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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惊人的消息

    吴六郡万万没有想到,官军中也算薄有名声的唐通军,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仅仅一个冲锋,自己便成功突入他的大营,将他八千兵马,砍瓜切菜似的剿杀了大半。

    剩余的,不是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就是抱头鼠窜,在这片荒野之地像一只只奔突的兔子一样四散而去。

    “唐通呢?”

    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吴六郡,命人找来身为前锋的康老八,高兴地敲着手里的马鞭问道。

    康老八久经战阵,自然对战场之事如何保命、如何邀功,早已是烂熟于心。

    当他跑出一段,感觉超出了唐通军可能反杀一击的距离之后,便马上停了下来。等到大军全面出击的一声炮响,他便又成了全军最前面的先锋,第一个摇旗呐喊,一百人的喊杀声,叫得比谁都要响亮。

    紧接着,他仅仅拨转马头,便和他的百人队就又成了尖兵。

    康老八这一套在战场上保命和活命的本事,在如今的关宁铁骑十年以上的老兵中,都已经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了。即便是他们的上官,甚至吴三桂,也都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同样也算是一种本事,就看各人对分寸的拿捏了。

    “将军,唐通领着残兵,一路向燕山方向逃去了!”

    现在,四处逃窜的唐通军到处都是,哪个方向的残兵败将都有,倒也不是康老八睁着眼睛说瞎话胡指一通。

    因为他这支百人骑兵,的确又是重新冲到了最前面,这也是一种拿捏得十分炉火纯青的分寸感。所以,不仅是康老八,他的手下也全都看到了唐通的大旗,的确是一路溃败着往燕山余脉去了。

    吴六郡转动着脖子,打量着已经尽在掌控的唐通大营,咧嘴笑了一下,方才盯着燕山方向道:

    “康老八,你可真的看清了,那时唐通的大旗?”

    康老八赶紧点头,一点也不敢犹豫道:

    “看清了,看清了,将军,骗他大营时,卑职还当面亲口跟他说过几句话哩!”

    嗯,吴六郡捏了捏下巴,有些捉摸不定道:

    “不往京师方向退却,却反其道向燕山而去,他这一手,倒是颇合兵法。”

    “康老八,那唐通身边,你可看清还有多少兵马相随?”

    这一点,可就要信口胡猜了——

    康老八眨了眨眼睛,估摸了一下道:

    “将军,他的亲兵卑职是早就看清了的,冲营前也就三四十人不到,加上后来第一时间跟着他逃跑的,前前后后也就不过六七百人吧?”

    六百人,已经连他之前的八千大军十之九八都不到了。

    嗯,唐通军,可以确定已经彻底土崩瓦解,真正不足虑也!

    吴六郡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按例扭头问了一遍左右幕僚:

    “诸位师爷,你们以为如何,我军还要去斩尽杀绝么?”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

    “将军,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也!”

    “是呀将军,别忘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顺河突然又莫名暴涨起来,又恢复了几十年前时的模样。那唐通就算不追他,还有一条大河等着他哩。”

    “将军,何为征战也?无非就算土地、粮草和人口。这唐通远道而来,平西伯又吊着他半月有余,早就是丧家之犬,饥寒交迫,八千大军现在是穷得叮当直响,我们这一仗,打得可是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哇。”

    这句话,也一下子戳到了吴六郡的痛处。

    的确,从出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一仗,除了消灭唐通军这个卡在山海关心腹之患的军事意义,其他是一点好处都是没有的,银子就更别想了。

    吴六郡不觉脸一黑,当场摆手道:

    “好,那就放他一条生路,是死是活看他自己运气。娘的,但愿以后打李自成时能多劳一些,他现在占了皇城,怕是金银多得都堆成山了吧?”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阵附和的笑声。

    笑声中,到底还是有一个幕僚凑了过来,低声提醒道:

    “将军,唐通军虽然覆灭,但毕竟唐通这个主将还在。依在下之见,将军最好多多少少还是要派一支小股骑兵尾随其后!”

    吴六郡倒也从善如流,眼珠子一转,便又盯在了还在一旁候命的康老八身上。

    “康老八,此役我记你头功,赏银百贯,回城论功后擢升你为副千户。现在,我提前与你副千户虚职,补两百兵马与你,速速引兵前去,一路尾随唐通,准你便宜行事,接令吧。”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康老八有些意外,愣怔半晌,方才又惊又喜地接下了军令。

    很快,点齐了兵马,康老八意气奋发地追寻着唐通一路去往燕山的踪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兄弟们,别他娘的像投胎似的脚下生风,脚下都悠着点儿!”

    离开了大军,康老八就开始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着,专挑那些只顾低头赶路的士卒,就是一鞭子狠狠挥去。

    娘的,现在赏银还没拿到手,风声却一下子传了出去。

    百贯银子,对一个人还算一笔不错的外财。可是对一百个人来说,也就一人一贯而已。

    但是别忘了,现在老子是虚职副千户,手底下突然又多了两百号人,这笔银子,更是不知道怎么分下去好了,唉……

    龚友德是前锋营的另一个百户,只是比康老八晚了半步杀入唐通军大营,转眼间两人却一下子判若云泥,一个成了副千户,一个连个响屁都没有捞到。

    想着就气不忿。

    龚友德远远地吊在后面,盯着康老八的背影,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山响。

    走了半日,康老八喊了一声:

    “扎营,就地扎营,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三百人顿时大喜,山呼一声,纷纷翻身下马,倒卧在地,不亦乐乎。

    龚友德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于是催马向前,走到康老八前,也不下马,只是勒住缰绳道:

    “康大人,你且歇息着,我带些侦骑再往前面走走可好?”

    康老八眯眼看了看龚友德,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积极。

    想了想,他于是摇头道:

    “唐通已经是丧家之犬中的丧家之犬,输得怕是连衣裳都快没有了,着什么急呀?”

    “来来来,你且下马,我正好有事与你说。”

    龚友德顿时暗自一笑,顺势道:

    “康大人,听说你素来与宁远豪绅刘氏一族交好。就算现在几座城池都是缺衣少粮,但那刘台山还时不时能分出一些粮食送上府中。”

    “呵呵,大人可是傍上了一条大鱼啊!”

    康老八一怔,忽然变脸道:

    “龚友德,你、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龚友德一笑,忽然挤挤眼睛道:

    “康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不知康大人可曾有所耳闻?”

    康老八警惕道:

    “什么事?”

    龚友德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嗓子道:

    “我有个连襟,在平西伯随军幕僚府做参军。前几日他周济了百多斤稻黍让我送到他府上,听送粮人说,祖大乐到了伯爷的行军大营!”

    啊!

    康老八一下子傻了,瞪着龚友德,半晌才结结巴巴道:

    “你、你他娘的不要胡说,这不是诬陷平西伯通敌甚至要北投鞑子吗?你这可是砍头大罪,休得胡言!”

第257章、替大明说话

    祖大乐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跨入关内了,虽然说起来最近处相距也不过几百里地而已,但“降清”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他与关内吴家的一道无形鸿沟,可以说是已经相见时难别亦难了。

    但这一次入关,他却不仅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且隐隐的还有一种莫名的衣锦还乡之感。

    现在,大明皇帝死了,曾经壁垒森严的关宁一线,只剩下山海关一座孤城。

    关键是,这座孤城却还在自家人手上。

    虽然自己的这个外甥吴三桂对于归降盛京之事,一直遮遮掩掩,甚至讳莫如深,但就冲他最近终于给大哥祖大寿回了一封亲笔信来看,这个外甥,内心其实已经是有感于大局所迫,眼看就要松动下来。

    再加上多尔衮不惜重金和时间,在京城安插多年的多个密探和暗子,接连送出了许多天大机密。

    所以,多尔衮感到时机已然成熟,便果断地让他启程,亲自来做说客招降吴三桂。

    对于祖大乐的到了,吴三桂其实不用他说,就猜到他的来意。

    说心里话,在他的几个舅舅中,他第一佩服的就是大舅祖大寿,而且祖大寿还算是他的贵人。第二佩服的就是有着“祖二疯子”的三舅祖大弼。

    而心底最鄙视的,就是眼前这个二舅祖大乐。

    虽说眼下他自己也已经开始受形势所迫,渐渐转到了倾向于向北投靠的心思。

    但是,他却始终对这个早早就露出了反骨,并且第一个投降了皇太极还反过来劝降自家大哥的祖大乐,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地反感与他。

    但是天下之势就是这样差强人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望着祖大乐得意洋洋地自北而来,他还不是就这样迎出了十里地来,脸上还得第一次对他露出笑来吗?

    看到吴三桂笑得实在难看,一直辅佐在他左右的长兄吴三凤摇摇头,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即翻身下马,远远地拜道:

    “恭迎二舅还乡,我们两家人终于又相见了!”

    祖大乐哈哈大笑,径直坐在马上,远远地打量了一眼同样骑在马上远远望着他的吴三桂,忽然扬鞭指着四野道:

    “还是三凤说得好哇,这关宁一线,原本就是祖吴两家风水宝地,如若不然,那上吊自缢了的皇帝,也不会专门下旨,在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哎对了,说到这个,咱们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在城里可还好好的?”

    吴三凤回头看了看吴三桂,笑道:

    “舅舅们在时,关宁一线就是咱们的天下。舅舅们就算不在家乡去了北边,这关宁一线,不依然还是我们自家人手里吗?”

    “二舅只管放心,咱们这御赐的镇辽功德牌坊,都好好的还在宁远城哩!”

    御赐?

    祖大乐啧啧嘴,忽然皱眉道:

    “三凤呀,这御赐二字,以后可要慎用。这次盛京举全国之力入关中原,加上大明皇帝也已自己吊死,多尔衮又是罕逢敌手,李自成在他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样,这天下迟早就是他们的!”

    “所以,咱们这原来听着还不错的功德牌坊,以后怕是还会成了咱们手中的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不知为何,听祖大乐忽然这般说辞在整个家族都是无上荣耀的镇辽功德牌坊,这一次,就连吴三凤也没有再接茬,只是笑着继续接茬道:

    “二舅,怕是这一次你来永平县城,除了这西沙河驿驻兵大营,别处也就只能在县城里去转转了。想看牌坊,只能下次了!”

    哦,祖大乐不解道:

    “这是为何呀,永平县离咱们的宁远城山海关也就百十多里地吧?”

    吴三辅笑了笑,表情复杂道:

    “二舅还记得山海关几里地外横穿而过的那条干涸了的顺河么?前些日子,不知燕山何处突降大水,现在顺河又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三四十年都没有码头、船家了,现在河这边、河那边想要往来,还真成了麻烦事哩!”

    还有这等奇事?

    久未回乡的祖大乐,内心当然是想极了想要回山海关宁远城去的。

    去干什么呢?

    自然一是看看久别的故土,二就是好生炫耀一番。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吴三桂面前。

    吴三桂这才翻身下马,草草一礼道:

    “二舅,大舅可好?”

    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好,反而去问不在三人中的祖大寿。

    祖大乐顿时脸一黑,不悦地哼哼一声道:

    “他是咱家的招牌,走到哪里都是好的,能有什么不好。”

    “哼,现在是摄政王主政盛京,已经正式将八旗制也给了汉军,大哥现在是堂堂的汉八旗正黄旗总兵,名头虽在洪承畴之下,但却比他有名无实强多了!”

