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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携剑远行     北朝求生实录txt下载     北朝求生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进击的独孤永业

    段腾,田石,苏有三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大理寺狱的牢房里,独孤永业则是在不断审视三人。

    “刘公,你带其中一个人去邺北城,我跟高伯逸去邺南城的两个据点,就这么定下来吧。”

    独孤永业对他身边穿皂色胡服的男子说道。

    南北朝的时候,不是说胡服就是胡人在穿,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胡服紧身,手腕和脚腕的开口都细窄,下半身是长裤,且衣物贴身便于行动和骑马,故而人们户外运动的时候通常都穿胡服,跟汉人传统的袴褶(上服褶而下缚袴,其外不复用裘裳,故谓袴褶)有些差别。

    高伯逸猛然一惊,这才注意到独孤永业身边那个一直不吭声的中年人。

    身材平庸,相貌平庸,没有帽子仅仅是把头发扎起一个髻,虎口有老茧像是练过剑的。他腰间挂着一把款式极为普通的佩剑,胡桃木的剑柄看上去有些老旧。

    总之这就是个站在那里就会让人刻意忽略的人物。

    这个叫“刘公”的人,只是对着独孤永业拱手点头,并不言语,不由得让高伯逸怀疑他是不是声音沙哑了说不出话来。

    刘公抓起田石的胳膊就往外走,那手劲极大,田石就像是在被他拖着走一样。

    “毕公,那你也带一队咯?”刘公已经走了,独孤永业回头对面无表情的毕云义说道。

    “你,跟我来。”毕云义拉起苏有就走。

    牢房里的犯人只剩下段腾了,哦,还有高伯逸和独孤永业。

    “你身上没有伤,不是废人,前途还大有可为。你是希望为自己谋个生路,还是……希望就这样死去?”

    独孤永业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似笑非笑的看着段腾。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需要好好的思考。

    其实高伯逸也很想知道,段腾会怎么选。

    “你们现在放我回去,我还能落到好么?”段腾一脸苦涩问道。现在身穿锦袍的他,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良心出卖。一旦踏上了叛徒的路,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即使他没有这么快就招供,也是抗不过高伯逸还未使出来的“十八般武艺”的。

    “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带路吧。”独孤永业没有啰嗦。

    贺若敦在邺城的布局还是比较粗犷,前期没有潜伏策应的人,所以人员沟通不便,知道据点的人太多了。

    这一路上,段腾都是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得可怕。独孤永业倒也没继续毒舌下去,他也不想因为刺激太甚,让这个刚刚投靠过来的二五仔反水。

    高伯逸看了看独孤永业身后多达百人的弩手队,还有好几十个身披重甲,拿着圆盾的禁军武士,不由得有些心有戚戚。

    这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收拾一小撮密谍,当真是在大材小用了。

    “就是这里么?”

    独孤永业指着十几米开外一间很普通的院落问道,这是位于邺南城平民区的宅院,卷宗上显示这五年当中就倒手过几次,每一任主人,没住多久就会将其转手。

    “就是这里,后面还有一个门,没有密道,侧面院子墙角各有个狗洞。”

    段腾说出这句话,感觉似乎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独孤永业也不多话,直接对着身边穿明光铠的校尉挥挥手,那百人的弩手队就开始寻找周围制高点,将这里隐隐包围起来。

    “砸门,遇到抵抗杀无赦。”

    独孤永业站得远远的,指挥身披重甲的禁军砸门。

    影视里面可能会有万人敌一样的牛逼人物从院子里杀出,宰了几十个小兵龙套之后扬长而去。只是这种场景高伯逸没见过,至少这一次不是。

    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院子里打斗的声音就已经停止,那个横刀上还沾着血迹的校尉来到独孤永业面前,恭敬说道:“独孤大人,院子里还有一个活口,已经捆起来了。”

    “走,进去看看。”

    独孤永业对高伯逸说道,招呼众人进了院子。

    这间院落也是一个堂屋三间厢房的布局,四间房把院子围起来,跟高伯逸现在住的地方格局差不多,只是小了几乎三分之一。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穿麻衣的汉子,血流了一地。还有个人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连嘴巴都堵住了。

    “他是贺若敦么?”独孤永业问段腾。

    “他不是。”

    “那好,你亲自送他上路吧。”

    独孤永业将腰间的佩剑递给段腾。

    地上那人看到段腾,扑腾一下想跳起来,没想到被独孤永业一脚绊倒。那家伙在地上滚了一圈,挣扎着要坐起来,眼睛喷火一样看着段腾。

    “来啊。”

    看到段腾不动手,独孤永业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唉,还真是心灵的炼狱啊。

    高伯逸不想再看下去,自顾自的出了院落。四月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他却感觉遍体生寒。

    你觉得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疾风骤雨。

    很快,段腾就从院子里出来了。他脸上表情冷漠而纠结,似乎想要对天狂怒发泄,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独孤永业跟在他身后,并没有那种胜利者身上才会出现的喜悦。

    “从今天起你就不叫段腾了,你现在叫断剑,乃是我虎卫的人,今后跟着高伯逸,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听从他的吩咐。”

    独孤永业冷冰冰的对段腾说道。

    “等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高伯逸大惑不解。

    “你觉得贺若敦会查不到你么?”

    独孤永业反问道。

    高伯逸默然,事实上,段腾说那一夜火烧驿站的时候,是见过自己的,贺若敦也见过,而且已经在怀疑他了。

    “身在乱世,有时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懂么?你的小命很金贵的,不要没有意义就断送了。”

    说完他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将高伯逸和段腾,哦,现在叫断剑了,送回了高伯逸住的宅院。

    然后这个喜欢变脸的帅哥,就带着围捕密谍的军队扬长而去了。

    “你恨我么?”

    宅院里,高伯逸低声问断剑。

    “不恨,我只恨为什么前两天没自尽。”断剑有些懊悔的说道。

    “人死了不是勇敢,活着才是,真的猛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直面淋漓的鲜血。”

    高伯逸有些缅怀的说了一句,让断剑心中一颤。

第32章 拥有钞能力的四郎

    从邺城里出来,在郊外晃悠的贺若敦感觉近期风声好像有点不对劲。

    因为一向人来人往的邺城大门,居然戒严了,进进出出都要搜身,连犊车都不放过,搞得怨声载道。

    这让他心中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甚至郊外田园牧歌一般的美景,都让他感觉草木皆兵。路上遇到几波齐国送信的探马,都差点让他拔腿就跑。

    出事了!

    一定是城内的据点出事了!

    贺若敦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城去看看。

    然后今天一大早,他就发现很像是箭头,田鸡,老鼠三人尸体的东西,挂在邺北城破败的门楼上,引来无数好事者围观。

    果然出事了,要不要进城去确认一下?

    心痒难耐,然而贺若敦沉思了几秒,决定还是不去冒险了。

    没错,他怂了,没有试探就怂了。

    倒不是说不顾袍泽之情,而是如果他也被抓,那么有可能会泄露出更多情报,那样就万死莫辞了。

    而且如果真是城里的人员里出了叛徒,那么他现在进去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贺若敦不紧不慢朝着邺城郊外的一个农庄走去,那是他们在城外的据点,有马匹。

    农庄内所有人都不能撤离,以免目标太大。离开的仅仅只能是他贺若敦一人而已。

    他要把消息告诉韦孝宽都督,然后再做打算。世上就没有韦都督解决不了问题,他一定可以查清这件事!

    不久,那个农庄里出来一人一马,朝着西边扬长而去……

    “今天都没人来,大概不会有人来了。”段腾幽幽的说道。这两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等着原来的袍泽前来报复。

    高伯逸家中院子里,四人一桌围在一起打扑克牌,分别是西魏叛变密谍三人组以及高伯逸。

    段腾现在代号断剑,田石现在代号四眼(高伯逸起的),苏有现在代号葫芦(因为胖)。

    “不来那不是更好么?你们三个都输了,拿钱拿钱。”

    高伯逸哈哈大笑,将三人桌上的常平五铢搂到自己这边。前世他就是自来熟的性格,没两天就跟这三人混熟了。

    恶趣味的独孤永业,收编了这三个“叛徒”,然后不怀好意的让他们保护高伯逸的安全。

    “三位,祸兮福之所倚,别想太多了。”高伯逸的劝说,换来的是幽怨的眼神和无助的叹息。

    “陈二狗,快出来呀,我们来看你啦!”

    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叫声,清脆悦耳。

    断剑四眼葫芦三人一齐看向高伯逸。

    “陈二狗?你的小名么?”

    断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伯逸。心中暗自揣摩,那么善于攻心的一个人,叫这种傻气的绰号是几个意思?

    “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啊。”

    高伯逸难得脸红,急急忙忙抢在福伯之前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粉白色轻纱的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脸型还没长开带着点婴儿肥,但身材比例挺好的,皮肤又白,将来的容貌绝对可以期待。

    高伯逸的目光越过小女孩的头,集中在她身后的俊美少年身上。

    “伯逸,又见面了。”

    四郎从身后掏出一个皮球说道:“你说过的那个足球,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询问一下,今天府里没事,蕊英吵着要来找你玩,我就带她来了。”

    你们城里人的生活真是悠闲呐!

    高伯逸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是在跟大理寺狱打交道,现在还弄了三个拖油瓶,不由得感觉悲从心中来。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辣么大呢?

    “不胜荣幸,蓬荜生辉。两位爷,里面请。”

    四郎大大方方的拉着小女孩进了院子,看到断剑他们三个,立马愣住了。

    哪怕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他也能感觉出来,这三人绝对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自家府里百战余生的家将,也是这种气质。

    “退散退散,都没点眼力么?”

    高伯逸不耐烦的对着断剑他们三个摆摆手,这三人立马就退出院子,守在大门口,跟四郎带来的护卫大眼瞪小眼。

    “陈二狗,你不知道吧,那天你说的歪诗,把姐夫气得够呛。然后阿姊跟姐夫吵架好多天了,都住在家里没回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姐夫,要不你来当我姐夫好不好,住到我家里陪我玩。”

    小女孩这话一说,四郎的脸绷住想笑又拼命忍住,高伯逸则是震惊于这位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孩子脑洞奇大,已经到了让人无语凝噎的地步。

    “你上次那个诗,被我姐夫破解了,果然是嘲讽人的。我家大兄当日目中无人,我替他给你道歉。”

    四郎恭敬的拱手行礼,目光诚恳。

    看了看那张“姣好俊俏”的面容,高伯逸颇为不自在,生怕被四郎给掰弯了。

    一个爽快大度的少年,居然长着一张女人脸,老天也是太喜欢开玩笑了一点吧?

    高伯逸讪笑一声道:“哈哈,当日我也是意气用事,不提啦。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是这个道理不是?”

    “好!最后那两句是真好。蕊英,听到没,我就说高侍中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目不识丁呢?咱们之前都是以貌取人了,伯逸兄的才华,不在崔郎之下。”

    高伯逸无意中就抛出一句诗,引得四郎拍案叫绝。听到他的话,小女孩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崔郎就是她姐夫崔达孥,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出口成章不在话下。不过她总感觉姐夫身上有一种傲气,不像高伯逸这样亲切。

    喂喂,你们就不要提那个渣爹了好吧,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高伯逸尴尬一笑没有接茬。

    “伯逸,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那个什么足球的事情。”

    “但讲无妨。”

    “我想在邺城郊外建一个踢球的地方,四面高台可以用来观看足球,然后用围墙围起来。”

    四郎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构想,却没注意到高伯逸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他喵的不就是后世的足球场吗?

