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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头到尾

    无忧索性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伸手在鸣棋面前的书堆中拿过一本《鞠城铭》来看。

    他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也一样低头看书。

    这样很好。是无忧求之不得的乖巧。想想在心上狂笑,眼前这个人也当得起这乖巧二字么。

    但还是看书要紧,自己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将这些都背下来。不求如何实战,只求能接得上大公主偶尔的问语。

    那些最初的担心渐渐化散开来,大段的词句被无忧吃进心里。

    书室四角的烛光中微微跃荡,映出磨石的地面上,他们一双分别读书的身影。

    看了些时,觉得有些累了,直了直身子,发现鸣棋不知道是从何开始那样一手托着腮,直直地盯着她看。

    她忙低下眼去,伸手揽过书来借以掩饰惊慌。

    蓦然见鸣棋伸过手来。吓得瞪圆了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将她手中的书翻了个个。“是这边。”

    “啊!”

    再偷看去,他嘴角处若有若无的一丝笑。

    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正读到精髓处,觉得对自己极有助益处,书面上忽然出现了破损,一时急了,来回翻。但好像可以确认是真的破损了。

    还在惋惜。但又极力掩饰着不想被眼前这人发现,那样就不必同他说什么话了。只想记住这一处,晚些时再来找找。

    却不知道如何又被他察觉,他从自己的书页上抬眼,如宝石流丸滴溜溜生辉的眸珠,看了一眼无忧的书道,“闭上眼睛。”

    无忧没功夫理他,只顾着不死心地从头翻到尾。

    渐渐觉得他是在欣赏自己的狼狈才停了下来。

    他仍然看着无忧,“闭上眼睛,我会使你看见。这本书整个王府,不,整个帝都只得一本,具体来说从前朝开始就已经失传,只有手段通天的王府还留有残本。可我小的时候,这本书还更全,也就记在了脑子里了。”

    半信半疑。可也要奇怪自己怎么还会有那个“半信”的状况。

    似乎是更回过来一点神了,开始怀疑他说的是真的么。这本失传已久的书上的文字他还记得么。好像不是个爱读书的世子啊,又是这种他本不会在乎的书,是以,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但自己却更神奇的发现,自己这样望出去的目光,竟像是充满了相信的那种期待。

    他似乎是对她这样望向她的目光很是满意。

    又像她使了个眼色。

    是要她闭眼。

    慢慢阖上眼睛,有一瞬觉得自己真的是傻,他让自己闭眼的原因,就是他会手拿小抄。

    朗朗读书声响起,“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有冲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

    先是的怀疑烟消云散,那些字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脑海里。正听要得意处,忽然又停了下来。无忧睁开眼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在背诵给自己听。

    可现在,却是真的停了下来。

    与他的目光对望。觉得,他又抛开了正经的心思,在读自己的眼睛了,赶快低头。

    等到低下头时才发现,原来,他背诵的部分,已经跃过了书上的破损处。心上一时喜悦,深深吸了口气,又抿了一下唇,心里快速地想到,这本书写得一定是最好的,连那么自高自大的鸣棋都想要铭记于心。这样自己也可以少起不少的弯路。白日里的空闲,就背好这个吧,到了晚上的时候再想,如何牵那道必须要系在鸣棋与倾染染之间的红线。

    又一头扎下去读。

    读到一半,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什么不对劲。抬起一半的头,发现,鸣棋又在瞧着自己。这一次,无忧并没有直接抬起头来,而是只抬起一半的头来继续观察着鸣棋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室中只有烛火跃动,无忧也只是侧目余光将鸣棋相望,却觉得他眼中有着让人炫目的光泽,让人不敢注目。

    时间过了好久,他的姿势都没有换过。

    无忧微微咳了一声,“世子有什么吩咐么。”

    他托腮嗯了一声,“嗯,做那根红线的时候,记得做得残次一点。身为大显的世子可不能真的与异族女子通婚啊。”

    无忧鬼使神差般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迅速地后悔了一下。听听另一个方向上那人似乎是笑了一声。这次无忧连半个头也不敢抬起了。

    接下来,两个人再没有你来我往的说话。就像是在相伴读书一样。

    又读了些关于蹴鞠的书,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觉得这样应该就可以应付一、二了吧。

    再抬起头时,看到他读书的样子,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平时惯常冷嘲热讽,天生傲视一切的人。

    一种安静舒服的感觉在流传,虽然不知它从何而来,却可以确定它不会转瞬即逝,缓慢而持久,就在这纸墨之间。

    想到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合好书,起身向他告退。

    他抬起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嫌弃地笑人,但却回声,“去吧。”像是对她刚刚的表现很是满意。

    出了藏书阁,一路加快脚步走出去。到门边时,又想回头看他,还是忍住了。

    满脑子奇奇怪怪地出来。转过几重廊,忽然听到那边有说话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善修还有大公主的女儿那位奇贞郡主在说话。

    脚下直接加快步伐。

    不想听,也不想看。

    脚下一快,身上挂的荷包却松落在地上,折身去拾,正暗自叫苦,还是新做的呢,就这样差点掉了。清晰的语声已经从廊栏那侧传过来,“那么到底是要如何才肯嫁给我?”

    是善修的声音,和自己初次见他时是一样的,连求娶也是这般只要自己认定就好。

    “还是一样吗,你需求的只是让母亲左右为难,而不是我。那么,我的回答也会是一样的,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守洁,如果你活着我绝不嫁你。”旑贞的声音听得人心痛。明明听出了满满的爱意,也明明听出了满满的恨意。

    无忧去拾荷包指尖顿了一下,心中不忍猜测那一分的可能,旑贞郡主是喜欢大世子的。她的恨,是多么容易看穿的谎言。

    字句间早已就不攻自破。

    原来鸣棋与善修是这样的像。此时看来不光是因为母亲的原因长得相像。连这样别扭的性子也是一般。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旖贞

    听真切善修与旖贞的对话,无忧去拾荷包的指尖,就那么生生地顿了一下,心中不忍猜测那一分的可能,旑贞郡主是喜欢大世子的。她现下口中所说的恨,是多么容易看穿的谎言。

    纵然是无忧这样的局外人,也能轻易听出那些字句间早已不攻自破的深情。眷恋如同饮鸩,一杯饮下去,倒头就亡,哪里还有时间,有精力去掩饰。被看穿是一定的事。

    原来鸣棋与善修是这样的像。此时看来,不光是因为母亲的原因长得相像。连这样别扭的性子也是一般。

    拿到荷包时,已不忍再听下去,因为自己已怀疑,善修是不是被误会,转念又笑自己真是多愁善感,如果这样的事都要跟着倾心动念,就太菩萨了。

    善修的声音板正地响起,“说一个你绝对不会嫁给我的原因。起码要让这个不嫁能将错就错。”

    旖贞立时冷笑起来,她果然如无忧所料地发起火来,“哼,理由,你要理由么,太多,那真的是太多,你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吧。无论我是生气还是开心,对于善修你来说,都是没有一点点感觉吧。你自可以说,那是因你是一个将军,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当然不会与这世上寻常男子一般情动纤毫,可是哥哥你不是知道么,你对我连那纤毫都还没有。”

    善修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久而久之都会让人觉得,在说话的其实只是一尊泥塑,本就不及情感那种东西,不光是现在不及情感,以后,永远都不会有那种东西的存在,“娶一个人,真的要有那种山鸣谷应的感觉么,旖贞少画点画吧。这世间不会有画上的东西的。旖贞拥有的东西那么多,也不需要有什么人那样对你吧。”

    这样的回答,连无忧也觉得脚下的步子变得沉重,他将他只是为娶而娶的意图,表达得这样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如此,旑贤还可以装作是糊涂,装成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听他这样说出,连最后的余地都被断送,会是怎样灼烈的滋味。

    无忧扭回头去,已心疼旖贤,更加地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心中有伤,才看伤了这世间。

    上一次也是相信,都有点觉得是因自己的原因他们才会这样,她一看到他们对话就是这种情况了,真让无忧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的原因。

    所以她慢慢转回头去,打算再看一眼就直的离开,眸光落定时大吃了一惊,旖贞居然抽出了善修肋下的剑。

    那把剑的锋利,让远远在事外的无忧一瞬间也跟着长剑出鞘时的剑气狠吸了一口冷气。那,似乎是看得到的锋芒毕露。

    一切不过是个眨眼之间,从爱得死去活来变成了锋利得死去活来了么?

    看破一些事,原来是这世上很要怕的一件事。而善修做的就是要旖贞看透她,然后像他需要那样,干净利索地嫁过来。在那之后再也不会解释什么。她也不会向他索求什么。今后他对大公主府上一切的针对也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至于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一看就知道,无论是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也要让大公主的回击变得投鼠忌着玉瓶。

    善修觉得他如此打算,真的是针对大公主的最好对策。而这个现在,他做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动作,还从容得像是天经地义。

    无忧原本以为,面对着这样的善修,以她自己一贯的个性,她会痛恨之,讨厌之也想要远离之,可这个现在她有的那种情感,似乎只是对旑贞的同情,然后就是对世事的无可奈何。天地日月如此美丽,它们都是远远地明明灭灭,可还是交所有人逼到了这一步。

    善修对旖贞还有唯一的好就是,他不肯给旖贞一点点的希望。他是想让旖贞早早就对他死心的。

    但一想到他还是如此坚持要娶旖贞,无忧又觉得一阵心痛。

    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像看到树上的叶子在寒风中孤苦地摇荡。在寒风之前这一切却都无法抽离。

    这是高贵之人的烦心的事,像是在验证,世之不如事,十之**。

    无忧紧紧握住手心里的荷包,在心里说出劝告自己的话,不想要得到太多大抵会幸福。那些我们盼望了太久的事情,也许不是对的,我们却找不到可以停下来的理由。

    就像现在无忧痛快地离去,还可以骗自己,他们没有那么痛地彼此远离了而已。

    打算完毕,无忧快步跑起。

    “原来你都是说谎的,那个说喜欢画的人,一无所来径,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也死吧。”旖贞的声音忽然加大。而且那话里的意思,让无忧止不住一颤,然后,慢慢停下来,回过头去看。

    那一幕是,旖贞正从善修肋下抽出他的配剑,然后用出全身的力气,向着眼前的善修刺过去。

    虽然有一些凶险,但是善修也必躲得开。无论如何,都是骁勇的将军呢。

    剑面返来耀目的日光,一阵晃眼,无忧伸出手去挡了一下。但其实心上并无震动。哼,一个百战沙场的将军,一个大概连剑也从未碰过的弱女子。要怎样才能像这样正面冲击的情况下刺得成他一剑,要了他的性命。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响在空中。

    无忧看到旖贞手里的剑有大半没入善修腹中。

    天黑了一刹。

    天红了一刹。

    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

    耳边像是响过大片大片的风,灌满了眼睛也溢满了袍袖。

    他竟然没有躲开,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向他刺入。这一家子执拗性子。不对,他是想以这个为聘礼,有那么一瞬这样的念头飞快地闪过无忧的脑海。

