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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眼神

    无忧看着眼前垂头丧气,只想着如何跟大兄长讲条件的六姐姐,心上一阵的辛酸。在众姐姐当中,她与六姐姐虽然不是小时候就能玩到一起的,却是长大之后最亲厚的姐妹。

    连蝶儿私下里也常常问起自己,六姑娘也是姑娘的亲近之人,可有那么多的难解的事,姑娘却为何是宁肯跟三姑娘商量,也从不肯多问六姑娘半句。

    那样的原因并没有多难以理解,也不是要隐藏什么,一来,是因为六姐姐一直是小孩子心性,一向是装不住心事儿的,很有可能前脚刚听到什么,下一刹就想去解决。但这世上有太多事,却并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头脑热得太快,最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再有就是,六姐姐不仅性子豪爽,人也活得自在顺意,就像是自己的一个梦它是真实存在的完美,当真是不忍破坏它于万一让自己第一个失望。

    现下,六姐姐说的话,并不是她自己的忧虑,也是无忧的。大兄长虽然算得上是聪明周全,可那些,同样巴望着天家富贵权倾的百年旺族们也是同样的手段通天。

    大兄长能依靠自己的聪明与判断,先行送六姐姐进宫,可那些技艺,六姐姐确是要真正掌握才好。毕竟,入宫不止是只要入了宫就成的,六姐姐要走的路还很长,也并不能称得上是好走。

    可看六姐姐刚刚安定下来,只是低头扯起桌子上的绣线出气,就不想再行提起更深的东西让她更烦。低下头,缓了缓心上的忧虑,只捡些轻淡的笑道,“可大兄长得皇上赏识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这是姐姐最大的胜券。”

    然后又瞧着六姑娘的脸,一阵认真打量,托腮道,“看看啊,这是谁家的仙女啊,只要在这里一坐,就光芒万丈。这么一看向你啊,饭都不用吃了。”

    六姑娘还没有扯断手中拿着的桌子上的绣线,听了这话,倒是笑得前仰后合了,“这话可不像是在夸我,倒像是不让我吃饭,说到饭,今天也要一道在妹妹这里用了。”

    无忧向着一边的蝶儿点了点头,蝶儿马上出去准备。

    六姑娘扔了手里的绣线,走到床边,自己拿过一个软枕来,再到外间的榻上左右安置了一下,靠得舒服了才变得高兴一点儿。

    无忧想了想道,“大兄长若是找得紧,我这就让人去告诉他别担心,你会吃过饭再回去。”

    六姑娘马上一副要呼天抢地的样子。

    无忧赶紧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姐姐的心意。姐姐若是再大声,那大兄长可就不是我知会来的了,而是你处招来的。”

    她说,“我要在你这里多呆上一些时候,这是抗议。”还不等无忧说什么,已经又问,“大公主有没有再招女差的想法么,听说,她家世子长得貌赛潘安。”

    无忧笑说,“性格也很潘安。”

    六姑娘奇道,“那是什么话,脸长得像潘安,性格也如潘安,等等潘安到底是个什么典故来着,你这是要考我么,说起来怎么觉得这么怪怪的。”

    无忧笑,“就是也很神。”

    她探过身去,再去拿之后翻过的书,轻轻翻了一页。无忧还以为她这是彻底安稳下来了。扭头想要去问蝶儿去厨上的事得了没,六姐姐忽然又坐得端正起来,一脸的乍暖还轻寒,“你老实说你这么去到大公主府,她没有欺负你吧。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这隔墙送过来的心意,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无忧明月一笑,“是人家不惜得欺负我。姐姐倒将那样位分上的人说得像个孩子。”

    六姑娘听了点点头,继续翻书页了。

    少些时,厨上送过饭菜来,不过简单清爽的几样,全是用来泻火气的菜式。六姐姐却吃得津津有味。

    又抢起无忧一张字帖包了蝶儿从外间烤的地瓜,才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离开。

    无忧笑看着她去了,心上想着,六姐姐这股宽肠子真是让人羡慕。想犹未尽,却听到外面芝儿在问蝶儿,姑娘是不是在练字。便当真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练了一会儿字。

    平日若是有了心烦之事,像这样写字画画总是能心上挪开一些沉重。今日里却觉得是不管用的,贤儿的事就像是一块重重的大石,亘在胸间。到了一刻之后终于是再也坐不住了。

    站起来让蝶儿备了斗篷,向三姑娘院子里去。贤儿的事真的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是好还是坏也终是要问一问了。

    路上落了些雪珠子,打在兜帽上听得沙沙地响,无忧与蝶儿两个人加快了步子。眼见着才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前路上都如撒上了一层细盐,夜色被返得光亮。连风灯也不必提了。

    今夜下雪,人们不大出来走动,是以三姐姐院子都上了锁。轻轻扣动了铺手。

    才只几下,耳尖的小婢便已经出来开门。听说是七姑娘,还在开门,就已经问好。

    待得进去,三姑娘屋里的婢子一边帮无忧扑打着雪珠子,一边道,“七姑娘可是不禁姑娘念叨的,这不就来了么。”

    无忧轻声道,“今儿个下雪天色暗得紧,三姐姐不会是先歇下了吧。”

    还不侍婢子回答,三姑娘还在里间就听到无忧说话,笑着,“刚刚还念叨着,这会儿就来了。倒是不肯负我。”

    无忧走上利落了几步,转进去里间,笑道,“无忧最是不禁念的,茶也是三姐姐这儿的好喝,香也是三姐姐这儿的好闻,都是喝不够也闻不够的。哪里舍得不来的。”

    三姑娘凌空点了一下,笑道,“这可是在大公主府上学的。”

    无忧笑了笑,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

    强颜欢笑,当然不能长久。

    半晌,三姑娘打破平静道,“贤儿在二叔那里很好。”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无忧,“叔父也是一直爱着贤儿的。”

    无忧只是静静地听着。三姑娘亦知道无忧一时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的。也不强求,只是拉过无忧的手来,“好妹妹总归你是相信姐姐的,有时候,有些事不得不以妥协的法子去憎恨。”看看无忧还是拗着这个劲,便移开了话题,“虽然不知道,大公主给你的这个女差名头,是吉是凶。只恐,大太太近日里睡不踏实了。”

第一百零八章 旋覆

    与三姐姐打趣了两句之后,无忧与三姑娘又俱是安静了下来。这么听着,外面的雪,好像是下得更大了,风也变大起来,如此一双人儿安静下来,都能听到大大的雪片扑到窗纸上沙沙个不停的声音。

    无忧想,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脱离开这古怪的氛围的。

    可越是这样心急地想要找出无牵扯的话来说,越是觉得说哪句都是错,都能勾起三姐姐的伤心事。心上越发焦急,连汗都出来了。

    半晌,三姑娘打破平静道,“贤儿在二叔那里很好。”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无忧,“叔父也是一直爱着贤儿的。这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啊。只是方法不同。安排易有轻重缓急。都是根据当时的状况而定的。”

    无忧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说什么话。三姐姐亦戳中了她的心事。

    三姑娘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无忧一时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的。也不强求,只是拉过无忧的手来,“好妹妹,总归你是相信姐姐的,有时候,有些事不得不以妥协的法子去憎恨。从前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都熬了过来。二叔也未尝不是在煎熬之中。”一想到“难熬”两个字,心上酸了酸,本来也没有打算轻易就将无忧说通,看看她很是拗着劲儿的眼神,轻轻在心上叹气,还是移开了话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大公主给你的这个女差名头,到底是吉是凶。起码有一桩事可以肯定。只恐,大太太近日里睡不踏实了。”

    无忧听换了话题,垂头换了一遭精神,默了少顷,才抬头,“姐姐也认为,大公主并不至于与大太太同流合污?”

    三姑娘笑笑,“太多人围在大公主身边了,我们那位大太太,想要真的上位,还太早也太弱。现在,最要想的是大公主的真正用意,当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得出的。总是要在心里先记上有这么个说道,来日方长,慢慢品将。”

    无忧幽幽道,“虽然不一定就是什么恶意为之,可大公主做事并不同于俗流,又喜欢随心所欲倒是实。接处越久,就越能体会到性子里不羁,说句越规矩的话,只恐比今上更像先帝的还是大公主。”

    室中暗香微度,三姑娘细思了一会儿道,“传说中掌管着大显绝对权力,甚至可以左右皇上诏令的大公主内里是怎样的,只恐,这普天之下想错也辨错的人,会不在少数。好在,我们蒙头一步踏出去。妹妹只用自己的真性情,就博得公主的喜欢。现下,我倒是觉得,妹妹得了女差为个差事,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无忧虽算定三姐姐已有她自己的看法,却不想,三姐姐的看**如此的胆大,毕竟大公主位及至尊,性子多变也是有的,“大太太那边,恐怕是我们难过的一关。就算这女差做得好,也只是在王府活动,便是府中一分的力也是借不上的。倒是引了她觊觎。我也在想大公主会不会只是个心血来潮之心,不及其它。”

    无忧抬头看着三姐姐眼神中传递出来的考量,凝神之中的一点细味变深变重。

    姐妹又静了一会儿。

    三姐姐终于开口问道,“无忧可知道,什么是这世上最最纯净的东西。”

    静珠端起茶道,向内中瞧了一眼,再看向三姐姐,“是水么,善涤万物,以为新。”

    三姑娘摇了摇头,“最初是纯的,却终是污秽了,最纯的乃是灰烬,淬火焚欲,万般无含。可也要看上一段时日,我总想着这个大公主会是不同的。”

    无忧有些踌躇道,“有些个时候,倒真的不是在害怕大公主而是那些个世子,大公主家的,还有二公主家。王权争斗,显然无人能独处清高。只怕是绊在其中,怎么旋覆进去的都不知道。不知怎么在他们中间周旋,当然也不一定就会出什么乱了,可是我不知道的却不仅仅是这个,这就成问题了。”

    这是几月来,无忧第一次将问题带给三姐姐,从前,这些她都是藏在自己心里的,可现在,如果不跟三姐姐弄明白这些,就会有更大的麻烦找来,两相权较,也只当如此了。

    至于,提那位三姐姐中意的公子的事情,却一定得到三姐姐真正心神皆宁的那个时刻。尽管,事发之后,三姐姐一直用眼神告诉无忧,她努力过并不后悔,可一心一意的希求,如何在破灭之后边记忆都灰飞烟灭。

    三姑娘抬起目光来,那样的目色,映着一边的百花灯光潋潋生辉,“这样的事,姐姐原不该说,妹妹不得不在他们当中周旋。”

    无忧明白三姐姐的意思,轻轻点头,“无局也无出路。虽然,他们也只可能是瞧着我新鲜,并不是真的有如何的意思。但有意无意之间或许能让我们找到点什么。”

    三姑娘侧过身来,眼中蓄了要紧神色,“但一定是要小心。而且我总想着,最开始总是淡着他们的好奇,才比较好。”

    无忧摊了摊手,“除了那样,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们都是完全不了解的人,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办法在他们争斗中人不知鬼不觉地轻巧渔利。所以,只能从远远的地方那么瞧着。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未来又是如何的走势。其实,现在还是在迷惑之中。”

    三姐姐笑道,“手把芙蓉才好,那样,他们才会不一般地瞧过来。姐姐虽然这样想,却又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无忧还小,就要肩起这样的事,我一个病身子,又见不得世面。纵有一颗不服的心,又能做得如何,只是难为了你。”

