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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 素衣惊郎目

    侧妃进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从外面施施然走进,满是恭敬又看不出谄媚的无忧,“哦,王爷说给我听的,极是能为的人,原是姑娘么?”

    “能得到大公主的谬信,无忧惭愧不已。只因着侧妃无论是在王爷还是在大公主眼中都是至宝的地位,是以奴婢是在大公主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一切务必克尽己责,”说毕无忧慢慢展手,让她看见,自己为了学会服侍人,手上烫出的水泡。

    一切入了侧妃的眼,她的动容清晰可见,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大公主殿下有心了,想来今后是要多劳烦姑娘了,但止能者多劳,原是姑娘灵慧。”

    无忧恭谨俯首,“奴婢愚笨并不能如何得大公主的意,只是一切心意皆是为大公主而备的,大公主待侧妃如同亲生姐妹,在奴婢心中便是与大公主一样的地位。”

    那侧妃忽然叹了一口气,看你不过是与她们那些不丫头们一般的年纪,可却已经如此懂事,我年轻的时候,可并不及得一半。

    “侧妃有王爷的爱意在身,便比得过天下的女人。”

    侧妃脸上已经忍不住兴起笑意,“可是生得一张巧舌,要讨得人日日欢欣。”

    说话间,有婢子进来捧了些山楂进来。

    无忧对那婢子道,“山楂破血淤,侧妃娘娘孕期是不能食的,这是第一次,今后记得了,再送来,是要罚的。”然后,转向一直瞧着那些山楂垂涎欲滴的侧妃,“恕奴婢多嘴,请侧妃娘娘为小王爷多多忍耐。”

    侧妃本在沉吟,似乎觉得无忧此举是在给她一个下马威,可一听到她说是小王爷,脸上又止不住喜气起来,“女差也觉得会是小王爷么,”又做出很是不确定的表情来,“我这个年龄怀上孩子已经算是很大的了。”一时神色愣怔起来,“那些时岁走得可真是快啊,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梦见小时候,就是那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好像那时候就记得很多的事。”

    她说的,应该是她人生中过得最快活的时光,在这王府中,她看似争到了王爷的爱,可又何尝不是过得如履薄冰。

    外面间或传来渺渺歌声,是大公主将别院的伶人叫来了府里,正在排戏,侧妃有孕的事,一直在庆贺,可她还是不能去看,怕动了胎气。听到歌声,侧妃起身,从窗子里向外望,一只手摸着稍稍隆起形状的肚子,另一只手在上面摩挲,“你为何而来,我很清楚,我只是想同大公主做一场交易。看看到最后她会得到我的尸体还是我得到我的孩子。”她看无忧一眼,冲她笑笑,“人生最难决定的部分就是到底是要赌上一半儿的性命还是全部的性命。这一次看来大公主她赌得很少,你说我会不会赢。我用的是两条命。”

    无忧半垂着头,目光只看到她一半的笑脸便打住,“王妃,有孕在身不可立在风口。”

    她打量她半晌,“大公主果然没有看错人。这里四下无人,也不肯落了我的口实么。在这世上如何是得到,又如何是失去,但凭着目力有时果真是瞧得不大分明。当年为了嫁给王爷,我害了自己的亲妹妹,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比他更爱这样的容颜,我幻想了太多只要妹妹离开,我与他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后来,它们果然都实现了,就像现在这样,我嫁给了他,牢牢抓住他的眼睛。即使,他面前的那个是大公主,可是他的心里在依然只有我。与当年素衣惊郎目时一样的温柔。可是,还有呢,我盼望的那些后绪,一无所有。”

    无忧轻答,“王爷与侧妃举案齐眉,与大公主睦然如姐妹,一直是坊间佳话。世人都在欣羡。”

    她慢慢眯起眸子,双手抚在轻微隆起的小腹上,“我就只能是一个好侧妃而已么,侧妃因为要与大公主情同姐妹,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有。这些虚名,有多么丑陋,你知道么。我只想要个漂亮的孩子,如果他出生,也想为他争得一些东西。那些,我也无法否认。”

    无忧慢慢沉吟,她将她所有想法都告诉给她,只因,已然早早知道大公主是她永远也绕不过去的坎。但那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所以因由一定不是这样,那个将一切都告诉给她的理由是对她的绝对控制,比如,找到名目将她杀了。无忧不过是大公主的棋子,棋子可以有很多,下棋的人只能有一个。倘若,她能这么自如地对她说出这些话,就是找到了能够控制她的办法。

    可这女子输了,无忧听了这一番话,就知道她永无战胜大公主的可能。

    侧妃静静地看着无忧思索着这一切。抚住肚子的手顿了顿,“你真的很聪明,似乎想到了我的意思。我不会害你,只是要你一直留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去不得。若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一次,让我也为大公主的人画地为牢。”

    见她举起杯来又放下,无忧提步上前,捧下杯来,去换水。侧妃收起放在案上的袖子,声音里透出了十足的把握,“收手吧。也让奇迹出现一次。我不想成为一个辛苦女子的敌人,成为我的人吧。我会一寸一寸地握住这王府中的权利,你知道,当今皇上也在讨厌他的皇姐,大公主也是一样的地危机四伏。甚至是王爷也在找那样的办法,到底谁是更能靠得住的,也许并不只是眼前的表象。”

    随着落下的话音,无忧已经向身后恭身。作为唯一一点能送给她的东西,是刚刚她想到的那个永无的可能,她想要提醒她,“侧妃娘娘,看重了无忧,可大公主并没有,也许侧妃娘娘说的是不错的,可是无忧愚笨,并不能承大公主厚望。无忧想的,不知道对不对,真正的对手,应该是在娘娘看不到的地方。”

    她笑笑,似是漫不经心,“今日说得多,有些乏累了,来日方长,我们再说话吧。叫了声心韵。”便有人进来,笑向无忧,“无忧姑娘请吧。”

    无忧看她向自己行礼,亦回了礼,又向侧妃福了礼,恭身退了出来。

    侧妃早为她备好了牢笼,是一间小小的院子,虽然不大,倒是打扫得干净,这样的与世隔绝,正是她求之不得的,那么之后会出现一切的一切都会与她无关。她文无忧会一尘不染地达成所愿。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锁三千繁华

    侧妃叫了声心韵。”便有人进来,笑向无忧,“无忧姑娘请吧。”

    无忧看她向自己行礼,亦回了礼,又向侧妃福了礼,恭身退了出来。

    侧妃早为她备了牢笼,是一间小小的院子,不大,倒是打扫得干净,与世隔绝她求之不得,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与她无关。

    身边的婢子,笑着上前解释,“无忧姐姐却原来是如此的人样子,早听到我们家王妃娘娘念叨着,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来了我们娘娘这儿,又是担着娘娘诞育王嗣的重任,吃住一行具细,娘娘都是想得仔细的。”

    无忧笑着等她说完,也回握了她一下,“要娘娘为无忧劳心,那是无忧的一桩罪过。我从别处来,一般人见了我都要避了去,好妹妹待我到如此,真是过意不过。”

    彼此客套完了,只留下了蝶儿,便领着一众人去了。

    到了此时,无忧才是真正地舒了一口气,三千繁华都被锁在了门外,世间再也找不到这样客客气气上好的禁闭。只让她默默相等,等那个能助自己得到一切的机会。

    那婢子每天都会过来看望无忧,还会传一些现时风行在帝都关于王爷和侧妃的良缘佳话,人人都道,无忧是服侍在侧妃身边的。却不知道,因着侧妃的防备,内里的无忧是这样的得闲。

    侧妃第一次开锁叫她出来,是王爷过来用晚膳时,她进侧妃的屋子不过比王爷早上一刻钟。

    侧妃笑看着她,“按照女差的经验,我此时的状况该当如何呢?”

    她话音刚落,王爷便已经踏步进来,正听得那句该当如何呢,便没出声,也随着侧妃一道看向无忧。

    无忧被禁在小院子里面,并不知道侧妃是如何的状况,但已经看出,这是侧妃为自己在王爷面前做的精美圈套,她已然是必要接住的。她有条不紊地向王爷行礼,得了王爷抬手叫起,又等王妃与王爷亲眤对望,说了些热乎话之后,才慢慢回道,“娘娘有孕三月,孩子虽然还不算得上太大,但是已经有些尿频之症。腰部会有不适之症,另伴有便秘。此时并不宜久坐,还是要动动为宜。针对便秘之症,清晨宜饮凉牛奶与凉白开水。”这些都是她之前死记硬背下来的。先时无事,老是在脑海里盘桓,现在倒好,一下子倒了出来。说不出的痛快。

    王爷听说侧妃腰痛,忙取过榻上的软垫,亲手垫在了侧妃身后。侧妃本来已经肃起了面孔,像是要指出无忧的错处,可是得了王爷的软垫,一时娇笑起来,“姐姐指来的女差,真的是顶好的,臣妾多得了她不少的力。只是王爷功劳才是最大的,亲手递过来的靠垫,不知如何的神奇一下子就愈了臣妾的痛腰。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谢他的父王。”

    王爷听了大笑起来,无忧知趣地行礼,就此退去。

    却被王爷叫住,“晚上我便不过去大公主那边,你让人去告诉大公主一声吧。”

    指尖触到一线寒凉天风,才知道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刚刚真的好险,如果没有答上那问,被打发回去,一切的处心积虑都会化作流水。

    回去的时候,蝶儿正在院子边望了又望,见她全影地回来,放了好大的心,问,“不是说要一直防着小姐的,怎么又叫过去。”

    “是王爷来了,作戏给王爷看的。还问了我她现在的状况。”

    蝶儿点头,“我还想呢,她如此做,难道是直接摊牌给王爷看的么。原来她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真的相信她。”她顿了一下,才想到什么,差点跳起来,“可她现在的状况,小姐日日给关在院子里,又如何能得知?”