    还没有想结,听到旖贤惊呼一声,才反应过来这一切,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再看过去时,旖贞手中那柄带血的长剑已经被对面的善修拔出,那么血淋淋地交还到旖贞手里,她早吓得手软,一惊沾满血迹的长剑锵然落地。而刺目的红色,仿佛一瞬点燃无忧看过去的视线。并在她的视线里长长地喷出如一道长虹铺满了半个天空。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仔细看,被刺中的竟然是挡在善修身前、焕离的哥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焕成

    而那样刺目的红色,仿佛一瞬点燃无忧看过去的视线。顷刻间在她的视线里长长地喷出有如红色绸缎的血带来。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仔细看,被刺中的,竟然是挡在善修身前,焕离的哥哥焕成。

    善修惊慌地扶住他。旖贞就一直在发抖。这些人在这个紧关捷要的时候居然都在发呆。

    无忧已经想不清楚,刚刚的一刹中,善修与焕成到底是怎么对换过来的。

    唯一可见的情况,就是焕成伤口处的鲜血,那么着急着向外喷涌。让无忧想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去帮一下旖贞才是对的。要不然,她就真的杀人了,会难过后悔一辈子。

    像是一阵风似的跑过去。到了近前,能做的,却只是全身吓得抽抽地看着那个血人。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鲜红的血液之中,那人如同时刻都会凋零枯落的叶子,全身都在发颤,天光将他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可是无忧觉得那影子也像是要消失了。

    冷冷的空气中传来的,是无忧的急促呼吸声,而眼前焕离的哥哥还是努力再撑得平静,就像他身上的伤口,其实是不存在的一样。

    无忧几乎可以想像得出焕离的跋扈是从何而来,都是他的哥哥用了这样的忠诚,在善修那里换过来的。这世上真的就没有白来的东西啊。

    过了一会儿,才想到,重点是伤者,对,是受伤的人,先救人再说,剑扎进去的有点深,焕成的身子已经在摇,足够说明这一点。

    下意识地过去扶焕成,连无忧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真的在帮这个陌生人,或者只是为了纯粹地帮到旖贞,为了得到大公主的喜爱,也要得到大公主最心爱人的喜爱。

    原本以为接近旖贞会有些难,不想,善修竟然制造出了这样的机会。

    自从外祖家遭了大难,能让她真正动以真情,再到震撼的事情,早已是少之又少。

    但直面伤口时,无忧又一次吓得捂起了嘴巴。那是血肉狰狞,人命在旦夕的时刻。

    也许是在这一刻,无忧觉得自己还是良心未泯的,起码,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惊吓。

    然后是一时竟忘了喊人。应该找来人帮忙的。也有一瞬,无忧也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现身帮助呢,直接走掉也不会有人察觉。至少那样会少惹一些麻烦。想要喊人的念头很快打消,最初善修与旖贞的目的,是要避开人的耳目的,所以这一带是王府少有人来的僻静处。

    忽然想到,让旖贞去找人吧,虽然她现在一定是腿软得不能走路,但是走一步是一步,说不定也会在半路上遇到人。

    抬头看向旖贤时发现,她应该是受了更大的惊吓,大公主与王爷一直将她照顾得很好。虽然有些恣意妄为,但是像是杀一人这样的嬉戏方法,肯定是没有玩过的。

    无忧刚要开口,呆愣了好半晌的旖贞却在那个节骨眼上,忽然俯下身拿起剑,然后一直抖啊抖,最后还是擎住了,比划着自己的脖颈,看那架势、似乎是想也给自己一下。

    无忧没有想到旖贞的看不开会来得这么快。张大了嘴巴,正不知所措。

    玄色的身影扫过她眼前。

    善修已经腾身过去,夺下剑来。

    看到那把剑被扔得远远的,无忧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倒在地上的人血越出越多。无忧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定不要惊慌,一定不要惊慌,

    而且,这个时候是应该按住伤口的。但,善修虽然在旖贞手中夺下了剑,可却不能确保,她不去拾回来再来一次。

    所以无忧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善修也同样想到了,是以,夺了剑之后,还在一直瞪着旖贞。

    这样他们两个人也就都不能过来帮忙了。

    事先虽然告诫过自己,不应该插手到这样的事中,到底人命关天,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救这人,时间这么一拖,焕成的血流得更多了,虽然他意志坚强,想要勉励看上去无所谓,事实上早已站立不稳,整个身体渐渐滑落,成了单膝触地的颓势。看他这个样子,是撑不了多久的。

    要救他,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血流减慢。无忧曾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虽然从来没有实践过。本以为一生都不会亲自用一次,现在却不得不尝试。

    狠狠咬了咬唇,尽力像书描述的那样,帮忙按住那个血流如注的伤口。然后再想办法包扎起来。

    那个快要倒下去的身影,忽然像是生出了一点力气,稳住了一点儿。

    焕离哥哥并没有失去意识,仿佛还是格外清醒,感觉到伤口上的重压,费力地看,看到无忧时,惊了一下,还轻声道谢。不得不说,他的忍耐力真的很好。都在这个时候了……无忧生气他们这样,一时气胜,道,“不要再说话了,留些力气吧。”抬头看到善修已经抱住了被夺去剑之后几近疯狂的旖贞,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旖贞又来了一次。

    善修也终于出了一口气,这次他抱着旖贞看向这边,看到帮忙按住伤口的无忧,怀疑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无忧不理他一脸拒绝与怀疑并行的表情,仍然努力按住伤口,“在救他,快去找人。带上郡主一起去。”到了现下,也还一直知道旖贞的重要性,无忧觉得自己真的是清醒,而此时,善修也一定会这样想吧,自己这个所谓的帮忙,针对的并不是他们。

    善修就那样看着她,动用的心思跟她的猜测也不会大相径庭。满满的怀疑。

    还没等善修说什么,焕离的哥哥居然在颤声拒绝,“不要找人,不可以找人的,这样的事,会落人口实。”然后看向大世子,“属下可以支持得住。这点小伤还不算什么。”

    无忧不搭理他,只是抬头看向善修,“快去找人。他出血太多了。他不是世子的心腹吗,这样的时候,还在为世子您着想。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世子您,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只要带上郡主一起去就成了。我在这里,是不会伤害他的。”

    善修目光冷冷地望着无忧,断然否定,“不行,我们只能回去。”然后,他已经向无忧这边走了过来,做势要自己去扶焕成。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施救

    善修目光冷冷地望着无忧,断然否定,“不行,我们只能回去。”然后,他已经向无忧这边走了过来,做势要自己去扶焕成。

    无忧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发现,他的衣服也已经透出血迹来。

    善修看到无忧与大公主一起惊吓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迅速地转过身去。焕离的哥哥虚弱道,“大世子你的旧伤怕是撕裂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关心他的主子。这人还真的是愚忠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让无忧有些怒不可遏,扶住他伤口的手上加了些力气,他差点喘不上气来。

    真想一走了之。可那样他一定会死。自己讨好旖贞的想法也就不会顺利达成。

    善修直直地盯着前一刻还毕恭毕敬,现下已经对他们大声呼喊的无忧,视线变得越来越凝聚。

    看他们似乎还是想就这样走掉,无忧直接向旖贞道,“不要听他们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一定要在这里治,鸣棋世子在藏书阁。快去找他。郡主不要担心,他伤得并不是很重,只要鸣棋世子来得及时就一定有救。”

    善修听无忧提到鸣棋时,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无忧根本没有功夫去顾及那目光里的意义,只是对仍然杵在原地的旖贞加强了一些语气,“郡主快去啊,要不就来不及了。他若是死了,您会后悔一辈子的。”

    旖贞一脸茫然,却又像是懂了无忧的话,转身就跑,想想不对,又换另一条路,一连错了几次,终于向正确的路上跑了。

    善修想要拦,只走了几步就捂住了伤口。估计伤势也是不轻。

    他一边咬牙耐着疼,一边向无忧投来冷冷的目光。那力量直逼人心。

    平白受这样的目光真是冤枉。

    但不管了,救人要紧。

    他冷冷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些不关你的事。”

    无忧毫不在意地挪开目光,“可关郡主的事。”

    他的声音一线冷下去,像是在字句之间已经能结就成寒冰一般,“即使鸣棋这样来了,也不会得到他要的好处。如果他有什么不轨,我们只能两败俱伤。”

    无忧的声音并含及丝毫的起伏,“即使那位世子得到什么,也好像不会有世子您得到一条新命的好处多。况且,世子可想,这件事原是鸣棋世子他们理亏,毕竟是郡主所为。”

    善修低声冷笑,“鸣棋他告诉你,说他学会愧疚与歉意是什么东西了么?女差这风格真的是与姨母相像,总是喜欢擅自作主呢。”

    他说到了最最重要的症结处。无忧也还不知道那个一贯别扭的鸣棋的想法。是来瞧个热闹还是真的出手相助。

    无法无天的鸣棋,天生不懂得同情,而且善修又成了他的对手。可连无忧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坚信,他一定这个危急的时刻,可以倚重之人。

    “这是最快的方法,世子您可以赌一次。”说完,觉得善修真是要让她气得下巴快要掉下来了。他的骄傲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怒气冲冲,如果不是身上伤得厉害,这个时候一定会冲过来杀掉自己吧。无忧扶着的焕成也不肯老实配合,声音虽然已经越发低微,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行,不行,不能告诉鸣棋世子的。”

    无忧一时生气,道,“善修世子难道会怕鸣棋世子么?不过是要他先帮个忙,日后再还给他就是了。平时的骄傲与战功对眼下要承受的帮忙都没有帮助么,难道,觉得没有把握还清这个人情么。”说出去一瞬,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找死。

    听蝶儿说,这位善修世子受伤的时候,也是快要奄奄一息,但还是竭尽杀了伤了他的敌人,还提着一口气,杀了有十个之多才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他真的恼得不行了,要杀掉自己也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她文无忧也被吓到了,才会有这么一系列大胆到自己都不敢想信的想法,更要命的是,还一一付诸了实践。好吧,好吧,一切都是为了郡主好。

    不想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服表面,却真的很难说服自己。

    关于为什么会去救人。

    更多的理由似乎都是绕在善修身上的。

    其实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说服自己,整个想心事的过程都在抬起头向远处焦急张望,这是府院大的坏处,那一院的秀美丽色,在这个焦急时刻妥妥地皆成了障碍,本来能直接从那个方向上过来,可却被廊桥修得弯弯曲曲的九曲回肠,绕出好些距离去。

    终于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在那样并不强烈的日光下,映出显眼的颜色来。无忧从来没有这么火急火燎地盼望过这人出现,当他从遥远的地方一路飞奔过来,忽然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旖贞被他远远甩在后面。再向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看,发现没有带人过来,有些诧异。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无忧还猜不到鸣棋面对这一切时的态度,会不会是袖手旁观。而且也越发变得忐忑。

    鸣棋来的时候,也被眼前这个场面吓了一跳,想了想,回头看了一下,原来后面的人刚刚赶过来,鸣棋摆了摆手,让人将焕成抬进自己屋里,又看了一眼善修,“还没有痊愈么?那么高贵么,连伤口也缠绵高贵。”