    无忧嗔道,“才刚好了,怎么又说起来了。姐姐难道还巴望着我这罪臣之女有什么好风相从的日子。我也早绝了那样的想法。”

    *****

    翌日梳洗得当了。又向着大公主府上去。将目光投向车帘的缝隙当中去,想着,是啊,三姐姐说得对,大公主府的一切,都是她要细细找那的机会。

    才到书室楼下,就见几个婢子捧着几个托盘鱼贯而出。大公主写字时喜静,这样的氛围从没有过,无忧跟蝶儿点了一下头,撩起裙角拾阶而上时心上多了几分思量,蝶儿在她身后退去。

第一百零九章 有没有三只眼的

    翌日,晨起后梳洗得当了。无忧携着蝶儿又向着大公主府上去。

    每每像这样,坐在马车之上时,都感觉到,这里像是天地隔出来的另一个所在,让她得以有那么一时只是文无忧,也可以让心事流上心头。细细地想了想昨天跟三姐姐的一番长谈。

    从前的她,对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苦,不忍出口,不愿发泄,只是一味含着,默默在心里反复凄楚。直到昨天,一股脑地说出来才觉得是有些痛快。

    终归是,她与三姐姐再不能坐以待毙。纵使常常像这样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意去坦然做一件坏事。只是那贯彻心扉的痛,再不允许她有一丝的退缩。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她真正能拼却的也只这一身了,又何谈可惜。

    再抬眼,一直盯着的轿瓶前多出一双手,在她眼前摇来摇去,无忧定下神来,看到的是那双手之后,蝶儿有些惊恐的脸,还有渐渐大声叫,“姑娘。”的声音。

    是多长时间了,一直告诉自己,不可轻易出神,可一遇到心事上涌时,还是会像这样轻易出神。幸好只是在蝶儿面前。

    心里的怅惘不减,脸上却已经能升出明快的笑意来,如果此时是她自己揽镜自照也会瞧不出,她这样的笑是真情还是假意吧。

    又有些哀叹从此,连一个笑容都不再会简单。她能过是只是那样的日子。

    她伸出手去覆住蝶儿的手,“我没事。”

    蝶儿慢慢垂下头,“姑娘不可太坠入心事,回头在大公主面前纰漏了什么。”说完,眼含担心地看了无忧一眼,又低下头去。

    无忧直接伸出手去戳她鼻子,“净瞎担心。刚才有点困养养神而已,也要大惊小怪。”又渐渐轻声,伸指指了指外面马夫,“不怕吓到外面的。”

    蝶儿这才吓得伸伸舌头。

    ******

    才进了大公主府,再到书室楼下,远远地就瞧见,几个婢子捧着几个托盘脚步利落地鱼贯而出。无忧低头动了动心思,大公主写字时喜静,都是不许婢子们轻易出入的,这样的氛围从没有过。不由得在心上琢磨了一下。转瞬又息了心思。现下,注重眼前即可。

    无忧跟蝶儿点了一下头,撩起裙角慢慢拾阶而上,蝶儿在她身后瞧到她身子隐进书室当中了,才转身退去。

    无忧进去的时候,正瞧到,大公主歪在一边的美人靠上,听着弥姑姑说着什么,少顷,慵懒抬手,从打弥姑姑手里接过一个什么,上了上眼,又放下。

    不待细瞧,已走上前去行礼。

    大公主仔细看着那个,并未出声,是身后的弥姑姑在说话的间隙向她点了点头。无忧行了礼,赶紧退在一边静静候着了。

    大公主道,“上一次的相亲让棋儿搞砸了,我想着是好姑娘备得少了,只要多备上一些,就会不一样了吧。他那性子,做事上还成,他父王嘴里不说,心里上还喜欢他几分。但是在女人上面,我倒瞧着这孩子跟他弟弟在读书上是一样的毛病。他自己一点儿都不急。帝都中传他是风流公子,真是冤枉他了,成天只知道跟那群称兄道弟的家伙们玩。眼里也瞧不到什么女子似的。”

    弥姑姑道,“这次是按着殿下的想法,从周边几个郡国中应诏而来的几位国主的女儿。个个都很出众。”

    大公主又抿了一口茶道,“太后的寿诞礼物是要抓紧了,今年想着是要出彩才行。这事不好淘弄。棋儿的事,”顿了一下,“你先放开手,让无忧去做吧。”

    弥姑姑点头。应着是。

    这才是无忧想不到的部分。

    或许是另一条出路。又向下想了一些,觉得脑子更乱,才索性只是这么听着。

    惊奇也要有点儿。却也并不过分。还有就是适可而止的顺遂。

    大公主目光瞧过来时,看无忧脸上的表情还很得当,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道,“无忧,将这些姑娘们的绣相,都带过去给大世子看,等他挑好了即刻送回来。无论他手头上做着什么,都要他先看了早做打算。”

    无忧答应着接过装着绣相的锦盒。大公主向一边服侍的小婢点了个头,那小婢先向无忧见了礼,然后领着无忧去向大世子的住处。

    还没转出水榭,远远的,就看见鸣棋在同他的跟班说着什么,脚步上没有停顿仍然向前,鸣棋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见是无忧,挥挥打发了跟班,等无忧携着婢子到了且近时,鸣棋看了一眼无忧身后的婢子,婢子会意,福礼之后退去。

    无忧想,他又要闹什么弯弯了。不过也习惯了。只是静静地默等着。

    鸣棋赶走了婢子,也不说话,径自走向水榭上里的美人靠。坐下,见无忧还只是杵在原地,伸出手在美人靠上拍了拍。示意她过去坐。

    无忧微微抬眼瞧了一眼他的表情,一脸的有趣样子。她当然不能过去坐。但大公主吩咐的事情也是耽误不得。

    只得走过去,行礼,然后恭敬道,“这是大公主殿下送过来的各国国女的绣相,还请大世子过目择出未来世子夫人的人选来。”

    鸣棋见无忧没有坐的意思,收了手,支起下巴,打量了一下她,才道,眼睛微微凝起,放低了音量,就像是在同无忧说着悄悄话一般,“有没有三只眼睛的。”

    无忧低下头,平声静气道,“有高郡琴倾天下的美如郡主。”

    知道他不会满意这样的答案,也还会继续找茬,连声音里都听得出他的欢快,“听说,她赐死了自己的情郎。”

    无忧就像不明白他故意刁难一样,很是认真地翻拣了一下,拿起下一张,看了一下绣相上的标注,轻声道,“有东奇郡郡主染日郡主。”

    鸣棋拍拍手,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好像还没有剔死她的情郎。”

    无忧还想现在取出来一张,被他叫住,只能站着不语。

    鸣棋拍拍屁股起来,“看着很多啊,会把我吃穷吧。真是不敢选啊。你从那些当中随便选一个吧。”然后摘下自己的玉佩,“这是给她当信物的。”扔起。又补了一句,“不用选好看的知道吗,我只要吃得少的。对了楚宫腰的啊,不盈一握最好。”

    无忧堪堪将玉佩接在手里的空当,他已经转身扬长而去。

第一百一十章 倾染染

    无忧还想再取出来一张绣相时,被鸣棋叫住了。

    这个时候的无忧,已经被嘲笑、被找茬了半天,却反而觉得,要撑不住的会是小心眼、又爱乱发脾气的鸣棋了。

    所以,无忧很是听话地静了下来,站着不动,连表情都做得小心翼翼。

    她可不想,被他的无名火烧到。

    能这样在他面前小意,主要是参考刚刚大公主说的,鸣棋并没有在这些公主们身上动心思的事情。相反觉得,他是在那位善修大世子身上动了太多的心思。

    大公主的这个观点无忧无比认同。

    鸣棋拍拍屁股,从美人靠上站起来,一脸不满道,“啧啧,怎么挑来了这么多人啊,看得人眼花缭乱,你能看出么?这么的就能看出么?哪一个吃得少!来了这么多,会把我吃穷吧!真是不敢选啊。你从那些当中随便选一个吧。”然后,动手摘下挂在他肋一的玉佩,“这是给她当信物的。”直接向天上一抛。半转身时,又补了一句,“不用选好看的知道吗?我只要吃得少的。对了,这个意思就是要传说中的楚宫腰,不盈一握最好。记住,一定要挑得到这样的,要不然,我会生气。”他将目色向着无忧凝了凝。

    无忧此时可没有功夫看他的眼神,正仰起头来,左左右右地比划着,堪堪将鸣棋扔在天上的玉佩接在手里。

    他冲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冷笑了一下,已经转身扬长而去。

    无忧接住玉佩喘了口气,才想起还有话要对鸣棋说,看他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只得大声道,“大世子要去殿下那里确认一下心意才好。”

    已经走出了好些距离的那个背影,只是伸出手来,高高举过头顶摇了摇,继续消失中。

    无忧叹了一口气,只得向回去,等到上了书室才听婢子说,大公主说累了,已经离开书室。看来自己手上的事,只有明天再回了。又去问了弥姑姑的意思,说是可以自行回府了,这才去换了衣服,携了蝶儿一同登车。

    等到坐在车上捶肩的时候,脑子里又浮现出鸣棋全套的别扭样子。娶得娇妻美妾,虽然在他们这样的皇室家庭算不得什么,但也绝不对不应该是这种洪水猛兽,一脸要不得的反应。他就是的真是个怪胎。

    将这个说给蝶儿,蝶儿却觉得是平常,大公主本已不是俗流,更何况是更加优越的世子。

    这么一想,蝶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此时,马车刚刚转出大公主府,无忧变让外面的马夫停了下来。

    蝶儿有些惊奇地看向无忧,“姑娘怎么了,是不舒服了么?”