    无忧笑笑没说话,心里在想,王爷相信侧妃的话要了无忧的命没什么难得,可是她不敢现在就给王爷找这个麻烦,她还在等,等生下儿子,一切才好说话。至于那些麻烦,这事上哪有真正的轻松,不过是山一程水一程的走。现下的也好对付,总归她最在意的,就是王爷的疼爱。人有最在意的事,就会缺点。

    蝶儿将热茶捧到无忧手里,眼里全是痛恨,“这王府里与大太太都是一样的人,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也都是蛇蝎心肠,虽说侧妃自己主动做了小姐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她有事没事就给小姐一个不鞋穿,小姐日后这许多时,又要如何熬下来。我总想着,我们是不是要收买个人,也给外面送信。”

    无忧慢慢摇头,“雁过留踪,只要是做过的事,就总会在不经意间留下些什么证据。我们若要那时那日的清白已极,就必要冲得过眼前的各种关卡。”

    窗外忽然一阵树木枝叶摇动声音,无忧想起自己还在外面晒了书,起身与蝶儿一起去取,打开门,一丝雪风扑面,随着风雨迎入眼帘的是外面倚树而立的鸣棋。一身与雪同色的白袍,戴了白色的皮帽,隔着一天雪风,与她对望,雪花一片又一片拂过他眼眸,他眨了眨眼,淡淡牵出一个温暖笑意。雪花在空中化去。

    无忧就站在他对面痴愣了很久,久到,受到他笑声的惊吓,一时脸上发起烧来,“我很好看?”他问目光之中涵融邪魅笑意。

    “一个月不见人烟,此时无论见了谁,都会想要好好看看,这一个月,尘世到底有了怎样的变化。”她带了些傲慢,那样故意有些负气地说。可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跟谁生这个气。

    “你是生气,我没有来救你。还是在气那个,说要与你结发牵手却迟迟不来的人怎么这么晚出现。”他说完,就笑了起来,“我现在应该出现得不晚。其实,还应该更晚一些的,那样,你就会更想我。”

    她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走近一步,目光已经挑到他身后没有很远的视野,尽量看向他身后最远的地方,诸景入眼,却最终混成一派平淡,“世子来得不是时候,为了避免一切不应该开始的东西,奴婢不能见任何人。”

    鸣棋静默一刹,目力宁定之中,生长出抓人的力量来,“我也一直在想,并没有刻意吸引我的文无忧,到底是用什么吸引了我,你怎么可以拒绝我,我们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啊,你要离得我最近才行啊。然后,我想明白了,就在刚刚我想得很是明白,你这默默悦人的精神在吸引我。”

第四百六十九章 浸香

    鸣棋静默一刹,目力之中生长出抓人的力量来,“我也一直在想,并没有刻意吸引我的文无忧,到底是用什么吸引了我。我们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啊,你要离得我最近才行啊。然后,我想明白了,就在刚刚我想得很是明白,你这默默悦人的精神在吸引我。”

    无忧极慢极慢地抬起头,“世子觉得无忧是滚滚红尘里的不同女子么,如果不相见,就会很是思恋,很是着急,可也会很快改变的,等这些雪化了,王爷就会忘记了。这一生中,我们无法长时间做一件事的,去恨一个人,去爱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他静静听着她说,先是轻笑一声,然后,大笑起来。

    无忧也陪着笑。心上生生的痛。

    他忽然抬头,连目光都凝重,“所以,你更不应该错过我。”

    本来,想要跟他继续说清楚一切,要他不要再插进事中,可是,一片一片的雪花飘下,这里有树有人,忽然觉得是一方美不胜收的景致又变得不想再说话。

    他习惯了她的拒绝,高压亦没有什么用,索性更不想再多说。他抬头看了看天下的落雪,“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你的目的,还是娘亲的目的。”

    她垂下眸子,看落到自己掌心的雪花,化成晶莹的一点水痕,“两者本没有什么不同。世子可以阻止我,也可以不理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只用目力就要将她看穿,“为什么不能既不阻止,也理你,更能帮你呢?。”

    她避过了那样的眼神,只是看着他倚的那棵树,“我已经欠下了太多的对不起,我没有信心不让它们变成越来越多的还不起。”

    他也移开了看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天空,有雪落在他眼睫上,他眨也不眨眼,任它们静静融化,“你并没有欠我的。就算今后会欠,可我拥有的太多,我一点儿也不会在乎你拿走多少,我会富有四海,你只要于其中取舍就好。”

    与他静立的这段时间,她像是经历了这一生全部的心跳,如果不是雪风寒冷,她想,她会面红耳赤,可现在它们几乎冻僵了,连笑意都是冷冷的,“奴婢早已经过了相信承诺的年纪。纵然世子会生气,奴婢的决定还是不会变,这一生不想打扰到谁。不过,这一次,世子不要娶倾染染了,她性格似乎不大好,与奴婢的关系也不大好,今次拒绝了世子,便是得罪了世子,世子若是再娶了讨厌奴婢的王妃,那奴婢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那只曾被世子扔进了湖里面的箱子,奴婢已经差人捞了上来,他们用的是上好不褪色的颜料,是以奴婢于其中又为世子选好一位佳人,已经同王妃说过。王妃说她很好。可为佳妇。”

    他含满笑意的眼,一分一分地褪去笑意,再到冷厉,连眸珠也变得深邃,“这是你的真心,还是你的欲擒故纵。”

    她用尽余力让她尽量笑得好看,“世子你看,奴婢同你一样,都不太了解我们面前站的这个人。为了一个世子都看不懂的女子,世子就非要好奇不可么。”

    他慢慢夹起眸光,“今后,不要再对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了。因为会更加心动,这就是我体会到的。王子的身份就是能容得下许多反抗,与许多不可测量。”

    她沉静了好一会儿,心上也难受了好一会儿,“可,从来没有王子会喜欢上一个怎么看都不好的姑娘。世子只会喜欢好姑娘,会找到她身上可爱的地方。”

    “那女子,我会娶的,就按你说的。可我会比你想的坚持得多,一会儿,我也会从这里走出去,会有人看到吧,让他们想得多一些。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就会来求我吧。”

    蝶儿几乎是从斜刺里冲出来,想要去拦鸣棋,却被无忧死死拉住,“不要去拦。”

    “可世子这样走出去,到了最后会被怀疑。”

    “这件事即使世子不去做,侧妃也是要着手办的了,她不会容我在这里清清静静,在她眼里,我就是大公主的替身,原该叫我受苦的,仅是被人陷害怀疑一下都是轻的了。如果由是他做的,我们反而会好澄清一些。”

    蝶儿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无忧望着鸣棋一直走出去的身影,时间都肩在他身上,他的前面是前生,他的背面是今生。滚滚红尘,陷阱无涯,她笑着同他说她会走下去。

    桌上的茶水放了太久,已经浸出了茶渍来,蝶儿去换,无忧坐在桌前静静发呆,然后发现到了现在连发呆的心绪也没有了,只能静那么一会儿,然后想到三姐姐,想到这位侧妃,又想到鸣棋,想到六姐姐,之后定在大公主身上,她自从来到了侧妃身边已经许久不同大公主通及音信了,静静无事的日子,在无忧的性子来说,并不难打发,可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位大公主的心意,或者说,是老天还是不是站在她这一边,肯让大公主从前亲手布下的局比她的晚些生效,还能助自己那一臂之力。

    鸣棋最后出去的时候望了她好久,“你会为了母亲吃很多苦。”

    她只是笑看着他,他看到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时,心中一动,连带得眉目抽动了一下,极是动情地说,“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她别过脸,没有再看他。只是那样坐着。连礼也不行,只是等着他走了,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不知道后来总会记得那时的心痛,每每忆及,一直如同当时当刻,鲜鲜地印上心底,无数的日日夜夜,回味起来如同现刻。

    报复与困境,她眼下还走不脱,是她不得不陷下去,也是她要陷下去,甜言蜜语,她能信得了多久。外祖家的风波过后,她怎么敢再轻易信人。

    到了夜里,侧妃的院子里似是大闹了一场。她们的院子离得并不算近,可却也隐约听到了动静。自从侧妃有孕,怕亮,一直减了不少灯光,昨夜,却是不夜天一样。

    第二天,来人给他们送饭时,蝶儿使了些银子才多少问到一点儿消息,原来昨夜,侧妃忽然发恙,说是闹得很凶。

    蝶儿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无忧,“这是不是冲着小姐来的。昨个问时,还说侧妃身体好得很,可偏偏世子那么出去,露了形迹,让这全院人都知道后,侧妃就病了。”

第四百七十章 侧妃的反击

    第二天,来人给无忧她们送饭时,蝶儿使了些银子才多少问到,原来昨夜,侧妃忽然发恙,说是闹得很凶。

    蝶儿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无忧,“这是不是冲着小姐来的。昨个问时,还说侧妃身体好得很,可偏偏世子那么出去,露了形迹让这全院人都知道后,侧妃就病了。”

    无忧并没有多说,只是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蝶儿不再多问,可也不能就此高兴起来,这样过了几个时辰,听到大门上有了动静,心上咚的一声,心知,是侧妃发难于自家小姐,也果然被她猜中。正是因着昨日鸣棋来过的事情,说是王爷正等在堂中,要问无忧的话。无忧倒是平静已极,反身坐下让蝶儿梳妆。

    蝶儿瞧着那些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无忧笑道,“怎么可以如此邋遢去见王爷,反添了侧妃的不是。”

    领头的侍女听了,并没有反驳,一任无忧打扮得整齐了出来,亦没有捆绑,只是紧紧跟着由她自己走。

    给关在封闭的院子里好些时,这是第一次出来,心中早积了许多烦,能像这样东西瞧瞧,倒是像游园一样心情放敞了不少。整个人瞧起来,并没有什么无奈,反而是从容不迫更多。

    许多时不见,侧妃圆润了不少,依偎在王爷身边,坐在榻上柔若无骨一般,那样的眉目浓情,想想也真的是我见犹怜。有王爷在,无忧只敢半抬眼打量。施施然走到堂中,首先行礼。

    现时,对无忧的怀疑还没有做实,是以,王爷也还是客气,抬了抬手叫起。

    还没有说出什么,就见侧妃拉了拉王爷的衣襟,似是打叠起精神来,勉力道,“不过是小恙,哪里来的那么事呀,你倒听了这些小的们有的没的乱说。让姐姐知道了,可要误会了。”说完,抬起头来,温柔瞧向王爷,低眉时,才淡淡扫了无忧一眼。

    王爷抚了抚她放在衣襟上的手,眼中现出丝丝缕缕柔情蜜意来,“如今,你不比平时,才要防微杜渐。佩星从来清白,也万不能让底下人给她泼得一点脏水,眼下,便是她在跟前,也是一样要我问清楚这些还她清白的。”说完,在她手上拍了一拍温柔安慰。

    侧妃含羞低头,语声柔柔,“王爷从来都是最懂公主殿下的。”

    无忧知道,现在的王爷对侧妃说的话是言听计从的。而侧妃之所以会说这些推责的话,不过是要让大公主在事后对此亦是无话可说。

    来的路上,无忧早已经想得清楚,这些定然都是侧妃事先做好了安排的,如今,一下子就牵到自己身上,至于,眼下说在王爷耳边的劝词,不过是在试探王爷对大公主的情分还存得几合,哪里又是底线。

    王爷从前很是顾忌大公主的身份,可现下上了些年纪,便越发疼爱身边这个,年轻时不敢过多疼惜的柔弱女子,更何况,她又有孕在身,心上那杆秤早已经偏向了侧妃不少。可怀疑终归只是怀疑,大公主地位尊崇,天下四海,皆是皇室所有,王爷这些年虽然摸爬滚打兵权在手,但到底只是臣子,现下,即使看出事情与大公主有嫌,也只能暂且对她敲山镇虎。

    王爷又打量了一番无忧,目色中仍仍牵出几分惊诧。

    令王爷没想到的,大概是她的镇定,如此的气势,无忧不紧没有吓倒,反倒很是泰然,礼数全周,却更显不卑不亢,不由想打打她的威风,厉着声音问,“文无忧你可知罪。”

    无忧明白,这不过是堂呼一般,若是王爷得了实锤,早已经让人将她剁了两个来回。

    这样的事并不好应付,可也不是说,不好应付就能混过去的,无忧先行了礼,也依着王爷给的情境跪下,却是仰起头道,“无忧不知罪犯哪条,还给王爷明示。”

    “昨日侧妃腹泻,而昨天一整天只有你与外人有所接触。再则,他顿了顿,比起这些因由,还有一个很是重要,就是除了你似乎没有别人可想。”他又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之所以怀疑你的原因,是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你。”

    她一直很是欣赏王爷的实话实说。也在想,大公主是不是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依旧向上行礼,“比起这些,王爷更相信无忧在这里,会是侧妃的保障吧,只要无忧在这里一日,就是大公主对王爷许下会保障侧妃万无一失的承诺还在。”

