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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祭旗

    刚刚安顿好叶臣和他的三百鞑子军,还没喘口气,东城守官便传来急报,说有刘宗敏一支一千三百人的先锋,突然抵至东城门下,大张旗鼓,号角齐鸣,却又不像攻城之势。

    相跟着的,还有奉命前去刘宗敏十万大军中充当信使的大儒刘台山。

    什么?

    吴三桂一听,这心里便一阵阵的泛起嘀咕来。

    半晌,他才恨恨道:

    “既然有刘台山跟着,他在城下,就没有什么话说?”

    城门官赶紧答道:

    “伯爷,他倒是说话了,可是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小人不敢做主,只能将话带回来禀报给伯爷,请伯爷定夺。”

    吴三桂哼道:

    “这个刘台山,屁股怕是坐歪了吧,他整个刘府还在山海关城里哩,就不怕阖府上下安危?”

    “哼,他说什么了!”

    城门官连忙报道:

    “伯爷,他说前番他奉的是伯爷之命,与刘宗敏大军接洽,现已完成使命。此番又是奉刘宗敏之命,与伯爷接洽。无论是前番还是此番,都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信使,还请伯爷知晓。”

    “后面的话,是复述刘宗敏将军的原话——”

    “吴三桂,本侯引军十万,自京城出征以来已经长达十日之久,你却始终避而不见,不仅连一声问候都没有,还将沿途每座城池都紧闭城门,从不主动纳降,到底是何意思?”

    “闯王有感战火连连,生灵涂炭,念及宁远边关北拒鞑虏,劳苦功高,不忍刀兵相见,是以十万大军一忍再忍。”

    “但好心好意总要有个尽头和说法,所以最后与你约定,三日内,务请开放东城门洞,由我三百刀盾兵、两百火铳手与你城门兵马共同值守。”

    “同时,在城中另辟营地,由我八百轻骑驻扎。”

    “三日为限,过期不候。我十万大军,枕戈达旦,就在三十里之外!”

    吴三桂只听得眼冒绿光,咬牙切齿,却又作声不得。

    阿济格要在山海关城内驻兵,刘宗敏也要在城内驻兵,你们都把我关宁铁骑当什么了,一滩软泥吗?

    再说了,两家死对头,都来驻军,那还不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时就将我的山海关打烂了……

    抓起案子上的一个茶盏,恶狠狠摔在地上,气哼哼了半晌,吴三桂下意识喊道:

    “三辅,你亲自去瞧瞧,先问问清楚再说。”

    谁知,喊了半天,也不见吴三辅应声。

    总兵高第,只好硬着头皮站出道:

    “伯爷,二爷跟着阿济格去了。”

    吴三桂这才反应过来,放眼在帐前众人之间看了一圈,于是指着高第道:

    “那就你去吧,问问清楚,速速回报。”

    高第一走,吴三桂忽然想起来,转动着眼珠子道:

    “来人,将北城门千户刘校坚,速速传来!”

    传令官答应一声,跟着转身而去。

    深知内情的吴六郡,见状嘴巴不由得动了动。

    可是,最终他还是一低头,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传令官急匆匆回来,气喘吁吁,迟疑了半晌才道:

    “禀报伯爷,那、那千户刘校坚,不知何故,早就被二爷夺去了城门官印,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

    吴三桂大吃一惊,忽然扭脸望着帐前一众人道:

    “这件事,你们就没有一人知晓吗?”

    “娘的,本伯回来好几日,这样的事,竟然没有一人对本伯说!”

    半晌,吴六郡出声道:

    “伯爷,刘校坚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二爷处置一个千户,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缘故,那也是二爷的职权内的事情。就算哪里有什么不妥,旁人也是不好胡乱插言的。”

    吴三桂算是明白了,在他不在之时,一向是飞扬跋扈,不知体恤下边的吴三辅,不知瞒着他做了多少令人不齿的事情。

    哼,早就听说刘校坚有几个庶出的妹妹,传闻出奇的貌美,吴三辅怕又是在借机寻衅好从中动什么歪脑筋……

    吴三桂想着,不由得便破口骂道:

    “刘校坚是一个普通的千户吗,直娘贼,他爹是刘台山你们不知道啊!”

    说着,他忽然一指吴六郡道:

    “你去,亲自瞧瞧刘校坚到底是不是藏在府中隐秘不出。现在多事之秋,刘台山又在公干,此事一旦传入他的耳中,肯定要坏我大事!”

    吴六郡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急忙转身而去。

    走到一半,吴三桂又将他叫住道:

    “等一等,如果实在找不到刘校坚,刘府上下,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给我带一个男丁回来。”

    “哦,是请过来,不是抓回来,懂吗?”

    吴六郡一走,吴三桂寒着脸,又在案前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即又派出几个幕僚,分别到“边关六大儒”的家中,去刺探一番他们目前家族的情况。

    一番忙乱后,总兵高第也跟着飞马赶回,气喘吁吁道:

    “伯爷,情况弄清楚了。刘宗敏派来的这支兵马,分别是他旗下的大顺军中吉营、后劲营。领兵之人,乃是从前关中赫赫有名的悍匪过山虎。”

    “卑职一到城头,他就认出了属下,十分嚣张,指名道姓说我不够格做不了主,一定要伯爷亲自前去与他面对面说话!”

    吴三桂这时已经冷静了许多,目光闪动道:

    “刘台山呢,他可有开口再说什么没有?”

    高第摇摇头道:

    “回伯爷,这一次他一言未发,见是卑职过去,仅仅彼此见了个礼,他便一直低头不语。”

    哼,吴三桂鼻子一哼,转向满座文武道:

    “昨日叶臣等三百建奴军已入城驻守,吴三辅也质押在了阿济格大军中。现在刘宗敏又来威逼也要在我山海关驻军,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半晌,举座无人出头,全部都是低头不语。

    吴三桂摇摇头,仰天长叹道:

    “我有天下雄关,我有关宁铁骑,可是我总有雄兵数万,钱粮无忧,缺了一个再世诸葛孔明,又有何用?”

    “罢了,左右也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住了——”

    “我也知道问你们问了也是白问。我意已决,与其这样藏头藏尾,两头讨好,今日索性斩了这恶贯满盈的过山虎,彻底绝了摇摆之心,打出北投旗号!”

    说完,他抬手向两旁的亲兵道:

    “来呀,给本伯披挂上阵,我要亲手阵前取下过山虎人头祭旗!”

第317章、过山虎

    走到一半,吴六郡引着他的十八亲兵,簇拥着惊恐不安的刘校望赶了回来。

    他一见吴三桂满身披挂,手握青龙长刀,满脸杀气腾腾,不由得就是一愣,慌忙让到一旁道:

    “伯爷,这是怎么了,是闯贼大军攻城了吗?”

    吴三桂哼一声,盯着刘校望看了一眼道:

    “他是谁,刘校坚到底在不在他府中藏身?”

    吴六郡急忙道:

    “伯爷,他叫刘校望,是刘、刘老先生在玉田县外室所生庶子。卑职在刘府走了一圈,现在阖府上下,也就他一个血亲男丁了!”

    吴三桂摸了摸胡须,忽然瞪目看着刘校望道:

    “刘公子,本伯要北投盛京,你觉得如何?”

    刘校望见吴三桂以下全都是杀气腾腾,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样子,早就吓尿了,目光四处躲闪着,在嘴里嗫嚅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吴三桂这才呲牙一笑道: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比刘校坚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本伯给你半日时间,将你兄长找出来,教他速速来见本伯。半日后,若刘校坚还是不见踪影,本伯立刻灭你满门!”

    说完,他又狼一样地盯了一眼刘校望,这才又纵马而去。

    吴六郡也懵了,愣怔半晌,赶紧一把扯住高第,低声问道:

    “高大人,这、这是怎么说的,方才去刘府时伯爷说的还是礼遇请人,怎么、怎么转眼——”

    话音未落,高第阴测测地一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呀,吴将军,这世道,有多少人上一刻还是座上宾,下一刻就人头落地,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见少了吗?”

    “再说了,伯爷刚刚已经决断,自今日起正式打出北投盛京大旗,也就无所谓对谁礼遇不礼遇啰!”

    吴六郡望着吴三桂急匆匆而去的背影,慌道:

    “那、那他怎么办,还请总兵大人指点一二才是!”

    高第斜睨了一眼刘校望,漫不经心道:

    “伯爷不说了嘛,将他放了。半日后若是不见刘校坚归营,到时灭他满门便是。”

    一听吊桥声吱吱呀呀作响,刘台山不禁就是一阵欢喜一阵忧。

    他欢喜的是,吊桥动,不是吴三桂至少也是总兵高第要出来亲自面对过山虎了。

    过山虎就是一个恶魔。

    这一路,他可不像刘宗敏,至少还能在表面上对他有所礼遇。这个过山虎,一路上不仅没有对他嘘寒问暖,反而还不断恐吓,说若是吴三桂不让进城,那就是反意毕露,他会在攻城前,第一个砍下他的脑壳。

    所以,他又惊得是,万一是吴三桂亲自出马,一言不合,就此打将起来,恐怕第一个人头落地的,一定是他。

    战战兢兢中,只见一个胯下汗血宝马,手提青龙长刀的战将,一马当先,面若寒霜,不是吴三桂又是谁?

    “大王,来者就是平西伯吴三桂本人是也——”

    看清了是吴三桂本人后,刘台山没有一刻耽搁,赶紧向匪性不改的过山虎指点道。

    过山虎对吴三桂也是闻名已久,若不是如今大顺军已然成就大气候,老实说,凭他一人并且引着区区一千多人就敢站在这天下雄关前叫阵,就算他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他也会两腿打颤。

    但现在他代表的是闯王,而且身后还有一点也不输于吴三桂的悍将刘宗敏,加上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无形中让他胆气无比壮大,当即便两眼一眯,盯着吴三桂端详起来。

    吴三桂是何人,岂能一上来就将自己气势给弱了下去。

    来到阵前,他只看了一眼,便猜出了谁是过山虎,又见他眯着两眼盯着自己看,于是不由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刘台山道:

    “刘老先生辛苦了,这一趟差使,无论成败,长伯在此都要感谢我边关六大儒啊!”

    说着,他假惺惺地端坐马上,恭谨地拱手致意道。

    刘台山岂能不知其意,马上也是心知肚明地虚与委蛇了一番,然后急忙指着过山虎道:

    “平西伯,这位大王便是大顺军汝侯刘宗敏将军座前,过山虎将军是也。此番他奉命前来,就是专程来与平西伯商议两军和谈之事,老夫忝为穿针引线之人,不胜荣幸。”

    过山虎闻言,这才高傲地仰着鼻孔道:

    “你就是平西伯吴三桂,倒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嘿嘿,今日总算见着大活人了。”

    “俺生来就是一个粗人,不会客套,不喜废话。直说了吧,吴三桂,我家闯王真是待你吴家满门不薄。不信你打听打听,权将军在京城主持抄没大业,别说区区一个提督,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挨家挨户一个个的抄没,却独独留下了你家提督府。”

    “怎么,都这么些天了,你还是装聋作哑,摇摆不定,嘴上说了归顺却脚下迟迟不见半点动静?”

    “今天俺来,就一句话,你若放开城门让俺入城驻扎,这东城门楼子也分出一半交给俺值守,那便算你是真心归顺,咱们什么话都好说。”

    “如若不让,咱们就直接刀兵相见吧!”

