太花钱了。

    甘肃大量进口军火,连英国公使都惊动了,这庄虎臣进口这么多的子弹、炮弹,他想干什么?难道他准备要打仗?做物资储备?

    英国的军事观察团被派到了兰州,庄虎臣也没打算遮着盖着,对英国佬一定要把自己的实力表现的十足,这样才会让他们真正的重视自己,否则英国人如果把对抗俄国的希望都放在小日本身上,那是大大的不妙。

    庄虎臣陪着这些英国佬参观了三天的军事训练和表演,这些英国人也有些震惊了,晚上庄虎臣又安排了晚宴招待他们。又特意安排了巴恩斯少校作陪。

    一个穿着中校军服地英国观察员一本正经的对庄虎臣道:“子爵大人,我认为按照欧洲的标准,您的军队也已经是二流了,不比奥地利、意大利地军队差。”

    庄虎臣笑道:“那么比起俄国呢?”

    “俄国?如果说以前的俄国是只凶恶的熊。那么现在这只熊已经被拔掉了牙齿,他们的士兵连步枪都不够,不过,子爵阁下,我认为您的士兵使用的枪支还不算太好,为什么要采用这种用不成熟技术生产的委员会步枪呢?连德国人都在痛骂这种犹太步枪”!

    毛瑟88是原来北洋大批量进口地,庄虎臣也弄了几千杆。实际上这种枪根本就和毛瑟公司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当时北洋的采买人员哪里晓得什么枪好啊,洋商们忽悠他们说这个枪是毛瑟公司生产的,迷信毛瑟公司的北洋官员在收了好处以后,就订了三万多支。但是其中两万枝还没发出去,就被八国联军在天津给缴获了,成了洋人的战利品,北洋的钱花的冤啊!

    这些日子这种委员会步枪确实出现了不少问题,弹壳的颈部在抽壳地时候容易断裂。而且这个枪老是炸膛,还伤了好几个士兵,当兵的开玩笑说这个洋枪是先伤自己人,才能打敌人。而且这种枪是弹夹装弹,弹夹装进去以后,子弹没打完,不能再装填。这样在发生战争的时候,弹仓里的子弹不能随时填满。是个大问题了。

    庄虎臣笑了笑道:“这个只是训练用枪,实际作战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使用的是贵国设计的步枪,而且我地士兵也是贵国帮助训练的,对于英国朋友的帮助,本大人非常的感谢,希望我们为了共同的目的可以合作的更好。”

    庄虎臣说地已经很露骨了。这个共同的目的是什么,他清楚,英国人也清楚,靶场的靶子都画着俄国大鼻子的模样,那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英国中校问道:“大人,我想知道,这样的军队。您可以武装多少?”

    庄虎臣笑了笑道:“如果凭借我甘肃一省的能力。我可以武装三万到五万,如果有英国朋友地帮助。那么十万是不成问题地。”

    “十万!”英国人都有些傻了,十万这样的军队在亚洲陆军中,几乎是无敌地了!即使连日本都不一定能凑出十万全部按照西方标准装备和训练的陆军。

    庄虎臣前几天接了李叔同一份密报,其实也不算什么真正的秘密,也就是从日本的报刊上摘取的一些公开宣传而已。

    日本甲午年从中国弄了两亿的赔款,除了花几十万两办了个铁厂以外,就是花了几十万办教育,然后剩下的钱除了给王室二千万两,剩下的基本都扔进了海军。

    庄虎臣一看这个,就对日本有些不屑一顾了,小家子气,当年俾斯麦当普鲁士宰相的时候,德国还没有完全统一,国家穷的要当裤子,即使这样,德国还咬牙办了全民义务教育。

    小日本发了几亿两的横财,居然投入到工业和教育上的才一百多万两,就凭这个,日本在十年之内,不可能真正的强大起来,没有完备的工业体系和高素质的国民,仅仅靠一支所谓强大的舰队,国家是不可能有长久的战斗力。

    庄虎臣对这个消息很上心,一再发电报让李叔同落实,结果确实是这样。

    庄虎臣隐约的记得,似乎哪本书说过,日本是拿这两亿都办教育了,本来还把他吓的够呛,觉得小日本了不得,现在看来,还是改不了鼠目寸光的毛病。

    英国人对庄虎臣军队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的认识,这些军事观察员的汇报让英国公使对庄虎臣更是刮目相看,如果中国西北真的能够有一支十万人的强大陆军,那么俄国将会被大大的牵制,俄国人的力量将无法向长江一线渗透,也就不会对大英帝国构成威胁。

    但是英国人对庄虎臣还是不敢太信,清国士兵的战斗力往往很难从纸面上分析出来,枪炮再多,还没打就逃了,那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俄国陆军的装备一直比较差,本来俄国就穷,结果沙皇还吃错了药,堂堂的陆军强国居然想和英国在海上争雄,那点钱都扔进重建黑海舰队了。

    英国人对俄国舰队不屑一顾,当年克里木战争的时候,黑海舰队全军覆没,现在看来,还是没长记性,就他们那个训练水平,再打一仗,估计还要全部葬身海底喂鱼虾。

    不过俄国陆军虽然装备差,甚至连人手一支步枪都做不到,但是俄国人性格坚忍,能吃苦,而且对战争很狂热。

    英国人总觉得靠庄虎臣抑制俄国有些不靠谱,但是又有些幻想,毕竟多个蛤蟆还多四两力呢!而且英国公使对巴恩斯少校练兵有比较大的信心,中国军团的战斗力那可是让八国联军开了眼的,当时对这些人的评价颇高,大家都认为如果在平原的战斗中,即使是最精锐的廓尔喀军团都不一定能打赢这些中国人。

    庄虎臣有能力在西北遏制俄国人旺盛的过头的扩张意图吗?他能够训练出十万强兵吗?

    一个表面上恭顺,但骨子里野心勃勃的日本真的是个好盟友吗?

    英国公使陷入沉思,不过不管怎么说,庄虎臣毕竟是个对英国、美国比较亲近的实力派人物,如果让他象他的前辈李鸿章一样,倒向俄国人肯定是个坏消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包头惊变

    包头,塞外明珠,人称鹿城。

    乾隆年间,这里才成为有个两条街的村子,到了嘉庆十四年,包头村扩大了规模,改称包头镇。

    乾隆二年的时候,乔家在包头村卖些豆芽、草料艰难谋生,赚到几个小钱以后,乾隆二十年,正式开办了广盛公货铺,卖粮食、杂货,到了嘉庆二十四年,一直赔钱的广盛公终于赚钱了,于是改名叫复盛公。

    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说的一点都不错,

    乔致庸当了乔家的当家人以后,推行五不准:一不准吸鸦片、二不准纳妾、三不准赌博、四不准冶游、五不准酗酒。

    乔家风气好,又节俭,复盛公生意蒸蒸日上,乔致庸慧眼识人,把马荀由一个小小的粮店掌柜,破格提拔为所有复字号的大掌柜。

    马荀也没给乔家丢人,二十年如一日,为复字号辛劳,终于让复盛公成为包头城首屈一指的大买卖。

    包头城虽不大,但是却地处黄河水路要冲,是西北皮毛出口唯一通道,西北五省的商人都要把皮货送到包头,然后各大商号组织出口。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包头的秋天已经比较冷了,风吹的人脸疼。

    复字号的大掌柜,马荀还是一身黑色夹袄,站在店前迎接客人,见谁都是一脸的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小伙计。

    可是西帮的“相与”们都晓得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可是个厉害角色,乔家三杰之一的“马狗”,岂是好对付地?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直低着头,险些和门口的马荀撞个满怀。

    马荀笑呵呵的道:“魏大掌柜。急什么啊?低着头,地上有元宝?”

    魏掌柜一脸的阴沉,喘了口气道:“马狗,我觉着不对劲啊。”

    马荀当年不大识字,自己的名字给写错了,马荀写成了马苟,所以落了这么个绰号。西帮地老人都喜欢这么叫他,他也听习惯了,也不在意。

    马荀看姓魏的脸色不好,也觉得有问题,忙道:“老魏,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然后看着小伙计道:“你是死人啊?五联号的魏掌柜来了,连杯茶都不知道给沏?”

    魏掌柜连连摆手道:“还喝什么茶啊,老马。你觉得没觉得这几天不对劲啊,老是有些鬼头鬼脑的蒙古人在包头城晃悠,我瞧他们腰里鼓囊囊的,象是别着火枪。”

    马荀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就嗅出味道不对,忙问手下伙计:“这几天。你们注意到有古怪的蒙古人没有?”

    几个伙计忙道:“是有些蒙古人到处乱窜。也不买东西,也不存银子,问话也不爱搭理,就是乱看,好像腰里是别着短火铳。”

    马荀一个激灵,冷汗就下来了,忙对手下人道:“快,立刻把广盛镖局的吕啸天吕二爷请来,然后把日升昌、三多堂。反正是咱西帮在包头有头有脸的掌柜都通知到。”

    魏掌柜本来是打算和马荀商量一下对策的,结果见马荀吓成这个样子,立刻也感觉到事情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忙道:“老马,你这是怎么了?”