    吴三桂嘿然无语,半晌,转身对吴三凤道:

    “大哥,你且陪着二舅慢慢走着,四处转转。刚刚有飞鸽传书,山海关那边有紧急军情,我须得先赶回大营中军!”

    说着,不等二人搭话,他便翻身上马,在七八十个亲兵前呼后拥之下,泼喇喇地径直去了。

    祖大乐直看得一阵愕然,愣怔半晌,方才在嘴里冷哼一声。

    吴三凤看了祖大乐一眼,忽然摇头道:

    “二舅,大舅在大明时就已经是总兵官,领左都督,最高时还曾做到了督师,皇恩浩荡,盛极一时。怎么到了北边,才不过一个区区总兵?”

    祖大乐一怔,方才幡然醒悟过来:

    刚刚吴三桂明明面上的礼节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变脸了呢?

    原来症结在这里啊!

    果然是祸从口出,祖大乐一时间十分懊悔,呆立半晌,随即搓手道:

    “三凤呀,你们还不曾亲身接触过盛京那边,不知道他们的体制与过去的大明多有不同。”

    “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以后你们就慢慢懂了。”

    吴三凤心里不觉也是冷哼一声,嘴里不由得竟也脱口顶了他一句道:

    “二舅这句话,可就有些差矣。”

    “大明皇帝虽然以死殉国,但大明怎么就成了过去,二舅也是从大明出去的,难道忘了大明就是这样的——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

    “所以,也才有了京城的正式朝廷,和南-京的备用朝廷。这样的体制,可是北边学不来的。而且,他们现在有多少东西是从大明照搬过去的,学了那么多,跟大明亦步亦趋,东施效颦,我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又哪里不懂呢?”

    没想到在吴氏几个兄弟里面最为儒雅的吴三凤,竟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祖大乐被顶的张口结舌,只好黑脸道:

    “三凤,你们这样要不得也,以后若真投了盛京,万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在替大明说话!”

第258章、大战启幕

    因为了路上的那番波折,祖大乐到了西沙河驿,望着连绵不绝戒备森严的关宁铁骑连营,不觉收起了一丝钦差大臣般的心理,暗自敬畏地观察着里面的布置,以及每个士卒的举止表情,终于不再趾高气扬地对人说话了。

    也不知是吴三桂刚才在路上的气未消,还是的确军情紧急,进了大营,吴三凤并未将他直接迎到中军大帐,而是在一旁的偏帐将他迎进,请他坐下奉上茶后,竟也出帐去了。

    不过他到底不比吴三桂,一炷香后,很快又走回来,而且满脸的喜气洋洋。

    祖大乐见状,马上趁势笑道:

    “三凤,方才说有什么紧急军情,你哥俩儿都是黑脸张飞似的,现在又笑容满面,莫非有什么好事来了?”

    吴三凤点点头,嘴里喜滋滋道:

    “确有喜事,而且这喜事怕是二舅听了也会高兴,因为它与二舅此番归乡也有大大的关联。”

    哦,祖大乐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腰板道:

    “果然还是三凤最懂事,三凤呀,我此番冒死回来,虽说祖吴两家不分,但说到底还更多的还是为了你吴家。待见了你弟弟吴三桂,到时你这个吴氏长子可要多替你吴氏一门着想,别想着什么家国天下,要多帮村着二舅劝劝他!”

    “唔,对了,你刚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

    吴三凤一笑,指了指山海关方向道:

    “李自成派了说客来,二舅想必也是在盛京的军报谍情中少不了会看到的吧?”

    “就在今晨,留守山海关的三辅已经遵照密令,派出吴六郡引三千八百关宁铁骑,趁着唐通军还在做着招降我关宁铁骑春秋大梦之际,攻其不备,一举全歼了他全部八千兵马!”

    唐通,呵呵,就是那个也被自尽的皇帝赐封的最后一个平西伯么?

    祖大乐大喜道:

    “那唐通呢,可曾取了他的首级?”

    “娘的,当年他可是没有少杀盛京的兵马。三桂若是拿了他的脑袋去盛京,也是不错的见面礼!”

    吴三凤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

    “唐通跑了,八千大军仅仅三四百残余兵将,即便回去也会被李自成砍头的!”

    哼,祖大乐狞笑一声,幸灾乐祸道:

    “这个唐通,当年松山之战后,洪承畴被俘,锦-州城被围整整年余,城中粮草殆尽,最后到处都是杀人相食。”

    “他唐通与其他兵马奉旨增援,结果被郑亲王济尔哈朗、豫亲王多铎杀得屁滚尿流,连松锦的门户边儿都没有摸到就铩羽而去。结果回去后,反而污蔑锦-州城杀人相食之事。”

    “哈哈,这次三辅可算是为我两家出了一口恶气!”

    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帐外传来一声相请声:

    “大爷,伯爷请客人到中军大帐叙话。”

    吴三凤一听,赶紧引着祖大乐过去。

    一到帐里,祖大乐便望着端坐在帅位上的吴三桂贺喜道:

    “三桂,听说你把前来当闯贼说客的唐通,连同他的八千兵马,全都给收拾了?”

    “哈哈,好哇好哇,这一下,你这边即使不用再说任何话,在摄政王那边,他都会将这件事视作你的表忠心之举啊!”

    吴三凤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慌乱地瞅了一眼吴三桂,心里懊恼不已地暗叫一声不好!

    他奶奶的,怎么一高兴,就一下子说秃噜嘴了呢?

    直娘贼,这下二舅站在多尔衮一方,算是一下子占据了主动了!

    谁知,吴三桂却是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公事公办道:

    “这是中军大帐,咱们就不以家里礼数相见了——”

    “敢问祖将军,你此番前来,不会是仅仅回来省亲的吧?若有什么人带什么话,说什么事,还请直言。”

    这一次,别说祖大乐,就连吴三凤也愣住了,不明白吴三桂见面时还躲躲闪闪,讳莫如深,怎么一转眼就为何忽然这么爽快起来呢?

    这时,一个幕僚凑过来,在吴三凤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大爷,那唐通实在可恶——”

    “伯爷这边一直吊着他,想等天下大势再明朗一些做选择,谁知他也是暗度陈仓,早就多次密信与京城里的闯贼,将伯爷拖延战术悉数报给了闯贼。”

    “刚刚接到多路探报,那闯贼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已将伯爷在京城里的所有房产、财物悉数籍没,同时还抄没了提督府,将提督老爷抓入军中,与末代太子朱慈烺一起,全部交予他帐下第一悍将刘宗敏,起兵十万大军,直扑山海关而来!”

    啊——

    这简直不啻就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吴三辅目瞪口呆,心惊肉跳,愣在那里。

    怪不得,怪不得三桂竟然第一次没有当面呵斥他!

    现在的大顺军,可不比从前到处流窜的流寇,军中个顶个的兵卒,可都是百战之兵,那时没有一点水分的悍卒啊……

    正想着,幕僚赶紧又叮嘱道:

    “大爷,刘宗敏十万大军还只是前锋,闯贼李自成很可能也会押后亲帅他的老营两万死士,加上拱卫老营的一万张鼐孩儿军,李自敬的一万殿军,不算留守京畿重地的李过、宋献策、郝摇旗等其他各营,单是这样算下来就已经是十四万大军。”

    “伯爷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了。大爷,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一切且听伯爷周旋!”

    吴三凤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只是嘴里发苦地默默点头,神情一下子颓丧极了。

    祖大乐看在眼里,虽然也是惊疑不定,但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些高兴。

    吴家、祖家连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不假。

    但前提是,祖吴两家,必须还像从前一样共主。

    倘若还是现在的各为其主,呵呵,那就对不起了,祖家就是祖家,他吴家就变成了吴家!

    所以,在此之前,吴三桂、吴襄最好是走投无路,才对自己此行最为有利——

    想着,他终于伸手入怀,摸出了迟迟都不肯轻易拿出来的一封密函,放在手中颠了颠,嘴里也是公事公办道:

    “平西伯,这是摄政王亲手交与我的所有京师有关吴家的谍报,而且摄政王特别叮嘱,教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吴三桂目光闪动,并未马上接信,只是淡然问道:

    “密函说的,若都是我吴门家事,呵呵,祖将军,那此信不看也罢。因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第259章、摄政王抬爱了

    见吴三桂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自己,吴三凤顿时心领神会,过了半晌,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抬手扯了扯有些发愣的祖大乐道:

    “二舅,咱们说些家里话,你此行出来,大舅连个口信也不曾带给我们么?”

    祖大乐叹口气,这才一脸不情愿地摸出又一封信来。

    幕僚见状,马上趋前接到手中,转呈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打开信函,低头看了两眼,嘴里方才徐徐道:

    “祖将军,咱们都是知根知底之人,客套话就不说了。如今天下已然如此,非人力可为,纵使我有报国之心也只是蚍蜉之力。所以,我可以北投,但须得一张足够分量的金口作保!”

    金口作保?

    祖大乐笑了,心里狂喜不已,连连直呼原以为会要千般磨难之事,竟然会有如此顺利结局,当即心里一松,便将怀里压箱底的最后一物拿了出来,郑重其事道:

    “平西伯,你要的金口作保,都在这里了,你且拿去,好生瞧瞧,够不够你要的分量!”

    幕僚慌忙上前,捧着它送到了吴三桂手上。

    吴三桂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得虎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狂喜不已道:

    “足够了,足够了,祖将军——”

    “到底还是血浓于水,此事若是最终功成,三桂、不,是我吴家满门,都要对大舅一家尤其是二舅这番苦心和冒死之心,感恩戴德,永记铭心!”

    听到吴三桂这样说,祖大乐这一次,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满脸又是一副居功至伟的样子道:

    “言重了三桂,言重了。哈哈,别的我不敢说,但汉八旗八大总兵官,你一旦真正投了过去,其中一旗,断断就是你吴三桂的了!”

    “而且现在可以说了,我出发前,摄政王曾亲口对我晓谕,此番入关逐鹿中原,倘若一切顺利,王爷一直都在考虑,要在汉八旗之外,专门针对新近归顺过来的汉人重臣良将,只要是能确认忠心不二的,另行再建一个绿营。”

    “摄政王说了,既然太-祖手里能出一个额驸佟养性,太宗殿前能出一个范文程,为何他手里就不能再出一个吴三桂?”

    “接下来的话,是摄政王教我在确认了你誓言后,将原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与你,你且听好了——”

    “长伯,我对你慕名久矣。你来,我像祖大寿、洪承畴一样迎你。汉八旗镶白旗一直虚席以待,你若不满意,若新军绿营可速成,你来便由你统领!还是独领一军,可满意乎?”

    吴三桂只听得连连点头,口中不断笑逐颜开道:

    “满意,满意,承蒙摄政王抬爱,我吴三桂在此心领了!”

