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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卿     1900翻云覆雨txt下载     1900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富有的大清国

    还真是被李鸿章猜着了,当井陉县知事赵振鸿把他的电报送到庄虎臣手里的时候,前方的探马侦骑也发来了情报,离山谷外一百里发现了日军的大队人马,约莫有两千多人,还带着十多门炮。不过都是步兵,没有骑兵。山路难行,马拉着炮车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经常需要人来推,所以日军的行进速度很慢,估计这一百里,够他们走三天的了。

    庄虎臣看着情报,心情是大好,这些天的疑惑终于解了,感情洋兵还真的就信了娘子关是空城,根本就没做战斗的准备。这些被俘虏的联军配合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想象,还没等陈铁蛋这些人把刑具摆出来,就源源本本什么都招了。把个杨士琦笑的一口酒呛了喉咙,咳嗽了半天,居然这么老套的《蒋干盗书》的计策就能中了用!看来,大清朝的开国皇帝靠一本《三国演义》得天下,也不好说是不是杜撰出来的,没准儿还就是真事儿!

    那天,舒尔茨中校恼羞成怒,把几个没鼻子的汉奸给砍了,城头上方友升在望远镜里看的真切,老头高呼过瘾,兴头起来还唱了句:“悔不该错杀了蔡瑁、张允!”,那个时候,他的老眼倒也不昏花了,嗓子也亮堂了。古明阿是戏迷,不假思索,张口就接道:“这曹营的事情,难办的很呐!啊``啊`啊`呀``呀``呀~~~~~~~”俩人唱念俱佳,配合的汤水不漏,引得众人笑掉了下巴。

    怪不得觉得仗打的蹊跷,洋兵根本就没打算来打仗,平日里再坚固的城防,也是放两枪就拿下了,清军跑的比兔子都快。所以,联军早就习惯不携带重武器,而且讨伐队的任务就是清剿义和团,而不是消灭清军的主力,对付那些手拿长矛的农民,就更没有携带大炮的必要性了。

    说是讨伐义和团,实际上就是抢劫,所以行军的速度是第一位的,什么辎重、粮草,都不需要,反正大清国什么没有?没吃的,没烧的,抢就是了,就是没弹药了都不是问题,随便打下一座城市,那里的武器弹药都堆积如山,甚至很多最新式的枪械都因为价格昂贵,连生产国的军队都没有大规模的配备,可见,清国富裕到什么程度。

    光天津北洋的一个仓库,就被联军缴获了三十六门八十七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大炮,六十门七十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大炮,三十七毫米到五十七毫米口径的诺尔登费尔德式速射机关炮居然有一百多门,这些都是三年前刚刚从德国进口的最新式的大炮。打着最新标记的毛瑟枪和曼里彻式来福枪更是足足有三万支!毛瑟92到毛瑟95,这些枪连德国自己都没有大规模的装备部队,最新式的曼里彻式骑枪也是奥匈帝国没舍得给自己的部队装备的。至于弹药,那更是堆积如山,而这么多的枪支、火炮竟然都是连箱子都没拆开,买回了三年,就没发到部队手里。光这一个仓库,就足足能将八国联军按照统一制式重新装备一遍了。

    联军除了感叹清国的富有,更是把清军都成了泥胎木偶,更是张狂的不可一世,没想到在娘子关遇上庄虎臣的“铁刺猬阵”,轻敌冒进的毛病被清军给逮了个正着,一下子给俘虏了一千多。

    这些事情随着雷纳的嘴翻译给大营的众将听,本来笑翻了的这些人,都是脸红的能扮关公,恨不得把头都插进裤裆里。尤其是方友升,这老头的武功营在正定、获鹿和洋人连照面都还没打,就撒丫子跑了,现在更是满屋子找地缝。

    这些事情原来都是庄虎臣没听说过的,原本只知道,咱们中国武器落后,洋人船坚炮利,打不过人家是因为科技和工业水平太差。现在才知道,你就是给清军发坦克,他也能开回家当拖拉机去种地,北洋水师当年的惨败,曾经让自己很是唏嘘了一阵,觉得要是能再给北洋点钱,买点炮弹,添几艘军舰,可能甲午海战就不会败,也许中国会踏着小日本的尸首走上发展的道路,现在看来,把航空母舰开到北洋,也能让他们装上鸦片,当了走私船。这大清国是烂到根子了。

    自己也是侥幸啊,要不是靠着战壕铁丝网,把洋兵,不,主要是把自己的兵给拦住,那枪一响,大溃逃就是肯定的!这些兵也厉害啊,居然能把督战队都给冲散了,也算是不简单了。如果不是自己把比这个时代先进了十多年的堑壕战给用上了,如果不是联军过于轻敌,如果不是娘子关的地形太过险要,那自己的结局如何,那真的是尚未可知。

    手里的兵还就回回营这些穆斯林的汉子有血性,居然也是没头脑的,好好的阵地不用,那么多的机关枪不使,去和小鬼子拼马刀?战壕铁丝网加上机关枪,那绝对是骑兵的噩梦,完全可以来一个零伤亡的大屠杀!都是什么脑子啊,手下都是这样的废物,真要是联军主力来了,那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战之力呢!

    不过,这次被俘虏的联军,根本就没把消息送回去,出来打仗居然连传信的军鸽都不带,看来洋鬼子的脑袋也进水了。这刚来的两千小日本,肯定还不知道老子早有布置,估计也是以为这是个空城,打着主意来分赃的,要不然一百多骑兵怎么就敢直接冲过来?老子这回让你连甲午年吃下去的,连本带利息一块吐出来,不过咱不要赔款,老子现在有钱,咱不要银子,只要命!

    “把他带下去!”庄虎臣下令把讲的上瘾,滔滔不绝的舒尔茨押了下去。

    “传令下去```````”庄虎臣阴着脸下了将令,一群红脸关公也只好忍着羞臊接了任务。

    帐外,一个戈什哈走了进来,报告道:“报告钦差大人,马福祥大人来了!”

    庄虎臣火都把头发点着了,狞笑道:“这王八蛋来的正好!叫他进来!”

    过不多时,只见马福祥耷拉着脑袋就进来了,官服上满是血污,肩膀上扎着绷带,看来也是挂了花了,身上到处是尘土,灰蒙蒙的一层,看不出衣服的本色儿了。而且上面满是被树枝、荆棘挂的口子,就连辫子上还扎了十几个圆圆的苍耳,整个一副叫花子相。

    “标下马福祥拜见钦差大人!”马福祥的嗓子倒还响亮。

    庄虎臣半天没言语,所以的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等了好半天,马福祥见没动静,偷偷抬眼看庄虎臣,只见钦差大人正冷着眼,手里把玩着那把象牙柄的六子柯尔特左轮枪。

    “莫非大人要杀头!”马福祥的心头结了厚厚的冰。

第八十八章 初战总结

    “把忠毅军调四个营头放到山谷外的第一道防线,速射炮也调几门过去,弹药分开存放```````”

    “用炸药把封住山谷的石头炸开,把道路疏通,四个时辰,必须弄好了````”

    “祁县的粮草到了没有?到了以后立刻登记上帐```````”

    庄虎臣不停的发着号令,公案上金陴令箭一根接一根的扔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终于忙完了,才抬头看了看下面跪了半天的马福祥,慢悠悠道:“回回营的弟兄,作战英勇,除了应得的赏赐之外,另外每人赏三两银子过节的钱,人不能在家,总得送点银子回去。”

    马福祥大出意外,忙磕头拜谢,大营众将都是面露不服之色,钦差大人也太护犊子了。

    “啪”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枝令箭落地:“把马福祥拖出去,五十军棍!”

    “大人!”马福祥从云霄上面一下被抽了梯子,摔的头蒙。

    “谁要敢手下留情,和他一样,都是五十军棍!”庄虎臣头都不抬,语气平淡的出奇。

    李贵走过来,悄悄的对马福祥耳语道:“对不住了,马哥,别怪兄弟,军令如山啊!”

    马福祥对他淡淡一笑,站了起来,掸了一下衣服下摆上的土,就跟着出了大帐。

    方友升急忙跪下:“钦差大人,马福祥虽然行事孟浪,违了将令,但是念在作战有功,饶了他这一次吧!”

    庄虎臣急忙走下来,亲自把他搀扶起来道:“老军门,你是有年纪的人,以后这个跪拜,就免了吧!刘军门,李镇台,你们也都免了,你们那么大的年龄,跪我,会折了兄弟的寿!”

    “求钦差大人饶恕马管带!”大帐里呼啦啦跪下一片。

    庄虎臣阴下了脸道:“哦,这马福祥看来人缘不错啊,你们都替他请求?古明阿,我记得那天你们几个冲辕门的时候,他马福祥差点就朝你开枪,你怎么今天还替他说话?”

    古明阿尴尬的一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都在大人的帐下听候调遣,这些小事儿,兄弟早就忘了!”

    “都起来吧,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违抗军令的都不处罚,那还处罚哪个?再有求情的,陪他一起去受军棍!”庄虎臣斩钉截铁道。

    众将一看,钦差是来真的,不是装装样子等众将求情,然后就坡下驴的套路,也都站了起来,谁和马福祥有交情啊?还不是看你钦差大人的面子?这些回回,自成一家,和别人都不对付,看他受点苦,也不是坏事儿。

    “你们觉得这仗打的怎么样?”庄虎臣环顾众将问道。

    “打的好!咱们大清从来就没这么痛快过!杀敌四百,还俘虏一千二,这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大捷啊!”

    “大人是诸葛亮,那是没的说!”

    “康熙朝的图海、周培公,乾隆朝的福康安也不如大人用兵!”

    马屁几乎是顺口就来,流利的不用经过大脑。

    庄虎臣两手下压,示意安静,面沉如水道:“咱们死伤的人,有多少是被洋兵打死的?有多少是被自己人打死的?被洋兵打死的有多少是真正战死的?有多少战死是可以避免的?”

    庄虎臣连珠炮的发问,让所有人都蒙了,这样的大胜还要鸡蛋里挑骨头?

    庄虎臣见都不说话,向王天纵使了个眼色。王天纵走到前面,拿起了个硬皮帐簿念道:“我军共伤亡四百七十三人,战死二百六十八人,重伤六十五人,轻伤一百四十人。被洋兵打死一百三十四人,逃跑被我军击毙一百三十四人,正好各一半。被洋兵打死的人中,一百二十人是逃跑的过程里被洋兵杀的,战斗中死亡十四人。另外,回回营的战报现在还没到,伤亡暂时不明。”

    庄虎臣看着下面对这些数字毫无概念的将领,冷冷道:“听见了吧,实际战死不过十四人!就这十几个人还是因为不遵守战场纪律,在战壕里直着身子被枪打中的!这一战,如果不出任何的失误,一个人都不死,也是可能的!”

    一个不死?这还是打仗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概念在这些人头脑里早就扎了下根了,但是这一战是在眼皮子底下打的,钦差大人说的话也不是过于夸大。真能一个不死就打场胜仗?这零死亡战争的理念让他们太难以接受了。

    “咱们这一仗是怎么打赢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十倍于洋人的兵力,百倍的物资供应,又有坚固的工事,还有娘子关的天险,而洋人呢?连子弹都不够!就是这样,咱们和洋人居然伤亡数量差不多?要是咱们和洋人的情况翻过来?我怕连个渣滓都剩不下了!

    一半的人居然是死在督战队的手里,亲手杀了自己的袍泽,督战队的人回来以后,好多人都吐的吃不下饭,难受啊!我希望今后再也不要出现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场面!回去,把这个好好的和下面的兵讲讲,按照本钦差安排布置打仗,比逃跑安全的多!”

    这些实实在在的数字,和亲眼看见的事实,让人对庄虎臣的话不得不信了,打仗似乎也不是那么危险的事情。钦差大人布置的挖壕沟,躲在里面放枪的战法确实是古怪了些,但是效果也好的出奇。

    帐外的军棍的“扑、扑”的闷响还在继续,都是老行伍了,听的出那是真打,要是高高抬手,轻轻落地,或者是打的板子震天响的,那是假把势。一个兵勇在旁边吆喝着:“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这马福祥也够爷们,硬是从头到尾就没听见他喊一声。

    过了半天,马福祥被人给半拖半扶的拉进了大帐。

    庄虎臣看他灰青的脸,恨意转了怜惜,毕竟手下能打仗的人还真的不多,这样的悍将哪个带兵的不爱,只是这抗命的毛病是绝对惯不得。

    “马福祥,打的你服不服?”