    马荀苦着脸道:“我怕是蒙古人要打咱们包头城地主意。”

    魏掌柜不敢置信道:“不会吧,那不是谋反吗?要诛九族的啊!”

    马荀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我就听到风声。说是蒙古的萨克多罗杜郡王和老毛子勾勾搭搭的。我也没在意,现在我就是怕万一是老毛子给他撑腰。他要造反啊。”

    魏掌柜吓的手脚冰凉,包头城虽小,可是存银甚多,各大票号都准备了大批的现银,预备给那些做皮毛生意地“相与”汇兑。

    小小地包头,光这些票号的存银就超过一千万两,这还不算货物的价值,如果包头有失,比起义和团火烧大栅栏,各大票号京城分号被焚毁,损失还要大得多,北边的包头,河南的赊店可以说是西帮的命脉,丢了一个,就要了西帮的命。魏掌柜急忙告辞,马荀拉住他道:“你回去,立马把票号、商栈的洋枪都找出来,把会放枪的伙计都安排好,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互相通知,这也好有个照应。”

    魏掌柜问道:“咱们现在通知官府一下吧?让他们也做好准备。”

    马荀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只是防范万一而已,现在还没出事儿不是?和官府说了,怕把他们吓住了,再说,包头城就二百绿营兵,这些人能管什么用?万一有什么事儿,还是要靠广盛镖局地爷们,他们给咱们西帮保了一百年的镖了,错不了。”

    魏掌柜略一拱手,心急火燎的走了。

    马荀大叫道:“关门,上板,把库里的火枪都找出来,火药、枪子都搬到院子里。”

    几个伙计被突然的变故吓的发楞,永远是笑咪咪的表情地马大掌柜突然如同点着地炮仗,爆发了:“都是死人啊?不想活的接着发傻!你,就是说你呢,二狗子,你去电报阁子,守在那里,给总号发报,告诉他们,包头可能有变,每两个时辰给总号报一次平安,如果两个时辰接不到咱们地电报,那就说明复盛公出事了!快去啊!”

    二狗子如梦方醒,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几个伙计连忙把门关了。

    马荀自语道:“希望我是庸人自扰啊。广盛镖局的二镖头吕啸天正在镖局里喝茶,广盛是一百年的字号了,天下第一镖,西帮的南路中心,河南赊店的第一任寨主,就是广盛的老镖头。

    吕啸天曾经在祁县被庄虎臣手下的头号恶奴陈铁丹整治过一次,堂堂的冲天炮被个毛猴子给弄的哭笑不得,也算是够郁闷的了。

    不过后来,听说庄虎臣带兵在娘子关打的漂亮,也就平了气,江湖豪杰敬重的就是忠臣孝子,他一直后悔,当时怎么没去投军,也杀几个洋鬼子,总比给人看家护院过一辈子有意思。

    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年轻人急匆匆的冲进镖局,扯着嗓子喊道:“吕二爷,吕二爷。”

    吕啸天听见有人叫他,站起身应了一声道:“是哪位朋友找吕某人?”

    年轻人听见他说话,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来,进了屋子,喘的话都说不成了,只是用手指着外面。

    吕啸天耐心的等他平了气,才道:“这位小兄弟,看你有些面熟,是哪个字号的?”

    年轻人忙道:“二爷,小的是复字号的伙计,马大掌柜有急事请您。”

    吕啸天见他急的脸色煞白,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摇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好像是蒙古人要造反,准备杀进包头城。吕啸天一下子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叫道:“来人啊!”

    几个镖师连忙跑了进来。

    吕啸天吩咐道:“把镖局子的趟子手都召集起来,兵刃都发到手里,洋枪、子弹、火药好生的清点,咱们广盛的爷们,有一个算一个,厨子、马夫都不例外,都发了兵器。”

    一个镖师见吕啸天如此紧张,忙问道:“二爷,出什么事儿了?”

    吕啸天长舒了一口气道:“不知道,如果不出事儿是最好,要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情。”

    广盛镖局,立刻就忙碌起来,封在箱子里的洋枪,打开了油纸包,擦净黄油,子弹和火药也按人头发放到了手中,没有洋枪的人拿着长矛、大刀,厨子把厨房的砍骨刀攥的紧紧的,马夫抗着把铡草的大铡刀,一个个如临大敌。

    包头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在做着买卖,皮货商人还在兜售着猞猁、狐狸、牛羊的皮子。喧闹的城市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只是西帮的几个大票号、商号已经关了门,一些准备去存银子、卖货的商人有些奇怪,骂着大街,说这些人是店大欺客。

    马荀忧心忡忡的坐在店里,从来不抽烟的他,一杆旱烟枪把自己都呛的咳嗽。

    西帮各分号的掌柜都急匆匆的往复盛公赶来,每个人的脸色沉重。

    祁县“在中堂”,乔家少东家乔映霞和大掌柜阎维藩,神色凝重的看着电报。

    阎大掌柜的大号烟袋锅里已经不知道抽了几袋了,屋子里如同着了火。

    乔映霞怯生生的问道:“是不是通知一下爷爷?”

    “这样的事情就是告诉老东家也不济事了,千里迢迢的,别让老东家着急上火了,都八十多的人了。”

    “那怎么办?”乔映霞也没了主张。

    阎维藩在铜盆上狠狠的磕着烟灰,然后道:“给赵老东家和庄大人发电报吧,也许他们还能救得了包头。”

第二百二十章 绝对不妥协

    庄虎臣看着电报,脸色沉了下来,半晌不语。

    王天纵低声道:“大人,我带兵去包头,给那些***一点颜色看看。”

    姜师爷操着一口绍兴味道的官话道:“东翁啊,蒙古人想闹个事情也许是有的,但是说他们有胆量打包头,我看不大可能,学生来兰州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也早就听说过,东蒙古的几个王爷怕甘军怕的要命,当年见了董福祥军门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说他们有胆量在甘军的眼皮子底下造反,学生不太敢信。”

    庄虎臣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去年咱们大清被洋人打的稀里哗啦,如果有俄国老毛子给那个什么鸟郡王撑腰,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再说,现在朝廷要搞新政,蒙古八旗的铁杆庄稼也没了,再有俄国人背后一挑唆,没准就是真的。”

    姜师爷提醒道:“那个蒙古的王叫萨克多罗杜郡王,一般人都叫他勒王。”

    庄虎臣笑了笑,对王天纵道:“去,调马福祥的回回营,带五百轻骑火速赶往包头。”

    王天纵忙道:“马福祥的回回营好杀的很,怕是他们去了事情要闹大。”

    庄虎臣瞪了他一眼,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陈铁丹也要跟着过去,庄虎臣叫住他道:“你去大营,安排孙明祖和巴恩斯调三千人,该让这些孩子们见见血了,兵不是光练就能能学会打仗的。”

    赵裕德忙道:“少爷,我也去,这些娃娃兵,我有些不放

    庄虎臣笑道:“我的好赵叔啊。你就省省吧,小鸟老是窝在老鸟翅膀下面,学不会飞的。三千多人,又都是装备着新式洋枪。还有马队,再打不赢几个牧民,干脆让他们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你还是跟我见见美国公使吧。”

    赵裕德疑惑道:“少爷,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见什么洋人公使?”

    庄虎臣笑着道:“这蒙古人到底反了没反还不一定,而且包头就是那么好打下来的?西帮的商号、票号可都有洋枪地,又有广盛镖局的形意拳门给保镖。就算是蒙古反了,也够打个几天的。”

    庄虎臣嘴上轻松。心里可不松,包头看似和他庄虎臣离得还远,但是包头是西帮的要害啊,包头要是完了,西帮地大商号、票号基本上不死也要残废。而西帮是他的经济命脉,这个事情要是处理不好,西帮对自己的信心一定会动摇。

    动用马福祥的骑兵做先锋,一是他们运动速度快,另外,回回营在西北地区凶名宿著,心狠手辣,这次要是不给这些蒙古的王爷们来个狠的,怕是后患无穷。庄虎臣心里已经下了把东蒙古六盟的王爷连根拔起的念头。

    如果蒙古姓了庄,今后俄国想利用蒙古长驱直入地梦想应该就要破灭了。中国的战略安全就有了比较大地保证。

    庄虎臣强装出笑脸,故作轻松的来到签押房,美国公使康格已经等候多时了。

    康格看见庄虎臣就是一个熊抱:“庄,我的好朋友,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庄虎臣闻见他身上浓重的狐臭味道,熏的头疼。

    康格还带了个三十岁左右地白人。这个人见到庄虎臣礼貌的摘下帽子鞠了一躬。

    庄虎臣看着他。微微笑着问康格道:“这位先生,面生的很。您给介绍一下。”

    康格指着他道:“这位是我们美国的铁路大王亨利.哈里曼先生的侄子,艾尔福德.哈里曼先生。”

    下人奉上茶水,康格有些不悦道:“子爵大人,您和我可是老朋友了,在贵国和列强的议和中,我们美利坚是坚定的站在贵国一方的,在避免贵国被列强瓜分的企图中,我们美国是出力最大地,可是子爵大人在甘肃的建设计划里却倾向了英国,未免让朋友心寒啊。”

    康格的中文看来有长进啊,都会说心寒了。

    庄虎臣哈哈大笑道:“我赞赏贵国的一个政策,叫做门户开放,甘肃的大门对任何友好的国家都是敞开的,我欢迎贵国地商人来甘肃投资,也欢迎贵国地产品对甘肃出口,当然我还希望能把甘肃的一些商品卖到美国去。”

    康格一楞:“您地意思是说,甘肃的大门对我们美国也是敞开的吗?我们和英国可以享有同样的待遇?”