    直到这时,一旁的吴三凤才敢上前,悄悄在帅位前的案上偷眼瞄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他也是脸色大变,跟着便像吴三桂一样,口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脸上顿显喜气洋洋。

    当下,吴三桂摆下宴席,将军中千户以上将领悉数召唤到位,陪着祖大乐大快朵颐吃了一场酒,随即点起兵马,面向南边的京师再无任何羁绊,挥师山海关而去。

    且说刘宗敏点齐了兵马,一路往北,同样也是直扑山海关而去。

    这一日,行到距离西沙河驿不足七十里地时,他扎下营来,沉思半晌,将安置在他这支十万大军中的李岩请到了中军大帐。

    听闻刘宗敏召见,李岩第一反应,还是有些高兴的。

    在京城的日子,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然而最令他痛心的,不是李自成对他的猜忌之心,一日比一日更盛,连带着各营主将,也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像瘟神一样躲着他。

    不仅如此,就连他统制下的军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牛金星以各种名目不断削减、裁撤,从最鼎盛时的两万三千人,一路锐减到两万人,一万八千人,直到现在的不足万人。

    这一切,他都忍了。

    但他最不能忍的,竟然是曾经对他礼遇有加,信任百倍到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李自成,到了今天,不知为何,已经到了无论他以任何理由和军报,都避而不见的地步。

    不见就不见吧,可是最后他竟然昏聩到了这等田地,在建奴多尔衮倾巢而出秘密南下入关,南-京朝廷大张旗鼓蠢蠢欲动之际,整个京畿重地明显已成两面夹击,腹背受敌态势,曾经那样果敢勇猛,洞悉天下的闯王,竟要以决战之势,去与吴三桂纠缠!

    这哪里是去大决战呀,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将无数义军前赴后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大势,一举断送在关宁一线啊!

    难道说,当初自己起兵响应闯王时,偶遇到的那个方外和尚临走时对他说的那番偈语:

    “十八子,十八子,见单莫见双,遇山莫遇海!”

    唉,那山海关,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

    没想到,今日还是轮到他们了……

    看到李岩孤身而来,刘宗敏不由得就是一怔,口中下意识就道:

    “制将军,这里已经不是京城,乃是行军之中,你怎么一个亲兵就不带出门来呢?”

    李岩知道碍于李自成脸面和军令,表面上刘宗敏也对他若即若离,但私底下,对自己的处境,他虽然没有公开仗义执言,却是隔三差五,就会命他的贴身亲随,不时地送些美酒和字画。

    所以,尽管两人在京城没有一次交集,但在李岩心里,却是将刘宗敏看得像宋献策一样重要和亲近。

    不然,这一次,他也不会带着一份少有的轻松前来相见了。

    如今,看到刘宗敏第一句话就是如此不掩关切,李岩不觉心里一暖,便拱手笑道:

    “岩是到权将军这里,又不是去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要什么亲兵相随?”

    刘宗敏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也不与他客套,更不起身,直接招手指着摆满了酒肉的帅案道:

    “制将军果然还是我大顺军一等一的儒将,我看那田见秀在你面前也是徒有虚名。来来来,你我虽在京城多时,却不曾有一日喝酒吃肉,今日便补上!”

    李岩看了一眼满桌酒肉,却是摇摇头,束手而立道:

    “多谢权将军美意,但权将军方才也说了,这里已经不是京城,而且尚在行军途中。所谓上行下效,还请权将军恕我扫兴,这场酒肉,怕是我吃不得,权将军更吃不得!”

第260章、刘宗敏的试探

    说完话的李岩,已经准备好了要承受刘宗敏的暴怒。

    因为谁都知道,刘宗敏那一点就炸的性子和脾气,可不是说着玩的,也不是谁敢轻易招惹他的。即便是李自成,除非是军机大事,很多时候也是对他礼让三分。

    然而,大顺军里不多的几个敢于撸虎须的,同时也是头一份的人,就是李岩。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岩莫名其妙的竟得到了刘宗敏的一份尊敬,不仅尊敬,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对他总是示好,好像他对李岩有种天然的友情一样。

    两人的这层关系,不仅让李岩本人感到有一种恍惚的百思不解和诧异,就连其他军中大将,甚至李自成,也都感到惊诧莫名。

    当然,这也很可能与李岩加入大顺军后,在很多关键时刻和大事抉择时抢眼的表现和精准的算计,不无关系。

    刚开始,李岩也为自己能与刘宗敏拥有了这种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却又千真万确是一份真友谊而高兴。

    但是,当宋献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要注意与刘宗敏的距离,尤其是在近些日子李自成对他的猜忌日甚一日时,李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不断猜忌的成因,刘宗敏与他的关系,很可能也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缘故。

    所以,李岩便开始有意识地疏远刘宗敏,并时不时地在很多场合故意激怒他。

    就像现在。

    当然,这一次更多的还是出于公心,而非私心中的自我保护意识。

    毕竟,现在是行军途中,饮酒吃肉,而且还是聚众饮酒吃肉,这在哪个军中都是大罪!

    然而,让李岩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宗敏面对他的诘难和质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玩味地盯着他,忽然哈哈大笑,指着满桌酒肉道:

    “制将军,这浪费粮食,闯王也有军令,同样也是大罪哩!”

    “你向来足智多谋,文,比那些酸文人牛金星、宋献策在文韬武略上一点不输于他们。武,攻城略地、陷阵冲阵,就连袁宗第、李过、刘芳亮他们也不敢小觑。”

    “那你来说说,饮酒吃肉和浪费粮食,这左右都是大罪,今日如何解法?”

    李岩眯眼看了看刘宗敏,忽然拱拱手,然后转身道:

    “权将军原来是要消遣于我,告辞。”

    谁知,没走两步,刘宗敏就大声令道:

    “来呀,请制将军入座,奉酒!”

    话音刚落,便有他的一对膀大腰圆的亲兵,上前将他拢住双臂,口中说了一声得罪,随即强行把他摁在了坐席上。

    紧接着,另一个亲兵端起酒樽,同样也是一声得罪了,在另一名亲兵的相助下,撬开李岩,将酒樽里的酒水悉数倒入李岩的喉咙之中。

    这,才是悍将刘宗敏的真实面目!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后,李岩忽然一愣,紧接着使劲吧嗒吧嗒了一下嘴巴,扭头道:

    “权将军,你、你果然还是戏弄与我,竟拿酒樽装水诓人?”

    刘宗敏哈哈大笑,随即忽然黑脸道:

    “李岩,十万大军在我手中,你真以为平素贪酒的老刘,就如此不堪?”

    李岩一怔之下,随即拱拱手道:

    “非也,权将军这一手,已经比那粗中有细的猛张飞入川时的谋略,还要教人惊喜了!”

    一听连李岩都认可了自己,刘宗敏到底还是脸上一喜,随即一本正经道:

    “制将军,今日请你过来,的确是要试探与你。”

    “大战在即,那吴三桂不仅是有名的悍将,连鞑子都敢直面冲锋陷阵,更有麾下四万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老实说,就连我老刘此战也是心里没底。”

    “更让我心里没底的,还是你这个李岩,整天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今日倒想看看,那个我敬重的李岩是真的死了,还是在搞什么卧薪尝胆!”

    卧薪尝胆?

    李岩顿时吓得头皮一麻,这可是比猜忌还有了得的大罪啊!

    “权将军,此言差矣,可乱说不得也——”

    李岩纵使浑身有胆,这时也不敢当什么强项令了。

    刘宗敏却是冷冷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在李岩肩上重重一拍道:

    “制将军,今日我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李岩,他还在!”

    “所以,我意已决,请制将军接令吧——”

    接令,接什么令?

    李岩正自诧异着,刘宗敏忽然摸出半个虎符,将它一把塞在他的手中,一张黑脸严肃得吓人道:

    “李岩,现在我将你从前的本部兵马全部还给你,另外再配属给你一支三千轻骑,一支千人火器营,合计两万八千人,做我殿军。”

    “七十里外,就是关宁一线的第一个重镇,也是山海关门户的西沙河驿。明日我拿下西沙河驿后,你就独领此军,驻守于此,没有我的军令,哪怕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也要给我死死守住这个西沙河驿!”

    “李岩,十万大军最后的退路,此后皆在你手,你敢接令乎?”

    李岩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虎符,一丝久违的豪情,蓦然从心底生出。

    刘宗敏见他久久无语,忽然有些失望,黑脸道:

    “李岩,我不是无人可用,随行的将军和这侯、那侯多得是,但最让我放心的,却只有你李岩。”

    “你若是也不敢接令,我就只能在李来亨率白广恩,或者蕲侯谷英或者高一功率陈永福之间,择一军驻守了。”

    话音未落,李岩忽然摇头道:

    “不可,李来亨、高一功都是陷阵猛将,谷英则偏重于文将。此战一旦开启就是决战,西沙河驿一地,就成为十万大军生死攸关的枢纽之地,绝不能所托非人也!”

    刘宗敏大喜,瞪着李岩目光炯炯道:

    “制将军,这么说你愿意接令了?”

    李岩沉思半晌,徐徐点头道:

    “为了十万大军生死,我可以接令,况区区一个李岩与十万大军相比又算得什么,死则死矣,生又何欢?”

    “只是,权将军,你将如此重任交与我手,你可要想清楚了!”

    看到李岩毅然接下军令,刘宗敏也是哈哈大笑,忽然豪气干云地昂首道:

    “制将军只管放心做好你的事情,我敢这么做,我自有一番担当——”

    “你且听着,此战之后,闯王那边,我将为你解忧,公开具名为你作保,并与你结为永世异性兄弟,一荣俱荣。”

    “专门与你作对的牛金星那边,我会在战后亲自去他府上,将他鞭笞一次以正视听。”

    “当然,这一切,都得看咱俩儿在这场大决战中是不是能活下来!”

    一个悍将,有时更多的还是一个匹夫,没想到在最关键时候,居然还有如此担当和气魄?

    李岩端详着刘宗敏,拱手道:

    “权将军,后会有期!”

第261章、多尔衮也有怕的时候?