    无忧摇了摇头,“只是想走一走。”

    马夫不敢忤逆,可又不敢真的就这样听了小主子的话,擅自离开,是以一直慢慢跟在后面。

    蝶儿见车夫与她们离开得远了一些,再无六耳,才直接忧虑道,“可大世子没有说到底是哪一个啊,这个要怎么办。这样是不是又是在有意地难为姑娘。”

    无忧摇头,“不是啊,我简直觉得他这是在配合。”

    无忧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配合,毕竟,上一次看过他拒绝的手段。

    蝶儿说的忧虑也没有什么可愁的,无非是要在那些姑娘中选一个势力最强的。纵然是自己来代选,也不是多难的问题。

    而一切的前提是大世子点头。

    摸出那块玉佩来,上等的羊脂玉,温润油亮。放在手中转瞬合于体温。

    回头看看,车夫还是一直跟着,便让蝶儿去说,前面的路也近了,不必乘车了,早早打发了自家的马车先行回去了。

    才转出永安门,就瞧见有一列车队过来,无忧刚打算避到一边的阴影里去,那车队便堪堪停在了无忧与珠儿面前,轿帘挑起,由打上面下来一位异族打扮,配了面纱的女子。

    此时落日未坠,有倦鸟翔出风云,轻冉莲步的女子夕阳满衣,净尘而来。

    无忧打量那神色,竟像是为自己而来。

    稳住脚步站定了。只是看着她要做什么。

    “高国倾染染。”窈窕身影盈盈站定在无忧面前,点下头来,果然是为无忧而来……

    *****

    躺在床上时,无忧细细寻思起,方才与那戴着面纱女子的对话,“我想假女差之手,成为大世子鸣棋的世子妃。”

    这样不明不白的单刀直入,无忧当然会拒绝,“郡主似乎有些误会。”

    倾染染脸上笑意不坠,“但女差知道其实不是。”

    直到坐到王府的书桌前,这样的事,还没有个决定。而真实的内心中已经为有这么一位郡主在这个时候到来,而产生多得令人发指的联想。

    蝶儿说,不能听那个郡主的,她都没有提到回报,小姐怎可为她去犯险。

    无忧的想法却是另一个,那位郡主要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看鸣棋昨天听说要为他选妃时候的样子,是并不在意人选的。那时她还觉得是难题。但现在如果真的能促成别有用心郡主的婚事,她将会真的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取出昨日的锦盒,动动手指,将那位高国的郡主放在了最上面。是个漂亮的人儿,但这其实并不重要。高国的国力是最弱的。从眼下来看,最不可当选的也是这位郡主。

    是啊,这也是那位郡主会来找自己的原因。

    那么答案呢,要如何给出。

    现在放入手中的一切,总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而且从知道有这样一位郡主的存在时,无忧就一直担心,说话不那么算数的鸣棋会改变主意。毕竟是要择一位永生相伴的王妃,就连大公主也不会让他那么恣意。

    去见大公主的时候,鸣棋是早就在了。也许他反悔了,根本就已选好了世子妃。

    无忧还记得那块玉,已经折磨自己一个晚上了,现下是该拿出来,让鸣棋办正事了。

    玉佩拿到一半,正听到鸣棋对大公主说,“我的玉佩也送了出去,这样就行了吧。”

    大公主察看了一下鸣棋意思,那是任何人都看得出的,只得漫不经心四字,于是,重了重语气,以示接下来要说的话的郑重,“你总该知道与这联姻并行的是什么吧。善修已经在打你妹妹的主意了。能与这其中某位姑娘联姻,让我们有所借助,可是现下针对善修最不麻烦的办法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二三

    大公主闻言,察看了一下鸣棋意思,那是让人能轻易看得出的,漫不经心。

    不过一切也原在大公主的意料之中。但想了想还是加重了语气,以示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的重视,“难道这天下,会一直打打杀杀个不停?如今四方也算得上是稳定。你要做的,是该跟征战四方不同的事了。你也不小了,总该知道,与这些郡国联姻并行的是什么吧。另外,善修他已经在打你妹妹的主意了。针对善修最不麻烦的办法了,就是在那里面的姑娘中找到一个作为王妃,这不是我儿子最该擅长的方面吗。”

    大公主的语气真的很郑重,却惹得鸣棋一直大笑个没完,然后,他挑了挑一贯英气的眉梢,一脸古怪表情地反问道,“善修提出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还以为母亲会一直不再问了,凭他去了呢,看来不是啊。母亲偶尔也会体察一下民意。”

    无忧心想,还真是个别扭小孩。现在更像是个讨不到母亲欢喜,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孩。然后又在心上叹气,真的是小孩子就好了。她就将那些绣相在面前一晃,直接给他挑一个。利国利民。

    大公主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情愫飘飘,转过眼风时,已展笑意,“到了母亲这个岁数上,已经将化繁为简这种事,运用自如了。”

    接下来,反倒是鸣棋的怒意,已经是合涵不住,“善修哥他,即使娶了妹妹,也一样会与母亲您为敌的。看您现在的应对态度,简直是就是巴望着用妹妹与善修哥的联姻,是要用这个联姻,来模糊大家本来已经撕裂的伤口么。”又等了一会儿,见大公主并没有什么反应,一脸地满不在乎道,“母亲如果不打算,问鸣棋要娶的那个女子是谁了,鸣棋就告辞了。”

    大公主只是一味自己琢磨着,似乎并不想理他,鸣棋行了礼就想出去,大公主那厢里终于开口道,“有人想要寻找可乘之机,我们就一定要提供可乘之机。”

    鸣棋冷笑了一声,还是一脸的不屑,仍然道,“鸣棋告退。”路过无忧眼前,道,“那个郡主都在盒子里面么,那就把那个盒子抱出来,我现在要再确定一遍我要娶的那个人。”

    无忧抬头,还想看大公主的意思。已经给鸣棋拉住了手腕直接向外拖。走到一半,听到大公主在说,“跟他去吧,也好问问他到底是哪一个。”

    一前一后出了书室。一直被他拉着向前走。直到鸣棋停了下来。放开手。无忧马上向后退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刚刚站定,他已经笑道,“还抱着那个盒子做什么呢,让人看着怪想抢过来的。啊,你说,这里的鱼会不会爱吃。毕竟都是某人嘴里漂亮得无以复加的郡主呢。”说完,一步就走过来,取过无忧手里的锦盒,眼睛都不眨地直接抛入水中。

    池中瞬时激溅起好大的水花和咚的一声响。

    无忧受了一点惊吓,反应却不太大,这些还不算是太出乎意料之外,只是平然恭顺道,“世子妃们的绣相还在里面。可万万不能经水打湿的。”还要再说去捞的事情,被他看过来的目光吓得不敢再出声。之前都没有挑战过他的底线,所以,对他的脾气并不能很是了解,以至于有些担忧,会不会出现那种无可挽回的局面,比如说,将她一同丢进去。

    他的目光望过来良久,很是满足地凝了凝眉,“我要娶的是有玉佩在手的人。女差没听清么。你到底是要我说多少遍,或者是干脆来点大家都相信的东西。让女差真正地意识到我在说什么。”

    喘气的时候,觉得心都要跟着跳上来了,本来听到他那样的意有所指是该高兴的,直接投身到世子的怀抱,会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捷径,然后一切的艰辛就此结束。但下一瞬,她已经苦笑着阻止自己在他的意思上面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当无忧再次疑惑望去。感觉到他凌厉的回视,这就是全部。他说的那些,才是她真正垂涎却永远不会得到的东西。他这是在拒绝大公主,也是在拿她出气,这就是全部此时的真实情况。

    想清楚一切,又赶忙低下头去,“奴婢这就找人,将世子刚刚失手掉落池中的锦盒捞上来。”因为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他笑着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只肯定我的话。但为什么,那个锦盒,就一定会是我失手扔下去的。你对我这个世子还真的是恭谨啊,连借口都替我找到了。但是为什么要听这些的是我,这个应该说给我母亲听,还有那些个郡主听。等她们来时,你那样说吧。但是,现在我想听的是对于我的提法,你那闪避的眼神到底是在说明什么。”

    无忧一时只觉得脑仁跳了跳,避开他得意满满的眼神,又想着这不过是他素日里的性子,就只能以不变应他的万变,遂轻下声音来,从大公主的立场上来助劝道,“大公主是真的很爱世子。这些郡主的绣相,个个倾国倾城与世子您都很是相配。”

    他一点儿也不肯领情,还一脸无辜道,“我要给你玉佩当信物的那天,你接的可是很痛快的。而且你知道即使是我会错了你的意,也是会错了,再透露给女差一个秘密,我很好面子。我比较喜欢说一不二。所以,女差既然当时已经答应,就不能对堂堂世子始乱终弃。”

    无忧忽然觉得一切正是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去,由于之前从未想过会出现他持续胡搅蛮缠的状况,总是以为他会是一味的不入眼,漠视她更多,所以现在真的是开始紧张了起来,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世子何可如此混淆始末。”

    他的笑容在脸上很是明显地定住,“看来你要修炼的是接受大任时的淡泊与宁静了。”然后,清清了嗓子,“女差平时都喜欢做什么,除了像这样给大家看戏之外的那些。我很是好奇。”

    无忧慢慢平复一下心情,“奴婢还是去叫人……”说完就想快速逃离这个不明不白的氛围。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站在那里,我会不想太多的事,也不会找太多的麻烦。”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阑珊

    有那么一刹,无忧心上崩坏了一般觉得,一切有可能是无法挽回的。

    但是下一瞬已经变成是努力慢慢平复自己心情,连语声也平静温柔“绣相很重要,所以,奴婢还是去叫人……”说完,就想动作。

    鸣棋直接打断她的话,“好好站在那里的话,我才会不想太多的事,也不会有时间去找太多的麻烦。”

    从之前的半信半疑他会找麻烦,到确定他是认真的在找麻烦,心上一阵发堵,低头静思了一会儿,不卑不亢道,“听说,这世上人手中的权力取决于能容忍的程度。世子的生活从今而后只是多出一个世子妃,世子可忍。”

    以她的地位,这已经是绝对的激将法了。

    书上不是经常这么说么,然后英雄奋力而起。一切迎刃而解。

    鸣棋终归不是那样的英雄,他只是很是飘逸地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也最无用的笑话,“我已经另有想法。”他那样的眼神,让无忧感受最多的,反而是他觉得自己刚刚对他用出的激将法,更像是某种比较强烈的暗示。

    最要命的,还很是像样地接受了他自以为的暗示。比如,他竟然冲着无忧那么和蔼可亲地笑了一下。让整个局势由此变得分外不明朗。

    顺着他的意思迷惑到了一半,无忧才醒过神来,“但大世子喜爱权力,更知道权力的好处。自然不会迷惑在其中,也一定会看到最简单的通途。”

    他利落地挪到无忧眼前,又利落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然后眼睛亮了亮,“我很好奇你为何如此率真。以一个女差的身份。”

    无忧想,他是要揭穿她来王府的目的,可她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地一穷二白。

    “如果世子喜欢无权无势的女子,不愿身背藉名之说,世子妃最适合的是倾染染。奴婢告辞。”

    他笑出了声,“那怎么不将我想得更喜欢无权无势,甚至是喜欢罪臣之女那样的世子呢。还是大公主殿下的女差呢,可不能只是鼠目寸光。”

    “奴婢一向愚钝。会将绣相打捞上来的,世子请放心。”说完,再行下礼去,已经转身离开了。

    今日之前,她以为在他们的兄弟相争,或者是在对她有好奇感觉上面,她会从中渔利。

    所以当三姐姐那么说的时,她也是那么想的。要那个那么想中,她以为可以渔的利必然是正向,也是对她有利的。但她好像一直忽略了鸣棋是一个跟他母亲,跟他表兄甚至要跟王爷还有皇上都别扭一下的孩子。

    这次她虽然能用逃的,以后却不见得真的逃得开。

    鸣棋刚刚立起眼睛,就只对上了无忧的背影。恍然觉得有些意思,从来看惯的就只是逆来顺受与奴颜婢膝,这小丫头是在挑衅么。还有那么难得能听出来的奉承,自己会是个怕人言是借妻之名的人吗。区区的流言。

    从假山后转出的侍卫轻声附在鸣棋道,“她恐怕没有听清世子在说什么。属下这就将她带回来。”眸中释放出凶光。

    鸣棋冷笑了一下,又摆了摆手,“不过是个小丫头。

    也就是说在选妃那天,各位公主住的驿馆会着火吧。说是善修做的怎么样。”

    侍卫点头。然后再抬眼看了鸣棋眼中的意兴阑珊有些奇怪地退去。

    鸣棋对着无忧消失的方向看去,忽觉今日园子有些好看、衬得那恍以消失的裙角,犹觉得风暖石秀。

    ******

    晚上回到自己屋子里时,无忧一直坐着不动地发呆。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多少的蹊跷生怪,已经可想而知。鸣棋抗拒态度的忽然加剧,虽然让无忧感觉到了害怕,却也在另一方面让她坚持了某种想法。