    善修并没有回答。可也不是怕了他,无忧只感觉那样的的善修其实是在无视鸣棋。

    无忧看到那边已经叫了医馆的医生来,也有鸣棋身边的侍卫接过手去,不想再行掺合,向他们两个方向上福礼,准备退去。

    刚出了一步,就被鸣棋叫住,“这本书写得更好。也没有缺损。”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无忧,无忧只得停下来等着他说什么。

    他扬起手扔出一个东西。无忧本能地接住了。鸣棋挑了挑眉梢,道,“怕你以为王府的藏书阁虚有其名才给你找的。要记住,千万不能有一点点破损,嗯,一点点也不要有啊,记住了吧。”

    堪堪接住,向他行礼,他却已经转身去扶善修。这是没有计较善修冷言冷语的节奏么。

    看他们都转过身去了,无忧索性停下了脚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疏淡

    西北天空涌来密云,转眼,雪风扑面。无忧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仍旧像那个方向上看。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权势之家,身居清明,并无权力所惑,他们,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心里暗暗叹一遭权势欲念之毒,又想到,何止是他们,自己又哪里是一尘不染。不想再想下去。索性转身。

    走出了一些距离,低头的时候,看看身上与衣服上都沾了血迹,绕道回了自己的息室,先洗了洗手,解衣服的时候,有什么掉了下来。

    看了一眼,坠在地上的书,缓缓蹲了下去。拾在手中,叹了口气,又放在桌子上,利索地换好衣服出去。

    她出来的时间是有点长了,既怕在这期间大公主找过,也怕没有跟鸣棋对过说辞,如果大公主问起来要如何回答。

    刚刚鸣棋会出手相助是义气,但却比不过时间里的世俗气,万一,他又厌了做什么好人。现在想想,自己刚刚确实不是大意了那么一点点。

    所幸,回去的时候,大公主午睡还未醒。

    其实,无忧早已经想到这样的事,旖贞估计会瞒不住这么大的事,全盘告诉给大公主,而一个心思正常,并没有它图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会做如何的选择呢,无忧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觉得还是隐而不报才是对的。那样,看在大公主眼里的,会是自己对旖贞的义气。也会有自作聪明的愚笨。这些,都是无忧想让大公主在自己身上看到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公主的想法也肯定是一般,大公主身边的聪明人有一个弥姑姑就够了。那并不是无忧相争的方向。

    打量远处,层台楼阁顶处,都已经覆上了一层疏淡的白。自己身上也落了一些雪花,又过了些时,里面的婢子挑帘出来,大公主已醒,梳洗过了叫无忧进去。弥姑姑也从打里面出来,看来是新近去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时间上分析她足够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有足够的时间向大公主禀报一切。

    无忧心上不由略略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照之前想的那样,什么也不说。

    再将全身上下又看了一遍没有不妥之处,才打帘子进去。屋子里暖如阳春,热气扑脸。大公主还在榻上倚着品茶,她走过去行礼,老实候在一分听吩咐。

    大公主微呷了些香茶,抬眼向外面瞄了下,“刚刚听姑姑说外面又下起了雪,今天倒是比着往年多下了些。听说云头很浓,这必是要下一场大的。他们建蹴鞠场地的事可别耽误了。”

    无忧见问忙点头,“因是高国郡主的相关奴婢想着还是让他们出人来建,那样也合得他们的想法,到时不至于在世子面前出错。”

    大公主听了眉目流转出嫣然一笑,“虽不是多大的事,可无忧将他们使得团团转了去。”

    无忧见大公主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自是不敢欺瞒,“高国郡主慕世子之名,对此事极其上心,奴婢怕不合郡主对世子倾慕的心思,特以让他们参与其中,才不见得我们以大压他们的小。”

    大公主点了点头,“虽是这么说,可也别太随了他们的规矩,到时,两厢悖逆了,可就瞧不出趣味来了。”

    无忧一边点头应是,一边道,“那位郡主最通大显的风俗习气,是很有才情的女子。奴婢才越发将这些事推给了未来的世子妃。”

    大公主点了点头。扶着无忧的手到了书案前,开始写字。竟然来来回回只写了太子妃几个字。

    无忧见那几个字反复入眼,知道大公主现下稍稍挂了心思,刚刚自己说的话是在再一次试探大公主的心意,而大公主现下将这几个字写来写去倒像是在问她自己的心意。这一娶高国公主,便是开了各个宗亲想与大公主府结亲的口子。那时利益盘根错节,想入府门的热度不退,才是真正要抉择的时刻,或者还会更深的无忧想不出的好处也藏在其中。大公主从来都是铁腕且心思缜密的人。

    大公主只写了一个时辰,就换了衣服入宫去见太后。

    无忧收拾好东西,盘算着今日回不回候府,听到门上有敲门声,以为是蝶儿,便随口说着,“知道了这就回去。”

    等了半晌,无人回应。知道并不是蝶儿,想着那就是弥姑姑了。

    赶忙过去打开门,外面却是空无一人,这种情况是……忽然觉得自己是猜中了什么,如果关门就会出来吧。

    刚做了个动作,鸣棋已然轻步从树后转了出来,直直看着她,“他们,没事了,告诉你一声。”

    无忧心上惊得一跳,面上却是平静无澜,还能做到如常向他行礼。然后是垂手默立,不再都说话。

    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心情却并不能平静,他现在这么说,是他真的已经同意了,还是他又转了别样的想法,又或者只是纯粹地想让自己放心。

    现下放松精神回想起这些,竟而使那时刺目的颜色一瞬从那时那地逾越而来,一瞬间在眼前铺天盖地,腿有些软,伸手去扶一边的树,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会儿上的勇敢,看来是找不到来处了。我还在想,刚刚是不是看错人了。大声吼叫着叫我一定要救那人。”

    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发烫,夜色还轻很容易被窥破,无忧忙抽手。他却不肯放。

    抬眼看他的意思,夜色降落之中,那双眼睛明亮起来。四周人声寂灭,应该是他做了手脚。但还是不想说话。

    他也不在意,抬头向悠远,自道,“他不会领情的,下次避开吧。如果不是我第一个发现,会很麻烦。”

    无忧从他手中拿出手,“为什么不换一种说法呢,那个人他其实别有会心一笑的内容。而世子并不了解。”

    鸣棋一脸的不能置信,转瞬又转得无所谓,“这么说话,像是对我有什么情绪。”

    无忧点点头。

    鸣棋笑了,但是是被气的。马上反唇相击,“惹事的人可并不是我。对了,忘了告诉你,英雄不许世人看落魄的。你危险了。善修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无助。在这府中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说过,他受伤要晕倒之前,杀死所有的敌人的事么。他那性子从来都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飘雪

    鸣棋笑了,但是是被气的。马上反唇相击,“惹事的人可并不是我。对了,忘了告诉你,英雄不许世人看落魄的。你危险了。善修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无助。在这府中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说过,他受伤要晕倒之前,杀死所有的敌人的事么。他那性子从来都是如此。”说完之后还一副很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忧琢磨了一下,“大世子要找我的麻烦,是不是太将我当回事了。看他的意思,连世子您也不放在眼里。应该是看不到我的。”

    这下,鸣棋高兴起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还是你的替罪羊。而要究其原因,却是因为我有这个善修看得见、也摸得着的世子身份。这个么,好像是我从你嘴里,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我的好话。也是,平时也说过一些极尽恭维的话,可那些都是为恭维而恭维的,我一点儿也不爱听。这次有很大的长进。”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还是被他带偏,这人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样。

    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无忧想了想,还是对鸣棋说出,自己关于焕离因为合周而要入宫的事的想法,“焕离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大世子说的。虽然,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世子您所愿,但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应该跟那位善修世子说清楚的。”

    他伸出手来拂落飘在眼前的雪花,嘴角抿出一丝冷笑,“你还真是要承担好大的责任啊。怎么!现在也想看看,善修他如何对你恩将仇报了么。别人的事,为什么总要向身上揽,还是说,你这样,其实是在帮合周。简直将人气糊涂了。”

    无忧一早就知道她这样说,他会误会。也可能会生气,因为她提到了善修会找上门来的由头,一切正是合周为了无忧才联合大公主做的。

    可没想到善修的反应,却是这样的不着边际,只顾着怪鸣棋与大公主。

    但鸣棋听完,自己完全讨好的古道热肠之后的反应,也太古怪了。没有捡到便宜的快感,反倒,像是生气了。

    不过也习惯了,无忧从前也一直都在好奇,鸣棋在军中是如何指挥队伍,给敌人以致命攻击。听说还是个常胜将军,那无忧只能说他的将士辛苦了,整个都摸不着个头脑。

    鸣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肯放低了一些语气,“从前不是很怕善修的么,现在又要去跟他说这些难道就不怕了么。”

    无忧很是肯定地说,“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而且大世子早晚都会知道,那个时候找过来就更糟了。”无忧握紧自己的手,是真心真意地说的这番话。而且好像是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的,想想也没有什么害处,干脆不去后怕了。

    鸣棋如一颗玉树直直立在那里好半天才说,“那你就没有想到过,让我帮帮你么。我可是善修的对立面,有全部的理由帮助你。”他微微偏着头,用他爱作的表情那么似是而非地深情一般地炯炯望着无忧。

    无忧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不敢对正他的目光,“世子政务繁忙,忧天下事,无忧不敢轻扰。”

    “如果,如果我娶了你,就真的不用怕他了。也会让那个合周的想法落空。他简直比我这个做世子还要更加的放肆不是么。”

    “不可以。”

    见他望过来,忽然察觉了一丝异样,这么长时间,自己说话都会计较几个弯,怎么说才对自己有利,又怎么说才会不留把柄,今天竟而完全心意使然,就像这样脱口而出。

    觉得自己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开始沉默。

    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半晌,才掩不住惊奇道,“可你真的不问问伤势么,那时看起来甚是着急,连我也……你的手指呢,不是被切慕者算计咬伤了么?”