    前前后后集结了包括整个蒙古各大部落在内的十一万大军,并且是以多批次、多时段化整为零秘密入关,信心满满的多尔衮满以为这次在文有范文程、宁完我和最新归降的洪承畴,武有多铎、阿济格的诸多猛将,文武皆有大才可用之下,几乎可以说是历次入关中原,算无遗策,谋划最为全面的一次。

    同时,这也自建立国号大清之后,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动员了九成以上的兵力倾巢而出。

    加上大明皇帝,又在李自成破城中自尽而死,李自成势如破竹的兵势也已成强弩之末。张献忠的大西军,又远在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的巴蜀之地,自立为王而又自顾不暇。

    纵观眼前天下大势,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再没有任何时候能与今天的机会,最是有利于他满清问鼎中原的一刻。

    多尔衮甚至一连做了好几场梦,梦见他终于拿下了整个中原,功勋远远超过了太-祖-皇帝……

    谁知道,当最后一支被他确定为殿军押后隐秘入关的大军,令人匪夷所思同时也是难以置信地竟然在自己的领土内,莫名其妙的被某种说不清是什么力量的神秘力量给一口吃掉,而且还是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那一刻,在收到这一确切噩耗的多尔衮,甚至一度怀疑,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尤其是不可能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国土这边。

    因为,那支六千人的殿军,距离大明边境尚有两百里地。这个距离,已经算得上是还在自己的国土腹地。

    若是真有远高于这支六千人殿军的神秘大军,素来机警并且几乎到处都有游弋的八旗探马侦骑,他们不可能是一点讯息都没有觉察的。

    所以,多尔衮甚至怀疑,这支被他寄予厚望却突然在自己国土腹地消失的殿军,弄不好,很可能是那个小混蛋罗洛浑在入关前的最后一刻,忽然辜负了他对他的重托,一时间想不通或者又害怕而不知躲到了什么隐秘处去了。

    如果说罗洛浑的六千大军的莫名消失,在多尔衮的心里,不过是泛起的一朵小浪花。

    那么,作为第一批次隐秘入关的数只大军中的叶布舒部,整整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再次以这种匪夷所思而又百思不解的方式消失,对多尔衮的心理冲击和精神打击,可就像一只重锤,将他敲得五内俱焚,痛彻心扉。

    要知道,罗洛浑若不是头顶着岳托长子之名,就凭他一个时常喜欢“嗜酒妄议”的混混,多尔衮是绝不会给他一支兵马,冀望他借此获得一点军功为岳托长脸,也为他自己正名。

    可是,叶布舒就不同了,与混不吝的罗洛浑相比,两人简直判若云泥——

    这不仅仅因为叶布舒是皇二代,罗洛浑是皇三代。

    最关键的是,叶布舒身为皇太极四皇子,不仅没有因此骄傲自满,嬉戏胡闹,反而对于弓马兵法,每日都比别人习练得更加勤奋和认真。

    也正因如此,多尔衮给叶布舒的冀望,可比给罗洛浑只要他立些军功给他自己镀镀金高太多,不仅将叶布舒放在了第一批次秘密入关的数只大军中,而且还是其中重中之重的骁骑营、健锐营混合编成,兵员配属于身为各路主将的阿济格、多铎等郡王一万五千人的一万二千人。

    这样的一万二千人,可比罗洛浑作为押后殿军,其中大多数都是以汉八旗为主,仅有三成真正的八旗军和蒙古八旗的六千人,就不仅仅是人数上的倍增,而是真正战力和每个单独士卒凶悍程度的倍增。

    所以如果真要有一个对比的话,罗洛浑不见就不见了,反正迟早也会水落石出的,而且对整个入主中原的大计无伤大碍。

    但叶布舒也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甚至很可能还会直接影响到此后的整个大局!

    也正因如此,在对大明作战中素来用兵大胆,敢想敢干的多尔衮,因为叶布舒部的莫名失踪,当然也包括罗洛浑部的神秘消失,仗还没有打一次,前后就损失了两只大军,将近两万大军,这对他手上也不过十一万大军而言,怎么说也凭空去了六成之一。

    如此的折损,不仅让多尔衮一下子警醒起来,更让他因此心生忌惮,如履薄冰,在出事后的十几天内,向十一万大军、哦不,现在已经只有九万大军,一连发出了十几道金刀密令,严责包括阿济格、多铎以及尼堪等各路主将,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决不允许再各自的隐蔽潜伏地或藏军处擅自肆意行动。

    与此同时,他则将自己的本部最为精锐健步营、侍卫营,选出其中佼佼者,会同散落在关宁一线各处的各军,组成了多达三四十支人数仅在三四十人的探马细作,乔装改扮,日夜不停,在关宁一线方圆千里之地,广为撒网,来回寻访。

    然而,这种像篦子一般横扫而过的搜寻,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拿回来的讯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就是张冠李戴。

    更有甚者,这些寻人的队伍,最后也有一半之数,同样变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见,反而给整个搜寻平添了更多的疑惧和恐慌。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不再徒增恐慌、烦恼和骚动,多尔衮只好忍痛撤回了所有这种毫无建树的探马细作,将其中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的领队之人,当做替罪羊给全部砍了脑袋,算是为失踪了的叶布舒部、罗洛浑部,画上了一个不是句号的句号。

    因为,这时候另一边更为更为重要的探马细作,接连送回的军情,已经不容多尔衮再在这已经成为过去的两个人身上,下这么重要的工夫了。

    即便,其中一个还是被他给予了无限厚望的叶布舒。

    到了此刻,面对整个逐鹿中原大计,叶布舒也无足轻重了。

    而他若不赶紧腾出手来,全力以赴应对来自越来越已经成为现实大敌的李自成的威胁,别说入主中原了,恐怕还能不能在这关宁一线站的一席之地,都是一个问题!

    而吴三桂和他的山海关及其关宁铁骑,就成了必争之棋……

第262章、范文程,张存仁

    在归化或归降的大明重要文臣中,被满清几任皇帝和摄政王最为看重的四大文士范文程、张存仁、宁完我、洪承畴,在与多尔衮共同辅佐小皇帝福临的一字并肩摄政王济尔哈朗的强烈抵触下,几乎带走了全国十成兵马中的九成的多尔衮,最后也感到了一丝愧疚和不安。

    于是,经过与四大贝勒之首的和硕礼亲王代善、皇太极长子豪格等几大重要皇亲国戚商议,最终达成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结果:

    全国二十三万总兵力中,除拱卫帝都盛京及其小皇帝福临的四万余京营,属于不能动的兵马之外,剩下来可以随时调动和配用的十九万总兵马,一意孤行要在大明皇帝已死之际去中原争夺天下的多尔衮,可以调用最高不超过其中的十二万兵马,带入中原。

    剩余七万兵马,必须交由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统领。

    这七万兵马,说起来很多,但是一分到各地和各旗、各盟,这点兵力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虽说还有四万余京营摆在表面上,但谁都知道,这京营,乃是早在努尔哈赤创立满清八旗时就定下的规矩——

    八旗由皇帝亲领,再经过皇帝平衡交由各诸王、贝勒和贝子分领。旗下的兵马,可以由分领的各诸王、贝勒和贝子直接掌控。

    但是,八旗只是名义上的统一旗号,在实际兵力运用上,却又不可避免地自然分出了两大分野——

    八旗中的野战军,和八旗中的驻守军。

    所谓野战军,自然就是八旗中交由各诸王、贝勒和贝子分领的旗下兵马。这些兵马,是随时都会拔营起寨,征战八方的,所以他们大多都是居无定所,并无相对固定的驻地。

    而驻守军,就是八旗中由皇帝亲领,但在平衡分配兵马时没有叫到各诸王、贝勒和贝子手中的兵力,所以他们又被统称为京营。

    京营是守卫京师的八旗军总称,由郎卫和兵卫组成:

    拱卫京师,贴身侍卫皇室的兵马,统称为郎卫。

    朗卫必须是出身镶黄、正黄、正白上三旗的根正苗红的士卒勇士,如问鼎中原后迁都北-京后,这些朗卫值守的就是紫禁城内武门,东西华门、神武门等,皆由上三旗守卫。

    所以,这京营的一兵一卒,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两人即便是一言九鼎的摄政王,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调用其中的哪怕一兵一卒用在他处。

    兵马分完了,最后就是辅佐两边的文臣武将。

    出征的多尔衮,将四大文士中的范文程、张存仁带走。

    留守的济尔哈朗,考虑到能征善战的绝大多数猛将良臣都要用在入关中原的征战中,所以就把能文能武的洪承畴留在盛京都城,再加上宁完我,若万一发生什么大事,倒也够用了。

    不过,相互妥协后,弄完这些分配方案,多尔衮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一再坚称代善在统兵和征战中一点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问鼎中原乃是千秋大业,非他一人之力可为。所以,他连哄带骗,死拉硬拽,愣是将代善从盛京城中也给带在了大军之中。

    代善是谁呀?

    他多尔衮的亲二哥兼朝政上的死敌。若不是他当初从中作梗,现在他早就是皇帝而非什么摄政王。

    老子现在统兵出征,又怎么可能留你这个祸害在帝都呢?

    而且,撸草打兔子,多尔衮捎带着脚地顺手也将他的另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也软硬兼施地给塞进了他的出征大军中。

    不用问,这个人自然就是当初与他一起争夺帝位的豪格。

    好了,现在让他最不放心的两大政敌,全都被他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只留下一个济尔哈朗在盛京城里,就算他再想做什么,也是孤掌难鸣了!

    这天早上,收到了派往山海关秘密公干的祖大乐飞鸽传书后,取下密函仅仅看了两眼,多尔衮便满心欢喜,命人火速将范文程、张存仁请到了帐前。

    “范公、张公,天大喜事,态度一直左右摇摆的吴三桂,于昨日已经正式开了口子,准备归顺我朝了!”

    范文程、张存仁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对视一眼,拿起密函分头看了看,随即点头道:

    “摄政王,看来我们当初的预判还是没有错,李自成就算夺下了大明帝都,他麾下的兵马也依然还是乌合之众,流寇风气积重难返。”

    “像我们无数谍报中说的那样,像他们肆无忌惮地籍没甚至拷打大明王公贵族,文武群臣,就连吴三桂这个在当今大势之下,已经变得越来越至关重要之人的府邸、财物和家眷,都能不知死活的侵犯,别说吴三桂,怕是这中原的天下,其实早已就装在了摄政王的囊中了!”

    这样的天下大势,多尔衮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看在眼里。

    只是,这话从范文程、张存仁这等人物口中说出,那可就不是一般人随便说说而已了。

    多尔衮命幕僚们拿出地图,直接铺在地上,然后低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在上面道:

    “出征前,洪承畴曾给我大军入关划了一条线路,大军可分别从翁后、连山出境,然后再经密云、蓟州一带秘密入关。”

    “入关后,可在南下路上,一边缓慢潜行,不断分兵潜伏,布点,观察敌情。一边继续南下,对整个京师形成包围态势,等待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的最后动向。”

    “他若投李自成,我们就先吃掉他及其孤悬关宁一线的山海关。”

    “他若投我,我们就立刻改变战略,马上调整大军主攻方向,由先期占领和经略大明京畿重地,改为与吴三桂联手,一举击溃甚至吃掉李自成!”

    “张公、范公,现在敌我态势已明,二位以为如何?”

    范文程点点头,瞅了一眼张存仁,见他徐徐颔首,于是开言道:

    “摄政王,大势应该已经定型,但小处尚需观望一番。此番入关既然打得是未来千秋大业,我以为,此时该轮到我们吊一吊吴三桂了!”

    嗯,原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多尔衮,莫名心中一定,随即看向张存仁。

    张存仁见状,马上也是面向探询地看着自己的多尔衮道:

    “摄政王,范先生说得很好,既然我们已经为此等了那么多年,再等几日让这锅好饭闷得更香,又何妨呢?”

第263章、连环计

    再等几日倒是无妨,而且自己其实也早在心里这样盘算过。

    可是,李自成已经派人不断与吴三桂密谈,我们反而不着急地开始吊着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不过多尔衮就是多尔衮,尽管他心里疑虑重重,却在打定主意接纳范文程、张存仁的献计献策后,其他话再不多言,深思了一下后,仅仅接着问了一个纯细节性的问题,不无担心道:

    “范公、张公,我们这次是秘密入关,具体多少兵马,到底要做什么,就连祖大乐也并不知多少底细。”

    “不过,现在他已经人在吴三桂那边,为了他便宜行事,除了必要的权力,有些底牌我也给他透漏过一些。如果按照二公之意,那吴三桂一旦派出正式信使,我们在何处与他们会面呢?”

