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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专业的媒公

    【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到漳州家中,所以第二章来晚了,老牛及时给大家补上。】

    白衣儒衫风傲骨,一叶扁舟波万顷。

    与郭业同样早早出门的,还有陇西县令冷天霖。

    他此番前来身负重任,顺江而流下益州,约莫到了正午时分,进了郡城。

    因为此番行的是保媒拉纤的活儿,并非公务纯属揽私活,所以冷天霖未带随从,独来独往就他自己一人。

    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一人行至康岳山府外,叩响了康府大门。

    恰巧康岳山今日正在府中休沐,冷天霖自报家门之后,很快便被下人引进了府中,在客厅与康岳山见了面。

    冷天霖与康岳山已非第一次见面,前前后后,在诸多场合都有过会晤,不过都属公务性质的见面。

    像今日这种揽私活,保媒拉纤的八婆事,还是头一遭。

    尽管吃了郭业一颗定心丸,冷天霖的心中多少还有些犯怵,硬着头皮将郭业交代之事坑坑巴巴地说了出来。

    结果,

    可想而知,

    康岳山康老爷子,怒了!

    “我去你妈了个痹!”

    康岳山震天一声吼,咆哮而出的脏话带着滚滚汹涌气浪,差点没将端坐一旁轻嘬茶汤的冷天霖给吓倒在地。

    完,完了!

    冷天霖见状,心中大呼苦也,敢情儿上了郭大人的鬼当,看着情形,人家康都尉压根儿就是竭力反对这事儿。

    一时间,冷天霖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现在认怂退出,估计两边都讨不了好处,奶奶的,自己真是利令智昏,竟然将郭业的话信以为真了。

    怎么办?

    冷天霖脑子飞速运转,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咬紧牙关,暗暗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后怕,已经退无可退。

    索性,替郭业将此事办到底,一条道走到黑吧。

    如果成了,至少还能得了两边的好处。

    继而,他脸上的惊惶一闪而逝,强壮镇定,摆出一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文人傲骨,骤然起身,哼道:“康都尉,你堂堂一州都尉,怎能如此出言无状?好歹我乃贞观元年二甲进士第七名,堂堂的天子门生,士可杀不可辱,还望康都尉收回刚才这番莽撞之言。”

    “呃……”

    康岳山见状,心中颇为震惊,还真有不怕死的,这文人硬是要得。

    显然,冷天霖这番一往无前的气派,震慑住了康岳山,毕竟康岳山的心中对文人还是相当敬重的。

    正如郭业所猜测的一样,冷天霖的二榜进士第七名,的确是金字招牌,就冲冷天霖这个身份前来提亲,康岳山也是与有荣焉。

    随即,康岳山停住了暴走发狂,压下心头这口邪气,微微拱手冲冷天霖说道:“冷大人?大人,见谅见谅,老夫骂得并非是你,而是郭业那兔崽子。这混账东西竟敢纳老夫之女为妾,亏他舔着狗脸想得出来。”

    康岳山的这小小赔不是,立马让双方的气势来了一个大逆转,高下立判。

    冷天霖心道,果然如郭业所猜,真不懂这小子的七巧玲珑心是如何长成的,竟然揣测得通透。

    随后,他有摆出极为大度的样子,挥挥手笑道:“罢了罢了,康都尉爱女心切,在下也能体会。不过康都尉,请听在下一言,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果贵千金真与郭大人情投意合,您又何必从中作梗呢?”

    “我堂堂康府千金,许配郭业为妾?不妥不妥,纵是情投意合,老夫也要做上一回棒打鸳鸯之事。”

    康岳山执拗地摇头,断然拒绝了冷天霖的建议。

    冷天霖不死心,继续说道:“康都尉莫急,您虽一州都尉,掌管益州折冲都尉府,在益州地界说一不二。但是平心而论,郭业也并非籍籍无名之人,再者说了,他已经提名令公子康校尉继任西川小都护府一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您心知肚明。呵呵,对于郭业郭大人的了解,想必康都尉应该比在下要清楚的多吧?”

    亲上加亲,联姻联盟!

    康岳山脑中瞬间闪出这八个大字。

    只要自己长子康宝能坐上西川小都护府一职,再加上与郭业成了妹夫与大舅子的关系,将来的前程路上,至少有了一个忠诚的伙伴。

    这些,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无法给予他的。

    康岳山又何尝对郭业这个筹码不动心呢?

    但是,茹儿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冒然下嫁给郭业为妾,康岳山愣是觉得不舒坦,气难平。

    见着康岳山一言不发,陷入沉默,冷天霖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在陇西听到关于郭业的一则传闻。

    于是说道:“康都尉,听说这几日,长安有贵客盘桓在郭大人府上。有宫里的内给事中董顺公公,有长孙皇后娘娘亲自委派的太医蔡恒,还有东宫太子府的太子舍人范植范舍人。貌似有传言,嘿嘿……”

    康岳山闻听,擦,这些人的身份的确当得上长安贵客的名头,竟然不远千里从长安来到陇西,还在郭府盘桓小住。

    这些人扎堆来郭府,莫非郭业这小子又摊上什么好事不成?

    随即,饶有兴趣地问道:“冷大人,您听到了什么传言?”

    冷天霖颇有些嫉妒地说道:“听说郭大人丁忧守孝三年前一满,就要被调往长安,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嗨,真是人比人气死啊,三年后,郭大人也才二十啷当岁。跟郭大人这么一比,冷某都觉得自己这般岁数活到狗肚子上了!”

    “什么???”

    康岳山身子踉跄一下,惊叫一声道。

    大理寺少卿?从五品的大理寺二把手?

    郭业这小子是拜了哪家的菩萨,抱了哪尊大佛的腿儿,竟然能有如此深厚福缘?

    大理寺少卿,虽仅从五品,却是六部之外极为显赫的一个官职啊。

    听着冷天霖最后一句自嘲,康岳山也不由心中跟上一句,甭说是你了,跟这混账一比,就连老子这般岁数也活到狗肚子上了。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康岳山默默地哀叹两声,心中也寻思着,年仅二十岁就跻身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普通官员穷极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就连金科状元,榜眼探花也不一定能达到此番成就。

    可偏偏就是这个不学无术,毫无功名傍身的小子能获此机缘,莫非他是个大气运之人,得上天垂青不成?

    那三十岁,四十岁之后呢?兴许已是身居庙堂,封侯拜相也未尝没有可能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家茹儿给他做妾侍,貌似,貌似也不怎么吃亏。

    最最重要的是,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也替自家大郎寻觅了一个强有力的援手。

    郭业这小子虽然混账,但康岳山清楚这小子是个念旧念情之人,届时肯定会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对康宝一路提携。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

    想着盘算着,康岳山心中那杆天平,好像已经开始倾斜。

    突然,

    他问了冷天霖一句毫无关联的话,道:“冷县令,老夫看你应该是至今未娶,还一直单着吧?”

    昂?

    冷天霖被康岳山这么一问,顿时搞不懂对方想干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承认了康岳山的猜测。

    康岳山见状,刚才还有些冷峻的脸颊突然浮出笑意,捋着两腮银须,哈哈打趣道:“难怪难怪,你说你一个二榜进士第七名的大才子,怎得好端端干起这保媒拉纤的活儿,哈哈,算是给足了老夫面子。”

    呃……

    冷天霖听罢一阵气闷,康岳山这是在开涮自己啊,在打趣自己堂堂一介文人,而且还是单身汉,竟然干起媒婆媒公这种烂糟事。

    霎时,

    冷天霖的脸颊有些臊得慌,心中不断咒骂郭业真是坑爹啊,令自己受了康岳山的言语奚落,此乃奇耻大辱。

    刚想言语上还击几句,不过康岳山并未给他机会,继续说道:“冷大人,你堂堂二榜进士第七名替郭业来保媒拉纤,是给足了老夫面子。但是,你总得走走提亲的章程,做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六礼拿?”

    言下之意,冷天霖听出了康岳山是嫌自己不懂礼数。

    一个武将竟然指责一个进士及第,天子门生不懂礼数,冷天霖真心没脸没皮了。

    饶是冷天霖脾气再好,涵养再高,也委实受不了康岳山连番的言语奚落与侮辱。

    立马,他准备拂袖而去,这保媒拉纤的活儿,不干也罢,谁他妈愿意来谁来,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受这份气了。

    就在冷天霖准备怒容拂袖而去之时,又听康岳山嘟囔了一句:“如此轻率行事,老夫又怎得有颜面将茹儿许配给郭业为妾?脸上无光哟!”

    我靠,一句接一句,没完了?

    冷天霖淡定不住了,就在准备转身撂蹶子之时,他陡然听出了康岳山的弦外之音。

    康老头,同,同意了?

    昏,冷天霖心中一阵捉急,自己刚才真是气坏了,将成之事差点又坏了菜。

    旋即,保险起见,他再次确认问道:“康都尉,您同意了?”

    康岳山见着冷天霖竟然如此的后知后觉,不由又摆起刚才那副臭屁的脸色,重重一甩袖,别过脑袋哼道:

    “好话不说第二遍!”

    臭屁完之后,为了找回面子,又道:“冷大人,回头啊,你还是找个媒婆,再来我康家第二趟吧!”