    蝶儿有些慌张道,“我们去找那位倾染染的公主么?姑娘,说句不该说的,那位姑娘有着不合年龄的老道而且又是我们绝不了解,也无从打听的异族人,奴婢是怕姑娘会中什么圈套。大太太那边一直是手眼通天的。这位姑娘会不会也是她的安排。”

    这些无忧也已经想过,给鸣棋择妃的事情对于大公主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不是大太太敢于插脚进来的。蝶儿是被大太太给吓怕了,时不时的草木皆兵。

    也不去揭穿她,无忧只是将目光凝周遭屋檐凝雪,“我所能有的,不过是坦诚而已。你放心好了。虽不是我们擅长的,凶险本身也是一种机会。我们之前一直只是爬行,现下也该换条路走走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出路也不一定。”然后招招手让蝶儿附耳过来,教她如何去马夫那里动用说辞。

    自己的动作,大太太一向是盯着的。马夫一定就是她的眼线,可是如果说一切皆是大公主吩咐的,就可以轻巧地避开怀疑。大公主与王府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上好的一块挡箭牌。

    于是马车很是轻易被调了出来。无忧人也可以自由出候府。

    倒是蝶儿还是一百个不放心的样子。她以前被大太太的手段害得,现在事事都仔细得很,从前一些时,无忧也有别出心裁的时候,但,那些好像能引起的后果都不会很大。这一次是要去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蝶儿是真的担心了。

    无忧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当先爬上了马车。蝶儿只得跟上去。她觉得整个事挺不好说的。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又听了一些大太太从前对别人的手段,还心惊胆战地讲给无忧听。却绝没有想到,她听来的那些,不但没有吓到无忧,反而像是越发地激励了她家姑娘。

    几位郡主住的驿馆,不论是离王府还是离候府都很近。那是大公主特意吩咐的,也是弥姑姑的主意,如果能在无意之中让鸣棋世子多多与几位郡主相遇,说不定联姻会更加容易。

    可鸣棋总是有办法让人家对他的期待落空。这些日子反而一直没有遇到。不得不说,他总是很诡异地出现。那些郡主们,都做了些功课,但运气实在是不太好。还没有偶遇成功的情况出现。

    转眼已经到了驿馆。这是无忧精心挑选过的时间段,所有的郡主都会应了大公主府上的邀请前去饮宴,只有这位郡主称病未有出席。现下,整个驿馆人去楼空,是绝佳避人耳目的见面。一切似乎都是这样的正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面会

    转眼已经到了驿馆。这是无忧精心挑选过的时间段,所有的郡主都会应了大公主府上的邀请前去饮宴,只有这位郡主称病未有出席。现下,整个驿馆人去楼空,是绝佳避人耳目的见面。一切似乎都是这样的正好。

    无忧让蝶儿前去门上报通自己的姓名之后。马上就有位侍者出来躬身向她们主仆揖礼,转身打发了驿馆的接待,展袖将她们向里请。

    行步之间,无忧听着那人说他家郡主等候多时,并无一分惊诧,仍然趋步向前。蝶儿倒是微微有些唏嘘。自家姑娘并没有说要来啊,这位郡主却已经猜到了吗?

    无忧与蝶儿堪堪停住时,侍人向房内道,“殿下,女差已至。”语毕推开门,做出请姿。

    无忧迈步进去,抬头见座上的女子正在望着自己。福身下去为礼。听那纤纤袅音道,“看座。”又谢了座,坐下。

    喝茶时,无忧打量了一下倾染染,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与汉人的礼法无异,虽是生在边地,却一直礼教有加。全身上下并无残存一分异族气息。难能可贵。

    倾染染慢慢品着茶,似乎是等无忧打量得尽了,才抬头道,“一直以来,没有与女差多说个中原由,一则是怕女差误会,二则是想等女差自理会得清了才好说话。现在看来,女差果然是个聪明人。当然也说明我没有看错人。这也是要给女差证明的东西,我亦是个聪明人,是值得女差选择的帮手。”

    无忧冉冉一笑,“郡主过奖了,无忧愚钝,郡主才是真正的聪明。无忧之所以这样冒昧前来,是来求问郡主并未言明的那些指点。比如,世子一定会娶郡主的理由。”

    倾染染似知她早晚有此一问,而此时不过是应中她心事,一笑欣然,“女差的夸奖我不会自谦。至于女差的问题,我能给出的答案即是人心二字。女差有所不知,公主府与高国本有嫌隙。帝都之中也有很多本与大公主府上有嫌隙的人吧,但也确实是人才,能让他们归附的办法,娶一个仇人的女人,没有比这个更直接更奏效的办法了。”

    无忧微含笑意,“郡主果然心眼通明。大千虽大,纤毫阅尽。”

    倾染染神色自若,“别的不敢当,事成之后,我会在女差感兴趣的事情上出一把力,会是一定的。”

    无忧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深了一重看向这位郡主,“无忧亦有几句话,不知能否讲在郡主当面。”

    倾染染一笑,伸出手来做了请姿,“我与女差本来就是开诚布公的。”

    无忧温笑,“只是奴婢的微言陋语,只怕有辱郡主听闻,不过,以奴婢浅见,郡主眼下最该做的事,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倾染染听了,再也保持不住淡定,微微露出惊诧,“女差所言是为何意?”

    无忧不慌不忙,从容道来,“郡主是在努力,而大公主殿下是在观察。郡主的一举一动,皆会入眼,至于选择的决定,会发生在观察当中的每一个瞬间。大公主只是喜静不喜动。”

    倾染染更露一分惊奇。

    无忧知道她意思,“是不是要将全部都倚重在无忧身上,自是郡主的选择,可是在无忧来看,除了从最外围的突破,一切皆有可能是弄巧成拙。”

    同无忧预料的一样,倾染染一旦对她产生了好奇,她们之间才算是真正的进了一步。无忧只提点一个意思过去,睿智如倾染染已经明白了她大半的意思,“女差果然是聪明人,弥姑姑的门路,也想走走。只是要送给她的东西还未想好,才慢了下来。”

    无忧笑道,“如此,一切就来得及。无忧与郡主是初见,若想说让郡主完全信任,自己都觉得是在痴人说梦,也并无这个信心,但只有一件事想要告诉给郡主,弥姑姑对大公主殿下的忠诚并非你我之所想的那么简单。”

    倾染染一时无声,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无忧也不打扰,只是轻轻端起茶盏,半晌倾染染笑道,“最开始,我以为女差必是我此行遇到的贵人,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想我还是对的。”

    无忧向她微笑,“郡主果然是成大事之人,早在来中原之前,就做好了全套的功课,必与其它俗流不同。”

    倾染染一笑生花,“我要说的,还是同之前一样,如果女差能助得我毕成此事,我也会助得女差一臂之力,不是在这件事,就会是在那件事上,总之,若然是力所能及的,必会女差竭尽所能。”

    无忧起身颌首,然后道,“奴婢就在谢过郡主愿代奴婢的诚意。”看看倾染染眼中的好奇,才慢慢顿下脚步,“郡主一定是想问奴婢,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见面,不会被发现么。奴婢想说一定会被发现。”

    倾染染愣了愣。

    无忧慢慢道,“所有前来的郡主,都来找了门路,公主殿下找的是最小的门路,如同没有。这个大公主会很喜欢。”

    之后,告辞出去。

    整个对话早将蝶儿惊得目瞪口呆,坐在马车上,还陷在刚刚的巨大惊悸当中一样,竟然一句话也没有问无忧。

    直到坐到了自家姑娘屋子里,伺候着姑娘喝了好大一杯水,才惊问道,“姑娘,她说的话,我们真的可以相信么。还有姑娘给她许下的愿望她也是真心相信了么?”

    无忧眼中慢慢放出一种奇怪的光,但只一刹,渐渐又变得平和如潭,“她对我们是信如不曾信。我们对她却是不相信怎么办,那就证明我们无路可走了。”

    蝶儿这下是真的被自家姑娘给弄糊涂了,又默了半天,终是眼前一亮,“奴婢想的是合周公子,我们或许可以求助。”

    无忧一时静住了,合周说的那些话,在耳边徘徊萦绕,如果不管不顾地逃开这些事。枯坐了半晌,苦涩一笑,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是以,不想再在这些事情耽搁情思。自己并不是心狠之人,如果有一丝动摇,接下来怕是会支撑不得了。

    蝶儿见姑娘不出声,知道是不愿听提到合周公子,知趣地也不再说话。只是将灯挑得亮一些,耐心陪在一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与她们家姑娘又要空手套白狼是真的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丑八怪

    蝶儿被自家姑娘的话,惊得差点要跌个大跟头了。先时,认真粘起的惊慌之心,又重新碎了一遍。

    原来,自家姑娘在那位郡主面前的笃定,并不是真的那么笃定。即使,以自家姑娘一贯的行事作风,当然了不可能完全是空手行事。但,面对那位高国完全有备而来的郡主倾染染,这真不是一点点忽视。

    而且也完全想不到,这么危险的情境下,自家姑娘竟然还坚持主动送上门去。

    世事坎坷,眼瞧着到手的一点点幸运,却是更加颠簸的坎坷。越是想下去,就越是觉得眼睛发潮,只觉得就要流下泪来。

    偷偷看向自家姑娘,见无忧将手中的书册翻过了一页并没有注意到她,要扭过头去,暗暗抹泪,就听到无忧问,“这些时,王府中在一起的婢子们,可有得大公主脸,随侍时,见过皇上的?”

    蝶儿听无忧如此说,就知道,姑娘已经是下定了要入宫的心意。要愁的事,从来都不只一桩,但到底怕勾起姑娘心底的伤,忙又打叠起精神来,点头道,“有一个叫时儿的,侍奉过大公主入宫。我与她还算说得上话。”

    无忧看向蝶儿,眼神中有光泽慢慢流动。蝶儿早已会意,“奴婢会多亲近她,再借机打探皇上的喜好的。但……”接下来又欲言又止。

    无忧知道她在想什么,拉她过来,“这条路,已经不能再变得缓慢了,却总比最残酷的时候好。看娘亲与爹爹就知道了,当年的爱,也会沦为对权力时的舍弃,相信,本身就是一种弱点。”

    蝶儿动唇又要说什么,无忧已经摆出笑意,“昨日的酥合很好吃。再去拿来些。”

    蝶儿知道姑娘不爱她听劝这些,又要将她支开,便做了个鬼脸,“姑娘可夸着好吃呢,可不要就只拈了半块,就罢了手。”

    无忧向着她笑,“知道了,你这是为那酥打抱不平呢。”

    蝶儿撅撅嘴,“姑娘爱吃的东西那么少,倒是这酥长得美,独独入了姑娘的眼。”

    ******

    翌日,传来风声,皇太后忽然要召见焕离。

    无忧隐约觉得,这与合周去见大公主有关。

    仔细观察些时,却没有瞧出了什么眉目,倒是蝶儿打听出来,听说,皇太后要焕离给自己跳了,那种在一瓣花叶落地之间二十四种舞步的留仙舞。又赞过很好。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合周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就会将焕离与他剥离开。可这样的速度,还有大公主对他的相信,还是让无忧吃了一惊。