    “标下违抗军令,大人惩戒的分毫不差!”马福祥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先是给发了过节的赏,然后又是一顿军棍,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还说什么啊?况且自己确实是战场抗命了。

    “不论满、汉、蒙、回,只要在军中,都是我的兄弟,你马福祥不爱惜回回兄弟的性命,本钦差爱惜`````````,为什么我的赏格是洋人的命三十两?咱们这里的弟兄三百两?咱们的命就是比洋鬼子值钱!如果是为了保家卫国,那死就死了,都拼干净了也值得!要是为了你马福祥一个人的名声,让兄弟送死,你就是回回中的败类!和那些被割了鼻子的奸细,我看也没多大的区别```````”

    庄虎臣一句句诛心之语,把马福祥说的都头抬不起来了,偏偏心里还热乎乎的,哪个大人不是把大头兵当炮灰?只有咱们钦差大人是拿我们当兄弟的,给这样的主子卖命,死了也不冤枉,宁给好汉牵马缒镫,不给赖汉当祖宗,这老话说的太在理了。

    庄虎臣看表演的差不多了,挥挥手道:“都去吧,好好的安排,这一半天,又有两千小日本来送死,本钦差要看你们的仗打的怎么样了!”

    众人称谢而去,杨士琦朝庄虎臣诡秘的一笑,似乎把他的心思都看透了。

第八十九章 收买人心

    马福祥的大帐里堆满了酒、水果、旱烟,一群群的人这个来,那个走,都是来慰问伤号的。这些人里,有回回营的弟兄,还有同属甘军的袍泽,还有甘肃绿营的同乡,最后连刘光才、方友升几个统兵大将都来了,就连八旗的将官也没少了一个。各个都是一口一个“云亭”,表字叫的亲切,嘘寒问暖,好象跟没出五伏的叔伯兄弟一般。虽然明知道有些做作,但是心里也着实的受用。朝廷从来对这些回回都是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翻脸剿灭,除了董军门拿自己当个人以外,那些大人们宁可和穷酸秀才谈谈“陈猫古老鼠”的八股文章,也懒得理这些一身臭汗的武弁,更别提自己这些带着羊膻气的回回了。要不是这次跟了钦差大人,哪个会这样对自己。

    看这些大人的态度可知,自己在钦差大人那里的荣宠不衰,要不然这些人变脸比翻书快,理都不会理自己,虽然这次挨了军棍,可心里并不难受,看见那个东洋小鼻子军官的头挑到杆子上的那一刻,压得自己心口发闷的石头也算是掉了一半了,多少算是给大哥报了一点仇。在天津,自己哥俩带着骑兵一次次的冲啊,回回七营,几千的弟兄硬是冲不进联军的阵地,那么些个“朵斯提”连洋人的眉毛胡子都没看清楚,就被排枪撂倒。满地都是尸首,战马恋主,还在用舌头舔着死人的脸,用头拱主人,甚至咬着主人的衣服想把他拉起来。自己看着跟刀子剜心一般。

    这几天跟做梦一般,还没感觉到打仗的气氛,洋兵就降了,只可惜自己在外围,没亲眼看见钦差大人指挥。不过别的营头的兄弟都把天都说破了,庄大人现在就是天上的武曲星君下凡,专门降那些洋妖怪的。自己这一仗当时觉得打得还算漂亮,现在想起来,都臊的慌,山谷里面伤亡四百,打死洋兵二百多,其他的都是活抓了,一个漏网的都没有。自己呢?损失了几十号弟兄,也就杀了几十个小鼻子。算起来,回回营三打一,还只是和小鬼子拼了个平手。人家田帮带一阵格林炮,连个毛都没伤着,就把剩下的东洋人都给突突了,赏钱一点不少拿。自己的仗是打的笨了点,现在屁股疼,也算是个教训。

    终于人都走光了,刚才强撑着陪客的马福祥实在支持不住了,趴在床上直喘粗气。五十军棍,身子弱一点怕是连命都没有了,也亏了他平日打熬的好筋骨,武举人的底子,又年轻,不然的话,别说接待客人,能活过当天不能就是问题,终于迷迷糊糊的合上眼睛。

    “啪!”的一声脆响,马福祥直接从床上就蹦起来了,捂着屁股大叫。

    定了定神,发现是嬉皮笑脸的陈铁蛋和木糊着脸的李贵。

    “你个王八蛋,想害死你马老子啊?”马福祥翻着怪眼骂道。

    陈铁蛋笑盈盈道:“马哥,你这就不讲究了,兄弟是专门来看你的,你瞧,还带着牛肉、烧鸡,知道你老哥不吃猪肉,要不然,我就拎个猪头来,呵呵,听说猪是你们回回的祖宗!”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是你们汉人的祖宗!”马福祥和他们是闹惯了的,要是换个别人,拿这个开玩笑,直接马刀就上去了。

    李贵还是木糊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们都说错了,那是他们东洋小鬼子的祖宗,你们都别争了,什么便宜都想占!祖宗也乱认!”

    马福祥和陈铁蛋听了都想笑。现在山谷外的东天门防线,竖起了一百多个木头杆子,上面挑了东洋鬼子的人头,已经都肿了,看着和满人祭天用的杆子上的猪头还真区别不大。

    “李贵、陈铁蛋,你们两个***,还真下狠手啊!想打死你马老子?”马福祥本来就被打了五十军棍,屁股火烧火燎的疼,幸好皮糙肉厚,没伤了骨头,刚才又被陈铁蛋在伤口上打了一巴掌,现在疼的钻心。不停的抽着鼻子,倒吸着凉气。

    “呵呵,马哥,你是错怪兄弟了,咱今天来,就是给马哥你治伤的,还给你带来个医官!”

    马福祥一摆手,不屑道:“咱爷们天天刀口上打滚,都有自己的金疮药,洋药我信不过,都是洋鬼子害人的东西!叫那个医官滚蛋!别耽误咱哥几个喝酒!”

    “这个医官,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大夫,进来吧!”陈铁蛋对着外面叫道。

    马福祥拿他没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见一个翠眉入鬓,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穿四品文官补服,翡翠翎管插着孔雀翎,上挑的嘴角看着不笑的时候也微微带点笑意。不是庄虎臣,还能有谁?

    “标下给大人请安!”马福祥一楞,急忙要跪下参拜。两臂被李贵和陈铁蛋同时给架住了。

    “马福祥,趴到床上去!把裤子脱了!”庄虎臣用命令的口气道。

    马福祥一楞:“大人,这是何意?”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你又忘了?看来五十军棍没让你长记性!”庄虎臣冷冷道。

    陈铁蛋一脸坏笑道:“大人看上你了,要拿你当兔子相公!”

    庄虎臣冷冷看了他一眼道:“闭嘴!”

    陈铁蛋一吐舌头,再不言语。

    马福祥慢吞吞的脱了裤子,趴到床上,只见庄虎臣笑呵呵的坐到自己床边。马福祥被他笑的心里发毛,头皮都炸了。

    庄虎臣不理他疑惑的神情,从袖子里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小玻璃瓶,上面都是洋人的字码。拧来瓶塞,一股清凉沁人的药香味就冲了出来,往手心里倒上一点,直接就用手涂抹到马福祥被打的稀烂的伤口上。

    “大人,万万使不得!”马福祥赶忙要起身,被庄虎臣压住肩膀,只得随他。

    庄虎臣小心的给他上好了药,马福祥挺大的爷们,挨打的时候都没哼一声,现在眼泪已经把褥子都弄湿了。他一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掉泪。

    “好了!估计要不几天,你就又可以上战场了!”庄虎臣微笑道。

    “大人,你要小的拿什么去报您的恩呐!”马福祥声音哽咽,用双臂佳住脸,低声的抽泣。

    陈铁蛋和李贵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狡黠的一笑,悄没声的走到床边,同时扬起手,对着马福祥的屁股就是一掌。

    “哎呀!”只听一声尖叫,然后是几个人哄笑的跑出帐外,然后过了半天,马福祥捂着屁股从帐篷里一瘸一拐的出来,骂大街的声音响了一个晚上。

第九十章 日本援军

    “咚、咚”,随着几声巨响,漫天的烟尘荡起,飞溅的碎石把小树都给扫倒了,大树上也是坑坑洼洼。炸药把堵住谷口的巨石给崩开了,过了好半天,空气里的尘埃落尽,几百山东来的团民推来鸡公车,沿着一条被白石灰标出来的之字形小路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然后就忙碌的搬起石头,清理着这唯一进入山谷的道路。

    山谷里本来庄虎臣命人埋下了无数的地雷,结果就没响几个。除了一枚炸了法军的一门大炮以后,其他炸的几颗都是被炮弹给引爆的。这让庄虎臣大跌眼镜,这些地雷可都是刚刚进口的德国货啊,德国人别的不行,产品质量之好,那可是举世闻名啊!难道这些地雷都是假冒伪劣?

    孙明祖和几个武备学堂的学生兵,自告奋勇去检查。他们只是在学堂里跟着洋教习看过两次排雷,自己都还没亲自动过手。庄虎臣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说什么都不同意。开什么玩笑,自己手里能用的人就这么几个,都是宝贝疙瘩,冒这个危险,那不行。这些人执意要去,庄虎臣也实在被他们磨的受不了,自己心里也觉得疑惑不解,就勉强同意了。

    这几个人拿着探雷针,在地上戳了半天,才发现了一颗,然后又是半天,才又找到一颗。孙明祖眼珠子转了半天,摆一摆手,示意大家不需要再探了。埋地雷的时候,大家是在城头上看着的,那密度大的吓人,现在连找都找不出来,还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地雷会长腿跑了。

    孙明祖的分析结果,让庄虎臣想哭。这里埋地雷的兵勇都是头一回干这个,哪里懂啊?又没有人教,都拿出挖红薯窖的劲头。地雷一颗比一颗埋的深,这些都是反步兵的踏发雷,要靠压力引爆。现在可好,别说人在上面,就是来头牛,都压不炸它。只有靠近山体的地方,土质坚硬,而且下面都是石头,所以埋的浅些,要不然前些日子也不会把一头受惊的马鹿给炸上了天。眼下这些地雷就让人头疼了,埋在地下不中用,实在是可惜,挖出来再埋吧,太危险,不管它吧,又怕有哪颗不长眼的炸了自己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管了。幸好当时布雷的时候,还保留了一条通道,现在派上用场了。但是人员的通行还是受了很大的局限,原本应该在几个时辰就清理好的古道,看来没个一天一夜是弄不完了。

    这两天,战场的情绪明显不一样了,打过仗的兵都牛了起来,也不觉得联军有多可怕了。没轮到上战场的,都结伴到离娘子关十里外的大营去看洋兵俘虏。

    这些俘虏被单独安排在大营的西北角,和大营的兵一样,都是八个人一间帐篷,当官的优待,两个人一间,舒尔茨中校、亨利少校和阿毛扎中尉是三国部队的指挥官,更是弄了个单间。伙食也是不错,面粉、蔬菜、肉类、鸡蛋都有,意大利和法国的炊事兵自己动手作饭,西餐的香味也还挺诱人的。

    “洋鬼子吃饭就是怪啊,还用刀子,这些傻鬼子就不知道在厨房里把肉切好了?现吃现切,不嫌麻烦?”

    “这些鬼子一大清早,就鬼喊鬼叫的出来排着队,尥着蹶子跑,打扰老子睡觉!”

    “钦差大人也真是,对这些鬼子俘虏也太好了,又是牛肉,又是鸡蛋的,他***,比咱们爷们吃的还好!”

    “你懂个屁,这些鬼子要养的白白胖胖的,回头凌迟的时候,能耐的住三千六百刀!杀头前都得弄顿黄糙米饭,臭鱼烂虾什么的,怎么也得给吃顿好的!”

    当兵的纷纷在猜测钦差大人厚待洋兵的目的,这个年头谁有优待俘虏的观念?别说他们没有,连庄虎臣也没有,对这些洋兵,都杀了也没什么,不过留着他们,怕是自己保命的护身符,那得抓的紧紧的。将来如果洋兵敢把自己当祸首办,就提前下手,拿这一千多人垫背。甚至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突发奇想,万一自己要是没命了,就把这些联军俘虏都宰了,送到西安请陶匠做成兵马俑,给老子看坟守墓。

    前方不断有情报送过来,小日本的援兵估计在两千左右,人数不算少了。这些小鬼子拖着大炮,在这么崎岖的山路上居然一天还能走五十里,也真是不容易了。本来想着起码要走三天的路程,估计两天就到了。

    两侧的山上,沿途自己都安排了侦察哨,各个险要的隘口,还到设了伏兵。这些小日本的一举一动,立刻都会有信鸽传报回来,可以说一切都在掌握中。不把他们都一包堆的送到天照大神那里和先前的骑兵团圆,那真是对不起祖师爷,不过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小泽马利亚、饭岛爱的祖宗?对不起了,对小日本,庄观察可没打算搞什么交枪不杀,命令还是老一套,只要人头不要活口。只要一想起南京,庄虎臣就觉得只好对不起AV明星了,毕竟后人少看几次这玩意有助于家庭和睦,对于构建和谐社会也算做出了贡献。

    正当庄虎臣满脑子“亚玛叠”的时候,(3{Z}{中}{文}{网},电脑访问.zZz.com)官道上日军已经被人盯上了。

    “大人,人不少啊,乖乖,排那么老长的队,不过这些小鬼子怎么都这么矮?两条小短腿,看着和猴子差不多!这些洋鬼子怎么和大营里那些洋鬼子差那么多?”