    吴三桂哈哈大笑,忽然招手道:

    “过山虎,你也算是关内有一号的人物,来来来,既然辛苦跑了一趟,近前附耳过来,本伯心中所想,先只与你一人细说。”

    过山虎信以为真,又是立功心切,竟不疑有他,也是咧嘴大笑,拍马上前。

    这一幕,就连不谙战事的刘台山也都看出了蹊跷,不觉就是闭目长叹一声,心知此番果然还是教李友松猜对了,怕是在劫难逃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过山虎距离还有半个马身之时,吴三桂忽然暴起,手起刀落,挥刀便向他劈头盖脸砍去!

    谁知,这过山虎也是滚刀肉,而且百战之下,早就练得艺高人胆大,虽然信以为真,但本能中却还是时刻警醒着,眼见吴三桂说着说着,忽然便是一道刀锋迎面劈来,紧绷着的身子,当即做出匪夷所思的反应,一个滚鞍换身,堪堪躲过一击。

    紧接着,他手中的饭铲子就是叮当有声,反手一撩,重重磕在了吴三桂寒光闪闪的青龙长刀之上。

第318章、鳖

    两员主将杀作一团,两边士卒,自然也是奋勇当先,个个发一声喊,便也刀对刀、枪对枪地战到一起,眨眼间便是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为了出其不意,加上又是在自己城根下近在咫尺作战,吴三桂这一次也不知是气疯了,还是对自己的关宁铁骑自信满满,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过山虎八百轻骑,三百刀盾,两百火铳手,他竟然不仅自己亲自上阵,而且连其他兵种也不搭配,直接引着自己中军六百铁骑,就这样跟过山虎干在了一起。

    由于事发突然,城头上的守兵,双方杀了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在城门官的一声令下,集结了所有的长枪兵杀出城门,又将所有能够召唤到的弓箭手全都赶上城头,就要一通攒射。

    谁知一阵忙乱之下,却没有一个弓箭手敢于放箭。

    因为,现在根本就是一场混战,完全分不清敌我,射谁呢?

    好在毕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又是近乎偷袭,几个回合之后,一千三百人的大顺军,就被城内、城外关宁铁骑合力剿杀,仅仅剩下过山虎和他的数十个悍不畏死的亲兵,硬是拼着不要命的劲头,从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同样泼命地挥舞手中他那把看上去十分可笑的饭铲子,且战且走,一路向来路逃去。

    而吴三桂也是杀得一时兴起,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打算,怒睁着一双打红了眼的虎目,跟着一路追了下去,

    高第一看,赶紧对正在满地补刀的吴六郡喝道:

    “快去,速斩过山虎。若是逃得远了,切莫再追,一定要将伯爷拦下来!”

    吴六郡看了高第一眼,有些诧异地暗忖:

    你都自己瞧见了,为何自己不赶紧追过去?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想归想,吴六郡还是赶紧点起自己的数十个亲兵,拨马而去。

    吴六郡哪里知道,现在的高第,已经对离开山海关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在他心里,连多尔衮那样的人物,都能被那群莫名其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汉兵随意虐杀,看上去曾经是大明最强兵马的关宁铁骑,其实对上鞑子兵都要弱上三分,又遑论其他?

    所以,自从在大河两岸见过那场匪夷所思的场景之后,现在他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就算吴三桂发令,他也不会在出城半步!

    其实根本无需吴六郡操心,等他狂追而去,终于远远看见吴三桂时,过山虎已经再次被关宁铁骑重新围了起来,正在那里大呼小叫着死战,身边也没有几个亲兵相伴了。

    汗血宝马果然就是汗血宝马啊!

    吴六郡艳羡地盯着吴三桂坐下宝马看了一眼,随即挥枪上前道:

    “伯爷退下,卑职且战他一战!”

    吴三桂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

    “你这时才来,还要你上阵何用?”

    “哼,退下,本伯要取他项上人头早就取了,还用你来?本伯改主意了,要将他生擒活拿,到时给刘宗敏亲眼瞧瞧!”

    吴六郡当然心花怒放,就坡下驴,退到一边,定目观战。

    不过,看着、看着,他却终究还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将出来。

    两旁的亲兵,扭头奇道:

    “大人笑什么?”

    吴六郡晃了晃脑袋,忽然抬手指着过山虎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的大饭铲子,捂嘴道:

    “娘的,老子也算见过不少阵仗了,却从未见到这样一个怪人,竟然拿着一把饭铲子当兵器!”

    众亲兵顿时也是指指戳戳,嘴里发出一阵笑道:

    “可不是嘛,大人,这贼子头子从前怕是一个做饭的伙夫吧?”

    正说着,一支羽箭,忽然斜刺飞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一个笑得正欢的亲兵咽喉之上,顿时将他射落马下,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

    吴三桂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过山虎竟然是如此凶悍的一个硬茬子,竟然在与他战作一团之时,还能抽冷子去射杀他人?

    直娘贼,难怪那刘宗敏派他过来,原来是心里有数啊!

    这样想着,吴三桂更不敢掉以轻心了,奋起余威,一直裹挟着过山虎与他贴身而战,唯恐他拉开距离后,也放出冷箭来射杀自己!

    不知不觉,两人又战了数十个回合,几乎也都到了浑身脱力田地,一把青龙长刀,一柄怪异的大饭铲子,碰撞在一起,再也发不出激越的铿锵之声。

    吴三桂感觉着自己越来越慢的手脚,忍不住有些懊悔起来。

    早知道这过山虎一身蛮力丝毫也不弱于他这个硬碰硬考出来的武举人,还不如当初在山海关城下将其直接一刀斩落了!

    唉,果然是异人有异相,刚开始时,看他拿着一把大饭铲子当兵器,自己还忍不住一阵鄙视,现在才知道,他这一把大饭铲子,可比许多成名武将的成名兵器还要厉害得多……

    气喘吁吁中,过山虎也是手脚疲软,攻少受多,要不是知道这是生死之战,一旦松懈下来必是死路一条,他早就拖着饭铲子跑到一边去喘气了!

    不知不觉,两人前前后后战至几百回合之后,都有了一种想要罢战喘息一下的念头。

    想着,吴三桂不由得心生一计,气喘吁吁道:

    “过山虎,那里有一座寺庙,瞧见没有?”

    顺着吴三桂手指处,过山虎瞄了一眼,有气无力道:

    “你想怎样,哼,寺庙哪里没有?”

    吴三桂马上摇头道:

    “不然,都是佛门之前莫动刀兵,你我不知不觉打到此处,明显是冲撞了佛门福地。”

    “比如我们暂且罢兵,一起到寺庙中讨口水喝,喘息喘息,顺便说说归顺之事,然后出来再另寻他出再战如何?”

    过山虎已经不愿再上当,盯着吴三桂摇头道:

    “吴三桂,俺早就耳闻你不仅武力惊人,而且还十分阴狠狡诈,想要诓我进庙,你的兵马在四周一围,你就不消再费力气可以直接对俺瓮中捉鳖、啊呸,不对不对,老子才不是鳖,老子乃是过山虎!”

    “哼,总之俺是不会上当的!”

    说着,过山虎自以为看破了对方奸计一把,自得地看了一眼吴三桂。

    就在这时,数百米之外的寺庙内,忽然闪出一个大和尚,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即讶异地看了一眼这边的战团,随即甩开袍袖,脚不沾地的像一只大鸟般飞了过来。

第319章、庙里有虎

    一见大和尚,吴三桂顿时大喜,当即就坡下驴地一把跳出战团,嘴里便招呼起来:

    “哈哈,不问大和尚,你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呀,说曹操曹操就来,刚刚正念叨着你,你就应声而出,还真就在庙里清修哇!”

    不问和尚看了他一眼,眉眼不动道:

    “贫僧一个出家之人,不在庙里又能在何处?”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众人,目光落在过山虎身上道:

    “诸位在我佛门左右舞刀弄枪,也不怕自找业力么?”

    吴三桂见不问和尚见了自己,变得莫名冷淡,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完全失去了两人从前那种亲近感,心里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道是他恼怒被惊扰,所以连他也不理不睬起来。

    顿了顿,吴三桂还是腆着脸道:

    “大和尚,可否到你宝地讨口水喝?”

    “不过你放心,喝完水,长伯担保这里再不动任何刀兵!”

    谁知,不问和尚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平西伯是何等尊贵之人,哪里喝不到一碗水?”

    “你还是走吧,贫僧多年不见的关门弟子,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相见,此刻老衲正考较他武艺,同时为他加持筑基,正是要紧之时,实在不方便有外人进入。”

    说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盯着过山虎看了一眼,随即稽首道:

    “言尽于此,阿弥陀佛,不管你们是谁,还是快快离开我佛门之地吧!”

    正说着,一个健硕少年也从寺庙中走出,站在庙门口探头看了一眼,随即扬声叫道:

    “师父,师父,公子问你哩,怎么说出下恭,这么半天也不回!”

    公子?

    吴三桂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举目远远望着那健硕少年道:

    “大和尚,门口之人就是你说的关门弟子么?”

    “只是,他嘴里的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问和尚看了看吴三桂,忽然不耐烦道:

    “平西伯,祸从口出,你这样的大人物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懂了么?”

    “快走,快走,在此聒噪什么!”

    说完,不问和尚断然转身,再也不发一言,又是袍袖一展,宛若一只蹦跶着双腿在地上行走的大鸟,扑簌簌而去。

    就在这时,一只都在冷眼旁观的过山虎,忽然张嘴狞笑了一声:

    “哪里来的野和尚,装神弄鬼的!”

    “呔,不要走,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可知道他现在要认贼作父,北投盛京?”

    话音未落,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只见吴六郡抬起他横在马鞍之上,一直很少使用的长火铳,瞅准时机,照着正在专心说话的过山虎就是冷不丁打出一枪。

    这一枪,几乎近在咫尺,时机抓得又非常精准,加上又是偷袭,竟然直接命中,正好打在过山虎心口之上,将他明铠上的护心镜,打得飞沙走石,瞬间将他掀翻在地,座下战马,也是惊得唏律律一声,撩开四蹄,便泼喇喇惊走。

    说也奇怪,他这匹战马,跑着跑着,竟然放着四野的荒原不去,径直跑向了不问和尚的那座寺庙而去。

    也许合该过山虎不应命丧吴三桂之手,被吴六郡偷袭得手,打下战马的过山虎,手中的缰绳竟然被他绕在手里,怎么也挣不脱,竟自带着他一起,一路翻滚着眨眼间便进了寺庙。

    看得一阵目瞪口呆,自以为立了奇功的吴六郡,顿时有些傻眼,半晌,方才哭笑不得地扭头望着吴三桂道:

    “伯爷,怎、怎么办?”

    吴三桂也是觉得一阵好笑,不过这样一来,不也正好合了他想暂且罢战喘息一番的心意?

    于是,他浑身一软,就此滚鞍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道:

    “且让他去,等大和尚也进了庙,你再派人将寺庙团团围起来再说。”

    吴六郡答应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兵马,迟疑道:

    “伯爷,六百人竟然被那悍匪过山虎阵斩了那么多弟兄,卑职数了数,咱们还剩下不足四百人,那么大一座寺庙,围起来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哩!”

    吴三桂哼一声,闭目养神道:

    “你他娘的是死脑筋呀,人不够,赶紧派人回去调兵啊!”

    吴六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点了自己的几名亲兵,命他们一人双骑,掉头向山海关调兵去了。

    就在这时,眼看就要闪身进庙的不问和尚,忽然莫名地在庙门处停了下来,沉思了一下,忽然又一个转身,转瞬回到吴三桂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出声问道:

    “平西伯,方才被你手下打倒的汉子,他说的话,可是当真?”