    昏!冷天霖连翻几下白眼,敢情是说自己这个媒公不专业呗。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答应了下来。

    康岳山最后交代道:“告诉郭业那小子,纳妾可以,面子必须给老夫做足了。还有,让他亲自来我康家,我要听他解释亲口解释,为何非要在丁忧守孝这三年,来行这纳妾之事。”

    冷天霖心中暗道,别说你了,本县令也想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儿。

    不过既然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也就替郭业大包大揽了起来,口中连连称道:

    “康都尉放心,在下一定替您将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郭大人。”

    呼~

    冷天霖松了一口气,今日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不过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堂堂天子门生,二榜进士第七名,今天算是丢尽了颜面,郭业啊郭业,你欠我这番人情可是欠大了,不行,本官还要跟你多多讨要一些好处才是。

第三百三十八章 棋高一招

    县令冷天霖做媒益州府康家,算是不负所托,大功告成。

    随后在康老头的目送下,出了康府,重新登渡江船,航行于岷江之上。

    天黑之前,自能抵达陇西县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冷天霖踏上返回陇西县衙的江面之机,郭府之内也是暗流涌动,不得消停。

    太子舍人范植急急起草了一封书信,从随行而来的太子府扈从中挑选出一名健卒,命他火速离开陇西县城,将这封信函第一时间送回长安,交于太子殿下手中。

    至于信中之内容,可以猜想得知,肯定是向李承乾汇报郭业在丁忧守孝期间行纳妾寻美这等丧节操之事。

    他不同于顺公公这个贪财的阉宦,作为太子府舍人,自然一切都以太子殿下利益为前提考虑。

    他深知太子殿下看重郭业,欲要将其收拢府内,这种紧要关头,郭业却要行守孝纳妾此等不孝之事。

    如果郭业真成了太子府的人,那么此事一经传扬出去,也必会大大地影响到太子殿下的清誉。

    到时候世人皆会认为,太子殿下看重郭业此等不孝之人,并与之为伍,让满朝文武如何想?让士林学子如何看?这样的太子,岂能当国之储君,岂能为天下之表率?

    特别是,当今圣上最重孝道,因为玄武门的惨痛经历,更注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如果……

    没有如果了,范植不敢想象这番连锁效应之下,太子殿下会遭到什么样的反噬。

    而且,他知道卫王李泰,蜀王李恪,这几个小王爷可是虎视眈眈地躲在一旁,时时刻刻瞅着自己的太子哥哥。只要太子殿下一步走错,他相信两位小王爷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朝太子哥哥头上泼脏水,扔粪球。

    范植越想越后怕,这边十万火急地派遣扈从飞奔长安报信,这边在郭府满大院的寻摸着顺公公的身影。

    他想着赶紧寻到顺公公,然后催促他赶紧回长安,除了飞信回报之外,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回长安,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将陇西这边的情况,还有郭业办得这件蠢事据实相告。

    院中辗转几个来回,终于在一处荷塘的凉亭之中寻到了顺公公的身影。

    此时正值午后,有了些许倦意的顺公公,正与太医蔡恒二人在凉亭中吃着时令瓜果扯着闲篇。

    风吹荷塘边,吹起一池的湖水,浮出水面的莲叶伴着风吹飒飒作响,好不自在。

    范植因为赶路奔跑,满脸的汗渍,汗水湿透了衣襟,见着二人如此悠然自得,心中不免牢骚,奶奶的,竟然这么悠闲。

    旋即,他跑上架在池塘之上,连通湖心凉亭的长廊,奔入凉亭中,对顺公公喊道:“我的顺公公唉,看算是找到你了,?了,您二位躲在这儿清闲,可让下官一阵好找。”

    顺公公一见范植范舍人大驾光临,自然是热情地张罗着他坐下,与他们二人一起吹吹凉风侃侃大山,顺便吃点瓜果解解暑。

    不过范植并不领情,而是一脸凝重地叫道:“嗨,在下哪里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与顺公公纵情山水间,下官此番找您,是有大事相商。”

    一听有大事相商,顺公公身边的太医蔡恒主动起身,说是厨房正熬着汤药,要去监督监督,打了一个稽首,告辞而去。

    作为宫中太医,蔡恒做人很有分寸,某些场合与场面,他是要避讳不去参与的。

    见着蔡恒离去,顺公公伸伸懒腰坐正了身子,甚是慵懒惬意地问道:“何事这般火急火燎啊,范舍人?来,且坐下,赏赏这一塘荷色,吹吹风呗!”

    范植大大咧咧坐下,心中却是嗤之以鼻,你倒是悠哉悠哉,一塘荷色再美,又干卿何事?

    顾不得和顺公公扯淡,正襟危坐地说道:“顺公公,这么来陇西这么久,该传的话也传了,该办的事儿也办了,是不是该启程回长安了?”

    “啊?”

    顺公公听着范植这么一说,掰扯了下手指,算了下日子,说道:“没想到一晃眼,咱们来陇西竟然这么多天了,不过范大人,既然长安又没什么着急的事儿,咱家也不急着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嘿嘿,是不是再多呆几天呢?其实陇西这地方挺好,地灵人杰,而且,郭大人也很好客嘛!”

    屁!

    范植心中又是小小鄙视了一把,顺公公打得什么鬼主意他还不知道啊?

    地灵人杰,郭业好客?无非是贪图郭业给的金银珠宝呗,狗日的阉宦。

    不过范植没有戳穿顺公公的谎言,而是找了个由头说道:“顺公公,太子殿下交给下官的任务已经完成,八成正在长安等着下官的回禀呢。陇西的确地灵人杰,郭大人也的确好客,但是咱们毕竟是长安来客,久呆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是不?”

    “这……”

    顺公公拖长了声调,貌似有些难言之隐。

    范植见着这死太监屁股长了根,愣是拔不起来,连连催促道:“顺公公啊,要不咱们明日便启程吧?如今你功德圆满,尽早回到宫中复命,皇后娘娘肯定不吝赏赐公公您呢。”

    本以为拿皇后的赏赐来诱惑顺公公,这阉宦会答应,谁知顺公公轻叹一声,摇头苦笑道:

    “明日启程?难,难哟!”

    范植惊疑,腿在自己脚上,还有迈不动的时候?

    顺公公乃是宫中内给事,谁敢拦着他不让走?

    随即不解问道:“为何?莫非是郭大人有意问难顺公公,不让顺公公极早离去?”

    “哈哈……范大人言重了!”

    顺公公再次苦笑两声,颇有些尴尬地说道:“郭大人如此好客,怎会做这强人所难之事?只不过是本公公答应了郭大人,暂时无法离开陇西哟!”

    “顺公公答应了他何事?”

    “呃……”

    顺公公一向没有脸皮,被范植追问,却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也没啥,只不过本公公中午的时候答应了郭大人,过些时日,要为他与康都尉的千金主婚!”

    “什么?”

    范植陡然跳脚起来,急急喊道:“顺公公,你怎能答应郭大人这个要求?要不您推辞了此事,咱们明日便趁早返回长安吧。”

    顺公公听着范植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自己离去,有些不悦地说道:“本公公虽是阉人,但为何不能替郭大人主持婚礼?再说了,这是好事,本公公还沾着喜气呢,为何要推辞?再说了,郭大人还给了本公公……”

    噌噌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中,打断了顺公公的讲话,一记浑厚的声音响起:

    “赵九丑见过顺公公,我家大人已经准备了一笔丰厚的礼物送入公公的房中,说是感谢顺公公的赏脸,替我家大人主持婚礼!”

    “啊?”

    “什么?”

    两声惊呼分别从顺公公和范植的嘴中传出,一声充满喜悦兴奋,一声带着震撼与惊讶。

    顺公公惊呼之后,满脸欣喜,顾不得与范植废话,急急起身屁颠屁颠离开了凉亭,赶回了自己的房中。

    他现在心急如焚,想要去房中点算点算郭业这次的出手,一看究竟。

    赵九丑见着顺公公急匆匆的猥琐模样,与自己擦肩而过之时,嘴角不无得意地扬了起来,心道,还是大人想得深远,看得通透啊,果真是棋高一招啊!。

    心中惊赞一番郭业之后,窃喜寻思着,这样一来,顺公公等人的又要被郭大人限制住了启程的时间,顺便将他们这些人一起拉入了坑中。

    高,实在是高!

    他抬头间,正好看见惊愕得合不拢嘴的范植,朗声说道:“我家大人吩咐了,届时还望范大人赏光,一同参加婚宴!”

    言罢,转身大步而行,雄赳赳气昂昂地拉起一道风骚的背影,缓缓离去。

    范植望着赵九丑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怒目相视,双眼都快迸出火光。

    这些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突然仰天长啸道:“唉,顺公公误我啊!”

    同时心中对顺公公的怨恨陡然升到一个顶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怒火中烧之余,陡然一拂袖,将桌上大盘小盘的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双唇微微哆嗦,语气带着寒蝉地自言自语道:“郭业,郭业,又让你先了一步,本官决不认输。你若敢丁忧守孝纳小妾,办了这等糊涂事,你就等着在太子殿下跟前失宠吧!”

    ...

    ...

    殊不知,郭业正躲在荷塘旁边的一簇灌木中,偷看着凉亭这边发生的一幕,掩嘴窃笑不已。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太子发飙

    别看太子舍人范植是太子府的红人,但是他们这拨从长安来的贵客,还是以顺公公为尊。

    一嘛顺公公乃是宫中内侍省内给事中,是皇帝跟前走动的老人,太子跟皇帝陛下一比,谁大?