    “你个傻巴儿,就是没见识,这些东洋小鬼子,就是武大郎的种,和那些西洋鬼不是一个祖宗!”

    “大人,打吧!我的洋枪还没开过荤呢!”

    “你小子傻啊?那是小鬼子?那是二十多万两的银子,被你吓跑了?老子找谁讨赏钱?都给我安生点,把他们放过去!大人说了,要打就得包圆!”

    此刻日军正如一条长蛇,在狭窄的山道逶迤而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当了猎物,正准备扒了皮送到集市卖钱呢!

第九十一章 第五师团

    日军第五师团第二野战联队,联队长山岸雄七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细长的眼睛,满是风尘的脸,紫黑的脸庞,看上去象一个渔民多过军人。他倒还真的是渔家子弟,地道的广岛渔民的后代,少年的时候经常摇着破烂的舢板用小的可怜的捞网打几条小鱼换点发霉的大米。

    此刻他正骑在一匹漂亮的有些夸张的枣花洋马上,慢慢的向前进发。行军的速度让他非常的不满意,但是自小的经历让他懂得一点,如果你不带上鱼网,看见鱼群从你身边游过,你也只有流口水的份儿,所以,他和别人不一样,带上十几门小口径的火炮。

    “联队长,现在秋平中尉应该已经到达山西了吧?真是令人羡慕啊!骑兵的速度就是快!”一个矮胖子用典型的神户口音说道。

    “秋平?这个骄傲的家伙!”山岸大佐鼻子哼了一下。对于这个令人讨厌的中尉,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还就没办法,这些华族的家伙,眼睛里从来没有什么上司的。经常对自己出言不逊,这次更是连招呼就不打,就带着骑兵冲到前面了。对他恨的牙痒,可又奈何不得。谁叫这个小子是师团长山口少将的外甥,而且又是出身华族。

    “大佐,是不是加快行军的速度?这样带着火炮前进实在是太缓慢了!德国、法国人已经出发了好多天了!”

    山岸听见提起法国、德国人,眼睛就冒火。这些可恶的白种人!从天津进军北京的时候,在杨村遇见清国人的阻击,是自己带着英勇的帝国士兵冲垮了清国人的防线,而那些怯弱的英国人,不,他们不是英国人,只是些黑的让人恶心的印度人,躲在远处的高粱地里不敢出来。当自己已经获得胜利的时候,他们的骑兵居然冲到了最前面,似乎仗是他们打的。自己为了肃清残余的清国士兵,放了几炮,这些愚蠢的印度人居然被炮声惊吓,跑错了方向,结果和俄国人打了一仗。这些笨蛋居然指责自己不服从统一指挥,并且说日军战斗中出现大量的伤亡是因为不懂战术,由此可见,日本还不属于列强的一员。想起这些,就恨不得把这些白人统统杀掉,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帝国目前还没有能力和全世界为敌。

    “大佐阁下,我现在还能弄清楚,为什么山口将军不允许我们在北京参与联军的讨伐行动?难道帝国不是胜利者的一员吗?”

    “黑田君,帝国的目的不是夺取一点财富那么简单,帝国的领土狭小,没有资源,大陆的土地才是帝国强大的根本,而清国人是不配拥有这么广大而富饶的土地的!”

    “是啊,在北仓和清国人的战斗中,他们使用的火炮居然我们连见都没见过,那么先进威力巨大的火炮,他们竟然拥有上百门!如果使用这些武器的是帝国的军人,我相信进攻的一方是不会有多少人有生还的可能!如果帝国的军队都能拥有这么多的先进武器,那么我们是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的!”黑田大有同感。

    “是啊,黑田少佐,为了帝国的事业,努力吧!”

    “八格!”一声怒骂惊动了正在陶醉在功成名就,衣锦容归回广岛美梦的山岸。

    一个十几岁的日本士兵正在被一名小队长反复的抽着耳光,地上掉了一个比茶杯口大不多少的黄米饭团子。

    “怎么回事?”

    “报告大佐阁下!这个人在行军途中偷偷吃东西!”

    山岸跳下马,拣起那个已经沾了灰尘的饭团,小心的吹掉上面的土,然后递给那个偷吃的士兵,亲切的说道:“饿了吧?我也饿了,每个人都会饿的,这里每个人都没有吃早饭,大家都很饿,但是前面还有很多的清国士兵需要我们去消灭,天皇陛下殷切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们前进的道路`````````你吃吧!吃饱了,继续前进!”

    那个小兵流着眼泪把饭团扔出了老远,什么也没说,目光坚毅的继续向前走。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似乎又加快了几分,连推着陷进沟里的炮车的士兵好象都平添了几分气力。

    山岸满意的跳上战马,用军刀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娘子关,越过娘子关就是山西,那里有无数的白银,还有在清国最美丽的女人,为了花姑娘,前进!”

    队伍哄堂大笑,每个人都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干脆由步行变成了小跑。

    山上,一百多双眼睛正盯着逐渐远去的日军。

    “这些小鼻子腿虽然短,跑的倒还挺快的!”

    “这些王八蛋顶不是玩意儿,钦差大人说,他们在旅顺把全城所有的人都杀光了,娘的,比土匪胡子狠多了!”

    “要不然大人怎么下令,对这些东洋鬼只要人头不要活口呢!都砍了才解恨!”

    “好了,都出来吧,小鬼子走远了!”

    从石头后面、大树后面,灌木从里,爬出好些个身穿着用黄黄绿绿的碎布拼成衣服的清军士兵,他们脸上也都是涂了黑色的油彩,一旦把身子趴在地上,人走到跟前都很难发现。这个山寨版迷彩服,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庄虎臣的杰作。

    一百多人,鬼魅一般的走下山来,开始挖的挖,搬的搬,没多大一会的工夫就把这条仅五尺多宽的道路挖出了一道一丈多深,七八丈长的大沟。一道不过瘾,每隔十多丈远就又挖一道。足足挖了七道沟才算是完工。每个人都是满头的大汗,但是没人叫苦叫累。稍微歇了一会,就又开始了忙活起来。小心的用钢钎撬起古道上的青石头,然后在下面把一个个小西瓜般的地雷埋了下去。

    两个多时辰以后,这些工作全部结束。

    领头的一脸落腮胡子的男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坏笑着自语道:“这次钦差大人瓮中捉鳖,怕是要炖一锅东洋王八汤了!”

第九十二章 一堂传销课

    娘子关的关城,称其为一座城也是不夸张的,城关里面大大小小的藏兵洞、弹药库、粮库,地下通道,简直是座迷宫,生人要是没人指引,恐怕转一天都摸不到出来的路。

    一座空旷的藏兵洞,现在成了临时的指挥部。大营里管带、游击以上的将弁都到齐了,乌压压坐了一百多人。庄虎臣正在汇声汇色的给大家讲着故事。

    “有几个强盗国家,准备去入侵另外一个国家。这几个强盗凑了两万人,武器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炮也就不到一百门,弹药也不足,又没个总司令来指挥,都想自己当家,又谁都不服谁,辎重粮草也都不齐,就这么出发了,半路上就乱了,连方向都不认识,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自己人还和自己人打了一仗```````”

    “这样还去打仗,他娘的不是去送死吗?就这几个废物点心还想去欺负人?”古明阿笑着插嘴道。

    庄虎臣也不怪他打岔,微微一笑道:“偏偏这几个强盗还打赢了,而且还把那个国家的都城给占了!”

    下面立刻就乱了,一群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声音乱成一团。

    “恐怕挨打的国家也就巴掌大一块地方吧?”一个绿营的守备吼了一嗓子。

    庄虎臣又是一笑,作了个手势示意安静,然后又接着道:“这个国家大的很,从东到西骑马要走一年,从南到北,骑马要走大半年!”

    方友升端坐在太师椅上,疑惑道:“这就奇怪了,就这样的兵还能打胜仗?稀罕了,莫非被欺负的那个国家都是娘们?爷们都死绝了?”

    “钦差大人,您这又是西洋的故事吧?洋鬼子编故事没脑子,尽瞎说!”古明阿旗人大爷的劲头,说话又没了高低上下。

    庄虎臣冷哼了一声道:“这不是故事,这是真事儿!这几个强盗叫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那个被欺负的就是咱们中国!”

    刘光才喃喃道:“这洋鬼子就这么怂包?”

    庄虎臣讥诮的一笑道:“洋鬼子怂包不怂包,你们都不亲眼看着的吗?大营现在还关了一千多!就这些怂包废物点心把咱们中国打成这个样子,我是觉得没脸活了!方军门说对了,这大清的爷们都死绝了!”

    “大人,别说了,标下该死!”方友升老脸烫的都能烙饼了,再也坐不住了,扑通就跪下了。

    “标下该死!”一百多人呼啦啦的都跪了一地,只有杨士琦还大马金刀的坐着,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庄虎臣沉吟半晌道:“都起来吧!”

    “大人你现在下个令,标下现在就点兵出征,不把面子拣起来,我就自己割了卵子当太监去!”李永钦用拳头砸在地上叫道。

    庄虎臣把方友升、刘光才、李永钦几个统兵大将一一搀扶起来,又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满脸羞臊的爬了起来。

    “洋鬼子千里迢迢的过来,装备什么的都不齐整,可是就将咱们大清的十多万大军打的丢盔弃甲,北京城,城高壕深,居然三天就被洋兵拿下,连洋人都不敢相信呐!难道咱们手里都是烧火棍子?这几天,大家也都看见了,咱们的枪炮可是比洋人的还好着些!朝廷那么多的银子花出去,那都是从老百姓手里一个铜子一个麻钱的抠来的!老百姓拿钱养我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给咱们买了那么多的洋枪洋炮,为什么?还不是指望咱们这些当兵的给他们看家护院?养条狗见了贼来,还得叫唤两声,主人被欺负了,还得上去咬两口!咱们这些当兵的,总不能还不如条看家的狗吧?本钦差是文官,可也是武人的后代,保家卫国的道理那还是懂的!国都没了,家还能有吗?现在家里来了强盗?咱们怎么办?”

    “打他个龟孙的!”

    “大人下令吧!我们武卫军打头阵!”

    “洋人要进山西?先得看我们晋威营答应不答应!”

    一时间,群情激愤,个个都是热血冲脑门,扯着嗓子号叫。

    庄虎臣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当年被传销老师忽悠的买了抬摇摆机的钱看来是捞回本了。自己的忽悠功夫也算是学到他七、八成了。

    “好!说的好!打他个龟孙!”庄虎臣在烈火上浇了一勺油。

    “可打也要有个办法,不能瞎打!咱们是打狼的,不能让狼给咬了!洋人虽然指挥不统一,后勤保障不力,可是人家的兵就是训练的好!洋兵的枪法比咱们的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洋兵在枪炮里还能队列不乱,咱们的兵能做到吗?”

    庄虎臣这一问,又把大家弄的哑口无言,大清的兵那是什么样,别人不说,自家晓得自家事儿,那是麻绳栓豆腐,提都莫要提!

    “洋兵枪法好,咱们就躲到战壕里打!他枪法再好有什么用?连个人影他都看不见!洋人在枪炮里队列不乱,那就更好了,打的就是他队列整齐,不然格林炮还不好找靶子!洋兵的训练好,但是洋人的脑子也死板,论起玩阴的,咱们是他们祖宗````````”

    庄虎臣一口气讲了一个多时辰,自己那一知半解的堑壕战的战术,别管是真懂得还是假明白,都一股脑的往外端。这些丘八们是听的津津有味,连个喘大气的都没有,生怕漏了什么。

    “好了,今天我就说到这儿,这仗还要靠你们来打!本大人没别的,就是银子多,想要赏钱的,都给老子玩命!见了洋人尿裤裆的,就干脆说一声,滚回家吃奶去!”

    满堂哄笑,这堂课的效果看来还不坏。

    “现在又来了两千小日本,这些混蛋玩意儿,几千年来,吃、穿、住,都是学咱们中国的,现在反过来,要欺负咱们,这些欺师灭祖的东西!不好好修理一下还成啊?本钦差的令就两条,一个是见人头发赏钱,要死的不要活的!谁拿个俘虏来腻味我,老子就让他带回去当祖宗供着!第二条,兄弟还没娶媳妇呢,你们可得都给我留着命来喝喜酒,阎王爷那儿请贴我可送不到!还有一条啊,礼送轻了,门可不让你们进啊!大门口喝碗凉水就让你们滚蛋!”