    吴三桂一怔,睁开眼看了看一脸凝重的不问和尚,心里莫名突突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大和尚,你我相交多年,也亲眼瞧见过无数次我与鞑子血战,也砍下无数建奴脑袋,才换来今日的平西伯爵位。”

    “那人名叫过山虎,乃是关中陕北的悍匪,他的话,大和尚也信么?”

    不问和尚不为所动,又盯着吴三桂端详半晌,方才长叹一声,徐徐点头道:

    “平西伯,如今山河破碎,国已不国,你手握重兵又是天下雄兵关宁铁骑,切勿在此关键时刻走错了三岔路口!”

    “上苍有好生之德,而贫僧庙里此刻又有猛虎一只,听老衲一言,快走,快走——”

    见不问和尚神神秘秘,诡异异常,熟知文韬武略的吴三桂,到了这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翻身站起,紧盯着他道:

    “大和尚,你说的猛虎,可是方才你那关门弟子口中的那个公子?”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闭目道:

    “平西伯,贫僧说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已经后悔了。”

    “看在你我从前的份上,贫僧言尽于此,明言告诉你吧——”

    “多尔衮现在已经秘密入关,前日却被我汉家儿郎生擒活拿,这样的天大之事,你不会不知吧?”

    “速去,速去,莫要误了卿卿性命!”

    说完,不问和尚再也不看吴三桂一眼,转身飞奔而去,留下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吴三桂,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他不动,四周的亲兵却吓了一个半死——

    耳听到数百米之外的寺庙中,竟然是活捉多尔衮之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半晌,亲兵头子才醒悟过来,不由分说,命人将吴三桂合力弄上他的汗血宝马,然后簇拥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山海关逃去……

第320章、他放走了大贼吴三桂

    过山虎果然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子骨竟然无比的皮糙肉厚,被吴六郡怒射了一火铳,又让自己的战马足足拖拽了数百米之远,竟然还能在惊马进了寺庙院子在无路可走最后逼停下来后,仅仅恍惚了一下,便甩了甩脑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早就被惊马惊动了的孟远,也已经闻风而动,闪身出了他正在喝茶品茗的斋房。

    谁知,刚一出房,惊马便咴咴嘶吼着迎面撞来。

    跟着追进来的阿武,见状大惊失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个虎扑,就要奋不顾身地扑上马背凭蛮力摁倒惊马。

    孟远一看,想到平时也少有这样的时刻,加上经过这些天精心调养,阿武的身子骨差不多复原如初,于是有心瞧瞧他的真本事,将原本探出手准备一拳干倒惊马的手缩回,轻巧地一个猫跳,堪堪避过惊马的冲势。

    说时迟那时快,阿武还真就飞身上了马背,惊马这时也自己冲到了南墙上,眼看就要撞墙,本能地一个转身,就势便被阿武一个泰山压顶,将它硬生生横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被缰绳带着连滚带爬的过山虎,也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然后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左右,还未辨明情况,就被最后回来的不问和尚一声喝道:

    “阿武,他是陕北的有名悍匪过山虎,赶紧的,不要让他暴起伤人!”

    还在马肚子上有些发晕的阿武,急忙又是一个鲤鱼打挺,不等全部站起,便一个猴腰就像肉球般地撞在过山虎的怀里,然后一掌拍出,将他打得再次两眼翻白,震晕在地。

    孟远笑眯眯地瞅着阿武这一连串的出手,终于忍不住的心花怒放道:

    “不错,不错,阿武,回去后,你再专门练练枪法,完全可以做我近卫军里的第一方阵亲兵了!”

    阿武第一、第二还没有什么特别概念,不问和尚却一下子不高兴了,白眼道:

    “孟小子、哦不,孟施主,老衲一个堂堂的关门弟子,在你那里还仅仅只是第一方阵亲兵?”

    “哼,你将其他亲兵找来让老衲瞧瞧,阿武凭什么不能做第一亲兵!”

    孟远笑了,沉吟一下,翻手摸出短枪,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于是冲着南墙上的一株野草示意道:

    “大和尚,时代已经变了,尤其是在我来之后,这个时代将会变得让所有人只会越来越陌生,从现在起,就算你是方外之人,也要开始学着适应这种变化才行!”

    “你若不信,不用找其他亲兵过来,咱俩做个测试,你瞧瞧再说如何?”

    已经见怪不怪的不问和尚,岂肯上当,摇头鄙视道:

    “孟小、孟施主,你浑身上下的法术太过惊世骇俗,随便出下手,谁人能当?”

    “老衲说的是,要凭真刀真枪才作数!”

    孟远摇摇头,继续眯眼笑道:

    “大和尚,我说的只是一种测试,目的就是要让你亲眼信服,还有一种天下,不是单凭自己个人的真本事就包打天下的,就算你有李元霸万人敌的业技,不服气的话也一样做不了变化后的时代第一!”

    不问和尚想了想,于是从善如流道:

    “也罢,只要你能让阿武做到你说的什么时代第一,老衲就与你测试一番瞧瞧,你想怎么做?”

    孟远一指南墙上的墙头草道:

    “很简单,你不是一直自诩你门中暗器功夫天下第一么?”

    “就那棵最大的墙头草,我数三二一让你先发暗器,三声过后我在出手,咱们瞧瞧谁能将它抢先击倒!”

    不知何时,过山虎悄然醒来,自觉浑身酥软,力不所逮,加上被阿武摁上来的一掌所慑服,所以还有轻易不敢动弹,竖耳听着,不由得也是为孟远、不问和尚两人的赌约一阵好奇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孟远数完一二三,根本就是一个假和尚的不问和尚,忽然扬手甩出了袖里之物,一道黑影,便直扑墙头而去。

    老和尚,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孟远微微一笑,跟着也是甩手一枪。

    随着砰地一声枪响,一整棵墙头草顿时应声被连根拔起,然后在弹头的惯性之下,一直飞出了数丈之外,方才飘飘悠悠地落下。

    直到这时,过山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惊,骇然转头紧紧盯在孟远的手上:

    火铳,而且还是短火铳,还不要点火填弹,甩手就打?

    哦老天爷呀,这、这是什么神器啊!

    阿武也是看得一阵目眩神摇,咧嘴就道:

    “师父,你输了!”

    “你等着,师父,徒儿这就将那棵草拿回来给你瞧瞧——”

    不问和尚气结,一巴掌拍过去道:

    “老衲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蠢徒儿,还吃里扒外?”

    “回来,回来,还看什么!”

    孟远也笑了,嘴里这才一本正经道:

    “大和尚,现在你该知道了,阿武就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在属于我的那个时代,若没有我这样你嘴里说的这种法术,他也做不了第一。”

    “要做第一,就必须再跟着我学。”

    “而且,像他这样天赋异禀的奇才,我手底下现在可不止他一个!”

    不问和尚不觉来了精神,目光闪闪道:

    “竟然还有阿武这样的练武奇才?”

    “快说,快说,他们都是谁——”

    孟远眯眼一笑,掰着指头开始数道:

    “有一个梅金龙,体若蛮牛,力大无穷。”

    “有一个崔樵子,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悬崖深渊,如履平地。”

    “还有一个少年谢石角,天生聪慧,智力不凡,常常语出惊人,一语中的,而且还像能看透人心一样,一眼就能猜出别人当时的心思!”

    这下,就连不问和尚也听得一阵恍惚,心里却又断然不肯信道:

    “前面两个也就罢了,孟小子,你要是说谁能看出人心来,老衲却是万万不信的,除非,除非——”

    正说着,一个人影,忽然像肉球一般滚过来,然后望着孟远便捣蒜般地拜道:

    “俺信,这位贵公子,俺信!”

    “俺听公子方才说的那几个人,他们的本事俺身上也有,而且还有他们身上所没有的。若蒙公子不弃,俺、俺愿从现在起追随公子于左右!”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诧莫名的不问和尚,抬手指着他一脸愤懑道:

    “还有呀公子,这和尚不是好人,他、他放走了大贼吴三桂!”

第321章、清零

    吴三桂?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像重锤一样敲在孟远心里,叮咚有声,让他本能地满脸寒霜,看向不问和尚。

    “大和尚,他说的可是真的,吴三桂来找过你?”

    不问和尚倒也爽快,平静地点头道:

    “不错,孟施主,他是来过。”

    “而且老衲也不想瞒你,且出家人不打诳语,吴三桂不仅来过,还是老衲将他拦住,赶在你知情之前,再三向他示警,让他直接转身走了!”

    示警?

    孟远面无表情,摸了摸鼻子道:

    “这示警有些难度呀,大和尚,本公子初来乍到,万里归国,其名不显,你又如何示警,让一个堂堂的伯爵望风而逃呢?”

    不问和尚挑了挑眉毛,随即不动声色道:

    “孟施主的名字,说出来的确没有几人知晓。”

    “但老衲自有老衲的法子,只须说出多尔衮三个字,他自然就心知肚明了!”

    多尔衮?

    孟远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抚掌道:

    “好一个大和尚,果然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好气魄、好性情、好人缘啊!”

    “嗯,如此看来,你欠他的人情,这次可以一笔勾销了?”

    不问和尚一怔,良久,方才疑惑地瞪着孟远道:

    “孟小、孟施主,你、你居然一点也不恼怒,不怪罪于老衲么?”

    孟远哈哈一笑,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的表情道:

    “大和尚,你为何要怪罪于你?”

    “你与吴三桂,是属于你们的一份交情。他若有难,你眼见着不帮他,你何以立在这天地之间!”

    “再说了,你又不是当着我面做这种事,我又如何定罪与你?”

    说着,他忽然出手在两人之间指了指道: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你放了吴三桂,而且是在我早就与你言明了他很可能会叛国投敌之后,你还这样做。”

    “大和尚,现在就变成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

    “你,不仅仅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更重要的是,你还亏欠了汉人天下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问和尚忽然间脸色涨得通红,随即双手合十,徐徐盘腿坐下,口中连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守在寺庙外密林中的李拾柴,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举着手中的对讲机,气喘吁吁道: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关先生决断不下,要与将军亲自呈报!”

    孟远心里一凛,接过对讲机,定定神道:

    “关先生,何事请讲,天塌不下来!”

    一听是孟远淡定的声音,关望春在那端,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莫名安定了不少,跟着便激动地先喊了一声出来:

    “将军——”

    这一幕,又被过山虎看在心里,开始还有些不解。但是当一个人的声音,忽然从他眼里看到的像黑砖头一样的物件中传出,他楞了一下后,便妈呀一声跌坐于地,浑身颤抖,在嘴里喃喃道:

    “见鬼了,见鬼了,这是哪里的妖怪跑了出来……”

    孟远皱了皱眉头,低头瞪着过山虎道:

    “怎么这个土匪还在这里,李拾柴,赶紧将他给老子弄出去!”

    李拾柴二话不说,探手抓出,就要去揪脖子将他拽出去。

    谁知,未等李拾柴得手,刚刚看上去还精疲力竭一副病怏怏样子的过山虎,忽然暴起,挥起拳头,重重砸向李拾柴。

    猝不及防中,李拾柴哎呀一声,探出的胳膊,顿时应声耷拉下去,显见是被一击重伤!

    阿武见状,急忙也是探手抓出,却被过山虎一个翻滚,就向孟远脚边滚落。

    这还了得?

    李拾柴、阿武两人顿时红了眼睛,各自身形再次一顿,双双拦在过山虎之前,刚要再战,却被孟远一脚踢出,直接踹在他本就破碎不堪的护心镜上,随即闷哼一声,噗地一声吐出大口污血。

    孟远也吓了一跳。

    他这一脚,仅仅是下意识地踢出,哪有这么大力道?