    语毕,抬起头,眼神澄静地望向侧妃与王爷相偎的衣袖。其中的意思,以王爷的聪明才智并不至于说得太透。其实,她并不怕他们的误会,她是太过清澈的存在,才让他们怀疑。现在这样,很好。

    话虽这样说,可是这样的状况,多多少少也冒着风险。此役过后,她该当是安全的了吧。默跪在下面时,又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想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纰漏,还是一如继往地从容。

    王爷只是那样看着她,记忆似乎是在粼粼闪动,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真的很像是多年前的佩星,袖子一颤才回过神来,知道是侧妃见他沉默太久,在问他的意思,这才想到,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出来的时候,蝶儿还心有余悸,“那时的情形,外面布满了兵士,小姐怎么还能镇定如斯。”

    无忧一笑,“是因为鸣棋。”

    蝶儿一惊,转而心花怒放,笑问,“小姐相信了世子的情意,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姑娘才放的心么。”

    无忧瞪她一眼,“可是胡说,在王爷面前他若来救我,才是正经地救不出我了。我这么想,不过是知道王爷到底爱甚了鸣棋世子,便真的是要抓我的错处,也不断不会,抓我与鸣棋相关的那个错处。才笃定今日无事的。”

    蝶儿这时才恍然大悟,笑着想,小姐真是聪明,可又有点可惜自己那个猜测。

    绕到廊榭,蝶儿想起重要的事情来,向四下里看看,低低的声音与无忧俯耳,“如此,姑娘就算是洗去了嫌疑,侧妃会不会放姑娘出来。”

    无忧笑道,“当然会,不过等到必要时刻才行,眼下我还得让她将我收起来才是。“见蝶儿又糊涂,点了一下她鼻子,”好了,那样的事情还有点远,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出去的时候,你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我像这样给人关在院子里,你又盼着我自由。”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丽颜之上

    无忧笑道,“当然会,不过等到必要时刻,我还得让她将我收起来才行。“见蝶儿又糊涂,点了一下她鼻子,”好了,那样的事情还有点远,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出去的时候,你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我像这样给人关在院子里,你又盼着我自由。”

    一阵风吹过,无忧紧了紧披风带子,她本就畏寒,又经了许多事,人又瘦了不少,变得更加地畏寒,是以三月出了头,还了出风的披风。披风里照着的是湖绿色的宫装,裁得很好,勾得身形动人,也不过分显得单薄了。下摆上缠枝莲花,以银丝绣得,却极是灵动闪耀,经了风吹,似乎是扬扬有香

    蝶儿笑了笑,可想起,她们这样给侧妃禁着,到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姑娘病时,连候爷也不曾前来探看,父女情份上何其凉薄便是出了如何的事,都不能指望候爷来救,心中又苦苦的,不是滋味,只惦记着若是姑娘一招棋错,累及性命,又如何是好。只是,如斯的话,不能愁在面上,更不能讲给小姐听。思绪转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鸣棋世子,只盼,那世子是真心以恒,有朝一日定然能将自家姑娘从这苦海中搭救出去。

    院中只有她们主仆一双,是过分冷清了,连到访的小鸟,蝶儿都不愿意惊动,只想着,他们能多陪陪姑娘分她忧愁。

    看看姑娘,倒觉得很是怡然自得。初时几天,无忧是有点儿觉得发闷,尤其是心里还装着事儿的时候,可后来知道自己要稳定呆在此处时,才慢慢放下心来欣赏这里。也就发现了,王爷将这位侧妃安置的王府这一处地方的别有用意。

    从外面来看,甚是不起眼,但是住到了其中才能体会得出王爷对这位一直可怜兮兮的女子,处处都是想到了细枝末节里的爱怜,是以,这里的水是王府最甜的井,又最是清幽,光线极佳,简直是王府中的一片小小桃源。大公主眼界阔大,不爱这里并不出奇,但于侧妃来说,便是再适合不过。

    她想真正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般,在平凡事,在平凡处。

    原以为,侧妃一时半会不会叫她出去,可不过三天,王爷要带着王妃去相国寺祝祷,这样的事,简直是天赐良机,只因她太需要能在外面见一个人,最好是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相国寺离都城有四十几里的路,虽说不上是远,可侧妃身子不便,此去要减速慢行,回程也不能贪路,会有时间宿在寺中。好在这一条路,王府上下都是走得熟了的,并不至于让人担心,更兼,此程直道两侧山水风景很是宜人,于无忧来说,能有一份闲暇来看风景,这是天外开恩的另一个好处。

    王爷与侧妃外出,大公主亦出来送行,无忧早想到合周会想办法来见自己,但没想到他这样手段通天现在他们见面的地方与送行的队伍只有一墙之隔,他握住她的手她连挣都不敢挣,他冷冷看着她,“无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看似素简其实最合鸣棋喜好的莲裙,“还要故意在大公主面前做出勾引鸣棋而激怒倾染染的样子么?你明明都知道倾染染给人惊掉了麟儿,此时她想不出幕后真正的黑手,能恨的人只有你和鸣棋,又何必费这个力气。更何况连那惊落麟儿的事,那位得世子妃既然要与你联手也必然早就告诉给你了吧?无忧不要再陷下去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他的声音淹没在外面的喜乐齐鸣之中,无忧已经在摇头,她的声音更小,却不必担心他听不到,这世上至少有一半事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也的确看清她的唇形在说,“晚了,现在这双手沾上了血再也洗不掉了。”

    他皱了皱眉,“就算那得世子妃现在与你同甘共苦,日后也可能最先拉你下水。”

    无忧笑了一下,丽颜之上如同花开,“公子现在就试着开始讨厌我吧,天长日久会养成习惯的。”

    他痴愣的空档,她瞅准机会抽出手,行了个礼,旋身而去。

    大公主都降阶相送侧妃,鸣棋当然不能不来。那位倾染染郡主也会到,这是无忧最后的机会。她想了好久,只等着倾染染前来看她向鸣棋眉目传情。而这背后的真正用意正如合周所说,是做给大公主看的,倒也不是为了显示她劳苦功高,她苦心孤诣至如此,只是让她与倾染染落了麟儿的事划分开来。无忧在赌,如果她做得眼花缭乱大公主就会在发现一切之前先给她进宫的机会。

    大公主听说王爷与侧妃要去祈福,摆了好大的场面,又亲自来送,又郑重对帝都众臣说,只是小送要大家不必过于隆重,但对王府有所求之人都悉数到场,无忧没有算错,倾染染到得很早。落了麟儿不过几日,她已消瘦了好多。无忧这样看着她时,她正远远望着鸣棋,无忧看不到她的视线,却在垂头时看到她落在地上的凄影然后她转过身来。

    那时天上下起淅淅沥沥小雨时断时续,倾染染给人撑着伞,从人群中走出看向亦站在竹伞下的无忧。目光渐渐凝聚起力道,无忧却点头为礼,又短又浅的一个动作之后微抿了唇,不着痕迹地跟上侧妃的脚步。

    还不到做戏时就已经吸引了她目光,大公主也正望过来,这很好。剩下的一切,就要靠鸣棋来成全。

    可到现在,这人都没有出现,太过打量鸣棋会来的方向,就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滑了一下,眼看要倒。被一个外力扶了一把,还以为是蝶儿,回头一看,是正用冷冷眼色打量她的鸣棋,她一站稳他就放开了手。她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她很少向他笑。平时尽量冷漠。可现在用尽心力,只让心中想到花儿,再向是对花,对月,对有情人,那么笑了一下。

    作用会怎么样呢,她不是很把握。所幸,雾雨蒙蒙这一刻,这一笑,很是轻易浓进前世今生。连明眼人都会看不分明。如何判断呢,这样的微笑的真情或是假意。

    他定住了眸光,似乎忘了此时人多眼杂,只是呆呆瞧着她。

    实际上,在没有开始这一笑的时候,无忧已经想了许多许多的办法,只是没有想到一切会这么轻松地实现。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以礼

    雾雨蒙蒙这一刻,鸣棋这一笑,很是轻易浓进前世今生。连明眼人都会看不分明。如何判断呢,这样的微笑的真情或是假意。

    他定住了眸光,似乎忘了此时人多眼杂,只是呆呆瞧着她。

    无忧想,那要做给倾染染和大公主看的耀眼勾引,这么轻松地实现了么?

    此时的鸣棋似乎是被无忧这样的笑意笼进了梦里,而此时人声喧嚷的映衬不是打扰,只是让他觉得这是世间的心安而已。

    她一慌,又滑了一下,他没有来得及回神扶他,任她摔在了他脚下。他一怔,比一边人更快地蹲下身来扶她,附近她耳边,轻声说着,“纵然不知是要做给谁看,可你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你在喜欢我。你继续骗人吧。我只想你继续这样对我笑。”

    他的话实在是出乎意之外。她有一瞬甚至再也撑不起笑意。被他扶起时面红耳赤。可这样看在倾染染的眼里会是效果绝佳,无忧要的就是她在大公主面前的怒意。现下成了真的面红耳赤,那种烧好长时间都不能退,即使他的手已经离开她的手,他的人已经别开她的视线。可觉得除了能达成所愿的幸运,还有什么闯入了她的心,在她想要的一切的进程中有了一席之地,仔细想去,却已经模糊不清。可能感觉得到的是不是自己用笑意拉住他,而是他用那样的眼神轻易将她沉入了水底。

    那时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望向那双眼睛。以至于,跟侧妃上了马车都忘了要瞧一眼大公主,再瞧一眼倾染染。甚至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真正回神来时,整个队伍已经离开帝都十几里了,道路两旁树木虽多却还未发芽,一眼从那枝条中间望进去,可以瞧到很远的地方是继续的枯木成林,而山野洼地之中仍然积着些残雪,越发显得前路幽曲不知达处。

    车夫们得了特别叮嘱,所以只是喁喁而行。身边的侧妃只是眯着眼休息,无忧与这位侧妃的关系已经挑明,这次她虽能同来,不过是侧妃不想让王爷知道一切。是以也并没有让无忧做什么,只是说要她在车里陪着。外人看起来的格外优待,不过是要将她放在眼皮底子好好瞧着。

    无忧想,这会不会是自己在这世上最最得闲的时光呢。世人连同这位侧妃都以为自己会做些什么。而真正要做什么的人却离得远远的。她与他们一般都只是听天由命。

    马车走得很慢,随丛都怕扰到侧妃与王爷休息,亦不敢轻易出声,是以四下里很是安静,都能听到偶尔加力吹过的风,经过枯枝又经过马车,马车里更是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

    无忧知道自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好像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本欲小心翼翼却一时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现下回神来仔细回想着刚刚的一切,大致没有什么破绽,而且也只要在王爷面前没有出现那个破绽就可以。

    双方虽然挑明了一切,侧妃表面上对她仍然是以礼相待,只是从不让她碰及饮食,可在王爷面前一切都是不曾戳破的,关于这个,侧妃一定是另有打算。

    马车忽然一动,侧妃睁开眼,那时无忧的目光早从她身上移开,只是静静依在车壁上,盯着眼前的壁瓶纹路,一圈一圈地在心里转。

    侧妃一出声,无忧便移过目光来,头脑也跟着飞转起来,眼下的每一句话都得防备隔墙有耳,她再不会像在王府时对侧妃说那样直言不讳的话。

    侧妃也早看出了她那时的情形。不过是随意看了她一眼,问,“刚刚,怎么一眼也不看大公主。”