    “话说,那个什么球场,建下来很贵吧?”

    高伯逸不得不打断四郎的介绍,他怕自己脑子一热也跟着掺和这件傻事。

    其实高伯逸是想说你们城里人实在是太会玩了,想坐地铁就去建了一条地铁,真是壕得丧心病狂。

    “我大概算过,几千吊钱应该够了,不算太贵,这个你放心。再说了,没钱我可以找二叔借的,这个不是问题。”

    四郎大气的摆摆手,打断了高伯逸的话。

    果然是有钞能力的少年啊,高伯逸在心中感慨,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第33章 浮生偷得半日闲

    “我来看看这球怎么样。”

    高伯逸拿起四郎手中的牛皮“足球”,掂量了一下,眉头微皱。

    不对,差了太多,太重,太硬了,手感更像是轻一点的铅球。

    蹴鞠出现在中国的历史很早,中国人绝对是世界上最先开始玩足球的人(虽然现在国足很烂),明《太平清话》记载:“踏鞠始于轩后,军中练武之剧,以革为元囊,实以毛发”。

    意思就是说蹴鞠是从黄帝开始的,最先是用于军事训练。鞠是用皮子做成圆形,里面装满毛发。

    果然,四郎带来的这个球,也是外层牛皮,内部装了毛发的实心球,弹性不是太好。虽然做工很精美,但对于踢球这项运动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现代足球的魅力,和古代相比,其实就在于球的轻便和弹性大。

    更轻便了,弹性更大了,就能踢得更远,就能有各种球场战术的应用。

    如果球重,踢不远,那么球场的范围肯定就很小,比赛人数要受限,技巧也会受限。

    挑球,脚踝内侧颠球,胸停球,头顶球,高伯逸在院子里行云流水般做了几个动作,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球不行,离我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诶?是这样吗?

    四郎熟练的踢了几下,疑惑的问道:“我觉得还行啊,这球没问题吧?”

    他是知道蹴鞠的,蹴鞠用的球就长这样啊,他还以为高伯逸会说好呢。

    “算了,球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吧,三天后你来拿就好了。”高伯逸大包大揽的接下这件事。

    “那球场的事情怎么弄比较好?”四郎疑惑的问道。

    “一事不烦二主,也交给我了,三天后你来拿我的设计图就行。”高伯逸再次把活揽下来了。

    四郎顿时大喜,那张“俊俏”的脸上露出微笑,完全是要把男人都掰弯的架势。他感觉跟高伯逸这样的人交往简直不要太轻松,你有什么难题人家直接就接下来了,一点都不含糊。

    “咦,这个是什么,好奇怪的牌哦。”

    四郎身边的小女孩没怎么听他们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扑克牌问道:“陈二狗,这也是你弄出来的吗?画得……好奇怪哦。”

    她指着q这张牌说道。小女孩词汇比较贫乏,只会说奇怪二字。q这张牌上画的是高伯逸用炭笔画的一个动漫形象的妹子,寥寥几笔,刻画得相当传神。

    高伯逸画那种直来直去的工程图还行,至于扑克牌里的花牌嘛,他完全是当漫画人物在弄,以这个时代的欣赏水平来说,还不太能欣赏得来。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世界上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高伯逸忽然觉得这小女孩挺有趣的,大眼睛就这样好奇的看着你,扑闪扑闪的。

    记得第一次见到四郎他们那帮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有“态度”的,包括四郎在内,他是希望放自己一马,也是有态度的人。

    唯独这小女孩没什么态度,看自己的眼神纯粹就是好奇。

    “啊,四郎,这牌本来打算送你一副的,一直都忙得没机会,这次正好了。”

    高伯逸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装了一副扑克牌。

    “这个怎么玩?”四郎好奇的问道。

    “符号表示数字,四种颜色代表东南西北。三种花牌分别代表王,后,武士。”

    高伯逸洋洋洒洒的将扑克牌解释了一大通,不由得让四郎产生“高山仰止”的错觉。

    且不说这牌怎么玩了,就说这牌的构成,就让人感觉非常深奥,暗合易数之理。乍一看稀疏平常,细细想来,却深感精妙。

    这东西还没流行起来,因为是高伯逸才“发明”的,但要火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伯逸大才,四郎心悦诚服。”

    四郎简直要成为高伯逸的小迷弟了。还是一旁的小女孩比较清醒,没有被高伯逸的“王霸之气”折服。

    “四郎,你还真是话多,客套什么啊,我们跟二狗都这么熟了,就让二狗教我们怎么玩吧。”

    小女孩一口一个二狗,真是跟这个名字杠上了,连四郎现在都叫高伯逸为“伯逸”了。

    “伯逸兄那是谦称,你以后不能叫二狗了。”四郎瞪了小女孩一眼训斥道。

    “知道了,四哥,好的,四哥。那个谁,二狗,你还不快点说怎么玩啊!”

    小女孩大大方方的坐到石凳上,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高伯逸。

    这他喵的是没带耳朵吧!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四郎和高伯逸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苦笑,没人会和一个**岁的小女孩计较这种事情的。

    三人玩起了高伯逸“原创”的“斗曹操”(斗地主),很快小女孩就沉迷进去,赢了手舞足蹈,熟了就瘪着嘴不说话,这一玩起来就是两个时辰。四郎他们中午吃过饭来的,到现在都夕阳西下了。

    “玩物丧志,果然是这样啊,以后不可沉迷其中了。”

    四郎把手中的牌放下,不想再打了。但他还是把高伯逸送的那一副新牌收好递给身边的小女孩,然后对着高伯逸说道:“我们先走了,三天后再来。”

    高伯逸也拱手告辞,将二人送到门口,四郎将小女孩抱上犊车,自己牵起缰绳坐到车夫的位置。

    这时候,那个小女孩忽然从犊车的布幔里探出头来,对着高伯逸微笑说道:“二狗,下次你到我家来玩吧,我知道你这里肯定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来告诉我怎么玩好不好?”

    “一言为定了。”

    “好了,那我们走了。对了,我叫高蕊英,别记错啦!”

    依依惜别的离开,高伯逸招呼断剑他们进了院子。

    “四眼,听说你最擅长跟踪,现在就去,赶紧跟在刚才那两人的犊车后面,回来告诉我。”

    四眼麻利的溜了。

    姓高?是门阀,还是皇族?

    高伯逸是第一次知道四郎他们姓高,跟自己同姓。

    他们不会是高洋的儿子女儿吧?如果那样乐子就大了,结交皇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对皇子什么的敬而远之比较好。

    半个时辰之后,四眼气喘吁吁回来禀告说道:“他们去了大将军府,就是从前的齐王府。”

    “齐王?”

    “嗯,就是几年前死于刺客之手的高澄啊,当今皇帝高洋的嫡亲哥哥!”

第34章 送君长亭外

    高伯逸会做充气皮球吗?

    答案是他以前恰好从一篇益(沙)智(雕)文里面见过介绍宋代蹴鞠所用球的文章,里面已经说得比较细了。

    宋代的蹴鞠就是充气球么?虽然很多人不相信,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南宋江少虞所著《皇朝事实类苑》记载:“(以前的)蹴鞠以皮为之,中实以物,蹴蹋为戏乐也,亦谓为毬焉。今所作牛彘胞,纳气而张之,则喜跳跃。”

    牛彘胞说的就是充气球。

    宋人玩的足球,乃是十二瓣球,用硝化过的牛皮缝制。

    “香皮十二,方形地而圆象天。香胞一套,子母合气归一。”

    这就是典型的充气球了。简单点说,就是把猪或者牛的膀胱,充气以后当做芯,充气以后再用硝化过(用石灰、芒硝等熟过的牛皮)的软牛皮包裹就行了。

    至于充气,则是用嘴吹,或是做一个小型的“鼓风机”,就是用竹子做一个类似于打气筒结构的东西,把气弄进去,还有一个专有名词,叫“打揎”。

    “打揎者,添气也。事虽易,而实难,不可太坚,坚则健色(即皮鞠)浮急,蹴之损力;不可太宽,宽则健色虚泛,蹴之不起;须用九分着气,乃为适中。”

    反正给球打气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制作好的皮球,跟现代足球在脚感上已经非常接近。

    自己手里不是有一堆狗腿子吗?做这些事情难道很难?兴致勃勃的高伯逸立马交代家里的仆人,让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去集市多买些猪膀胱,牛膀胱回来,还有牛皮,针线等物。

    “唉,没有电灯就是麻烦。”

    天黑以后什么也做不了,高伯逸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足球场的设计图。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可得抓紧了。时不我待,他这样的咸鱼,早一天有自保之力,就早一点可以轻松一点。

    其实踢不踢足球对他来说没一点关系,之所以这样做,第一个是四郎很有兴趣,这是他穿越到北齐来以后的第一个朋友,第二个嘛,则是带着自己的一点私心。

    现在他还没有展示自己的舞台,既然来都来到了这里,那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被随便哪里蹦出来的家伙给逼死了。

    高伯逸清楚的记得,当初四郎的那个哥哥,其实碾死自己跟蚂蚁一样,你还没地方说理去。

    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抵御这种风险。

    所谓的强大,不是一头闷着练武,而是不断强化自己的社会关系。通过足球,进入某些肉食者的视野之中,虽然会有风险,然而一旦成功,收获也是巨大的。

    “好想安安静静的做一条咸鱼啊。”此刻的高伯逸,兴奋与疲惫交织,完全没有想过,他的一生有可能会波澜壮阔。

    高伯逸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就凭高德政私生子这个身份,他也不可能平庸的过一生。

    要么,被崔夫人害死。

    要么,大放异彩,强大到清河崔氏都不敢轻易得罪的程度。

    有时候身份在那里,决定了一个人即使想当一条咸鱼,也没有办法安安稳稳的在沙滩上晒太阳。

    第二天早上刚刚鸡叫,高伯逸就起床在院子里练“横刀十二式”。这是军中的武艺,简单粗暴,耍来耍去就那么几招,完全看使用者的悟性跟实际运用。

    这种简单的武艺,对高伯逸来说正合适。

    他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就是个只知道练武的傻子,但身体却是从小练出来的。不仅手臂长,步伐稳健,而且肌肉匀称有力。

    把“横刀十二式”从头到尾耍了一遍,高伯逸微微点头,感觉非常不错,前任给他留了一个很好的底子。如果是前世,他拿这么重的横刀耍一个时辰,早就累趴下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福伯打开门,来人是一个南朝禁军打扮的士卒,将一封拜帖交了之后就离开了。

    “小郎,梁国的人你也认识么?”