    他说的是合周设计让自己被王八咬伤的事。

    无忧仍然不回答,只是施了一礼,“世子出来的时间久了,恐家人们找,奴婢这便告退了。”

    他只是看着无忧,“我很高兴,你很信我。这么多年的兄弟,善修他并不信我。”虽然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觉得他说得很是动情,天色已经转得浓黑,这里又是避人的角落,无忧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黑暗之中这一切只是凭感觉去感知。

    无忧又再次告退。黑暗中那人点了点头。并没有拦她。

    一路向回走,心里算是参差地想起前前后后,今日里恣意了几次,甚至想到鸣棋是和从前认知里不一样的人。可是在这夜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去看他的眼睛。偶尔黎明与黄昏也会相似,可是在其后却是大大的不同。自己还看不懂太多。宁可错过也不可看错。

    但是耳边去一直回想起他说的那句,“如果我娶了你。”那并不多的字句,无忧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然后就那么直直地走错了路,转到了另一边。眼睁睁地和着鸣棋很是悠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吓得差点晕过去。

    她是追着他来的么。

    他看了看她身后,一脸的醉人笑意,俯身到她耳边,“是追着我来的么。”

    吓得她赶紧摇头。

    鸣棋去是一脸,反正走错了路也是错了,大家一起呆一会儿的表情明了清楚。

    无忧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奴婢愚钝,还没有适应王府的构造。”

    鸣棋点了点头,“他们在如何缩短距离上,确实是毫无建树。但是,你这样对我紧追不舍,我会想多的。而且事实上我本来就想得多了一些。”

    一想到如何说出告退两字,无忧就出了一头细汗。

    他却忽然如同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天色已经擦黑了,这里又少有人来,我们不会被人瞧见。”

    不等无忧说话,他又说,“好吧,等那边的亭子雪花覆满你就可以离开了。”

    无忧心上松了一口气,亭顶上的雪花只剩下一小片有些稀薄了。

    雪花飘落如幻的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安静得如同一尊塑像,不动不话。可眼神又变得分外不安静,那样流转着盯着无忧。那是无忧总怕会陷入其中的谜之眼神。想要切近相看,又想要远远避开。

    无忧只能硬撑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他的眼神里有什么在流淌。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谜之眼神

    雪花飘落如幻如梦的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鸣棋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尊塑像,不动不话。可眼神又变得分外躁动,那样一刻不停流转着盯着无忧。

    那是无忧总怕会陷入其中的谜之眼神。想要切近相看,又想要远远避开。一直都是如此的别扭。

    眼下,纵然这么别扭,无忧只能苦苦硬撑着,不去看他在看什么,更不去看他的眼神里有什么在流淌是最佳办法。

    但他却开口叫她的名字。“无忧”,他那样轻轻地叫出那两个字。像是与众不同的。和着雪色返回来的微光,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而她的名字又从那中来。

    看她已经不知不觉抬起头来,他脸上已经慢慢现出笑容,“你还是很喜欢我的。”

    无忧忽然就想转身,逃开这一切。

    只做了这个想法,就被他看出了全部的动机,他说,“不要动,要不然,我就不能确保,接下来我还会这么斯文。也要想想我为什么一直这么斯文,我本不是文人,不应该怕什么斯文扫地的啊。”

    无忧一下子被他这个说法给吓住,配合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开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的眼睛。

    无忧湿漉漉的眸目之中,他的样子渐渐升起,那样的清楚,他想他在她眼里这样漂亮,也像是他看到的她。然后雪的光色也跟着他一起出现在她的眼睛里面。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向他。

    然后全身蓦然一震,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眼睛上慢慢抚摸。

    暖暖的触觉,就在那不断游走的手指上慢慢展开。很舒服,也很危险。让无忧全身都在发颤。

    无忧觉得,到这种程度就是一定要避开的,哪怕他恼起来,直接将她投入那水池当中。

    她一动。

    他早已经握住了她的双臂。

    她吓得睁眼,吃惊地望着他。

    然后,看到那亭子上面最后一丝绿色琉璃被雪掩得严实,才呼吸急迫地说,“那亭子上面雪已经满了。”

    原以为,他不会有那么好说话。

    可他扬了扬手,没有为难。

    无忧俯身告辞之后,再顾不得失仪的事情,急急地从他面前跑开了。

    去到自己在王府的更衣室中,发现蝶儿还没有来。或者是去找她了。

    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想要去拿衣服的手顿在空中,又没力气似地慢慢放落。

    虽然像是逃过了一劫,可无忧知道,最可怕的是那些发生在心上的劫动。

    那时在她的心上,竟然没有对他的所作所为感觉出痛恨。虽然没有迎合,却绝对没有表面这么抗拒。

    又拍拍胸口,料想自己只是太想找到一个靠山而已。男女之情,她再不想依靠了。娘亲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反而是那种单纯的利用与交换的关系会很好。

    然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蝶儿进来时,也如无忧一般在细细擦着头上的汗,无忧知她是在找自己,在这王府当中又不敢声张才出这许多的汗,所以一脸歉意道,“可是我的错。去的时间这样长,原该让你恼的。”

    见无忧一脸轻怜,还有着莫可名状的哀伤,蝶儿还以为姑娘必然是知道为着自己挂心的事在过意不过,早已没了脾气笑道,“姑娘就是姑娘呢,拿这倾城一笑来诳奴婢,倒扰得奴婢气不起来了。”

    无忧笑笑没有说话。

    **********

    回候府的路上,无忧终于平静了一些,也开始琢磨了回给大公主的话,就是在园中两座高轩当中,搭出蹴鞠场地的事情的巨细。

    其实,关于蹴鞠场地,一切不过是规矩来去,并没有什么可以挑剔。

    而且,王府在别院本是有场地的,但是为着让倾染染能够从蹴鞠前再到蹴鞠之后,更多要会见到鸣棋、也只有另外费这样的功力了。

    至于请大公主定夺的部分,就是将要出战的人选。

    无忧本就不会定出全部人选,这样是为了讨好大公主。留给大公主开心的部分,也早就想到了。

    在公主定度之后,只需草草拟出几位配搭世子出战即可。

    倾染染与鸣棋是正主,当然要到场,而事实上无论是不是草草划算,偏偏都缺了一个人。伸指在那一列名字上摹过,想,要是那人无伤,可否会去呢。

    莫名其妙地,脑海中又出现鸣棋似笑非笑的脸。

    然后,又再一次被自己古怪的心思打败,想到那时他指腹上的触温上面去了。

    待得想罢时,手边茶已凉透。

    *****

    翌日,早早到得王府,先跟弥姑姑透露了自己的意思,见弥姑姑没有什么别的叮嘱,才大大方方向大公主请示。

    大公主对上这个无人可用被无忧称之为难题的名册,便笑了,“无忧才到我们王府,可是不晓得我那善修外甥原是最通这个的。我们不叫他,才是疏了他。倒让外人笑话。这里面只有添上他一个,才会得趣,那小子,就是脾气倔些,除此之外,样样行事都叫人喜欢。倒是没有长成老头子呢,却是真的固执起来了。”想想又摇头叹了叹气。

    无忧吸了一口气,不知该不该将昨日的事情呈以冰心玉盘。但到底又在最后时分止住。

    鸣棋就在这个时候踏步进来,瞭了一眼拿在大公主手里的名单道,“上次与兄长蹴鞠是在什么时候,都快忘了,这次可要叫上他,一决高下。从边关回来,会变强了吧。”

    无忧一时望住他出神,想着,鸣棋报复善修的方法是在这里,明知道他受了伤,还要他去蹴鞠。那因为昨天救人而表现出来的不同,又因为今天的无耻而变得相同了啊。也因为看起来无耻到了极限,而更进了一步。

    见鸣棋望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正身子,不再看向鸣棋。

    大公主笑道,“说得就是呢,这上面竟然没有那个拼命三郎。真是说不过去。”

    无忧躬身接过来名册来道,“奴婢这就让人去通知大世子。”

    还不等大公主点下头来,鸣棋已经在一边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事派谁去都不合适,上次国舅家也是女差去的,我看这次也是一样,才显见着没有薄待了善修哥。”

    然后,鸣棋看着无忧的反应,犹如在看这个笑话。好笑的眼风,那样扑面看过来,无忧只是低头默声,等着大公主的定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镜

    还不等大公主点下头来,鸣棋已经在一边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事派谁去都不合适,上次国舅家也是女差去的,我看这次也是一样,才显见着没有薄待了善修哥。”

    然后,鸣棋看着无忧的反应,犹如在看这个笑话。好笑的眼风,那样扑面看过来,无忧只是低头默声,等着大公主的定度。

    在这王府,她哪有说话的份。

    大公主并未十分在意他们之间眼神与心思的来去,点了点头,“如此吧。”

    在那之后,无忧打量鸣棋会这样前来书室、应该是有事要同大公主说,遂向大公主福了礼,知趣地退了出去。

    出来时本已穿得极是暖和了,可这么一走出书室,却很是痛快地打了外哆嗦。

    关于蹴鞠的事,鸣棋是故意让自己去善修面前说的。低头时冷笑,果然,果然,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和谐小白兔。书室渐渐在身后渐渐远去,就像是一只养着各种心思的符咒,生长出各种可怕来,一时握紧手中的名册,低头看上去,却在脑海中出现鸣棋那时得意的笑脸。

    他那时救善修的痛快,也只是为了今时今日将他这样陷害。还以为他们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再怎么也不会没有底线地相杀却没有想到,相爱相杀的风格不仅一点儿都没有变,反而是更加的再接再厉更上了一层楼,如此,自己就是真正的有愧于善修了,毕竟当时是自己盲目肯定,鸣棋不会见死不救。

    鸣棋作恶的方法并不高明,却不可防备。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惟命是从。

    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奴隶。

    还有更少的人亲眼见过自己是奴隶的样子。

    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将那上面自己新添的字迹看了又看,抬起手将它们扔在风中。风很大,那些册页很快凌散在风中,又吹得不见。

    心事沉重地回去,觉得春风更甚于寒风的凄冷,吹得连心上都打起了哆嗦。蓦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因为知道是谁,所以一意快行。可是设法走得更快这种事,终是输在无论走得多快,都快不过鸣棋的步速上面。

    还是被追上。然后给他结结实实拦住。

    无忧赶紧福身行礼。

    他当然知道无忧想要回避的原因,直接开门见山,“这种情况,有点坏。之前你救了善修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如何待你,必会想得千回百转。啊,现下看你也会害他,大抵就不会再那么烦恼了。说来,我这是在做个好人,让你帮那人摆脱了胡思乱想。”鸣棋并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世子地位尊崇,自然可处处福及大显子民。”无忧也平静而待。

    “干什么这么轻易地认同我对善修的恶意,这样就跟我站在一边真的是很冒昧。你又在讨好我。”

    无忧见他又来无量取闹,但只是静静不言。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别的反应

    又想退去,他却偏着头,煞有介事,“在这王府之中你总是顾及很多的人,要如何对他们笑,如何与他们话话,怎么偏偏到了你最该讨好的人这里就随心所欲地对待。”

    无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抛下所有那样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世子华贵,只是暂时看到无忧,无忧虽然愚钝,但可以理解无忧与世子平日里暂时喜欢的花,暂时觉得好看的云,与上个月得到的瓷器一样,都只是暂时能看得进眼里。之后就会渐渐忘记的东西一样。无忧并不敢对世子有非分之想。”

    他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目光偏过一侧,微微撇起嘴,“原来如此,可是你脸上的表情怎么了,怎么觉得是悲伤,因为自己胡乱想一晚,却只是想出这样的结果而悲伤么。一直在努力讨好大公主府一草一木的文无忧,怎么能就这么对世子说出如此的拒绝之语来,这确实是在你身上少见的放肆。”

    “奴婢不敢亵渎世子尊崇。”无忧差点将全身的姿态缩成了一团来表现对他的尊敬。

    心里还在纳闷,事情被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到底要怎样收场,鸣棋已经在说,“刚刚,娘亲让我去看看高台。女差前面引路吧。”