    无忧行礼,再抬头,“是大公主亲口命奴婢一切以侧妃为主的,今日雪天路滑,奴婢更当以侧妃为重。”

    “我一直听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来到大公主身边还长留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身怀所长。他们说,是因为同了大公主的爱好,是写字上的缘由。我倒觉得那只是其中之一,看起来大公主比众人想的还要倚重你。”

    无忧毕恭毕敬,“无忧愧疚得了王妃错爱,浑身上下实无可取之处,不过是要以一颗真心对待王妃而已。”

    侧妃一笑,目光加重,“你可知道,那并不是我喜欢的真心。”

    无忧仍然恭答,“那只是侧妃孕期敏感。奴婢之前跟着府内侍奉大公主孕事的女差们学过的,据说,无论是大公主还是皇后从前也是如此的,只要定气凝神,今后于生产亦是无碍。”

    侧妃本知道问不出什么,看无忧还一仍如旧的只是谦恭,也一仍其旧的滴水不***了点头,“我们是只走了一小段吧。”

    无忧听她转换了话题,忙向外打量,其实,那条路无忧还是孩子童时,也随着候府里的大人们一起去过的,根据记忆差不多只是刚个小头儿,于是点点头,回着,“路程还长,侧妃这个姿势可还舒服?要不然奴婢再让他们给加个软枕靠在腰上。”

    侧妃点了点头,转过身挑起帘来看了一眼,顶头的那辆华丽马车。那是王爷的马车。

    白天的时候,王爷还要在车上看一些公文,此时,他们虽然是一同出来,但是王爷也还是以公事为先,连她也是不得打扰的。

    无忧刚要下车要放落轿帘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必去拿了,过会子,王爷就要过来了。拿多了软枕,闹得地方就小了。王爷一向不喜欢逼仄之地。连那壁瓶也撤了吧!”

    无忧止了动作,重新上车,听到外面有人声恭敬询问,“侧妃中午可想吃些什么。”

    侧妃想了想,“现在还在春时,可仍是天寒地冻,就让他们生起锅子来吧。王爷最爱的就是这口了。记着让人多备些嫩滑牛肉来,王爷上次多尝了两口,昨天还惦记着那味道呢!”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有话要说的无忧,冲着轿帘之外再道,“我只要些清爽不过油也不过凉的东西来吃,就好了。要不然,女差又要唠叨我了。”

    无忧俯首,见侧妃说结了自想心事再不出声了,微挑了一点帘子向外道,“照吩咐去做吧。”外面那人答应一声,退去。

    到了下午得空的时候,侧妃让自己心腹婢子带了无忧下了马车,自己一个人在车内专心等王爷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步步限

    无忧俯首,见侧妃说结了,自想心事再不出声了,微挑了一点帘子向外道,“照吩咐去做吧。”外面那人答应一声,退去。

    到了下午得空的时候,侧妃让自己心腹婢子带了无忧下了马车,自己一个人在车内专心等王爷了。

    这时候马车行得更慢了,无忧同那婢子坐在另一辆车里并不说什么话,心上一味地胡思乱想起来,倾染染到底能不能真的出手伤自己,从前她万般肯定,可是现下,竟然也动摇起来。侧妃有身孕已经四月,即使倾染染会动手,也不会选在月份小的时候,因为想出那样的办法来并不容易。一切只能耽搁继续耽搁。

    大公主虽准了蝶儿的同行,但一直是分开的,无忧接下来也只一直与这位侧妃的心腹婢子呆在一起,这婢子不同于一般,做着侧妃吩咐看住她的事,却一直笑脸相迎,此时也问她累不累,是如何的口味。无忧只是淡笑,“姐姐做主便是。无忧一直不挑这些的。”

    那婢子先告了罪,“女差可是王妃亲点来服侍侧妃的上官,奴婢何敢与女差称及姐妹。”

    无忧笑看着她,一身简单素气的湖绿锦袄也穿得大方得体,眸光雪亮地注视着自己的每一个表情,这些没有什么意思的表面文章这些日子无忧做得太多,已然有些倦了,只是一切未定,少不得还要继续虚与委蛇些时,于是也笑脸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我们同在一府,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姐姐若再这样说便真的是折杀无忧了。”

    那婢子笑应了,接下来的几天便与她吃住在一起了。侧妃没有再召无忧过去,无忧也乐得不掺和到她眼前,扰她眼里揉沙子。一天可到的路程行了三天,可这是王爷与侧妃愿意的,是以没有半分倦色,倒是与在王府不同,显是多了更多长相厮守的机会,看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无忧也非常地识趣虽然每天也问那婢子侧妃的身体,但却从不在他们夫妻恩爱上面多说一句,那婢子依旧是做小的姿态。她姿态低,无忧也同着,不多问,不多看,不多说,一直老实本份,后来觉得她也不怎么盯着她了,只是自顾着安排侧妃的起居。

    因着心上藏纷乱心事,路边的风景也是可有可无。瞧起来这位婢子对照顾人与主持大事样样在行,这许多人的衣食住行,不用王爷身边人吩咐都是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无忧想,这也是侧妃只将她一个放在无忧身边,就对她安心的原因。被她们盯着,是无忧的愿意的,只是介意她们有时候会给她空子钻,那样也太让人想要一遁而出。可她知道那都是侧妃与这婢子商量得了的。如果是正常的,万分没有那样的道理。可能是因为她总是不动声色,连侧妃也好奇了吧。无忧也觉得不轻松,只是侧妃她们不知道,她们要期待的另有其人。初时,定了这计,因为太过笃定所以担心的事情一直放在了另处,又怕大公主不会同意,六姐姐又出了那样的事让她日日担着事,所以,一直都没有在倾染染这个重要人物上有过一丁点儿怀疑,此时,一切都似乎变得遥远,她只是在想倾染染,倾染染。

    那婢子替她摆了筷子,一笑说,“寺中都是清淡饮食,女差担待了。”

    无忧看了看那白粥也些素食豆腐,并些青菜,敷衍了些笑意,让婢子亦坐了,二人一同吃来到相国寺的第一顿饭,无忧并无食欲,只是捧了粥一直在喝。那婢子以为她挑剔饮食清淡,小意道,“姐姐尝尝这豆腐,虽不加荤腥倒是做得格外入味。”

    无忧点头也只是礼节性地尝尝。那婢子礼过了,也就不在多说,全由了无忧去。到夜里仍旧同无忧睡在一间禅房,这里早就得到了王府的知会,早早潜得人手过来打扫,一应置备也皆换了新,称得上是整洁一新。此时有些使唤的丫头们来问婢子主意。无忧默默避开,去到院子里转转。寺院早在安全上用了心,是以,禅房四周加布了许多暗岗与明卫,婢子并不担心无忧能走了她的眼。

    无忧她们的这间禅房其实是整个寺中最靠得后面的一处所在。里外两间。这里虽然没有在侧妃的院子时将她严严看起来,可外面的守卫,多了不止一倍,她多出来的活动的余地,也不过是在门口处转转。

    屋子里呆得太久,到底有些贪看外面的风景。向前多走了那些个距离,两边守卫的兵士终于不再淡定将她拦了回来。无忧看着那守卫惊慌的样子,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界限是在这里。正兀自出神,有婢子来告诉,侧妃要见她。

    自从来到寺中,侧妃与永王日日厮守在一起,真的不太有时间见她。她也乐得那份清静。可说是清静也并不是真的清静,这几个月来是她一生当中最最兵荒马乱的时光,那些痛苦撒欢而来,而她步步受限,仿佛只在一夕之间,那些对于未来的清淡愿望全部死去。她从未这样安静。每一天只守着一盏茶,就能安静地过一天。

    昨天就起了冷风,一夜之间吹得天地萧瑟,就像老天也不知今夕何夕一样,倒是同了她的心境,侧妃的邀见并不是在室中,却是在这如千军万马怒扫雷霆一样的风中。

    无忧如常见礼。

    侧妃并没有出声。风仍然劲啸,听得到枝条相互之间狂抽的声音。而那衣裙飞起的女子,只是安静地立在其中,姣好的面容,平视着那风,给人的感觉近乎是在享受。

    无忧只在她身后静静地等,目光转过这些树,又落到远处的殿顶。

    过了好大的一会儿功夫,侧妃才出声,“你的耐力比我的更好。”

    无忧凝视着她的背影,“奴婢岂可与王妃相提并论。折杀奴婢了。”

    侧妃伸出手来,让那风在手中经过,吹得腕串,一荡一荡地摇,“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防你也防了许多时,可是我也没有闲着,我总是在想,我的女差与我的那位王妃,她们之间到底是有怎样的渊源,会让我得到好处,比如说让女差成为我的人。”

    她这样态度的转变,让无忧有些吃惊,但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她目光望来要她答复,那是无忧从不曾这双眼睛里看到的光线,就像是可以阻止漫天风雨的那道光。

第四百七十四章 爱如疾 无药医

    侧妃伸出手来,腕串一荡一荡,“我总是在想,女差与大公主到底是怎样的渊源,如何让女差成为我的人。”

    她这样态度的转变,让无忧吃惊,但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她目光望来要她答复,那是无忧从不曾这双眼睛里看到的光线,就像是可以阻止漫天风雨的光。

    无忧轻轻摇了摇头,“娘娘莫这样站在风口上,小心着了凉。”

    侧妃轻笑了一下,已经伸出手来,折下一段在她眼前飘来飘去的树枝,“我也不大喜欢轻易的背叛,女差不大轻易的性子倒让我真实喜欢。也许在女差眼里,我不如她得天独厚。诚然这也是实情。我想了好久,到底要如何说服女差,也要笑自己的无力。”然后转过身来,无忧以为那会是最后的威胁,结果她却说,“来了这么长时间,陪我吃饭的时间倒是不多,今日里王爷去瞧方丈,女差来陪我用晚膳吧。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近日多数日子里都有王爷陪着,反而成了习惯,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就会觉得很是孤单。”

    等看到席间摆了一双碗筷时,才知道侧妃的意思是要她同食的。

    今日里侧妃的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其实,离着回王府的时间已是不多。待侧妃换了便服出来,桌上的菜色已经上得齐全。无忧也推让了几番才肯坐下。侧妃道,“看你总是不经意间就注意着身份,也让我觉得无趣,从现在开始,女差不是女差,我亦不是王妃。在这王府当中,我地位虽不如那人,可也高贵得惯了,偶尔也想这样与人对酌,不为心计,只为说说那些不可讲出的话。”

    无忧微微蜷了蜷指尖,一丝的凉意就在蜷指的那一瞬间窜进心里面去。从窗中望出去,寺院上方的天净透如洗,空气中满是奇南香的味道,嗅进腑中只觉得心神皆静,只是那些静不了的,便是要为自己的目的这样去害一个人。

    此时侧妃月份渐大,渐渐显出了身形,脸上的幸福神色也越来越洋溢,无忧这样的外人都瞧得出来的幸福,不知看在大公主的眼中会是如何,这位侧妃即使不是她无忧作计要将她陷入其中,大公主也会想出办法来将害得她香消玉殒。

    侧妃伸过水葱一样的手指动作纤纤向无忧盘中夹过一块团薯球,红艳艳的指尖,衬得薯球上的白白芝麻也跟着晶亮,如厮女子声音也极好听的,说起话来,便如江南春时细细飘起的雨丝翩翩浸润,无忧忙站起来接过。