    福伯笑眯眯的问道,将拜帖递过去给高伯逸。

    “还行还行。”

    嘴上敷衍着,高伯逸接过拜帖,果然是陈蒨。他说一个时辰以后就会离开邺城回建康,如果要来送他的话,就去邺城南门外的长亭见面。

    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古人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种说法,为什么送人会送很远呢,因为古代交通不便,而且人们的平均寿命很短,兵灾,疾病,随时会夺走性命。

    谁也不知道这次暂时的分别,会不会就是再也无法见面的永别,所以都比较郑重。

    高伯逸明白了陈蒨想说的潜台词,他把拜帖收好,带着箭头他们三个就直接出了门。

    秦汉时期在乡村大约每十里设一亭,亭有亭长。如《史记》汉高祖本纪记载:(刘邦)及壮,试为吏,

    为泗水亭长。秦制三十里一传,十里一亭,故又在驿站路上大约每十里设一亭,负责给驿传信使提供馆舍、给养等服务。

    但这后来却成为人们郊游驻足和分别相送之地。

    邺城的十里长亭,实际上离邺城不到十里。等高伯逸赶去的时候,陈蒨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抱歉,来晚了。”老实说陈蒨对高伯逸还是挺好的,所以今天他来了。要不然,跟南梁的人越接近,就会死得越快,毕竟有通敌的嫌疑。

    “我知道伯逸老弟是一定会来的。”

    陈蒨微笑着说道,连称呼都改了,大一圈的他,直接送高伯逸一个老弟。

    屏退左右,陈蒨和高伯逸两人对坐,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这次递交国书怎么样了?”

    “梁国和齐国,已经达成协议,两国罢兵。”

    陈蒨满嘴苦涩的说道。

    停战是停战了,可惜叔父陈霸先立的皇帝萧方智,已经成了“太子”,北齐干预梁国政局的企图,已经实现。

    可以说这一次陈霸先只是达成了“止损”,没有继续输下去而已。

    “伯逸老弟,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去梁国,做一番大事业。”陈蒨拉着高伯逸的手问道。

    呵呵,大事业?只怕成为你的男宠,也是“大事业”的一种吧。

    高伯逸在心中嘲讽了陈蒨一番。他可是个宁折不弯的直男呢,当兔爷公那是不可能的。

第35章 拒绝招揽

    “抱歉,家父的身份,在下去梁国会很尴尬。”

    高伯逸拱手抱歉,态度诚恳。

    陈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比说后世员工离职,在离职原因一栏,估计都会写“家庭原因”“个人原因”等等。或许连“世界那么大,我想看一看”也可能有人写,但谁也不会去写什么“上级压榨我”“公司完全就是辣鸡”这一类的。

    因为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不爽了,收集证据劳动局的干活,要么就认怂走人。

    高伯逸自然也不会去跟陈蒨说,梁国已经是破船,你叔父马上就要造反,打n年的仗要死要活的,我小命金贵不想折腾,所以就不去南面了这样的话。

    情商极高的陈蒨也不会去问。

    这属于双方的默契,虽然不说明白,但心里都知道。

    “伯逸老弟,你对当今局势有什么看法?”陈蒨沉声问道。

    “梁国已经是冢中枯骨,神仙难救。”高伯逸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诛心的话。

    陈蒨点点头,这一点不光是高伯逸看出来了,就连高洋也看出来了,更不要说那些精明的世家门阀还有自己的叔父。

    “还有呢?”

    “王僧辩好谋无断,难成大事,你叔父应该早做打算。”

    高伯逸把“早做打算”四个字咬得很重。

    陈蒨心虚的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的护卫都离得比较远,这才微微一叹。

    很显然,他听懂了高伯逸说的是什么意思。

    “回去我会劝说叔父的,在此谢过伯逸老弟的提醒。”

    “这一趟,恐怕你叔父早有试探之心,并非指望你能扭转局势。”

    高伯逸幽幽的说道。说完他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拢起双手到袖子里不说话了。

    陈蒨细细咀嚼高伯逸的话,抬起头跟对方眼神对视,两人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高伯逸处理这次间谍案的时候,翻阅了不少卷宗,也知道了很多内幕。

    这次和上党王高涣大军对峙的,是属于王僧辩的嫡系人马,而非是陈霸先的。

    如果说王僧辩还在幻想着维持梁国的旧框架的话,那么陈霸先早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这次陈霸先一直在做让萧方智登基的努力,哪怕明知道不可能,都要派侄子过来,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积累民心军心。

    他要以“南朝人保护者”的身份出现,这张政治牌打得极为精妙。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可以说陈霸先这一先手,直接判了王僧辩的死刑。

    不然为何陈霸先选择“同室操戈”的时候,那么多人选择站在他这边?还不是因为王僧辩太过于软弱,对于北齐的无理要求全盘接受造成的。

    “伯逸老弟真是屈才了,你父亲也是……慧眼不识珠。”

    陈蒨为高伯逸惋惜,对方这样的见识,哪怕现在在南朝,恐怕也没多少人解读出叔父的真正心思。

    “据我所知,你叔父年岁已高,而且因为出征在外,所以子孙都不太成器。

    要知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叔父就算把位置让给他儿子,恐怕那位也没办法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里好好活下去,你还有机会,甚至机会很大!如果时机成熟,该争取的东西,一定要争取。”

    高伯逸这句话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不能再说了。他之所以这样,也是担心因为自己出现,对陈文帝有什么影响。这一位对江南老百姓还是很不错的。

    他后世本身就是江南人,于公于私,都不在乎多说那几句话。

    陈蒨感受到高伯逸的善意,激动的点点头,眼中有泪花闪烁。

    “你等我一下。”

    陈蒨走到远处去拿了一个木盒子过来了。

    “这一套,我原本是打算送给齐国皇帝的。前些年我偶然间得到一块很大的白玉,然后让工匠打造了一套八枚玉佩。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套玉器成套很值些钱。

    我知道伯逸老弟缺钱用,我又不好再送金铤,只好那这套玉佩充数了。”

    高伯逸郑重的接过玉佩说道:“我肯定不会卖的,放心。”

    “哈哈,卖了无妨的,只要你不卖那枚玉玦就行了。你以后把玉玦带身上,一旦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摸一摸就有主意了。”

    陈蒨哈哈大笑,调笑了一番,随即严肃的对高伯逸拱手告辞。

    两人谁也没有说破,如果没有意外,这一面应该就是永别了。

    他陈蒨听了高伯逸的话,自然知道,这南方之主的位置,自己肯定是要争一争的。

    而高伯逸这样的人,出将入相的可能性很大,不会平庸无闻。

    两人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就更不要说见面了。

    或者说,再次见面,两人很有可能就是敌人了。

    陈文帝这个人很不错的,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虞世南说他“聪明睿知,纂承洪绪,群贤毕力,宇内克清,爵赏无偏,刑罚不滥,政事明察,莫敢隐情。国史以为承平之风,斯言得之矣。”

    希望他一切顺利吧。

    高伯逸有些惆怅的看着陈蒨出使的队伍慢慢走远,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去南朝,看能不能逆天改命一下。只是这具身体的身份,限制了南下的可能性。

    “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里动手把我杀掉,然后逃回西魏去。”

    看到断剑,四眼,葫芦三人表情复杂,高伯逸冷冷的问道。

    此时气氛几乎是要凝固住了!

    “我们三个,已经死过一次了。”

    断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独孤永业让我们保护你,实际上也是不信任我们,将我们踢给你。”

    断剑这话让高伯逸一愣,随即释然。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像四眼这样断了一根小指头的“废人”,那个什么虎卫怎么会要,不存在的。

    “行了,你们三个以后就跟着我吧。现在去找个竹林来,我们要弄点竹子回去。”

    高伯逸打算用竹子做一个球场的看台,先弄个模型让四郎见识一下,当然,这个三天时间是做不完的。

    长亭附近的竹子不好找,最后还是走了老远,在一处隐秘的山丘后面找到了一片翠绿竹林。

    “等等,这里有血迹!”

    断剑指着地上一个红点说道,他蹲下闻了一下,面色凝重道:“是人血!”

    四人慢慢朝前走去,血迹已经越来越多了,还隐约听到女子的呼救声。

第36章 铁骨铮铮真汉子

    “你不要过来!你这个禽兽!你是我叔父啊!怎么会想对我做这样苟且的事情!”

    竹林那头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女声。

    “就凭我今日的身份,谁敢找我的麻烦。再说了,玩了你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敢到处说不成!

    我早就盯着你很久了,本来打算以后找机会去你家把事情办了,没想到今天你居然敢带两个仆人就出来,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声音说实话很磁性优雅的,高伯逸觉得比自己的声音要好听,只是说的话就比较不堪入目了。

    而且听得出来,竹林那头的女人是这男人的侄女。

    现在的风气这么狂暴吗?都荤素不忌了啊!

    高伯逸感觉自己好像摊上大事了,而且那男人只是要玩一下,又不会杀人,我是走掉怂了,还是雄起一把呢?

    这男人听起来身居高位的样子,不太好对付啊!

    “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那好啊,我正好把你衣服扒光吊树上,然后让行人都来欣赏一下。”

    那男人不以为耻的说道。

    呃,高伯逸实在是有点要听不下去了,这家伙真是重口得无以伦比。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玦,对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跟来,自己拔出横刀,慢慢朝着竹林那头走了过去。

    一柱香时间之后,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裹着高伯逸的披风,她的上衣都已经被撕碎,散乱一地。

    “还真是有缘呐,唉,当日你可是要我钻人胯下来着。”

    高伯逸摇头叹息,此女正是上次跟四郎他们在一起的美女,听四郎叫她阿姊,她应该是四郎的姐姐,不过有可能不是同母所生。

    同父同母的孩子一般都比较亲,比如说四郎跟高蕊英就总是在一起玩。

    那美女有些尴尬的看了高伯逸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时此刻,高伯逸正拿着横刀,架在一个衣衫不整的俊朗青年脖子上。

    “这位采花贼大爷怎么称呼啊?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要不要见官?”

    高伯逸皱着眉头问道,因为他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你知道我是谁么?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不知道,不过你这么嚣张,我感觉可以先把你剁了再说,反正横竖我都是要死的不是么?”

    高伯逸呵呵冷笑道。看表情就知道,四郎叫阿姊的这位美女,都有点怕身边这个锦袍青年。

    对方看起来不过十**岁,跟这美女差不多大。

    “我就是长广王高湛,当今陛下的嫡亲弟弟,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么?”

    衣衫不整的青年嚣张的说道,语气完全是有恃无恐。

    高湛?这家伙居然就是高湛?

    高伯逸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后来当了北齐的皇帝,而且人品极为恶劣。

    还真是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当中了啊,更何况四郎的阿姊当初对自己可没安好心。

    高伯逸有些明白为什么高湛身边没有护卫了。

    因为他不想“办事”的时候被手下围观。

    刚想到这里,远处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人数极多!

    几十个背后背着马弓的武士,朝这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们手里还有一男一女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看衣着,似乎是小厮跟贴身丫鬟。

    “把刀放下!”

    为首的武士拿着佩剑指向高伯逸。无数弓弩也指向他。此刻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剑拔弩张。

    断剑他们三个紧紧把高伯逸和四郎的阿姊保护在里面,三角形站位,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把刀放下,我保证不取你们的性命。”

    高湛镇定的说道,他很有信心,毕竟,他的手下辣么多啊。

    只要高伯逸放下刀,他就会痛下杀手,什么承诺啊保证啊都是狗屁。

    死人,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他今天不仅要杀高伯逸等人,还要把这位已经念想了很久的侄女好好玩弄一番。

    “你们三个听好了,如果等会有人放箭射死了我,你们但凡有一口气,就给我把高湛这个混蛋杀了,听到没有。”

    高伯逸的横刀在高湛肩膀上动了一下,割破了锦袍露出肉来。

    “先给你个警告,让他们把弓弩都放下!”