    这话无可辩证,多半是假话。却无从抗拒。

    无忧回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书室,只得俯首唯命。

    走在前面引路,鸣棋很快跟上来并肩而行。看无忧不自在,反倒来了兴趣,“昨日里瞧你还坦诚,后来又那样隐藏终是遗憾。”

    昨日那时,从尽力在黑暗之中隐藏形骸,到后来的刻意隐藏情绪,他似乎都是不甚在意的,却原来一直都是心如明镜。可也太明镜了。他一直就想抓到善修的把柄,昨日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机会。她送给他的。他接得稳稳的。

    “奴婢与世子能说的话,恐怕须穿越,几世身份的长度。奴婢的身份自是不必与世子说及其它的。”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鸣棋低头回话。

    他一脸好笑地反问,“我还这么两手空空时,就这么曲高和寡了么。你是生气了,因为刚刚我出卖了善修,对了,不是出卖那么简单,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他那样的拼命三郎,听说有人邀他,只要站得起来,就是一定会不顾后果地出现。从前读书时,几位王爷都是爱夸他的。现在,我倒觉得,这位哥哥是读书读得太好了,要么就是剑练得太好了的缘故,傻了。”

    无忧装作没有听懂他话里意思,将话题引向蹴鞠的事情上去,“高台正在搭建之中,会多风多尘,奴婢觉得,世子可以过些时再去瞧。况且今天天气又不佳,目力并不能广远,有些细节就不得见。”

    他倒好,一脸严肃地不满,“女差赶人的办法可不能这么简单啊。尤其是在赶一个世子的时候。”说完看无忧并没有瞧向他,还拍了拍手要她看向他。

    无忧只是将头低得更低。

    看到前面出现的高轩,无忧心上松了一口气,应该可以好好跟他说这个,却看见他直接坐在一边的奇石上,一副不肯再跟下去的样子。用手指在前面所有的方向上划了一遍,“在哪儿,我要胜利的地方。”

    无忧也停下来,伸出手去指了指前面。虽然是雪风扑面的天气,仍然有很多人在搭两厢观赛高台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章 在哪儿 我要胜利的地方

    鸣棋直接坐在一边的奇石上,一副不肯再跟无忧走下去的样子。用手指在前面所有的方向上划了一遍,痞子样地问,“在哪儿,我要胜利的地方。”

    无忧也停下来,退在他身侧,伸出手去指了指前面。虽然是雪风扑面的天气,仍然有很多人在搭两厢观赛高台的地方,在前方不远处格外显眼。

    诸色神旗在风中迎风招展。另有小旗系在长长的围栏上一直延伸到他们面前来。

    鸣棋带着一丝玩味地左右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向她,“说点好玩的吧,我和兄长的蹴鞠对决,女差会更看好谁呢,对了,我劝娘亲也添上合周。他好像很是切慕你,我要感谢,他让我们变得同命相连。”

    无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鸣棋目光灼灼地将她回视,顷刻之间,似乎是自认,在她的目光之中,搞懂什么,自己先点了一下头来,“同命相连的意思,是大家都是被人惦记着的人。都有一个切慕者需要我们摆脱。”

    无忧并不打算接他的话,只是垂头恭谨立着。让他觉得没意思就可以了吧。

    从前有些时,她觉得她在扫他兴致方面,还是做得很是突出的。但是最近,却像是时常在失效。

    就像是这个现在,她的沉默不仅没有浇息他的兴奋,还显然是将他的兴趣吸引得更多一样,他似乎是觉得他自己说对了问题的重心,甚至觉得,无忧已经开始按照他的思想,在担忧蹴鞠的事情了,无所以谓地一笑,用手比划着无忧,“放心吧。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赛,比这更大的伤,我那兄长都受过,总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反而你要担心我,一不小心将我自己输出去。那个切慕你的人,一心要将你带离这里却要依靠先害你达成那样的想法。而我的作用与他相反。不是一直有权衡利弊么,会想到,起码想要呆在这里,我是最重要的事实吧。讨好了我,可比讨好这王府里全部的草木还要好啊。”

    看他声情并茂说得开心。

    无忧能做的也只是淡淡静默。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大多时候这样,并没有什么气恼,也不再逼她说什么,下一瞬似乎起了些很奇怪的感叹,“之前,你说我对你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我很是生气,可是现在才觉得,你肯对我说话,那就是好事,是不是惹我生气都并不重要。我只是很头痛,这个要用一生时间向你证明的东西。怎么能应你所想,就哗的一下那么被你看见。文无忧,你怎么能提这么难的要求。”

    无忧瞪大眼睛那样瞧着他,这是离他最近的距离,她与他的距离,一生中最近的距离。这是她一直太明确的前提,所以连幻想也不会陡然升起。

    可拒绝,俨然要比讨好一个人难。尤其是这个人能给的东西,是那么的虚无飘渺的时候。那样连这拒绝本身都会变得可笑之极。

    无忧试想了一下,眼前这位富有极权的世子,是在跟自己开着巨大玩笑,心中就像是长出深得不见底的洞来。

    他一定不懂得失去,所以他根本就猜不到,他对她说的这些话,她不会当真的原由。这种对世事的荒凉之心从前她自己也不懂。但那血腥的一切发生了,就像是自然的生长,她的心中出现了巨大的伤口。

    他放落了手中的握住的枯条,喃喃道,“如果你这样不问不答一直沉默的意思是想试验一下我对你的耐心,那你恐怕真的就要失望了,从前我在边塞时,为了守到雪狼,等了三个月。只因为一个传说。而你并不是传说,是个切实的存在,这就是我会一生都不能放弃的原因。你等着瞧吧。”

    无忧仍是静静立在原地,可是心上却忽然放轻,如果他没有说及一生,她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可就在刚刚他那么轻易地动用了一生这个说法,她就再不会相信。

    从前也有那么个时刻,母亲陷入了父亲所说的一生当中。

    整个人一旦变得清醒,也就想到了要如何岔这个让人难堪又不知如何应付的话题,那天被甲鱼咬的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很是郑重其事也很是感激地说,“那天谢谢世子。”

    他一伸手抓住了诸色神旗下面的一面小旗,一脸不满道,“这一声恩人可是被逼出来的,不好,我还是当别的吧。”

    无忧看着他。

    “比如说虽然亦敌亦友,但无聊时也可以娶回去慢慢看。”说完击了一下掌,假山石后面转出了随侍,手里还捧着箱子。他一努嘴。那侍从就将箱子捧到了无忧眼前。

    无忧接过来,算不上重,却有些大,疑问着看向鸣棋。

    鸣棋转了转眼睛,并没有卖什么关子,直言相告,“是蹴鞠球,对了还有,姐姐也会参加”

    看无忧的眼神终于变幻了一下。知道是她是听进去了,也好奇了。

    他笑了起来,“会男扮女装的。你口中那位倾国倾城的,不也要参加么。”

    这个原是个中机密,他也猜到了。难怪要叫自己过来冷嘲热讽。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切也不过是个报复。

    他一直很小气。

    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坐下来,给大世子拟了封极尽客气的信,通知他大公主的邀请他出战的意思。措了几遍词,写好后看时,自己都有点忍俊不禁,这世上的仰慕与愧疚还有请求之词,堆砌在一篇之内,完全的投其所好。只差能滴上几滴善修能看得出来的辛酸泪了。

    想结了,又笑那个“其”,脑海里断续不清浮现出的双眼。忽然笑不出来了。似乎是找不到区分对错的理由,一切都变得无比复杂。她的不忍,不关感情,只是觉得自己是助鸣棋设下陷阱的人。而且如果有必要,她应该去面见善修,劝他拒绝。

    那个她糊涂了许多时的陷害,原来还可以这样一下子解决。只要让善修拒绝就好了。

    然后,自己紧接着哑然失笑,关于这个拒绝,鸣棋早就给出了答案,善修世子从来都是一个不懂拒绝的人。

    但是在那之后,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在惊吓的决定。她想要去找善修而不是用这样的一封信将一个人推上险境。

    这样的事,其实无法避过鸣棋的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用误会那么多

    无忧并不打算对鸣棋有所隐瞒。

    照鸣棋的意思,自己应该不敢去见善修。像那样当面对他说出蹴鞠的邀请,然后又像猫哭耗子一样地同情他,让他不要去。这个简直比明知他善修受了伤,还要在蹴鞠名册中将他邀请,恶毒上一百倍。

    无忧的真实想法却是另一个,她不敢不去见善修。如果有可能她不想平白伤人。哪怕一切现实都被扭曲成了这样。或者在她的心里,她仍然觉得,善修是足够聪明将这一切理清的。

    现在,最困难的,是要如何跟鸣棋说出这样想法。

    其实,在这王府之中想要遇到鸣棋,比想要遇到弥姑姑还要容易得多。

    他练剑的剑园离这大公主给无忧的休息室很近。他每天都能变着花地出现在无忧面前。制造各种花式的偶遇。

    问题是这种想法,要如何说出口。提到鸣棋一直敏感的善修。本来就是她一直的禁忌。这一次却要主动说出口。

    今日的风吹得很大,她又一次精准无比地遇到坐在假山上吹寒风的鸣棋。

    他看到她出现,一脸惬意,“你这是在找我?”

    无忧点头。

    他诧异回视,“我能当真么?”

    无忧无奈地看向他,“千真万确。”

    他点了一下头,“那跟上来,找个我能听到你说话的地方。在这里我只是能看到你。却听不到你说话。”

    看他不容拒绝的样子,无忧只有跟上去,“奴婢是来求世子的。”

    他眨了眨眼,“你是来求娶的?”然后一脸邪媚地冲着无忧笑。无忧的脚步有些慢,他回过头来,“好了,不逗你了,不是说要求我么,那要先帮我做些事。”他眼神又是一阵飘荡。

    无忧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奴婢可以先说么,看世子能不能答应。”

    他一脸的不乐意,“我说了要帮我做些事。”

    无忧有些瑟瑟地说,“世子忙碌,无忧不敢再打扰。”

    他哼了一声,“已经打扰了。什么都已经了,所以不许走。只有做了事我才听。到时,我会看看你想要求我的事,值不值得我礼尚往来的。”

    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得一直跟着他。

    一路跟到了剑园。

    他扶住她双肩,“就在这里吧,好好看我练剑。”

    文无忧目视了一下左右还留在剑园中等鸣棋的二十几个侍卫投过来的齐刷刷注目的视线。忙低头说,“奴婢并不懂剑。”

    他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剑,一脸无所谓道,“那就弄懂,你这不会是要我教你的意思吧。”

    看他当着这多人痞子劲又上来,无忧吓得再不敢多说什么,他目的达到,得意一笑,“不用误会那么多,让你来看剑,没有想收你为徒的意思。”

    无忧本想垂头避开他目光,结果他直接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总是低头不看我,我就会产生收你为衣钵传人的想法。”