    侧妃将手一比,要她坐好。无忧并没有抬起头,目光只到她的袖口处折枝荷瓣,绣工婉致,似得风如润雨,虽只是以丝线勾勒,倒让人看出蓊郁之姿来。袖中处精心折起,全身上下连丝褶痕也不见。语声更是轻如骊珠,“那时的我年轻不懂事,怎么会想到会有今时,原来她无论有了什么,也不想让我拥有那么一点儿。你说她虽是富有四海,可怎么却是如此的小气。”

    此时,她面色上的哀婉生动如花,连无忧也情不自禁生出怜惜之心,这样的女子难怪永王会对她爱护有加。无忧心上转而又生出一分的冷嘲来,他如此爱她,她尚且不能将这些难题向她深爱的男人迎面提出。也终是难逃大公主手腕,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爱如疾,无药医。

    见有小婢来上汤,无忧连忙去接,又开始给侧妃盛,边盛边道,“大公主打发奴婢来服侍侧妃,也得了王爷首肯,就定然不会有事。奴婢来之前,与一些顶顶有经验的嬷嬷们请教过,在孕中,帝妃们也会多有臆想。”

    侧妃提筷继续去夹菜品到一半,又放下,“逆来顺受在我这个地位上向来是应该的,这一点我也明白。但确实是够了,在这样下去,却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了。”

    无忧还是淡定如水,见侧妃放落筷子,也紧跟着落筷。

    室中又变得安静。

    “可这些日子,她竟然没有如何的动作。眼下你虽在我身边,只怕也只是一颗明棋。她暗里在想些什么,才是真正叫人害怕。我琢磨着她是觉得现下还不着急,即便我能诞下孩儿来,也不一定是个男孩,若然真的是个男孩,她也可以日后再动手。”侧妃说出这些害怕的话来,竟然是带满了笑意,“这么些年来,她的心一刻也未曾消停过,这一次,我是将她惹得急了。”

    无忧又是沉默。只是一成不变的恭谨。侧妃想,那恭谨是要长到无忧的血液里面去了。饶是心有巨响时,表情大概也可以完好如此。可这世上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有什么忠心会只为一人再不改变的存在,她不会相信。就在昨日,她已经派去寻找无忧外祖家被害相关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倒是带回了她喜欢的答案。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在道理上,她想她能说服无忧,所以,无忧现下的淡定,她并不至于气恼。还只是风清云淡,只像是赏月,又像是在对酒谈心,“你说,她的弱点会是什么呢,对权势的无比渴望一定会是。”

    无忧低头看着青砖的地面,地面上侧妃那双金线织就的绣鞋有一层朦朦的金光。然后,她抬起对侧妃说,“王妃如觉得脚肿,可以脱下鞋来让脚舒服呆着。”她不会入画。任何人画出的阴谋图画,她都不想再入。

    侧妃的目光再一次看过来,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将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抚了一下,“为了要得到女差的成全,有些话就不得不对女差说在明面。”

    无忧再次垂下目光,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其实心中冷然无感。她意已决,不会再动摇,任何的事,任何的事,都不能让她再行动摇。任何的眼前飘花,也敌不过,那些她爱的人正在受的苦。

    等了这么许久,侧妃都没有出声,半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那女子一副舌头搁浅了某个音节的样子,似乎就是在等她抬头。然后目光微凉,一语惊心,“女差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么。远远看去一切是皇上的意思,可,女差这么聪明当然也知道,皇上高在皇座之上,所见所闻皆是臣言,那些意思不过是权臣们的意思。”

    无忧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挑起眼帘惊叹她的说法,就像是时年岁久,对这些业已无心。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四海天风

    侧妃目光微凉“女差的仇人,远远看去是皇上。但聪明如女差当然会知道,皇上高高在上,所见所闻皆是臣言,如此捋顺下来,那些意思不过是权臣们的意思。”

    无忧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挑起眼帘惊叹于她的说法,面色仍只平静,就像是时年岁久,对这些业已无心。

    那一瞬,她也在怀疑,文无忧是否真的只想苟且一生,她的一颗心高高悬起,还在左右飘摇,要想对付敌人,至少要知道她们的意思啊,文无忧来到自己身边的时日已不算短,可是她没有做过任何的事,当然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做任何的事,可时时观察着她的自己,没有在这文无忧的脸上发现一分的着急,反而,只有平淡。那样的平淡,不会让人觉得清爽,反而是更加的沉闷,让人就快要窒息一般。

    一定要冲破一切,她让人去打听整桩蔡府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好的结果,也到底是花了大价钱,有人说,此事与大公主不无干系。这一桩旧日隐情无疑是离间她们的不二办法。

    侧妃叫人撤去了残席,又奉了香茗,再让人到外面守好。然后,从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向无忧。她很美,连这样轻移莲步也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很是独道,又让人称奇的美。真不知道,她是如何保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倾国倾城。亦或是曾经的十年里,她变得更加的美轮美奂。

    无忧一直维持着,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样的姿势,只是沾到一点点的椅子边的那么坐着。今天,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累,因为,在她看起来,这个与任何时间都一样的时刻里,她仿佛历了朝生暮死的劫难一般,侧妃提到自己的外祖家的事情,必有内情。可到底是不是,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够理会得了的,也要好好想一想了。

    软弱可欺的自己,现在几乎没有一点攻击力。就算是知道了,害了自己外祖一家的仇人,又能如何呢。

    握拳的手越来越用力。掌心被指甲刺痛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舒服。就像那是一道出口,让心中的这些拥塞,一径而出。就算仇人也该当有轻重缓急之分。

    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可不可以告诉女差,那是我费了些力气得到的真相。”

    无忧静静立着,表情一仍其旧地淡然,慢慢想着如何避开她话里的意思,还要恰到好处,“到了如今,奴婢已相信那是佛祖的惩罚。而一切自有安排。”

    侧妃凝着无忧再淡然不过的面孔,笑了起来,“看来,女差果然是不想听的,可女差躲开的身姿中,会是亲人们痛苦地离开的身影。如果,女差另有选择,一切会不会风回路转。”

    “很多时候,我同女差一般,不相信自己能够斗得过她,可是在更多的午夜梦回之中,我想一无所有的我,还在害怕失去什么。”

    “女差是在担心自己的娘亲么,他们是要留下女差最疼的人,然后为你画地为牢,让你一分一分地恨,又一分一分地无奈。”

    “女差可知大公主为什么要将你带在身边了吧。看看你,更多的时候还可以害害你。也让你习惯于在她的庇护下生存,会让你渐渐忘却仇恨,一旦你适应了这一切,你也就陷入了她的深渊。连最最最起码的恨,也不敢怀在心里。她是要女差变成如此软弱的人。”

    无忧看见侧妃的脸上一圈一圈地绽放起光彩来,然后,觉得外面吹起的雪风轻易透过了窗纸,一下子就扑进心里。

    几乎就要遏止不住那样的恨化成的剑一下子劈开心胸。呼进口中的空气,亦如切肤之刀。她一直在等那个仇人前来现身。她知道必不是一般人,也许要与她周旋一世。

    可唯一清楚一点点的理智在对她说,她最先要做的是同那仇人虚与委蛇,她与大公主的圈套已经围成。侧妃除了王爷的爱,其它的什么都根本无法执掌,没有实权在手,没有根基涵养,亦没有生出小王子还能平安养大的胜券。现在,不过是进退维谷,才想要与大公主搏命。所有的决心,所有的准备都只在这个孕期进行,一切都太过薄弱。

    而大公主一方,其实,正在下的是好大的一局棋。无忧仔细观察又细细分析,觉得应该布局有十年以上,会让自己助她功成,只不过,那局太过庞大要将一切尽收,一时不得婉转应对罢了。

    这一大局棋的最终,如夫人根本无能躲过。无忧想自己的人生到了这步田地,亦再不能天真无邪。何况,自己想要的入宫也只有大公主能助得上一臂之力。

    她冲着侧妃笑,她说,“我人在侧妃手上,一切不过听从侧妃发落。”她想,她做得好的话,就不会让她们发现彼此。

    为了自己的利益,世事不过一场选择。

    侧妃正欲抬起的手一顿,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地看向无忧,“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听那样的故事。”

    无忧渐渐蹙起眉目,“侧妃给无忧的第一个礼物,可以让无忧无所顾忌的伤心。”语毕已经泪落如雨。

    侧妃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无忧有一阵不能呼吸的感觉,狠下心来咬了下舌头,让自己变得清醒,那样的血腥气息,在唇齿之间弥漫时,定声问着,“是什么,能让富有四海的大公主动了贪心。”

    “是一块可以做玉玺的奇石。”

    “只是为了一块石头么。”无忧一时脱力差点摔倒,最后撑在案角,那么固执地站稳。

    “女差不知道么,拥有得多了,连拥有本身都会觉得是一旨天命。而天命难违的感觉更是浓重。若是赏起月来,都觉得那天上的月亮也是她所有。一切就这么简单。你的四海云涌不过是她的过耳天风。但女差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么。如果想要毁掉一个坏人,就要成为一个更坏的人。所以不管女差从前有着什么样的执守,都请女差将那些丢弃。”

    无忧的目光微微凝起,眼前的一切漫入时光之前,大公主如花的眸目之间氤氲起笑意浅浅,“她必会逼你,我们先给她一个甜头也未尝不可。”

    前情如雾如梦慢慢散进繁华之中,无忧慢慢点下头,“请侧妃注意饮食。”无忧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激荡,“大公主想的是利用侧妃想不到的人加害于娘娘。”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省却

    前情如雾亦如梦般慢慢散进繁华之中,无忧慢慢点下头,“请侧夫人注意饮食。”无忧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激荡,“大公主想的是利用夫人想不到的人。”

    侧妃难以置信般地看着无忧。无忧知道,那是因为之前她太难说通,而现在她又太好说通。侧妃显然是被她这样太过无常的转换惊得有些惴惴,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定下一直略显疏离的目光,“女差这就相信我了么?”