    “另外,吴三桂已经属于平定中原关键棋子,他第一次派出正式信使,除了地点不能暴露我们得另寻会面地之外,是我第一次就出面,还是先派上去一个代表即可?”

    嗯,这两个问题,看似很小,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哩。

    张存仁、范文程不觉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正在这时,一个幕僚又匆匆走了进来,又将好几份谍报和密函送呈了上来。

    多尔衮翻检了一下,将当时就能处理的函件,飞快看了两眼便很快返回去交办了下去,只留下手中仅剩的一份火漆信道:

    “你们汉人这句话说得非常好,说曹操曹操就来,张公、范公,你们瞧瞧,吴三桂的信使果然要来了!”

    张存仁、范文程接过密信,双双看完,随即在刚才的一番深思熟虑后,不约而同地脱口道:

    “摄政王,其实有一个线路不用伤神再去思考,出征前洪先生给我们画出的一条进军线路,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应付吴三桂?”

    多尔衮心领神会,马上笑道:

    “二公说的,莫非是翁后、连山?”

    “嗯,让吴三桂信使越过界线往那边走走,我们也往回向那边走走,一切顾虑就都迎刃而解了!”

    范文程、张存仁却是连连摇头,老奸巨猾地笑了一下道:

    “不不不,摄政王,是吴三桂的正式信使往那边走走,但我们现在却不在翁后,也不在连山,而是还在盛京!”

    还在盛京?

    多尔衮怔了怔,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妙处,一下子眉开眼笑,望着捋须而笑的范文程、张存仁,不由得就是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范公、张公,幸亏二公早早就到了盛京,与我们成了自家人。否则,二位可真教人头疼啊!

    却说在看到祖大乐拿出了多尔衮的标志性信物金刀令后,吴三桂便再无任何纠结,直接拔寨回营,弃了驻守多时的西沙河驿这片要地,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全都向山海关返回。

    辛辛苦苦整修了的一座城池,虽然小是小点儿了,但毕竟地处要隘所在,就这样说扔就扔了,吴三凤十分惋惜,曾找到吴三桂据理力争。

    甚至一度激愤之下,他提出引两千兵马继续留守。

    结果,吴三桂毫不留情地将他臭美了一顿,还是将他强行给带了回去。

    只是在路上,他才告诉吴三凤,悍将刘宗敏已经奉命引十万大军,直扑山海关而去。

    他们若是还留在西沙河驿这片弹丸之地,虽是战略要冲,但在整个态势发生改变后,这里已经不仅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给李自成留下各个击破、分而食之的绝佳机会。

    现在,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赶快重新兵合一处,利用山海关这座铜墙铁壁的城池,与之尽量拖延着周旋下去,直到多尔衮如约来援。

    对于满清,说老实话,从小只读圣贤书的吴三凤,在心里对他们的憎恶,也像受尽了鞑子荼毒的所有汉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祖大寿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神一般存在的偶像,最后竟然也卑躬屈膝投了敌,虽然当时的情景也的确是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越是那样,像他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越要像岳飞、卫青那样成为汉人的榜样吗?

    只可惜,他生在吴家,上有官至提督京营的父亲,下有比父亲还有赫赫有名的平西伯的哥哥,他就算是吴家长子,还不是得夹在他两人之间老老实实地做吴家人吗?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隐隐的有种与投敌了的舅舅那样的感同身受般的无奈和茫然……

    已经漂泊在外足足数十天之久的两万关宁铁骑,只有这一次风尘仆仆的行军,是唯一欢声雷动的一次行军。

    一路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总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一个个士卒的笑脸之间飘荡开来。

    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回家的行军。

    归心似箭啊,没有任何的行军,能比回家的归途更让人心动!

    这一日,行至丰润,早早得到大军返程消息的丰润县令,带着满城官员和士绅,抬着酒水,迎出了十里之外。

    抵达丰润,山海关便算是一马平川,虽然算不上近在咫尺,但也算是已经名义上的摸到了家门。

    因为已经知道后有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准备得相当丰盛的筵席早早就草草地结束了。

    不过,两万大军并未进入丰润。

    毕竟这是自家的辖地,几万大军呼呼啦啦一窝蜂入城的话,不仅仅是扰民的问题,而是制造恐慌。

    所以,除了吴三桂的亲兵营跟随他入城,再无任何兵马进城。

    像辖地内其他县城一样,在每个城池,吴三桂都有一座相当不错的行营,丰润自然也不例外。

    回到行营,还没喘口气,亲兵营便火速送进一封最新探报:

    悍将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几乎与关宁铁骑的两万大军前后脚,一个刚刚离开了西沙河驿,一个便占领进驻了那里。

    “直娘贼,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呀——”

    吴三桂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竟然连一个可以与之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木头桩子一样的亲兵,就是刻板的幕僚。

    摇摇头,吴三桂无可奈何地将刚刚离去的吴三凤,又给叫了回来。

    “大哥,本来我还想着在路上好生再想想的,但是你瞧,李自成也欺人太甚了——”

    “自从我拿下了唐通军之后,他不仅抄了我吴家在京师里的所有府院田亩财物,连他一再允诺保证绝不染指的父母女眷,也背信弃义抢了过去。可怜我们的父母大人,可怜我的爱妾啊!”

    “而现在呢,他竟然命悍将刘宗敏追着屁股来撵我们。那贼子刘宗敏是什么人呀,点着名要与李自成抢圆圆的悍匪。”

    “他娘的,老子不想了,也不忍了,今晚就正式派出使者去盛京。三凤,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所以先知会你一声。”

    吴三凤其实也早有预感,从他一路上都与祖大乐有说有笑就能看出来,这与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截然不同。

第264章、信使北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向来以吴家顶梁柱自居的吴三桂是绝不可能听他的,但吴三凤叹口气,还是说了一句:

    “长伯,咱们也并不全是已然走投无路了。而且,咱们毕竟还是汉人。所谓圣人有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是因为前有北-京的李自成,后有南-京的备用朝廷,中间还夹着一个自封为大西皇帝的张献忠。”

    “等到哪一天他们都被灭了,我敢跟你打赌,长伯,那时就该轮到我们了!”

    吴三桂脸色变了变,半晌无语。

    就在吴三凤以为惊喜地以为他回心转意时,吴三桂忽然咬牙切齿道:

    “你说的也许没错——”

    “但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堂堂吴三桂,竟然连自己的一个爱妾都保不住,又有何脸面立于这世间?”

    “告诉你吧大哥,我吴三桂没有你那么多文绉绉的说辞,我只知道,谁让老子丢了颜面,他就是天王老子,他娘的老子也要先把这口气出顺了再说!”

    吴三凤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封密函道:

    “长伯,还记得咱们在京师的眼线,最早送出来的一份谍报么?据说在李自成破城的那一天,整个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像天启年间天降火球的咄咄怪事。”

    “只可惜后来李自成将消息封锁得太严实了,竟然将他的老营悍卒全部撒了出去,分布在京城角角落落。”

    “但即便如此,整个京城坊间还是传遍了这个传闻。”

    吴三桂听了,忽然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种没头没尾无影的事情,岂能当真?”

    “哼,锦衣金甲天神,几进几出皇宫,皇帝皇后依然龙凤呈祥琴瑟和鸣——若这些风言风语是真的,闯贼李自成怎么可能至今还在皇宫大内逍遥自在!”

    “大哥,你若真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操心祖成业和我的那两千

第265章、任性的吴三凤

    “公子爷,咱们运气太好了,卑职带着两个侦骑摸到河边,正好发现了靠近我们这方的岸边停着一艘船,而且上面还有船家。扣住他们后,我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随行幕僚叫靳叶遂,闻言不由得抚须笑道:

    “凤哥儿,你果然从小就是自带大运气的吉人,跟你走到哪里,总是有好运相随。”

    原来,这个靳叶遂,在吴三凤还在读蒙学时就到了山海关的军中。

    后来,因为他颇有才学,很快被吴襄发现,便将他专门抽调到了府上教授了好几年吴三凤几个兄弟。

    只是因为吴三桂志不在此,吴三辅、吴三镇又调皮捣蛋,年纪也还小,所以真正跟着靳叶遂一路学下来的,就只有吴三凤这个当大哥的一个人。

    久而久之,两人这种师生关系就变得比寻常亲密起来。私底下,吴三凤也让靳叶遂对自己直呼“凤哥儿”以示亲近。

    吴三凤也很高兴,不由得脚下生风,催马赶到河畔,却见那艘不大的小船之上,除了一个船家之外,另外还站着一个精瘦大和尚。

    定睛一看,吴三凤不由得就是一愣,脱口喊了出来:

    “不问和尚,怎么是你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三凤说着,不由得就左顾右盼,将这片河段四下张望了一番,直觉此处已经远离山海关,怕是不下百里之地了。

    看到前呼后拥之下的吴三凤,不问和尚也是吓了一跳,嘴里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原来是你呀吴施主,多时不见,听说你去了京师公干?”

    不问和尚是边关有名的高僧,再说大军去京师在山海关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吴三凤笑着点了点头:

    “大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哦对了,这条干涸已久的大河,何时发的大水?哈哈,这可太好了,以后咱们山海关终于又有碧波浩荡的大河看!”

    “唉,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有山有水,那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这都多少年了,咱们这条顺河,总算是又恢复了生机!”

    不问和尚打量着有些兴奋不已的吴三凤,脸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道:

    “话还不能说这么早,顺河之所以重新变得生机盎然,隐隐的更有灵气闪动,都是因为上游的燕山腹地不知名处莫名降下的滔天大水所致。”

    “吴施主,你是饱读诗书的士子,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世间有因必有果。这突然自天而降的大水,让原本干涸的顺河变回大河,这其中的因果,怕是天意难测啊!”

    吴三凤对佛法向来是服膺和尊崇的,听了不问和尚的话,不由得也是感同身受道:

    “大和尚,这场大水确实有些像天意难测,毕竟这怎么看也像是一场天地异象之化。只是,大和尚你也参不透么?”

    不问和尚一听,顿时稽首道:

    “阿弥陀佛,吴施主,贫僧只是一个酒肉和尚,这天地异象,岂是我等凡夫俗子看得透的。”

    可惜,可惜——

    吴三凤嘴里连连叹息着,开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着,想要找些礼物送给不问和尚。

    靳叶遂在一旁看着,见吴三凤浑然忘了自己使命一样,一直与这和尚纠缠不清,暗自急得跺脚,最后索性自己跳出来道:

    “大和尚,这船是你找来的么?”

    “若是你不急着用的话,可否行个方便,请船家将我们载过河去,我们有急事要办!”

    对靳叶遂及其他的底细,不问和尚也是知道的,而且也深知他与吴家的关系,于是扫了他一眼道:

    “你们去对岸做什么,不会也是像沿岸的百姓一样,全都一窝蜂地跑了出来抢鱼吧?”