    二嘛顺公公此番是受了长孙皇后之命,领着太医蔡恒前来陇西,尽管从宫中派太医是长孙皇后宠溺长子李承乾,随他心意所办之事。

    但好歹顺公公代表的是皇后那边出宫的人,这里有皇后娘娘的体面在里头。

    因此,范植尽管心中厌恶顺公公,但还是以他的意见为大,不可能忤逆于他,跟他对着干。

    自己不可能跟顺公公掰手腕,因为万一惹了顺公公,被这死太监捅到宫里,惹得皇帝和皇后不悦的话,这牵扯就大了。

    因为两人的较劲直接涉及到,皇上两口子跟太子殿下,谁大谁小的问题,再往远了扯,便是这天下之事,到底是皇帝老子说了算,还是太子殿下作得主。

    这问题还用问吗?

    范植便是用屁股都能想到大小。

    因此,他不敢鲁莽行事,心中哀哀叹道,唉,可真苦了太子殿下。

    看着顺公公被郭业的金银珠宝给砸晕了,范植无可奈何,只得不情不愿地留在了陇西,呆在了福顺巷郭府。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逆来顺受,他还是在不屈不挠地抗争着,以期达到劝服顺公公启程,尽早回长安的目的。

    顺公公收了郭业的好处,自然更加舍不得走,几天下来任凭范植如何游说,如何软磨硬泡,愣是不动身。

    死太监还指望着自己以长安贵客的身份,替郭业主持完婚礼之后,仗义疏财又豪爽的郭小哥能给他封上一包大吉大利的红包呢。

    范植气得心肝直颤儿,差点没一口吐出血来。

    无奈之下,只得又起草了一封加紧信,又派出两名随行扈从,命令他们日夜兼程,甭管跑死多少匹马,必须火速回道长安,将这封加紧信送到太子殿下手中,好让他做出关于郭业此事的应对之法。

    这封信的发出,距离之前发出的第一封信,正好三天。

    晃眼间,

    又过了七天后。

    郭府这边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府中上上下下忙忙碌碌,都在准备着郭大官人纳益州康家小姐为妾之事。

    而远在长安城的东宫太子李承乾,业已收到了范植从陇西发来的信函。

    正午光景,刚收到一封还没拆阅,下午又是收到第二封,前前后后超不出三个时辰。

    这下李承乾不敢疏忽大意,他知道范植的性子,没有重大之事,轻易不会连发两封急件。随后将两封信函都拆阅了开来,内容居然都是一模一样。

    看罢之后,李承乾脸罩寒霜,陡然阴沉了下来。

    喀嚓喀嚓,?嚓,三两声儿,两封书信被他撕成碎片,狠狠往上一抛,如漫天飞絮般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而后,

    他双手负背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最后,口中语气森寒地蹦出一句话来:“混账,亏本太子如此看重于你,你便是一滩烂泥,废物,蠢材!”

    至于李承乾口中的烂泥,混账,废物,蠢材指的又是何人,答案呼之欲出。

    ...

    ...

    半柱香的时间,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李承乾的股肱老臣李纲奉命从家中赶到太子府外,匆匆下了马车,来到太子府中面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相召李纲匆匆过府,自然还是为了范植两封加急信函之事。

    老胳膊老腿儿地李纲满头虚汗来到太子府大厅中,浑身疲软地瘫坐在大椅之上,听着李承乾叙述着范植信中禀报之事。

    ..

    ...

    李承乾话毕,

    前一秒钟,李纲还累得病怏怏,仿佛命悬一线,再听完李承乾的叙述之后,陡然——

    噌的一声,诈尸一般窜了起来,跳脚骂道:“此,此事当真?”

    李承乾重重地点了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真,千真万确!”

    而后不忘补充一句:“太子舍人范植,乃是本太子心腹,老大人还信不过他吗?”

    李纲自然知道范植在李承乾心中的份量,而且平日他也与此人共事过,口没遮拦,无中生有之事,范植还是干不出来的。

    继而,他喟然一叹,重重跺了一下老寒腿,竖起食指遥点蜀中方向,痛骂道:“郭业此子,当真是不学无术,罔顾孝道,蔑视礼法,委实不堪大用啊!丁忧守孝期,他竟敢行纳妾之事,就不怕天下人戳烂了他的脊梁骨么?唉……”

    痛骂一番之后,李纲顿时反应过来,急道:“太子殿下,此人名声即将臭出三里长街,注定要背上不孝之名。此等声名狼藉之人,您一定要撇开与其之关系。毕竟您在皇后娘娘面前替此人美言过,还央求皇后娘娘派遣太医入蜀中,万一传入皇上耳中,不免又起一番波澜啊!”

    李承乾收敛了阴沉的脸色,黯然叹道:“老大人所虑及是,范植在信中也是这么提醒本太子的。不过本太子是心有不甘啊,因为我曾允诺其三年之后,保荐他一个大理寺少卿之位。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本太子又何必许他如此天大的好处?”

    太子储君,虽不是一国之君,但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

    李承乾自然知道,自己的话亦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允下的诺,如泼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回?

    关键是郭业这种名声臭熏天的人注定不能收为己用,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便宜郭业,真心不甘啊。

    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啊,这可不是菜摊上的烂白菜,猪肉摊上的猪下水,这是一个极尽显赫的职位,垂涎欲滴者不知凡几。

    隐隐中,李承乾有种被郭业摆了一道的错觉。

    听着李承乾的吐苦水,李纲突然面色一紧,摆出老师的派头,当头棒喝道:“太子殿下,一个大理寺少卿而已,就当便宜于他了。你现在不该关心这事儿,你该关心如何撇清与郭业之间的关系。也许,皇帝陛下业已从皇后娘娘口中听到了你关于派遣太医赴蜀中之事。所以,你现在应该表明自己的立场,你的立场便是——”

    “郭业,与你毫无关系!”

    “啊?父皇!!”

    李承乾惊呼一声,脑中浮想联翩,他知道自己的皇帝老子最重孝道,如果知道自己在拉拢收编一个背负大不孝之人,肯定也会将自己与之视为一丘之貉。

    那么后果,也许,可能,肯定,百分百的相当严重!

    从自己如履薄冰的太子生涯中,李承乾怎么预料不到这严重后果所导致的一连串悲剧~~

    郭业,你当真是个害人精,害人害己的祸害,败类!

    李承乾心中不断咒骂着郭业,然后口中求助道:“老大人,本太子又该如何向父皇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纲也是颤颤悠悠地站在原地,微微闭起双眼,沉思了起来。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李纲突然双眸一睁,闪过一丝精芒,庆幸道:“有了,老夫想到办法了!”

    李承乾闻言,肩膀一垮,总算松了一口气,急急叫道:“什么办法?老大人,快快说,可愁死本太子了!”

    李纲仿似回忆了一下,说道:“今早,陛下好像又旧话重提,提起过郭业擒拿颉利可汗之事,后来问过该如何封赏郭业的首功。不过后来因为黄河水灾之事,就将这话题给搁置了下来。”

    言罢,突然朝着李承乾走近了几步,悄声说道:“太子殿下,你即刻进宫面见圣上,这个时候,正是你撇清与郭业关系的大好机会!”

    李承乾其实挺郁闷的,自己没事瞎鸡巴拉拢,还没拉拢到郭业,反倒惹了一身骚。

    现在听着李纲让自己面见父皇,他打心眼里挺怕见他这个牛逼闪闪带火光的皇帝老子,心中早已慌乱如麻,不知进宫面见父皇之后又怎么办。

    于是他苦着一张挺俊俏的脸蛋,冲李纲拱手问道:“老大人,本太子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说没事儿招惹郭业这个害人精干嘛?唉,还望老大人教我,见了父皇,我该如何说才能撇清我与那混账的关系?”

    李纲也是深有同感的无奈摇摇头,叹道:“是啊,老夫也是终年打雁被雁啄,看错了郭业此子竟然如此下作!至于面见圣上之后你该如何说,老夫已有腹稿,太子殿下勿恼!”

    随后冲仅仅一步之遥的李承乾招招手,一副机密不与外人道的样子,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请附耳过来,老臣教你如何跟圣上说……”

    ps:谢谢【妖色灼灼】【无书不活】【91用户430853627201455】【0o若凌o0】【呜哇哇哇哇哇】【叫你难忘】【吉米】【腐宅男】等新老书友的打赏和祝福。

第三百四十章 进宫

    听罢太子詹事李纲的一番面授机宜之后,李承乾撇下老师独坐太子府大厅,自己匆匆离开府邸,准备进宫面见自己的老爹李二陛下。

    太子殿下出府这是头等大事,动静自然小不了。

    太子府内宿卫呼喝集结,负责前方开路与警戒,两匹西域骏马齐头并进,并驾齐驱拉抻着马车,缓缓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李承乾坐于马车之内,脑中盘旋着刚才李纲面授的那番话,心中淡定了不少,不由感慨道,幸亏本太子左有舍人范植,右有太子詹事李纲,相互辅助,不然此次真要吃了大亏哟。

    感慨之余,也想到了害得自己一步走错,差点满盘皆输的郭业,心中怨气冲天。

    在车厢内怒目圆睁,冒着寒气儿一字一字顿道:“郭业,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本太子心狠手辣!”