    无忧紧紧盯着如夫人,那眼神,比之她从前无时无刻的平静,简直是泛起了滔天波澜,又在那些光兴闪闪的晶莹之间,含极幽怨之色,字句之间似有轻颤,“夫人说的那块玉,我之前在外祖家见过,后来,在大公主手里偶然一次也见到了。我还以为,不过是相同的一块,原来,原来,难为她还肯将我带到身边。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这样的缘故……”

    侧妃似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她一直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连对王爷的情感都是。有时明明看着是喜欢,有时又觉得不是。如果她不喜欢王爷,那样会很好。可偏偏她在王爷身上的心意,那般的执著。”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陷入了长长的深思。

    无忧就着那静寂,分神去想眼前的情况,侧妃下了死注,她只能答应。况且,这一切都是大公主早早就预见到的。

    那时,大公主对她说,让她将她们之间的划算告诉给侧妃。无忧怔在当场,大公主也不说透,只是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她,转瞬,她才想通大公主的意思,是要一步棋又被分成了两步来走:如果侧妃相信了无忧的话,向王爷合盘托出,那么如夫人与王爷会一起就静候大公主发难的之日。显然,这会是一个让一切都变得简单的办法。因为全力望向大公主和无忧的王爷与侧妃自然会忽视另外的一些人。然后,这就会是成就倾染染的绝佳时机。

    另一条路,是王爷并不知情,而侧妃不肯相信无忧,那么她的目光反而会从饮食上移开,到无忧所说方法的相反方向去关注。之后,成就另一条殊途同归的伤害。

    两者之一功成的条件,就是无忧并不会说明她与大公主真正要利用的女子会是倾染染。另外,无忧向大公主推荐的另一个人选——大太太。

    试想,如果一开始对侧妃说,大公主她们要倚重的是那么漫无边际,连会不会出手都不知道的倾染染,才会荒唐得不像话,倒是大太太这个人选才真像那么一回事。在众人看来,大太太比任何人都有理由陷害无忧。况且,大太太与大公主的关系,也可以从那画与字帖上看出端倪,侧妃也是一早就知道得很清楚的,连繁杂的铺垫都省却。

    而倾染染就会在这之后,慢慢走出来,一切自然得就像是忽然飘来的流云,从苍穹中俯下雨水来。

    无忧看向侧妃,“事情的经过,我已找不理由向娘娘隐瞒,那就是,真正害夫人的并不是我,大公主布下我这样一颗明子,不过是要吸引娘娘您的目光。而真正的刀另有其人。也只有这样,大公主才能完好抽身于事外。要不然顾忌着王爷,她也不敢涉及此事。”

    那侧妃一惊,似乎不能相信,大公主竟能想出这样高妙的办法。大公主那么恨自己,竟然还会迂回出一个圈套来。而至于,文安候府的大太太为了讨好大公主与之形成共谋,也再正常不过。是如此天衣无缝的办法。

    三更时分,无忧从梦中惊醒,禅房之外一片清寂,即使来了这么多世外喧嚣之人,也没有改变山寺夜里的冷清。

    满月满下一世的光辉,如一条巨大的网,笼罩了人间,透过那光,高高寺庙在眼中犹如庞然大物,俨然天神倒影一般。

    她睡得手心出汗,轻衣纱袖之间溢出奇南香味。仿佛带着异样的暖,游走在浑身上下。

    白日里的侧妃的表情,此时清晰浮现在她眼前,听了她的话,侧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她怎会轻易死心,这么长时间的安然度日,难道她一点儿都没有厌倦,权势的执掌之间,她就不能受得一分的苦么?”痛恨之色一分分现在唇边。

    无忧并不去接她的话。

    她脸上的痛恨神色,又渐渐化成了一道哀婉,又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这许多的年月,也并没有让她改变,而我也是一样,有时候我们真的是很像。而有太多人不知道我也是她那样的人。我从没有对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我,早已经不知道后悔是什么,她也是一样,从不知道后悔也从不会自省的人,我们是一般的。这样的对决,算不算是知己知彼呢?”

    睡梦中的婢子,轻轻呢喃了一声,无忧惊得回神,外面的天光还见一丝亮光,春时的轻寒犹未退,可外面响起了声音,应该是起了风。山中风本来就大。倒是昨晚很是消停。无忧心上本就搁着事,一听到那长长的风吼如虎啸龙吟,更加睡不踏实了,止不住地翻起身来。脑海中响起侧妃冷冷的笑声,“她拿去的,我也要夺回来。人生在世也总有放不下的东西。”那语声,带着嗜血刀锋的冷厉,透过茫茫如水的时光,一股脑地罩下来。她心上一惊,太久与这些仇恨纠缠了,连自己也变成了一股仇恨,自己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般,磨牙吮血。小时候,那个乖巧精灵,只听娘亲的话的无忧,像是死了,只余下一个灵魂,到处飘浮,除了要复仇,她想不到更多的。

    想到了报仇,不由得心上发恨,晚上的吃的东西,就堵在胸口一般,她慢慢地压着那些焦急,她的力量还太小。她击不倒那些人,现在火候还未到,可自己已经觉得不能忍受。一想到自己会挺不到那个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那山风给掏空了一般,一无所剩地颤抖。

    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一天,这颗脑袋里装的不是诗文游画,而是怎么拿走别人的性命。她也钻营成了这样。

    从前,母亲虽是为妾,可娘家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候府里最好的东西,从来都在母亲的屋子里出现,母亲却总是很善意地将那些东西分过去给房里的太太。满府里的女眷们,谁没有得过母亲的实惠,谁不知道母亲的心肠是最好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环计

    从前,母亲虽是为妾,可娘家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候府里最好的东西,从来都在母亲的屋子里出现,母亲却总是很善意地将那些东西分过去给房里的太太。满府里的女眷们,谁没有得过母亲的实惠,谁不知道母亲的心肠是最好的。

    那时的日子,真的像是八月十五的月色,又圆又满,八千里路的天下,多少悲欢离合,可那时那样的幸福,竟也还觉得寻常。不过十几年,一切就已经大大的不同。再想回去,一切虚浮如梦。还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敢一口咬定。

    昨天,侧妃听了她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无忧知道,她最先会判断的,就是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大兄长虽然想出了大体的办法,但是,大公主才是极品的人精,她将本算得上只有一道障眼法的计策又加了第二重的障眼法。一早算好了侧妃的每一个想,如果相信会怎么样,如果不相信又会怎么样利用。所以,那样的办法,侧妃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得已逃脱。是那样一颗永不甘比落的心,细密给做的套子,上头的点缀,也是上好的,一打开计策来,那里面的各种细节就如同风吹,融融吹遍,直钻进人的每一寸肌理去。更何况,大公主真正为侧妃备下的是更大、环环相扣的网。

    天边现出一丝光亮,是将日出了,想得太多,人也变得精神了,听到那领头的婢子翻身,她又好好地躺了回去。这些事从现在开始忘了最好,那样的才会不留痕迹,一切呈在侧妃面前才可以纯正如实。

    原先还以为这样的事自己做不来,因为会心软,从前,自己连杀一只鸡都不敢,哪里想到过有一日也会这样去算计别人的性命,不过是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上时,已经觉得这颗心的麻木。这样偶尔感觉到自己这颗心在想什么时,都会觉得,这个无忧是这样的陌生。更陌生的,是那些从未想到过会是出现在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怕像是这样在他们身边再多呆些时日,她会彻底找不到最初的自己。如果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娘亲,她还会认得出自己么。她害怕地捂住处的脸。

    有时也会想到,要不要换一种方法,但其实,一切业已走到了绝路之上,像母亲一样的慈悲心肠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怕是还会更惨。

    现在,亲人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含在心里不褪不化。永远那样新鲜。

    侧妃现在心上再是透亮,能用的人却不多。

    就连现在这个领头的婢子,大公主也打了她多时的主意。

    一开始并无如何的收获。

    后来,才发现这婢子已经隐去了真名,其真实身份,是早年江南一带刘家的后人,刘家因牵扯大显开国年间的一桩旧案而满门获罪,据说当年的一百多口,杀的杀,逃的逃,早已如落叶入土,不见踪迹。

    这婢子之所以重新回到了帝都,只因着她的一个弟弟,几年前投了军,是在江北的大营中当差。因识文断字随在了一位武将身边,两年前因与人有系险些被诬锒铛入狱,还是侧妃得知此事后,想着要修得福慧,便派人过去,求下了情来,重归旧职。

    大公主听了派出去调查一切的人回来禀报后,一笑,“收买一个可怜人的心,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我们有何做不得的。”无忧记得那时大公主的笑意,明烈却如烟花,那样地刹过脸颊。

    大公主的意思是要对婢子的弟弟故伎重演。

    “可却要救得不相干,要不然,侧妃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那样这婢子就会不堪其用。”弥姑姑提醒着。

    大公主还是笑,“就是要她看出来一切才好。”

    那时,无忧才真正弄明白大公主的想法,并不是要真的毒死如夫人,而是要将她惊吓。所以,大公主并不寄望于倾染染,也就是说,也并不是完全寄望于自己。

    她只是相信,这所有的一切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会给侧妃致命一击。

    用过了早饭,领头的婢子按照侧妃想要试探无忧的方法,破例放进了蝶儿,又找了个借口自去了。

    婢子听得寻脚步声去得远了,才扑到无忧身边,轻声问着,“姑娘将全部的实情,都告诉给了侧妃娘娘了么。”得到无忧的肯定之后,简直是一脸的火急火燎,“那大公主那边怎么办,如果不能如大公主所愿地害到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大公主又怎么会帮姑娘进宫,而且不仅不会帮我,还会很生气,那样,连这王府之中姑娘也会呆不下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本来就在水深火热之中呢,大公主府诚如避难桃园,自家姑娘除了这里简直无处安身。

    无忧用一只手缓缓抚过另一只手的指尖,面色平静莹亮,“是要呆不下去才是啊。这样一直呆下去能得到的,只够自己苟活的,哪里救得了他们。”语落时,日光破出云头处,洒下刺目日光来,无忧在那光芒万丈中微漾个笑意,“迈步怕犯险,缩脚怕失之交臂,也是时候偏执一次了。”

    无忧的话,一直烧进蝶儿内心的最深处。她一直怕自家姑娘想不开真的要进宫。然后,看到合周公子与鸣棋世子对自家姑娘的心意,想着,若是能在其中得一段良缘,或有安全扭转一切的机会。但事情的转折太快。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就在她还以为一切向好时,无忧已经孤注一掷走上绝路。

    无忧拍了拍蝶儿的后背,推开门到院子里面去了

    刚刚出来的红日一转眼又隐进了云层,天上蓦然飘起微雨,一丝一丝飘摇在空中,蝶儿赶紧转回屋子里去取竹伞。

    无忧慢慢迈进蝶儿执起的伞面之中。

    而另一侧,听了无忧一番话的侧妃正在猜测,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她所剩的时间不多,再无时犹豫,可偏偏无忧的回答与她的担心一致,这原该是好事,却太过一致了,就像是早算计好她会有此一问一般。她无所倚恃

    婢子脚步轻轻过来铺床,侧妃坐在一边苦苦想着心事,无忧的可信程度到底有几分,该当试探的,可方法又是什么。

    见侧妃坐在那里不动,婢子小心翼翼地候在一边。侧妃目光闪动之间,一道灵光已经现在她脑海之中。

    一切精准定时,在侧妃将那鹤顶红交到婢子手中时,无忧正经过月洞门,将一切看了个全套。

第四百七十八章 沿用

    婢子过来铺床,侧妃坐在一边苦苦想着心事,无忧的可信程,该当试探的,可方法又是什么。暗中监视无忧的一举一动,是早就在做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目光闪动之间,一道灵光已经现在脑海之中。

    一切精准定时,在侧妃将那鹤顶红交到婢子手中时,无忧正经过月洞门,将一切看了个全套。

    侧妃还故意掩饰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等打发得那婢子去了,才开始千方百计套了套无忧的话,意思是想问她瞧到什么没有。

    其实,从无忧路过的正巧程度来看,她不光会看到一切动作,连侧妃嘱咐给婢子的话也没露听半个字,“寻个机会,将这些鹤顶红找机会放到大公主的茶里面,最好是放到新觐的浓茶之中消除异味。”这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如此保密到昭然若揭的害人之计,听着毒辣,却如纸包火苗一般悬在离无忧不近不远的地方,要她看得仔细清楚。

    无忧当然已经猜到侧妃的最终用意,她怎么会用这么浅显的办法去害大公主,真正的用意,不过是要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前去大公主面前告密。

    一路回去时,连跟班儿也清减了不少。

    仅有的跟班儿紧紧跟定无忧,看着无忧做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事。估计想上三天三夜都摸不着头脑。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只因无忧自己做的那些事自己都摸不着头脑,一切不过是随性而为。也并不针对于侧妃,更不针对什么。

    据无忧自己的推测,她太过淡定,这件事一定会震惊到侧妃。但狡诈而已,侧妃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短短两天下来,就已经撤去了所有的跟班。她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打量着并不能用老办法对付无忧。

    蝶儿有些焦急地搓手,“姑娘的意思是,事到如今,姑娘做了这么多的掩饰,那我侧妃还是不肯轻易相信姑娘吗?这样的话,会不会生出更毒的算计来?”