    这时,过山虎却是狰狞一笑,就势倒地,又是连连跪拜道:

    “公子,公子,这可是佛门之地,俺心甘情愿任你打骂。公子,只求你收了俺,因为,因为——”

    说着,他竟忽然露出乞怜模样道:

    “俺这样回去,汝侯也不会再留着俺了,俺只能以人头谢罪,倒不如跟着公子重头来过!”

    如此泼皮之人,自打来到大明,这还是遇见的第一人——

    泼皮,无赖,脸厚,心黑,这样的人,以后转战江南,与那里的无数酸人、阉人斗智斗勇,岂不大有用场?

    心念斗转之间,孟远忽然又是一脚踹出。

    不过,这一次却是嘴角带笑,脚下也是无风道:

    “好你个过山虎,竟癞皮狗到本公子头上,够胆!”

    “罢了,你且滚到一边去,待老子办完正事再说——”

    过山虎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滚带爬,竟自毫不拖泥带水地真的滚到了一旁去了。

    孟远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对讲机道:

    “说吧,关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关望春急忙打起精神,尽量言简意赅道:

    “将军,总共有两件事,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条藤上的葫芦串子而已——”

    “敌酋魁首多尔衮押解到我向阳城后,遵照将军旨意,在休整了一天稍事观察后,李记将罗洛浑、叶布舒两个建奴皇室,带到了已经提前修葺一新专门软禁多尔衮的房舍中。”

    “谁知,三人见面时还没什么,等到李记观察了好一阵子,感觉放心了才带人正式撤离房舍,留他们自己满狗在一起叙话。”

    “结果,不到一炷香工夫,多尔衮新房舍中便传出惊天动地的动静,门外的看守还听到叶布舒、罗洛浑两人直呼救命的喊声。李记赶紧又冲回去,才发现多尔衮已经将两人全都打倒在地,将他们一人一个踩在脚下。”

    狗咬狗一嘴毛,这个情形,是早就预料会出现的场景的——

    孟远阴险地一笑,但还是加了小心地又插话叮嘱道:

    “告诉李记和他专门看守班子,无论多尔衮他们怎么打,一定要保证他们赤手空拳。”

    “尤其是在每餐饭后,包括刀叉、杯盏碗筷,务必要做的进去多少回来多少,数量上必须清零!”

第322章、多尔衮手撕皇亲

    关望春赶紧点头道:

    “将军,其他一切都照将军吩咐分毫不差,不管多尔衮如何教训叶布舒、罗洛浑,只要不出人命我们都谨遵将军不插手之令。”

    “只是这下面一样,我等却无论如何都无能为力,非将军亲自回来而不可也!”

    孟远点点头,准备收线道:

    “好啦,我知道了,你不消再说,那件事也的确超出了你们能力范围。看来咱们那位皇帝,还是远远出乎了我原来能够猜想的意料之外啊。”

    “你且周旋着,我这就飞马赶回去!”

    原来,多尔衮被一路严密押解回到向阳城,关望春就遵照孟远的指示,分别作了两样事——

    其一,在向阳城内外,大张旗鼓地向所有人公开了这一足以震动天下的大捷,以壮声威,凝聚民心。

    其二,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宣扬背后,多尔衮的行踪,却又被严格保密,除了相关人员之外,多尔衮的每一个行踪,包括入城路线,衣食住行,全都是高度机密。

    而且,为多尔衮专门新建的供其软禁的房舍,也专门放在了向阳城内最顶端的一侧,完全是独门独院,不与另一端原有所有一期住屋排舍有任何瓜葛。

    最后,为了让初来乍到的多尔衮不至于太过仓皇恐慌,不仅让他先过渡了一天熟悉环境,而且还让佟国章这样一个曾经对他十分熟悉的佟氏子弟,充当了一天吃喝拉撒所有的陪侍。

    第二天,李记才将叶布舒、罗洛浑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三人相见,刚开始果然是一个个大惊失色,先是叔侄一家人抱头大哭——

    这边多尔衮老泪纵横,喜极而泣,连连感慨,说他原以为叶布舒、罗洛浑都肯定是死了的,没想到竟然活得好好的。

    那边叶布舒、罗洛浑更是捶胸嚎啕,嘴里连呼他们罪该万死,竟然害得连摄政王也落在了孟远这个杀神手中!

    只可惜,这样温馨的场面,仅仅维持了片刻,躲在窗外密切关注着房内动静的李记,便看到多尔衮忽然暴起,满脸厌恶,双目喷火,将怀里的叶布舒、罗洛浑一左一右,恶狠狠地一把推开,然后就是一顿拳脚相加,将两人打得满地翻滚,哀嚎不止。

    好在两人也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加上又是多尔衮出手,两人始终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还手的动念。

    最后,暴怒异常的多尔衮,开始彻底失去了理智,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起来,一看便知他是要动刀了。当然,他身上所有的兵器,包括代表着他至高无上的那把金刀,自然是早就被李记搜走了的。

    赤手空拳的多尔衮,这时终于露出了他血腥残暴的野兽最真实的一面——

    只见他首先追上罗洛浑,咬牙切齿地一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一脚踩在他的一条大腿上,嘴里几乎恨到极致地喊了一声:

    “岳托,你生的狼崽子,整整葬送了我三千铁骑,你看清楚了,今日本王就要他偿还!”

    说着,他脚下用力,手臂猛然一扯,竟当场活生生地将罗洛浑的一条胳膊,连皮带肉地生拉硬拽了下来,然后软绵绵地连着衣袖横陈在地上。

    罗洛浑还来不及痛呼一声,便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中晕死过去。

    紧接着,多尔衮又像一头疯狂的独狼,转身扑向叶布舒,双目猩红,一边如法炮制,一边大喊大叫:

    “黄太吉,八阿哥,你睁眼好生瞧瞧,这就是你生的好皇子,我信任的好皇侄。”

    “本王将八千骁骑营,四千虎枪营,四千火器营,全都交到了他手中,近两万精锐啊,他就无声无息地败光了,自己却好好地像一头绵羊似的在这群汉人脚下摇尾苟活讨食?”

    “八阿哥,你看好了,今日他也得给本王还债!”

    说着,多尔衮面目狰狞,嘴里发出一声喊,就要将叶布舒也像炮制罗洛浑一样开始撕人,屋外的李记,这时哪敢再任其发疯,慌忙破门而入,七手八脚将他打倒在地,救下叶布舒。

    然而饶是如此,叶布舒的一条胳膊也耷拉了下来,虽然没有像罗洛浑那样严重,但伤势恐怕一样不容乐观。

    闻讯而来的关望春,也在孟远给他的几个预案中,带着曾经的御医程得仁,跟着进屋,在被彻底控制住但却依然像疯狗一样挣扎不已,叫骂不止的多尔衮身上,毫不犹豫地注射了一针大剂量的镇定剂。

    当然了,镇定剂及其现代医学的打针手法,是孟远在之前就专门教会了程得仁的。

    只是,那时他哪来能想得到,这现代医学的第一针,竟然是第一个用在了多尔衮身上。不过凭他身份,倒也正合适。

    随后,罗洛浑、叶布舒被抬出去,交给了程得仁亲自照料。

    只是,皇帝崇祯虽然现在一天天复原,但对他的康复,一天也没有落下。所以,程得仁一下子倍感压力山大,皇帝那边他丝毫不敢马虎,罗洛浑、叶布舒这边重赏之下,他是更加战战兢兢,所以一出来,他就一再向关望春哭诉,说非将军亲自回来不可。

    他的话,自然是不管用的。

    但是,接下来皇帝崇祯在得到多尔衮已经押解回来,并且就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城里,他一下子暴怒了,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翻了桌子,抓起一把临时充数的“尚方宝剑”,然后气势汹汹地在城里到处寻找多尔衮,嘴里不断叫嚷着要“亲自手刃大明的第一仇敌”!

    眨眼间,整个向阳城主城内顿时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皇帝发威,谁敢阻挡?

    即便这是一个病猫般的皇帝,将无一个兵无一支,甚至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吃喝拉撒睡全都是寄人篱下,可他头顶的皇位,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再说了,身为整个根据地实际主宰的神威将军,对这个已经没落到不能再没落的皇帝之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好像皇帝是他身上的逆鳞,谁敢来撸虎须?

    所以,跟着皇帝崇祯到处乱走乱撞的王承恩,这次也是真正慌了神,一路上都不停对沿路跟上来的关望春、李记等人,不断地又是挤眉弄眼地暗示,也是打躬作揖地哀求,就差跪下来祷告,诸位军爷,快快请神威将军回来吧,哪怕露一面平息了此事马上再离开也行啊……

第323章、可爱的皇帝

    关望春、李记等人,望着手拿天子之剑的皇帝,自然也是心惊肉跳。

    要知道,皇帝现在要是随便看砍人,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儿啊!

    再说了,皇帝这样满城叫嚣着找人,而事主多尔衮虽然安置在独门独院里,但皇帝这样的大叫大嚷,时间一长,多尔衮岂有不听到动静的道理?

    娘的,两人若是真的撞上了,那还不得翻天了!

    好在,就在这要命关头,一个目前唯一能镇住皇帝的救星终于出现了——

    懿安皇后,不知何时,忽然从她房舍里走出,而且还是穿戴得整整齐齐,身旁更是连一个宫女侍应都没有带,一路碎步小跑着,循声找了过来,然后拦在皇帝崇祯面前,款款道:

    “皇弟,臣妾听说天子陛下正在城内到处寻人,而且还很神威地喊打喊杀,特来瞧瞧,咱们这座好不容易刚刚消弭了刀兵的向阳城,会不会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崇祯听了不觉一愣,手握宝剑,怔怔道:

    “皇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朕虽然病体初愈,也深知我大明灾厄还远远没有过去,这座天赐般的新城,更像皇宫外的唯一行宫,给了我等皇族以天大的庇佑。”

    “朕醒来后,在最清醒的那一天曾经立誓,这座向阳城既然是朕的了,朕就不允许它再像京城那样说大厦将倾就一夜崩塌!谁敢违逆,朕这次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任由文武百官胡闹,必将当庭阵斩与他!”

    懿安皇后听得顿时笑靥如花,盈盈拜道:

    “天子若真是这样说,这样想,也这样做了,那可就真是我大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所在了。”

    “既如此,那臣妾敢问一声,皇帝现在要做什么呢?”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青筋毕露,扬起手中长剑道:

    “皇嫂忘了我大明的国仇家恨了么?”

    “朕,现在相当于御驾亲征,正在寻找当今第一敌酋魁首多尔衮,誓将他一刀两断,也学他绝门绝户,火烧烹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解我大明国仇,朱门家恨!”

    说得好——

    懿安皇后不动声色,依然还是不徐不疾地盈盈拜道:

    “敢问皇弟,那敌酋魁首他人呢?”

    皇帝崇祯顿时被问住了,正在那里,茫然四顾。

    懿安皇后跟着又道:

    “天子,臣妾斗胆还有一问,这敌酋魁首又是从何而来的,他总不会自己幡然醒悟,主动从关外千里迢迢来向我大明和天子负荆请罪吧?”

    崇祯皇帝终于反应过来,恼怒道:

    “哼,你不就是要让朕自己说出来,这一切,都是拜咱们那位神威将军所赐么?”

    “皇嫂,既然是他自己主动将敌酋魁首生擒活拿,又巴巴地送到朕面前,他不就是要让朕欢心,然后手刃仇敌以报国仇家恨!”

    懿安皇后摇摇头,终于秀眉微蹙道:

    “皇弟,你是天子,做什么原本都不应有人出头甚至非议的。”

    “可是现在大明已经是这样的大明,若是天子还不幡然醒悟,谁有来主动为大明幡然醒悟呢?”