    哒哒哒哒哒……

    马车一直朝前行去,出了太子府所在的永福坊,进了朱雀大街,不消一会儿,便到了皇宫的外围城墙。

    入了外围城墙,再行约莫十里直长的大道,通过闻名于当世,藏着无数故事与血腥回忆的玄武门。

    过了玄武门,李承乾一行正式进入了皇宫。

    到了玄武门口,李承乾依足规矩下了马车,吩咐自己的宿卫扈从在玄武门外等候,半点不敢造次逾越。

    而他自己则在一个内侍小黄门的带领下,步行入了玄武门,走进皇城宫苑之中,朝着掖庭宫的方向行去。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李二陛下,下了早朝之后都会在掖庭宫之中批阅奏折,一直忙碌到天黑就寝,才会去母后长孙无垢掌管的后宫中歇息。

    走在通往掖庭宫的路上,李承乾不时张望着路上的风景,依稀间,还能眺望到本应属于自己的东宫。

    按理说,为了区别于太子与诸王的区别,他这个太子殿下就应该住在皇城宫苑之内,就该住进东宫之中。

    除了可以向世人,向满朝文武,向皇亲国戚们证明自己乃是皇位合法继承人之外,还能不时聆听皇帝的垂询,增加皇帝与太子之间的感情。

    李承乾本应也有这个待遇,可是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一个强势的皇帝老子呢?

    李世民什么人?

    千古一帝,罕有之明君,李氏王朝大唐天下,说难听点至少有半壁江山是李世民打下来的,可谓是马上得了天下。

    就连李世民自己都自诩天可汗。

    摊上这么一个牛逼轰轰的老爹,作为儿子的,而且是作为长子的储君太子,肯定是更有压力。

    老百姓都知道老子英雄儿好汉,李世民亦不外如是。

    因此,他自然对儿子李承乾的期望值也很高很高,首先一点他就认为作为李家男子,作为大唐储君,绝对不能娇生惯养,要学会承担。

    ?。

    一国之君的地位,加上严父的身份,让李世民懂得,温室里的话多虽娇嫩,却始终没有饱经风霜的花骨朵要来得坚强。

    所以李承乾在东宫呆到十岁左右,也就是刚过完贞观元年,李二陛下登基满一年之初,就将李承乾撵出了东宫,让他在外面开府设衙。

    ...

    ...

    李承乾一边随着小黄门走上汉白玉台阶,一边眺望着好几年未曾去过的东宫,心中叹道,何时,本太子才能名正言顺的入主东宫啊。

    心中叹罢,突然起了几许的意兴阑珊,不由颓然地摇了摇头,心中对自己的牛逼老爹生出了一许怨气。

    “太子殿下请止步,咱们到掖庭宫了!”

    猛然,前头的内侍小黄门停住了脚步,转头出声阻止了李承乾的前进,然后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稍待,奴婢这便进去通禀今天负责掖庭宫的内给事大人,让他代为通传陛下一声,太子殿下前来面圣。”

    李承乾止住了脚步,唔了一声,点点头示意那小黄门请便。

    他知道掖庭宫何其之大,自己的父皇此时应该就在掖庭宫最深处的暖春阁内批阅奏折。

    从暖春阁到掖庭宫的大门,九曲十八弯,层层都有禁军把守,道道都有御林军守卫,没有负责掖庭宫的内侍通传,谁也不得擅闯。

    约莫过了一会儿,掖庭宫大门内出来一个老内侍,花白头发,老态龙钟之态,面颊无须,身穿一身红袍,手里提着一把拂尘。

    这老内侍他打小就认识,居然不是平日职守掖庭宫的内给事,而是父亲身边的老内侍,掌管宫中三万内侍的一哥,内侍省的内常侍——平四。

    平四今年已过六旬高龄,乃是前隋皇宫中的内侍,却与李家有着深厚友谊,曾经在隋炀帝面前为李渊周旋过,还给李世民通风报信过。

    因此,李家得了天下之后,平四水涨船高,不仅得到李渊的信任,李世民登基之后更是一跃成为了三万宫中太监之首。

    据传闻当年玄武门事变,平四曾为李世民出力不少,手上也沾过李建成和李元吉等人党羽的鲜血。

    凭此渊源与忠心,平四深得李世民的信任。

    宫中三万内侍都尊称他一声:老祖宗。

    就连李承乾,李泰,李恪这些龙子凤孙们,打小都被他抱过,喜欢昵称他一声平阿翁。

    阿翁,即爷爷的意思。

    能够让东宫太子,诸王亲王昵称一声阿翁,可见平四这个老太监在李世民眼中的份量。

    ...

    见着平四小步跑出掖庭宫,李承乾脸呈笑意,迎上前去,叫道:“平阿翁,怎得是你出来迎接本太子?”

    “呀,太子殿下可别再叫老奴阿翁了,你都是太子储君了,再叫老奴阿翁不合适哩。老奴惶恐,惶恐哟!”

    平四的声音有些干涩,有些尖锐,但是言语中多少透着长辈对晚辈的欢喜。

    李承乾听着平四如此说,心中也知道平四忌惮朝中御史言官的那张臭嘴,万一被有心人夸大其词,一个太监阉宦都敢让太子储君称阿翁,那还了得?

    直接扣他一个阉宦专权,就是擦不干净的烂屁股了。

    于是机警地冲平四眨巴了一下眼睛,凑到他耳边吹风道:“有人,阿翁便是平公公;无人,阿翁还是平阿翁。嘻嘻……”

    平四闻言,倒是满心欢喜,满脸褶子如万朵菊花盛开一般,笑得极为灿烂,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太子殿下贴老奴的心哟,不枉阿翁当年抱过你,还被你尿湿了一裤子。”

    李承乾听罢有些窘态,尿裤子这种陈芝麻烂谷子之事,现在听来真有些臊得慌。

    随后赶紧扯开话题,问道:“阿翁,父皇此时可在暖春阁?他同意见我了吗?”

    “在,在哟!”

    平四一甩手中拂尘,笑道:“圣上一听太子殿下来了,便让老奴亲自前来迎接。”

    随后不忘在李承乾耳边嘀咕了一句:“陛下今天心情不错,殿下,你懂得……”

    李承乾闻罢,重重点了一下头,应道:“懂了,谢谢阿翁的提醒!”

    “唔,老奴知道太子殿下是个聪慧人儿。殿下,随老奴前往暖春阁吧!”

    平四说着话间,已然拎起拂尘转身屁颠屁颠进入了掖庭宫,朝着暖春阁方向悠悠行去。

    李承乾听着父皇心情甚佳之后,心中也是笃定了不少,对于今天要办之事也大大有了把握。

    继而,随着平四的脚步,徐徐跟着前往暖春阁而去。

    两人,

    一前一后,

    走着,走着,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经过宫中侍卫层层的放行,终于抵达了暖春阁外。

    两人一到暖春阁外,门口负责把守,听候屋内皇帝差遣的两个内侍小黄门见着李承乾到来,自然是跪地拜见,口称太子千岁。

    李承乾不断摆手,示意两名内侍黄门起来。

    一时间,门口多了几分嘈杂。

    兴许是嘈杂的声音惊动了暖春阁内批阅奏折的李二陛下,陡然,里头传来李二陛下浑厚独有,带着浓浓威严的声音:

    “何人在外喧哗?”

    声音一落,门口顿时一阵噤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承乾身子一紧,恭恭敬敬地朝着紧闭的暖春阁房门遥遥一躬身,答道:“父皇,是儿臣!”

    “哦,是吾儿承乾啊?”

    陡然,李世民语气一转,多了几分亲情的味道。

    而后声调徐徐下降,言语中的威仪也骤然而散,轻笑道:

    “呵呵,进来吧!”

    “喏!”

    霎时,

    两名内侍黄门一左一右,将暖春阁的大门往里用力推开。

    嘎……吱……

    房门,徐徐打开,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大步跨过了门槛儿,进入了暖春阁中。

    ps:晚点还有一章。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史上最金贵的父子谈话

    李承乾一入暖春阁中,见着父皇李世民正伏在龙案之上,批阅着奏折。

    此时李世民已下了朝,卸掉了天子专属的翼善冠,换上了平日里所穿戴的,较为轻便的通天冠,不过那身明黄龙袍还依旧没有换下,平添几分威仪,令李承乾的敬畏之心再次升腾几许。

    金线织成的五爪金龙绕满龙袍之上,龙头所在的位置就在龙袍的胸口之处。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的脚步声,将手中的朱砂笔搁置在笔洗之上,稍稍抬起了身子。恰恰正好,龙头之上的那对龙眼怒目圆睁,与李承乾对个正着。

    眼神睥睨,气势凌厉,令李承乾望而生畏。

    旋即,止住了脚步,冲李世民拱手鞠躬,喊道:“儿,儿臣见过父皇!”

    李二陛下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会让自己龙袍上那双龙眼给瞪得心虚,不然非得气死。

    这哪里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啊?简直就是老子英雄儿混蛋嘛!

    如今贞观四年,李世民登基的第四个年头,坐了四年江山的他不仅富有天下,万邦拜服,而且正值壮年,此时也不过三十一二岁许。

    三十二岁的李世民,与十三岁的李承乾倒是应了子生父相这句老话。

    爷俩的模样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不过相比于李承乾的英俊,李世民的脸上多了几分刚毅,多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而且下颚留着几缕墨黑虬须,配合着他那张近乎中年帅哥的脸蛋,更添了几分杀伐与果断。

    李世民放下手中笔之后,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李承乾,然后居高临下,问着龙案之下的李承乾道:“承乾,此时黄昏已过,天色近黑,你匆匆入宫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李承乾道:“就是好久未见父皇,想念父皇了。”

    这话一出,果真戳中了李二陛下的心坎坎,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颇为满地地冲李承乾点了一头,轻声念了一个好字。

    正如世人所知,经历过玄武门的手足相残,又经历过入宫逼宫父亲李渊退位的他,如今对待孝道,对待亲情,身为看重。

    李世民的脸上现在尽是舔犊之情,满意李承乾这番得体的应答之余,也不忘提醒道:“你不能光看父皇啊,你母后时常在父皇耳边念叨着你,你有时间也要多抽空陪陪她才是。”

    李承乾又是低头躬身回道:“儿臣谨记父皇训示,以后一定会多多进宫陪伴母后。”

    “甚好,大善!”