    庄虎臣听见他的话,有些想笑,张口闭口就是列强如何如何,似乎美国就不是列强之一?美国在这个时代,还是个二流的国家啊,自己对美国、英国同样的待遇,让美国公使有种姨太太被扶正的那种兴奋里透着不自信的感觉。

    庄虎臣微笑道:“既然门户开放,自然对朋友一样的待遇。”

    小哈里曼问道:“我们希望能承建贵国的铁路工程,不知道大人的意见是什么?”

    庄虎臣笑了笑道:“你们不仅仅可以承建铁路,而且完全可以经营铁路,前提是必须和我们中国的商人合资经营,贵公司的股份不超过一半就可以了。”

    康格听傻了,在中国修铁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外国人参股铁路经营?这样的事情一般都得用大炮和清朝政府谈,用嘴是不行的。

    庄虎臣看着木呆呆的康格道:“公使阁下,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应该是您和我谈的。”

    康格疑惑道:“那应该是谁在谈庄虎臣指了指赵裕德道:“这位是我们中国最大的金融家赵裕德赵先生,他的点金钱庄是中国最大的银行,而且他在中国很多大的贸易公司里都拥有股份,似乎这些生意上的地事情应该是哈里曼先生和赵先生之间的事情,而不是公使阁下和我的事情。”

    康格看着手足无措的赵裕德,眼睛放光道:“你就是赵裕德先生。早就听说过您地银行几乎就是清国政府的中央银行了,您是东方的摩根。”

    赵裕德听的一头雾水,他哪里晓得摩根是何许人也。

    小哈里曼倒是宠辱不惊,他问道:“尊贵的子爵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的话,您的地方政府允许我们美国的商人和您统治地区地商人平等的用商人地法则来交流?”

    庄虎臣笑道:“您的理解完全正确,只要您做的生意是合法的,那么作为地方政府将履行一个服务者的职责,为所有地商人提供法律许可范围的帮助。”

    康格没想到和庄虎臣的谈判会这么简单,根本就是没谈啊,人家是敞开了大门欢迎投资的,他叹了口气道:“子爵大人。如果贵国的官员都象您这样,那么中国将是全世界商人的乐园。”

    庄虎臣心里暗到。要是全中国的官都象自己这样,还轮到美国在后世里耍狠?

    庄虎臣看着感慨万千的康格,也觉得这个世界是不一样,在清末,洋人投资办企业算是一种特权。不拿大炮说话是不好使的,等到一百年以后,为了吸引洋人来投资,地方政府减免税收、三通一平,就差给洋人磕头了。

    康格看着庄虎臣道:“子爵阁下,我要提醒您一下,俄国对贵国一直虎视眈眈,希望贵国提高警惕。”

    庄虎臣心里明白,李鸿章临死地时候把那份因为列强集体反对而搁置了许久的《中俄密约》给签了。

    将来远东铁路修通以后。俄国就有了自定运费的优势,俄国的商品将比美国便宜不少,这样美国的对华出口就会大大受影响。

    美国想在中国投资办厂、修铁路也就是为了对抗俄国。

    庄虎臣想明白这个,对康格道:“我也想提醒公使阁下,日本在亚洲的扩张也会对菲律宾构成巨大的威胁。”

    康格不屑道:“日本?恕我直言,当年日本能够打败贵国,已经是很侥幸了。我相信他们没有胆量和美国作对。”

    庄虎臣冷笑道:“这么说来。日本地东乡平八郎带着金刚号和浪速号去夏威夷,难道是去旅游地?若不是正赶上甲午年。急着和中国开战,怕是已经和贵国打起来了吧?”康格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样的事情,这个清国地巡抚是怎么知道的?

    庄虎臣继续道:“贵国驻菲律宾的舰队一直是拿日本当假想敌的,康格公使,我的好朋友,对老朋友是不是应该坦率一些?”

    康格脑子转的飞快,正准备如何措辞。

    马福祥一身戎装跑进来了,见了庄虎臣行了个举刀礼,然后道:“回回营已经准备完毕,请大人的将令。”

    庄虎臣冷冷道:“我的将令就是,凡是想分裂我中国的,一个字:杀!”

    马福祥使劲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康格被庄虎臣狰狞的表情吓住了,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虎臣云淡风轻的道:“俄国人策动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妄图造反,小事情。”

    小哈里曼插言道:“贵国发生了政变?”

    庄虎臣笑着摇头道:“是造反,也就是说几个小蟊贼妄图闹独立,这么和你说吧,相当与贵国的一个州想从联邦里分裂出去,如果遇见这样的事情贵国会怎么处理?”

    康格大声道:“这个事情,林肯总统就处理过,一定要打击,绝对不妥协。”

    庄虎臣淡然道:“对,我的意思也是这样,绝对不妥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沙俄的魔爪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包头遇袭

    西北的官道上,五百回回营的骑兵发疯一般的往包头赶,五百人带了一千五百匹马,一人双马,骑一匹备用一匹,还有一匹驮马。

    甘军的军服已经由老式的号褂子换成了神气的对襟排钮德式军服,只是军官戴的还是顶戴花翎。

    马福祥焦躁的吼叫道:“快,快,给老子打起精神!”

    亲兵老憨轻声道:“马镇台,两天一夜,我们都赶出了五百里了,弟兄们实在跑不动了。”

    马福祥虎着眼睛,怒道:“跑死马也要跑,包头要是完了,咱们弟兄都他娘的喝西北风,别忘了,咱们甘军的粮饷是哪里来的?没有这些山西票号拿大把的银子撑着,你他娘的能见天牛肉、白面吃着?”

    老憨无奈的叹口气,打马飞奔。

    马福祥对着路上这些灰头土脸,看不出衣服本色儿的回回士兵,大叫道:“都他娘的卖点力气,赵镇台说了,就是点金钱庄的赵老东家,只要护住了兰州,回回营的弟兄,一人二十两银子的赏!”

    财帛动人心,二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吃两年的,这些已经跑脱了力的兵又死命的抽打着腿都软了的战马,继续前进。

    马福祥刚一打马,还没冲出几步,马腿一软,直接把他扔了个跟头,摔的他当时就头晕眼花。

    几个亲兵跳下马把他扶了起来,他回头一看,那匹雄壮的西洋枣花骝,已经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直蹬腿,眼看是不行了。

    “***。中看不中使唤!”马福祥嘴里骂着,心里疼的慌,骑兵哪里有不爱马的?尤其是这样的好马!

    老憨牵过一匹低矮地蒙古马道:“马镇台,骑这匹吧,咱的马虽然没有洋马跑的快,可是耐力好,皮实。”

    马福祥跳上马,回头看看还在地上抽搐的枣花骝,对老憨道:“给它一枪。别让他遭罪了!”说罢。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砰”的一声枪响。躺在地上的战马停止了抽搐。

    一千多匹战马拉出了十里多地,官道上荡着滚滚的黄尘。一些做买卖的商人见这些兵跑疯了,都往一边躲,生怕招惹了这些黑着脸的兵。

    陆陆续续往包头贩卖粮食、皮货地商人很快就知道了消息,蒙古勒王反了,带着上万地人马攻打包头,这个是沿途官府做地唯一的事情。

    其实,庄虎臣在接到乔家的电报以后,就马上用电报通知了沿途的官府,现在八旗、绿营都晓得勒王反了。可是这些人除了贴张告示,拦住准备去包头做买卖的商人之外,就什么反应也没有。而且消息越传越邪乎,几千的蒙古人转眼就被翻了十倍,由六千人说成一万人,最后说成了六、七万。

    巴恩斯少校和孙明祖带着三千新兵也在浩浩荡荡的往包头方向开拔,这些人基本上也全是骑兵。甘肃什么都缺,但是不缺战马,不过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因为他们带着一百多辆大车的辎重,大部分是粮草、弹药,还有十几门小炮和两挺马克沁重机枪。

    孙明祖实在对这个速度受不了了,对巴恩斯道:“总教官。咱们是不是应该派出轻骑先去支援一下。现在的速度一天最多一百里,到包头要跑半个月地!”