    无忧淡淡的点了点头。嘴上没有说什么话,心里却在想,大公主用来算计侧妃的方法,虽然是想好了的周密圈套,但再怎么周密再怎么精妙!到底也要倚着天意的垂青。心上越想越是疏疏落落的难受,也许就在这不经意之间,她正责怪着,天意时时刻刻对她的难为,那才像是刻意为之。在开口时已经自语道,“这样与世隔离,能规避很多的麻烦,自然是有极大的好处,可外面那些纷纷扰扰,却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蝶儿也变得更加黯然,“想来大太太以为姑娘是真的落了下风处,心上不知道要怎么得意呢!”

    无忧闻言也一时默然,他心中虽然是恨极了大太太的,但是眼前诸多纠缠,时时刻刻有性命之忧,也就顾不上她了,这么给别人一提,心上就觉得扎得慌,转头去看远处的天空,乌云开开合合,却总是露不出太阳来,本来王爷是打算很快回王府的,但是,偏偏赶上了雨势缠绵,一连几天都下个不停。

    除了上一次侧妃的并不高明的试探之外,无忧的曰子又开始无人问津而这也说明倾染染的怨恨还没有到达此处。

    一日,太阳微微露了个脸,蝶儿赶紧趁着日阳正盛之时打开禅房窗子通风,手上一边利索地扑打着尘土,一边感叹着,这样的时节怎么还下这么久的雨?无忧倒是无事得闲一般立在树下看书。蝶总是吵着要给她拿椅子,被她将中指竖在唇上禁了声。其实书上的东西无忧并没有看下去多少,心上的事却纷纷转转的捞不出一丝清明来,怎么没在心中掐指算算,那领头的婢子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来到禅房与她同住了,无忧隐约觉得,那婢子弟弟的事情应该已经被大公主借了适当的时机宣扬开来了。而侧妃虽然身在相国寺中,却必然在帝都之中留了众多耳目,大公主也乐得因繁就简,直接在帝都之中宣扬出这样的消息,连骑马报信的密探都省却了。只不过帝都中已经纷纷扬扬万人皆知的事情,在这相国寺中,却还是只有侧妃自己心知肚明的秘密。然后,该当是如同大公主所想的吧!侧妃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展开了怀疑,此时的她正身处惊悸之中,除了王爷再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她对她的想法又会是什么?

    无忧打合手中的书本,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这样前后左右上天入地的严密圈套,到底要一个弱女子如何挣脱出来?

    无精打采地向屋子里走的时候,院门上响起了轻轻的,铺首衔环扣动声音。

    蝶儿跑到院门处,回看着无忧的意思。

    无忧默然的点了点头。

    蝶儿慢慢打开大门。

    来人是侧妃身边的领头婢子。

    看她落寞的样子,无忧就知道自己已经猜对了大半。她立在门前,似乎还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进来。

    无忧一脸懵懂的过去拉她的手,“姑娘好久不来同住了,可是嫌弃我这里的清静?”

    她抬起有些颓唐的脸庞来,轻轻苦笑出来,“女差有所不知,奴婢现在才是众人都要嫌弃的人。”

    无忧对着她的窘迫摇了摇头,“姑娘担心的,是娘娘现在的情绪吧?在孕期当中,帝妃们多半都是这样的,心情上下起伏,情绪急剧波动,更要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己小心谨慎。姑娘要多向着那来日的许多好处上想才是。

    无忧淡携悠悠的笑意,忽略她眼神哀恸的示意,按着自己想象的另一个方向说出这些安慰的话来,听得那婢子在她面前狠狠地摇起头来。

    无忧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又暗自沉吟了一下,方问,“姑娘如此,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无忧不在娘娘身边,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知晓齐全的,是不是姑娘要说什么话?或者……难道侧妃有什么不好么?”说完,一脸拿不准的看着那婢子。

    那婢子又踌躇一番,终于,扶着无忧的衣袖慢慢跪在她面前,“奴婢只是个小人物,大公主殿下在奴婢身上用了这样许多的心意,折煞奴婢了。”

    无忧想,她看的不错,这正是大公主的不怀好意,但那重礼,也由不得她来拒绝。她说的明白,但她文无忧却不能真懂,惊诧的表情,仍然沿用上一个,或者变得更加惊诧,“姑娘,这是说什么呢?无忧怎么觉得什么都听不懂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狞伤

    那侧妃身边的领头婢子又踌躇一番,慢慢跪在她面前,“奴婢只是个小人物,大公主殿下在奴婢身上用了这样许多的心意,折煞奴婢了。”

    无忧想,她说的明白,但她文无忧却不能真懂,惊诧的表情依旧,“姑娘,这是说什么呢?无忧怎么听不懂呢!”

    边说,边用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边努力扶她,一边想,自己扶她的这个力气,是唯一真实的东西吧!

    那奴婢也紧着摇头,“奴婢承不起大公主殿下这么大的恩惠。”她顿了顿,急急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纷乱的泪花,“奴婢虽跟在侧妃身边,但是却无意掺合进侧妃与大公主殿下的争斗之中,奴婢一个小小的婢子,能有什么大作用。只不过是向侧妃尽做下人的本分。奴婢在想,大公主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无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从某个程度上来讲,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看她哭的这么楚楚动人,自己心上的某一处伤痛,也渐渐觉出刺痛来,就像那一夜,一切都改变,她因再也找不到从前的自己,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唯有那**上切实的疼痛,才能冲抵心上,绵延不绝的刺痛。

    四周静极了,就只有这婢子,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其实,无论是这婢子自己还是无忧,都不知道还能为眼前的状况做些什么。唯有一点,无忧是可以肯定的确切的,她不会同她商量,更不会帮她什么,她能做的,就只是保持眼前这个一无所知。

    无忧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花团锦簇,“姑娘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我来这里,是因为不得大公主的欢心。如果姑娘是有话要对大公主殿下说,先不说姑娘能不能在大公主面前说得上话,就只姑娘找我这个中间人,就一定是找错人了。”

    抽泣中的女子抬起头,泪眼迷离的看着无忧。

    无忧的话也还在继续,“来这里之前,我也听到过很多人,对于侧妃怀有身孕,大公主到底会如何应对的猜测。那些猜测可就像这天上的云,白云苍狗,变化莫测,可说到底,这都是人们的猜测。为什么只信那些旁观者?难道只是为了证实众口铄金所言非虚吗?”

    婢子动了动唇没有说出话来。

    无忧更深的望向她,“你有没有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在这漫漫如水的时光中,找不到自己了,然后,做什么都是一样的,无论是生,还是死。就当你自己是死的吧,那样这世上一切的事都与你无关,你也进不得心力。”

    那婢子狠狠的咬了咬唇,似乎从无忧的话中悟到了些什么,“姑娘所说的不错,大公主要拿的,挡也挡不住,与此同理,大公主要给的,推也推不开。殿下并不会计较自己给了什么东西,给了谁?这一切只不过是要做给侧妃娘娘看的,殿下要让侧妃娘娘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身在孤岛呢!”

    无忧别开目光,“那些可不是我说过的意思。姑娘还是不要想偏了的好。”

    婢子再咬了咬唇,“奴婢可不可以相求女差一件事?让奴婢能够面见大公主。”

    无忧没有丝毫的犹豫,即答复道,“姑娘刚才的说的话,还是聪明人的样子,这会儿上怎么又糊涂了?姑娘所说的这些事,我不知道到底是姑娘自己的误会,还是真有其事,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参照姑娘之前的说法,那些都是大公主本来要做的,也不是与姑娘有什么相关,只是不得不经由姑娘罢了。我们这些奴婢,又何时真的看在主子眼里了?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好。”

    那婢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无忧,似乎是慢慢反映出了无忧话的意思,原来跪在无忧面前的姿势一下子变得颓然委顿在地。

    无忧仰头望了望天风带雨,“姑娘的痛苦,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然后低下头看着她,等她出言,相驳。

    可是朋友,她只是颓然的坐在那里,如秋叶的离树,如逝雪东流。

    无忧看了她一眼,慢慢推开步子,告诉蝶儿合上院门,转身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猛然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一会儿坐一会儿就走起,终于来到她身边,见蝶儿不说话,无忧也只是默默发自己的呆。但发呆的时间不长,已经伸手默默拿过刚才放下的书看起来。

    蝶儿还有些不死心的站在一边,良久才说道,“现在看起来,这个婢子真的是很可怜,被夹在这两方的势力之间。要是两个势力哪一个使出一点力气,她就会被揉碎在其中。”

    蝶儿原本以为,无忧不会出声答她,立了一会儿,就想默默的转身离开,但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就听到无忧,心平气和的说,“她的的确确是个可怜人。只是她忽略了一点,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点,她来找的我,是个可恨之人。”

    “啪”的一声一旁被蝶儿拿在手里的茶杯,倾在地上。

    *****

    给太子处理伤口的太医,伸出去的手颤了颤,才抵达那狰狞的伤口,尽量将动作放轻。却猛然被一直闭目养神的太子喝道,“你在磨蹭什么?只捡那些药力重的方剂用来就是。”话音落下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咳起来。

    太医抬起头,斟酌道,“殿下伤势严重,而且导致身体虚弱,那些猛药如果使用不当可能会危及殿下身体。长远来看……”

    太医的话音还没有落稳,太子身形电转,如鬼影附身一般已经用手攫住太医的脖子,“现在呢?现在试过我的力道,还会说我身体虚弱吗?”