    庄虎臣特意的表现着丘八气,一习粗俗的笑话,让这些兵勇笑掉了牙。

    将校们从这个门出去后,各个腆胸叠肚,仰着下巴,一脸的傲气。

    杨士琦看看没了旁人,对着庄虎臣恭敬的一躬到地:“钦差大人,下官今日是真的服了!”

    庄虎臣连忙把他扶起:“杏城兄,你拿兄弟打镲!这可不厚道啊!”

    “庄大人天纵英才,佩服!”杨士琦的脸上一副恭谨,再不复昔日的轻佻。

    庄虎臣心内诧异道,这杨士琦是真的被自己的王八气折服了,还是又拿自己寻开心?

第九十三章 东洋烤肉

    日军一字长蛇蜿蜒三里多地,前锋已经到了东天门,后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日军的队列承袭德国的军制,前锋、中军、后卫、两翼,从来都是井然有序,分毫不爽。但是到了娘子关,饶是你再僵化的军队,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摆个一字长蛇阵。无它,道路就那么宽,而且只有一条,哪里容你什么两翼护卫?

    山岸大佐一路走来,步步心惊,山路狭窄,两边山岭陡峭,几乎每一处都是打伏击的好所在。要是想袭击自己,那还真的连地方都不用选,随便在山上找块地方一猫,就能下手。可是胆怯了一天多,也始终不见一个清军的影子,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清国的军队恐怕真的是早就跑光了。到了东天门前,倒是出现了一块不大的空地,再往前就是更为狭窄的山谷。

    “大佐,你看!”黑田中佐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

    山岸急忙用望远镜向前方看去,五丈多高的腊木杆子足足竖了一百多根,每根上面都有个发白肿胀的人头,正前方的杆子上吊了个赤精大条的男人的尸体,除了还有条白底红花的兜裆布外,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丝不挂了。“八格!”山岸的眼睛都快从眼眶子里瞪出来了,那条兜裆布赫然是秋平中队的队旗!那个半裸的尸体不用问就是秋平尾三。

    “大佐!秋平中队看来已经全体玉碎了!”黑田语气里浓重的兔死狐悲的感觉。

    山岸雄七郎的大脑第一闪念是赶紧撤退,秋平中队已经全部报销了,那肯定是遇见伏击了。可是,在望远镜里除了看见一片铁丝网和一些最原始的拒马、鹿砦,就没看见一个清国的士兵。而且回去以后,那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山口将军要知道自己的外甥被人砍了脑袋吊在杆子上,恐怕是不会顾念广岛同乡的情谊了,能容自己刨腹自尽那就算客气了。

    “八格!”交织着恐惧与羞愤,山岸的脸都扭曲了,狰狞的如同发狂的野猪。

    战马上指挥刀发了号令,前锋部队开始由三列纵队改成横队,西洋战鼓也敲的咚咚响。士兵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排着整齐的队伍,平端着步枪红着眼睛向前走着。脚步声逐渐有了统一的调子,“嗒嗒嗒”的响声让地面都好象震动了。

    对面的战壕里躲了无数的人,几个负责观察的偷眼在沙包缝里瞧着,其他人都安稳的坐在地上。每个人都把枪横放在地上,生怕刺刀露了头,被小鬼子看出端的。

    格林炮和克虏勃的速射炮都用灰土布给蒙上,上面又盖了沙土,从远处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人,动手吧!够射程了!”格林炮的炮手搓着巴掌跃跃欲试。

    “急你娘的干什么啊?前两天放炮放过瘾了?钦差大人早有布置,这些小鬼子有他们好受的!”田帮带黑脸上挂着坏笑。

    “呵呵,俺急什么?送死的又不是俺?这些小鬼子队形够整齐的,打着不用瞄准了!”格林炮的炮手看来是被庄虎臣把脑子洗的差不多了。

    “第一阵不用你打,大人有好戏要看!”

    第三道战壕里,庄虎臣用德国产的军事望远镜在掩体后面悄悄的看着日军。这些小日本个子不高,基本也就是五尺左右,换算了穿越前的尺寸也就一米六出头,但是普遍都比较粗壮,和自己手下那些面带菜色的兵比起来,营养显然好了许多。自己手下的兵也就这几天跟着自己,白馍、猪肉的过了下瘾,这才看着脸上有点油光。大清国败在这个蕞尔小国的手上,看来还真的不是偶然的。不过这些小鬼子恐怕是靠着甲午年的赔款才过上穿的是绸、吃的是油的日子吧?“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句歌词不知怎么了,开始在脑子里面飘。

    铁丝网前面,日军挤成了一疙瘩,这些铁丝网都是一圈圈的反复缠绕在一起,并且不是一道,而是七丈多宽的一片,上面全是锈迹班驳的倒刺。铁丝网前面二十多丈的地方,满地都是衰草枯杨,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看的出来,清军逃跑的时候是如何的混乱。日本兵开始用砍刀剁、刺刀挑,想尽办法对付这些讨厌的铁丝网。

    庄虎臣微微的一笑,对着身边的刘光才道:“刘军门,可以开始了!”

    刘光才对旁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通”的一声轻响,半空中爆出了一个红色的信号弹。

    刹那间,三道战壕里大炮上的布同时被掀开,二十多门炮一起开始怒吼。二十几炮同时准确的命中铁丝网前面的空地。射击诸元是反复调校过的,要不然这些清军的炮手哪有这么好的准头?

    炮弹落地,没有发出震天的爆炸声,而是立刻就变了火海。三百多日军几乎是毫无反应的成了烧猪。几个将校在望远镜里都看得傻了,只见人在火焰中的样子都有点虚幻,奔跑、跳跃、打滚,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在舞蹈,什么都看不清楚,唯一的感觉是天地间一片血红。

    庄虎臣来到娘子关,立刻就给忠毅军和晋威营换了装,那些老式的前装枪、鸟枪、抬杆都给扔到仓库了。昨天谈起了联军进攻北京城,猛然想起,当年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日军在攻击城门的时候,大量使用了燃烧弹,结果很多绿营和八旗的士兵,被活活烧死。因为这些兵勇都还在使用黑火药的前装枪,所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羊皮的火药袋。结果一个人被烧,身边的战友都跟着遭殃。想起这一节,不由得恨意满胸。自己就动了脑筋,来个照方抓药。铁丝网前面厚厚的稻草,下面撒满了黑火药,大炮打出的燃烧弹碰上火药,那真是骚娘们遇上寻欢客,瞬间就是烈焰冲天。

    别说那些在火光中舞蹈的日本兵,就是连在十多丈外面的清军都被烤的躲在战壕里头都不敢露,饶是如此,还是立刻就嘴唇发干,脸上爆皮,急忙把水袋里的清水倒了一头一脸,才稍微好受了些。

    庄虎臣他们所在第三道战壕里,专门用钢筋、洋灰建了个半地下的指挥所。庄钦差非要来一线看看热闹,大家苦劝不住,刘光才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到了一线,还有不少武弁、亲随都跟着进了这个空间不大的指挥部。

    现在所有的人都是瞠目结舌,这也太惨了点吧!离着前面还有小一百丈,都能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可以想象火焰的中心是个什么感觉,现在所有的人的后背都在冒凉汗。

    庄虎臣笑盈盈道:“诸位,这东洋烤乳猪的味道,如何啊?”

第九十四章 连环毒计

    火药燃烧来的容易,去的也快,没多一会,地上的柴草就被烧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冲在前面的日军三百前锋,都成了蜷缩成一团的焦黑烂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日军本来个子就小,又被火烧抽了,尸体看着就更是不成个人形。

    离的较远些的,也是被烧伤了皮肤,燎掉了眉毛,最起码也是弄的一头一脸的黑灰。军服被火烤的发脆,一碰就是一个洞,看上去这就是一群叫花子。

    “八格!”山岸的脸也被熏成了包公,用袖子一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山岸现在被火把脸上的皮肤都烤爆了,嘴唇上的皮翻着。身上滚烫,心里冰凉。还没看见清军长什么模样呢,已经报销了五百多了。秋平骑兵中队一百多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杆子上挂着晒腊肉呢。自己带的步兵一个冲锋,就死了三百多,受伤的还有两百挂零,而且全都是严重的烧伤,现在满地躺着打滚。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士兵嚎的让人骨头里都发酸,听着都糁的慌。已经死伤了将近三分之一,这么大的伤亡如果敢撤军的话,那杀头已经是客气了,山口将军还把自己撕成片喂他那条心爱的日本狼青?

    山岸强压着愤怒和恐惧,指挥部队后撤,重新调整阵型。

    “咚、咚”日军的十几门小口径山炮开始打响。

    “轰、轰”清军的火炮开始还击,不过这次用的不是燃烧弹而是开花炮弹。

    开花炮瞄的本来是日军的火炮阵地,结果准头太差,都打进了日军人堆了。空中爆洒的钢珠,雨幕般把周围的人撂倒。有几炮打到山崖上,把巨石崩下几块,砸到拥挤的日军队列里。虽然炮打的不准,但是杀伤力却不可小觑了。

    可是没几炮,形势急转直下。清军的炮口径大、数量多、更有不少的速射炮,从哪点来看,都应该占尽了便宜。结果日军稀稀拉拉的炮声渐渐把清军的火炮轰鸣给压下去了。几个炮兵掩体都是一露头,就被日军的火炮都砸趴下,而清军还击的火力基本上都被日军的步兵给承受了,炮兵几乎是毫发无伤。清军炮兵一看要遭,抱着头顺着交通壕就逃了,这次都学聪明了,没从战壕外面跑。

    庄虎臣放下望远镜,脸越来越阴沉。日军被自己的突然袭击,一把火已经烧了他们四分之一的人了,居然还有能力还手?自己在这第一道防线摆了二十多门的炮,居然被小鬼子十几门小炮压制了火力!这都是些什么兵啊?豆腐渣啊!这些日子又是白面,又是红烧肉的,政治宣传机器都开足足的了,自己还亲自上阵把传销那套都使上了,满以为够看的了,结果炮声一响,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大人,第二套方案该用上了!”刘光才提醒道。

    “好吧!”庄虎臣面无表情道。

    又是“通”的一声轻响,一颗信号弹在天上炸开。

    山岸大佐看见空中爆开的红花,心都提溜起来了,清军又要搞什么花样?

    天空中一个个小白点,翻滚着从山崖的两侧飞出,有的被斜伸出来的树枝挂住,有的掉到突兀的怪石上,但是大多数还是从半天中飞落到狭窄的古道上,有些居然无巧不巧的挑到日军步枪上的刺刀上。

    “八格亚路!是炸药包!”山岸雄七郎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是反应过来,不代表有办法。“轰、轰”的巨响在日军人群里不断的炸开。日军整个乱成了一窝没王的马蜂。想四散奔逃,可两侧是悬崖,前后都是拥挤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导火索冒着白烟,然后就是一大群人瞬间上了天。五斤多重一个的炸药包,里面装的都是西洋进口的褐色炸药,一旦爆炸,比大口径的炮弹威力还大了许多。二百多个炸药包,有一多半都掉到日军的头上,把这条一字长蛇,瞬间就炸成了死蛇烂鳝。清军的炮兵一见日军乱了,都壮了胆子,跑回大炮跟前,二十多门炮又都起劲的放。

    庄虎臣这才脸色微晴,多少缓和了些。随着一声军号声,炮声也歇了。

    “向小鬼子喊话,让他们投降!”庄虎臣冷冷道。

    “大人不是不要俘虏吗?”

    庄虎臣的嘴角一挑,露出天真的笑容道:“我说过要俘虏吗?本钦差要活埋了他们!”

    指挥部的人都被他这标准的露出八颗雪白牙齿的笑容吓的一哆嗦,钦差大人和这些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对啊,和庄大人有杀父之仇的好象是法国鬼子吧?可大人现在把那些西洋俘虏当亲爹伺候,吃的、住的比咱们自己弟兄还好!