    巴恩斯摇头道:“孙大人。我不认为您的建议是个好主意,现在我们带的兵都是新兵,没有经历过战斗,而且训练的时间很短,没有足够的有战斗经验的军官带领,让他们参加战斗等于让他们送死,这是不人道的。况且他们刚刚学会骑马,不算是正式地骑兵,只能说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而已。”

    孙明祖也急了,拉住巴恩斯的马缰道:“这路上,你也听见了,蒙古兵有上万,就算他们是虚张声势,起码也有个五、六千吧?就算他们再不能打,也够回回营的几百人喝一壶的!我不能眼看着马福祥他们去送死啊!”

    巴恩斯还是摇头,孙明祖真火了,一个洋鬼子俘虏还拿什么大?

    孙明祖冲他冷冷的道:“你要是怕死,我带人去!”然后冲着部队叫喊道:“骑兵第一标,第三标,跟我走!”

    巴恩斯急的大白脸涨红道:“孙大人,这次行动,我是指挥官,你擅自调动军队是抗命!”

    “去你妈地!”孙明祖一向是个标准地铁血军人形象,今天也爆了粗口。

    骑兵第一标、第三标跟着孙明祖就跑了,把巴恩斯气的用马鞭子拼命抽打着路边地一棵钻天杨,没多一会儿,树皮就给打脱了。

    巴恩斯叹了口气,带着剩余的士兵,继续前进,原本还算高昂的士气因为主官的争执也变的衰落了,当兵的垂头丧气的往前走着。

    包头城已经打响了,蒙古骑兵围着包头低矮的土城挥舞着马刀“嗷嗷”怪叫。

    广盛和其他几个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人手一杆洋枪,辫子缠在脖子上,嘴里咬着辫梢,眼瞪的溜圆。

    西帮的学徒、伙计、跑街也都上了城墙,虽然一个个腿在膘着劲的打哆嗦,但是也都把洋枪抓的死死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吕啸天手里抓着一杆老式的前装单发步枪,其实所有人的武器都差不多,全是前膛枪,而下面蒙古骑兵背的已经是后膛枪了,尽管是单发的伯丹式步枪,可来福枪毕竟比滑膛枪射程远、打的准,而且后膛枪装弹药也比前膛枪快许多。

    吕啸天对手下人道:“都机灵点,把人放近了再开枪!”

    下面人都死命的点了点头。

    一个蒙古人骑马到了离城墙十几丈远的地方吆喝道:“包头的人听着,赶紧的打开城门,王爷说了,只要你们不抵抗,我们不杀人。不抢东西!”

    吕啸天的大嗓门吼了一嗓子道:“不杀人不抢东西,你们来兰州做什么?赶紧回蒙古吧,这里又没马奶酒、手抓肉,快回去吧,回家晚了,就赶不上吃晚饭了。”

    城头上地镖师和西帮的伙计,被吕啸天刻意的笑话逗的哈哈大笑,本来紧张的空气多少缓和了些。

    巴乐图在远处脸色一沉,挥手向前。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吕啸天在城头看的清清楚楚。直接就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响。派来传话的蒙古骑兵已经跌落马下。

    头一枪,竟然是人单势孤地广盛镖局先开地。

    传话地人一死,这些蒙古骑兵抓狂了,本来是摆开架势,准备来个狼吃羊的,结果羊不但不配合着把头伸到狼嘴里,反而顶了一犄角。

    两百多人“嗷嗷”怪叫着,冲到离城墙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住战马,对着城头射击。

    城头上的镖师都是江湖上的老手。急忙把头缩进城垛里,那些票号、商号的伙计就直眉瞪眼的看着下面开枪。

    几个镖师猫着腰跑过去,拉着他们衣服给拽住到地上。

    “想死啊?”

    “啾、啾”的子弹声音不绝于耳,但是守城的没有出现一个死伤的。

    这些蒙古人是头一回摸这种洋枪,能打响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谈地上准头。

    蒙古八旗也和满八旗一样,二百多年的铁杆庄稼已经把他们喂的连打仗是什么样的都忘记了。

    当年英法联军来的时候。僧格林沁带着他的蒙古铁骑,前赴后继的冲击洋人地队列,用的战法和今天这些人打包头没什么俩样。

    当年蒙古人骑射功夫天下无敌,先是骑兵冲击,然后冲到离对方十几、二十丈远的地方放一阵乱箭,然后就撤,接着再次冲击。等对方阵型乱了以后。再分割包围、歼灭。

    这一招横扫欧亚大陆,无论金兵、宋兵还是欧洲的军队。都被这种狼群般的骚扰战术打的头晕眼花。

    可是,等到僧格林沁玩这一招的时候,时代已经不同了,骑兵冲到洋人阵地前面,停下来射击地时候,正好成了洋人地靶子,洋枪射程远,而且威力大,还没等骚扰到人家呢,自己的骑兵已经快被打光了。

    即使吃了这么大地亏,蒙古人也没长记性,只知道洋枪厉害,战术丝毫没变。

    祖宗的骑射不能丢,在这一点上,蒙古人和满人惊人的一致。

    本来这些勒王手下的蒙古兵用的枪比守城一方的射程远,精度高,可是这些人都是头一回使用,全是菜鸟,而且战术也太简单,就是冲到城头放一阵乱枪。

    包头城的麻雀是被吓跑了不少,可是守城的人却连一根毛还没伤着。

    那些傻愣愣的站着看下面放枪的西帮伙计,居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也算是奇迹了。

    吕啸天都在感叹这些西帮的菜鸟运气真不赖。

    蒙古骑兵朝天乱放枪,可是镖局子这些人都是老江湖,走镖的手里没几把硬功夫,光靠面子是罩不住的。

    蒙古人客气,他们可不客气。

    “砰、砰”,滑膛枪的闷响不绝于耳,这些蒙古人离城墙也确实近了些,这些镖师的枪法也都不错,转眼间,就有十几个被打躺下了,十多丈的距离,滑膛枪的散弹连人带战马都给打成了马蜂窝,全身到处都在淌血。

    活着的骑兵立刻就往回跑,比冲城门的速度快了不少。

    吕啸天叹了口气,被打躺下的人,摇摇晃晃的还了魂,战马也爬了起来,又跑回蒙古人的队伍里去了。滑膛枪在这个距离,本来是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可惜现在打的都是散子,广盛还存着一些独头子弹,可是数量太少了,吕啸天没舍得用,如果用上的话,这些人哪里还能活着回去?

    现在中枪的蒙古人只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而已。

    巴乐图见这些人都退了回来,火冒三丈道:“都给我回去,继续攻!”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脸色吓的蜡黄,对巴乐图道:“卫队长,这些汉人早有防备,我看还是撤吧,等王爷的大队人马来了再攻城。”

    巴乐图阴森森的道:“这几个人都收拾不了,如果朝廷的大军来了怎么办?桑卡,你还算是蒙古人吗?”

    桑卡也不示弱:“巴乐图,你别以为你干个什么鸟毛卫队长就当自己了不起了,告诉你,我叔叔是外庄的大管家,想送死,你自己去,老子不拦着你!”

    巴乐图冷笑道:“拿大管家压我?”猛然一挥手,马刀在空中划了条弧线,砍在桑卡脖子上。

    桑卡的眼睛瞪到极限,似乎不相信巴乐图真敢杀他。

    巴乐图用马刀指着桑卡的尸体道:“还有作战不英勇的,桑卡就是例子!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跟着王爷打下包头,统一蒙古,重现成吉思汗的光荣,要么是后退被老子砍了,你们是想死在我的刀下还是跟我打下包头分银子、分女人?”

    “分银子,分女人!”血淋淋的现实让这些蒙古骑兵再也没法三心二意,只得壮着胆子冲向包头城。

    在远处观战的俄国人保尔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骑兵,轻蔑的道:“这样的家伙,我们哥萨克一个人可以打他们十个!”