    李世民听罢,再次不吝赞赏地夸奖了一句李承乾,果真如内常侍平四所提醒的一样,皇帝今天的心情不错。

    正当李承乾心中美滋滋之余,突然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颇为耐人寻味??寻味地说道:“说说吧,你今天进宫见朕,除了想念朕看望朕之外,还有何事?”

    “啊?”

    李承乾陡然脸色大变,仿佛有种被人窥透心中一切的仓惶。

    不过他此时正低着头,李世民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神色。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心道,镇定镇定,不怕不怕。

    徐徐恢复神色之后,缓缓抬头看着李世民,轻声问道:“父皇,听说您正准备封赏擒拿颉利可汗的首功之臣,西川小都护郭业?”

    唔?

    李世民显然对李承乾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感到很是意外。

    不过很快他便若有所思地点头呢喃道:“你怎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勋骁骑尉?哦,朕想起来了,朕听你母后提起过,你曾央求她派出宫中太医前往蜀中陇西为郭业之父诊病。怎得?你与他认识,乃是挚友不成?”

    “不不不——”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差点没把魂给吓丢了,谁跟那混账东西是挚友,那小子过些日子就是坨大便了,谁沾上他准要迎风臭几里。

    连说三个不字之后,李承乾赶忙解释道:“父皇与母后误会了,儿臣与他不认识,更谈不上乃是挚友。儿臣之所以央求太后派遣太医入蜀中,那是因为听闻郭业之父病危,想替父皇体恤体恤臣工,这才求了母后。”

    李世民闻言,哦了一声,低吟了一句令李承乾晦涩难懂之话,道:“你倒是想得周全!”

    李承乾无暇去琢磨父皇的这句话,急急按着太子詹事李纲所教的话说道:“不过儿臣派人护送宫中太医入蜀中之后,却又听闻了郭业的一些事。又恰巧听说父皇要封赏郭业,因此,儿臣觉得很有必要,且必须第一时间将郭业在陇西的所作所为据实禀报父皇。好让父皇做出一个明智地判断。”

    “郭业在陇西的所作所为?”

    李世民反问了一句,饶有兴趣地说道:“说与朕听听。”

    “喏!”

    李承乾应了一声之后,便缓缓按着太子舍人范植从陇西发来的急件内容说了起来。

    从郭老憨病逝,到郭业丁忧守孝,到郭业罔顾礼法不顾孝义,要在丁忧守孝期间纳妾之事,逐一说了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观察着自己皇帝老子的脸色,果然,阴沉又阴郁,如暴雨濒临之初,乌云盖顶黑压压。

    讲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李承乾心中顿时松垮了下来,说出这番话,将郭业的丑事道了个干干净净,总算是在父皇面前撇清了自己与之的关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的立场便是,如此罔顾孝道之人,就是个人渣,不值得父皇的青睐,不值得朝廷的封赏。

    至少,父皇不会认为自己与郭业这个大不孝之人有瓜葛了吧?

    “讲完了?”

    李世民脸上阴沉若斯,却没有发怒,仅仅反问了一句。

    李承乾心中尽管诧异父皇为何没有痛斥郭业的行径,但还是本分地应了一声:“禀报父皇,儿臣讲完了。”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嗯,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啊?父皇……”

    李承乾惊呼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唇舌说了这么多话,父皇竟然下了逐客令。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诧异,又交代了一声:“对了,过几天便是你祖父的寿宴,朕希望你与卫王,蜀王等孙辈在你祖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要让朕失望。”

    “啊?”

    李承乾又是一声惊呼,他真心无法理解父皇的思维跳跃,竟然如此厉害,愣是打得他莫名其妙,找不到东西南北。

    可偏偏就是故意绕开了郭业这个茬儿,难道父皇不信我说的话?

    李承乾心中忐忑了一下,想想又不对,如果父皇不信的话,怎么又会一脸的阴郁呢?刚才好几次,还看见若隐若现的怒容浮现在父皇的脸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承乾呆呆傻傻,发怔站在原地之时,李世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再次下了逐客令道:“下去吧,顺便去你母后的宫中,看望一下她吧!”

    “嗯,是,儿臣知道了!”

    李承乾见着父皇下了第二次逐客令,哪里还敢停留,尽管一脑袋的浆糊,满心的疑惑与不解。

    不过还是拱手躬身,道:“儿臣告退,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后!”

    言罢,步步后退,徐徐退出了暖春阁。

    吱呀……砰!

    门口两名内侍小黄门再次将暖春阁的房门关了起来。

    李世民双手负背,站于暖春阁的龙案边上,微微扬起头颅,自言自语道:“朕这儿子啊,聪慧是聪慧,就好耍点小聪明!”

    叹罢,突然——

    面向暖春阁中摆在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座木雕屏风,问道:“听,你也听完了,看,你也看完了,说说吧,朕这儿子将来是否能承担得起大唐的江山与社稷?”

    木雕屏风处,丁点动静也没有。

    李世民继续道:“还有,郭业此子朕屡次听你提及过,承乾这番话看来不假,你也来评价评价郭业此番行径吧。”

    木雕屏风处,还是丁点动静都没有。

    李世民突然气急发笑,咒骂道:“虞卿,你个老狐狸,别跟朕耍滑头,一把年纪还玩装聋作哑的臭把戏?”

    “扑哧,嘿嘿……”

    木雕屏风的后面,陡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干笑之声,笑中颇有些无奈与不情愿。

    “速速,给朕滚出来,虞世南!!!“

    这下,

    李二陛下可真格儿发飙了!

    ps:第二章完毕,谢谢【情定酒香】【七月???】【毛病1984】【赵轩飞】【兰萌】【ty宝宝】等诸位朋友今天的打赏。

第三百四十二章 郭小哥纳妾

    谁也未曾料想,包括李承乾都始料未及,自己为了急于在李世民面前表明立场而对郭业一番进言与抹黑,竟然误打误撞,事情远远偏离了原先预定的轨迹。

    不仅让李世民再次将郭业的名字记于心中,更是在虞世南的谈话后,下了一道连虞世南都错愕的旨意,破天荒让郭业渔翁得了利,成全了其波澜壮阔的一生。

    ...

    ...

    天色,黯淡。

    虞世南与李世民谈完话之后,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掖庭宫,出了玄武门,走出了皇城。

    来到朱雀大街之后,虞世南并没有勒令车夫驾车回府,反而是转道长安小雁塔附近的崇义坊。

    他去往崇义坊乃是带着李二陛下的旨意,前去拜访时任中书省的中书令大人房玄龄。

    因为中书省掌管着草拟圣旨及敕令等职能,李世民的这道旨意他必须知会中书令房玄龄,由中书省的中书令签字画押,方能变成一道黄帛圣旨,发往远在蜀中的陇西。

    至于接圣旨之人,自然是李承乾想坑没坑成的郭业无疑。

    ...

    ...

    九天后,陇西。

    郭业的妹夫兼一号打手程二牛亲自带队,由其麾下的八百白袍共同组建的郭家迎亲队伍,成功将康芷茹从益州府康家接出,登江船过岷江,在漕帮三万帮众,千艘江船的护送下,声势浩大地顺利抵达陇西。

    登上岸后,八百白袍在前,近千上岸的漕帮帮众殿后,大红花轿在中间,径直开往福顺巷郭府。

    此时的福顺巷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陡然传来一声:“新娘子来了,让道让道,诸位乡亲父老请让道……”

    话音落罢,福顺巷中熙熙攘攘,拥堵不堪的人群才勉强让出一条道路出来,让康芷茹乘坐的大红花轿堪堪得以通过。

    此次康芷茹乘坐的大红花轿乃是一前一后,仅由两名轿夫抬着。

    因为郭业是纳妾康芷茹,所以依照规矩,甭管康家再怎么有势力,康芷茹也不得乘坐八抬大轿。

    妾侍进门,除了不得乘坐明媒正娶的八抬大轿之外,还不得从正门而入。

    因此,当大红花轿到了郭府大门,管家贞娘也只得吩咐下人开了偏门,迎新娘子入府。

    充当此次证婚人的顺公公站在郭府台阶上,满脸红光甚是喜庆地捏着嗓子尖叫道:“新娘子到了,新郎官出来踢轿门哟……”

    噌噌噌……

    再次穿上大红喜服的郭业从偏门走出,正了正头上的礼帽,紧了紧系在胸前的花球,在一帮子下人的簇拥中下了台阶,走到轿子前。

    伸出右腿,砰的一声,将花轿踢了开来。

    哗啦~~

    巷中围观人群又是爆出声声喝彩,讨个口彩??口彩。

    顺公公再次尖着嗓门儿喊道:“轿门一开,百子千孙,新郎官背新娘子进府行礼了哟……”

    郭业闻言,背过身去缓缓蹲了下来,旁边有随行而来的媒婆凑近轿中,对披着红盖头的康芷茹低声几句。

    然后康芷茹嘤咛一声,在媒婆的搀扶下趴在了郭业的背上,任由他背进府中。

    嗨哟!