    抢鱼,这河里竟然都有鱼了——

    靳叶遂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大河,嘴里道:

    “我记得大和尚素来不问世事,所以才有了大和尚不问的法号,怎么今日却又如此问东问西?”

    “呵呵,不过你也不是旁人,说了也无妨,我们要到对岸看看军情!”

    不问和尚点点头,忽然转头道:

    “吴施主,你也要过河去么?”

    吴三凤笑了笑,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

    “哦,大和尚,原本我是可以跟着过河,也可以不跟着过河去的。”

    “但大和尚也经常说,离别是缘,相遇也是缘。缘来了,若有心动时,便应遵从内心。所以,大和尚,你若是无事,我便在此陪你不过河去了,正好许久没有听你说法了!”

    不问和尚一听吴三凤这样说,不由得也是心里一动,于是转头对船家稽首道:

    “有劳施主辛苦一趟。”

    别说这是不问和尚所请,就算他不说,船靠在这边岸上,面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百多亲兵营悍卒,他也得老老实实啊。

    很快,他便将信使连同随行的十名随从摆渡到了对岸。

    一船只能坐十二人,再多就不行了。

    好在这一百八十名亲兵营悍卒只是一路护卫吴三凤,并不是专职跟着信使的。

    但即便如此,专司护卫这最后一拨信使的兵丁,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不大的小船,怎么也得来回三四趟。

    而且,这一趟下来可不简单。

    这里的河段,已经是最下游了,不仅河面开阔,两-岸间距已经扩大到了两三百米,而且水深也增加了不少。

    河面开阔,水深浪急,一趟来回,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靳叶遂一下子急了,看了看天色,又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回去的路程,于是不得不再次有些失礼地插进吴三凤和不问和尚的对话中,连连使着眼色道:

    “公子爷,你不是还有在回去的那个庄子里办些事情么?若是行程不变,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吴三凤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瞅了瞅含笑不语的不问和尚,忽然笑道:

    “噢,靳先生,刚才忘了对你说一声了。”

    “我与大和尚许久没有碰面,这次相见,且又是在远离山海关百多里之外,而且还是在这重现生机的大河畔。”

    “所以,大和尚见我已然无事,便难得邀请我与他逗留盘亘一日,顺便去他那里听听说法,见见友人,尝尝茗茶,你不会阻拦于我吧?”

    啊,靳叶遂心里不觉就是咯噔一下,本能地看了看四周,刚要说话,却被吴三凤冷不防抬手制止道:

    “靳先生,我劝你不要劝我,我是一定要跟不问和尚去逗留并盘亘一日的,此番若是错过,还不知何时还能这样遇见哩!”

    不问和尚摇摇头,稽首道:

    “阿弥陀佛,这听上去,倒是不问的罪过了!”

第266章、水师待遇

    看到大河上下不时有一两艘船影飘来,虽然有的是舢板,有的是扁舟,最大的船只,最多也就满载三十人,最小的只够一个船家带着一人在水面上飘摇,但这已经让临时大营里的无数人欢呼雀跃了。

    有了船,不管大小,他们就有了可以溯源而上去往燕山深处传说中的那座向阳城的希望。

    船,虽然不多,但胜在大大小小,现在每天都不断有船陆陆续续被一只只、一艘艘的送过来,然后集中系泊在临时大营这一面的河段上。

    而今日,从大河上游也漂下来了许多用巨木捆扎在一起的木排。

    上面,不仅有一个个雄壮的士兵,最令临时大营兴奋的,还是随一个个巨大木排漂下来的各种粮草、辎重以及大营亟需的建筑材料、工匠等。

    而负责操控着这些难以驾驭的巨大木排的,就是刚刚在向阳城各大营里面选拔出来的水师候选者。

    被神威将军指定为【水师临时训练营】把头的彭桥东,则押着最后一个巨大木排而回。

    出发前他告诉这些巨大木排上的水师候选者,将军说了:

    砍伐巨木,选材定制,捆扎木排,这些算你们的第一个基本功,算是第一关通过了。

    然后满载人员、辎重,顺河而下,途中完好无损,无重大倾覆、落水甚至溺亡事故,最终安全抵达临时大营河段并成功系泊者,即算通过第二关。

    而等着你们的第三关,就是早已系泊在河畔的大大小小船只、舢板甚至扁舟。

    这一关,你们只要选定一艘船只,并能在一天之内在大河中上下往返各十里地,并将指定在沿途等候的人员、物资安全运回,你们从此便脱离了普通军民籍贯,而一跃成为一名真正的水师兵员。

    一名实习水兵,考察期半年,在船上至少待满一百六十天,能在船上自如行走、奔跑和劳动。在此基础上,可以轻松完成抛锚系泊,起锚启航,判断航道,修定航线,对船射击,对岸射击等。

    其待遇参考陆上第一等大营——新兵营正式士兵待遇:

    一日三餐,有蛋有肉,饭食管饱。三十日发一次个人用品,内含毛巾、牙膏牙刷、香皂等。

    一名正式水兵,则在上述待遇基础上,每月额定配发士兵津贴两贯银,一包半斤装雪花糖,一盒神奇午餐肉罐头。另外,一季可休假三天,无家室者,可以参加向阳城相亲大会,彼此相中者,享受一次性婚房配给、礼金十贯银,可在向阳城即将开店迎客的【向阳铺子】选购任意商品。

    临时水师在正式成军之前,全体待遇暂无官兵之别。

    这份公告,一经彭桥东之口公布开来,顿时点燃了整个向阳城大大小小的角角落落。甚至,就连一向自恃甚高的新兵营,都有不少士兵趋之若鹜,前来打探。

    只可惜,这一次水师选拔,并非是报名式的海选,而是自上而下的选拔制。行或者不行,都在选拔人的一张嘴上。

    一时间,刚刚从战俘营一个战俘身份鱼跃龙门的彭桥东,顿时成了一时风头无出其右的大红人。

    这也让原本惴惴不安的他,十分轻松地就在向阳城里各个大营之间,很快就凑齐了被他看上的水师人选,而且还没有一个大营主官因为被人挖了墙角而敢于甩脸子给他看。

    但是,当他志得意满地点齐了所有顺流而下的巨大木排,想要在上岸前跟与他一样都是曾经的水师大员的赵六,炫耀一番时,赵六却早就在岸上等着他了。

    “老彭,你怎么现在才到呀?”

    “你瞧瞧,将军要的船只,我可早就弄了回来。别的不敢吹牛,船只数量却是远远超出了将军要的数量哩,哈哈!”

    彭桥东嘿然无语,半晌,他才找到一个话口道:

    “赵大人,你方才是怎么喊我的,老彭?”

    “你这一嘴,可是要惹祸事的!”

    事情做得十分顺利,而且还很完美,赵六也有些得意忘形。加上现在也就属他两人算是“自己人”,所以也就口无遮拦,一高兴,就跟着孟远称呼被他高看一眼之人的称呼,叫了这么一嘴。

    喊出来时,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现在让彭桥东点破,顿时脸上有些变色。

    紧接着,便越想越怕起来。

    现在整个军中,包括向阳城在内,可以被这种称呼喊出嘴的人,只有区区两人而已。

    而这两人,一个是王承恩,他原本就高高在上和举重若轻的身份就不讲了。

    另一个关望春,虽然没有王承恩般的显赫,但他却是通过自己的能力、眼色和超强的八面玲珑的心智,硬生生从无数像他们一样的战俘中脱颖而出,并最终获得了神威将军的青眼有加,而且毫不犹豫地对他加以重用。

    可以说,这个关望春,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曾经战俘的标杆和最强示范和未来!

    可是,无论是现在的彭桥东还是现在的赵六,他们虽然刚刚被指定为水师掌权者,就如此张扬,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呆傻半晌,赵六忽然矮了半头地对彭桥东一拱手,但却也是软中带硬道:

    “彭老兄,方才是我错了,看在咱俩儿过去的份上,加上旁边也没人听见,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再说了,刚刚老兄直呼我为赵大人,这称呼,怕也是多有不妥吧?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毕竟还没有被神威将军正式赐官不是!”

    彭桥东一怔,刚要说话,忽然发现大河之上又多了一艘船只,远远望去,似乎比他看到的系泊在河畔的所有船只都要大上许多,不由得就是两眼发直,凭着多年水师直觉,伸手叫道:

    “赵兄弟说的没错,方才之事,你我都有大大的欠妥之处,便都不提了吧。”

    “但是你瞧从下游而来的那船,怕是都快赶上海船级别了吧?”

    赵六也是闻声望去,但是看着、看着,他的双腿便莫名其妙的开始一阵阵发软,连忙用手使劲揉着眼睛,嘴里连连道:

    “彭老兄,你、你快看,那船头之上,一个是替咱们寻船的大和尚,肯定没有错的。”

    “但站在他旁边,与他谈笑风生的那个人,他、他怎么如此眼熟?”

    彭桥东定睛看了一眼,忽然一把抓住赵六,嘴里开始哆嗦道:

    “赵兄弟,你、你没有看错,千真万确,那是、那是吴大公子吧?”

第267章、抓的就是你

    刚上船时,因为不知多少年没有坐过船了,而且还是在突然间大水暴涨的顺河之上,吴三凤一下子晕船晕得十分厉害,手脚发软不说,连眼睛都不敢多睁一下。

    看到吴三凤实在难受,不问和尚抓了半天光秃秃的脑门,忽然探手入怀,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摸出一个精致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片道:

    “吴施主,算你运气好,前些时贫僧遇见一个神人,他见我身边之人大多一上船就眩晕不止,就像施主现在这样,于是送了我这种神药。”

    “来来来,送你吃一颗,保你马上无事!”

    吴三凤有些不信,盯着扁扁的小药片摇头道:

    “天下还有这样的神药,呵呵,大和尚,我看你别是被什么江湖术士给骗了,又给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出去吧?咦——”

    说着,他忽然盯上了不问和尚手中的药瓶子,嘴里啧啧奇道:

    “大和尚,这一次你倒是学聪明了,虽然被人骗去不少好东西,但就凭你手中这如此琉璃瓶,而且还是如此精致小巧,单是这份做工,就值不少钱!”

    什么琉璃瓶?

    不问和尚看了看药瓶子,随手往怀里一塞,笑道:

    “你瞧瞧,心思缜密,哪里还有半点头晕目眩之感?”

    “哈哈,吴施主,贫僧虽是酒肉和尚,但也还是有些法眼的,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好像总是被人骗取财物宝贝似的!”

    咦,还真是的——

    吴三凤大着胆子,晃了晃脑袋,果然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至少不会天晕地转,动也不敢动一下。

    高兴之余,吴三凤顿时笑道:

    “大和尚,此番到你宝刹方外之地逗留盘亘,除了想再次听你说法,你嘴里的这位神人,也还在你宝地么?”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指着劈波斩浪的船头道:

    “你可知贫僧一个方外之人,为何忽然这般热心,到处去搜寻这大大小小的船只么?”

    吴三凤很早就被吴襄放入各类官衙锻炼,岂有不知之理,当即低头道:

    “大和尚,眼下乃是天下大势所趋,我不过区区一个吴家长子,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大和尚不要在心里唾弃于我!”