    高伯逸瞪了高湛一眼,对着人群怒吼道。

    大概是看到高伯逸不像是会投降的样子,那些武士齐刷刷的看向拿剑的头目。

    “把!弓!放!下!”

    高伯逸一字一句的吼道。

    四郎的阿姊,那双楚楚可怜的美目有些诧异的看着高伯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当初差点钻人胯下的“穷奴”居然有如此胆气!

    敢跟皇帝的嫡亲弟弟硬刚。

    要知道,刚才自己就差点屈服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在好转。

    因为屈服了的不是他们,而是高湛的手下。

    在高伯逸坚定不妥协的强大意志下,高湛手下的武士,终于顶不住压力,乖乖的将弓弩放在地上。

    “今天你也当了回英雄,满意了吧,现在可以放人了么?”

    高湛冷冷的说道。

    他从小到大没这么丢人过!

    他发誓,只要等他恢复自由,一定第一时间把眼前这个拿横刀的家伙碎尸万段!

    绝对!

    “你是不是当我傻,走!”高伯逸一只手紧紧钳住高湛的胳膊,然后拖着他往前走。

    看到四郎的阿姊还傻站着不动,高伯逸没好气的说道:“你不走是想让行人看到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么?还不跟着我走。”

    这位美女大人一愣,然后恶狠狠的白了高伯逸一眼,顿时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高伯逸心中了然,怪不得高湛连侄女也要上,实在是四郎这位阿姊容貌太过出众了一些。

    十里长亭到邺城城门的官道上,高伯逸等人挟持着高湛走在内圈,高湛的手下将他们包围走在外圈。

    看上去像是包围,实际上等同于贴身保护,一时间高伯逸内心还有点膨胀。

    他居然连皇帝的嫡亲弟弟都敢威胁,这牛能吹一辈子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合理的收场。

    早知道玩这么大,就应该跟着陈蒨一起去南陈还好了。

    这一刻高伯逸颇有些患得患失。

    正在这时,官道前方出现了大批宿卫军打扮的骑兵,都是披着皮甲和铁片甲混合的轻甲,很显然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第37章 光与影

    老实说,高伯逸虽然穿越到北齐不过短短两个月,但他着实见过不少大场面和大人物。

    比如说陈蒨,杨愔这样的大佬,他也曾跟这些人谈笑风生。

    比如说现在,他被一群宿卫军骑兵包围,却也宠辱不惊,淡然处之。

    我至少也算是一条见过世面的咸鱼吧?

    高伯逸暗自想道。

    “把刀放下,莫要伤了九弟。”

    战马分开一条道,走出来穿锦袍的年轻男子。

    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却有些少年老成甚至呆板严肃。容貌跟高湛有着七八分相似。

    不过他身上有一股令人敬而远之的正气,高伯逸不喜欢这种气质。

    “我是长山王高演,你放了我九弟,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保证没人追究你的责任。”

    高演义正言辞的说道,那语气有点像是港片里面的谈判专家。

    呵呵,原来你就是高演啊。

    高伯逸撇撇嘴,心中冷笑。

    这位就是高洋死后篡位的那个家伙,当了两年皇帝,风评还算不错。至少在北齐史书上算是最靠谱的一个皇帝了。

    只不过,历史的狰狞都在细节里,史书上的好人未必就是好人,这个道理高伯逸门清得很。

    一看对方这架势,就知道高演处事老到,而且恐怕已经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不需要他高伯逸再复述了。

    也好,省了“叫家长”这个环节了。高伯逸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件事我可不能相信你。”

    高伯逸平静的说道,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被高演任意忽悠。

    他一向不忌惮用最丑恶的人性去看待那些肉食者们。

    如果今天就这样放高湛走会怎么样?

    呵呵,很简单,明天就有官府的爪牙上门,然后非礼四郎阿姊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而且“证据确凿”。

    身旁这位美女大人,别看她今天跟高湛像是有杀父之仇一样,到了明天,搞不好她都会控诉自己“见色起意”之类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呢?

    因为四郎一家很明显不会跟高湛撕破脸,更别提他们还是亲戚。

    中国自古就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根深蒂固。

    只有小孩子的世界才直接讲是非,大人的世界,从来都是讲完了利益之后再来谈是非。

    那么这案子怎么了结呢,自然是推一个替罪羊出来,比如说自己这个救美的英雄就是个很好的替罪羊嘛。

    “那你要如何?”

    高演有些焦急的问道。他也有他的难处。高湛的一个手下跑去找他求救,高演就知道这事不好处理。

    他知道高湛的想法,只是很多事能做不能说。

    “你把她家四郎找来。”

    高伯逸指了指此刻吓得花容失色的美女说道。

    “我就考虑放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听到高伯逸的话,高演点点头,对身边的侍从耳语了两句,那侍从骑着马就直奔邺城方向去了。

    他自然是知道高伯逸口中的四郎是谁。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断剑四眼葫芦三人都被冷汗打湿了后背,说实话,今天这件事真是让他们对高伯逸刮目相看。

    有的人平日里好勇斗狠,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然而关键时刻就怂了。

    比如说荆轲刺秦王里面的秦舞阳。

    但也有另外一种人,平日里看起来笑眯眯的没什么架子,但关键时刻他就是敢挺身而出。

    比如说今天的高伯逸。

    易地而处,断剑等人觉得这事换自己可能会怂。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皂色宫服太监气喘吁吁的从远方跑了过来。到了高伯逸他面前的时候,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休息了好一会,这人才用阴柔的语调说道:

    “娄太后有旨,宣长广王高湛进宫!”

    说完以后他才注意到高湛脖子上有一把横刀架着,心中暗道不妙。

    作为娄太后的贴身太监,他自然知道,太后对自己的亲儿子非礼自己的亲侄女大为火光,所以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派他过来了。

    没想到,高湛居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劫持了,而且长山王高演居然也来了。

    本来这事可以静悄悄的解决,无论太后这位侄女有没有**于高湛,太后都有办法解决。

    而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了。

    因为目击者实在太多,很难说不产生一些流言蜚语。

    “哪怕是太后,也要讲理。四郎不来,我是不会放人的。”

    高伯逸并没有把什么太后当回事,这并不是说那位娄太后不厉害,事实上,那位传奇太后,在历朝历代的太后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存在,暗地里维持北齐政局框架,直到北齐被灭的那一天也没有改变。

    但就算那位太后再厉害,此刻这里也容不得高伯逸怂了。

    等了约半个时辰,四郎满头大汗的带着十几个家将过来了。

    一直强作镇定的那位美女,直接扑到四郎怀里放声大哭,搞得高伯逸一头黑线。

    还真是忍得够久的啊,呵,女人。

    四郎这位阿姊,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性格让人不敢恭维。

    “伯逸兄,这事回头再说,一切有我。”

    四郎看也不看高湛,直接盯着高伯逸的眼睛沉声说道。

    “嘿,放心吧,这么多人,我就只信你。”

    高伯逸大力将怀里的高湛猛的一推,然后大步跑到四郎身后。

    “九弟,我们一同入宫吧。”

    高演说完居然对着高伯逸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感激他“见义勇为”还是说“我记住你了”。

    受到惊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高湛自然没脸在大路上丢人现眼,跟着宫里来的太监走了,那群宿卫军也自行散去,不再为难高伯逸等人。

    “四郎,你阿姊今日受到惊吓,回去好生安排吧,今日就此别过了。”

    高伯逸对着四郎拱手告辞。

    “大恩不言谢,这事伯逸兄放心便是。”

    四郎没有啰嗦,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喂,别人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吗?”

    高伯逸对着四郎的阿姊喊道。

    “哼,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美女大人对着高伯逸做了个鬼脸,挽着四郎的胳膊走了,两人上了远处的一辆犊车,在护卫的陪同下,消失在高伯逸的视野里。

    救你还不如救条狗呢!一点礼貌都不懂。高伯逸都懒得吐槽了。

    “谢谢你们今天的仗义,我高伯逸领情了,回去吧。”

    “明公啊,我跟你说,以我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以后你有机会约四郎的阿姊出来鱼水之欢,她肯定不会拒绝的,真的,女人对你越凶就是越有兴趣……”

    回家的路上,四眼一脸八卦的讲述他以前“撩妹”的经验。

    “那行,要是下次四郎阿姊有兴趣的话,你代替我去伺候她吧。”高伯逸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还想搞ntr,你们这帮人是怎么想的啊!没看到人家已经成亲了吗?

第38章 无言的善后

    高伯逸原以为四郎会很快来他这里说明一下情况,不过两天过去了,他的小宅院依旧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池塘一般。

    四郎没有来,高湛也没有来,官府的人也没来,那件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高伯逸让断剑四眼葫芦三人去酒肆这样的地方打听了一下,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传言传出来。

    这不由得让高伯逸认识到了北齐高层的政治生态的规则是如何运转的。惊心动魄的博弈,并不一定会展现在你面前摊开让你去揣摩。

    按说这是件大事,文宣帝高洋不可能不知道,娄太后更是第一时间就了解事情的全貌,四郎一家人,肯定也都知道。但是,他们都没有任何行动。

    正如高演说的那样,保管你无事。

    然而也就仅仅是这样了,礼贤下士,痛改前非,化干戈为玉帛之类的根本不存在。

    从这件事先后入场的各位“演员”的表现看,高演比高湛厉害得不止是一星半点,至少表面看是这样。

    高湛那让人无语的政治智商,也让高伯逸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搞事情。

    世上女人那么多,偏偏要对自己的侄女出手,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高伯逸不知道答案。

    或许,玩侄女的美色只是顺带,主要目的是把自己搞臭。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但高伯逸觉得以后能当北齐皇帝的人,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

    娄太后的大局观是宗室的伦理是非,而高洋的大局观,则是朝堂的稳定。两者并不完全一致。但,这个鲜卑老娘们很不好对付,却是铁板钉钉的真实。

    这两天左思右想,高伯逸隐约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

    他也庆幸自己昨天一直坚持不松口,等到四郎这个关键的见证人到场才放人。不然肯定会被娄太后栽赃,这几乎不需要任何怀疑。

    听说,高湛是娄太后最喜欢的儿子,没有之一,将心比心,高伯逸感觉高湛身上是不可能挨什么板子的。

    放下这些糟心事,高伯逸开始制作充气足球。忙活了一天,最后却失败了。

    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做一些实际操作,比如说处理皮革什么的。很多精细活,其实还是专业人士来做比较好,只需要提点一下就行,并不需要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高伯逸把做充气足球的步骤细化写在纸上,然后交代福伯去处理了。

    然后他开始设计足球场。

    他记得球场的规格好像是长度最短90米,宽度最短45米,环形看台下方是休息区之类的。按这时代的限制,最好别做太大了。

    而且图纸也不需要画太详细吧,高伯逸相信四郎那边肯定能找到专业人士来进行具体的设计。你搞个三视图出来,人家说不定还不买账。

    地点不能靠着漳河,不然涨水了可能会有些麻烦。

    也不能太靠近邺南城,征地是个麻烦事。但也不能太远了,太远就没人气了。

    邺北城原来的宫殿,有些现在变成了天平寺,那周边还有不少场地,足球场建在那里应该很不错。

    一边画图一边碎碎念,高伯逸很快就用炭笔画好了简图。

    “对了,足球规则也要弄一下,写详细点才行。”

    高伯逸又拿出一叠纸,开始书写现代足球的相关规则,有些不适应的,直接就改了。

    “一、足球场有两个球门,两边各一个。

    二、足球场地范围由白线划定,有两支球队参赛,每支球队11名球员。

    三、比赛分为两个半场,每半场半个时辰。两支球队的目标都是将球射入对方球门,成功射门一次得一分。

    ……”

    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十页纸,高伯逸顿时头昏脑涨,感觉是不是自己写得太细了。

    不过想想宋代的蹴鞠已经发展到高峰,那些规则也不是盖的,连“花式足球”都有(称为白打),其规则未必比现代足球要少。

    高伯逸也就释然了,千万不能小看古人,一定要在规则上做文章,把能玩巧作弊的办法全都杜绝。

    两天时间里,高伯逸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书写足球规则,完善场地图纸,然后让福伯等人监督空心足球的制作。这日子实在是太充实了。

    或者说太他喵的累了,比前世应付工作室那个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整天想着怎么攻略自己这个“小鲜肉”的老娘们心理医生还累。

    到了跟四郎约定的时间,只是这位一直都很守时守信的少年却没来。高伯逸在院子里跟断剑他们几个踢着充气足球,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大学球场里挥洒汗水的年代。

    “小郎,这球踢起来可真是太过瘾了!”