    任是谁都看得出,从未见过太后,也没有闻名于宫廷的焕离,能入太后的眼,是大公主从中起的连线。

    大公主想要将焕离献给皇上,这样一直静止不动的善修就再不能静止不动。

    善修侍焕离如同亲妹。让如此豆蔻年华的女子嫁给皇上,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他的动作,必会正中大公主下怀。

    年轻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时,有此许的嗟叹。只要能过得了皇太后这一关,焕离一定会选为秀女。

    到那时,局势是否会变得明朗……一用力,刻鬼工球的刀尖走偏,将她手尖划了个好大的口子。

    包扎好手指,进入自己的息室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在书案边的鸣棋吓了一跳。

    一身闲逸的公子衫,衬得他眉目清秀,无忧只淡淡地瞧上那么一眼,心中就涌出了如此多的感慨。而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居然是在那些心思之后出现的。这些一瞬让无忧觉得惊恐。不觉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向他福身,抬头时,看到他手里正拿着她做得形同丑八怪的鬼工球。那是皇上喜欢的东西,也是蝶儿费了些力气,从王府的时儿口中问出来的。可一直都做得不好。

    眼下见他那么拿在手上,一瞬冲动想要夺回来。马上又想到,对他忤逆,从来都没有起到什么良好的效果。

    慢慢调匀吐息,等他的意思。

    鸣棋将那只鬼工球无比认真地打量了几遍,又转了几遍,也抬头了几遍无忧的惊慌,再将眸目向下到她受伤新新包扎过的手指,动了动唇角,一脸认真却带几分气恼又顷刻泯然,让人不知他到底如何态度地笑了笑,“果然我没有猜错。”

    无忧向他注目。不明白他那个没有猜错之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鸣棋挑了挑眉,“看来,你对我母亲很是失望。是因为野心太大的原因么,如果本来就是为了野心,也就没有理由不去不择手段,所以,现在的你已经开始属意皇上。也想要看看,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人手里,到底能得到什么。”

    无忧想了一百种绕开这个问题的借口,最后还是选择实事求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要遮掩,更何况本就是不可遮掩的野心,“世子不喜欢么,这是对王府有利的事,公主殿下会喜欢。”

    他脸上花一样开放的笑意升起,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还能立时衬起那种可见的绝对温柔,“女差以为,这样私下里随便告诉我的话是闺房之乐吗?我没有办法告状了么?这种情况,我们世子这个位份的,至少都应该得到以身相许的回报才会视而不见或者同流合污。”

    无忧略略低下头,沉静了半晌,“什么?无忧不明白世子的意思。”

    他直视着她,“因为你犯了错。”

    无忧看向他。仍然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表情。

    “你是一把刀,不知是在何时,搅得我这里疼。”他伸出手拍着自己的心。他的表情,他的声音,还有那些流传在空气中的莫名生成的一切都那样的真实,就像他一直在掏心掏肺地说着最真实的心意。寒风在那时掠过,已经到了春时,却还是吹得人发抖。在他强大的目光里,她的孱弱根本无所遁形。他用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是在说,“我要骗这样的你,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折。”

    可她要是这样的相信,就真的太天真了,他是与众不同的王子,“简单”对他来说,才是最无聊的事。折磨一个人,他根本不想那么简单、那么无趣,才是事实吧。所谓折磨最可享受的即是过程,他的理解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咬

    无忧想自己要是真的就这样相信鸣棋说的,就太天真了。那样也会很是如大太太所愿地,很快淹没进尘世的泥土之中吧。

    他绝对是与众不同的王子,“简单”对他来说,才是最无聊的事。折磨一个人,他根本不想那么简单、那么无趣,才是事实吧。所谓折磨最可享受的即是过程,他的理解应该是这样的。

    无忧伸出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梢,恭谨端庄并不坠于优雅,“无忧虽然长大了,却仍是童心雀跃,让世子见笑了。”最开始,她就该这样回答,那时,她好像丢了自己,傻到对他全盘托出心意都不觉得危险。

    鸣棋轻笑了一声,“嗯,看出来是童心未泯了,这么快就不承认自己说的话了。”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目光之后,继续道,“啊,忘了告诉你,我会说你属意皇上可是有证据的。你不是连那位最聪明公子的合周公子的邀约也拒绝了么,他是真心的。可你践踏了。不过真是做得好。他太自不量力了。我才好点儿不是么。选我吧。他之后会拥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国师也算不清楚那样的未来。可我却不一样,起码在你眼中的有一大半会是我的。不是一直都很聪明么,这样的帐,不会算不过来吧。”

    无忧握紧另一只腕子,用出好大好大的力气,想要让自己自己镇定再镇定,然后,被手腕上的镯子狠狠硌了一下,就着那道疼,才像是想清楚了眼下的情况,格外平然道,“倾染染比奴婢有更多的理由嫁给大世子,因为是仇人的女儿,在这个时候选择,会天下归心。”这是她能送给他最最天衣无缝的说法,像他与大公主这样对权势有着天生期待的人,一定是无法拒绝的。

    他并没有急着否定或者是肯定,而是更深地看向无忧,那样的目光让无忧一时想要躲闪却并不敢真的转开目光。他是她一直避不开的危险。和着往来于面颊的风,生生地觉得如刀子般刮过脸庞,不等无忧再多想,鸣棋已经出声,“倾染染确实有很多用处,但是用我自己换,还不值得。”是他一贯不屑的语气。也是老天厚赠直面一切的傲然底气。

    无忧不再与他争论什么。是她疏忽了,像这样的话,还是告诉大公主比较得当。一直只看重利弊的大公主才更容易说得通。她真不知道,她在这里用尽了这么多的力气,到底想与这位公子说明的是什么。

    好在,一切都可以到此为止。

    这样想过之后,俯下身去做了告退之姿。也想好了,鸣棋绝无可能拒绝的借口,他却只是扬了扬手由了她去。

    这人一直都是如此的难以琢磨。

    她本想优雅离去,可是事后怎么想都觉得那个时候任是谁都瞧得出她的落荒而逃。

    ***************

    用过中饭时,大公主由婢子陪着午睡,无忧独自回息室,整理东西,转头时,见门外人影一闪,正在暗自惊异,思量着自己身在大公主府,诸多干系,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反应时,一张纸条轻轻滑入门缝。轻轻躺在地面上。

    无忧疾步跑过去打开门看时,外面空无一人。低头想了想重新阖好房门,直到那纸条面前,失了一会儿神俯身拾起,再轻轻展开纸条,上面几个蝇头小楷,清心堂。周。其实在拾起纸条之前,无忧就已经能想到,在这府上,到底还有谁能像这样,与她这样传递信息。

    可以单独表达意思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无忧一直想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天来,一直避开她的合周也终于打算听了。

    可让无忧犹豫的是,在这个王府,上一次合周说的话,鸣棋竟像是一字不差全都听到了。说明他耳目众多。更说明,自己不能再有半分的行差踏错。手上紧紧握住那张字条,开始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真的就去见合周了。

    午后大公主邀了几位命妇游园,无忧想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清心堂是去不得的,周边也不要去,就向大公主提了安以园。

    大公主心情很好,况且这个节气上安以园的池子里化了好些天春水,也是府中最暖的一带地方,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大公主的首肯。

    弥姑姑命人先去做了准备。无忧陪大公主写了会儿字,见大公主乏了要告退时,大公主吩咐道,“后晌去游园,无忧也同去吧,也好见见那些命妇,是我新收的徒儿,要这样向她们炫耀一下。”大公主一脸素淡笑意,无忧眉目恭顺应承着。

    到了时候,收拾妥当,陪着大公主与几位命妇到了安以园,从别具匠心设计的幽道进去,直通到安以园的湖心亭,正是看池里的游鱼的绝佳赏地。

    几位命妇嘴巴里抹了油蜜一般,感叹着外面天寒地冻,江河结流,可大公主的安以池中却注了温泉之水,让人在这严冬之中仍然得见照日深红暖见鱼的妙景如同玄幻妙境。

    忽有一位命妇惊道,“那水中好大的一尾鱼。”

    大公主与无忧她们闻声看去时,圆叶蔽去鱼影。大家什么都没有瞧见。

    不由都转过头来笑她看错。

    可那命妇不惜红了脸也要坚持一定是看到了,而且还说是在大公主面前呢。如此一来,大家也觉得奇怪。大公主尊贵无比,命妇姑且要说梦话,也会想着大公主面前不敢妄言。

    大公主看了一会儿她们的争执来了兴趣,伸出手搭了个凉棚向池中望了望,一笑,唤无忧去近前瞧。

    无忧向池边走进,也觉得像是一晃看到了有什么,于是矮着身子向下看,再看,是一只乌龟么,想着,伸手撩了一下水。刚觉得摸到了什么东西,已经被一口咬住住了手指。

    那疼一深邃,想要夺回手来。水中那东西却并不松口,也因此是跟着一道被提了上来。

    听到身后有人惊呼,“是王八。”

    也看清了大个头的王八正狠狠咬在手指上,不肯松口。

    左右抖手,想要甩落它可就是不行。

    手上的疼只是一方面,今天在这么人面前出了这个大笑话才更加的要命。她要得到的大公主的常识本就是在这无数的细枝末节中积累起来的看重,今日里这是毁于一旦了么。指痛与心痛一时俱袭向无忧。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谋机散

    被这不肯松口的王八咬得很疼,可身为王府的女差还要顾及到一举一动的精致优雅,所以无忧纵然是这样被咬着左右抖手,想要甩落王八也只是点以为止的用力。于是本就不肯松口的家伙,只是这样优雅地甩甩,根本不能将它甩开。

    而且现在无忧已经是顾不上手疼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真的是命苦,今天在这么人面前出了这个大笑话才更加的要命。她要得到的大公主的常识本就是在这无数的细枝末节中积累起来的看重,今日里这是毁于一旦了么。指痛与心痛一时俱袭向无忧。

    命妇们一时也惊呆了,寂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叫人快来帮无忧。场面一时变得热闹无比,大家尖叫来尖叫去的就是没有人想出切实的办法。

    大公主扶扶额不耐,直接命人掐死王八了事。

    正闹得不亦乐乎,鸣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径自走到无忧身边,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去。

    很疼,真的很疼,可无忧还努力维持着平静。鸣棋拉她时,她还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可他到底要做什么,推开了前来抓甲鱼的侍从,直接将自己拉到了水边将手放入池中,她有些挣扎,这不像是在救自己。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王八一入水,嘴巴立即张开,游得远了。

    看无忧瞧着自己伤口发呆,鸣棋向一边的侍从努了努嘴,有人快步过来给她包扎。

    那边的几个命妇也缓过神来叹道,“真是吓人,这个时节上有池鱼已是了得,还看到了甲鱼,殿下真是肯让我们开眼。”不难听出语句里的意思,是想将这出尴尬,圆成个故意使然的乐子。

    众命妇也纷纷称道,王府自然是能成众家不能成之事。如此的阿谀奉承着。

    无忧心上一分也不在意指上的疼,只想着,这一切怎会如此巧合,王府池中从来没有甲鱼,合及合周的纸笺与鸣棋的忽然出现,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目的又是什么。而眼下又无时想这个,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丢脸的事情。大公主几乎一定会生气,要么将自己训斥,要么就是会将自己赶走。

    大公主看了一眼无忧给人包扎好的手指,就着命妇们的话音道,“可是为了你们高兴,才这一出一出的闹,庆幸你们还懂我这份心意,倒是难为了他们这些小的。”