    彼得罗维奇摇头道:“就是这些人的祖先,足足统治了大俄罗斯三百多年,可惜,他们连他们祖先一分的本领都没有继承。”

    保尔撇撇嘴道:“祖先的荣耀不能成为后代人前进的障碍。”

    彼得罗维奇看着年轻的保尔道:“你觉得俄罗斯的荣耀会不会成为我们前进的障碍?维特伯爵担心的就是这个,莫斯科和彼得堡的老爷们都太保守了,象维特伯爵这样的聪明人已经不多了,他们和前面的这些傻瓜一样,思想还停留在过去的辉煌,不同的是这些蒙古人的思想停留在十三世纪,而我们停留在十八世纪而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蒙古勒王

    五百多蒙古骑兵封住了包头的东、西两个城门围攻,可惜冲了三次,死伤四、五十,连城门边都没摸着。

    这些人早就不是当年成吉思汗、拔都横扫欧亚的铁骑了,就连僧格林沁当年被洋人打成筛子的兵都比这些人强百倍。好歹那些人还有冒着洋兵的弹雨往前冲的勇气,这些人被城头散乱的冷枪打的连往前靠的胆量都没了。

    死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其他人都是被霰弹打了一身的小眼,血呼啦的看着挺吓人,但是不要命。

    吕啸天带着镖师、趟子手还有些西帮的伙计,轻蔑的看着下面还要吆吆喝喝的蒙古人。

    一个年轻的西帮跑街手也不抖了,腿也不哆嗦了,撇了撇嘴道:“都是假把式,吓唬谁啊?有本事过来,爷爷一枪打你个满脸开花。”

    吕啸天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西帮的伙计、跑街、掌柜的都在票号、商号背着身股,可以说和东家祸福相依,休戚与共,为了自己的生意和饭碗,拼命也是正常的。

    马荀带着几个人上了城头,后面的人挑着担子,飘香的鸡蛋紫菜汤、烙油饼,他满脸堆笑的吆喝道:“各位镖局的师傅,咱西帮的爷们,都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有劲打这些蒙古狗崽子。”

    西帮的伙计蜂拥过来抢饭碗,马荀乐呵呵的看着。这些人倒不是真的饿了,毕竟是头一回真地开枪,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吃东西也是舒缓心理压力的一种办法。

    马荀把吕啸天拉到一边道:“吕二爷,庄大人来电报了,他派了三千五百人来守包头,庄大人的兵连洋毛子都不是对手,打这些狗杂碎那不是玩一样。”

    吕啸天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等到援兵到的时候。刚才我派的侦查哨放了旗花了,东、西两路地蒙古狗来了六、七千,咱们就这点人,别说打了,就是这些蒙古狗站着不动,由着咱们杀,子弹也不够啊!”

    马荀老脸皱巴成一团,喃喃自语道:“看命吧,真要老天让我交代在包头,也算是给乔老东家尽忠了。”

    西帮的伙计在吃饭。镖局的趟子手却警惕的看着下面,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叫一声道:“二爷,你看!”

    吕啸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官道上荡起漫天的烟尘,从尘头的高度判断,起码是两、三千的骑兵。

    所有人心都提溜起来了,吃饭的人丢下碗就抄起了火枪,刚壮起地那点胆气又泄了。腿继续哆嗦。

    吕啸天忙道:“广盛的爷们。看好大炮,一会照着人堆里打,火药分开放,码到城下头,要是被点着了,咱们都在天上放风筝。”

    几十个伙计和杂役连忙按照他的吩咐把火药桶码进城墙下面。

    三个广盛的镖师对着那门前明时候的“威武大将军”炮看了又看,确定没问题,才对吕啸天道:“二爷,错不了,一会儿轰死那群王八蛋。”

    下面的蒙古骑兵见到自己的援兵来了。马上精神头就上来了,怎么看都象找到主子的流浪狗。

    这一路带队的竟然是勒王本人,他穿着四爪地团蟒王服,后面是三千多骑兵,大部分拿着马刀,背着老式地前膛枪,也有一百多人背着的是俄国老式伯丹单发后膛枪。

    勒王四十多岁。和一般蒙古那种红黑色的圆脸不同。他长的颇为清秀,有些中原士子的风范。

    巴乐图一见勒王来了。急忙打马跑了过去,跳下马,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勒王满眼的阴沉:“这么半天了,一个破土围子打攻不下来,养你们这些人还不如养条狗管用。”

    巴乐图羞红了脸,咬着牙道:“王爷稍等,我现在就带人冲进去。”

    勒王冷冷的道:“起来吧,都是废物!”

    巴乐图跳上马,舞着马刀对手下人道:“成吉思汗的子孙们,跟我冲!”

    说罢,头一个冲向城门,下面的人看着不远处地勒王,也都打着马慢吞吞的向城门方向跑去。

    吕啸天指着下面孤零零的巴乐图道:“先把这个叫的最欢的给老子轰了!”

    十几杆洋枪几乎在同时开火,巴乐图和那匹低矮的蒙古马当时就躺了下去,虽然是霰弹,但是也架不住多,一人一马立刻被打成了烂泥,当时就死的透透地。

    下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的骑兵见卫队长巴乐图被打死,都匆匆忙忙地放了一枪掉头就跑。

    俄国人保尔和彼得罗维奇已经走到勒王的身边,保尔看着那些逃的飞快的骑兵,嘴角挑出一丝嘲笑。

    勒王的脸上挂不住了,掏出揣在腰里的左轮手枪,“嘭、嘭”两枪,两个逃的最快的骑兵被打落马下。

    勒王举着手枪高叫道:“再有逃跑的,他们两个就是榜样!”然后转回头,对几个亲兵道:“你们顶在后面,如果有敢跑的,就给我砍了!”

    这些人领命,用洋枪顶着这些吓破胆子的蒙古骑兵,逼着他们再往前冲。

    这次勒王发了狠,七、八百人一起冲,挤成了一团,速度虽然不算快,可是也让城头的镖师、趟子手心头发紧。

    “嘭、嘭”的枪声连连响起,不断的有人被打落马下,这些蒙古人的战术实在是太落后了,最要命的是几百年前的老办法放在热兵器时代就是催命符。这些人习惯性的到城门前面十几丈的地方勒住马头,然后放枪,正好成了吕啸天这些人的靶子。

    城头的人已经打倒了小一百号蒙古人了,可是这些兵在督战的勒王亲兵的枪口威逼下,也不敢退,打上一枪然后圈马跑到离城门远些的地方,装上子弹再跑回来放一枪。

    单发枪这个用法,确实还不如弓箭的效果好。起码射速比不上弓箭。

    即使是这样,城头的镖师、伙计们的处境依然不乐观,下面的乱枪已经打死了几个人,受伤的也不少,大部分都是西帮的跑街、伙计,一个个傻站着,身子挺的直直的,和活靶子区别不大。

    要不是这些蒙古人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守卫者的伤亡将会大许多。

    “轰”的一声,前明正德年间造的那门大炮终于烧尽了火绳,炮口喷着烈焰,铁子、钉子、碎石成片的扫了出去,下面挤成疙瘩的蒙古骑兵立刻就被打躺下一片。

    大炮一响,督战的亲兵也挡不住这些已经丧了胆的骑兵了,连杀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还是逃了回去。

    如果不是后面的蒙古骑兵挡住了他们的退路,恐怕这些人会一溜烟的逃回锡林郭勒大草原。

    勒王的小白脸气成了紫茄子,朝着一个逃到自己面前的骑兵连开四枪,直到子弹打光了,依然忍不住怒气,大叫道:“把逃跑的都给我砍了!”

    这些逃兵吓的跳下马,哀求道:“王爷饶命啊!”

    勒王虽然火大,但是毕竟是六、七百号人,也吧能都宰了吧?

    勒王举着手枪吆喝道:“再有作战不英勇的,我也不杀你们了!我宰你们全家,能舍得下爹妈、儿女、老婆的尽管跑,都给我想清楚了!”

    这些骑兵吓的全身发抖,勒王虽然长的清秀,有点男生女像的意思,但是心狠手辣,自己的家人都还在锡林郭勒草原,要是把他惹火了,灭门的事情他可是真的能干出来的。

    彼得罗维奇看着气鼓鼓的勒王道:“尊敬的王爷,我认为您的士兵并不是不勇敢,也不是你们的敌人有多强大,而是用骑兵攻击城墙,这样的战术有问题。”然后他指着城墙道:“您看,上面防守的人很少,但是单纯的攻击城门,会让他们可以集中火力防御,如果从城墙的各个方面一起攻击,那么他们就会无法全面照顾到,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攀登上了城墙,这些防守的人就会崩溃。”

    勒王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对啊,几个地方一起打,让这些汉人顾此失彼!俄国朋友就是有办法!”

    勒王对后面的亲兵道:“给我到附近的村子找几十把梯子来。”然后扯开嗓子道:“蒙古的勇士们,长生天会保佑你们,打下包头,让你们快活三天,银子、女人都是你们的!”