    无忧差点被他的举动惊得跳起来,有这么多人看到这个场景,说不定会很快传到大公主的耳朵里。

    看她吓得面色发白,鸣棋早已经会意她在想什么,咳了一声,“我不让他们看到,他们就看不到。这句话反过来也同样适用。”

    怕他靠得更近,无忧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应了一下。

    他抿唇一笑。拿开了放在无忧下巴上的手指。

    返身走回了侍卫中间。开始舞剑。

    从前,无忧只在书上看过这种场景的描述,还有就是见过鸣棋与善修的对峙。

    虽然是被迫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但是一会儿的功夫,无忧就看呆了。鸣棋舞动的那团剑影之中,一切事物都好似被笼上朦胧轻纱,前一式与后一工之间是这样的接近,近到诸什之下全好似再也躲不过那青锐之锋。虽然是在远处,却能感觉到剑气无声直吻上人的颈项,让无忧不自觉地抚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以证实,他确实是个中高手。

    就在无忧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时,他已经抽剑挪身,站到了她的面前,而且无忧却完全没有反应出他是如何过来的这个过程。是以,第一口冷气还未抽完,又抽了第二口,直接将自己呛住。

    鸣棋眯眼看着她,“看来,还分辨得出什么是上好的剑法,善修他可不如我的。”

    无忧继续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种种,忙不迭地去应他的话。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刚刚,不是说要求我么,现说出来让我听听,有没有那个可能,达成你所愿。”

    无忧抬起头看着鸣棋,“求世子能想个办法,让奴婢能到二公主府上去见见善修世子。奴婢想,当面对大世子发出邀请,才是王府风范。”

    早在当天包扎好伤口,鸣棋就将善修与焕成送回了二公主府上。这件事无忧是知道的。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面沉似水。怒极反笑,“你是觉得我对善修的反对,仍然是兄弟情?那我可要明明白白地表示否定了。我与他并没有那样的情深。”

    无忧一直没想出什么循循善诱的说法,只得说,“据说,世子您是大度之人。”

    鸣棋哼了一声,“这是借谁的光得来的夸奖啊。听得人头疼。你就对善修那么没有信心。”

    无忧干笑着回,“奴婢是自己胆小,想求得心安理得。”

    鸣棋乐得欢快,“大度,有些人当然觉得重要。可我这个堂堂世子,又为什么要在乎。执掌生杀大权堵住世人的嘴就好了。没有人敢于说我不大度,我的人生一直就是这样度过的。今后也会一样。”

    鸣棋会如此反应,早在无忧意料之中。

    只是她还更多地预料了一些,比如,大概要半刻,鸣棋会改变主意。无忧这样想,却没有找到这样想的依据。想来,占卜大抵不过如此吧。

    果然,鸣棋一开始的拒绝,很快变成了这样,他那因为动了气渐渐发红的脸颊又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升起了亮亮堂堂的傲慢,“区区一个善修再加上一个区区女差,两者的相见,能产生的区区负作用,我一个堂堂世子,到底有什么,要我来怕的,倒是想见识一下了。”

    无忧恭顺地点头,“奴婢正是如此想。”这么说出口的声音都是颤的,原来,在深深的内心之中,她还是怕会算错,他会不顾一切的否定。

    所幸,他的骄傲没有变,这很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对

    无忧恭顺地点头,“奴婢正是如此想。”这么说出口的声音都是颤的,原来,在深深的内心之中,她还是怕会算错,他会不顾一切的否定。

    所幸,他的骄傲没有变,这很好。

    心上的庆幸,并不敢带出来。又因为鸣棋刚刚的那个拾下巴的举动,不敢低头,简直不知如何处理脸上的表情。

    “好吧,我会如你所愿,担下这个责任来。要是母亲问起,我会说,是我让你去的。因为我又对善修感兴趣了。可文无忧,善修他不会领情。只有懒得理你。”边望向远处,边长长叹出一口气来的鸣棋一脸肯定地说“他一向很忙!你这样去见他,无外乎被他嫌弃,运气好的话还会得到几句讽刺。运气不好的话,也可能是更加可怕的事,那样也要去么?”

    无忧觉得自己很是不怕死地给鸣棋的这个问题扑腾出了一个答案,“既然是注定要被误会的事,就更应该当面奉上请帖。”

    鸣棋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无忧也不像是能被打动小模样,冷冷一笑,“要是他要打你,可以报报我的名字,或者揭发一下我们的关系,诸如如胶似漆、情投意合之类的,他可能会注意一下下手的轻重。”

    无忧轻笑,“难道不是会被牵怒么。”心上却像是有什么流过,是一道暖洋洋的感觉。

    鸣棋气得怒气上涌,又转瞬生笑,“这个说法我喜欢,祝你被牵怒,以鸣棋的女人这样的名义。”

    冷风吹得无忧眼睛有些发涩,微微揉了揉眼。

    鸣棋哼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见善修的那天,无忧向大公主府回望,远远瞧见鸣棋上了高阙,在看着她。

    她远远地颌首,知道他一定看到了,也一定会无动于衷。

    慢慢放下车上的帘子。脑子里过了一遍蝶儿的说法。

    蝶儿隔着车帘,仍然放心不下,“姑娘,我打听到了,今天那个总是难为人的焕离会入宫,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可姑娘能不能不去。那位大世子……有很多人说,脾气很是古怪还杀人不眨眼。”

    无忧笑道,“我可是大公主府的女差。好歹也是有名目在身上的。”

    蝶儿还是不放心,但已不好阻拦,不再出声。

    三月的春时,帝都还是冷得让人发慌,雪也下得更勤,是以马车跑得并不快。

    但赶到大公主府时,却多出了一些日光。云层似乎薄了些。

    这是无忧第一次去二公主府上。递了名帖,被准许进入,有人来引路,无忧向他过了礼,才开始打量这座堂堂的二公主府第,二公主府并不见大公主府上一般的大片石山,倒是多遍植奇珍异树,

    现下虽是落叶期,可是那些修伟高木,还是于静处娜娜生姿,远远这么望去,让人觉得府院格外阔大,气势磅礴,并不落于俗套。

    无忧给人引着稳稳当当行去善修的书房。那是掩应在楼阁之后的一处木质轩室。按着引路人的说法,善修会在那里亲见她一面。但是时间被细细要求掐得很紧。

    这位引路人的王府家人不知是故意要掩饰,还是真的不知道善修身上有伤,只说,大世子政务繁忙才致如此,请女差不必见怪。

    无忧向他轻轻点头,应是。差点忘了,鸣棋给她的这次会见找了很正式的名目,也很好地借了大公主之名,是来替大公主下请贴的。

    比起大公主府上的重重明卫与暗卫交替,二公主府上更显得安静,来回巡卫的兵士很久才能看到一列。

    就在善修书室门前许久,半个都瞧不到。建筑风格沉逸的书室中间的门是开着的。无忧在那位二公主府上家人的引导下由打那道门走进去。

    兰草气味扑面而来。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副彩色珠帘。

    打开的门涌进来一些风,那炫色珠帘,轻轻扬动,闪过闪闪碎碎的光。

    本来透过帘子瞧到一点点身影被那些细碎的光掩掉了大半。

    按照那位王府家人的意思,无忧只能停在这里,递上请贴。

    里面还有一道,轻纱的帘幕。

    那位家人轻轻掀起帘幕进去,身影变得影影绰绰,只听得到低声说着,“世子,大公主府上的人送过蹴鞠的请贴来了。”

    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一动,无忧猜善修应该是点了头,让他递过去。

    然后,听到里面善修的声音说,“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我从不接受原因不明的邀请。”

    无忧还在琢磨这样的对话要如何作答。

    善修的身影慢慢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一旁的府上的家人,圆瞪着眼前大世子出现,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无忧知道那肯定是因为,这位向来骄傲的世子,几乎不轻易接见身份卑微访客的原由。是以,好些时过后,那位家人手里拿着请帖,仍是惊异满脸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善修向他摆了摆手,表示这里不需要他了,要他出去。

    看来,只能见一刻的说法,也是这位家人按照善修从来的习惯自己加上去的。

    无忧只是娴静地默立着。听到家人在身后的阖门声,又等了一会儿,才在善修注视与等候的目光下,答道,“蹴鞠的目的并没有必要隐瞒,是为着鸣棋世子与各位郡主的婚事。”

    他轻声一笑,迎着光的笑脸有点发白,他的伤还在影响他,可是他努力让他自己看起来精力十足,无忧低下自己能够明察秋毫的眼,就像是冥冥中对他有一丝体量那样地装作不知道他身负重伤。

    他甚是不领情地冷笑,“你这样实话实说,我姨母也知道么?”

    无忧抬头道,“只是我自作主张,向鸣棋世子要求的。”

    他玩笑似的点点头,可眼中却有纸鸢断线一样的轻离,“要求什么,对我又想说什么?”问完之后仍是一脸不知无忧所云地看来。

    装糊涂的能力,兄弟两个亦是一样的,无忧觉得自己看多了也多少学到了点皮毛,“世子不必一意参加?”

    他的表情继续是阴暗的迷惘,“理由呢?”

    可问题问到了这一步也就贴近了它的本质,那是无忧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的部分,“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对决。而是月老的红线。”

    他的视线更加阴冷,似乎可以冻结这一刻的光阴,“哈,那告诉我,还给我找到可以不去的理由是为什么呢,是怕我因伤血崩当场,而替我害怕了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讨好

    那是无忧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的部分,“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对决。而是月老的红线。”

    他的视线更加阴冷,似乎可以冻结这一刻的光阴,“哈,那告诉我这些事,还给我找到可以不去的理由是为什么呢,是怕我因伤血崩当场,而替我害怕了么?”

    迎着他剔透的目光,无忧强自镇定,“如何理解,是世子的事。”

    他冷笑出声,“难道得到我姨母的欢心与鸣棋的心意还不够么,你是有更大的贪婪了么?你应该知道脚踏两条船不会见容于世的。只会发生更坏的事。贪婪从来都是毒药。”

    来之前,无忧就知道,会听到这位世子的冷嘲热讽,或者是更加的为难。也曾劝自己不必理会。可此时,伴着他一脸阴沉说出那些让人分外难忍的话来,还是觉得心上并不好受。

    却也没有绝对的难受。

    比起生死命悬,一切都是云烟。

    她其实只是并不晓得,她怎么会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诚如善修所言,他对她的看法,并不是必须的,说到底,她现在只需要好好攀附大公主的一切。就像鸣棋所说的,那样的攀附与讨好应该是具细到大公主府的一草一木才是。

    她连自己为什么执意要来,都不是很清楚,又或者是某一瞬清楚,某一瞬就不太清楚。

    然后,她似乎并没有将善修说的那些话,听为诘问之类的话,脸上仍然是好看的平静,“这样的话,奴婢来时也对鸣棋世子说过,只是为了能心安理得。”

    他亦直白,“你所谓的心安理得,是因为焕离入宫的事。”目光中的冷光凝成一道光线,边缘锋利刺目。

    无忧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当然是想减少一个敌人,或者是求得自己的安心,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向那样好的方向去,这从善修冷意上就看得出,是以忧索性一股脑将要说的话抖了出来。“奴婢来这里的目的是这样的:只因,善修世子您长于蹴鞠,大公主特意提到您,特此相邀;也许是为了讨好,奴婢还告诉给世子,此次蹴鞠的真正含义。据奴婢想,这是奴婢的好意,但结果到底如何,这些就要等世子做出选择,事情全部结束才知道了。”

    他一脸奇怪地问,“刚刚不是讨好得很好么,现在又为什么言辞激烈?”