    声音落入风里。众人都笑着应是。

    无忧想,这是给自己找托辞了,到底是生气还是平淡,现下从公主的脸上,还猜不准,想来是要等写字时琢磨了。

    一通笑闹得了,大家随着大公主上岸去岸上看春风皱水,据说这是王府在帝都中闻名的春景。早些年,皇上也会摆驾来王府赏此美景。只是后来今上自己也察觉了,权力这种东西一经上身就像是长在了身体里一样,不是你只有你传下去的人会接到,你多看一眼,你多赞一句的人身上也会那样流传下去。皇上对王府奇景的青眼,被臣子理解成了对大公主的青眼,是以后来就发生了很多让皇上有口难言的事情,是以,这些年,皇上便不再来大公主府上赏这一时的春景了。皇上可以不想他日大公主用来将自己扼死的力量,原是自己亲手所赠。

    只是这一处的景致早已经是名声在外,时人都好与王府的几位王子交好,也是想借机能够来王府游玩一二。

    到了池边,放眼一望,绿如浩瀚烟海,这池本不大,奇处也在这里,本不大的池子却借了身后的风烟绿石,让人一望之下如在无极碧海一般的阔大不着边际。

    这一世都像是浸在一池之中,上含了天,下括了地这一世也就像是只有这一池,而那池中人,就像是永远也走不出。

    无忧远远地跟着,落在伤指上的目光又忧又虑,接下来要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大公主放弃自己的一瞬,就会成为自己无助一生的开始。啊,刚刚连鸣棋说了什么,何时离开的都忘记看了。

    这一瞬简直是欲哭无泪。

    弥姑姑早就备下了煮茶焚香的一应用具。呼出的白汽在眼前清晰了一点,无忧才发现自己出神了,幸亏,今日前来的几位命妇很是会说话,此时大公主正笑眯眯听得出神。鼻尖已经嗅到浸入心脾的香味,原来是到了要煮茶焚香的亭子。

    看来,只有到了那时,自己才有时间缅怀一下从前在大公主眼中的美好。现在,无论怎么想,之前的努力都已经是烟消云散。

    到了煮茶焚香时,无忧看几位已经入境,厌烦打扰,便慢慢退出。

    外面的随侍,正忙着煮茶,天地缱绻一派茶香。

    无忧长长叹了一口气。扭头时撞进一人胸膛,也不管会不会摔倒,赶紧退步,身子一失重心歪了歪,又给那手扶正了。灵巧避开了那手,又退了一步终是稳了。

    瞄一眼那金线生动勾勒出海水纹路的衣角,已经知道来人是鸣棋,但现下被他挡得日月无光,想来是不得法门逃走。

    所以更要先发制人,“刚刚的事,谢谢大世子。”

    他沉下目光来,看着她那只受了伤的手,目光点点,“你还好吧,刚刚看着出了很多血,怎么还在这里,不赶快回去。”

    听他一提,才觉得手指上残存的痛意,于是点了点头。点过头之后又觉得自己再次在他面前大意,无忧还是知道的,他不会是真想知道自己疼不疼的。于是很是轻描淡写道,“奴婢无事,幸亏大世子见多识广,出手相救。奴婢感激不尽。”

    鸣棋抬手向池中投了枚石子,“看来,你在王府中接下来的日子危险了。”

    无忧止不住惊异抬头,但又马上缓和下惊异来,“奴婢愚钝,只知道对世子感激涕零。”

    他微微敛眸,冷哼了一声,“我图的是那个么。但是那家伙,可真不像是手软的,这就要对你不利了,方法一点儿也不好,是想让母亲赶你出候府。对待焕离也是一样的办法,只是远一点儿,让她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无忧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他说刚刚做出那个圈套的,真的同了自己的猜测是合周吗,焕离那个自己也猜得正着。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发何应对这样的揭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多事

    但只要是大致想想眼下的情况,就立时能做出最最明确的选择,清楚明白什么的,都于事无补,最紧要的补救方法还是装糊涂。无忧轻轻福礼,柔声道,“奴婢从没有见过甲鱼,也不知它有攻击性,所以闹了笑话。一切都是奴婢的不好。这个是愿不得别人的。”

    鸣棋一脸要杀过来的表情,“是不是,我说话的时候,你只要装糊涂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不接才对,无忧只是垂首默立,立了半晌,听到鸣棋叹了一口气,“好了,该去换一些药了吧。不是被王府的东西咬的么,就用王府的药吧。还有,我会为你求情的理由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你害怕的事情并不会真的发生,我的好心也只有这一次。记得珍惜。”

    无忧再次向他行礼,“不敢烦世子挂念。”

    他用指尖戳了戳额头,一脸惯常的嘲讽,大约已经是要被她的不配合气得要背过气去,当然也可能是别的情绪。连现下的嘲讽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保。

    无忧一直觉得她从前没有真的看透过鸣棋,而且那样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没有长时间在一起的机会,而是他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让人看透的人。

    又过了半晌,鸣棋微微抿了抿唇,“那是有目的的。今天你是我救下来的,救人这种事情,我是不常做的,你可要长久地感恩啊。要不然,你还真当我们是一伙的么。你不是错记了你已经对我以身相许了吧。”

    无忧被他呛得无话可说,只得很正式地行礼,准备退下。

    忽闻那边婢子们问安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抬头,正看到远远的假山之侧,善修的身影在一双行过的婢子身后出现,此时也正瞧向这边,脚步不停地朝着这边过来。

    焕离刚刚被太后传召,入宫为妃可能等等,也被传得形形色色。

    现下,恐怕不光是无忧与鸣棋,帝都之内的所有人,都能猜到善修像这样风风火火闯来的目的。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别开。鸣棋咳了一声,使给无忧一个眼色,让她直接离开。无忧本也不想多事。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

    放下一点点心事的时候,觉出手指上的痛了,食指连心呢。任何的动物,哪怕是蝼蚁,若是性命受到了威胁,也会愤力一搏。果真如此。

    但心上的轻缓,只是那么一瞬感觉出了手指上的痛楚,接下来,就像是一直惦记着什么一样,老是觉得有什么放不下。

    听身后的脚步声停止,善修一定是停在鸣棋跟前了。

    还想疾步快行不要招惹上什么是非才好。前面的水榭处,几个侍婢抬着一大樽熏炉过来,刚刚自己想着心事,并没有早早瞧到她们,现在要想这么径直地过去,已然是不可能了,再没有别的路,自己只能倒退回回桥下,给她们让开路。

    那么,刚刚自己仓皇的逃离,其实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因为又走了回去。暗叫自己真的是太傻。

    纵然是低头头向回走的。

    还是就无可避免地听到他们说话。

    “要找娘亲吗,在烹茶焚香。这样的天气太适合做这样的事,如果是来扫兴的,最好就回去。要不然我也可勉为其难地听你诉苦。最近想要独挡一面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吗?”鸣棋的声音里很有嬉戏之意。他总是有办法撩人怒意。纵然只是说如此正常的话,也是这般。

    善修似乎是盯了他半晌,没有说话。他像这样不立时说话,让无忧心上的好奇一层一层地生长起来。然后,偷偷抬起目光来,看向他们一双。

    那时天上飘来了好些游云,天色一时之间变得低黯起来,他们一双的袍袖生风,目光生电的对立,光是这样瞧着,都能让人看出一触即发的激烈之感。

    这些时,无忧在这王府之中,真的不能说学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知道他们一双是怎样又爱又恨的兄弟关系。

    无忧甚至想要想,如果他们一双此时上了战场,也会一起对敌,互救对方,可是这个眼下,相遇的他们,却只会分出胜负,不惜抛弃性命。

    视线可及里,善修的表情,说不上有多愤怒,可当他讲起话来时,却冷冽如同上古寒冰,字句里衬着锋芒。“总要这么刻意为之么。我一直知道你与姨母一样,都只看得到权势,包括当今圣上在内,再没有什么人会让你们肯于舍弃手中的利益,可我从没有想过,你们会如此恶毒,甚至只因我一人,而要伤害无辜的女子。”

    “所以,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循声问苦。要帮别人挡灾。清清静静不好么?”鸣棋的语音还是之前的清冷,中间还带着涩涩的刺儿。说着说着,又出来一种觉得好笑的感觉。激得人更加愤怒。

    “最好还是走开些,我没有自信不揍你。”善修这样说,看来他并不是来找鸣棋的,也知道这些决定,终归也不是鸣棋做的,虽然鸣棋那么乐于承认,可是事实的真相,是谁也掩饰不了的。

    “我要是想激怒你,会更简单。不过就当是我做的吧。因为会使你生气的事,我比较乐此不疲。你看,那个也没有多难想,”顿了顿,“这次生气只是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最近哥哥生气的水准在下降啊。”

    “你们能想像的我会因为焕离入宫而对皇上做出什么?”善修的目光那么硬生生地落到鸣棋脸上。

    鸣棋轻轻一笑,“各种各样的事都可能会做。也总会做点什么吧。哥哥不是一向那么冲动么。我们就是打的那样的主意,接下来的事情要哥哥自己做主吧。做或者不做,怎么能反身来找自己的姨母呢。”

    几个婢子因抬着的东西,硬着头皮通过。他们暂时止声。

    无忧也赶紧夺路而去。还好刚刚那么近没有溅到身上血。

    不过是走出几步的距离,之前一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四下里突然变得安寂。

    时间有点长,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一只将另外的一只吃了,无忧忍不住回头,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是善修扯住了鸣棋的衣领。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他们一齐看向了自己这边。

    无忧也不管露不露痕迹,赶紧转过身,眼前的路已经给让开了,快步而去。终究还是听到了鸣棋在说,“兄长这样一下子下去,可就变成我有理了。”

    脚下步子加快,再说的什么已然听不清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合周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较量打架的鸣棋与善修,就在无忧看向他们这一瞬,他们一齐看向了无忧这边。

    六道视线堪堪相遇在空中。

    像是从来不确定的命运那样。一直想要避开他们的她,这样被他们认真地注目。这并不在预计的情况之中。也是无忧没有必要再多添的负担。

    所以,也不管露不露痕迹,赶紧转过身,眼前的路再无障碍,终于快步而去。

    可在距离还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听到了鸣棋在说,“兄长这样一下子打下来,可就变成我有理了。怎么办,变得有一点点期待了。理亏的兄长到底要怎样勇闯大公主府。”

    鸣棋还是一如继往地不合时宜地挑衅。他在这世上就没有可怕的么。真的是被宠坏了的小孩。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

    脚下步子再加快一些,善修会如何做答,已然是听不清了。

    ***************

    是合周,鸣棋那样清楚地指出了,策划今天的八王事件的是合周。

    在鸣棋对她说这些之前,她怀疑的是合周与鸣棋两者之一。但其实一直也想得到,鸣棋做这些事,其实还真是挺没有必要的。之前他还很好地讽刺了自己。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肯轻易相信做这一切的会是合周,只因着,这里可是大公主府,对于进出这里不那么容易的合周,要做到这些就真的是要花费一些功夫了,所以那时候,也在犹豫这个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还是同之前一样一无佐证的现下,她就是觉得鸣棋说的是真的。