    看见亲兵拨转马头准备去找梯子,勒王突然想起什么,狞笑着道:“把这些村子里的汉人都给我抓到城下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回营的援兵

    蒙古骑兵又攻了两次,效果依然不佳,勒王命令攻击暂时停止。

    吕啸天和这些守城的镖师、伙计都喘了口气,刚才的几次进攻尽管被打退了,但是还是给这些人造成了一些伤亡,东城门这里一共就一百多人防守,死了十几个,伤了二十多,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人被报销了。

    蒙古人的损失更大,死了六十多个,伤了二百多,如果不是怕勒王杀了自己的家人,早就逃回草原了。

    “二爷,你看!”一个趟子手指着远处。

    远处的村子里着了火,冒着滚滚的黑烟。

    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吕啸天用脚趾头也知道是怎么会事儿,肯定是这些蒙古兵在祸害老百姓。

    “杀不完的蒙古狗!”吕啸天咬着牙道,用力太大,牙齿咬的嘎巴巴响。

    几十个蒙古骑兵每人胳肢窝里夹着张梯子就跑了过来,扔到队伍的前面。

    远处勒王一挥手,这些蒙古兵就蝗虫般的冲向城墙。

    吕啸天一惊,忙道:“洋枪装上独头弹,分开了打,不能让这些狗杂碎上了城墙。”

    城墙实在是太矮了,一张木梯子架在墙上,人沿着梯子上去,手就可以攀在墙头。

    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带着这些伙计,三、五个一组分开对付一架梯子。

    几个蒙古兵刚攀住墙头,就被滑膛枪顶住脑门,霰弹立刻就把脑袋打成了烂西瓜。尸体喷涌着肮脏的血液掉了下去。

    蒙古人也学精了,两个人架住梯子,一个人往上爬。下面还有两个人举着洋枪,打城头上的守军。

    经验差一些的伙计、跑街没多会的功夫就被打死二十多个,后来看见那些镖师都是趴在墙后面地死角,只要有露头的就开枪,他们倒是没多大的损失,也学他们的样子。

    城头上的守军人数实在是太少了,现在连受伤的加在一起,不足七十个了。吕啸天扔了洋枪,举着把大砍刀,带着几个功夫好的镖师,只要看见爬上城头的,兜头便是一刀。

    渐渐,爬上城头地人多了起来,吕啸天这些人陷入了苦战。尽管广盛镖局的这些镖师武艺不错,但是蚂蚁多了咬死象,人数的优势让这些蒙古人慢慢开始占据上风。

    吕啸天这些机动人员被缠住,守军的劣势越来越明显。本来守军是三、五人一组。防御一架梯子攻城。但是只要这三、五个人伤亡,就自然出现一个缺口,蒙古人就沿着这个缺口往城上拥。

    “砰、砰”的枪声还在响,黑火药的浓烟和呛人的味道弥漫在城头。

    鲜血在喷涌,有广盛的镖师的。也有西帮的伙计地,更多的是蒙古人的。

    雪亮的大刀在空中划做一道电光,扁平脸的蒙古人被齐肩砍做两截。

    伯丹步枪地子弹穿过身体。西帮的伙计无力的躺了下去。

    滑膛枪地霰弹冲着胸膛“嘭”的一声闷响,一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出好远,整个上半身被轰成一堆烂肉。

    “轰隆”一声巨响,沉寂了许久的老铜炮终于又响了一声,下面准备往城头进攻的蒙古骑兵被打倒了十几个,吓的后面的人扭头就跑,跑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如果再逃,怕是真要被杀了全家。又壮着胆子转身继续朝城墙的方向进攻。

    城头的守军人数越来越少,吕啸天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些人要全部报销了,看着那些跟着自己走镖多年的弟兄一个个被围攻,然后拼尽全力,依然不能改变被杀死地结局,吕啸天心里疼的象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揪了一把。

    “二爷。你听!”一个镖师大声叫道。

    吕啸天回头看看城里。远处似乎来了很多人,城头太吵。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喊什么,但是看服色,应该不是蒙古人。

    “二爷,是城里的百姓帮咱们守城来了!”镖师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吕啸天扯着嗓子叫道:“广盛的弟兄,西帮地爷们,援兵来了!”

    本来陷入苦战,气力即将耗尽,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勉强支撑地守军,立刻就如同打了鸡血,一个个齐声高叫:“援兵到了,杀蒙古狗啊!”

    城里的援兵越来越近,喊声也听地清晰了:“杀蒙古人!保卫包头!”

    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从城头看的清楚,人数真的不少,起码也有千把人。

    这样的声音给城头的守军注入了无比的力量,对蒙古人却如同摧命鬼的勾魂音,这些人手脚都软了,还没攻进城的,掉头就跑了,城头的则咬紧牙关,壮着胆子就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守军追打落水狗,刚刚跳下去的蒙古兵,摔折了腿的,扭了脚跑不动的,都被城头的人用霰弹给结果了性命。

    几个没胆子跳城墙的,死的更惨,全部被吕啸天他们几个用大刀给砍了头。

    下面的勒王亲兵开枪了,打死了几个溃败的兵,才没有被乱兵冲散了自己的队形。

    吕啸天已经累的脱了力气,全身上下都是血,也搞不清楚是自己受伤还是杀人沾上的。

    马荀顺着城墙的阶梯跑了上来,见吕啸天这个样子,掏出个扁扁的银洋酒壶道:“吕二爷,喝一吕啸天接过来,灌了几口酒,喝的太猛,呛了嗓子,咳嗽了几声后,问道:“这些人是哪来的?幸亏你们来了,不是你们把这些蒙古杂碎吓跑了,咱们这些人已经都交代在这里了。”

    马荀叹了口气道:“这些伙计、跑街,都是我们西帮的商号培养多年的,都是宝贝啊!没想到,哎,不说了,这些都是包头的商人、伙计什么的,都是我们西帮多年结交的相与,听说蒙古人要攻城,就都来帮忙守城。”

    吕啸天站了起来,拱手道:“谢谢各位乡邻,今天的大恩,改日我们广盛一定回报!”

    一个高大的男人叫道:“吕二爷,你和我们客气什么?要是说谢,是我们包头的百姓要谢谢你们广盛的爷们,你们守包头,是救我们包头人的命啊!我们出些力,那不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吕啸天对一个镖师道:“快去,清点一下人数,受伤的送到下面医治。”然后对马荀道:“马大掌柜,你安排人烧上开水、滚油,准备石灰瓶子,咱们的洋枪不多,只能靠老办法了。”

    马荀连连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庄大人的兵走到哪里了。”

    吕啸天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幽幽的道:“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这些来帮忙的百姓,包头城里可有上万的百姓啊!要让这些狗杂碎杀进包头,那,哎!”

    他也说不下去了。

    马荀苦着脸道:“也不知道庄大人的兵到哪里了!”

    马福祥的回回营已经到了离包头城不足五十里的地方了,这些人实在是跑不动了,蒙古马的耐力本来是很好的,而且这些人都带着备马,中途换过马的,几十这样,依然累死了不少战马。

    在一个小河边,马福祥让这些人多少歇会喘口气,战马饮了饮水,回回骑兵掏出料袋,给战马喂了点黑豆。

    马匹都已经累的脱力了,连饲料都不想吃,只想喝水,可是这些人都是老骑兵,晓得不能让马喝太多了,否则过一会就拉稀,马也就完了。

    亲兵老憨看着战马已经累的腿发抖,心疼的什么似得,摩挲着战马的鬃毛,强喂了几口黑豆,然后对马福祥道:“马镇台,弟兄们晓得轻重,两天多跑了一千多里地,人无所谓啊,可马实在受不了啦!您看,是不是歇一夜,养足力气,明天去包头杀那些蒙古狗?”

    马福祥断然拒绝道:“不行!离包头就几十里了,咬咬牙就到了。”

    老憨苦劝道:“我的好二爷啊!你看看人都累成什么样了,这也就罢了,可马要是没了力气,怎么打仗啊!这些蒙古人可有好几千啊!咱们人少不说,又都累的爬都爬不动了,怎么打啊?”

    马福祥瞪着眼睛道:“这些蒙古狗,以前的时候多老实,见了董军门和咱们甘军,吓的尿裤子,现在仗着俄国老毛子撑腰,居然有胆子扯旗造反了,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丢了包头,咱们今后甘军几万弟兄吃什么?这些西帮的财主给咱们甘军拿了那么多的粮饷,人家图什么,说难听点,人家是让咱们看家护院的,镖局的汉人江湖好汉都晓得,拿了主家的银子,就要给人家卖命,难道咱们回回就比不上那些汉人懂道理?”

    “马镇台,别说了,弟兄们明白,就是跑死马,咱们弟兄也不会让汉人小瞧了我们回回!”一个回回士兵高声应道。

    “马二爷,弟兄们听你的,现在就去包头砍了那些无法无天的蒙古狗!”

    马福祥赞道:“都是好样的,安拉在上!咱们要给那些新兵看看,什么叫百战余生的好汉!”

    “上马!”