    心里不明白,命令还要执行,第一道战壕里,有两个在日本留学过的武卫军的军官开始喊话了。

    山岸的军服已经是一条条的烂布,丝丝缕缕的牵着,身上脸上,到处是血口子。炸药的爆炸带来了连锁的反应,山崖两侧的石头被崩碎,飞溅的碎石边缘锋利的如同刀片。大大小小的石头比开花弹里的钢珠还要凶狠,离了老远的人还能被拳头大的石头把胸膛直接砸碎,而那些黄豆大的小石子则象子弹一样钻进人体,翻滚着把肉体撕裂成茶杯口大的创伤。

    对面的清国人,仍然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只有两个洋铁皮卷成的喇叭露出地面,说着东京口音的日语。还没有看见敌人,自己已经损失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是各个带伤,自己要不是刚才被一个士兵压在身子下面,早就见了天照大神,当炮声和爆炸声停歇以后,厌恶的把身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弄开,居然发现是昨天偷吃饭团的那个小兵,不得不呼一声侥幸!在中国的土地上,连石头都和日本做对,这样的国家怎么能轻易被征服?这还是那个被屠杀都麻木的如同羔羊般的清国人吗?他们凶狠如虎,狡黠如豺,这样的对手是帝国能对付的吗?

    “砰!”一声枪响,洋铁皮喇叭被子弹穿了个洞,正喊的起劲的武卫军军官手上一麻,喇叭震掉到战壕里。

    日军排着密集的散兵线平端着步枪,高叫着“半载!”发疯般的向清军阵地冲锋,一路上踏着那些还在满地打滚的伤兵,好象脚下踩着的是一滩烂泥。

第九十五章 又见猪突

    第一道战壕里灰头土脸的武卫军,从盖在身上的泥土里爬了出来。也太丢人了,二十多门炮,口径、射速都超过日军,还被人家压的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山上的伏兵扔了几百个炸药包,恐怕自己这些人到现在还在当缩头乌龟呢。

    但是也不能不说,这些东洋小鼻子确实凶悍,战壕前面的石头都被冲天的烈焰烤的融化,表面一层玻璃体般的半透明物质覆盖在上面,石头的棱角都没了。被烧死的人都是枯炭一般。地面上被炸的肢体不全的日本伤兵,哭喊声把人的心都弄的抽成了一团。尽管这样,五、六百人人带伤的日军还是疯狗一般的向清军的阵地冲过来,那些伤重的,在地上爬,在土里滚,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下,还在艰难而坚决的向清军的阵地前进。

    田帮带的帽子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了,嘴里咬着辫子恶狠狠的骂道:“老子打你白挨!还敢还手了?这些欺师灭祖的东西!”他把庄虎臣的语调学了个十足。

    格林炮和克虏格速射炮的炮手都把眼睛瞪大到极限,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不自觉的哆嗦着。

    日军又一次的被铁丝网拦阻,刚才日军的炮兵曾有意识的对这里进行了轰炸,但是现在看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成片的蛇形铁丝网虽然被炸的东倒西歪,但是显得更加凌乱而难以翻越,日军又开始了徒劳的刀砍和刺刀挑的工作。

    “打!”一声怒吼伴随着手枪的一声脆响。

    格林炮的手柄被摇了起来,马蜂窝般的枪口开始了死亡旋转。“吞、吞、吞”的闷响伴随着一条火焰编织的长绳。“咚、咚”的是速射炮的声响,然后就是开花弹洒下的死亡雨幕。清军头一次没有在敌人的冲锋下崩溃,也算是异数了,现在都探出脑袋,在沙包的缝隙里开枪。日军除了少量的装备了“金钩”步枪外,大部分还是老式的“单打一”。

    日本缺乏资源,虽然从大清国弄了点赔款,但是本国的财政一直是赤字,欠西洋各国的钱几十年都还不完,有限的资金首先倾向于海军,陆军的装备比西洋各国差了一大截。所以精确射击一直是军队训练的第一要素,一颗子弹就要打倒一个敌人。现在清军是一色的连发快枪,又有格林炮助战,泼风般的弹雨,一下子就让铁丝网前面成了血海。清军的枪法虽然奇烂无比,但是距离太近,日军又挤成疙瘩,哪还需要瞄准?沙包的缝隙里随便开一枪,只要枪口不是朝天,那自然是个没跑。

    日军几乎是片刻间就被打躺下一片,剩下的人显示出了平日训练的结果,都纷纷躲向两侧,寻找突出的石头、树木当掩体。日军虽然平日训练有素,枪法都不错,但是也没教官教过怎么打那些看不到的敌人,只是盲目的对着战壕放枪。清军的这些兵,这几天都被督战队的小坏蛋们教的滑了,全是在掩体的缝隙里开枪,就没人露头的。格林炮的炮手倒是被冷枪撂倒了两个,但是接下来的人就用死神的火焰之鞭,把放枪的人撕成一块块残缺不全的烂肉。

    日军的前锋已经全部躺下了,后面的人还在沿着狭窄的山道往前冲。前面的人狗啃泥扑到在地上,后面的人又继续冲锋。庄虎臣在望远镜里看着日本人送死般的举动,只是摇了摇头。前仆后继这个词估计就是形容日本人的。

    猪突,又见猪突,日本人的民族性格大抵就是这样吧?看着就象《动物世界》里旅鼠自杀的行动,明明知道前面是大海,还非要跳下去。这样的民族如果不成全他们,那也太不人道了。看着自己手下把炮弹、子弹不要钱的往日军甚至是石头、树木上泼洒,还真的有点美军打伊拉克的感觉。老子的兵是垃圾,那又如何?枪多、炮多,凭这个就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意志战胜钢铁?那就是吃错药的人编出来哄孩子的笑话!历史书上的东西还真的不敢信了,要不是自己穿越了,怎么能想到,居然清军比日本兵的武器好了那么许多?

    刘光才乐的脸上放光,胡子都翘起来了:“钦差大人,又是一场大胜啊!我老刘打了半辈子的仗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大胜!咱们好象还真的没死几个人啊!”

    杨士琦一个文人也跟着凑热闹,跑到指挥部来瞧瞧打仗是什么样。先是愕然,再是惊讶,接着是狂喜,现在是出了对庄虎臣挑大指以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是服的五体投地。这榆林堡的四品恶少,还真是打仗的材料。虽然说仗打的取了些巧,看着似乎不如两军列开阵势冲杀来的过瘾,但是伤亡比例也太悬殊了。古今的战例自己听的也不少了,看样子,清军的死伤恐怕连三、二十都不到,而对方两千人都被报销了。看看洋表,从第一声炮响到现在才走了不到一个钟点啊!

    名将之风啊,廉颇、白起这些古之名将也没这样的战果啊!要是这样打下去,恐怕娘子关真的是联军的坟墓了,那真是应了赵驭德的那句话:打赢了都不算本事,来一千要活捉八百!面对这样的少年钦差,杨士琦老名士的谱是再也摆不下去了。现在对自己当时的分析也动摇了,这样的战果朝廷恐怕没办法装看不见吧?朝廷还真能杀了他?

    庄虎臣在望远镜里看见一个身上挂着丝丝缕缕碎布条的日本军官,还在举着战刀指挥士兵往前冲锋,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恶心。

    庄虎臣转过脸,看着满屋子兴奋的摩拳擦掌的人道:“我想要那把日本刀修脚,这几天鸡眼发了,疼的很!”

    “我去!”王天纵和孙明祖齐声道。彼此又看了看,异口同声道:“那还是你去!”

    俩人配合的如同事先演练过一般,逗的满屋子哄笑。

    “你们一起去!”庄虎臣发了话。

    两人弯着腰,狸猫般敏捷的跑到了第一道战壕。

    “砰”,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枪都响了。

    望远镜里,只见半裸的山岸大佐僵硬的朝后面倒下,额头上并排两个圆圆的弹孔,手朝天举着,半晌,松了手,那把亮闪闪的指挥刀从手掌里悄然划落。

第九十六章 容龄来了

    离娘子关五里远的大营里,热闹非凡,“大清官兵个个要老婆”的歌声响彻云霄,当官的也是心情正好,都懒得管,由着这些丘八们闹去。南彰村和周围几个山村的百姓勾了彩脸,踩着高跷到了大营,锣鼓声从大清早就没停过。老白汾当了凉水,一大车一大车的往大营拉,卖酒的商家平日见了这些兵痞马上就关门上板,今天也奇怪了,一见当兵的老远就往店里叫,没开封的酒就往怀里塞,这些当兵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反而知道脸红了,银子洋钱大把的掏出来,被店家扔的老远,说给钱是瞧不起自己。军民关系被一场胜仗搞的格外的和谐。

    大营西北角围了几百号的人,大德通和点金钱庄的几个伙计,好几天都没睡过囫囵觉了。这几天,前面打的热闹,高大掌柜他也没闲着,随军钱庄的买卖也是做的热火朝天。北中国,但凡有个耳朵的,谁不知道祁县乔家啊?打仗这个事情,那不是玩的,死在战场也就罢了,要是死了以后还被洋兵给掏了荷包,可就亏大了,这些兵勇争先恐后的把银子、洋钱甚至是铜子都存到钱庄,换了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银票,然后被军驿送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当官的则是偷偷的约好,半夜的时候钱庄的伙计到营房把手续就办了。这些清军的官也是够有钱的,几天的工夫就存了一百多万的银子。别人劳军要把银子往大营里拉,庄钦差他老人家可好,一大车一大车的把银子往后方送。

    中军大帐,酒宴摆下,今天是用的是甘肃来的回回厨子,羊肉烤的又香又嫩,吃不出半点膻味,水煮小牛肉也是又滑又辣,过瘾的很。大碗酒,大块肉,正合了这些当兵的粗坯的心思,从早上喝到中午,站起来转两圈消消食,接着又吃喝起来。

    李贵从外面走进大帐,捻了块肉填进嘴里,又端起碗灌了几口,才晃晃当当的走到庄虎臣跟前道:“大人,那些小日本伤兵怎么办?”

    庄虎臣冷冷道:“埋了吧?”

    “活埋?”李贵一楞。

    “砍了脑袋,就不算活埋了吧?”

    李贵兴奋道:“得勒!”蹦着高就出去了。这帮钦差行辕的亲兵们要发笔东洋财了,几百伤兵那就是几万的银子啊。这些日本伤兵本来庄虎臣嘴上说要活埋,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毕竟杀俘虏这个事情,做出来也是不光彩,况且兵家讲“杀俘不祥”,对主将的运气好象有点影响,虽然说是迷信,毕竟心里有个疙瘩。偏偏这些小日本不识相,不老老实实的举手投降,枪里没子弹了,还舞着刺刀顽抗,那只好不客气了。

    寿元端着酒碗,一步三摇的走到庄虎臣的桌前,红带子格外的鲜艳,汉玉头子直晃悠,大着舌头道:“大人,咱们走一个?”

    庄虎臣的酒量要说也算不小的,但是比起这些当兵的那就差了许多,这从清早到下午都喝了四个时辰了,说什么也喝不动了,但是也不好扫了属下的兴,只好端起碗抿了一小口。

    寿元挑起大指赞道:“大人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打出咱大清的威风来了!当年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今天大人火烧东洋鬼!来,左宗棠左爵相人称‘今亮’,我看,大人才是真正的当今诸葛亮!”

    要说庄虎臣不得意,那绝对是假的,就手下这些豆腐兵,全靠了自己巧妙安排,把地利、人和都用到了极限,才获得如此的大胜。杀敌两千,自损二十,这一比一百的战损率,拿到哪里都是够说嘴的。打赢诸葛亮,打败猪一样,自己硬生生领着一群绵羊打败了一群虎狼,也是够夸耀后半辈子了。

    古明阿摇头道:“诸葛亮六出祁山,徒劳无功,和大人如何相比?大人巧设埋伏,半个时辰消灭两千的洋兵,可比韩信!”旗人大爷的马屁功夫那也是不浅。

    〓3〓Z〓中〓文〓网〓比韩信?庄虎臣有点自知之明,人家是以少胜多,自己按照兵力、装备、物资,打胜仗就是应该的,可是到了清末,什么事情都不能按照常理来衡量。举国百万大军,其中有十多万是按照西洋部队装备和训练的,结果被两万器械不整、指挥不统一的联军打的找不到北,真是没办法分析了。恐怕把孙武他老人家从坟墓里揪出来,也弄不明白了。装备、兵力、物资保障,一切的因素都倾向于清军,结果还打成这个样子,五十六天就基本上全国缴械,差不多算是快亡国了。

    自己手里有一万多的兵力,还有三万多义和团当辅助兵使用,又装备着足够的重火器,而且有要塞、工事,打败千把两千的敌人,那还不应该?可是这样的胜利放在清末就已经是震惊全国的大胜仗了。这些洋鬼子也够笨的,每次派个一两千人,而且都是缺乏重武器,几乎可以说是来送死的。莫非这些洋人被白面将军陈馀给上了身,智商都降到二十以下了?

    大营里到处都是摆的桌子,只要是不在一线的士兵,都是肉山酒海,尽情的快活。

    一个旗牌官“噔噔噔”飞快的冲进大帐,单膝跪地道:“禀报钦差大人,辕门外有个女人,说她是旗人的格格,叫容龄,有急事求见大人!”