    不问和尚点点头,正色道:

    “老衲自己长着眼睛,不消你说的,我自己会看。”

    “吴施主,你是边关最为显赫的祖吴两门中,宅心最是仁厚的吴家人。不然这些年贫僧又如何与你这般交集?”

    “可是,老衲总不能一遇见饥荒年景或是兵荒马乱,就一次次找你张嘴要粮吧。而且,就是我要一次,你也总能给一次,你我二人又能救得了多少天下人呢?”

    “所以,此番天降大水,在老衲看来,其实是上天给咱们大明百姓,尤其是边关这些流民、难民送度命的吃食来了——”

    “不信你看!”

    说着,不问和尚忽然探身而出,一把插入河水之中,再起身时,手中便多了一尾肥美的大鱼。

    吴三凤直看得两眼发亮,惊喜不已:

    “鱼,大鱼——”

    “哈哈,大和尚,这还真是上天给咱们这地界送吃的来了!”

    不问和尚脸上也不觉有了一丝笑意,颔首道:

    “这条鱼,就当老衲与你重逢的见面礼了。哈哈,一会儿到了地方,将这些船只和船家交割出去,咱们就好好的来一场把酒言欢!”

    吴三凤也是满心期待地笑了,不过他却又指着后面的大船道:

    “大和尚,你这一条鱼,两人吃都嫌少,我那一百八十个亲兵总不能饿着吧?”

    不问和尚笑了,毫不担心地一摆手道:

    “放心,饿不着他们。”

    “贫僧带你去交割船只的地方,乃是一大片临时营地,里面住着好几千号闻讯赶来大河抢鱼的边关百姓哩。”

    正说着,大船忽然慢了下来,随后,开始缓缓向岸边靠去。

    吴三凤也开始好奇地打量这这剧变的大河两岸,以及岸边看见不问和尚纷纷涌过来的人群。

    忽然,在不远处也正在系泊的一条条巨大木排上两个人影,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当他定目望去,才发现对方竟然也正在向他盯着在看。

    两下一对眼,顿时都是浑身一震。

    “吴、吴大公子爷,怎么、怎么果真是你?”

    “哼,赵六,彭桥东,你们两个狗东西,原来你们竟然躲在这里!”

    两边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喊出声来,一下子惊住了不问和尚,他转头看了看两边,愕然道:

    “吴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凤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后面的大船,一刻不敢耽搁地出声召唤道:

    “来呀,赶紧上去一些儿郎,将他二人先抓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闻声而来准备在岸上迎接不问和尚归来的昌明礼,顿时也反应过来,扭头望着还在后面大河之上行驶着的大船之上那些明显有异于临时大营军民人等的百多人众,慌忙也是出声喊道:

    “哨兵,哨兵,快快快,赶紧发出警讯!”

    “你,抓紧时间快马加鞭,速速去报将军——”

    说着,他竟然颇有胆识地指着孟远配属给他的两名亲兵中的一个,让他飞马走了,方才又赶快指着岸边正在系泊的匠工人等道:

    “停止系泊,所有人马上一律手持撑杆,严禁后面所有的船只暂时靠岸!”

    “来呀,卫兵何在,将他给我抓起来——”

    说着,昌明礼将手指在了已经与不问和尚跳上了岸的吴三凤身上。

    不问和尚怒了,挺身拦在吴三凤前面道:

    “昌施主,他是我的客人,而且还是与贫僧偶遇,我专程将他请来一叙,你还有抓他么?”

    谁都知道不问和尚乃是高僧,而且还正在帮着四处寻找船只和船家。

    他这样一说,就算是昌明礼,也一下子犯难起来。

    半晌,他才尴尬地一笑道:

    “大和尚,他既是你请来的客人,为何后面还带着这么多兵丁,而且一上来就要抓我们的人呢?”

    话音未落,吴三凤已经气愤填膺,怒不可遏,挺身而道: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他二人明明是我家的逃兵,怎么又成了你的人,岂有此理!”

    正说着,孟远终于打马赶到,盯着吴三凤和后面大船上正在蠢蠢欲动的百多兵卒,就是冷冷一笑道:

    “你是吴家人,但肯定不是吴三桂吧?报上名来!”

第268章、三次轮射,放!

    “我乃吴三凤,你又是何人?”

    吴三凤久在高位,平日里除了父兄吴襄和吴三桂之外,少有他在别人面前低头之时。所以,在他心里,原本是根本就不会对陌生人搭理他的。

    但是面对孟远的一句轻飘飘问话,他竟然想都没有脱口就做了应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恼羞成怒,他只好聊胜于无地反问了一句过去。

    看到孟远一过来就剑拔弩张的样子,不问和尚彻底糊涂了,感觉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冷冰冰的脸,尤其是在吴三凤报出名号后,他脸上的寒意更浓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问和尚抓了抓脑壳,上前望着两人息事宁人道:

    “来来来,吴施主,让我与你引见一番,这位小公子施主就是老衲与你说过的那位神人是也。”

    “孟施主,这位吴施主,可不是普通人,他乃——”

    未等不问和尚说完,孟远抬手止住他,定目道:

    “大和尚,不要你介绍,我也知道他是谁了。”

    “不过,他们满门还有另外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名字,你恐怕就不清楚了。”

    不问和尚一笑,扭头看了看忽然心有所感的吴三凤,嘴里下意识道:

    “哦,他吴氏还有一个名号,那贫僧倒是愿闻其详了。”

    孟远冷冷一笑,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

    “卖国贼!”

    卖国贼?

    不问和尚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吴三凤,随即转头望着孟远肃然道:

    “孟施主,此言不可妄语,吴氏一门又是边关当今举足轻重望族,一旦妄加揣测,你可知后果也?”

    后果?

    孟远也看出这大和尚与吴三凤明显交情匪浅,当即对他也是冷眼斜睨道:

    “看在你也是一心为民份上,我让你多说一句,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他好端端的一个吴家大公子,为何要巴巴地跑到这条大河下游百多里地远去?”

    “哼,渡过河去,一路北上,不出三十里地,便是建奴之地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望着吴三凤稽首道:

    “阿弥陀佛,吴施主,孟施主说的可都是真的?”

    吴三凤本心也不想欺骗他素来尊崇的高僧,加上眼前算是人赃并获,说谎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点头道:

    “大和尚,这小娃娃说得不错,我此行而来,的确是奉令行事。但你也知我,这件事本身非我本心,奈何我虽为长子,但包括我吴氏满门却都是以吾弟三桂惟命是从。”

    “你且走开,不要伤了你,且待我拿下这小娃娃在与大和尚你细说分详——”

    话音未落,就听河畔密林间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有六十名身着同一装束,人手两杆火器的威猛士卒,迈着齐整的步伐,两眼直视着大河中的一百八十个已在后面大船上亮出兵器的吴氏亲兵,在一声锐利的哨音中,六十个人就像一人般臂指气使地抬起了六十个黑洞洞的枪口,据枪在肩,冷冷地瞄准了他们。

    这小娃娃,怎么会有这么多暗藏着的护兵,而且还个个都是双火铳?

    吴三凤心里一紧,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来。

    电光火石之间,领队的罗恩生举着手里的哨子,远远地望着孟远请示道:

    “将军,既是卖国贼,当杀当留,还请示下!”

    远远的,巨大木排之上的赵六、彭桥东也是双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倒在木排上,望着大船上吴三凤带来的亲兵,竟然有不少都是曾经的老熟人,当即口中发苦,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不问和尚也有些发愣,怔怔地盯着河畔犹如一人排成纵队的火铳手方阵,也是心惊肉跳道:

    “孟施主,你、你不会真要下令射杀他们吧?”

    “他、他们不管怎样,毕竟还不是关外的鞑子哩!”

    孟远冷哼一声:

    “看在有出家人当面份上,我可以给他们一次活命机会——只要他们全部放下武器,自行受缚,下船接受俘虏,他们可以不死!”

    不问和尚一听,赶紧扭头看向吴三凤道:

    “吴施主,城下之盟也得是活命当紧,还请速速下令,让大船上的那些儿郎们,快快放下手中刀兵啊!”

    吴三凤扫了一眼河岸上的火铳手,嘴里发出一阵阵呵呵的冷笑声道:

    “大和尚,你见多识广,何曾见过有能打这么远的火铳么?”

    “大船是你募集到的,船家肯定也是听你。”

    “大和尚,你我是知根知底的,而这小娃娃又是从何而来,到底是什么人,还需要我对你说什么吗?”

    不问和尚一听,抓了抓光头,忽然笑了:

    “吴施主,咱们肯定是知根知底的,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老衲乃不问世事方外之人,却像你一样忽然莫名跑到这河上来,何也?”

    何也——

    吴三凤看看他,忽然强笑一声道:

    “顺河恢复生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大和尚岂有不出动之理?”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一指咆哮的河水道:

    “孟施主,你的宝船怎么不见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宝船唤回来,让愚昧之人瞧瞧,他方知这世间确实是有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别有洞天之境!”

    “他若见了宝船,还是执迷不悟,贫僧尽兴了,也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也。”

    宝船,什么宝船?

    吴三凤赶紧东张西望起来,看了半天,河面之上,除了后面几艘装载着他的亲兵营大船外再无任何影子,于是不由哼道:

    “大和尚,你不会也被这小娃娃蛊惑了吧?”

    孟远冷眼旁观,向一直瞅着自己的罗恩生挥了挥手。

    一声哨响声过,河畔顿时暴起一片炒豆般的枪响,眨眼间,最前面大船上的数十个挥舞着刀枪呐喊着的关宁铁骑亲兵,瞬间被放倒在船板上。

    然而,枪声并未就此停歇。

    只听又是一声哨响,一道口令再次响彻河畔:

    “二次轮射,放!”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三次轮射,补枪,对准落水之敌,放!

    这一次,所有的枪口,都指向了被枪弹弹飞在河水中的敌人。既然已经开火,不当场歼灭他们,湍急的河水将很快吞没并带走他们。万一有活下来的,终究会走漏这边的风声。

    一艘大船,仅仅三轮齐射,便将上面的人全部射杀!

    吴三凤忽然大汗淋漓,匪夷所思倒无以复加地步,嘴里哆嗦着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底下哪里有射得这么远的火器,射得这么准的火器?”

    “不不不,一定是我眼花了——”

    说着,他抬手在自己眼睛上,狠狠地揉了起来。

    李拾柴看了孟远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于是上前一脚踹出,挥起枪托便照着吴三凤的脑袋恶狠狠砸了下去。

第269章、传说

    刚刚砸了一下,李拾柴就感觉有一股不可阻挡的大力,从旁边喷薄而来,竟让身强力壮的他第二次撞击,再也挥不下去。

    惊骇之下,他定目一看,果然是旁边的这个不问和尚,忽然探出手来,将他的手臂轻轻托住,却也不再发力,只是嘴里笑道:

    “军爷,一下足矣,两下怕就打死了他。”

    我、我说过要打死他吗?

    不过,这、这精怪的老和尚,看着瘦瘦小小,手底下一旦发力,怎么竟有如此难以阻挡之力,天底下真的有这般神力之人存在啊!