    郭业背着康芷茹,感觉身若无骨很是轻盈,轻轻松松地便上了台阶,朝着偏门进去。

    突然,

    背上的康芷茹轻喝一声:“停!”

    呃?

    郭业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轻声问道:“康小姐,怎么回事?”

    康芷茹遮着盖头,自顾说道:“我不走偏门,我要从正门进去!”

    “啥玩意?”

    郭业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失声喊道:“你要从正门进去?”

    失声喊出,嗓门有点大,周围之人皆听得清楚,知道了郭业为何突然停止不走的缘故。

    不由发出阵阵如蜂鸣的非议之声。

    康家小姐要从正门进入府中,放在平日里压根儿不算什么大事,关键今天是她进门之日。

    她的身份是妾侍,按照礼制,今日进门必须走偏门,这是规矩,妾侍与妻室的区别。

    如果她今天从正门进去,那置郭府的少夫人吴秀秀于何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心中腹贬道,看来康家小姐玩这一出并非心血来潮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哟,以后郭府的后院八成是没得消停了。

    郭业背着康芷茹愣在当场,进退维谷,不知如何应对。

    无奈,只得望向站在门口作为证婚人的顺公公,眼神充满求助。

    顺公公也被康芷茹这横生枝节给怔住了,呢喃道:“郭,郭大人,妾侍便是妾侍,头天从正门进府,这不合规矩啊!”

    顺公公话一出,立即引来了围攻之人的附和之声,纷纷出言指责道:

    “是啊,天底下哪里有妾侍进门之日从正门而入的?”

    “可不呗,这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吗?”

    “看来这康府千金也不是好相与之日啊!"

    “如果这般,那置郭府少夫人吴家小姐于何地啊?”

    “不妥不妥,委实不妥!”

    ...

    ...

    郭业听着嗡鸣般的议论非议之声,顿时头大如球,头皮一阵发麻,为免出现僵局闹了陇西城今天最大的笑话,他委婉地冲康芷茹商量道:

    “康小姐,芷茹妹子,今天咱不闹哈,先从偏门进,别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背上的康芷茹硬是王八吃秤——铁了心,执拗地摇着头甩着红盖头,拒绝道:“不,我娘说过,今日如果从偏门进府,那便是低了吴秀秀一头,以后指定要被她打压。今天,本小姐非要从正门进府!”

    你妹的,郭业心中破口大骂康芷茹的娘,敢情是这老太太在后面使得坏,这不是添乱的么?

    再说了,吴秀秀打压不打压康芷茹另当别论,妾侍嘛,肯定是低了妻室一头,这有什么好争的?

    身为妾侍,就要有妾侍的觉悟嘛!

    奶奶的,竟然在这儿节骨眼上给哥们留上一手。

    郭业真心想一发狠,将这刁蛮的康芷茹扔在地上,尼玛的,爱进不进,不进滚回益州康家继续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去。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万一自己真干出事儿来,那郭府,包括他郭业,指不定要被陇西百姓从年头笑道年尾了。

    再者说了,自己丁忧守孝期纳妾收房,本来就已经被人戳烂了脊梁骨,多少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想到这儿,郭业强压了自己心中闷气,运转脑筋想着对策,如何哄好康芷茹从偏门而入。

    围观人群中不少替郭业着想考虑之人,都暗暗捏着一把汗,看他如何应付现下的局面。

    就连顺公公这个长安来的贵客也是跺脚徘徊原地,这可是他这个阉宦第一次当证婚人,可别搞砸了场面,让人传言到长安笑话。

    一时间,场面僵持在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会儿,从偏门奔出一个丫鬟来,飞快来到郭业身边,郭业看清来人,赫然正是吴秀秀的贴身丫鬟春香。

    只听春香对郭业说道:“大官人,我家小姐在府中陪着老夫人,她让我带个话给新娘子。”

    郭业心中好奇,吴秀秀想干啥?看自己的笑话?

    反倒是蒙着红盖头,伏在郭业背上的康芷茹不安分地立起了身子,隔着红盖头问道:“吴秀秀想对我说什么?这还没进府呢,就想仗着身份训斥本小姐吗?”

    春香轻笑一声,摇头道:“新娘子想多了,我家小姐宽宏大度,并非没有气量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同意大官人纳你为妾收入房中了。”

    “哼~~”

    康芷茹冷哼一声,有些气恼地嗔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可见主人不一般了。废话少说,吴秀秀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春香白了一眼康芷茹,反正隔着红盖头,康芷茹也看不见,白了纵是枉然,随后走到康芷茹身边,踮着脚尖凑近她的红盖头边儿上,低声耳语了起来。

    声音之小,连郭业都听得模糊,唯独康芷茹听得真真儿。

    春香传话完毕,甩下一句:“我家夫人说了,从正门而入,还是从偏门而入,任凭新娘子喜欢。我家夫人贤良淑德,绝不计较。话尽于此,奴婢告退!”

    言罢,急急转身,匆匆返入偏门,进了院中冲吴秀秀复明而去。

    郭业不知道吴秀秀到底让春香跟康芷茹说了什么,但是他能清晰感受到背上康芷茹的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明显是被气的,受刺激了。

    就待郭业想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之时。

    突然——

    康芷茹怒气冲冲地在郭业背上狠狠锤了一拳,冷声娇斥道:“气死本小姐了,吴秀秀,你欺人太甚!”

    完蛋!

    郭业肩膀虽疼了一下,但比不上心里的慌乱,你娘的,别还没进门,两人就开始掐起来吧?

    赶紧先安抚安抚!

    郭业刚要开口抚慰几句康芷茹,谁知——

    康芷茹骤然话音一转,无可奈何般叹道:“姓郭的,傻愣着干嘛?还不从偏门进府?”

    卧槽儿~

    郭业听罢,心中顿时甘之如饴,赶忙大步向前背着康芷茹,朝偏门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寻思,奶奶的,秀秀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刁蛮的康芷茹老老实实趴下,妥协进了偏门?

第三百四十三章 醉酒

    郭业按照风俗,背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子康芷茹进了偏门,入了府中。

    偏门过后,进了府中前院,郭业侧头一看正门所对着的天井,好家伙,敢情儿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康芷茹听了吴秀秀的话之后,会乖乖选择妥协,顺从自己入了偏门。

    只见从紧闭的正门处到长长的天井,再到拜堂成亲的礼堂正厅,足足摆了十八个铜盆。

    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火盆。

    十八个全都是如洗漱脸盆一样大小的铜盆,里头装着木炭汩汩燃着炭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儿。

    民间有新娘子入正门进府中要跨火盆一说,当然,这针对的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至于入偏门的妾侍,就省去了这一关节。

    至于怎么会连摆十八个火盆,连成一条长龙直通大厅,郭业就不得而知了,应该是吴秀秀说动自己的老娘摆弄的。

    原来,吴秀秀吩咐春香给康芷茹传的话便是,你要走正门可以,但是你若选择正门,那么需要连跨十八个火盆,安然无恙进入大厅。

    连跨十八个火盆,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康芷茹凤冠霞帔,红裙拖地,就连跨一个火盆都费劲,而且眼尖地郭业发现,这些火盆底下明显都加了青石板,垫高了许多。

    郭业见着吴秀秀摆的这十八火盆大阵,真心替康芷茹捏了一把汗,这刁蛮丫头要想穿着大红喜服整整齐齐跨过火盆,除非她属袋鼠的。

    不然,甭说十八个了,估计跳到第三个,第四个,红裙都要被盆中炭火给烧着。

    到时候红裙噼里啪啦烧起火来,甭说会不会烧伤身体,估计春光外泄,众目睽睽之下大出洋相也是不可避免的。

    吴秀秀,这一招够狠啊!

    难怪康芷茹纵是心不甘情不愿,也选择了妥协,从偏门而入了。

    尽管吴秀秀替郭业解了刚才门口的僵持局面,但是他还是一阵头皮发麻,以后吴秀秀和康芷茹这两人,八成是消停不下来了。

    过些时日的郭府大宅,九成九是要被两人斗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了。

    唉~~~

    郭业心中哀哀一叹,还能怎么着?都娶进了家门,还能离了是咋滴?只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哩。

    接下来的程序,就较为简单了,毕竟是纳妾,而非娶妻,所以一切成亲的礼仪都是从简。

    郭业背着康芷茹,在顺公公这个证婚人的引领下来到了悬挂红绫绸带的大堂之中,免去了三拜三叩头的礼仪。

    仅仅是康芷茹蒙着红盖头,先是给郭府老夫人请安上茶,再是给吴秀秀这个正房大姐上茶,简简单单两个步骤而已。

    康芷茹再给吴秀秀上茶的那刻,郭业心中又是捏着一把汗。

    ?

    这丫头兴许是记着刚才吴秀秀摆十八火盆阵的仇,双手奉茶给吴秀秀之时,故意手上一抖落,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吴秀秀的胸口衣衫上。

    虽然溅湿了吴秀秀的衣裳,不过康芷茹自己也不好过,滚烫的茶水也同时烫到了自己的白皙小手,疼得她在红盖头中直抽凉风。

    不过这丫头死倔,不肯在吴秀秀面前认怂,硬着咬着牙齿闷声挺了下来,直到被郭府下人和媒婆们送入了洞房。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郭业看着两人这掐着死去活来的劲儿,心中再次满是i悲催,欲哭无泪。

    不由无声抗议着,麻痹的,老子是招谁惹谁了,不就纳个妾,娶个妻吗?咋招来的两尊菩萨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懂得退让呢?