    断剑一个大脚,球居然越过院墙飞到外面去了。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没事,落叶飘,以后你可以上场去踢两把。”

    高伯逸无语的拍了拍断剑的肩膀说道。然后他打开门准备去捡球,发现门外大帅哥独孤永业正在整理自己的官帽,他的随从手里拿着充气皮球,还在不停的好奇掂量。

    刚才那一球真是够准的,要是打在这厮脸上就好了。

    高伯逸心中乐开了花,面带公式化的笑容问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独孤大爷吹来了,里面请里面请,真是蓬荜生辉啊。”

    说着敷衍的客套话,高伯逸把独孤永业引进门来。而对方只是对着高伯逸矜持的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两人在石桌落座,独孤永业拿出一份公函递给高伯逸说道:“陛下今日要询问西魏密谍案的详情,你跟我一起来,据实禀告就行了,明白么?”

    皇帝召见,你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高伯逸确实不敢乱动啊。

    “那就请独孤大人带路吧。”高伯逸拱手行礼,并没有什么好讲的。

    生活就像是xx,如果不能反抗,赶紧躺下来享受吧。哪怕再不愿意,高伯逸现在也没办拒绝高洋的召唤。

    “对了,你们三个就不用去了。”独孤永业对断剑他们三个说了一句,同时拿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动作吓得断剑他们亡魂大冒,一想就明白为什么独孤永业会有这样的表现。

    因为他们是叛徒!每一个统治者,对叛徒都不会心怀怜悯,甚至看到就会烦。

    走在路上,独孤永业带着高伯逸故意走在最前面,避开了身后的侍从。

    “那天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你做得不错。娄太后虽然恨你,但陛下会替你做主的。”

    果然,高洋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第39章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北齐时期的邺城,呈现一个明显的“日”字型结构,中间一横就是漳河,下面那部分是新建不久的邺南城,上面那部分则是已经荒废的邺北城。

    但就算是荒废,也有很多人居住,也有官府的机构在那边管辖,荒不荒废,那是个相对概念。就现在而言,就连皇帝都会时不时的去一下曹魏文昌殿的旧址办公,那里现在被称为“北宫”。

    纵观整个东魏-北齐的历史,就是皇族高氏开发邺南城,荒废邺北城的历史。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邺城也不是。

    今天独孤永业带着高伯逸,没有去邺南城的皇宫,而是带着他去了文昌殿旧址,也就是传说中的北宫。途中经过了三台的遗址。

    当年曹魏修了“三台”,也就是历史上极为有名的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

    这三台奢华到让人瞠目结舌,《水经注·卷五·浊漳水》记载:(三台)在邺城的西北隅,以墙为基,台高十丈,有屋百余间。魏武望奉常王叔治处也。

    光地基就这么大,其他的更不要提,曹植《铜雀台赋》只是在写实。

    它们耗费的民脂民膏不可计数,当年曹家的强盛,可见一斑。

    后来后赵石虎又重新修缮了“三台”,收集了全国抢来的民脂民膏,让邺城这个北方明珠散发出更灿烂也更妖艳的光芒。

    直到冉闵的刀和《杀胡令》,让这里成为胡人的埋葬之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短短三天就死去二十万胡人,三台在那时也毁于战火。

    而今,三台已经破败不堪,毁于战火,只剩下台基和断壁残垣。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三台似乎有着别样的魅力,只要是入主邺城的政权,只要是以邺城为都城的政权,当它们有喘息机会的时候,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三台!

    路过三台的遗址,高伯逸失望的摇了摇头。现在北齐国力到达巅峰,看来高洋修缮三台的日子不太远了。到时候那个喜欢折腾的皇帝,又要搞出一堆鸡儿的事情。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高伯逸轻叹了一句,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封建时代,统治者得到天下以后,就是要享福和作威作福的。不然拼死拼活还要为奴为婢,谁干啊!

    高洋风光也风光过了,他大概快到要享受的时候了。

    高伯逸记得邺城好像是被杨坚毁掉的。

    现在大概是这座城市最后的辉煌了。

    有点可惜了。

    高伯逸神游天外,好像在看历史的剪辑,三台的辉煌,三台的毁灭,都在脑中一晃而过。

    “我调查过你,没读几天书,据说只是粗通文字。刚才那句兴亡百姓苦,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独孤永业微笑着对高伯逸说道,那双眼睛似乎要看透他一样。

    泥奏凯!最讨厌比我长得帅的人在我面前套近乎了。我就是穿越者,生而知之,你咬我啊!

    高伯逸才懒得搭理独孤永业呢。

    “唉,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聪明,有时候我也很无奈啊。”

    高伯逸对着独孤永业摊了摊手。

    “聪明我承认,而且你插科打诨也是厉害,不过等会见了陛下,记得察言观色,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不说,陛下脸色不对也不说,陛下要喝酒你就尽早退下来,懂么?”

    独孤永业说了一大堆,搞得高伯逸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感觉比毕业答辩还猛啊。毕业答辩不过的话只是需要重新答辩,听独孤永业的语气,要是等会高洋不高兴,自己小命都要丢啊!

    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见机行事吧。”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北宫门口。宫门口两个禁军卫士,穿着明光铠,人高马大的很有派头。

    不过高伯逸听说那些看门的武士,实际上都是花架子,明光铠在室内也不方便搏斗,只是好看而已。还是鲜卑骑兵那种皮甲和铁片混搭的铠甲比较好用。

    这座北宫占地极大,门面也还好看,然而进去以后却发现,被重新修缮的部分极少,大部分都空着不用。就像是还没完工,半年后才开业的游乐园一样。

    事实上,几年后,高洋就根本不到这里来了。就是现在,他也来得越来越少。

    可以想象,这座北宫就这样了,以后也不会再修了。

    简陋的大殿内没有人,相反,大殿前的花园里,有几个人在闲聊,那些人身边还有几个护卫伴着,看样子就是文宣帝高洋一行人了。

    今天高洋穿的是黑色龙袍,衣领边缘处为绯色宽带,上面镶着金龙花纹。下半身穿着便于运动的长裤,头上没有戴帽子,只是简单的把发髻扎起,用一根木头穿着。

    他身边有个穿同样衣服款式的少年,只是手中拿着一个本子,不断在上面写字记录,嘴角还带着笑。

    平心而论,高洋长得比高湛要丑多了,有点黑,相貌还有点平庸,五官不突出,身上少了那股儒雅的气质,也就是所谓的“娘气”。

    离他们父子有点距离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绯色官服的中年大叔,看起来四十岁都是有的。他面相和善,天然就带着笑,给人一种豁达的开朗。也是手中拿笔,不停的记录。

    “永业,过来坐。”

    高洋对着独孤永业招招手,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刚才在跟太子高殷讲政论,年纪不大的儿子对答如流,令高洋十分欣慰。

    “这位就是高伯逸吧,果然跟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跟你爹可是十多年的朋友了,来,坐永业旁边。”

    高洋热情的把高伯逸按在独孤永业身边坐好,没有一点架子。

    这……也太没有皇帝威严了吧,跟有些传言不太一样啊!

    高伯逸压下心中的震惊。

    高洋的那些事迹(现在几乎都没发生),他在后世的网络上可是看到不少的。

    一半时间发神经病,一半时间治国,还能让北齐井井有条,高伯逸只有“高山仰止”四个字送给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

    高洋和高湛都是一个状况,不同的是高洋发神经的时候,齐国还可以吊打其他国家,北周也不敢来撩拨。而高湛发神经的时候,北齐上下都要乱套了。

    现在状况有点古怪,高伯逸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第40章 魔王初体验

    “高贤侄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阳休之,散骑常侍,著作郎,专门做起居注的。”高洋热情的介绍道,那语气就如同隔壁……阳光大叔。

    起居注就是专门记录皇帝做了什么的东西,它很公开,但也很私人,古代帝王对其又爱又恨。

    负责修起居注的官员,在皇帝公开的各种活动中均随侍在旁,因此起居注记录的内容甚为广泛,包括除了皇帝宫中私生活外的种种言行。

    其编撰方式,有以下几种:

    首先是关于礼仪方面的记事或是行踪,例如祭天、向皇太后问安等等。

    然后优先写皇帝的圣旨,次写中央各部重要的奏折、题本,再写地方大官的奏折。

    在同类的事情中,则以事务轻重为顺序加以记载。

    至于皇帝的私生活,那就要看官员的节操了。

    阳休之爽朗一笑,给高伯逸行礼,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是我儿高殷,这就是高伯逸,破了西魏密谍案的人,今天我让人带来给你看了,免得你老是念叨。”

    高洋对那个看样子十岁出头的孩子说道。

    果然,那小孩赶紧规规矩矩的给高伯逸行了一礼。

    高洋很和蔼啊,没问题啊,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高伯逸赶紧给太子高殷行礼,心中越发感觉古怪。

    忽然,高洋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看向阳休之的目光有点奇怪。

    “对了子烈(阳休之表字),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花园里的气氛登时有些古怪,高伯逸发现一直脸上淡然微笑的独孤永业不动声色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等等,我是谁,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穿越回去又回来了?

    高伯逸感觉浑身不自在。

    “陛下,这句话要记吗?”

    阳休之淡淡的问道。

    “不必,我就问你记不记得。”

    “记得,上次我写诏书的时候写错了一个字,但陛下没有罚我。”

    阳休之还是不卑不亢的表情,但却并不让人感觉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不过诏书写错字……你真是在佛系写诏书么?心有点大啊!

    一时间高伯逸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阳休之大叔。要知道,后世的有些场合,你作为一个高官秘书,在红头文件上写错一个字,那都是政治事故了啊!

    “哈,你整天在写我干这个干那个的,我就问你,犯了错是不是要罚!”