    李拾柴一阵惊愕,又一阵不知所措,一条手臂被人拿捏在掌中,脸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总之精彩极了。

    孟远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发现有些古怪。

    冷目观察了一番,于是探出手也在不问和尚手臂上一搭,暗中使力道:

    “大和尚,枪声一响,便是军情。”

    “你乃高僧,可比糊涂,军情一起便大过天。无论是谁,都不可再贸贸然轻举妄动!”

    说着,两股暗力瞬间撞到一起——

    孟远只感到胸口一滞,手臂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脱力后的无力感,脚下也忍不住就要一个趔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问和尚忽然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便站到了几步开外,望着孟远,也是难掩一脸惊诧,良久,缓缓稽首而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过一个娃娃身子骨底子,竟然、竟然好似有三十年方可练就的功底,实在是、实在是教人难以言语了!”

    孟远的心里,其实也早就翻江倒海,摇头苦笑道:

    “大和尚,我汉人素有天人合一之境的武功之说,本朝初也在武当出过一个邋遢道人张三疯,也不知是传闻还是他的确是身怀惊人业技。”

    “今日方知,我一直心怀存疑的事情,看来也并不全是坊间从传说了!”

    谁知,不问和尚却是黯然摇了摇头,忽然目视着正在收枪整队的六十名新兵连士兵道:

    “孟施主,在遇见你之前,贫僧的确是为自己修习了半辈子的一身业技沾沾自喜,也不断引以为傲。”

    “但是,遇见你之后,孟施主,老实说,你不仅打破贫僧曾在人世间行走时的所有信念,更搅碎了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修炼心境——”

    “孟施主,你、你造孽了,因为虽然不是针对我一人但却实实在在的你毁了我呀,知道么?”

    毁了你?孟远先是一惊。

    不过,很快,他又是一喜:

    “大和尚,这么说,我方才问你的像武当张三疯那样的惊人业技,看来是确实存在的了?”

    不问和尚不由得喟然长叹一声:

    “邋遢道人张三疯的确是存在的,而且不瞒孟施主,在当年南建武当、北建故宫之际,贫僧师祖的师祖,就曾是他教下门徒。只是传至吾手,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否则,就像当年高祖皇帝以明教之名驱逐暴元,今日建奴当道,愈变愈强,吾辈却再也无力也无人再重振义旗为国分忧,为民除害,只能蝇营狗苟存于世也。”

    哈哈,酒肉和尚果然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

    孟远目光一闪,忽然指着砸晕在地的吴三凤道:

    “大和尚,既然你有如此抱负,而且也同样憎恨鞑子,在我已经点明吴氏一门皆国贼之际,你为何刚刚还要出手阻拦?”

    不问和尚摇摇头,伸出二指道:

    “孟施主,这吴三凤毕竟是贫僧故交,况平素与吴氏满门行事也多有不同,常心怀善念善行。且又是随我而来的客人,老衲总不能看着他被打死没有一点表示吧,这是其一。”

    “其二,既然他是奉命走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问就将他打死了,岂不坏了大事?”

    说着,他忽然哎呀一声,拍打着大腿道:

    “信使,孟施主,他好像说过有几路信使已经抱着鞑子的那种皮囊,自行游过了河去。”

    “这些信使,揣着的密函必将大大对我大明不利,你得赶快派人去追才是!”

    话音未落,李拾柴就在一旁嘲讽地笑道:

    “你这时候才想起来,用我家将军的话说,等追上去黄花菜都亮了。和尚,你劲儿真大,就是脑子有些不好用,这事还等着你来操心吗,我家将军早就派人去追了!”

    孟远瞪了他一眼,这才话锋一转,望着最后的几条大船道:

    “大和尚,没想到这些天你竟然收罗到了这么多船只,尤其是那些个顶个的船家,简直是帮了大忙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目光转向大河两岸的密林道:

    “孟施主,你别谢我,贫僧帮理不帮人。这些日子,若不是一直在暗自看你行事作为,看出你的门道,老衲是断不会出手的。”

    说着,他又扭头望着仍在大河上飘荡的那艘大船,以及大船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染红的船下那一泓水面,叹了口气,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再次以叹息代之。

    孟远当然知道,说是一个酒肉和尚,但他毕竟还是已经遁入空门的方外之人,一直这样直面血腥场景的确不够人道,于是转身对一直等候在旁边的昌明礼示意道:

    “昌先生,大和尚劳累了这么多天,现在这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快请大和尚到大营里歇息一下。”

    昌明礼答应一声,急忙让一直跟着他忙前忙后的吴洪春、李洪领,亲自引着不问和尚去了,方才笑逐颜开地指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以及忙碌的船家道:

    “公子,咱们忽然多了这么多船,这下再也不用发愁过河的难题了。”

    “这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我先组织一批船家,将打鱼的事情先弄起来可好?”

    孟远想了想,于是颔首道:

    “可以,你先组织一些人手在大河试试,顺便看看这条大河里面,都有一些什么物产,鱼类品种都有哪些,以三十日为一个期限,到时给我报一个汇总上来。”

    “不过,我只能给你三人以下的扁舟、舢板,十人以上的大小船只,你一艘也不能动用!”

    啊,只有舢板、扁舟可用,而且还给了一个期限,这是何意呀?

    昌明礼十分不解,嘴里脱口道:

    “公子,这是为何呀,咱们现在大大小小船只,没有一百也有六七十艘了吧?”

    多吗?

    孟远横他一眼,眯眼望着大河上下道:

    “这条大河纵横两百里,再多的船也不多啊!”

第270章、冰火两重天

    吴三凤恍恍惚惚地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的是靳叶遂那张熟悉的没有几根胡须的白脸,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松道:

    “太好了,那小娃娃终究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杀光你们。咱们现在是、是在何处?”

    靳叶遂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公子爷,这是在大河岸边的一处极大的密林中。不知何时,他们竟然在这里建起了一座临时大营,不,现在看已经根本不是他们自称的什么临时大营了——”

    “我们被他们押进来时都看到了,大营区域,里里外外的壕沟加栅栏、哨卡,足足有三层,各种营地、帐篷一应俱全。在最里面的大营,甚至都开掘垒出了一座石头城堡。”

    “看他们这架势,怕是要在此常驻了!”

    吴三凤一听,顿时咬牙切齿道:

    “那帮该死的夜不收,平日送回来的探报,没有一份提及到此处。数千人在此安营扎寨都没有一人发现,真该全部砍了他们的脑袋!”

    “对了,靳先生,咱们活下来的还有多少兄弟?”

    靳叶遂想了想,开始极力回忆道:

    “最前面的那条船,上面的兄弟全都被一次性射杀了。第二艘大船死了一半,嗯,每条船上载有三十多人,共有六艘船,咱们还有一百三十多悍卒。”

    还有这么多兄弟?

    吴三凤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神采,四下张望道:

    “他们人呢?”

    靳叶遂顿时脸色一暗,低头道:

    “他们都被押去做苦力了,唉,咱们这次就像自己巴巴地跑过来,专门给人送来一样,正好赶上人家建营地,结果是自投罗网来了。”

    “公子爷,你现在醒过来了,咱们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跑掉才行啊!”

    吴三凤听他话里有话,连忙问道:

    “怎么了,他们不是已经放过我们了吗?”

    靳叶遂摇摇头,一脸绝望道:

    “现在是因为要替他们做苦力,才暂时留我们一条活命。昨日进来的路上,我亲耳听见几个管事的人问那个魔头般的小娃娃,好像管营地的人,极力要咱们。”

    “而看守咱们的管事,则拼命的往外推我们,说什么他们士卒本来就不够用,若是再分出兵力看管我们,他们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后来,那小魔头就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告诉他的那些管事说,让他们先联手用着咱们,等这片营地全部建成后,那时再将咱们全部杀掉。”

    “哦对了,公子爷,那小魔头说的将咱们全部杀掉可不止我们一家。落在他们手中的,还有其他俘虏,好像官军、贼兵和山匪什么的都有。”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还抓来了不少鞑子。昨日我粗粗看了一下,不消数,放眼一看至少都是好几百人呐!”

    连鞑子都折在他们手中?

    吴三凤直听得五内俱焚,忽然仰天长叹道:

    “靳先生,你们在后面的船上是没有看见呀,我跟着不问大和尚上了岸,你猜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谁?”

    “谁?”靳叶遂问。

    吴三凤咬牙切齿道:

    “还能有谁,就是祖成业麾下的那两个参将赵六、彭桥东。我看见他俩时,他们正在大河上卖力地给那小魔头娃娃干活哩。看样子,怕也是像咱们一样,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祖成业?

    靳叶遂一下子激动起来,瞪着两眼道:

    “公子爷,咱们在这里能看到祖成业的人,说不定是好事啊。你想想,平西伯为了接应京师里的提督老爷和家眷,不惜代价一次性给了祖成业两千铁骑,最后却莫名消失。”

    “如今他们终于现身,说明他们至少都还活着,活着不就是比什么都强吗?”

    “公子爷,这是大好事,他们若真都在这里,等咱们在这临时大营干活干一段后,地形、人头混熟了,他们也渐渐放松了看管,有了祖成业这两千人帮忙,到时咱们找准时机给他们来一个炸营,就凭他们现在这点人手,就算浑水摸鱼,咱们也能逃走不少人啊!”

    吴三凤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也丝丝入扣,不觉也是眼睛发亮道:

    “不错,你这主意,值得一试。嗯,先压住性子,将此处状况全部摸清,并且与祖成业他们接上了头再说也不迟!”

    像吴三凤一样如丧家之犬的人,还有唐通。甚至,他比吴三凤现在的状况还要惨。

    至少,吴三凤现在不用风吹日晒,而且到点还有人管吃管喝。

    八千大军,被偷营的关宁铁骑攻其不备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竟然连半个回合都不到,就被冲了一个稀里哗啦彻底溃营。

    若不是他的亲兵营千总、同时也是自家的堂侄子唐海拼死杀出,又有幕僚柴方达的临机处置,加上回营后始终都是莫名绷着一根弦的张二娃、宋黑子两个百人队的机警过人,早早就回身接应,身为主将的他,很可能现在不是身首两处,就是成了那该死的吴六郡的阶下囚!

    往京师的路,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

    头也不回地不管不顾闷头跑了整整半日,自告奋勇殿后的张二娃,终于从后面赶上来,扯住唐通的马头道:

    “伯爷,已经看不见一个追兵了,歇歇吧。再这样跑下去,怕是连咱们的战马也得倒下了!”

    唐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来路,这才喘了口气,顺手摸了一把马脖子,发现果然满手都是大把汗水,不由得痛惜道:

    “直娘贼,老子这坐骑可是花了千金才搞到手的西域大马,看都跑成啥样了!”

    一旁的柴方达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将军,咱们得赶紧清点一下人数,同时看看跑出来的人马,每人身上都随身带有多少吃的喝的,最后全部收拾了集中处置!”

    唐通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四周,于是咬牙道:

    “现在还不能马上歇息,前面有片小林子,过去再说!”

    一行残兵败将,稀稀拉拉,总算勉强到了林子外。

    张二娃本就是司职侦骑,加上自己也要活命,不等唐通下令,便领着他的百人队散开队形,摸入林子搜索了一圈,方才发信号请唐通进了林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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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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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