    庄虎臣眼睛一亮,急忙叫道:“快请!”

    不多时,一个个子高挑,穿着洋装的女孩几乎是跑进了大帐。

    陈铁蛋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去:“呦,大格格,您怎么来了?”

    容龄看都不看他道:“滚开!”

    容龄平日里是不摆格格的架子的,今天突然这么个态度,把陈铁蛋弄楞了。

    庄虎臣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

    容龄见了他,也不管不顾大帐里许多的眼睛,直冲到到他怀里,“嘤嘤”的抽泣着。

    庄虎臣两只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应该抱着她,安慰一下还是怎么办。只见大帐里二十多个人都是张大了嘴,表情和动作都僵了,整个就看傻了。大清国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爷们就哭的女人,这洋婆子的做派就是不一样啊。

第九十七章 全球通缉

    已经是深夜了,月色凉如水,和煦的风吹的人心情都要飘起来,喧闹了一整天的大营终于安静了,被酒精和白银的双重刺激弄的昏头的兵勇,现在也都睡的死沉。

    中军大帐现在***通明,统兵的大将和庄虎臣手下的班底都满脸阴郁的坐着。

    古明阿粗豪的嗓音打破了沉寂:“这大清朝出了秦桧了!这还了得?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洋人说要杀咱们的主帅?娘的,这朝廷到底是太后当家还是洋人当家?”

    刘光才白了他一眼,心道,没有秦桧,你们满人的祖宗早就被岳王爷打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喝风去了,怕是这大清朝有没有还是两说着。

    寿元也表开了忠心道:“咱们健锐营还是庆王爷掌着总,我这就去西安,找王爷去!我就不信,洋鬼子放个屁,咱们就得当圣旨!”

    杨士琦叹了口气,安慰道:“朝廷现在不还没下旨意吗?事情不至于到那一步,怎么可能就打了大胜仗,反而杀了主帅?”他看了庄虎臣一眼,说不下去了。

    容龄此次来,带来了意料之中的消息。驻北京的议和代表,把洋兵在娘子关大败,并被俘虏一千多的消息通报了联军。瓦大帅当时就蒙了,一想这都好几天了,德、法、意三国的讨伐队连个消息都没有,估计是真的。死几个兵将那倒还是小事儿,问题是意大利全军被俘,八国联军改了七国,这政治上的影响那太大了,大到他这个联军统帅都吃不了得兜着走。瓦大帅和几个幕僚一商量,一方面给北京留守的人员施加压力,一方面就以联军统帅部的名义邀请李鸿章作为议和代表来北京商量和谈的事宜。但是议和的前提有三点,一是必须立刻释放联军被俘官兵,二是把娘子关的兵撤到山西境内,三是惩办抵抗联军的统兵将领,这惩办的对象头一个就是钦差庄虎臣。

    这份电报发到西安,朝廷立时就炸了锅。老佛爷一则是喜,洋人终于同意议和了,二则是忧,万一把娘子关的兵撤下来,洋人追着尾巴到了山西,那可就麻烦大了,西安也呆不下了,那还能往哪里去?王公大臣和军机们一天时间议了几次,也没议出个名目,但是庄虎臣的下场已经基本上定了。只要洋人议和是真,那只好让他为国捐躯了。

    容龄的消息把大营众将弄的火冲顶门,惩办统兵大将?这个大帐里有一个算一个,那估计都没跑,看样子要是依了洋人的章程,不杀头起码也是个充军乌里雅苏台。自己这些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升官还要杀头?这算哪家的王法!

    庄虎臣怜惜的看着容龄,这丫头两天时间飞马跑了四百里,一个水一般娇嫩的女孩子,觉不睡,脸不洗,饭也顾不得吃,饿了就在马上啃一口干烧饼,渴了喝口水袋里的凉水,就为了通知自己,真是苦了她了。

    庄虎趁看着满屋子怒火冲天的人,淡淡道:“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局面,朝廷不还是没有下旨吗?”

    庄虎臣的安慰没起到任何的效果,朝廷的大佬们什么样,这些人哪个都比庄虎臣明白。把自己这些人扔给联军,他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平日里雪花银子捧上去,那自然是你好我好,等到一出了事情,自然是踩低就高,装不认识。

    杨士琦看看天色已晚,替庄虎臣下了逐客令:“各位大人,都散了吧!钦差大人要休息了!”

    一群人垂头丧气的走了中军大帐,连杨士琦和赵驭德都走了,只留下庄虎臣和容龄两人相对无语。

    容龄的脸到现在还没洗,满是风尘,头发上一片黄蒙蒙的灰,几乎都看不出本色,漂亮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神采,隐约能看出有黑眼圈了。

    容龄见没了旁人,又是一头扎到庄虎臣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个没完。

    庄虎臣把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过了半天,容龄猛然抬起了头:“庄,咱们一起走吧!”

    庄虎臣苦笑道:“天下之大,咱们能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容龄的眼睛连挂着泪花道:“咱们可以去租界,那里朝廷管不到,要不咱们离开大清,到国外去,到法国、到日本到美利坚!天涯海角,到哪里都行啊!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庄虎臣心头一热,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和脸上的尘土混合,越擦越脏,都成了花猫了。

    庄虎臣忍不住笑了起来。容龄薄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

    庄虎臣笑的更厉害了。容龄猛然意识到什么,拿出帕子仔细的在脸上擦。女人就是这样,在情郎面前,不管再难受,还是要注重容貌。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我欺也。

    庄虎臣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道:“现在是联军要杀我,我还能逃到洋人的地方吗?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容龄白了他一眼道:“你哪里象个肉包子,最多就是个剩烧饼!”

    庄虎臣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但是还咧开嘴配合的傻笑了一下:“呵呵,我现在是全世界的头号通缉犯!这么大的世界,居然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自己感觉怎么就成了本.拉灯了。

    容龄眼睛的里的光芒也黯淡下来,只是紧紧的抱着庄虎臣流泪,不一会,庄虎臣就觉得肩膀上湿了。

    庄虎臣安慰她道:“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可不想娶个黄脸婆回家,看着就闹心!”

    容龄在她耳边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道:“你会娶我吗?你是有夫人的,不,是有未婚妻的!”

    庄虎臣的心突然一阵刺痛,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人,还有权利去爱女人吗?还有权利让女人爱吗?而且是俩个同样美丽,同样可爱的女孩。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老天既然让我穿越了,什么事儿都没办,就这么死了?别说为了什么翻云覆雨的擎天志向,就是为了这两个可爱的女孩那也不能死啊!自己要是死了,她们不就成了望门寡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庄虎臣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被算计,容龄,你来的时候,太后知道吗?”

    容龄不解道:“我来的时候,谁都没通知,连阿码和德龄都不知道我来你这里了!”

    庄虎臣笑道:“那就好!”

第九十八章 钦差的布置

    大营门口,钦差行辕的戈什哈,一个接一个的飞马出了辕门,各个都是绷着脸,表情肃穆。守营门的兵丁心情一沉,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太谷三多堂,曹少东家正在咬着吕宋雪茄烟吞云吐雾,这几日心情正爽,“点金钱庄”在大军中,居然弄回了上百万的存银,这个军劳的也算是异数了。前方的仗打的异常顺手,看来洋兵是进不了山西了,多少日子以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肚子里。原本就英俊的脸现在更是神采飞扬。

    一个家丁从外面慌忙的走了见来道:“东家,钦差大人打发人来了!”

    “那快请进来啊!怎么也得喝杯茶,用个饭啊!你们这些东西,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

    “回东家的话,大人的亲兵说事情字急的很,必须马上回去!”

    曹少东家的眉头立刻拧成了“川”,腾的站起身来道:“大人说是什么事情吗?”

    家丁苦笑道:“钦差大人说要借咱们家的什么照相机使唤一下。”

    曹鸿彰无奈的笑了笑道:“好,赶紧的,把照相机连洗相片的东西,对了,把那个从上海请来的照相师傅都给大人送去!”

    家丁急忙下去张罗。

    曹鸿彰疑惑的看着矮胖的张师爷道:“张师爷,依你看,钦差大人要这个东西做甚?”

    张师爷笑的眉眼开花道:“横竖是个玩物,送给大人又何妨啊?”

    曹鸿彰深深的吸了口雪茄烟,吐出个烟圈,方道:“你误会了,些许玩物,我哪里会舍不得?钦差大人给咱们曹家那么大的好处,慢说要个照相机,就是说把这‘三多堂’拿去,我都没二话,只是我不明白,他在前线,要这个物事做什么?”

    “这个,学生也不晓得,估摸是前线打的顺手,大人高兴,有玩的心了,总是好事儿!东家不要疑虑。”

    曹鸿彰笑道:“但愿如此吧!”

    “三多堂”的门口,几个伙计小心的把照相机装到木箱里,又拿稻草给揎上,方才订上三寸多长的洋钉。然后又轻手轻脚的给搬到大车上。

    李贵带着几个回回马队的亲兵押着大车,往娘子关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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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县“在中堂”红绸子挂的到处都是,六角宫灯更是从大门口悬挂到内堂。朝廷赐的几块匾擦的放光,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闪耀。院子里八仙桌子摆了两百多张,二堂的院子摆不下,连内堂的院子都摆下了席面,也不顾及内外之防了。今天是乔家老东家乔致庸八十二岁的大寿,难怪一向节俭的乔家也摆开这么大场面了。

    乔家现任的掌门人少东家乔映霞一身光鲜的官服,站在门口迎客,五十多岁的马荀大掌柜在旁边做陪。乔致庸年纪大了,只是坐在一把乌沉沉的核桃木太师椅上接受众人的道贺。老头今天高兴的胡子都撅的老高。

    大门口的轿子把路都给堵了,只见一匹高大的西洋战马飞一般的在石板路上奔来。那骑士控马的功夫也着实的了得。人群中、轿子缝里,七扭八拐,速度居然不怎么减就到了大门前。马上的骑士一勒马缰,战马“稀律律”一声暴叫,前踢腾空,人立起来。把大门口的乔少东家和马荀吓了一大跳。

    “快去禀报乔东家,钦差庄大人给他老人家贺寿!”马上的骑士二品的顶戴,四方国字脸,说话有点艮艮的甘肃口音,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回回营的管带马福祥。

    乔映霞急忙拱手道:“大人辛苦,先下马喝杯水酒!小的现在就去请家祖父!”说罢,飞奔进去请乔致庸。

    又是一匹马把石板路踏的“哒哒”响,但是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好的骑术了,一会撞了轿子,一会又勒住马慢慢往前挪,一条不长的巷子半天才过来。

    “马哥,你也跑慢点,累,累死我了!”马上的人瘦干干的身体随着喘气不停的上下起伏。

    马福祥得意道:“你们这些汉人就是没用,骑个马就累成这个样子!”

    瘦干干的人不屑道:“你的屁股又不疼了?”

    马福祥怒骂道:“陈铁蛋,你个王八蛋,还有脸说?”

    陈铁蛋一脸的坏笑也不答话。

    不多时,乔映霞搀扶着满脸堆笑的乔致庸。

    马福祥翻身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泥金字的大红礼单。

    乔致庸笑的老眼里都挂着泪花道:“小老儿的贱辰,怎么还敢劳烦钦差大人挂念!让大人破费,真是惭愧的很啊!”

    老头接过礼单,看了一下,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老花眼镜,看了又看,突然高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放鞭炮,越大的越好!准备三牲,今天我要在家庙告祭天地、祖宗,告祭左爵相的在天之灵!钦差大人的这份厚礼,好,好,好!”乔致庸连道了三声好!

    马福祥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情,大人交代,一定要办好,拜托老东家了!兄弟告辞了!”

    乔致庸用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敏捷拉住了马缰绳道:“大人公务,小老儿不敢耽误,但今日不同,我高兴啊!喝碗酒再走!”

    一个伙计端过酒碗,乔致庸双手恭敬的捧上:“来,大人喝了这碗壮行酒,为我山西父老,为我大清,再建新功!”

    马福祥也不客气,仰脖子一饮而尽,仿佛没有喉咙眼一般。

    乔致庸笑盈盈的又捧了一碗酒,递给了陈铁蛋:“这位军爷,小老儿是认得的!也祝军爷奋勇杀敌,早建功勋!”

    陈铁蛋收了平日的皮相,满脸的庄重,双手接过,学着马福祥的样子当凉水往肚子里灌,偏偏没那个本事,呛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马福祥看他终于把那碗陈年老白汾喝到肚子里,一抱拳道:“乔老东家,各位父老,告辞了!”

    马荀拉住他,望他手里塞了一张东西道:“大人辛苦,一点心意给大人道乏!”

    马福祥看了看,是一张一千两的龙头大银票,微微一笑,又递给了他:“我家大人的王法大,兄弟谢了,莫难为我!”