    太医在太子,铁钳一样的手下挣扎着,“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太子用一只眼,阴鸷的看着他,“我,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反驳。更不喜欢人们对我的身体擅自猜测。”

    太医擦着冷汗,“卑职明白,卑,职这就按殿下的意思……”

    太医的手继续哆嗦着,将伤口处理完毕,以为马上就可以离开,却再次被太子叫住,太子看了他半晌,并没有说话,太医等的心上发毛,又不敢催促,正当他想到他命休矣时,太子那冻的人只打冷战的声音又终于响起,“如果是父皇问起我的伤势,你可以照直说。”说完,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在照直说的基础上,说的越严重越好。”

第四百八十章 换迎

    太子看了太医半晌,并没有说话。

    太医等的心上发毛,又不敢催促,正当他想到他命休矣时,太子那冻的人直打冷战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如果是父皇问起我的伤势,你可以照直说。”说完,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在照直说的基础上,说的越严重越好。”

    太医再次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唯唯诺诺的应着,看到太子扬了扬手,赶紧跑下去。

    当太子再次抬起头时,看到隐在门边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伸出手来抚上自己受伤的那只眼睛,似乎是牵动到了伤口,微微咧了咧唇。

    然后,那身影脚步轻轻的走了过来。落在地上的影子清晰如一根悠悠颤动的琴弦,似乎都在冥冥之中,已经弹奏出一曲妙音,不绝如缕。

    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宽宽阔阔的大殿中响起,“我向东宫的那些仆从打听你的伤势来着,但听说你快要死了。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假话,这才要过来看看你。如果来得完了还以为你已经赶去投胎了呢。不过现在看看,好像正是时候。”

    太子挥了挥手,大殿之内的侍从便完全退空了。太子又朝着那个恍恍惚惚向自己走近的身影望去,此时她已停住脚步不动声色的立在殿口,任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她的衣角高高扬起。他本该瞧不清她五官的,可心中却依稀浮现,她清晰的眉眼,印合心中所有的期待描摹。

    “这下我那姑母一定会解除我们之间的姻亲关系。贞儿的心愿达成了,是来这里庆祝的么?”他望着她背光的脸,极其平静地说。就像那是不关及他一分的事。

    “嗯,应该会很努力那样做吧!”旖贞回答,仍然没有向前走的意思。

    “是吗?既然你也这样认为,那又为什么来这里,我这个笑话太血腥了,不是吗?看起来,既不美观也不会让你得到更多。”

    旖贞无声地环顾了一下殿内。也许是因为太子一个人坐在那里的原因,整个大殿显得无比空旷,让人感觉里面甚至不如外面温暖,阴森的寒气无孔不入的进入身体,就在人的血液之中,薄薄地铺上一层冰刺,连轻微的动作都会起血脉的隐痛。

    而就在这里,曾经,镶嵌着太子所有的贪婪。数目众多的它们按照顺序一一排列。然后,他会在那些之中挑选符合他现在力所能及的一个去争取。

    他的那些争取,曾经让旖贞嗤之以鼻。而且还觉得格外麻烦。

    不过,是在什么时候呢?猜测着他又要用如何的毒计去得到什么,对旖贞来讲已经变成一种乐趣。而现在,她似乎正在失落,因为从此以后,不太可能出现那种乐趣了。受伤致此的太子还有什么力量去争夺自己贪恋的东西?如此看来,那种乐趣已经变成他们要一起割舍的东西。

    就这样找到自己会过来看他的原因,旖贞觉得多少有点恐怖了。那太像他们从前从来都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有力证据。

    旖贞又开始走向他,伸出手掠过两厢摆放的桌案,“用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换取自己这样轻飘飘没有力气的清白,真的值得吗?还有那些一开始就打错了的如意算盘,觉得可惜吗?”

    太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来,“这是最完美的洗脱,除了代价巨大!”

    旖贞已经近到他的面前,“我很奇怪是不是?这个时候该当是人人厌弃的太子,我却忽然觉得好奇。根据就在于,这么深夜了,我还是赶来看你。你也知道东宫之外的守卫密如铁桶。而导致这一切的还是我的兄长。这样的话就这样想想,那些关系正常的人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到底要怎么做?”她说完这些话,将目光盯上他的伤口。

    太子伸出手掂了掂一旁的药碗,“所以,来的这么不容易,就真的只说这些好听话,而不是要讽刺些什么吗?如你所见,现在的我虚弱至极,极易因为一两句痛斥而万劫不复。还是说点什么刻薄的话吧,这样的机会,日后想来也不会再有。浪费了多可惜。”

    旖贞脸颊上的笑意在那一刻,极诡异的变得清晰,“已有的,不必去珍惜,没有的,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去夺取,这不就是贵族要做的消遣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身份显赫,才要心地险恶。”

    太子更深的看向旖贞,“如果想问贞儿,现在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算是失礼吧!”

    良久,他没有得到旖贞的回答。因为心情不好,他没有让下人掌太多的灯,偌大的大殿,因为光线不佳,显得有些阴暗沉晦。

    对面的旖贞,明显是陷入了某种困惑之中。

    太子想,也许她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等她开口,他当先发出感慨,“看来,**太多和**太少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时候自己都会含混不清。”

    昏暗的环境之中,旖贞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清亮,“因为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所以犹豫了一下。也许我说得出口,可太子却再没有能力办到这件事也不一定。”

    太子看着她笃定的样子,手指绕过药盏的边缘,一副沉静若有所思的样子。

    旖贞定定的看着他,“为了报复善修兄长对我的忽视,我现在想要嫁给变惨了的太子。所以,我要让太子做的事情,就是冲破母亲即将做出的阻挠,迎娶我这旖贞郡主。”

    太子看着她笃定的样子,眉头一皱,“贞儿的意思,是嫁给一个自己痛恨的人是为了气另一个让你痛恨的人。”

    旖贞略一沉思,“算你说对了吧!”

    太子放下手中的药盏,目光中的含义变得深浅莫测,声音中听不出他的爱憎,“以我现在的情况,贞儿的要求确实有点难。不过,贞儿要想在这帝都之中找到另一个帮手,恐怕是更难的事。所以,贞儿是真的没有找错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尽量勉力为之。”

    旖贞的脸色变了变,半晌又恢复平静,“太子殿下一向这样自信吗?现在说,到底有没有找错人,听起来还为时过早?到底结果会如何呢?看看才知道。”

    旖贞说完,转过身,直接向外面走出去。殿门口蓦然吹入的风将她的裙摆塑成好看的荷花形状。

    中气不足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但是,贞儿就那么有信心,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爱上我?”

第四百八十一章 胆小不得将军做

    旖贞的脸色又恢复平静,“太子殿下一向这样自信吗?现在说,到底有没有找错人,听起来还为时过早?”

    旖贞说完,转过身,直接向外面走出去。

    中气不足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但是,贞儿就那么有信心,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爱上我?”

    她定住身子,就那么站在原地,将唇角弯出好看的笑意,“太子殿下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吗?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些不相干的事。身上的伤也很重吧,好好养养才是。”

    太子被她的讽刺噎了一下,但没有什么痕迹,“迄今为止,我勾引过的女孩子不过是些傻姑娘,但已经忍不住想要劝贞儿,在贞儿今后的一生中,恐怕再也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人,也爱贞儿也会利用贞儿。”

    旖贞的目光轻飘飘地划过殿角的烛台,“太子殿下就在身体疼痛之余想出那样的好办法吧!毕竟,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会成为母亲最讨厌的人,你我的姻缘继续会变得不那么容易。希望我不会为今日错信太子殿下,而坐失能气到善修兄长的良机。”

    太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渗透过血迹的伤口,“是时候相信了,所以连贞儿也在找这个可以相信的开始。”

    旖贞忽然极温柔地绽出一个笑意,“太子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明,你伤得并没有很重?也还有余力想入非非。”

    太子盯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动不移,“说明的好像是其他的。比如,身受重伤有什么难受的,不能得到贞儿的目光才更难受。”

    国舅坐在堂上,闻听皇上还是没有召见太子的意思,急的又开始一顿抖手,他这般样子已经维持了,半月之久,每天都坐在国舅府中患得患失。此时一边陪坐的金何来,微抿进唇中一口酒,似乎很快就沉浸到那浓郁的酒香之中了自娱自乐了。

    国舅微微眯眼瞥了眼他那般情状,不乐意地低咳了一声,见他无动于衷,又伸出手来推了他一下,“眼下到了什么时候了,贤弟那酒也还喝得下去吗?”

    金何来慢慢睁开惺忪睡眼,“到了什么时候呢?国舅乃皇亲贵胄的事实没有变,眼下只要皇后还在皇后的位置上,太子还不曾被废,国舅的日子就天天都是好日子,这有什么可愁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

    国舅闻言长叹一声,“如今这般要紧时节,我却进不得宫,见不着我那皇后妹妹的面,连她怎生的想法都不知道!贤弟你也赶快拿个主意出来才是。我怕事情拖久了再节外生枝。你也知道我们飞营家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树了不少外敌。若是让哪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添进一点点乱来,后果不堪想象,它这个……”

    金何来笑着抿了抿唇,“我打量着太子殿下,这次定能躲过一劫,虽然付出巨大代价,但是皇上一定不会因此起疑心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他提到太子,国舅呲了呲牙,“我早就知道,那般黄口小儿早晚是要惹出事来的,偏偏他心思极大,打起了那他负担不起的主意,才落得如此下场。险险牵连我们飞营家族跟着受难。”

    金何来自擎了酒杯又慢饮一盏,目光沾染疑惑地望向国舅,“可说来说去,那也是太子自己的事,国舅为何如此慌张?”

    国舅见他说得如此四平八稳,急不可耐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不瞒贤弟,出了事将近一月之中,愚兄忧思伤怀,夜不能寐已经成了习惯。我与太子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无论如何也是解不解脱不开的。如今他身陷泥泞,我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是真到了,皇上废去太子储位的那一日。参飞营家的奏折恐怕会多如雪片纷飞。你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再难了结。”

    金何来一笑,“国舅何不兵分两路想事情。”

    国舅不明白他这个兵分两路的意思,困惑的看着他。

    金何来放在手中酒盏,“一路是该避的险还得避,另一路是该抓的钱还得抓。”

    国舅挠了挠头,“此时再去做那些事情,会不会,太过招人眼目?”

    金何来盯着放在一边的酒盏,反问国舅道,“贤兄难道没有听说过浑水摸鱼吗?”

    国舅撩起厚重的眼皮,“现下的大显乱了么?可就怕皇上是眼乱,心不乱啊!”

    金何来若有若无的笑了那么一下,一双剑眉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伸出手指来向着国舅勾了勾。

    刚刚执过美酒的手指,微微带丝丝清香酒气。

    国舅赶紧将脑袋移过去。金何来亦将自己的头凑近他。

    那微热的声音就摩擦过国舅耳畔,“乱花渐欲迷人眼。事在人为。”

    国舅推断金何来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大惊失色,“贤弟是说,让我不仅不要老实呆着,还给皇上添乱吗?这,这这,怎么使得?”

    这样看过去,金何来的脸上有些喜色,“难道贤兄不知道吗?爱捣乱的小孩总会比听话的小孩更能得到父母的喜爱呢!人们将那个美名其曰为,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添出来的乱事就让太子去解决,那样,太子就会成为皇上眼中千金不换的浪子回头。”

    国舅听全了他的意思,惊得几乎张不开嘴。应该是想要拒绝,可是心里却存在着更多的留恋,“可,可太子他现在亦是乱事缠身,我们再将脏水向他身上泼去,只怕他会承接不住,还不等他回头的一日,就已经身赴万劫不复之境。如此也太过铤而走险了。”

    金何来当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贤兄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胆小不得将军做。”

    国舅听了金何来来一番话,似乎被说通了一点,表情上有些松动,但转念之间,又开始剧烈地摇起头来,“贤弟这样的说法,似乎有欠考虑的地方,如今的太子非比往日,不需要么我们往他身上泼脏水,自己就已经提拎不清。我们的做法与落井下石无异。”

    他本以为金何来还会坚持他自己的意思,不想,他说完这个金何来也点了一下头,“贤兄所说非虚,现在太子的提拎不清,就是真的提拎不清。但也不是无可改变,只要再给太子涂上一层可以提拎得清的新面目,事情自然会有改观。”

    国舅愣了一下,金何来那边执起酒盏时清晰的摩擦声音才将他惊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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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他说,“我已是王爷,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答,“不要喜欢我,我不只是文无忧。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曾有那种情愫。”她是万千离弦的箭,穿过层台漫月,烟笼寒水,只向仇人的心。她是万滴轻柔的雨,千娇百媚,回望倾城,只向助她功成之人、奉献一切。力量在握时,她要掀起血雨腥风。剧情指南1,剧情流,柔弱女子完美蜕变,走上腹黑一世+相爱相杀的不归路。2,前半段宅斗,后半段官斗复仇。金枝夙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夙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夙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