    想想,每次看到鸣棋似笑非笑的脸,会觉得有一点想要避开,觉得那是危险。

    可是在今天的某一个瞬间,却察觉这并不是自己全部的情绪。真实的感觉似乎是另有感触。

    一路低头走着,明知道这样下去,有可能会南辕北辙,也有可能会有失偏颇,可就是想这样走,似乎是想将那隐藏的看法清清楚楚地找出来。

    走着走着,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时,发现了出现在树下的一身青衣的合周。

    尘世静了一分,前一刹,他被风吹动的袍角,忽然慢慢停歇。无忧在想,自己要如何矫饰自己的心意,像这样明明可能知道一切,却还要装成不知道一切的感觉。

    那些亲人离失的楚,摧毁了她太多的好,也有可能不再有什么好。像她这样只怀有愤恨的人,再无可能有什么明月清风,只是妄想着在这一身殒灭之前,能看到大仇得报,至于那些会失去的种种,就算是明了清楚的又能怎么样,这世上的事,真像是河岸边上的沙子,不管它们从前是什么,但是碎到那个程度的时候,再难真的聚回从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并没有说话,而是递过一个药瓶。他是在等自己。也承认了鸣棋所说的话,知道她受伤的人,此刻除了鸣棋,都应该在这园子里固定的地方。

    他并没有要向自己掩饰他的所作所为。她一瞬困惑,他如此执著地要践行他对她的那些所谓诺言,到底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想要开口问出的这个瞬间,却忽然觉得,问出的一切,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十年窗下无人问的时光,堆积起来的心意,大约是在支持着他做些事情的基础。而她不觉得那又与自己又什么真正的相关。亦或从来都不是相关的东西。

    “快上药吧。”他似乎很是安然这种顺序——先害了她,让她受伤,然后再来妥妥地医治她。

    这些学终于却勾起了无忧的火气,伸手搏开那东西,触动了一下手指,不去感觉那疼,只是冷笑一下,“这就是你要我相信的东西。疼痛与诡计。虽然不知道,你还要做什么,但住手吧。焕离她也很无辜。而且如果要是让那位大世子知道这一切是你的主意,可能也会招来新的麻烦。”

    他仍然坚持着将那药瓶放在无忧的手中,也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是轻柔,“我只是想带你离开。如果焕离实在不愿意,善修世子会带她离开。想要她对我死心,唯有这样。之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她成了我们最大的障碍,也会时不时地要你难堪。”

    无忧目光堪堪定在他眸间,“可我并不这么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权力的诱惑使然,而是在这种诱惑中发现了你自己。那就是你的**本身。”

    他面露包容一切的微笑“无忧说得很对,就是啊,那真的就是**,那**本身就是对你的难以忘怀。”

    “如果你只顾执拗,那我也执拗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看错我而后悔的,可你又没有办法怪我,我是告诉过你的。公子只做为自己好的事情就可以了。当然也要记住再不要做对我坏的事情才更好。”语毕转身。不管方向,快步离开这里。她想,她是又一次的落荒而逃了。最近她真的是逃过太多次了。

    像这样快行了许多时才想起来,合周根本不会追上来,这里可是大公主府,一举一动都会让人猜测。合周只会比自己更顾忌这些。

    心里如同一团乱麻,等走过了廊桥,才想起来又循了刚刚的旧路了,那里还有鸣棋与善修,她是走不得的。担了好大的心,向前边望,所幸,鸣棋与善修都已经不知所踪。

    一切还算刚刚好。

    那一日竟然安然度过。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公主还夸赞了无忧的字。目光落在无忧食指之上时,无忧想,大公主终是要发配刚刚自己出的丑了。

    等了一会儿,听到大公主淡淡道,“你看,外面的的那棵桂树,长得那样高了啊。”

    其实,此时门窗皆闭,是看不到那棵桂树的。无忧不知道大公主到底是要说什么,也无法接话。而且更加好奇的是,大公主这样郑重其事,说的竟然不是自己白日里出丑的事。

    看到大公主望向自己的目光移开,便向她看过去的方向上望,暗暗记下了这个位置,是轩窗的西侧。无忧从来不记得那里是有那么一棵树的。

    又默了半晌,大公主见无忧没提告退的事,知是有事要回,便道,“要说什么。”

    自然是倾染染的事。无忧低头道,“高国的郡主倾染染,毛遂自荐为世子妃。”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荐妃

    又默了半晌,大公主见无忧没提告退的事,知是有事要回,便道,“要说什么。”

    自然是倾染染的事。无忧已经考虑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应该推荐一个,于是低头道,“高国的郡主倾染染,毛遂自荐为世子妃。”

    其实,在为鸣棋选世子妃这件事情上,无忧也看出了大公主的不上心,自打交给了自己,便再无过问一、二。想想也是,小小的郡国对大公主的帮助说不上少,但也确实说不上多。大公主前些时逼了鸣棋,只不过觉得他一个人在这帝都之中游来荡去过于放纵,是想让他娶妻生子收心罢了。

    最开始的时候,无忧一度怀疑,大公主并不想让鸣棋世子在这些异族郡主中真的择妃。只因,帝都之中,从来不乏百年望族的世家小姐。试看帝都之皇室的选择,也都是经年不变的强强联姻。

    唯独大公主在鸣棋世子身上的这一道选择,却是出人间料地与众不同。

    很快,无忧又觉得自己想通了大公主的目的。联姻之说,其实在现在这个发育不成熟的帝都,是并不成立的。与任一望族联姻,届时也只是选择了数目众多中的其一,就意味着,势必要与其它的所有望族为敌。

    大公主现在的做法是并不对这些纠缠不清的望族做出选择,让他们一直有对大公主将要做出的选择有垂涎之姿。

    这些所谓郡主,背后的国家势力太弱,如果大公主想,任一时候都能剔除那位所谓先来的世子妃换以他人。

    如此剩下的事,就是要这些望族赶紧表现,是不是要做对大公主有利的人,得到大公主的选择。

    大公主抬起眸子来,“这倒是个意外的人选。”这个情况,弥姑姑早已知会无忧,当年,这位郡主的哥哥曾射中过王爷一箭。底子显然不好,算得上是世仇。也就是说无忧现在是在剑走偏锋。

    回答大公主的说辞也是早就想好了的,“奴婢不敢欺瞒于殿下,这位郡主无忧之所以知道她很是仰慕世子,皆因,就是早些时,曾邀无忧一见。”

    大公主笑道,“据说,最初还是她是亲身前往见你的。那日里的天气不错,无忧还觉得她是个美女,看呆了好些时。”

    无忧心下安然,这样的事情大公主果然无一不晓。

    忙点头应是。

    大公主又道,“是有多少年了呢,没有见过异域风情了,我年轻的时候曾到过高国,那里的人都戴着高高的帽子。”边说边比划着,“大概有这么高,就来真的是滑稽,”放下手时又道,“罢了百无一用是前仇。这位郡主,倒是好胆色,明明是仇人,又这样的来求娶。必得有个雷打不动的理由。她如何说。”

    无忧心思一动,听大公主的意思,是想听听这位郡主如何的说辞,也就是说,自己承诺给这位郡主的事情应该是打开了一扇门,不再是出口之前的说说而已,这一点倒是从未曾想过,这些心中的变化,不曾在脸上显露出来,只是做出幽幽回想之状,“不计前嫌要比千金市骨来得更真切。那位郡主如此说。”

    “她倒是敢胆用这种方法衡量。”说完大公主好生地笑了起来,似乎是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这也符合大公主一贯好玩的性子,无忧知道大公主必然还有别的话要说,便恭恭敬敬地候着,直到大公主笑了一时,扶着桌子慢慢沉静下来,也果然又道,“听起来有点理所当然了。去跟大世子提吧。他一定不会答应。”说完再笑笑。

    无忧本来想着,察言观色之间觉得大公主已经被说动。可反应了一下大公主的话,有些惊异地望向大公主。

    大公主此时应该是想到自己的儿子,笑容已经变得越发柔软,“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与我年少时一般的呢,不容易被人说服。我每给他一个东西,他就会用奇怪的方法来捣蛋。让我想想,高国人都擅长蹴鞠,棋儿他们也都喜欢这个。来一场蹴鞠吧。真的是太多年没有给什么人牵过红线了,如今这出,却是给自己儿子的,不知道传出去,又被人嚼什么舌根子呢。”

    无忧明白大公主的意思,是在用蹴鞠这样算得上是鸣棋喜欢的事情来给高国的郡主制造机会。可没想到是让自己去安排。时人都爱极这个,可因着在候府,姑娘与公子们是分别教养的,是以鲜有观过赛的。对蹴鞠当真是一窍不通。别说是安排,看都没有看过一场。

    用有些担忧的目光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却不再看她,“退安吧。”

    一路出来,想着像这样自己从来都不懂的事情要如何应付,应该去看书,时下人们都喜欢这个,亦有很多时贤,总结蹴鞠精要,对,一时欢喜起来,那个是最快速又好用的办法吧。那喜气还未真的潜到心底,又觉得自己太慌乱了,完全的不得顺序,眼下并不是蹴鞠如何重要,而是大公主会如何看待这场蹴鞠。抓了抓头,这个问题比去翻浩如烟海的蹴鞠典籍还要缠人,因为几乎是无处可解的问题。

    正遇上来接大公主的弥姑姑觉得有如有神顾。赶紧迎上去向她福礼,紧着问了一句,“有劳姑姑慢步说话,公主殿下也喜欢蹴鞠么?”

    弥姑姑一如从来的淡然,蔼然一笑,“年轻时是爱甚的。”

    无忧行礼别过之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如此就是真的不可掉以轻心,慢慢合计着,“如此就不光是因着鸣棋喜欢而是大公主也喜欢,,当真是要外面看起来随意,内里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行至一半,忽然想起大公主说过的那棵树,来了点奇怪的兴趣。

    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是这么的没心没肺,蹴鞠的事情都已经急成了这样,还在想刚刚那棵树的事情。

    而且也完全不能说服自己停下来。

    行到刚刚说的大致位置,顿下身来,目测了一下方位,大公主说的那个方向上其实并无一株桂树。不仅没有树连一点点植物也不曾有,只是一列假山而已。

    又要近步走到那边看看,发现书室中人影闪动,大公主她们怕是要出来了,是以,快步离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书阅

    无忧一步一步,仔细地行到大公主刚刚说的大致位置,顿下身来,认真打量左右。

    大公主说的那个方向上,其实并无一株桂树。不仅没有树,连一点点植物也不曾有,只是一列假山并列而已。

    又要近步走到那边看看,发现书室中人影闪动,大公主她们怕是要出来了,是以,快步离去了。

    ******

    晚上,无忧在自己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三十圈之后,继续锲而不舍地走来走去。

    蝶儿很有些看不下去,“怎么能这样,姑娘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过来,为什么又要操心别人的事。那位高国的郡主想让姑娘做的,就是将她自己想当王妃的意思,提给大公主。姑娘完好做得了,也就不欠他们的了,怎么他们一双眉来眼去的事情,也要姑娘来安排?单说蹴鞠这一项,就是姑娘完全不明白的事情。”

    无忧看向她,双眼发光道,“你刚刚说什么?”