    室中的兰草气息更浓郁了一些。也更热了一些。

    她用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做到平静以极地回答,“奴婢知道世子至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少顷之前她还害怕来着,可现变得越来越平静,而且是真的平静。那些关于善修的传说,除了绝世的美男子是千真万确之外,还有一点是对的,他很重情义。无忧几乎是要好奇起来了,鸣棋到底做过什么,让他们这样反目成仇。

    他深凝着无忧,用带一丝笑的轻蔑口吻对无忧说,“你那么了解我,就更应该知道我是爱记仇的人才是。”他的整体状态一直很是出离,亦或无忧自己也是如此,但不知道无忧是不是要庆幸,这人一直都在配合,配合着挖苦她,也配合着恐吓她。

    让早有预谋的无忧,一时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有些话也更像是不走心的,就那样脱口而出,“为了当得起世子说的‘了解’,想问问世子,多少年了,与那些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兵士像兄弟一样会心心相映的时间。”话已出口,才惊觉自己的问题,真是大大地超出了必要知道的范畴。回想着自己刚刚的放肆,一不小心抖了一下。

    但,能想像得到的恶果都没有发生,善修只是心有回响一般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他早已了解无忧问的是什么。却在掩饰。

    无忧觉得,自己几乎是含含糊糊念出了准备多时的腹稿,“高高在上的世子,视一切犹如草芥的世子,还是和那些出身****的人结成了兄弟。所以,就这样壮着胆子来到世子面前,为世子并不在乎的事情,却豁出一切地想对世子说,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请不要出席这样以相亲为目的的蹴鞠。”

    他愣了一下,然后又转成漫不经心的锋利模样,似问非问,“看来,是不得不了解一下女差这样心疼我的原因了。难道是一见钟情?忽然想要告诉女差,我会怎么看一个人,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是这样看的:这个人哪里会弱一些,一看他的走路动作就知道他腰部有没有力量,是要砍他的颈还是他的腹部;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有没有内力。我只会看得出这些。女差虽然会与我有一点点的不同,但本质上却还像是相同的,这样一眼望去,看看,谁是值得讨好的,谁是容易讨好的,谁是该放弃的。因为看到我的软肋了吗,也这样过来找我。”

    无忧觉得眼睛忽然有点酸,也许是因他说中了她的全部,可她仍要表达她自己的意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世子。想要讨好世子,就如世子所说,并没有那么容易。奴婢只是想世子能更快地想出应对焕离入宫的方法。”

    他忽然转得痞气流露,这是在他脸上不多见的神色,那么神似鸣棋,又偏偏不同,“我凭什么?”

    无忧低着头没有去看他接下来的表情,“想出办法的那个人,也在挑战我的忍耐。”

    他似乎是呆了呆,“难道真的没有感觉出倾慕之意么。听说那个人是个聪睿如诸葛孔明的文生公子。”

    “焕离是无辜的。”

    “这可不像,我一直看到的苦心孤诣的女差。”

    “从前的世子也不会听我说这么多话。”

    语毕他们相互对视。

    尘世时光的流转像是暂停在这一刻。无忧与这位一直冷如冰霜的善修世子的不被人看好的相见,除了与鸣棋警告里冷漠,其它的倒是让无忧觉得比预想的都要好。

    在这尴尬的时间里,说出了她想说的。听了他要讽刺的。之前想要的与这位世子绝无瓜葛,被无忧自己幡然打破。她要织起大大的网,每一个结点都会成为最后的关键。

    好吧,还是承认吧,她是有目的前来。

    要送给善修不可磨灭的人情。

    虽然,自大如善修会认为这等同于一种轻视。可她会成为挥之不去的影子,总能让他在某个瞬间轻易想起,她的不图回报。

    她已不再清纯,只因时移事异。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揣测因

    这一趟前来,似乎是收获颇丰,说出了她想说的,听了他要讽刺的。之前想要的与这位世子绝无瓜葛,被她忽然兴起的念头幡然打破。她要织起大大的网,每一个结点都会成为最后的关键。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目的前来。

    送给善修不可磨灭的人情。

    虽然,自大如善修,会认为这等同于一种轻视。可她会成为挥之不去的影子让他轻易想起也将成为事实。

    她已不再清纯,她要计算自己的利益,只因时移事异。

    善修最后的目光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和缓的。

    这一点点的转变,她已经酝酿苦心积虑了好久。

    他们,他们所有人,都是让她****思虑的心事。是抬眸微笑时阻止的力量,是午夜梦回时永不干涸的泪水。也是不能不去靠近,不能不对之微笑的人,那么来吧,她会微笑前来,含下所有的苦,只因他们身上,有她要的目的。

    今后就是割开自己的皮肉,也要微笑,也要微笑,只要能将他们引入那张网。她知道她不会感觉出疼痛。积聚起复仇的力量又怎么会是痛的。

    一步步走出二公主府,听到身后厚重的阖门声,她回过头,永远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府第,回看也是如此。一个人动用了所有计谋,于是所有人都变得纯良了。

    一尘不染的绣鞋,无声无息地慢慢向前走。心里只在想着那一句,老天爷不宠的人,一定要自己宠自己。所以连踏到微铺了薄雪的地面时,脚步也是轻轻。她要小心保护起自己。

    ********

    窗外细雪微飘,善修立在窗前,想着刚刚立在自己面前的明媚女子。那一刻,伤口似乎又忘记了疼痛。他看见了她眼底的**。那是从第一次见她起就藏在她眼睛里的东西。

    她说她不想要什么,可是看得出五里烟雾之中设伏之敌的善修,可以轻易看得出她紧握不肯放落的那些东西。

    在鸣棋与姨母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断送一世谋划,只消倾情一眼。她是能让鸣棋那样的女子。

    不是让人有乍交之欢的女子。他在心底轻轻地想,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更加清丽恭顺,却又于恭顺处,兴起小小的倔强来。似乎是真实给人一种平生所见女子总不如的感觉。她的微笑里藏着她的痛。一定是那些在深深地吸引着鸣棋,鸣棋的人生是甜的,甜到了骨子里,而痛那样的刺激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圈套不能自我迷陷,这一点很重要。

    他慢慢从思绪中抽出身来。

    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所有,有一点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想鸣棋会来找他了。

    果然门外响起家人的报门声,有些惊慌失措地,“世子在里面读书,老奴这就去通报。老奴……”然后,声音变得踉跄,一定是被鸣棋推开,也一定会倚上门柱,因为最后一声是闷闷的声音。

    善修唇边挂上一个浅笑,那女子已经让他到了如此地步,只不过是这小小时间的相见,他便找了来,也会担心他对那女子做了什么。如果自己说听从了那女子的建议,他又会如何想。善修觉得那样鸣棋一定会与他做此生最长的一次攀谈,虽然不会是心平气和的。

    下一瞬,鸣棋已经闯了进来,拍拍推门板的手,“我这不速之客要世子表哥担待了。”

    善修安静地抬头,脸上有浓浓的为鸣棋准备出的笑意。

    鸣棋看到这样的笑,这样太少时间出现在善修脸上的笑,皱了皱眉,随即又装得漫不经心,“表哥听了那个某人的话没有不胜清怨,反而是这样开心。”

    善修仍是沉着地不紧不慢。继续笑意满满。

    鸣棋一脸疑问,“伤得太重了?所以打算真的听了个某人的话,不去参加蹴鞠了么,还是闻名于大显很久的高国领阵呢。这么轻易放弃有点可惜,虽然是高国的阵容,却硬要在其中放上女子,亦是可惜。”

    这是激将法,善修却无比配合地点了个头。笑眼看向鸣棋,“她说得很有道理。为你牵红线的办法也想得不错。”

    鸣棋走过去熟门熟路地绕到书案之后,坐在因善修站在窗边而空下来的椅子,“她是给你什么诱惑了么。”左右动动,似乎是在试舒服不舒服,然后摇了摇头,一阵叹息,“这是要卧薪尝胆么,座椅如此不舒服。不会也枕戈待旦了么。”

    善修在窗前回过头来,“她也诱惑了鸣棋。”

    鸣棋那时仰着头看向善修,然后点了点头,“就是啊,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们在这里,因为那个某人,像这样不计前嫌地展开对话。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兄长多早前就决定不再同我言语了呢。而这个现在,见过某人的现在,虽然得意于我已深陷那个某人的迷惑之中,会让兄长有机可乘。却也让我发现兄长本身也是在神游天外,这样的怪事。”说到一半,管事进来,说是到了饭时,问善修的意思。还不等善修吩咐出什么,鸣棋看了那管事一眼,直接冲他道,“叫他们多添双筷子。兄长说会留我吃饭。”

    管事答应着出去准备。

    善修并没有转过身来,还是瞧着窗外,“是在用你自己的心意揣测我的?揣测出来的饭点倒是不错。”

    “兄长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摆弄一下桌子上的毛笔,鸣棋笑说,‘饭点儿这事,可纯粹是天意使然。”

    那个背影在兰草香中声音平静,“你同意世人说的,我们太像。”

    鸣棋抿了抿薄唇,“无论何时我都那么认为。他们好像忘了说一件事,四海之内,最配得上兄长的,其实只有我。”鸣棋说些话的样子由兴起一点点的兴趣,逐渐变成了大大的兴致盎然。

    善修很是随意地转过身,笑,“那我要告诉你,她在引诱我是真的。”

    鸣棋煞有介事地惊问,“那你上钩了么。”

    善修略带沉思地摇头,“没有。”

    鸣棋一脸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你该上钩的,然后我们斗得你死我活。”

    善修用牙齿抽了抽气,“那是我们可以刀剑相向的理由么。”

    鸣棋仍携着那样清晰地遗憾开始表白,“那么大的赌注,我没有办法不去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引诱策

    善修很是随意地转过身,笑,“我说她在引诱我是真的。是说真的。”

    鸣棋做出一脸煞有介事样子,惊问,“那你上钩了么。”

    善修略带沉思地摇头,“没有。”

    鸣棋一脸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你该上钩的,然后我们因为那个某人争得你死我活。”

    善修用牙齿抽了抽气,“高贵的世子也要刀剑相向么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么。”

    鸣棋轻笑,“看来兄长领会错了。高贵的意思其实是就算是伤了,也不会回家告状。”

    然后,鸣棋目光看过来。善修目光看过去。二人相视大笑。

    “这是气焰嚣张的战书。”善修做出问色,由打室外来服侍他们出去用饭的家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此时,候在门外,随时听着善修吩咐。

    鸣棋向门外的恭立的家人瞧了瞧,道,“从兄长那里收到的更多。”