    说罢,手按马鞍,一个片腿,潇洒的飞身上了马,略一拱手,自顾自的打马扬鞭而去,陈铁蛋也是呵呵一笑,也跳上马,扬长而去。

    乔致庸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虎贲啊!我大清多少年都没见到这样的熊虎之军了!”

    乔映霞奇怪的问道:“祖父,钦差大人送了什么礼物?祖父如此的开心?”

    乔致庸把礼单递给他,他看了大惊失色道:“这份礼物也太大了,咱乔家消受的起吗?”

    乔致庸道:“快去把广盛镖局的戴爷请来,大家参详着把这事儿办了。”

    “劈劈啪啪”的大鞭响了起来,唢呐声直钻云霄,“在中堂”一派节日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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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陉县电报局,也就是不大的两间屋,一个半死不活的委员老爷打着哈欠,边抿着紫砂壶里的高沫,边看手下的几个译电员在发报。“滴滴”的响声不绝。

    突然外面整齐的脚步声,听上去好象是几十个人在按照同一个节奏跑了过来。

    王天纵手执两把柯尔特左轮手枪,头一个闯了进来。把屋里人吓了一跳,接着,几十个手端洋枪的兵也跟着进来了。

    委员老爷的睡眼也不惺忪了,急忙站起来问道:“军爷,您有什么贵干?”

    王天纵傲然道:“你们这个电报阁子,咱们爷们征用了!”

    “军爷可曾知会了本县的赵大人?”委员壮着胆问。

    王天纵把枪在手掌里玩的“滴溜溜”乱转,看得委员老爷的胖脸都变了颜色:“笑话!钦差大人要征用,你们井陉县还管得着大军的事情?到底是钦差大还是县太爷大?”

    “那是自然,当然是钦差大人说了算!”

    委员老爷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几个译电员也停了手里的活计,跟着要出去。

    “慢着,你们这些人,大军也征用了!你!你去告诉你们的县大老爷一声,就说这个电报阁子,钦差庄大人军管了!”王天纵用枪口指着委员老爷道。

    委员老爷点头连连,出了门口,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用袖子擦了擦,自语道:“这前线莫不是出大事儿了?阿弥陀佛,我的皇天,莫要是洋兵打破了城关啊!”

第九十九章 有钱能使洋鬼推磨

    庄虎臣的大帐里,最显眼的摆设就是一个纯金的火车头和那个金镶羊脂玉的“马上封侯”。雷纳神甫批着黑色的袍子,上面还有个浅坑的十字架在衣服外面晃荡。老鬼子的眼睛从进了大帐就没离开过这两件价值连城的东西。

    庄虎臣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看着雷纳放着红光的眼睛,突然“吭”的猛烈咳嗽了一声。雷纳吃了一惊,也觉得自己好象是有点过了,脸一红,把头抬了起来,但是眼角的余光还在看着那两件宝贝。

    杨士琦微笑道:“雷纳神甫,钦差大人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雷纳婚不守舍道:“什么?大人说了什么?”

    庄虎臣一心的郁闷,感情自己说了半天,都成了废话了,这老家伙根本就没听见。

    杨士琦慢慢走到雷纳身边,对着他耳朵吼道:“大人说,送你一万两银子!”他是扯着嗓子喊的,声音好象打雷,把雷纳吓的蹦了起来。

    庄虎臣不禁好笑,自打来了娘子关,杨士琦似乎就变了一个人,满脸的深沉阴郁,和原来的那个嬉笑怒骂的老名士仿佛不是一个人,搞的庄虎臣都觉得不认识他了。刚才这一下,好象那个原先的杨士琦又还魂了。

    雷纳有点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又装出平日的和蔼语调道:“钦差大人,您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您是知道的,我的中国话不是很好,听的不是非常的懂。”

    容龄俏眼白了他一下,用法语和他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这下轮到庄虎臣和杨士琦干瞪眼了。杨士琦国学深厚,杂学也是不少,医卜星象,琴棋书画,样样都拿的起放的下,就是洋务也多少通晓些,可是洋文那是一概不知。庄虎臣英语不错,但是法语,除了在一本记不得名字的小说里看过,“我爱你”三个字的发音似乎是“揪蛋”之外,别的也是两眼漆黑。

    两人嘟嘟囔囔说了半天,才见雷纳满意的点了点头。

    容龄也长舒了一口气道:“谈好了,他要三万两。”

    陈铁蛋被吓了一哆嗦,蹦到雷纳跟前,指着他鼻子道:“三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没有我家大人,你早就义和团的人剁成馅包馄饨了!”

    雷纳看了看他,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道:“我的大人,这个不是给我的,是您对教会的贡献,是奉献给主的。”

    赵驭德强压着火道:“老雷,你也别那么狠,兴你漫天叫价,也许咱们就地还钱,我做个主,两万现银子,怎么样?”

    庄虎臣看着赵驭德晃悠着两个指头,偷偷的乐,当了几天东家,他也居然学会做买卖了,怎么看都是一副奸商的嘴脸。

    “三万,一个铜板都不能少!”雷纳板着脸,举着三根指头在赵驭德的脸面前比画。

    庄虎臣阴沉着脸道:“给他!”

    赵驭德一怔,忙道:“少爷,三万呐!”

    庄虎臣手一摆道:“给他!”然后转过头看着一脸得意的雷纳道:“先给你一万的定钱,事情办妥了,再付你两万,可有一样,我这几个人,你必须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人是全须全影的让你带走的,你也得一根寒毛不少的给我带回来!”

    雷纳拍着胸脯道:“钦差大人,您可以放心,您是我的朋友,又是教会的保护者,整个天主教的信徒都会是您的朋友!我的老朋友樊国梁主教,现在还在北京,他和联军有着很好的关系,我相信,有他的帮助,您的手下都会是绝对安全的。”

    事情谈妥,雷纳心满意足的拿着一张“凭票即兑官平足纹一万两”的“点金钱庄”龙头大银票出了大帐。

    庄虎臣这两天,脑筋转的比车轱辘还快,虽然说来娘子关的时候就被杨士琦提前打了预防针,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是事情不到头上,还总是存了侥幸。尤其是这几天仗打的实在顺手,早把这些乌鸦嘴的预言扔到爪洼国了。就连杨士琦自己都怀疑当时是不是有点自己神经过敏,说话危言耸听。结果容龄把消息送到,这才勾起大家的隐忧。

    庄虎臣把目前的局面抽丝剥茧的掰开揉碎了分析,凭借后世带来的对满清的认识,也是觉得脑袋不是很保险。错,是很不保险!但是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还要想出应对的法子。

    手里的牌就那么几张,首先,准备好把这些联军俘虏全部押解到祁县,在大营关押总觉得离战场太近,有些不保险。让乔家找个离县城不是太远,又清净点的地方关押。足足派了两千绿营兵,又安排了几十个亲兵跟着监督,确保把这些洋鬼子完好无损的弄到祁县。这里的安排都已经妥当了,就等乔家的信儿了。不出意外,三天后就动身了。然后从太谷曹家借来了照相机,把洋兵俘虏每天出操,升旗,吃饭的情景都拍成了照片。

    又叫容龄穿上西洋的衣服,给那些受伤的联军官兵洗伤口、包扎。看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而且还是鞑靼的公主给自己治伤,洋兵都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洋人哪晓得什么格格和公主不是一码事儿,翻译都给翻成了公主。弄的他们都以为容龄是慈禧那老太婆的亲闺女。有几个自以为还算英俊的联军士兵,居然对着容龄唱起了情歌,把自己当了白马王子,一心要勾搭一个东方的公主。弄的庄虎臣满心的火,你们这些东西,现在性命还在老子手里攥着呢,就敢对老子的女人动心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但是恼归恼,还要装出一副对联军很友善的样子,甚至还亲自给这些俘虏安排伙食,还让雷纳去给这些洋鬼子做弥撒,顺便宣扬一下自己是如何的保护教民和教堂的。诸般做作,弄的庄虎臣自己都想吐。

    剩下的就要靠银子说话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的万万不能的。现在庆王爷正红,他老人家又是个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的主。内宦里自然是李莲英说话管用,这也是个见钱比见爹亲的。庄虎臣一狠心,让汤竟轩陪着寿元,带上四十万两银子,给他二位送去。管用不管用,暂时不知道,但是庄虎臣明白一条,没了脑袋,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昨天庄虎臣和容龄聊天,偶然知道她爸爸裕庚和《泰晤士报》驻北京的记者,澳大利亚人莫理循是好朋友。这个消息让庄虎臣有点喜出望外,《泰晤士报》在西方的影响,庄虎臣比大清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要不利用一下,给老子做做广告,那太浪费了。庄虎臣忙不迭的选了一匹最雄壮的洋马,这还是打日本人的时候,缴获的战利品。骑在马上照了几张相都不满意,又说不出毛病在哪里,想了半天,原来是这大清的官服也太难看了,穿上以后怎么看都觉得象僵尸还魂。找了半天,从甲仗库里翻出一身明晃晃的银甲,往身上一穿,还真的挺合身,连前半截剃的发青的秃脑门都盖住了,猪尾巴辫子也挡着看不见,还是非常满意的。从容龄看自己的那副花痴表情,庄虎臣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庄虎臣精心挑选了两个在日本留学过的武卫军的军官扮做教民,跟雷纳去北京走一遭,见见那个莫理循,自己又连夜写了几篇文章,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为保卫教堂和教民,与义和团奋战的二鬼子汉奸。又深刻分析了义和团运动的起因,临了还没忘记帮慈禧一把,在庄虎臣的丫丫电子书,她就是个无力控制局面的可怜老太婆,被大臣和义和团逼着和洋人打了一仗。

    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就看自己的银子能不能使动莫理循这个澳大利亚的洋鬼子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一方面打着洋兵,一方面又指望洋人救自己一命,这是什么鸟朝廷啊?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愤青,生生的要被逼成了汉奸!可即便如此,自己这个汉奸,还不知道洋鬼子认不认自己是一伙的呢!

    容龄看着出神的庄虎臣道:“庄,我要去北京!”

    庄虎臣断然拒绝道:“你不能去,北京太乱,你一个女孩子去,太危险了!”

    容龄摇着庄虎臣的手臂道:“庄,你让我去吧?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杨士琦接话道:“大人,还是让大格格走一趟吧,别人那个叫什么莫理循的不认识,怕是办不好。”

    庄虎臣看了看他道:“杏城兄,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你原来怎么叫还怎么叫,现在听你叫大人,我牙碜的慌。”

    杨士琦苦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容龄咬着下唇道:“庄,你让我去吧,只有我,才能说动莫理循叔叔,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别人说的事情,他是不相信的。”

    庄虎臣长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到虎皮交椅上,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角返起了一丝泪花。

第一百章《申报》

    上海英租界的一座灰暗的两层楼房,浮云遮挡了月光,而这个地方又是没有安装路灯的,显得更是阴森,满墙的爬山虎在黯淡的月色下,变成了青黑色,细小的爪子和叶脉的筋络看着充满了诡异的色彩。这个不起眼的西式楼房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申报》的报馆。

    自打几年前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被《申报》翻了出来。一个小小的举人和一个村妇发生的那点在大清国官员和百姓们看来,都觉得不值一提的冤案。居然一下子竟然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百多的官员被杀头、流放、罢官。其中竟然还有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从此中国老百姓但凡是有个耳朵的,都知道上海《申报》了。大清国的官也才明白了些,这些洋鬼子报纸比督察院的老爷们的折子那是狠得多。防火、防盗、防《申报》,都成了各个衙门里流传的顺口溜了。

    已经是二更天了,人们早就睡熟了。二楼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买办席裕福正在酣然入梦。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有人把房间的门砸的“咚咚”响。席裕福似乎返老还童,以和他五十岁的年龄不相符的敏捷一跃而起,抄起枕头边的手枪,警惕的蹦到门边,轻声的问道:“谁啊?”

    外面的人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席,我的好朋友,是我!安纳斯!”

    席裕福长舒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略有不满之色,打开房间的西洋锁,表情又变成了十足的谦恭:“哦,美查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义和团打进租界了!”

    安纳斯-美查是个快七十岁的英国老头,头基本上已经全秃了,但是身体和精神都还不错,他就是《申报》的创始人和大老板。今天他兴奋的脸上放红光。他压抑不住心情,扑上去抱住席裕福,在他光秃秃的前额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弄的席裕福一脑门的口水。

    席裕福忍住恶心,笑着问道:“美查先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安纳斯-美查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成了老菊花:“我亲爱的席,我接到一封电报,你看一下。”

    席裕福接过他手里的电报译稿,看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半晌方道:“这是好消息吗?清军俘虏德、法、意一千二百人?意大利军队全军覆没?天啊,这租界危险了!”