    “思来想去,现在也只有臣妾能出这个头,也只有臣妾敢说这句话了——皇弟,臣妾如今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站在我满门朱家一己之私的位置上,斗胆问一声天子——”

    “倘若现在神威将军就将他创下的一切,包括这向阳城,包括业已成形的各营兵马,林林总总也有了数万军民,钱粮无数。加上皇弟你已可以亲政,他将这一切悉数上交给天子,他再像天上的云彩那样——”

    “悄悄地来,又悄悄的去,皇弟,皇弟,你觉得如何?”

    崇祯皇帝想象了一下,忽然满脸血红,瞪着懿安皇后恼羞成怒道:

    “皇嫂,你明知道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还来咄咄逼人地问朕,你、你甚是可恶,可恨!”

    王承恩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

    “皇爷,皇爷,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后、太后这也是一番苦心啊!”

    崇祯皇帝原本面对懿安皇后,总觉终究是面对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找不到发作的借口,王承恩自己凑上来,顿时让他有了可以发泄的决堤处,当即勃然大怒,作势就是一脚道:

    “朕,朕又不是病中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哼,朕也并非就是一无所有——”

    “朕,还有南-京的备用朝廷,朕,还有马士英、史可法这样的忠臣良将,朕还有江北四镇,还有福-建的水师和……”

    说着说着,崇祯皇帝自己都觉说不下去了,忽然闭上嘴巴,左右看了看,猛然将手中长剑,赌气地一掷惯与地上,仰天长叹道:

    “罢了,朕也想通了——”

    “神威将军,对我大明乃是天赐之将,天赐之恩,天赐之根基所在,须臾不可少也!”

    “朕,大病初愈,大梦方醒,之前的确有些忌讳与他功高盖主之嫌。朕,现在看明白了,乱世就得如此,况乎天佑我朝,降下孟远这样一个人物来,朕,应该圣心大慰才是啊!”

    “王承恩,传朕口谕,教神威将军只管放开手脚大杀四方,所作所为,朕,再无掣肘之心,更无猜忌之意。他日彻底对外驱逐鞑虏,对内平定匪患,四海清平,大明重现天朝盛景,他要什么,朕都给他!”

    王承恩笑哭了,抹着眼泪忽然脱口道:

    “皇爷,你能这样说,我大明是真的有救了,太-祖-皇帝打下的万里河山,又要重归歌舞升平,万邦来朝之境啊!”

    “只是、只是皇爷最后这句话可不能说——”

    “什么是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皇爷,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神威将军虽然肯定不会那样做,但他万一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要皇爷的大明江山呢?”

    懿安皇后也哭了,为忽然间就像睡醒了一般的皇帝,感动得珠泪如串一般顺着她绝美的容颜滚落不已。

    哭着、哭着,她就突然间破涕为笑,俏生生地横眼望着王承恩嗔道:

    “王公公,你一向是最清醒之人,怎么说着说着也犯起浑来?什么神威将军要大明江山,他若真要大明江山,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巴巴地将我们这一大家子从皇宫里,千辛万苦地救出来,又费尽心机地到处安置咱们?”

    不知不觉,话也越说越明,只教皇帝崇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龙心大悦之畅快,哈哈大笑着抚掌就道:

    “不怕,不怕,神威将军若是到时真要大明江山,朕,朕——”

    说着说着,他还真是十分像真的要发生了一眼,深思熟虑半晌,慷慨而道:

    “朕,就拿出地图,让他自己点,要哪座城池,朕都给他,要哪片土地,朕还给他!哈哈,朕就是有些发愁,到时他头上的封号,还真让人伤脑筋!”

第324章、“八部总兵”白广恩

    依照约定,在过山虎率军前往山海关半日后,无论吴三桂是否大开城门同意大顺军驻军与否,作为刘宗敏十万大军前军总统领的白广恩,就须得催动他旗下的两万本部军马,直逼山海关卫城之一的东罗城。

    与此同时,担负中军的左幅营刘芳亮一万五千马步兵,右翼营高一功一万五千马步兵,在前军白广恩大军开拔后,也要大军压上,无论战后,都要将其两部军马大张旗鼓,摆放在同为山海关卫城之一北翼城、西罗城沿线。

    而仅有三千轻骑的游击营郝摇旗,因为嗜酒如命屡屡贻误战事一直被李自成不敢放手使用,若非他是一起起兵的老兄弟,估计他的人头早就被李自成砍下当球踢了。

    但这一次针对山海关吴三桂乃是几乎倾巢而出,牛金星、宋献策共同的谋划,是无论战和,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都要在这一次大决战中将他彻底解决。所以,倾巢而出的目的,其实也是一石二鸟之意——

    在李自成的战事想象图里,收拾完吴三桂,紧跟着就是转头去收拾山海关之外的满清鞑子。

    因此,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一次性出兵,索性搂草打兔子将吴三桂、多尔衮都一起收拾了,彻底平定了北方,然后就可以掉头南下,去收割富庶的江南和整个大明天下了!

    这样一来,连郝摇旗这样不敢轻易重用的边缘将领都要派上用场,何况还有一支作为暗子,潜伏在山海关之外要地的一片石已经多时的田见秀部生力军。

    这几支兵马算下来,加在一块的总兵力,已经几乎是吴三桂关宁铁骑的两倍,还不算刘宗敏自己作为十万大军统帅的本部兵马中吉营三万精锐,加上被他给予极大信任和重托的后军李信部两万兵马,全部兵力多达十二万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吴三桂?

    在这样的作战主动思想下,原本就是凶悍勇猛不亚于刘宗敏的白广恩,在催动他的两万兵马开始按照预定计划直逼东罗城时,甚至都懒得派出一支侦骑,去瞧瞧过山虎那千把人,现在到底是进了城还是已经被露馅了的吴三桂给吃了。

    要知道,出道时还仅仅是西北一个不怎么样的悍匪浑天猴手下的白广恩,能在短短几年中从一个小小的匪徒,被剿匪的洪承畴一眼相中,又在曹文诏的提携下,单凭自身惊人武功和过人的谋略一路做到蓟州总兵,最后又被洪承畴拔擢为后来的援剿总兵,并一跃成为与王朴、唐通、曹变蛟、吴三桂、马科、王廷臣、杨国柱等八个当时赫赫有名、战功卓著的悍将齐名,名震天下的所谓“八部总兵”之一,最多时麾下曾经统兵十三万。

    这样的一个人物,他打仗的本事可见一斑。

    而刘宗敏将他放在十万大军的最前锋,自然也是极其看重他曾经百战百胜的这一点上。

    当然,吴三桂同样身为当时赫赫有名的所谓“八部总兵”之一,肯定也是极难啃下的硬骨头。

    既然都是硬茬子,那正好,你们两个不都是曾经的“八部总兵”吗?

    那就索性针尖对麦芒,真刀实枪地干一场,瞧瞧到底是吴三桂厉害,还是白广恩更狠!

    不仅如此,刘宗敏还来了一手更狠的——

    郝摇旗不是不敢轻易用他吗?

    那就将他派出去当个信使用用吧,反正潜伏已久的暗子也到了该启用之时,就去拿着虎符调令召唤田见秀部迅速向山海关集结吧。

    只是白广恩还真的没有想到,当他催动本部兵马,一路向预定的东罗城大兵压境而去,甚至在半路上,他还莫名地幻想了一下,假若吴三桂是真的归顺的话,那么,他们这些过去的故交,尤其是同为“八部总兵”的老相识们,在如今没剩下几个之时,老友相见,吴三桂会不会好好的请他吃一场酒呢?

    毕竟,当初身为流贼出身的白广恩,其实在投降官军后,一直都被曹变蛟、马科、王廷臣这样的正统将领看不上眼。

    后来机缘巧合,白广恩无意中救了一次轻敌冒进的吴三桂。

    于是两人渐渐有了一些私下的交情,混熟后,又对彼此的武艺和攻城略地的本事惺惺惜惺惺,一来二去,两人竟开始称兄道弟,一度好到可以一起喝酒吃肉逛青楼。

    据说,吴三桂那个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就是他那个时候弄到手的。

    想着,白广恩又有些恨得牙痒痒的。

    直娘贼,这吴三桂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完全不值得深交。

    当初两人一起相约逛窑子吃酒楼游秦淮河,谁知最后吴三桂自己弄到手一个天下绝色大美人,而他除了睡了几晚上之外一无所得。

    奶奶的,这个账,等到了山海关城下,还得跟他算上一算!

    不过,白广恩忽然又摸着自己的下巴,嘿嘿地阴损笑了起来:

    打下京城后,战事初定,当时他就听到了风闻,说是吴三桂不知何故,很早就将陈圆圆送到了京城他爹的提督府中。

    结果没想到,大顺军一下子便拿下了京师,直接将吴三桂公开说的他最喜欢的爱妾陈圆圆给堵在了屋里。

    后来,他偷着找到吴襄提督府,想要钻空子试试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看能不能也去一亲芳泽一番。

    谁知,提督府早早就被李自成的老营兵给封锁了。

    而且还传闻,在封锁的当天,李自成就将陈圆圆强行带回了他现在住着的皇宫去,然后胡天胡地了整整一天一夜,连重大军务也不顾了。

    第二天,刘宗敏也去提督府找人,结果却是比李自成晚了一步。据说当时气得刘宗敏,挥刀便砍死了提督府门前吴襄的一个亲兵。

    紧接着,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刘宗敏,转身上了他的黑棕马,拍马赶到皇宫,竟然提刀直接找李自成要人!

    也不知道当时,李自成是不是正在颠鸾倒凤沉醉在温柔乡里,也是罕见地第一次没有理睬刘宗敏这个麾下最为他看重的第一悍将。

    不料,同样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无人可以替代的刘宗敏,也是驴脾气上头,竟守在皇宫外一步也不离开,还拎着马鞭到处大人。

    也不知是爽够了,还是觉悟了,在爱江山还是爱美人的抉择中,李自成最后还是选择了江山,随即在第二天一大早,命人将陈圆圆抬出宫,转身送给了刘宗敏。

    娘的,老子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艳福呢?

    白广恩哼哼着,大军便到了东罗城……

第325章、兵临城下

    被亲兵和部将强行带走的吴三桂,直到再也看不见不问和尚的那座寺庙,簇拥着兵马才慢下来,然后松开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看,方又簇拥着他向自己的山海关催马而去。

    一路上,吴三桂都没有开口说话,而且也罕见地没有张嘴骂人,挥鞭打人。

    山海关不仅北依角山,南接渤海,高墙铁壁,兵强马壮。而且除了山海关本城、内城之外,又在四周构筑了不少要塞和关隘式的罗城、翼城,可谓是易守难攻,历史上还很少被外部兵马直接打破过。

    而靠近北方以及必经之路的石河,最北卫城就是顶在最外面的北翼罗城。

    北翼城守兵,一看是吴三桂,慌忙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将他迎入城中,然后惊疑地看着这支人数锐减,并且明显一个个脸上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帅帐兵马,却又不敢多问多看。

    进入城中,喘息未定的吴三桂,终于从对寺庙的惊吓中脱出身,一下子又想到了很可能就会马上接踵而至的更大灾难——刘宗敏的十万大军,于是张嘴问道:

    “东城和南城方向,可以什么动静没有?”

    守城官赶紧摇头道:

    “伯爷,一切安好,每个城头都没有烽烟传递!”