    话虽如此,郭业又何曾知道,女人的战争,男人不懂!

    待得康芷茹被簇拥着送入洞房之后,郭家前后左右四个大院放起轰天动地的炮竹,宾朋亲友纷纷上桌,喜宴正式开吃。

    老夫人和吴秀秀,郭小蛮这些女眷不便抛头露面,出来迎客招待四方,自然躲在了后院自成一桌。

    而郭业和顺公公,太子舍人范植,太医蔡恒,陇西县令冷天霖等人在前院共坐一桌。

    当然,这一桌还有郭业的妹夫兼打手程二牛,还有益州康府派来赴宴的代表。

    康岳山并没有前来,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被纳了妾,抹不开面子吧,仅仅派来康府的管家代为赴宴。

    这一桌,算是整个郭府宅院中身份最显赫的一桌人。

    席间,郭业四方敬酒,纵是有程二牛帮忙挡酒,还是被灌了不少。

    待他回到自己这桌坐定之后,已然有些微醉,脸色酡红,双眼迷离。

    几个院子将近五十桌酒席,唯独剩下本桌人没有敬酒。

    随即,郭业抓起一个盛满酒水的杯子,冲着顺公公敬道:“顺公公,今天您赏脸替郭某人主婚,这杯酒我敬你!”

    啧啧两声,一口饮尽。

    顺公公这一次既收了郭业的金银珠宝,又得了郭业满桌第一杯敬酒,甚有面子,纵是不会饮酒还是象征性地嘬了一口,自谦地回道:“能替郭小哥主婚,也是咱家的荣幸,哈哈,咱家祝您花开富贵,子孙满堂哩。”

    郭业赞了一声好,又敬起第二杯酒:“冷县令,您堂堂二榜进士第七名,能替郭业保媒拉纤,在下感激不尽!”

    吧唧一声,又是一口干!

    冷天霖听着郭业提起二榜进士第七名,保媒拉纤等字眼,脸上肌肉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谦逊地起身回敬了一杯,没有言语。

    心中忏悔道,唉,误入贼坑,斯文扫地,可叹可叹。

    接着又轮到太子舍人范植,太医蔡恒,康府管家等人,郭业一一敬酒,此时已是喝得东倒西歪,有些站不稳身形了。

    最后轮到程二牛,他已经说话囫囵,大着舌头叫道:“二,二牛,好妹夫,好,好兄弟,咱俩是感情深,一口闷呐,来,小哥敬你!”

    程二牛今晚喝得较少,加上有妻子小蛮的叮嘱,倒是清醒的很,将郭业握着酒杯的手给压了下来,轻声催促道:“小哥,您可不能再喝了,回头你还要入洞房哩,呵呵!”

    郭业闻言,果然奏效,径直将酒杯放了下来,叫嚣道:“对,爷们不能醉,今晚不能当了软脚蟹,平白让康芷茹那臭丫头笑话咱!”

    “嗝儿~~~”

    重重打了个酒嗝,郭业一把拽住程二牛的胳膊,身子微微斜靠在他的身上,说道:“二,二牛,送我去洞房,不,不能醉,男儿雄风必须振!”

    在程二牛的搀扶,郭业起身离席,不忘对在场诸人挥手醉喊道:“诸位,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随后,徐徐走出喜宴,步履蹒跚地在程二牛的搀扶下,朝着设在偏院的洞房走去。

    夜风吹拂,习习凉风熏得醉酒的郭业微微清醒,待得走了好大一段路,虽步履蹒跚,但脑子已经清醒不少。

    至少,他知道今晚的任务是洞房花烛夜,驰骋康芷茹这头小母虎。

    在夜里月色与院中处处灯笼火光的照映下,在程二牛的搀扶下,郭业走在通往偏院的林荫小道之上。

    走着,走着……

    陡然后面传来赵九丑的招呼声,脚步匆匆,显然是追跑而来。

    郭业闻言,与程二牛相继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看着赵九丑。

    郭业见状,哈哈笑道:“九丑,奶奶的,刚才你去哪儿了?是不是现在要跟小哥我讨杯水酒喝了哩?”

    “嗝儿~~”

    说罢又是一声酒嗝儿,滚滚酒气扑嘴而出,继续打趣道:“我告诉你,晚了,小哥现在要去洞房,谁也挡不住!”

    赵九丑见着郭业憨态可掬的酒醉样儿,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小哥,看来你今晚的洞房八成是要取消了!”

    郭业听闻,脑子霎时又是一清醒,奇怪问道“怎么说?又出了什么事儿?”

    赵九丑抬起右手,指了指郭府大门的方向,说道:“长安又来公公了,说是宣旨来了,要您即刻前去迎接圣旨!”

    “我日,圣旨?什么圣旨?老子要洞房,朝廷来圣旨,这不是添乱吗?”

    郭业不满地吐槽了一句后,甩开程二牛的搀扶,回身朝着郭府大门方向奔去。

    一边小跑着,一边嚷嚷道:“九丑,你脚步快,通知府里下人,大开咱家正门,迎接圣旨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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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先圣旨后口谕

    时值入夜,府中各院正大开喜宴,胡吃海喝,喧闹无比。

    正堂之内,除了红缎绸绫悬挂四处,大红囍字张贴四壁之外,更多了一个香案,作为迎接圣旨而用。

    长安又来圣旨,挺巧,前来宣旨的阉宦跟顺公公不仅认识,而且还同品,也是个从五品的内给事。

    不过郭业看着两人铁鸡斗蜈蚣般的眼神,貌似并不对付。

    这位新来的内给事姓仇,名得黑,人如其名,不仅五短身材,而且又丑又黑,活脱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武大郎。

    郭业很好奇这位仇公公长得这幅怂样,是怎么混进宫中当了太监的。

    在宫中当太监,侍候的不是皇帝,就是皇后与后宫妃嫔、三千佳丽,至少模样也过得去,看得顺眼吧?

    不然的话,那些后宫妃嫔与佳丽们天天被这么一个又黑又丑的武大郎侍候着,那得多憋屈啊?八成吃啥都没胃口了。

    尽管仇公公长得太不招人待见了,但郭业还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将他请进堂中之后,自个儿在铜盆中用水净手一番,然后在香案上焚香祷告。

    净手、焚香、祈祷等程序结束后,郭业恭敬站于台下,准备聆听着仇公公开始宣读圣旨。

    站在大堂之上的仇公公看罢郭业迎接圣旨的程序,完全是无懈可击,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之后,冲着堂中以郭业为首的诸人喊道:“圣旨下,郭业接旨…其他诸人,跪!”

    哗啦~~

    郭业曲起双膝,入乡随俗,不情不愿地跪了下。至于顺公公,程二牛,赵九丑,关鸠鸠等人,一听圣旨二字,哪里还敢犹豫,迫不及待地跪地匍匐,连头都不敢抬起张望。

    仇公公居高临下,展开圣旨,无视郭业等人,却看着顺公公跪趴在自己眼前,无比的畅快舒爽。

    清了两声嗓子之后,先是照着黄帛圣旨,吆喝一声:”敕命!”

    稍稍停顿一下,才徐徐念道:“西川小都护,骁骑尉郭业,履立大功,而一举擒拿东突厥贼酋颉利可汗,更是头功一件,大唐有此骁勇小将,朕感欣慰。闻郭业之父陇西人氏郭顺程者病故,朕深感悲戚。准许西川小都护郭业保留武勋位,丁忧三年,为其父守孝,一尽为人子者之孝道。至于西川小都护继任人选,令郭业推荐人选呈送吏部,以供甄选。”

    听到这儿,郭业暗暗松了一口气,有李二陛下的金口玉言,加上顺公公回长安后替自己活动活得一番,看来康宝继任西川小都护的机会应该是九成九了。

    不过皇帝下圣旨难道就是单单为了之事儿?将自己擒拿颉利可汗之事,仅用朕感欣闻四个字一笔带过?如此大的功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草,忒他妈黑了吧?

    就在郭业??郭业腹贬吐槽之际,仇公公宣着圣旨的嗓门陡然拔高,语气有些严厉地念道:

    “大唐立国几十载,素以仁孝治天下,朕乃恪守孝道之人,我大唐千千万万子民皆以孝悌闻名外邦。朕却闻郭业在亡父七七未过之日,便行纳妾之勾当,实乃混帐透顶,真乃大不孝之人。寻常百姓,朕可姑息,而郭业乃朝廷命官,犯此有违孝义之事,置礼义廉耻于何处?虽罪不当诛,却难逃道义之谴责。经朝中老臣提议,朕决定判郭业功过相抵,既不追究其守孝期间纳妾之事,亦不封赏擒拿颉利可汗之大功。望郭业,好自为之,切记,切记!”

    啥?

    我草!

    郭业听着仇公公宣得这段圣旨,表面虽还是诚惶诚恐,但心里却是毛躁起来。

    奶奶的,真是应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句话啊,这才多少天的功夫,自己丁忧守孝纳康芷茹为妾的事儿,就传进宫里,传到李二陛下的耳中了?

    大哥,我这是自污以求全,为的就是躲避你家那个不安分的倒霉太子,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哥们的功劳一笔摘掉吧?

    冤不冤啊!

    郭业低着脑袋看着地,心中怨道,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将老子的事情这么快传进李二陛下的耳中,缺不缺德啊?