    高洋兴致勃勃的问道,犹如看到了糖葫芦的小孩一样!

    “国家长治久安,赏罚分明乃是不二法门,臣当然认账。”

    阳休之并未狡辩,而是微笑的看着高洋。

    这位被塞外胡人称为“英雄天子”的皇帝高洋,现在脸上分明写着“我早就想教训你了荒唐镜”。

    “那你说要怎么罚?”高洋问道。

    “按律,罚奉一年。”

    阳休之又不是家里没钱,他根本不怕罚奉。这种错误以前都有惯例的。

    “不不不,那样太重了。”高洋摆摆手,嘴边露出诡谲的笑容。

    “我决定,调你为骁骑将军!”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

    为了在北齐厮混下去,高伯逸特地去查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官职(主要是他想看看谁惹不起)。骁骑将军是正四品上,而散骑常侍则是正五品上。

    说实话,表面上看阳休之不但没有贬官,反而高升了整整一级!

    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

    所谓将军,都是要跟兵权挂钩的。阳休之没有兵权,就算给个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又能怎么样呢?他又指挥不动一兵一卒?

    为什么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将门都是世家为主呢?因为带兵和打仗实际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活动。

    为了限制兵权,有些朝代,带兵的人不打仗,打仗的人不带兵。这其实就是把训练和作战完全分割开来。

    阳休之单枪匹马,拿个骁骑将军的官位去军营,他能做什么呢?皇帝不给他兵符,他只能指挥身边两个贴身的亲兵。

    更何况阳休之是个文人啊,没带过兵,更没有打过仗,他一直都是以文采见长,写写画画才是正经工作。

    高洋这一下,把阳休之羞辱得有点狠了。

    “行了,等会去领一副盔甲,下去吧,你已经不用起居注了。”

    高洋不耐烦的对着阳休之摆摆手。

    这他喵的真是活久见了!

    高伯逸内心打了个突,皇帝要整人起来,当真是杀人不见血!

    “陛下,臣告退。”阳休之笑眯眯的给高洋行了一礼,然后潇洒离去,堪称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其实残暴并不可怕,残暴的人,最后无一不是被更牛逼的人收拾了。

    真正可怕的是未知。

    一个人只要让别人猜不透自己会怎么出牌,他才是最可怕的。

    高伯逸很难想象刚才高洋还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然后立刻就开了一个可以断送阳休之前途的玩笑。

    脸孔切换自然,毫无阻塞。

    他真是有点了解独孤永业刚才为什么会偷偷擦冷汗了,细思极恐。

    “那个老不休,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一直没机会。当皇帝啊,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高洋和蔼的对高殷说道,那语气跟一个普通的慈父没有任何区别。

    高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高伯逸觉得,他肯定没有看透刚才高洋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果要收拾阳休之,多的是办法,又何必采用这种无厘头的让狗拿耗子呢?

    “永业,你来说下吧,魏国奸谍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两年前,魏国大都督韦孝宽,派遣贺若敦为首的奸谍队伍,潜伏在邺城,负责刺探我国与梁国的战争情况。”

    独孤永业没有多说,因为很多东西都写到卷宗里面了,高洋自己会看的。

    “又是韦孝宽啊,当年爹(高欢)都拿他没办法,现在反倒把爪子伸到我这里来了,可恨!”

    随即他又看了看高伯逸,面色才由阴转晴。

    “伯逸啊,按说你也能叫我一声叔父。说说看,你是怎么让那三个奸谍开口的?”

    靠诈唬和忽悠呗,不然还能靠什么?

    高伯逸在心中腹诽,但是很多话他不能说出来,太直接了不好。

    要不这样好了。

    脑中忽然有了主意,高伯逸决定给高洋说说一些没听过的东西。

第41章 投降输一半

    “陛下,说实话,审讯是比较枯燥的事情。因为囚犯提供的信息,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假话。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比较复杂。”

    高伯逸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惜这种说辞没办法让高洋满意。

    高洋就是孩子心性,就是想知道高伯逸是用什么办法收拾了那些嘴巴紧的奸谍。

    “这里不是朝堂,无须多礼。你今天在这说什么话,我都不会介意的。我记得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高洋似笑非笑看着高伯逸。

    估计还是劫持高湛那件事引起的。

    “其实是这样的,这次的奸谍有几人,所以好找突破口。我把这个办法叫做:投降输一半。”

    “投降输一半?”

    高洋咀嚼着高伯逸说出的简单话语,好像有些理解,又好像不明所以。

    “你详细说说看。”

    “我举个例子吧。

    两个共谋犯罪的囚犯被关入大理寺狱,当然,也可以更多,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地方是,让他们不能互相沟通情况。

    假如说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我们拿不到什么口供,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会死;但是如果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不说,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获得释放,沉默的人则是因不合作而会被我们处以极刑;

    甚至还会反诬他是叛徒。

    假如说他们互相揭发,那么我们则可以互相验证口供。因为他们都出卖了情报,所以口供的价值变低,我们也可以更灵活的操作。

    但囚徒就是囚徒,在极端情况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怎么可能信任同伴呢?

    所以只要稍微操作一下,他们就会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等死。

    这就是所谓的投降输一半。”

    高伯逸说完,发现场面安静得针尖落地都能听到,静谧的花园里只有风吹树叶的小动静,还有细密的呼吸声。

    “人心多鬼蜮么?确实如此啊!”

    高洋感慨的叹了口气。高伯逸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但用起来,还得高手来随机应变才行。

    无非就是在群体中制造矛盾和不信任,然后从中找到破绽,逐个击破。

    “伯逸,你很不错,想要什么官,就跟我说,我会考虑的。”

    高洋欣慰的点了点头,画了个大饼。

    高伯逸可不敢接茬,这种话谁接谁死。你要当宰相,难道高洋也会给吗?人家只是说说而已罢了。

    他直接矜持的把双手插袖口里,抬起来微微低头行礼,然后闭口不言。

    高洋其实对那些奸谍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心的是压倒韦孝宽!打垮韦孝宽!

    那个男人当年就挡在自己父亲面前,在玉璧这个地方,依靠几千人马,挡住了父亲好万人。

    高伯逸破坏了韦孝宽布置在邺城的奸谍网,让高洋觉得自己狠狠打了韦孝宽一巴掌,这才是他今天如此兴奋的原因。

    忽然,高洋察觉到自己的太子高殷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为父收拾了那帮苍蝇,你怎么还不高兴?”

    高洋迄今为止对这个太子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天资聪慧,博闻强记,而且谦虚好学。

    “父亲,儿臣觉得高伯逸这样的酷吏,实在是会败坏国家的风气。”

    高殷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他喵的,这典型的读书读傻了!

    高伯逸恨不得给高殷一锤子。

    要是他都算酷吏,那北齐的酷吏实在是数都数不过来,把酷吏当大白菜吗?

    酷吏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高伯逸原以为高洋会大发雷霆,或者拂袖而去。没想到这位“英雄天子”只是微微一叹,带着无尽感慨。

    “独孤永业,去把那些人带过来吧。”

    高洋带着一丝疲惫说道。

    称谓的微妙变化,正好说明高洋没心情说笑,打算办公事了,这让高伯逸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真要在这里么?”独孤永业疑惑的问道,他显然知道高洋说的是什么事,但却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合适。

    “带来吧,不要啰嗦。”

    独孤永业走了,高洋也不说话,太子高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也不认错,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独孤永业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队禁军,个个手持弓弩,全神戒备。

    这些人押送着好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囚犯,一个个都戴着手铐脚镣。一个个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陛下,人我已经全部带来了,一共八十一人。”

    独孤永业将一张纸递给高洋,这是邺城本地监狱里的回执,和大理寺狱关押的犯人不同,本地的监狱关的都是小偷小摸家伙,级别还“够不到”住大理寺狱。。

    这不是多余的程序,要去监牢提人,没有“手续”是不成的,谁知道你独孤永业是不是把死囚弄去到自己庄子里种田呢?

    “高殷,这里有八十一个囚犯,你随便挑一个吧。”

    高洋和颜悦色的说道。

    高殷不疑有他,走到那群被禁军看管的囚犯面前,随手指了一个身材普通,蓬头垢面的家伙,然后退到高洋身边。今年他才十岁,说不害怕这些囚犯那是自己骗自己的。

    禁军压着高殷选出的那名囚犯走出队伍。

    “去吧,将那家伙的脑袋帮为父砍下来。”

    高洋温柔的对高殷说道,同时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来递给他,催促道:“去吧,一剑就能完事了。”

    高伯逸的头皮简直在爆炸!

    高洋刚才那温柔的声音,让他全身冰冷!

    教唆自己十岁的儿子去砍囚犯的头,你这……真是丧心病狂啊!

    “父皇,我……我不去,不要,不要!”

    高殷脸上出现豆大的汗珠,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的朝后退,高洋交给他的佩剑也掉到地上。

    “你!还!在!怕!什!么!”

    高洋瞪圆了眼睛,一字一句的吼道!

    他一脚将高殷踢倒在地,从地上捡起佩剑,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扎穿了那个囚犯的喉咙!

    鲜血喷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高伯逸感觉自己头脑充血,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呕吐出来。

    不过没等他呕吐,高殷这个十岁少年却率先扶着一棵树吐得稀里哗啦……

第42章 高洋教子

    北宫的御花园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色恐怖。被震慑的囚徒们,静寂无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诉高伯逸,他没有弄错。

    高洋依旧是历史书上描述的那个高洋。

    他也有些理解为什么杨愔会被放进棺材里了。现在高洋给他的那种感觉,不是亲眼见到,无法感同身受。

    这位“英雄天子”,根本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残暴的基因是埋在骨子里的。

    高伯逸正要说话,却看到独孤永业隐秘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强出头,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这种状况不是高洋的第一次,很显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独孤永业!”

    “臣在!”

    “把太子给我架住,让他抬头看着!”

    高洋双目赤红,拳头握的紧紧的,几乎是咆哮一般吼出来这句话。

    独孤永业犹豫了片刻,随即将身上的佩剑(高洋信任他,特许的)交给两手空空的高伯逸,然后将太子高殷抱在怀里。

    然后一只手扳着高殷的头。

    “给我看好了,不许闭眼!你个懦夫,不许闭眼!”

    看到高殷吓得闭上眼睛,高洋上来就给了这可怜的娃一耳光。可怜的太子,一耳光下去,鲜血直接从嘴角流出来了。

    唉,这一幕真是...高伯逸看得胸口很堵。

    高洋教育子女的方式,让人不敢恭维。

    这孩子只是有点傻缺,你这么一吓,他真要成傻子了啊!

    高伯逸觉得自己有桔麻麦皮不知当浆不当浆。

    然后高洋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从囚犯里面揪出来一个人,宝剑熟练的刺穿喉咙,鲜血溅了他一脸。

    要是比起杀敌,高洋可能没有宿卫军的禁军专业,但说起杀囚,一看这位就是老手了。

    “看到没有,出剑就是要狠要快!现在的世道,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你这是妇人之仁!”

    看到高殷依旧吓得闭眼,双手抱头处于崩溃的边缘,高洋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

    如果高殷不是他儿子,那么此刻这个懦夫早就成了尸体!