    善修向着外面等意思的家人点了点头,表示他们这就过去,家人行了礼,轻手轻脚离开,又转头扫了一眼鸣棋,声音不高也不低地说“愿你在真正准备应战之前,准备好全副的盔甲,让我无处可攻。”

    鸣棋站起身,一脸要急切跟上去的样子,“可我想的,却是要送给兄长一副盔甲,有些喜欢知道得太晚反而更不利。”

    善修仍是不紧不慢地浅携笑意,“你真的认为,我在对今天我见过的某人动心。”

    鸣棋已经当先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一遍善修的书室,“首先是为她与我的连带动心,然后在你自己不知晓的地方也对她动心。这屋子里的一丝一毫上都写着你这样的心声。”

    善修慢慢跟上,“那么你呢,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这种事情并不该提醒给我的。而不是该阻止么。”

    鸣棋要去开门的动作停止,转回身,很是郑重地对善修说,“阻止了,怎么让你知道她只可能会喜欢我一个人。”

    善修露出赞美的表情,“你不怕最后得到那个某人的会是我。这种事情完全可能一眼万年。也可能瞬息万变。”

    鸣棋打开门,向外走,“像我们的兄弟情么。”走到那管事身边,看向他道,“头前引路吧,最近帝都革故鼎新了不少。我都找不到路了。”

    那管事偷偷看了一眼善修的意思,不见什么反对,躬身向鸣棋做出请姿,然后伴在身侧,小心翼翼地引路。

    善修对着鸣棋做出的请姿,回了一个,偏头问道,“胜负之上果然有更多的东西。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鸣棋快步与他并肩而行,“我只能说是久处不厌的女子。”

    善修背着手,脚下一直很快的步速顿了顿,“这个回答让我想问问我又是怎样的男子。”

    鸣棋像是边品味边回答一般,“有阴影的人。但容易让女人出神,这很不好。”

    *******

    更衣室中无忧听蝶儿的话,惊异地转头道,“你是说鸣棋世子去了善修世子的府上。我去了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出发了么。”

    蝶儿惊异地点头,“怎么,姑娘并没有遇到么,鸣棋世子这么不声不响的不会做什么不利姑娘的事吧。难道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他会不会将姑娘求他见善修世子的事,全盘托给大公主殿下。”

    无忧淡淡瞥向远处,“如果时间隔得那么近,不可能追不上我的。他是有意避开我的。他会对善修说什么。应该不是针对我要说的内容,如果是的话,他应该到得更早,难道是在他本就是想阻止我去那里这一点上。”

    蝶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懂。”

    无忧向她笑,“不要摆出那副表情来,连我自己都不懂呢。虽然有一点可疑,也不见得真的有害。”

    蝶儿想了想,“善修世子呢,会不会真的领情。”

    无忧轻笑,“会觉得我很吵。”

    “啊?”蝶儿听得又是一脸惊异。明明是自家姑娘冒了些许风险要见的人。这个意思是见得不成功么。

    无忧看向她深深的疑惑,细细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表现,分析着,“看他对焕离的事只字不肯提,就必然已是胸有成竹。况且焕离的哥哥又是新近为了挡了剑。”

    蝶儿欣喜起来,“这么说这件事,姑娘也不必再行愧疚,等那个焕离彻底摆脱了皇上,此事就再与姑娘无关。”

    无忧还在一点一点的细味着,“可为什么这么慢呢,这种事都是越拖越夜长梦多的。”

    蝶儿点头,“就是,搞不好,生米做成了熟饭,焕离可是皇上的女人了。”

    无忧点头,幽道,“也就是说如此的陷阱之中,善修他也想要捞出来点什么。”

    蝶儿一脸惊恐,“所以善修世子是连皇上都不怕的么,这种事无论如何做,结果还不是一样,皇上得不到心爱的人,一时不明白,又怎么会一世都闹不明白,总会一天会发现一切不过是善修世子的手段。到时也会龙颜大怒,善修世子也知道这些,还要做就是根本不怕。”

    无忧点了点头,“所以说会是更高明的办法。”

    蝶儿一脸的叹服,“那可要为难好些人的脑袋瓜子了。”

    无忧却摇摇头,“大道至简,也许是最简单的办法也不一定。”然后动了动指,“按你说的时间,这会儿上鸣棋世子也该转回来了吧。”

    蝶儿点头,“没吃饭的话会很久。如果打一场会很快回来。”

    无忧微微一笑,“身为世子会跟我们的想法有所不同。”

    蝶儿拒唇点了点头,“不同,很多不同。可姑娘您要去做什么。”

    “怕这位世子,因为太不同,而说我不愿意听到的话。所以事先去外面等他,好第一个见到他。”

    蝶儿有些心疼地说,“姑娘才刚回来,也不歇歇。况且还要吃饭。”

    “有好的结果,才能心安理得地吃饭啊。”

    无忧慢慢向外走,是在今天,她改变了从前的想法,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即使是要动用美色,她也不会回避。

    香执园是鸣棋的必经路。

    无忧打算在那里等鸣棋。

    无忧算得很准,刚到香执园的时候,鸣棋已经远远的出现。可无忧打算先隐在树后,在他身后出现的打算却没有达成。刚退了一步,就被他看到,想要藏身已经来不及,他走过来,低头笑了一下,又继续行过来,“是在等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共骑之初

    无忧打算在那里等鸣棋。她要问他的想法。其实也不是真的要问出口,大概是要装成偶遇然后看看他的表情,自己推测一下这样。

    无忧算得很准,刚到香执园的时候,鸣棋已经远远的出现。可无忧那先隐在树后,在他身后出现的打算却没有达成。刚退了一步,就被他看到,想要藏身已经来不及,他走过来,低头笑了一下,又继续行过来,“是在等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口是心非道,“那并不是奴婢的份内事。”

    他也扭着头,看了看她的样子,“怎么,怕我沉醉不知归路?你这么望眼欲穿,我怎么会沉醉在兄长那里,我只是去问问,兄长他有没有对某人心生眷恋。”

    无忧目光半抬起,到看到他腰间的玉坠的位置,漫不经心地问,“善修自己有倾慕的女子了么?”

    鸣棋用手指挑着肋下的玉坠着玩,“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他那人就那么别扭。”

    然后,他深深地看着无忧,“其实在刚刚我去见善修之前,弥姑姑好像是在找你。说是要你去锦园。然后我说我一会儿会见到你,要她再不用知会旁人。”

    无忧勉力维持着镇定,“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现在几时了。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呢。”

    鸣棋向一边的护卫递过自己的马鞭去,一边凝眉思索,“还有不足半刻,从这里到锦园好像只能坐我的马,而且考虑不要超过三个字。”然后他翻身上了马,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做出如何的决定。

    他是故意的。她却没有退路。

    还是先同他同乘一骑再说。

    她还在想要如何上马这种事。

    马上的身影已经将翻身下来,再一个跃身将她抱上去这种动作合二为一做得出神入化。

    身子一轻,已经稳稳坐在他身上。连那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呼出。他已经打马加鞭。香执园名字如此好听,可却通着大显直道。锦园是王府另一处别院。

    无忧惊了一遭,又赶紧稳下心思来纳闷,大公主到底去那里做什么。怎么事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

    马向前驰了一会儿,鸣棋忽然纳闷地问,“你在想心事,还想得如此认真,我现在与你相拥共骑这件事,不会平淡到可以不走一点儿心吧。”

    无忧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人算得上是肌肤相亲。赶紧缩了缩身子,意图能与他隔出那么一点点微小的距离来,其实是徒劳无功的。

    他的声音又过渡成了淡淡的,“让我猜猜让你出神到如此地步的心事,一定是关于我母上大人的。”

    无忧静静听着。

    他却不说了。

    无忧慢慢转回头去看他。

    他一脸高傲地说,“我可不是白说的。”

    无忧转过脸来,轻声说,“世子尊贵,奴婢连性命都由世子决断。世子要的,奴婢付不起。”

    鸣棋直接打断她话,“所以是想什么都不付出,就听到珍贵的秘密么。我要的东西很简单要你实话实说,针对我的几个问题。”

    无忧看着马前不断延伸的直道,“奴婢并无相瞒的必要。即使奴婢有所隐瞒,世子也可以从别的渠道得知道一切。世子富有四海,无所不能。”

    鸣棋笑得欢快,“四海我有么。果然是聪明的女人,你这么一说,我就无法告状了呢,是在什么时候,拉我成了一伙的。”

    无忧声音细柔,“奴婢不明白世子所说。”

    鸣棋亦是轻声,“你看我的眼神变了。”

    “我的眼神。”无忧淡淡地重复。

    他用无比肯定也无比自大的语气,“你在勾引我。”

    无忧惊讶被他说中了心事,但,好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看不到出现在她脸上的绯红。

    半刻静默之后,无忧平静地说,“那很难做到吧。世子可高贵非常呢。”

    他语气无比笃定,“不会,你手艺高超。”

    两边的树木层层倒退,无忧的眼中有什么光华闪闪,又很快变黯变淡,“世子说的是现在么。”

    鸣棋好奇地低下头,下一瞬,发现自己刚刚想得太入神竟然驰马向另一个方向,是无忧紧紧待住了缰绳。从前他可是能在马上睡觉的人。

    因为用了一些力气,无忧在快速地喘气,然后抿一抿唇,回头向着鸣棋笑了一下,继续将缰绳交给鸣棋。在鸣棋看来似乎是想解自己因主动握上缰绳也握上了他的手的尴尬。

    然后鸣棋低下头,瞧着他们交握的那只手,又发了一下呆,马的方向又乱了一次。

    无忧惊呼了一声,“前面。世子看前面。”

    鸣棋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低下头来,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无忧肩上,柔软的发丝痒痒地拂在无忧耳侧,他的声音酥润如油,一下子就滑落人心间,“看看,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勾引我的,我又找到了证据。你还怎么不承认。”

    无忧一阵紧张,可让她更紧张的是这战马太不像传说中龙驹,现在,是要一头向路边一棵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撞去么。今天,她与这位世子之间的一波三折,竟然个个都要命一般。

    眼看就要撞上的瞬间,鸣棋忽然回过神来努力待住缰绳,他们的马堪堪停在了树前,马鼻子离树干不过一寸远。

    无忧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头就要撞到树上,赶紧紧紧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鸣棋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一瞬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就像是这些年的哀苦,只在这一瞬拥住自己的坚实胸膛上,化成了过眼云烟。所有的不甘也被这样的依靠挥散殆尽,原来,却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深藏着这种想法,而这得到确认的一刻,让她觉得害怕。

    他们是在王府的直道上,这样的举动让容易被人看到,若是在从前平常的时候,无忧一定会狠狠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可是现在几番涉险,只觉得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再行挣扎,只能任他那么抱着,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说话,“世子,我们这样不好。”

    他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温温地向她耳朵着吹着热气,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安静。我受伤了。像这样能靠抱着你支撑,已经是最好的,要不然一会儿你还得背着我。那样才更不像话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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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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