    吴三桂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从北翼城赶到另一端的东罗城,即使快马加鞭也得半个多时辰,于是转身上了城门楼子,拿起千里眼看了半晌,方才彻底安心。

    下了城楼,吴三桂依然还是不敢多耽搁,直接翻身又上了战马,准备向东罗城赶去。

    东罗城是顶在京师方向最前端的一座卫城。

    刘宗敏十万大军若是兵临城下,第一个必须要打穿的城池就是东罗城,所以东罗城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要隘。

    不过,其他卫城同样也不可小觑。

    毕竟刘宗敏十万大军,一旦兵临城下,绝不可能只猬集在一个城池前攻击,肯定是要排兵布阵,将十万大军分散在所有的城池上展开的。

    而且,他还不确定,不问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他拿话吓唬自己呢?

    一个自己没有亲自校验过的公子,不问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几乎从无败绩的堂堂多尔衮,就那样不堪一击啊!

    吴三桂纵马走了几步,脸上阴晴不定,忽然扭头道:

    “吴六郡,你在这里盯一天,瞧瞧那个不问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有事,速速传信与我!”

    因为亲眼见识过那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已经暗中发誓的吴六郡顿时感觉怎么自己怕什么来什么,当即就有些傻眼道:

    “伯爷,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不问和尚我们都知道他,认识他多少年了,他何时骗过人?”

    吴三桂莫名其妙,盯着从来都不敢抗命的吴六郡,有些恼怒道:

    “教你在此盯一天就盯一天,聒噪什么?”

    “直娘贼,你是不是也吓破胆了?若是吓破胆,你干脆直接解甲归田吧,正好十万大军蜂拥而来,你自己活命去吧!”

    吴六郡听得大汗淋漓,再不敢多言半句。

    很快,吴三桂来到东罗城,还未站定,城外便蓦地传来一声炮响。

    紧接着,便有号角齐鸣,锣鼓震天,更有专门叫阵的数百个破锣嗓子齐声呐喊道:

    “吴三桂,吴三桂,墙头草,昨日还说要归顺我闯王,今日却又要降贼去做那卖国狗,羞煞你祖先也!”

    “狗贼吴三桂,快快出来见我家将军——”

    吴三桂强压住怒火,急忙翻身下马,直奔城头。

    上去一看,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小小的东罗城下,密密麻麻站满了舞刀弄枪的大顺军兵,一个个摇旗呐喊,气势惊人。

    一面大旗,迎风摇曳。

    吴三桂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分少见的“白”字大旗,不觉就是一愣,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白广恩,来将莫非是故旧白广恩?

    吴三桂一时间百感交集,脸上不觉中也是阴晴不定,不知不觉,竟自撑着城垛,探身向外看去。

    四周亲兵,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将他往城里扯道:

    “伯爷小心,现在正是万箭齐发的好时机,小心敌军突发箭阵!”

    吴三桂自然也知道厉害,只好又悻悻地缩回身,瞪着城下的千军万马,怔忡半晌,方才摸出千里眼对着城下扫描起来。

    看到一半,总兵高第忽然凑过来,小声道:

    “伯爷,闯贼势大,如今建奴连摄政王也都突遭不测,而且他们至今都还迟迟不出兵攻贼,怕的也是他们想要我山海关与闯贼两虎相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如若真是这样,伯爷,咱们是不是要重新谋划一番才好?”

    吴三桂一听,顿时怒目而视道:

    “糊涂,高第,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然开始攻城,又不是三五百人,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能说停就停的?”

    “再说了,建奴虽然折损了一个摄政王,但大势已定的建奴又岂能是少了一个多尔衮就能说倒就倒的?他们真正的第一悍将乃是多铎,况且还有另一个辅政的摄政王济尔哈朗,加上老谋深算的代善,又有宁完我、范文程、洪承畴众多谋士,你怕什么!”

    高第叹口气,盯着下面人山人海的兵马摇头道:

    “伯爷,卑职也知道闯贼的确是比不上如今的建奴兵强马壮,能人辈出。但是,但是眼下对咱们山海关来说,这些、这些都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吴三桂不觉脸上也是一暗,良久方才哼声道:

    “不要说了,现在咱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大话都放了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况且,这几天祖大乐也将他带来的鞑子信使,几乎全都撒了出去,除了两三路是直奔盛京另呈济尔哈朗而去,其余都在山海关百里之地内寻访已经入关的建奴大军。”

    “加上咱们早就派出去的多路信使,相信用不了多久,即便多尔衮不在了,济尔哈朗、宁完我甚至包括洪承畴在内,他们若想要问鼎中原,非挥师救我不可。”

    “否则,闯贼一旦攻破山海关,吃掉关宁铁骑,他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第326章、桃源伯

    无巧不成书,吴三桂举着千里眼看的时候,城下的白广恩这时也躲在大军中,举着他的千里眼盯着城头之上到处扫描着。

    自从黄太吉被明军的红衣大炮所伤后,后来无论是满清鞑子还是明军各大将领,都因此学会了在战场上尤其是两军对垒或者城池攻防战在,几乎再也没有人敢大模大样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的帅旗下,挥鞭指点江山了。

    所以,现在的吴三桂还好一点,毕竟他是在城池中,有坚固的城墙保护。

    而白广恩作为攻方,除了自己身上的铠甲之外,面对火铳甚至威力更大的红衣大炮,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因此两人都是尽量隐没在军阵中。

    但若想真找出一方主将来,也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像吴三桂、白广恩现在一样,抱着千里眼专心致志地一个个耐心地看下去就行。

    如此看着、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是摇头暗自好笑了一下。

    因为,他俩从自己的千里眼里,在一个瞬间,同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瞳孔里。

    两人默默地对眼看了半晌,随后彼此眨了眨眼,于是心领神会地收了各自的千里眼,然后一个从城头探出身来,一个从人头攒动的万千兵马中催马而出,也来到了阵前。

    不过,两人出来前,也都默契地派出了传令官,举着令旗在各自阵前来回跑着高声发令:

    “听着,现在是主将阵前对话,谁都不许放暗枪、暗箭,否则格杀勿论!”

    等到传令官回阵,两人这才一个在城头上,一个在城头下,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抱拳寒暄了两句:

    “原来是贤弟呀,愚兄有礼了!”

    “哈哈,兄长别来无恙啊?”

    两人说着,都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左右,心中才又大定,方敢聚精会神地彼此打量起来。

    这一看,两人都发现彼此这么多年未见,竟然还真的变化都很大。不由自主的,两人都忍不住对彼此感慨了一句:

    “啊,贤弟呀,愚兄记得你以前不是使用熟铜棍的吗,怎么现在换成镔铁枪了呢?”

    “老啦呀,兄长,几十斤的棍子实在舞动不起来了,只好换成轻便一些的长枪。我看你不也一样,哈哈,从前可是相貌堂堂,走在那脂粉堆的秦淮河畔,多少姐儿都对你主动招手绢哩!”

    说着说着,耿耿于怀的白广恩,自己都不觉得,渐渐就将话题扯到了秦淮河畔,风花雪月之上。

    听话听音,吴三桂这些年官运亨通,城府、手腕和眼力也变得越来越炉火纯青,岂有不知之理?加上当年因为机缘巧合,无意中得到与陈圆圆这样的大美人一亲芳泽机会,所以当时毫不犹豫地甩掉了“兄弟”。

    这件事,不管怎样也的确是做得有点不地道。

    而且,假若当年只是玩玩而已,那也就无所谓了,彼此相见最多一笑了之。但关键是,你最后不仅将大美人玩到手,而且还彻底“绝户”将人家抱回自己家金屋藏娇,这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吴三桂眉头一皱,马上虚晃一枪反守为攻道:

    “贤弟,扯那么多没用的作甚?”

    “我只问你,咱们多年不见,你这次带着千军万马,是来攻打你哥哥我的吗?”

    白广恩在武功上略胜一筹,但在文韬武略和临机决断上,还是与吴三桂差了不少,仅仅一句话,吴三桂就一下子让白广恩有了负疚感,竟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只好开始一本正经道:

    “不错,吴三桂,咱们私交归私交,你若是真的跟闯王阳奉阴违,那这次来,咱们可就要刀兵相见了!”

    “吴三桂,你现在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是归顺闯营还是北去建奴?”

    吴三桂看了一眼高第,高第会意,站在城垛下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原来,说了这么多废话,一方面吴三桂是真的也想着在跟白广恩论论交情,顺便也套一下他的话。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在尽量拖延,以便小小的东罗城城防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不仅如此,吴三桂表面上与白广恩嘻嘻哈哈,暗地里却一直都在不断打手势,做着各种部署。

    有城池做掩护,一览无遗的白广恩与吴三桂相比,在这方面可就吃了大亏。而且,人家怎么做,他就算猜想得到,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所以,为了不惊动城下的兵马,尤其是主将白广恩,吴三桂连城头上的几门小型弗朗机炮都没敢移动,而是暗地里命高第亲自去安排,将为数不多的几杆重型三眼火铳,全都偷偷地运到了这边的城墙上。

    现在,只等他一声令下,出其不意,说不定来一次齐射,就能一下子打死白广恩。

    最不济,也能将他打个半死。

    打不死他,至少城下正在高涨的攻城气焰和士气,也会受损。

    不过他现在还在犹豫。

    毕竟,现在归降到建奴、闯贼那边的大明各路大员,实在是数不胜数。不管怎么说,白广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故旧,万一战败了,最差到时他也能多少念及一点曾经的香火情。

    这一迟疑,吴三桂就感觉自己实在是无法将他已经彻底倒向了关外的鞑子这个事实说不出嘴了。

    很显然,白广恩其实在城下等的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回答,而是一个彼此割席的借口和时机。

    现在,他只要一开口承认,两人就此也就真的从此成为死敌了……

    看到城头上吴三桂忽然久久沉默不语,白广恩的随军幕僚一下子警惕起来,扶额张望了一番,出声道:

    “桃源伯,这吴三桂素来阴狠狡诈,又有城池作掩护,咱们、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啊!”

    桃源伯这个爵位,对白广恩来得可不是一般的代价大。

    在两年前的蓟州战中,有如神助的白广恩,当时独领一军,硬生生挡住了在他正面的两万鞑子大军。

    不仅如此,他还神勇地一人阵斩了当时的前锋三等轻车都尉斋萨穆、佐领绰克托及佐领额贝、参领五达纳、护军校浑达善,再次为自己一点也不亚于刘宗敏第一悍将的说法正名。

    只是殊为可惜,此役虽然大胜,但他的儿子却被鞑子俘获,并在胁迫之下给他写了一份劝降信。

第327章、三眼火铳的威力

    接到儿子的劝降信,老实说,当时的白广恩,不仅有机会,更有能力接受招降,领军而去以便救下其子的性命。

    但是不知为何,白广恩在看了其子几乎是用血写下的劝降信后,即便是当时将一封不过百字的书信,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但最后,他却还是一把撕碎了那封信,然后率军继续坚守城池,直到鞑子大军最终撤兵而去。

    不过鞑子当时也很奇怪,竟然没有当场杀掉其子白良弼,将人头送给白广恩激怒他。

    后来李自成听说后,亲自设宴请他回去大醉一场,并当场封了他一个桃源伯。

    当然,伯与侯,还是差了一等。

    要知道,李自成的心腹大将,几乎全都是侯,比如泽侯刘宗敏,毫侯李过,锦侯袁宗第,汝侯田见秀等。

    不过,作为归降的前明军将领,能在大顺军中被封伯的,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且,白广恩对自己很有信心,认为凭他的本事和悍勇程度,而且还是已经被公认的、甚至连刘宗敏也都夸赞过不输于他的声名,将来第一个封侯的前明军将领,还得是他!