    但是谁让自己不争气呢,摊上这么个儿子。

    父子之间总是会有些看不惯和相爱相杀,某种程度上说,皇家的父子,既是持业者与后继者的关系,又是竞争甚至打压的关系。

    高洋一直不说话,脸上激动的表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很久之后,他才意兴阑珊的说道:“永业,现在就把这些囚犯都处理了吧,让太子好好看清楚,我先摆驾回宫了。”

    此话一出,那好几十个囚犯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跪倒在地上,头不停的在地上磕碰。

    “陛下饶命啊!”

    “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们不是死囚,罪不至死啊!”

    求饶的声音好比波涛,一浪盖过一浪。

    独孤永业皱了皱眉,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喉咙里了。

    高洋有时候很好说话,他甚至还会跟你开玩笑,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

    但有时候高洋也会很不好说话,谁来了都没用,谁来了都是一棍子打死!

    上次宰相杨愔,只是一句话让高洋不爽了,就被装进棺材扔野外。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那件事正好是自己去办的,所以独孤永业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说话,等于是找死。

    那次他劝说高洋早点下令去救杨愔,棺材没钉死闷不死人,却也有其他的危险。

    但劝说的结果,就是自己挨了一顿鞭子。等高洋醒悟的时候,居然埋怨自己没有劝说!

    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装蒜,独孤永业无从得知。

    反正那一次以后,独孤永业做事更小心了。因为这个看上去英明神武的帝王,不可以按常理揣度。

    “陛下,臣有话要说。”

    独孤永业还没开口,高伯逸这个愣头青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了。

    你是不是傻?没看到我的暗示吗?

    独孤永业急得要跳脚,拼命给高伯逸使眼色。

    不过已经晚了。

    因为高洋已经拿着剑,架到高伯逸的脖子上。

    “你是觉得活腻了,还是朕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乎所以起来?”

    高洋脸上表情森然,双目赤红看着高伯逸,拿剑的手略微有点抖。

    “臣听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不等臣把话说完再做定夺呢?”

    高伯逸淡然的说道。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已经慌得一比。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只是他没有退路。

    刚才高洋杀两个人,是在教育儿子,这无可厚非,高伯逸也没办法反驳。

    但剩下的囚犯是无辜的,要制裁他们的,是律法,而不是皇帝随便一句话。

    高伯逸心中的血还没有冷,也许很傻,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这些人在面前死去。

    “也对,那你就说说看吧。要是我不满意,你就跟那些罪囚一起死吧。”

    刚才还叫高伯逸贤侄,以长辈自居,现在就可以痛下杀手,魔王之名真不是浪得虚名。

    “陛下,臣听说,脏水只能洗脚,干净的水才能洗脸。

    北宫的御花园,本是陛下休息游玩,商议国事,放松心情的地方。这里本身就是朝廷的脸面,在这里杀囚,跟脏水洗脸没有区别。处决囚犯,就应该去法场正刑,这正是脏水洗脚。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丢的是陛下的脸面,损害的是朝廷的威严。还请陛下三思。”

    高伯逸双手拢袖,恭敬抬手行礼。

    诶?这个劝说的角度很刁钻啊!

    独孤永业面色古怪的看了高伯逸一眼,他承认,自己是有些低估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了。

    果然,高洋听了这话也冷静了几分。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高洋把剑从高伯逸脖子上拿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永业,就按他说的,把囚犯全部带法场行刑。

    哦,这位高伯逸,劝谏有功,赏帛五十匹。”

    呵呵,高洋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前提是他愿意听。

    高伯逸知道自己赌对了。

    “陛下,我还有话要说,请耐心听我一言。”

    高伯逸再次抬起手行礼。

    看到这混球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嘴,高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你不就是想救下这些囚犯吗?说说看,朕给你个机会。”

第43章 以赎罪之名

    “陛下,要杀死这些囚犯,真的非常容易。不要说他们现在还戴着手铐脚镣,不要说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就算是微臣这样的无名小卒,杀他们也毫无压力。”

    劝解的技巧,在于不直接顶撞对方,尤其是你惹不起的“领导”。

    高伯逸没有说为什么不杀这些囚犯,而是先说杀他们很容易。这是在暗示高洋,你杀这些人,并不会产生什么成就感。

    “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你想做什么。”

    很显然,高洋嘴上强硬,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已然是有所松动。

    “陛下,今天这些囚犯要是被赦免,劫后余生,他们一定会念着您的好。

    如今齐国并不太平,说句诛心的话,就算是宿卫军,难道每个人都对陛下忠心耿耿么?您能保证他们背后,就没有另一个主人吗?

    别的不说,邺城驿站大火,我是亲身经历,就问那水浇不灭的猛火油是从哪里来的?除了宿卫军中有这东西,还有哪里有?”

    这话确实问得很诛心。

    北齐的军权结构,还是有些部落联盟的影子。就算是禁军,也是各方势力交错。因为那些人都是来自鲜卑贵族子弟,他们天然就带着立场,不会完全忠于国家。

    更不要说完全忠于他高洋。

    高涣的手已经伸到宿卫军里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点意思,说下去。”高洋对独孤永业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将周围的宫廷禁卫打发走了。然后独孤永业走到高洋身后,拿出一只炭笔,和抄本,打算记录高伯逸说的话。

    这是他作为中书舍人的职责。

    “陛下,您虽然英明神武,但总需要有人为您挡刀子的。”高伯逸亢奋中带着鼓动,用激昂的语气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一堆罪囚说道:“他们就是为您挡刀子,当耳目,跑腿,关键时刻永不退后的最佳人选。他们,需要赎罪!赎完了罪,就是您最忠心的羽翼!”

    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样,高洋半天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细细咀嚼,才觉得高伯逸并非无的放矢。

    别看高洋现在风光,实际上却是危如累卵。不谈西魏南梁的威胁,就说国内,他那几个兄弟,没一个省油的灯。

    以娄太后为首的鲜卑实力,顽固的把持着军权,阻碍自己改革国内痹症。

    他需要一股力量,跟其他势力完全不对付,不可能跟那些人合流的力量。高伯逸提醒了他,关键时刻,他需要耳目,跑腿,挡刀护驾的人。

    这个少年真是让他惊喜啊。

    “永业,你把这些罪囚关在北宫,不要送回去了,任何人都不要说,知道吗?”

    高洋的面孔再次切换,已经变成了威严不可亵渎的皇帝。

    “喏!”

    独孤永业欣然领命,瞥了高伯逸一眼。只见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全身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都在强作镇定。

    独孤永业带着囚犯和太子一起离开后,高洋走到高伯逸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不太合身的官服。

    “去那边,我跟你说说话。”

    高洋指了指远处一个荒芜的假山。

    两人爬到假山顶上,俯瞰着邺北城的断壁残垣,心情也变得感慨惆怅。

    “回去写个陈条给独孤永业,你想怎么训练这些人,让他们做什么都写好给我看,以后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诶?这是个虾米意思?我养不起这些人啊,再说我又不谋反,养门客干嘛?

    高伯逸刚想开口询问,就听高洋沉声说道:“不过独孤永业的虎卫,已经尾大不掉,我担心独孤永业一旦调离,他们就会脱离我的掌控。

    这次邺城驿站大火,我事先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可见虎卫里面肯定有帮着高涣的人!

    我现在让你单独建一支密谍,专门负责监视邺城内一切动静,包括虎卫在内!”

    等等,我这个小身板,承受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啊!

    高伯逸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此事干系太大,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某些人知道在下负责此事,那么收买拉拢暗杀肯定会如影随形。微臣一个人肯定难以承受。

    不如先建立一个组织,专门负责邺城的反间,目标就是对付魏国和梁国的密谍。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解决。

    这样朝堂中枢也不会反应过甚。”

    高伯逸直接把锅甩出去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娄太后跪在高洋面前,让高洋动手砍自己的头,这位皇帝变脸变得快,指不定就会马上动手。

    更何况高洋这厮还是个地地道道,不掺水的神经病啊!

    “有道理,你不愧是善于洞察人心之人,那你回去想想吧。记住,独孤永业你也要防着一手,有些话陈条里不方便说的,直接找刘公!哦,你还不认识他,改天我会让他来找你的。”

    高洋紧紧抓住高伯逸的手,眼神带着期盼。

    “我和你父情同兄弟,你好像还没冠礼,这把剑,送给你当礼物了。”

    高洋直接将刚才杀了两个囚犯的宝剑递给高伯逸。

    这把剑看上去窄刃厚脊,近背处开半圆凹槽,贯通刀身,直达尖锋。血槽内错银云文,均匀排列。

    护手及吞口铁制错银鎏金,云文飘逸。水晶做的刀柄,银刻龙形纹饰,纯熟细腻。

    这真是一把骚包的宝剑啊,刚才都注意高洋杀人了,没见识到这宝剑的拉风。

    “这把剑名为白云剑,虽是宝剑,但我一直感觉跟我有点不搭调。你这个人名字里面带一个逸字,逸为超凡脱俗,卓尔不群,又潇洒不羁,正好跟这把白云剑搭配。”

    高洋哈哈大笑的将宝剑交到高伯逸手上,眼神中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

    “为陛下效死。”

    啥也别说了,赶紧的跪舔吧。

    高伯逸知道这时候千万别矫情,有什么事情回去想明白再说。

    “好好好!高德政不用你,朕用你!走,回宫,你来伴驾!”

    高洋居然要高伯逸拿着自己的剑当护卫,护送他回邺南城的皇宫?

    不得不说,这个操作还真是闻所未闻。

    高伯逸似乎感觉到自己头上“宠臣”这两个闪着金光的大字。

    走出北宫,门口的护卫就将高洋围起来,然后高伯逸跟高洋就一起上了马车。

    他知道,从今天起,高伯逸这个名字,就将出现在某些肉食者的案头了。

第44章 帝王心术

    回到自家小院,看着手中无比骚包的“白云剑”,高伯逸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高洋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出人意表。

    如果高伯逸只是把这把剑当做普通的兵器,那他就白活了两辈子了,或者叫智商连猪都不如。

    剑,兵中君子,有着非凡的象征意义。特别是皇帝的佩剑,更是象征着荣耀和宠信。不信的话,后来的大明,尚方宝剑不要太多。

    一会漠然杀人如狂魔,一会礼贤下士如刘备,高洋所展现出来的特质并非一种,应该说,是在时刻变换着。

    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了一下,高伯逸觉得那张面孔切换当真是无缝集成,洒脱自然。高洋真的如历史上说的是精神分裂症么?

    高伯逸有些迷糊,很难相信现在的高洋会做出史书上说的那些事。

    或许会发病不能自控,但他做的荒唐事里面,绝对有一些是故意装出来的,这点高伯逸非常笃定。

    这是一个聪明到可怕的帝王,你根本分不清他什么时候在演戏,什么时候是真发病,或许这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吧。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眼见过高洋的一番“表演”之后,高伯逸才深深感觉此人的深不可测。

    教训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在这个冷酷的年代,懦弱的人在皇帝位置上是活不下去的,高洋只是想让太子高殷见识一下世道的冷血,不曾想用力过猛了。

    高洋接受自己的提议,也并非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或者是从癫狂中恢复正常,而是他察觉到,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有些蠢蠢欲动。

    高伯逸觉得,高洋把剑送给自己,应该是为了给毫无根基的自己站台,毕竟,朝中大佬都是认识这把白云剑的!