    五百回回骑兵被马福祥煽乎的也不觉得累了,翻身上马冲着包头城疾驰。

    亲兵老憨突然感觉,怎么马福祥说话和庄虎臣倒是有了三分相似。

第二百二十五章 城破在即

    包头城下一片愁云惨雾,上千的村民被蒙古骑兵驱赶着向城头走去。

    一个老头稍微慢了些,立刻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蒙古人一刀砍倒,一个年轻女人扑过去哭泣,却被几个狞笑着的蒙古兵拽到一边了。

    城头上,也是阴云满天,吕啸天看着下面,咬着牙咒骂道:“够娘养的杂碎!”

    一个镖师狠狠心道:“二爷,开炮吧!”

    “不能开炮啊!下面都是咱们包头的乡亲啊!我的侄女也在下头!”一个老人边哭边哀求着。

    吕啸天连忙把他扶起,又看看下面的乡民,叹了口气,扯着嗓子道:“乡亲们,这个是蒙古狗的奸计,他是想骗开城门!”

    下面的村民哭喊着哀求守军开城门,城里也是哭声一片。

    平日足智多谋的马荀也没了办法,明明晓得下面是蒙古人的计策,可是就硬生生的没有办法,不开门,眼瞅着下面的人被蒙古人杀了,那心里也实在过不去,而且就算自己能狠下心,城里的老百姓也不干啊,外面的人可都是他们的亲友、乡邻啊!

    可是开了城门,蒙古人肯定跟着进来,那包头城怕是要被杀成一片血海了。

    马荀狠了狠心,对吕啸天道:“吕二爷,开炮吧,这个是蒙古人的老计策了,当年元鞑子就是靠这一招打下宋朝的,不开炮全城都是个死!”

    “不能开炮啊。马大掌柜,吕镖头,下面都是咱们乡亲!”

    “不能**。求求你了,马大掌柜!”

    城里来援助守城地乡民现在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几个包头的乡民用身体围住了那门明朝正德年间的老铜炮,阻止拿着火把预备点火绳地镖师靠近。

    “罢了,罢了,命该如此,天绝我西帮啊!”马荀跪在地上,对着老天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罢,站起身来冲着墙头就撞了过去,吕啸天一惊。拽住了马荀的衣服,衣角被扯破,马荀摔了大马趴,嘴也抢破了。

    “马大掌柜,你何必这样呢!不能啊!”吕啸天笨嘴拙舌的劝慰着。

    马荀心丧若死道:“吕二爷。你也甭劝我了,我马荀对不住老东家,我保不住乔家的基业,我无能啊。”

    下面的乡民已经到了城门口,这些人拼命的砸着大门,哭喊着要求开门,城里的百姓已经有些堵到门口准备打开城门了。

    几个镖师急忙制止。这些包头的百姓心急亲人地安危,说什么非要把城门打开。

    “嘭嘭”,吕啸天开了两枪,这些乡民才没敢再往城门那里靠。

    “大家听我说,这个门开不得,蒙古狗要是进了城,谁都活不了,朝廷的救兵马上就到了,大家等一等!”吕啸天高声喝喊着。

    “等朝廷的救兵到的时候。外面的人都死光了,你们不能这么狠心啊!”

    “开门啊,俺爹俺妹子都在外面呢!”

    广盛地镖师也真的没办法了,谁都晓得这个门是不能开的,可是如果自己的亲人就在外面,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城头上往下看。蒙古兵舞着马刀混在人群里。见走的慢挥刀就砍,已经有不少人死在城外了。年轻的女人被他们从人群里扯出来,就在城外光天化日之下摧残。

    城外的哭喊声惊天动地,让人骨头发酸。

    吕啸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高叫道:“打开城门,是爷们地跟我冲出去,杀蒙古狗!”

    一个脑筋还算清醒的镖师拉住吕啸天道:“二爷,门开不得啊!”

    吕啸天一脚踢开他,苦涩的道:“现在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拼了,死也痛快些!”

    一个西帮的伙计哭道:“吕镖头,开不得啊,咱们不要命就算了,城里还有一万多的老百姓呢!”

    “咚、咚、咚,开门啊,救救我们,开门啊!”外面的城门被敲的山响,乡民的哭喊声夹杂着蒙古人的狞笑。

    “广盛地爷们,抄家伙!和这些狗东西拼了!开门!”

    “拼了,杀蒙古狗!”

    “杀一个够本,杀俩就赚了!”

    镖师也都眼睛通红,城外的惨状让他们也都打算舍出命了。

    吕啸天下了决心,既然要死也要死出个人样来,缩在城里看着蒙古人屠杀百姓,他实在是无法硬着心肠看下去。

    几十个广盛的镖师抄着洋枪、大刀冲下城头,准备打开门闩。

    “吕二爷,你看!”一个西帮的伙计大叫道:“好像是官兵来了!”

    本来一心想和蒙古人拼了这条命的吕啸天急忙朝远处望去,官道上尘烟滚滚,似乎有大股的骑兵到来。

    “是官兵,是官兵!”吕啸天仰天长啸,心里地郁闷终于稍微解了些。

    两名骑兵挑着两杆黄龙旗开道,后面地人端着洋枪在马上就朝着蒙古人的队伍射击。

    “砰砰”地枪声如暴豆般响起,蒙古骑兵被打蒙了,他们没想到被人突袭,一下子乱了阵脚,战马四散奔逃。

    这些骑兵用的都是奥匈帝国产的曼利夏骑枪,连发枪的射速哪里是老式的单发步枪所能比拟的?

    灰蒙蒙的征尘笼罩,看不出本色的德国式样军服,这些人远了开枪,近了就举着马刀砍,其中不少人用的是月牙形的弯刀。

    “是甘军!甘军的回回营来杀我们来了!”蒙古骑兵吓破了胆,有多远跑多远,恨不得让战马插上翅膀。

    回回营也并不追赶,看见这些蒙古人四散奔逃,他们直接冲着城门就来了,那些刚才还舞着马刀屠杀百姓的蒙古兵现在吓的腿都软了,想跑也跑不掉了,逃跑的路被回回营的马队来挡住了。

    愤怒的老百姓回过头,用拳头、用脚踢,要牙齿咬,还没等回回营动手,这几十个人都被包头的百姓给杀了。

    百姓自动的给回回营让开了道路,马福祥冲到前面对城头叫道:“我是甘军回回营管带马福祥,奉甘肃巡抚、甘军提督庄爵爷的将令保护包头,快打开城门。”

    城头一个“复盛公”的伙计激动的叫喊道:“马大掌柜,吕镖头,是庄大人的兵,这位大人我在祁县见过,老东家八十大寿的时候,是这位军爷送的寿礼。”

    马荀揉揉眼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吆喝道:“快开城门,迎接甘肃的官兵进城。”

    城门的门闩被摘了下来,大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

    灰头土脸的回回营,举着看不出是土黄还是杏黄颜色的龙旗,催战马跑进了包头城。

    马荀和吕啸天守在门口迎接,马福祥对城里的百姓一拱手道:“我们来迟了,让包头的百姓受惊了。”

    这一声喊,让守城的广盛镖局的镖师和西帮的伙计们眼圈都红了。

    马荀和吕啸天冲过去道:“马大人和各位兄弟辛苦了!”

    几个回回营的士兵刚跳下马,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不少的战马也软塌下了,三天不到跑了一千多里地,饶是蒙古马耐力好,也受不得。

    从城东边的街道上,一个人骑着马跑了过来,老远就叫喊着:“吕二爷,不好了,东门快要被蒙古人打破了。”

    吕啸天抄起刚放下的火枪,叫道:“广盛的人,跟我走!”

    马福祥拦住他道:“有我们在,蒙古人反不了天。”

    吕啸天劝道:“马大人,您的兵都累成什么样了,我们还行,还能打一阵子,西门这边,您受累给招呼着就行了。”

    马福祥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回回营的兵叫道:“老憨,你守在这里,第二营的弟兄,跟我走!”说罢,跳上马就朝城东而去。

    几百人气喘吁吁的回回骑兵重新跳上马,跟着马福祥向东边跑去了。

    吕啸天看着这些满头满脸灰尘,战马都快跑不动的骑兵,不由得热血奔涌,挑着大拇指赞道:“好汉啊!威震西北的甘军回回营果然不凡!”

    马荀松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胸口道:“还是老东家有眼光啊,要不是咱们西帮结交了庄纷卿大人,这一遭怕是在劫难逃了,西帮几百人的基业差点就毁了。”

    一个伙计提醒道:“二爷,老掌柜,回回营虽然够勇猛,可是看他们人不多啊,这些蒙古狗听说有好几千呢,甘军的弟兄一个打十个,也不够啊!”