    蝶儿好奇地看着自家姑娘,以为是说错了什么,赶紧回想,又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错处,然后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了比,“就是别人的事,这种。就是那高国郡主……”

    才重复到一半,无忧忽然扶着她跳了起来,“就是就是,说得对,这是别人的事,我们交给那个倾染染做就好,不是说,她们那儿的人都很喜欢蹴鞠么,就将此事交给她自己做。而我就去藏书阁了解一下蹴鞠,我只要会说就可以了。”

    蝶儿愣了半天,才小声说,“这个,这个其实也可以去问大公子,就是,就是大公子最近陪皇上回来得都很晚,不太好见。说来这些玩的东西,大公子都很在行。”

    再抬头看看,无忧对她这个新提法没有什么反应,住了嘴。

    蝶儿宁愿让她去找大兄长,也不想让她去找那位高国公主的想法,无忧能理解。大公主上次已经毫不隐晦地点出,她的耳目遍及帝都,无忧的一举一动皆在她掌握之中。自己如果想将蹴鞠的事情交给倾染染,大公主的耳目也必然会打探得到。又或者并不能真的听到她与倾染染说话的内容,从而误会成是别的用心。

    可从无忧领了这份差事开始,就已经再没有置身事外的安逸,无论是左还是右,无忧必须要有一个态度,在大公主面前她的态度就是倾染染。这个,从打她敢于跟大公主推荐倾染染,就没有必要再行隐瞒了。

    有时候无忧都在怀疑,事情是不是可以这样想,无聊的大公主会否愿意看到她这样左右逢源取乐。虽然也会看到她的投机取巧,可在大公主眼前的人哪个一又不是如此,又何来忤逆,兴趣而已。

    无忧在打定主意的翌日,趁着大公主陪王爷的下棋,就到藏书阁上找关于蹴鞠的书看。

    不仅要通读,最好还要背下来,就是一提起来头头是道那种。虽说,从没有看过,会影响在脑海中形成的极致场面,也会因无知而漏出一些马脚。但已没有退路,如果这种破釜沉舟下的她,还是不能挑战一下她自己的极限,那这条抗争的路,她也没有必要走下去了。前路上哪一件不是比这个更难的事!

    转过一道书阁,发现那边是蹴鞠一类的工具书,走过去,刚伸出手,一只手比自己动作更快地取走了那书。

    抬头,鸣棋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站在眼前。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本写着蹴鞠的书。这种不算正常意识里的东西,是以,无忧一时很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愣眼看着他。

    他从左到右用眼珠读了一遍无忧的眼神。用手比了一个姿势,那个,不是什么友好的风格,跟深情的眼神不同,这是在让自己让开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一瞬失望的感觉。赶紧转过身想逃,又不对,还得行礼。然后,想到倾染染的事,自己不能一直将当事之人蒙在鼓里,虽然他很可能知道细节什么的、比自己还清楚。但,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就是跟他将一切都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他日后与倾染染如何与她再我纤毫关系。

    是以,无忧吞下全部吃惊的下一瞬,已摆好姿态,规规矩矩立在他面前,一脸恳切,“奴婢有话要说。”

    他头也不抬地只管翻开着那本书,一点也不像是要看其中的内容,倒像是觉得故意在气某人,所幸还是听到了无忧的请求,道,“愿闻其详。”

    虽然总觉得这么说出去,会让他气恼,还是一往无前,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倾染染郡主一直仰慕世子。”

    书页嚯地一顿,他从那些墨字上抬起头来,“这世上有女子见到我,会不仰慕的么。我相信没有。你也该相信。”

    被口水呛住的是无忧而不是他。

    看来,他自己是真的相信了以上的表达。

    “无不仰慕”简单易懂的四字,又是多么美好的词汇,但他好像是偏离了她的重点。就是,就是此仰慕非彼不求回报的仰慕,此仰慕是倾染染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衣食无忧,得到夫君之爱。哪里像他说得那么不费吹灰之力。

    真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无忧揪着手指,刺痛了才发觉,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说法。一室书香之下,眼前这人似乎正慢慢沉浸到那本书中,是她从不曾见的美好。

    她想,她是不是该避过这个时候,等他离开了再重新回来找书。

    但就这样离开,大有老鼠见猫的感觉。左右想想,貌似该找本茶书,掩饰一下尴尬才好。

    拧眼时发现,一边的桌子上,摆了几乎有关六艺的所有书。

    他并没有抬头,可是似乎已经了然无忧的目光。洋洋得意道,“这里是能改写人一生的全部书籍。但我今天全部要看。昨天我好像救了你,可你没有回来看我的死活。”

    无忧一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缓缓回味过后,才想起他说的,是昨日善修因为焕离进宫而找过来的事。听他故意夸张善修会杀了他,无忧一时有些失笑。

    想了想道,“二位世子的本质还是兄弟。”

    那样一痕笑意,落入鸣棋眸中的一刹,他怔了怔,一双眼睛定在无忧似脸上久久未动,半晌久久未动的眸中大量地积蓄起潋滟光泽,那样的目光吓得无忧赶紧低头回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国色天香

    无忧那样微微现在颊边似有非有的一痕笑意,落入鸣棋眸中的一刹,他怔了怔。

    一双眼睛定在无忧似脸上,久久未动,之后,也是那双久久未动的眸中,平地烟云一般,大量地积蓄起潋滟光泽,那样的目光只在一个凝目之间就像是要聚出风雨来将人吞没,吓得无忧赶紧低头回避。

    无忧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抖,然后极力地控制着身体,不让自己真的抖出来。

    直到鸣棋看不到无忧眼睛时,才好似慢慢回神,眉目之间有深深的温存缱绻,“刚刚你是笑了么?是为什么?因为听说善修会来夺我的命,还是昨天那么危险,我还是自救成功?”

    听出鸣棋语气里的挑逗之意,无忧将头埋得更深,不再出声。

    看她像是被吓了一跳,鸣棋很是得意,偏着头,将她打量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更凑近了一步,笑意满满地俯视着无忧,“哈,你在发抖,因为面前的世子太俊逸而发抖的,还是不相信善修会杀我才发抖的。”

    无忧觉得眼下这个状况真的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最后做出的决定是不管怎么样,先逃了再说,想要退一步,再拉出大公主的意思,当挡箭牌。可是还没有等她真的退成那一步。

    鸣棋已经将挽起了袖子的胳膊送到无忧眼前来,“所以,你要看看,善修儿时对我的咬痕是吧。他那个做哥的可从不吃亏。学会动刀之后,基本就是要命了。”最后,一字一顿地强调,“所以,我绝对不是在说笑。”声音忽然又轻了一重,“不过你可以多笑笑。并没有哪一条国法上写着,大公主的女差是不可笑面待大世子的。”

    看看被他一步封死的退路,无忧觉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面不改色地接下话去,要不然一切就显得太过突兀和尴尬。好在她终于硬着头皮想出一个说法,又像这样硬着头皮说出来,“那么,每一次请世子以血缘的因由原谅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倾向于鸣棋的吧。他会满意么。

    鸣棋嘴角抽了一小抽凉气,声音也变得颓然道,“虽然知道你现在嘴上即使服气,真正行事的时候还是会反着来。不过,我就认为你已经想通了我们才是一伙的了这种事。偶尔也与我这你最需要的人的儿子同流合污一下吧。”

    无忧眼中出现了一丝紧张,“无忧不敢。”

    他轻笑一下,“不敢也抬头吧。我不习惯总是看着人家的头顶说话。都不知道你这个姿态到底是在恭敬我还是在藐视我。”

    无忧半天没有什么实质的反应。

    他移开目光哼了一声,忽然道,“那些高国的仆役们从今天早上开始都在买蹴鞠用具,还满帝都找建场子的帮手。而你在这里满王府找蹴鞠的相关书籍。”他将手指在无忧与驿馆方向做了一个连线,然后道,“这是要准备一场盛大的蹴鞠比赛?”语毕示意无忧回答。

    无忧点头。

    鸣棋又像是混不在意无忧刚刚的种种,脸上的表情变得缓和眼里闪过一瞬莫可名状的光彩,“今天那么早去见那位高国的公主,也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事情?不过,你有没有告诉她我说的不喜欢王妃吃饭的事情啊!我一直在说我喜欢的是楚宫腰。”这个人又从神秘变成了戏谑。

    无忧知道大公主会安排眼线观察自己,却不晓得,连鸣棋也对自己的事知道得事无巨细。

    今日自己确实早早出门,将事情的进展告知了倾染染。也说了,大公主的意思也想要促成此事,特意因着鸣棋世子喜欢蹴鞠才安排了蹴鞠一事,而要倾染染做的,就是安排关于蹴鞠的一应事项。

    见面过后,无忧完好将自己从一窍不通的蹴鞠安排中解脱出来。

    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在这场蹴鞠当中,为倾染染与鸣棋牵出那一根实实的红线来。

    待到他们眉目生情,自己就会亲手交给她大世子的玉佩。了结了在鸣棋世子身上的相关。

    一切都似乎是安排得这样好。可在这个眼下,又忽然觉得在哪里出了纰漏。

    他们都是在各取所需。她一直这样告诉她自己,所以如何的相互利用都是正常。可终归她不是一个恶人,忽然面对这个自己要全全出卖的世子,倒觉得有点对他不住的意思。低下头道,只是看着自己鞋尖,“奴婢看过真人的,倾染染可谓国色天香。虽是异族女子,可却称得上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逊帝都任一贵族门庭的千金小姐。这点请世子放心。”以她的身份能给他的道歉就能是这些。

    他似乎是看出无忧这次,带了点诚意,点了点头,紧接着已经用一脸对此觉得莫名其妙地表情道,“国色天香?那我该娶静音寺里的牡丹。据说,那个也是国色天香。而且还国色天香了几百年更加真实可信。”

    见他忽然直直看着自己。一时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愧疚的表情。只能直接低下头去。轻声道,“奴婢羞愧,这就告退了。”

    他没有理会无忧说要走的事,转而旋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打开手里的书,一脸饶有兴致地翻起,直接道,“虽说我这世子,一向当得宽宏大量,但是如果女差是真的觉得愧疚,也想要对我这世子弥补一二,至少要陪我看书啊。”

    无忧犹豫不决,他也没有再催。似乎是沉浸到书中。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无忧瞄着那本蹴鞠。心想,他真的是在看么?或都说他真的需要再看这些么。因为是与他相关的蹴鞠,所以打探不少这位世子从前的底细,尤其精于骑射与蹴鞠。书上硬邦邦的讲解,他这样的蹴鞠高手,一定是会嗤之以鼻的。

    而自己是否就这样走掉呢。骑虎难下啊。

    左右权衡,自己务必在今天之内看到这本书的,距离大公主写字的时间没有多少了,高台也已经在搭了,可大公主如果问起来,自己还全然的一窍不通可就不好了。

    索性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伸手拿过一本《鞠城铭》。

    偷眼看他时,见他伸过手来。吓得瞪圆了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将她手中的书翻了个个。“是这边。”

    “啊!”

    再偷看去,他嘴角处若有若无的一丝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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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他说,“我已是王爷,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答,“不要喜欢我,我不只是文无忧。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曾有那种情愫。”她是万千离弦的箭,穿过层台漫月,烟笼寒水,只向仇人的心。她是万滴轻柔的雨,千娇百媚,回望倾城,只向助她功成之人、奉献一切。力量在握时,她要掀起血雨腥风。剧情指南1,剧情流,柔弱女子完美蜕变,走上腹黑一世+相爱相杀的不归路。2,前半段宅斗,后半段官斗复仇。金枝夙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夙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夙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