    现在听到随军幕僚的提醒,白广恩也很是警惕,盯着城头看了两眼,随即抬头向远远的西罗城、北翼城方向左顾右盼道:

    “吴三桂虽然阴狠,但他对香火情还是有些顾念的。”

    “现在我与他虚与委蛇,一方面是要看看他的真假,另一方面,本伯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再等等吧,不知左幅营的刘芳亮,右翼营的高一功,他们两军,现在是否到了北翼城和西罗城?只待他们在那边炮响,咱们就在这边同时动手!”

    白广恩正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忽然感觉莫名地有些心悸,本能地看了一眼城头上的吴三桂,手中已然下意识地拨转马头转身便走——

    不得不说,人的本能和直觉,很多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就在白广恩以惊人的敏锐的预感,提前转身仓皇逃去的刹那间,被偷偷运上城头的巨型三眼火铳,终于在吴三桂撕掉了自己最好一层伪装中,亮出了獠牙!

    而且,几乎所有的三眼火铳,都是瞄准了白广恩和他的主将帅旗而去的。

    吴三桂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战,不打则已,一打两人从此肯定就是死敌。

    既然以后无法再彼此面对,那还顾忌什么,送佛送到西天吧!

    吴三桂的这种狠辣和果决,是很多明军将领所没有的的。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吴三桂彻底断绝了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故交之情,准备直接将城下的白广恩轰成渣渣时,四处搜罗来的七杆相当于后世大狙的巨型三眼火铳(其实也就是土炮),居然只有可怜的两杆打响窜出了枪火,直奔城下而去。

    其余的,不是哑火,就是当场炸膛,没有将敌人横扫一大片,反而将在场的自己人,凡是十步之内的步卒、弓箭手包括火铳手自己,全都炸得人仰马翻,哭天喊地,一片狼藉。

    因为熟知火器的厉害和不稳定性,吴三桂连同高第等一众的副将、参将,在三眼火铳还未点火时就躲得远远的去了。

    但尽管如此,巨大的冲击波和热浪,还是将他们震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

    当然了,威力巨大的三眼火铳,在反噬自己人的同时,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见功。打响的两支三眼火铳,还是呼啸着飞向了敌阵。

    其中一发,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帅旗,然后余势未消,裹着猎猎作响的旗子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而另一发,也是照着白广恩直射而去,只是因为他见机太快,而且座下黑棕马也是来自西域良马,不仅驮着它的主人狂奔,而且还会自己感知危险,神奇地跑出了忽左忽右的神技。

    但饶是如此,巨大的箭矢,还是后发先至地追上了这匹神骏战马,然后匪夷所思地从白广恩的胁下堪堪穿过,将他连人带马直接凌空带起,足足飞了数十米,方才强弩之末地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伯爷,伯爷——”

    吓得目瞪口呆的亲兵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抢上前一看,却又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晌,随行军医被找过来,战战兢兢查看了一番,摇头对白广恩道:

    “伯爷,你运气出奇的好。能瞬间夺人性命的三眼火铳,正好从伯爷的咯吱窝穿出,又因为铠甲的缘故,没有穿越而去,是以才带着伯爷飞了这么长。”

    “稍稍有些惋惜的是,落地时,巨大的箭羽刺入了伯爷倒下时的身子一侧。”

    “小人仔细捡拾了一番,其他地方都可以拔出,但伯爷的大腿和肋骨扎得太过深入,所以须得回营专门诊治才行!”

    白广恩痛得呲牙咧嘴,心中又出离的愤怒,却又叫骂不得,只能嘶嘶吸着凉气,极其沮丧地下令暂退十里,再做计较。

    看到仅凭两杆三眼火铳就建了奇功,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直到城下密密麻麻的的大顺军开始潮水般地退去,城头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声。

    高第也是兴奋不已,抹了一把脸道:

    “伯爷,兵败如山倒,咱们要不要组织铁甲重骑,趁势出城横推一遍?”

    吴三桂盯着像放鸭子似的溃散奔逃的大顺军,摇头道:

    “不可,穷寇莫追,况且此战只是投机取巧而已,又不是两军真正对冲厮杀所败,还是紧收城门为好!”

    正说着,西罗城忽然冒出一股狼烟,随即传来隐隐的号角之声。

    吴三桂心里一跳,刚刚暗道一声不好,北翼城也跟着冒出阵阵狼烟,而且因为距离相对更近的缘故,不仅能够听到冲锋的号角之声,而且连阵阵的喊杀声也不时灌入耳中。

    直娘贼,刘宗敏果然还是开始真正动手了!

    吴三桂面如死灰,本能地向北方盛京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向城下道:

    “高第,还好北翼城我将吴六郡留下了。你现在速速赶去西罗城坐镇,万万不可被破城,否则整个山海关危矣!”

    高第叹息一声,飞马走了。

    吴三桂这才转向本城守将瞿德道,又叫来自己的帐下参将李来林,对二人道:

    “白广恩带着他的贼兵刚刚退去,尔等压力稍减。”

    “不过,他迟早还得卷土重来,你二人要打起精神,精诚团结,务必要给我守住这边的东罗城!”

第328章、多铎出关

    几乎是轻车简从的多铎,仅仅带着他不足千人的侍卫营,但却是一人三马的最高配置,从盛京城里昼夜不停地连续行军了一天一夜,方才与代善的七子爱新觉罗·满达海及其所部一万五千人大军相遇。

    代善被多尔衮率军入关时就强行带着一起随他入关,以免后患。作为补偿和妥协,他的这第七个儿子,同时也是最为骁勇的一员战将,则留在了盛京。

    多尔衮在大河两岸神秘失踪后,整个都城上下几乎天翻地覆,惶惶不可终日,忙乱了好几天,方才制定出了现在的应激策略:

    由素有满清第一战将的多铎,迅速抽调出京,代行多尔衮统军大权。

    为了不让发生在多尔衮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多铎身上,原本已经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盛京守兵,就不得不再捉襟见肘地还得抽调出一支兵马随行,一方面加强入关大军实力,另一方面则是确保多铎在行军途中的安全。

    经过留守诸王的商议,最后由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认定,报呈小皇帝福临下旨,从镇守辽东半岛的军中抽调满达海及其所部一万五千人随扈多铎。

    多铎不是没有本部军马,而是从一开始就给多尔衮抽走,作为入关大军的主力和心腹力量使用。

    所以,留守盛京的多铎,现在其实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但即便是这样,满达海见到多铎,还是从里到外心生畏惧,毕恭毕敬比对他老子还要尽心尽力。

    毕竟,作为皇族后辈,多铎的骁勇善战,在他们大多数眼里还是十分崇敬和向往的。至于他们父辈间的争斗,他们既不能多嘴,更插不上手改变什么。

    当然了,假若到了双方必须你死我活之时,毋庸置疑的,他肯定还是要站在他爹代善的一边。

    正因如此,他这次被点名出来,也是心知肚明的。

    入关大军虽然将大多精兵良将都抽走了,但留守盛京的兵马里面,同样还有不少精兵强将。就算是这次要专门抽调后备皇族,也还有不少选择,为什么偏偏还是双黄旗兵马和他们代善家族?

    这,就是不言自明啊!

    不过心里隔阂归心里隔阂,这一次出动兵马,毕竟事关大局,而且连叔父摄政王那样的人物,都能说没了就没了,这关内汉人的天下,表面上汉人个个如绵羊,但其实还是危机四伏的。

    所以,这一次还真像皇帝旨意中说的那样,各旗各盟,倘若再这样相互猜忌、相互算计下去,别说问鼎中原了,自家在关外的江山还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现在,总之在盛京城内,几乎所有留守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因为叔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失踪而彻底抱成团了。

    接下来,就看已经入关的十三万大军,各路皇族王公怎么表现了。

    想来,有多铎出马坐镇,理应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会合后,这一天紧赶慢赶,在多铎的严厉督师之下,大军终于自关外连续穿越多座城池,意外的再次巧遇到了从山海关发出的好几拨信使,尤其是最后由盛京方面派出的招降特使祖大乐派出的信使,更是让多铎心急如焚。

    刘宗敏的十万大军,从京师出来后,不是一直都像老牛赶大车一样磨磨蹭蹭地晃来晃去吗,怎么突然间就展开了全线攻击呢?

    在得到了多方确认后,多铎当机立断,命满达海的大军迅速调转方向,改从翁后、也就是现在的辽-宁-阜-新直插连山、也就是现在的葫芦岛,取近道驰援山海关。

    与此同时,他又从大军中拨出十多路由百人铁骑护卫的信使,分头向此刻不知所措的十三万隐蔽待命的入关大军发出召集令,命令包括阿济格以及豪格、代善在内的各路兵马,迅速向山海关集结,与刘宗敏十万大军展开决战。

    多铎的异动,不仅很快引起了刘宗敏散布在关宁一线的无数侦骑注意,而且也在这一日无巧不成书地与接到了刘宗敏命郝摇旗前来调兵的田见秀部,同样也是结束了潜伏出山驰援山海关攻城战的一万二千大军。

    之所以两军迎面撞见,其实也还是巧合。

    心急如焚的多铎,再次督师大军展开了其恐怖的行军能力,仅仅一个昼夜不眠不休,竟然一鼓作气行军两百多里地。

    而原本早该从山里出来,径直杀下石河一侧山海关的田见秀,在郝摇旗手握刘宗敏调兵虎符突然到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好一边整军出发,一边暗自不断联络孟远。

    但是郝摇旗自从来了以后,便无时不刻地像一片膏药粘在田见秀身旁,每次联络,都不得不中断,所以一直都未能将此紧急状况发出去。

    无可奈何之下,田见秀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拉拉,足足用了两三天时间才将整支兵马拉出了大山深处。

    这样一来,多铎那边心急火燎,紧赶慢赶,田见秀这边拖拖拉拉。如此一快一慢,一进一出,正好在距离山海关七八十里之外的这片荒野之地遭遇上了。

    两军甫一相见,都是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两军高下就显现了出来:

    只见田见秀部人喊马嘶,一片慌乱,几乎所有百户以上的部众全都认出了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这一面烫金黑旗——

    多铎的帅旗!

    而且,就连整日泡在酒葫芦里面的郝摇旗,这次也是罕见头脑清醒地直接大喊了出来:

    “汝侯,汝侯,多铎,多铎,老天爷啊,咱们咱们就撞上了他这个魔头啊!”

    田见秀也是一阵心惊,又不住地懊悔,心说早一步晚一步都能堪堪与多铎大军避开。现在倒好,不早不晚正好与他撞上。

    不过,在他惊魂初定后,无意中手又摸到了怀里的对讲机,他的心莫名地就是一定,随即嘴里便脱口哼了出来:

    “慌什么,郝摇旗,好歹你也是果毅将军,没的脸皮像士卒一样慌乱成这副模样——”

    “哼,他是魔头,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杀神,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有朝一日倘若让你见到,多铎与他一比,根本就是一个是天上的灿星,一个不过是地上的萤火虫而已!”

第329章、郝摇旗的人头

    突遇一支莫名其妙出现在荒野的汉军,而且看上去连旗号也没有打出,摸不清状况的满达海不由得也是一阵慌乱,第一时间叫停正在疾驰中的大军,扎住阵脚后,便慌忙打马来到多铎面前,请示道:

    “王爷,这支汉人兵马不知是敌是友,如何是好?”

    多铎没有说话,而是四处看了一眼,随即策马来到一处丘陵上,举着千里眼端详了好一番,方才哼道: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放在平日,本王停下来一口将他吃掉就是。今日算他运气好,本王有更要紧的大事要做,就不与他纠缠了——”

    “满达海,吹起号角,命大军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前进,你分出一千兵马来,随便找一个甲喇领队,命他停下在此监视,但不要主动出击,对方若是退去,就让他们随时归队!”