    高洋是想跟其他人说,这人我罩着了。

    想到这里,高伯逸深深吐了口气。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能一边发神经,还一边让国家不倒的男人,又岂是酒囊饭袋?

    而且高洋在防着独孤永业!

    高伯逸曾经私下让断剑打听了,独孤永业是被收养的,本来姓刘,母亲改嫁以后随夫家姓独孤,根本没什么根基,不是世家出身。

    高洋肯定是启用独孤永业做孤臣,用来对抗山东士族和鲜卑门阀的。

    但他又担心独孤永业被收买。

    所以高洋想到了自己,很可能只是一瞬间的顺水推舟,让他高伯逸成为第二个独孤永业!

    高洋让他高伯逸伴驾,恐怕是向某些权贵示威,比如说娄太后,比如说高湛,比如说自己的那个渣爹,高德政!

    说什么贤侄啊,冠礼啊,那些都是借口,高洋会不知道高伯逸只是高德政家的一个野种,连上族谱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根本就是在高德政家里埋下了一根钉子。

    假如说有一天看高德政不爽了,高洋会立刻力挺高伯逸回去争夺家产,真是一步好棋啊!

    想想还真是让人背脊发凉。

    高洋此举也是警告高湛等人,你们做的事情,我在看着呢,别想糊弄过去。

    这家伙的权术很厉害啊!

    高伯逸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他真弄不懂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高洋的手段太高明,简单的几个动作,居然就有如此效果。

    说不定高洋只是一时开心就送自己一把宝剑呢?说不定他一时激动,就让自己一起坐马车呢?

    就跟后世玩手游氪金什么的,一次花个十万什么的差不多。虽然少,但总还是有的吧?

    嗯,冲动消费!没错,就是冲动消费。

    高伯逸试图安慰自己,但很快心中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能坐上九五之尊逆境中雄起的人,没一个简单的。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往往饱含深意。

    “要不,我提前把锦衣卫弄出来?”

    四月暖洋洋的太阳,似乎点燃了高伯逸心中的雄心。他一向都是那种乐天派,日子再苦也要好好活着不是么?多做点准备没问题的吧?

    “伯逸兄快开门,是我!”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四郎的声音。

    高伯逸连忙赶在福伯之前开门,发现一向穿着儒雅的四郎,今天却像是做贼一样,穿着平民的粗布麻衣不说,还戴着一顶宽沿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出事了么?”

    看这副样子,高伯逸就知道四郎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来这里。

    “前两天我被祖母招进宫里,她把我臭骂了一顿,骂我胳膊肘往外帮着外人。出事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我不想她知道我到你这来了。”

    四郎把宽沿帽丢石桌上,轻轻叹了口气。

    高伯逸顿时明了,事情恐怕没有四郎说得那么轻松。

    确实如高伯逸所想,这几天四郎过得很不舒心。

    首先是他被娄太后严厉责罚了,罚了很多钱,钞能力暂时没有了。四郎没有当官,所用的钱都是宫里太后给的,这是北齐宗室给的钱。建足球场的事情,怕是要黄了。

    其次是家里嫡出的三哥,就是高伯逸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冷漠青年,也对四郎也很不满,认为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这也好理解。四郎的老爹是死去的高澄,高洋的嫡亲大哥,但四郎的叔叔们可都还活着在啊!特别是那几个亲叔叔(包括高湛)。

    晚辈在长辈面前,天生是矮一头的。

    最后,就是四郎的大姐,那个有点矫情的美女,跟夫家崔家彻底闹掰了。崔达孥认为她的身体已经被高湛玷污(心理洁癖),要休妻又害怕高洋找茬,现在两人已经分居。

    至于回崔家,那根本就不可能了!崔达孥的夫人在野外差点被贼人ooxx这样的传闻,也在朝中慢慢传开。倒是高湛这个罪魁祸首没人提及。

    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由此可见一斑。

    高伯逸当初“英雄救美”胆子确实很大。坐镇后宫的那位老太太,也真是偏心得厉害,就连这样都要护着高湛,实在是无语。

    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四郎要是能舒心得起来才是怪了呢。

    “伯逸,现在我手里没太多钱了,恐怕足球场的事情,还不太好弄。”

    四郎有些遗憾的说道。

    食言而肥,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但他也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没事,我来想想办法吧。”

    高伯逸心中有了个新构想,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崔夫人的阴影,渣爹的阴影,北周破邺城的阴影,神经病高洋胡乱杀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高伯逸心头。

    今天在北宫的遭遇告诉他,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老,只有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这片乱世打下基础。

    “对了,我之前弄了点酒,现在估计快好了!今天不醉不归!”

第45章 煮酒论英雄

    高伯逸从地窖弄出来一坛酒,刚刚开盖就香飘四溢。

    “伯逸兄,你这酒可以的,虽然没尝,但比我二叔上次带来的汾清酒还要香多了!”

    四郎兴奋的叫道,他爱喝酒,但是平日里很克制。

    或者说他的生活就是很克制的。

    上次高伯逸送了一副“叶子牌”(就是扑克牌)给他和高蕊英带回去了,结果这玩意把他们府邸里的大部分人都给祸害了,仆人们没事就玩“斗曹操”,就连高蕊英也是整天缠着他玩。

    但四郎很克制,一次都没有碰过。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兵法,学武艺,打熬身体,练习射箭等等等等。

    “小郎,温酒的好了。”

    福伯从屋子里拿出一套精美的酒具,八个酒杯,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酒壶。

    壶身青色带白,苗条修长,一头带着细长的把手,另一头壶口出是一个鸡头造型的壶嘴,光滑无瑕疵,看上去很是不凡。

    高伯逸瞪大了眼睛,暗自揣摩到底是哪来的玩意,看着就很值钱有木有。

    “伯逸兄,这个你不认识?”

    四郎发现高伯逸一脸土鳖,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认识个鬼啊!

    穿越到这里不到两个月,都是跟那个糙汉子宋子仙(便宜舅父,还是假的)混吃混喝,每天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哪里见过这种精贵玩意。

    “这是鸡首壶,而且还是做工相当精良的鸡首壶,是这次南朝使节送给二叔的。”

    四郎淡淡的说道,表情有点装x,让人想打一顿。

    陈蒨送给高洋的?这家伙还真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啊。

    高伯逸瞬间明了,不过还有一点未知,这套酒具是谁送到这里来的。

    “福伯,怎么回事?”

    “今天皇后派人送来的一套酒具,说是替太子谢谢小郎。”福伯恭敬的说道,脸上还有说不出的自豪感。

    有人有二次发育,福伯怀疑自己有可能要“二次发达”。

    皇后?

    高伯逸回忆了一下,他记得高洋的正妻好像叫李祖娥,容貌惊为天人,高湛登基了以后居然念念不忘,以她儿子的性命逼迫,然后把她ooxx了,最后这个女人疯了。

    要是穿越者是色狼的话,指不定要想办法得到皇帝位置然后染指一下李祖娥,看看这个把高湛迷得神魂颠倒的美女长什么样。可惜高伯逸对此类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

    曾经舅父问他要不要介绍一门亲事,他都觉得不自在然后推掉了。

    不过,高伯逸还是有点八卦,啧啧,高洋一家人的历史,还真是值得吐槽一下啊。

    高伯逸看四郎的表情顿时就有点复杂。

    “对了四郎,我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高伯逸猛然想起这一茬了。

    “我叫高肃,严肃的肃。”四郎如实回答道。

    难怪这么严肃呢,名字真是起的好。高伯逸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皇后背后有高人呢,赵郡李氏的消息真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要跟你套点近乎了。”四郎“指点”了一下高伯逸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们这样的人,对此类的事情有种天生的本能。

    太子今天惹得高洋大怒,然而赵郡李氏的人很快就知道今天爆红的高伯逸,所以联络感情的东西就上门了。

    一套精美的酒具,说多不多,说少你也在别处买不到。

    不得不说,这分寸真是恰到好处。

    高伯逸感觉这一下又涨了不少姿势。

    “小郎这酒真是香,老仆在宰相家都没闻到过呢。”

    福伯不动声色的恭维道。

    你很上道啊老头!

    高伯逸不动声色的给福伯倒了一杯,大概是知道他的为人,福伯大方的接过酒杯闻了一下,陶醉的眯着眼睛抿了一口。

    “好酒,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就是喝着不够劲,太软了。”

    福伯一看就是老江湖,估计在杨愔府里地位还不低,显然是有见识的。

    三人走了一巡,都对高伯逸采草药酿的这种酒大为惊艳。

    “福伯,去忙你的吧。”高伯逸对福伯说了一声。

    此时已经到了晚饭的点,福伯去招呼下人做饭了,他又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是把说话的空间留给四郎跟高伯逸。

    “梁国现在对我齐国怀恨在心,反攻淮南,似乎已经箭在弦上。上党王高涣……我看这次要吃亏。”

    四郎一开口就是高伯逸完全没听说的“前方战报”。很显然,四郎有着高伯逸绝对没有的情报渠道。

    “你觉得谁会挂帅?”

    高伯逸顺着接了一句,没有消息,这种话题真不好接着说下去。

    “大将军段韶挂帅,肯定没问题的。”

    四郎自信的说道。

    “大局可保,局部难说。”

    高伯逸不是太认同四郎的看法,因为历史上的陈朝,就是在这两年建立的,标志性的导火索已经爆发了,陈霸先崛起已经不可阻挡。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沧海纵横,方显英雄本色。要是陈霸先赢了,肯定会有人输啊,输的人不是段韶还能是谁?

    “我听闻梁国陈霸先,勇不可当,素有谋略,段韶大将军一个不小心,有可能要栽跟头。还有一点就是,陈霸先的粮道比段韶大将军要短得多,他输得起,大将军输不起。”

    高伯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四郎唬得一愣一愣的。

    “梁国陈霸先,王僧辩,确实难缠。”四郎点点头,并没有盲目吹大牛。

    “那西魏呢,西魏领兵的谁比较厉害。四郎你懂兵事的,快告诉我。”高伯逸继续顺杆往上爬。

    “西魏名将不少,以韦孝宽为首,我的目标就是亲手打败他。”

    四郎又闷了一口酒,“俏脸”红彤彤的。

    “韦孝宽啊……我跟他还真是神交已久啊。”

    高伯逸感慨的说道。

    审问过断剑等人,又翻看了无数卷宗的高伯逸,自然知道暗战的话,西魏(北周)谁最厉害。

    “那齐国呢?”

    “齐国么,不就是段韶跟斛律光咯,两人号称是齐国双壁。”四郎有些羡慕的说道,又喝了一口酒。

    “没事,说不定以后就有齐国三巨头,算你一个。来,啥也别说,都在酒里面!”高伯逸端起酒杯,跟四郎碰了一下。

    “谢你吉言咯,放心,我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四郎那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和期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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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南北朝,铁血后三国。离杨坚建立大隋还差二十多年,大唐更是看不到影子。穿越为北齐高官之子的高伯逸,猛然间发现自己既不能醉卧美人膝,亦不能醒掌天下权,甚至连混吃等死都做不到。摆在他面前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先活过今年再说?书友群:852402944,真爱粉丝群:625933662北朝求生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朝求生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朝求生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