    安纳斯-美查笑着耸了耸肩膀道:“席,为什么不是个好消息?这些愚蠢的德国人还试图要挑战大英帝国的地位,他们那个脑子有问题的皇帝威廉二世,哦,可怜的家伙,他不是叫嚣着要用匈奴王阿提拉的鞭子狠狠的抽打清国吗?现在他的军队被清国抽打了,估计他忘记了,阿提拉王也是东方人!德国人被教训了,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席裕福眉头锁的更紧了:“可是,这样的话,租界就更危险了,这几天,租界门口都贴满了海报,说是义和团准备进攻租界,杀光洋人和教民,以及我们这些为洋人服务的人。”

    “放心吧,电报里说,联军的俘虏受到了最良好的优待,甚至可以去做礼拜,清国对西洋各国的态度应该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席裕福半天不再言语,德国人战败对于英国人也许是好消息,对于自己这些买办恐怕就不是了。如果清军和义和团知道这这个消息,那可就牛起来了,租界立时就岌岌可危。这联军几千人都弄不过清军,就凭租界的几个包着脑袋的印度阿三和那些戴着大帽子的瘪三巡捕来保护自己?看来是非常的不稳当。

    安纳斯-美查看他没反应,急的抓住他的手道:“席,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席裕福疑惑的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是北京的莫理循先生发来的,这个该死的澳大利亚人,足足勒索了我两千英镑!不过,这个消息很值!这个家伙虽然贪婪,但是职业操守还是不错的,他电报说,已经派人把照片送来了,估计三、五天就可以到上海,应该是绝对不会错的!呵呵,这么大的事情咱们《申报》啊!而《泰晤士报》将比我们晚很多天才能够刊载!”

    席裕福伸了个懒腰道:“我看不出来这个新闻的经济价值在什么地方。”

    安纳斯-美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的天啊,席,你对金钱的嗅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敏感?敌对的双方,战斗正激烈,可是其中一方的公主居然会给另外一方的伤兵治疗,如果再发生一点罗曼蒂克的故事,那真是完美啊!而且中国人打胜仗的消息一定会把所有的华人刺激的发疯的,我们的报纸一定会卖到脱销!你,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印刷出来!”

    “可是,明天的报纸都已经印刷好了。”

    “那就印号外,几年前,中国和法国开战的时候,咱们不就是这么办的吗?”安纳斯-美查陷入了发财的迷梦:“我们的报纸会成为清国的第一,不,是远东最大的报纸,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和《泰晤士报》一样,成为全世界性的大报!”

    天还没亮,油墨未干的号外就被报童一抢而空,八个铜子一份的报纸,转瞬就卖到了二十文。《申报》的印刷间,“匡当匡当”的声音就没停过,但是无论如何加印,都赶不上卖的速度。租界外面,鞭炮声一浪高过一浪,华界的百姓如同是过大年一般。街头上到处有识文断字的人手拿一份报纸在念,旁边无数的短打扮的出力人,在竖着耳朵听。

    租界里乱成了一锅粥,回西洋的船票拿金条都不好买,那些在租界置办了地产的人,都发疯一般找人买房,多少给俩个钱就卖,即使这样,也是问津者寥寥。谁傻啊?义和团的告示都贴到租界里面来了,看来杀洋人就是眼眉前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买房子?洋人肯定是不买的,中国人也不会买啊,被当了二鬼子砍了头,那可是冤枉到家了。现在庄虎臣和容龄的名字,一夜间全上海的华洋两界,几乎是无人不知了。

    上海热闹,娘子关也没闲着,井陉县电报局发报的人手指头都麻了,自打这电报阁子被钦差庄大人征用以后,一封封的电报雪片般飞到上海李鸿章的寓所,飞到西安庆王爷和荣禄的公案。在华的西洋报馆,那更是家家都盼着娘子关的电文。看看今天有没有新鲜热辣刚出炉的秘辛。《申报》是最夸张的,直接发了电报给娘子关,安纳斯-美查当天夜里就派了前方记者,星夜兼程赶往娘子关。

    几天的时间,井陉这个原本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小县城,成了举国瞩目的焦点,而这焦点的中心就是那位在中军大帐里正习惯的挠着头皮的钦差委员庄虎臣。

第一百零一章 庄虎臣的算计

    丁香花园里,李鸿章拿着报纸看了又看,直恨不得把眼睛都瞪出来,似乎觉得还没看清爽,又戴上石头老花眼睛,脸上的表情似喜还惊。

    突然,他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高叫道:“拿酒!”

    侍女罄儿递过他长喝的波尔多红葡萄酒,他一把推开道:“不要这个,寡淡的很,拿茅台!要四十年陈的那个!”

    罄儿轻声道:“大人,佛兰克医生说,您不可以喝那些烈性酒,对您的眼睛不好。”

    李鸿章不屑道:“医生的话也不可都听,要都按他们这些洋人医生说的,那饭也都吃不得了!”

    杨士骧和颜悦色的对罄儿道:“丫头,你快去取吧,难得今天中堂兴致这么高,莫要扫了他老人家的兴。”

    罄儿微笑着出了屋子,不多时,取来一坛酒,放到西洋茶几上。李鸿章亲手拍开了泥封,弄的一手的土。罄儿急忙把手巾把子递了过来。

    李鸿章笑着道:“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我们爷几个高兴,你去陪丁香说说话吧。”

    罄儿转身出了房间,盛宣怀亲手把金色的西洋门锁给插上,转身坐到李鸿章身边,杨士骧打开酒柜,取出了几个水晶杯。

    李鸿章微微皱眉道:“喝这个酒,还是大碗爽利些,这些水晶杯、玻璃杯还是配洋酒的好。”

    盛宣怀笑道:“中堂,你让我到哪里给你寻粗瓷大碗?这里又不是淮军的大营,大伙房里随便拣出个三千、五千个来。”

    李鸿章也是哈哈大笑道:“还是当年军中的日子爽快啊,白天打仗,晚上喝酒,打赢了喝庆功酒,打败了喝点老酒去去晦气,反正是随便寻个由头就喝个烂醉。”

    几个人都是凑趣的一笑。

    李鸿章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笑容可掬的看着杨士骧道:“莲府啊,你那个弟弟了不得啊!在袁世凯那里搞了几天的洋务参议,这洋务上的事情弄的颇是娴熟。都学会利用洋人的报纸给自己树碑立传了。”

    杨士骧尴尬的一笑道:“中堂,莫要取笑了,他哪里有那么高深的道行啊!”

    盛宣怀抓起报纸看了几眼,疑惑的念道:“日军全军被围,几次冲突不得破围,士兵欲降,而将官不许,连杀数人,遂又决死冲击清军阵营,弹尽不得脱,死伤枕籍,将官命全体余众自杀```````这些小鬼子也是够凶悍的,打不过就全体自杀?不过这没什么不对啊?难道当将官的对要投降的兵也杀不得了吗?”

    李鸿章嘴角一撇,笑道:“杏荪呐!亏你还是轮船招商局的总办,老洋务了,对这个都不懂?西洋人以为弹尽粮绝之时,不许投降的行为是野蛮的。而东洋小鬼子杀士兵的行为,自然为西洋人不耻,而逼战败之兵自杀更是让西洋人觉得惊异,报纸上谴责一下,没什么不对的。”

    杨士骧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好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这些东洋鬼子不是自杀的,是,是被庄虎臣下令砍的头!”

    李鸿章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片刻平静下来,抿了一口酒,慢悠悠的道:“好!砍的好!这些倭人,都该杀!呵呵,估计这份报纸的内容又是令弟杏城的杰作吧?给姓庄的小子擦屁股?”

    杨士骧苦笑着摇头道:“中堂,这次您可猜错了,这些报纸的文稿差不多全是庄虎臣一手拟的,舍弟只是润色一二罢了。”

    李鸿章脸色一变道:“难道这都是庄虎臣的手笔?”随即摇头道:“他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要说打仗嘛,凭着股血气之勇打赢两仗,这还是小可,若说这利用洋人报纸的手段,怕他还是没有吧?你看看这昨天的这一张。”

    李鸿章抓起另外一份报纸,找了一下,指着上面道:“你看看,这上面,优待联军官兵,这是只有通晓万国公法的才懂这些的,这个也罢了,你再看看他对报社的记者讲的话,西洋各国进入大清,原只因义和团与教民纷争,联军单为保教`````````他把国家之间的战争换了个名目,变成了团教之争,而联军的目的则变为保教,如此一来,给洋人了面子,又把朝廷给撇清了,而义和团兴起,又因教会对教民管理不善而起,这样就是双方责任,团教各打五十大板,这样洋人虽师出有名,但是也说嘴不得了,偏偏他还说的有凭有据,让人批驳不得`````

    你再看看后面,朝廷被迫宣战是被诸大臣和义和团威逼,而太后无力控制局面,这样又把太后给摘干净了。这样的手笔能是个二十不到的毛孩子的功力?他必是身后有高人指点,令弟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才具怕是不在你杨莲府之下。”

    杨士骧摇头道:“中堂错了,舍弟的性子不要我说,中堂和杏荪兄都是清楚的,最是心高气傲不服人的,眼下把那个庄虎臣服的都五体投地了。他电报里直把他夸的天上才有,地下全无,说这个庄某人不仅打仗的手段高明,居然还会讲一口流利的洋话,对西洋的事情烂熟于胸,平日里虽做不读书状,却每每出口有佳句。”

    李鸿章沉吟了半晌,方道:“我原本以为,这庄虎臣和他老子一样,是个能打仗的悍将,如果真如你说的,那就是个文武全才,且学惯中西?我大清怕是还没有此等样的人物吧?”

    杨士骧又摇头道:“中堂又错了,舍弟一天几个电报,详细的很,就说这次吧,庄虎臣杀了日军俘虏,又向记者言说是被日军长官逼迫自杀,这边又在优待西洋俘虏,还在报纸上大谈旅顺日军的大屠杀,这就是他一石二鸟的计策!一是向西洋各国宣示,我大清为文明开化之国家,二是显示日本的野蛮。西洋各国一直视大清为野蛮国家,日本为半开化国家。他此举的目的就是让西洋各国以和日本联手为耻,而现在联军中日本兵是最多的!他这分化联军,以夷制夷的手段,居然也是无师自通,中堂的衣钵怕是有了传人了!”

    李鸿章沉默了半天,连杨士骧刚才连说了两次的“中堂错了”也不计较了。

    “莲府,如果杏城的话没有夸大,咳,他也不会夸大,他的性子老夫也是清楚的,哪里肯平白的服人?这庄虎臣恐怕当的光绪朝第一能臣了!以刚刚及冠之年,就有这样的心思计较,殊是难得啊!实在是大清的福气啊!他此一番言论,摘干了老佛爷的责任,洋人想趁机让太后归政,怕是也难了,这也是太后的福气!这还是令弟的福气,跟了个这么个通晓世情的好孩子!你给杏城发个电报,让他辞了山东的差使,袁世凯那里也不要去了,今后就跟着这庄虎臣吧!”

    李鸿章满满的倒了一大杯酒,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来,为我大清出此能臣,为我淮军、北洋后继有人,干了这杯!”

    三人频频举杯,李鸿章喝的眉开眼笑。杨士骧却心里暗道:莫非中堂有了托付北洋给庄某人的心思了?若真是如此,我家这个弟弟那可是跟对了人啦!”

    盛宣怀猛然想起什么来,放下酒杯道:“中堂,朝廷来电,问中堂,联军要求把娘子关的兵撤进山西,才许议和。太后和荣中堂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中堂,这洋人的话到底信得还是信不得?”

    李鸿章丝毫不以然道:“洋人现在打不进娘子关,丢了脸面,让咱们撤军,不过是要个面子罢了,和议在即,联军还能真的杀进西安?灭了咱们大清朝廷,他管谁要银子去?洋人的要求,我看,可以答应他,给洋人点面子,将来谈判桌上也好讨价还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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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介绍:
庄虎臣,一个二十六岁的小策划人,意外的穿越到他的前世一个十八岁的恶少身上。
这已经风雨飘摇的老中国,这眼见就要支离破碎的旧山河,如何能在各种势力的缝隙里找出自强之道.如果历史是天道,那就看看一个策划人如何大逆不道,如果历史是命数,看庄虎臣如何逆天改命!重振我汉家声威!
盛宣怀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鸿章道:“中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鸿章直着眼睛看着他道:“杏荪啊,你看这庄虎臣到底是又一个曾文正公还是我大清灭门的灾星?”
“啪!”上海总领事柏藻托猛一拍桌子:“现在租界的土地都成了中国人的?那还算什么租界?那个不知死的中国人叫什么?”
“他叫庄虎臣!”
柏藻托喃喃道:“是他?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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