    对方看上去,虽然浩浩荡荡至少也是万人大军,但是从前的战例实在太多了,一千草原铁骑,对阵一两万汉人乌合之众,已经是高看他们了。

    满达海对多铎这道军令,一点也没有惊诧,转身回到阵前,在自己的部众间找了一个相对文武双全的甲喇,命他引着一千兵马就地排开阵型,随即催动大军,又浩浩荡荡向前方滚滚而去。

    “怎么回事,鞑子怎么停了一下,马上又走了呢,这支大军,可是多铎啊!”

    郝摇旗看得一阵目瞪口呆,良久,忽然扭头望着田见秀道:

    “汝侯,你他娘的果然是一员福将啊!”

    “哈哈哈,前边你刚刚哼哼了一声,那边鞑子就对咱们不理不睬,径直走了。直娘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见秀的心腹高鹞子,是为数不多见过孟远,并且大致知道其中内幕的几个部众之一。

    看到郝摇旗一惊一乍,他忽然看了一眼田见秀,附耳低声道:

    “汝侯,咱们军中忽然来了一颗沙子,十分扎眼哩,要不要——”

    说着,他悄悄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鹞子想得很简单,郝摇旗虽然是李自成老营中的老人,但一直都不受重用,而且武艺、战绩平平。

    这么多年下来,每逢大战恶战,除了咋咋呼呼每次都喜欢光着膀子摇旗呐喊之外,便再无亮眼之处。现在趁乱将他干掉以免妨碍自家侯爷大事,恐怕一时间也不会有人引起注意。

    最重要的是,倘若以后真的投了那位吓人的少年公子,那可比现在继续跟着李自成混不知要好多少倍。

    别的不说,单是这潜伏了多少日子,李自成那边除了仅仅送了一次粮草之外,便再无任何补给过来。反倒是在一万多人断粮之后,全都是靠了那位少年公子不断输送粮草辎重,方才让他们衣食无忧地活了下来。

    且不说一饭之恩,就算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上,杀一个郝摇旗也是应当应分的吧?

    想想那些美味,这口中就好像仍有鱼香啊!

    高鹞子想着,便下意识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不过,听了高鹞子耳语,田见秀却迟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对面正在滚滚而去的鞑子大军,直到尘埃落定,他才示意道:

    “胡丈八,看到留下来的一千鞑子没有?”

    胡丈八也是田见秀的心腹爱将,同时也是和高鹞子一样略知内幕一二的部众之一。

    听到点名,胡丈八有些莫名其妙,含糊应了一声,就听自己的侯爷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直吓得他头皮一麻:

    “看见了就好,胡丈八,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

    “听着,我现在给你三千兵马,并且还会让高成火器营唯一的两百火铳手抵在阵前,先帮你放一轮火铳齐射。”

    “好了,赶紧去准备吧,争取将这一千鞑子全部吃掉。到时人头,本侯算你三百颗头功!”

    胡丈八愣怔半晌,终究还是一跺脚,拎刀上马,杀将了出去。

    看到忽然有兵马杀出,郝摇旗吓了一跳,张嘴便道:

    “汝侯,你疯了,鞑子军没惹咱们,咱们也应该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赶紧抽身而去才对啊!”

    直到这时,田见秀方才正眼看了郝摇旗一眼,嘴里蓦地狞笑道:

    “郝摇旗,从起兵开始刀山火海的一路过来,你他娘的哪只眼睛何时看到过老子有发疯的时刻?”

    郝摇旗一想也对,不觉更是迷惑了:

    “既然不是发疯,那你跟这一千鞑子纠缠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田见秀盯着郝摇旗的脖子,上上下下看了好一番,方才哼道:

    “老子要做的事情,你郝摇旗这颗脑袋何时猜对过一次?”

    “投名状,老子现在需要一个时机、分量都恰到好处的投名状!”

    “明人不做暗事,郝摇旗,老实说,你其实还应该感谢这一千鞑子兵。不然的话,嘿嘿——”

    说着,他田见秀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莫名其妙的摸了一把。

    卖主求荣、不不,闯王又不在这里,他是、他是要另择高枝不成……

    郝摇旗心里狂跳不已,两眼惊恐道:

    “汝、汝侯,你说这话是、是何意思,莫非、莫非堂堂的汝侯,也要像吴三桂一样投靠异族而去?”

    呸——

    田见秀突然在嘴里啐道:

    “什么投鞑子,老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去巴巴地投靠野猪皮,他们算什么东西!”

    “老子做的事情,乃是天下人以后人人都一定回去做的事情,不信你走着瞧——”

    说着,胡丈八已经点齐兵马,将他的一支丈八蛇矛横在马鞍上,催动战马,在三千人的军阵前,从这头到那头缓缓走了一圈,随即回到他的帅位上,望着同样看着他的高成一抱拳道:

    “高都尉,这先声夺人的头一轮攻击,就全仗兄弟给三千军士以壮声威了!”

    都尉,乃是李自成自己创造发明的一种适用于大顺军的军事建制,最高为制将军,同时对应各种侯。

    第二等则为权将军,对应的则是各种伯。

    第三等就是果毅将军,威武将军,这一级别既无侯也无伯,是最末一等没有任何爵位的将军。

    将军以下,依次则是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各级军官。

    都尉是仅次于三等将军的最高军衔,胡丈八和高成两人都是都尉,而且人家在某种程度是是在替他卖命,所以他得跟人家正正经经地客气一下。

第330章、田见秀的新式火铳营

    当然,若是放在平时,身为田见秀部资格最老,同时也是战功最多的一个都尉,他是断不会给一个刚刚拔擢起来的最新都尉主动客套的。

    但是自从上次那恐怖的少年公子,孤身杀入山中,将被他们误抓进来的阿武要回去,闻讯而来的田见秀领着一众大小将领慌忙来见。就这一次交道,莫名其妙的,这高成就像走了狗屎运一样,竟被那少年公子看上了眼。

    后来,在最后一次断粮后,全军一万二千人加上各种战马、牲畜两千多头,全都忍饥挨饿在山里到处打野兽、挖野菜,坚持了十多天,几乎都快要把整座山吃空了,挖地三尺再也找不到任何吃的了。

    无可奈何之下,田见秀只好向那少年公子求救。

    没想到的是,人家二话没说,当天就送来了大批粮草。

    那粮草,除了牲畜吃的外,人的口粮,全都是他们见都没有见到过的好东西。

    而且,每到开饭时,那主食根本不用多少多少柴火,只须烧一锅滚烫的热水,将包裹在一种精致的纸张里面的吃食丢入锅中,哪怕不放任何东西,捞起一碗,也比他们吃过的任何一种筵席都要美味!

    更叫人流口水的是,搭配着这种吃食的,还有两种叫罐头的更美味吃食——

    一个是什么银盒午餐肉,里面是油汪汪、香喷喷的方方正正肉块,吃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也跟着吞下去。

    更吓人的是,这种方块肉竟然是装在看上去像银子,但一定是比银子还要珍贵的银盒子里。

    那盒子,每次从里面取出肉来,都要被汝侯亲自清点收上去。

    还有一个则叫什么琉璃牛肉罐头,里面全是预先烹制好了的红油油牛肉块,咬一口满嘴留香,十天都还能闻到肉味!

    而那瓶子,更是比真正的琉璃还要好,不仅光滑饱满,手感滑腻,将里面的牛肉取出后,洗净瓶子,从里到外都是透亮,怕是单这一个瓶子,都要价值不菲,十贯银子都买不到吧?

    但更让人眼红的,还是后来,在汝侯第二次缺粮之时,他又壮着胆子再次找那少年公子,这一次不仅要粮,而且还不知从哪里知道的,那少年公子手中有一种比海外红毛子还要好的火铳枪,死皮赖脸地非要人家给他配置一百人的火铳来。

    谁知,那少年公子也真是邪性,居然还是二话不说,将第二批粮草送来的同时,不仅真的送来了一百人配置的那种火铳枪,而且还跟过来十个教官,手把手地教习他们如何使用这种火铳枪。

    于是,这一百人的名额,可就打破头了,在汝侯刚刚公布出去要建一支火铳营的当天,就有数千人抢着从各个营地前来应征报名。

    接着,就是选拔这支百人队火铳营的主将了。

    于是就是这高成,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拔,甚至连田见秀都被直接排除在外,由孟远点名成为这个百人队的火铳营主将,并直升为都统。

    这样的好运气,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让田见秀意外的得到了一个大好处。

    现在,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已经不用他去挖空心思、甚至担心受怕地考虑如何在最后摊牌之时,面对他麾下这些九成以上都是目不识丁的士卒,解释他为何要脱离闯营而转投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少年公子旗下的问题了。

    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水往高处流,人择明君而往这些谁都的道理,还用去宣讲吗?

    瞧瞧你们现在每日都在嘴里吃着的粮食、罐头!

    再看看仅仅只有一百人的火铳营,人家现在的战力……

    现在,趾高气扬的高成,面对曾经的上官胡丈八的客套,脸上神采飞扬,抱拳还礼后,毫不犹豫地从肩上取下他的新式火铳枪,在手中高高举起,口中壮怀激烈道:

    “弟兄们,一千鞑子兵你们怕不怕?”

    话音未落,仅仅百人的火铳营,顿时吼出了有一千人的声势来:

    “不怕,不怕,有神威将军教授的战法,有神威将军赐予的神枪,我们从此再也不怕该死的狗鞑子!”

    高成仿佛热血也被点燃得更加汹涌澎湃,拨转马头,开始直面一里地外的鞑子军道:

    “弟兄们,还记得十个教官临走时说的话吗?”

    “在神威将军的新兵连,如果人手一把这样的新式火铳枪,并且不折不扣地认真执行神威将军的战术战法——”

    “他们可以在三轮之内全歼一千鞑子兵,可以在十轮之内击溃击溃三千鞑子兵,可以在一人双骑之下与五千之敌周旋而不失!”

    “弟兄们,咱们也是一样的人,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又遵照神威将军通过十个教官传授给咱们神枪和新式战法,训练了这么久,不敢说与人家新兵连比,咱们三轮打下来,干他几百个狗鞑子下去总可以吧,也好给后面的胡丈八大人多扫清一些伤亡。”

    “弟兄们,身上带把儿的,现在听完口令——”

    “摘枪,查验,填弹,驱马前行七百米!”

    随着号令,一百名火铳手齐刷刷地开始从自己的背上取下自己的火铳枪,然后一个个低头检查枪支,又一个个鼓着腮帮子一颗颗枪子填入枪膛。

    高成纵马巡视了一遍,随即扭头望着胡丈八一抱拳道:

    “胡大人,前面三轮看我火铳营的。三轮过后,还请胡大人务必在我火铳营后面三百米处扎稳阵脚,待我火铳营放完三轮齐射之后,迅速顶上!”

    胡丈八偷眼看了看田见秀,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

    “高都尉放心,你打完三枪,只管放马后撤便是,剩下的就交给我!”

    高成点点头,提抢隐入自己的火铳手战队,心里嘀咕了一句:

    “教习俺的那个教官走时,曾私下跟俺说过一嘴。临机对敌,只要一枪在手,能将心里所有的恐惧都抛在脑后,只专注于手中枪一次一次的齐射。”

    “弄好了,而且如果全队上下齐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战果出现!”

    想着,他忽然眯眼看向对面忽然躁动起来的一千鞑子兵,莫名其妙就生出了一种难以遏制的信念,嘴里也不由得哼出声来:

    “哼,万一我火铳营,一下子就自己吃掉了这支鞑子兵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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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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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