    马荀和吕啸天刚放下的心,此刻又提到嗓子眼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俄国雇佣兵

    勒王收拾了残兵,气的七窍生烟,三千多人被五百人打的溃不成军。

    蒙古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看马的眼力那是祖传的,一看甘军战马奔跑的姿态就晓得他们已经没了力气,马都跑不动了。

    杀了几个看着不顺眼的人,勒王准备重整旗鼓,回回营虽然够狠,毕竟人少啊!勒王组织的辎重队终于赶过来了,还带了十几门的老式劈山炮。

    随着辎重队一起来的还有三百多俄国兵,这次俄国也下了本钱了,维特伯爵为了制造让俄国不在东北撤军的借口,除了送给勒王几百条老式步枪以为,还派了三百多哥萨克骑兵助战,而且还有十几名俄**官来参与指挥,顺便在看看满清朝廷的反应。

    维特伯爵是俄国少有的几个头脑清醒的人物。

    俄国宫廷和军界充满了脑子发胀的家伙,这些人拼命的迎合尼古拉二世那种不切实际的妄想,总希望能和七大洋的主人大英帝国在大海上掰掰手腕。

    尼古拉二世的表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和他是一路货色,两个皇帝曾在各自的军舰上用旗语问候:大西洋舰队司令问候太平洋舰队司令。

    可问题是大英帝国的财力岂是俄国能比的?海军是最烧钱的东西,沙皇脑子又热,要弄就弄大的,俄国海军即使暂时不能超过英国,起码也要当世界的老二。

    这么大的海军建设项目,花钱肯定如流水,再加上俄国上下贪污**成风,和大清的官僚也有一拼了,为了建设黑海舰队,弄的俄罗斯军队连自己设计的水连珠步枪都装备不起,大部分的军人还在使用老式的单发伯丹步枪。可就连单发枪实际都不够用。

    俄国那支庞大地陆军在欧洲被人戏称为三多部队:官比兵多,兵比枪多,枪比子弹多。

    这次来的三百人,维特伯爵为了显示俄国的军事实力,好歹是给他们配上了连发骑枪。^^也算是打肿脸充胖子。

    彼得罗维奇和保尔作为维特伯爵的特使,见到俄军来了,心里算是有了些底。刚才险些被甘军给灭了。要不是马福祥这些人千里跋涉,实在是累的没力气打仗了,就刚才地一战就能把这些蒙古兵彻底打烂。

    五百只老虎打三千头绵羊。胜负还用说吗?

    攻打包头城西门的三千多人也撤下来了,他们比勒王亲自带队的这些人还惨,甘军在城头放了一阵排子枪,打倒了一百多。

    这些人仗着人多,居然不退,回回营跑了一千多里地,三天都没吃到热饭了,也是火气大。==干脆冲出了城,回回营都是身经百战地主,装备地都是连发快枪,远了用枪打,近了就用马刀砍,没多会就干掉了三百多,吓的其他人屁滚尿流的跑了。

    勒王把人马一清点。损失了一千多。回回营和守城地广盛镖局加起来灭了六、七百,剩下的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勒王的小白脸气的发青。六、七千人围攻一个连城墙都快塌了的包头,居然损失了一千多,而且对方加上回回营的援兵也不过七、八百人,这蒙古铁骑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而且旁边还有俄国的官员,这把人都丢到莫斯科了。

    这些蒙古骑兵都吓破了胆,任由督战地人鞭子抽在身上都不愿意再去围攻包头了。

    勒王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许诺只要打下包头,任由这些人抢掠十天,另外每人赏羊三头,这样好说歹说,算是把这几千人又重新聚拢,往包头方向进发。

    保尔看着这些脸都吓变色的蒙古兵,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人居然统治了俄罗斯几百年,真替我们的祖先难为情。”

    彼得罗维奇笑了笑,没有答话。

    保尔看他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问道:“维特伯爵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没用的鞑靼人身上,似乎不是很明智。”

    彼得罗维奇笑道:“小保尔,你还是太年轻了,以伯爵地智慧,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鞑靼人是没用地吗保尔疑惑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依靠他们呢?”

    彼得罗维奇苦笑道:“这个就是伯爵最为难的地方了,伯爵说过,俄罗斯是没有外交地国家,虽然伯爵是比喻的说法,但是却很有代表性,俄国在欧洲几乎没有朋友,法国和我们的同盟非常的脆弱,而彼得堡充满了亲德国的家伙,德国在克里木战争的时候,就曾经怂恿过俄罗斯帝国进攻土耳其,但是在我们和英国、法国血战的时候,德国却没有提供任何的帮助,伯爵说的对,俄罗斯的生存是建立在军事强大的基础上的,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和全世界为敌的程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的军队留在满洲是很困难的,我们希望的是满洲成为黄俄罗斯,而不是第二个克里木!”

    保尔点了点头,又看看那些胆子都吓破的蒙古兵,无奈道:“刚才袭击他们的骑兵,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不相信这些人可以打败他们,既然俄国不能亲自参与这场战斗,那么我们的三百骑兵也是没有用的。”

    彼得罗维奇摇摇手指道:“保尔,你错了,谁说他们不可以参与战斗?这三百骑兵不是我们的,是他们的^^”说完,指指垂头丧气的勒王。

    保尔更迷糊了,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是他们的呢?”“俄罗斯现在可以出面吗?这些人是俄国退役的士兵,他们是鞑靼人的雇佣兵,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和俄国都是没有关系的,明白吗?”

    保尔用力的点了点头,会心的一笑。

    蒙古的骑兵还在慢悠悠的向把包头城进发。

    包头城里,马福祥这些人把西门的蒙古兵赶走就算完了,实在是太累了,连话都懒得说,更别提追击了。^^^

    几百人解开驮马上的铺盖,歪歪斜斜的铺在城墙上,就这么睡了,还没等马荀这些人把饭做熟,他们已经鼾声如雷了。

    马荀见他们全都露宿,对吕啸天道:“吕镖头,回回营的兄弟替咱们包头百姓卖命,让人家睡在城墙垛上怕是不妥吧?”

    吕啸天点头道:“我安排人收拾出一些房子,这几百人还是住的下的,人家跑了一千多里地,让他们睡城墙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马荀点点头道:“我去安排人给他们弄点热乎汤水,让他们睡会吧,都累成什么样了!”

    城墙下面,被蒙古兵杀了亲人的乡民看看睡的正香的回回营士兵,都强忍着不哭出声来,默默含着眼泪抬走了亲人的尸首。

    几个被蒙古人玷污了的女人,被几个老女人给架住,防止她们寻了短见。

    受伤的人被抬进城里的医馆治疗,死人被抬走送到家里,广盛死的镖师送进镖局子,西帮的伙计送回各自的商号。

    西帮的掌柜们看着这些死伤的伙计、跑街,心疼的要碎,这些人都是西帮的宝贝,随便一个伙计,一年的身股收入都超过县太爷的俸禄,都是花了血本培养出来的,想不到会死在这里,这和总号还有这些人的家属怎么交代啊?

    城头架起了大锅,牛、羊被送到阿訇那里,回回们吃的东西讲究,这些规矩西帮的人都懂。

    几个包头的回民师傅把牛、羊的骨头拆下来,炖了热汤,又烙了硬面的锅盔,大块的牛肉、羊肉炖熟以后,捞出来晾凉,切成薄片。

    一大锅的汤熬成了半锅,添了好几次的水,这些回回营的士兵依然在酣睡,没一个醒的。

    大师傅苦着脸问马荀道:“马大掌柜,怎么办,再熬就干了。”

    马荀看看这些满头满脸的尘土,衣服都看不出颜色的兵,眼窝一热,差点掉下眼泪,半天才道:“让他们再睡一会吧,等吃晚上饭的时候再叫他们。”

    肉汤和烙饼的香味在城头飘着,混合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腥味道,一种很难形容的甜腻感觉。

    放松了心神的西帮伙计,被劝着吃点饭,他们都没了胃口,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这些人脸色煞白,不少人躲在墙根里不停的呕吐。

    马荀看着这些人,心里一酸,都还是些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啊。

    太阳逐渐西沉,血色残阳将最后的一抹金红毫不吝惜的洒向大地。

    马荀站在城头遥望远方,心神不宁。

    “老掌柜,你看!”一个伙计大叫道。

    马荀忙朝他指的方向看,影影绰绰象是大队人马。

    他的心里一紧,不会是蒙古人又打回来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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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介绍:
庄虎臣,一个二十六岁的小策划人,意外的穿越到他的前世一个十八岁的恶少身上。
这已经风雨飘摇的老中国,这眼见就要支离破碎的旧山河,如何能在各种势力的缝隙里找出自强之道.如果历史是天道,那就看看一个策划人如何大逆不道,如果历史是命数,看庄虎臣如何逆天改命!重振我汉家声威!
盛宣怀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鸿章道:“中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鸿章直着眼睛看着他道:“杏荪啊,你看这庄虎臣到底是又一个曾文正公还是我大清灭门的灾星?”
“啪!”上海总领事柏藻托猛一拍桌子:“现在租界的土地都成了中国人的?那还算什么租界?那个不知死的中国人叫什么?”
“他叫庄虎臣!”
柏藻托喃喃道:“是他?那就算了吧~”
1900翻云覆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900翻云覆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