    还有,李二陛下判自己功过相抵,貌似是听了某个老臣的意见,哪个朝中老臣那么缺心眼啊,不会提议公示功过试过吗?

    好端端一嘴话,愣是把老子精心筹备,冒着风险入虎穴,擒拿颉利可汗的大功劳给轻轻抹杀干净。

    奶奶的,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不然老子非活扒了你的狗皮。

    郭业此时恨意滔天,怨气冲天,同时也是悔烂了肠子,这次自污以求全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但是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了八百,平白折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郁闷啊,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无奈,谁让这年头皇帝是头顶天,脚下地,一切都他说了算,自己还能辩驳啥?毕竟小辫让人家抓个正着。

    郭业懒得申辩,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双手伏地,低着脑袋恭敬说道:“圣上教训的极是,臣郭业领旨领罪……”

    言罢,就要起身双手接旨。

    谁知这位又丑又黑的仇公公突然惊叫一声:“郭大人,且慢,陛下还让老奴带来口谕。”

    我靠,还有?

    没辙儿,继续趴地上听着吧。

    仇公公传话道:“传陛下口谕,郭业罔顾孝义,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守孝期间行纳妾之勾当,实属不该。念其读书不多,不曾受圣人教诲,朕姑且原谅之。命郭业丁忧守孝三年期满,便即刻动身速往长安国子监报道,不得无故拖沓,否则按欺君之罪惩之。”

    吧唧~~

    郭业听罢李二陛下的口谕,差点没跪稳摔个狗啃泥,一脸的诧异,不可置信地发起呆来。

    而仇公公还没完没了,转头对着匍匐在自己跟前的顺公公说道:“董顺,老祖宗让咱家给你带个话,如果觉着陇西比咱们长安好,那你一辈子都呆在陇西,永远不要滚回宫中来了。”

    吧唧~~

    顺公公被仇公公这话说得双腿发颤,真真摔了个狗啃泥,也不知是被仇得黑气得,还是被老祖宗吓得。

    仇公公嘴中的这位老祖宗,自然指的便是宫中三万内斯太监的老祖宗,内常侍大人平四。

    内常侍平四,在顺公公,仇公公等人的心目中,淫威十足,绝对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赵九丑和程二牛两人一左一右,将双腿发软顺公公搀扶了起来,只见顺公公起身之机,眼神极为怨毒地望了一眼正得意洋洋的仇得黑,不过没有与他硬着来。

    而是心有余悸地喃喃答道:“谨遵老祖宗之命,董顺不日便返回长安宫中。”

    可见内常侍平四在董顺等人心中的威慑力。

    郭业也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从一脸自鸣得意的仇得黑仇公公接过圣旨之后,问了句:“仇公公,敢问陛下让我丁忧守孝期满后,前往国子监报道,到底去做什么啊?”

    仇公公嘿嘿干笑两声,阴阴说道:“哟,郭大人,您怎么一个聪慧的人儿,还悟不透陛下的意思吗?”

    郭业从袖兜中掏出一坨金锭,塞进仇得黑手中,低声问道:“还望仇公公解惑。”

    仇得黑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金锭,份量足足,心道这姓郭的果真名不虚传,出手真是大方哩。

    而后突然想通了董顺这狗日的,为何在陇西拖拖拉拉不走了,敢情儿这郭业就是座金山啊?

    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嫉妒,恨恨地瞥了一眼董顺。

    随后才言归正传,回答了郭业的问题,言道:“至于陛下让郭大人前往国子监报道所为何事。嘿嘿,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郭大人应该知道吧?您听好了,咱家揣摩圣意,就送您九个字——”

    “读好书,做好人,行好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要去国子监上学

    夜快三更,院落各处的喜宴早已散去,倦意徐徐袭扰着厅中诸人。

    仇公公宣完旨传完话之后,因为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地赶路,早已累得不成人样。

    随即,郭业让赵九丑赶紧领着着仇得黑仇公公下去歇息。

    至于顺公公,则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病怏怏地冲郭业叹叹气摇摇头,与程二牛一道离开了大堂。

    堂中仅剩关鸠鸠随身跟在郭业的身边,看着郭业满脸不解,不时哼哼唧唧琢磨出着声儿,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暂时不知郭业怎么想,他只得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呆呆傻愣着。

    读好书?

    做好人?

    行好事?

    郭业嘴中回味着仇公公揣摩圣意,送给自己的九个字。

    而后又想着李二陛下的口谕,三年守孝期一满,便动身前往长安,速到国子监报道。

    郭业又非第一天来大唐,怎会不知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国子监,在隋唐以前,又称太学,是大唐朝廷的教育管理机关和最高学府。

    论学府等级完全可以媲美当今的清华北大。

    但是国子监绝对比清华北大要牛逼,因为国子监除了统管大唐十道各州府县乡的学府,起到了一个管理机关的功能之外。

    还有一点,国子监的学子统统都来自官宦二代,豪门世家子弟,在国子监中你随便揪一个学子出来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纨绔子弟,勋戚后裔。

    普通寒门弟子要想进国子监深造,门儿都没有。

    单从最高学府的性子来看待国子监,纵是称之为贵族学校不为过,称之为“大唐朝廷储备干部的摇篮”亦不为过。

    进了国子监,只要不是蠢笨如猪,那将来的前途绝逼是妥妥儿的。

    相对于科举考试进了三榜进士便自称为天字门生而言,国子监出来的学子,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官宦的后备力量,天子门生的这块招牌,含金量绝对高于寒门学子。

    郭业寻思着国子监的特殊地位,再琢磨着仇得黑送给自己的九个字,大概其能明白李二陛下为何让自己守孝三年满之后,去国子监报道了。

    不外乎就是让自己去国子监熏陶熏陶,进修学问与品性,饱读四书与五经,明白何谓“忠孝礼义仁智信”。

    李二陛下这么安排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罔顾孝道,离经叛道,守孝未满便行纳妾之事。

    唉,奶奶的,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背,疼痛只有自己知啊!

    国子监,奶球,这是要让自己去国子监上学读书啊!!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关鸠鸠突然一脸喜庆和艳羡,抱拳恭祝道:“大人呐,皇上让您守孝三年满后前往国子监,那可是天大的宠幸啊。好??。好教大人知道,国子监中的学子三百人,皆是朝中诸位大臣家的子弟,勋贵王公后裔,大唐八大世家子孙,还有各地豪门世族的子弟,寒门弟子或毫无背景之人,一辈子也休想进国子监,唯独大人您是独一份啊!:

    郭业听着关鸠鸠的奉承,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老子知道!”

    “呃……”

    关鸠鸠热脸蛋贴了冷屁股,尴尬至极,吱吱唔唔道:“既然大人您知道国子监乃是我大唐最高学府,又蒙当今圣上金口玉言准许入学,怎得还如此兴致缺缺啊?”

    郭业知道关鸠鸠这个老秀才的心思,这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这辈子除了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名列三榜,为官一方之外,也许就属进国子监最有诱惑力了。

    可惜郭业不是他,压根儿不稀罕什么国子监什么最高学府。

    有啥用啊,清华北大出来,还不照样集市里头卖猪肉,街边摊子卖烧烤。

    相反,他就读过几天私塾,不照样建功立业,授勋骁骑尉,手下拥兵三千么?

    这玩意,学历是一回事,能力又是一回事。

    而且,他对进国子监不仅不敢兴趣,还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旋即,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关啊,你想想看,国子监里头的三百学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老子这个破家魄户的蜀中小赤佬,到里头去能威风个屁啊?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知道不?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大人!”

    关鸠鸠多少了解郭业的性子,无论是蜀中益州,陇西,还是在西川都护府,都是嚣张跋扈一人说了算惯了。的确,以郭业这点底子,前往国子监除非夹着尾巴做人,不然真心很难像如今这般,登高一呼,万众响应。

    里头那些学子,可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啊,光家世背景说出来都能吓死个人。

    郭业听着关鸠鸠追问,一脸无奈地叹道:“而且什么?你真以为皇帝让老子进国子监是去逛窑子?那是要整天拿着书本儿,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啊!你说,你说……”

    “哦,大人的意思,学生懂了!”

    关鸠鸠这个时候还听不懂郭业的话,那他真是个棒槌了。敢情儿郭业是担心自己腹中没有干货和草料,去国子监读书就是去遭罪,去受辱啊。

    郭大人的学问,真心是他的硬伤啊!

    继而,关鸠鸠喟然叹道:“大人所言极是,去了国子监,以大人的那什么,的确是挺遭罪的!”

    他不敢说以郭大人您一肚子草包,去了国子监指定要遭罪,不然的话,郭业非扇死他。

    关鸠鸠也一时无解,郭业这道硬伤,他这个狗头军师真心不能替大人分忧解愁。

    这个时候,他唯有宽慰道:“大人,桥到船头必然直,莫要唉声叹气,唏嘘感慨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进国子监未尝不是大人青云直上的前奏呢?嘿嘿,您看这天色——”

    说着,关鸠鸠指了指外头那黑如乌墨的夜色,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呀,莫要让佳人等候太久,大人!”

    “洞个屁的房啊!”

    郭业将还紧紧握在手中的黄帛圣旨,轻轻一抛落在香案桌上,然后冲着大堂门口走去,说道:“这心里压着事儿,哪还有心情去洞房?即便去了康芷茹那儿,就老子现在这丧气劲儿,八成也是个阳痿不举的货色。”

    说着,买过门槛儿,骤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了一声:“老关,你今晚随我去书房吧,咱俩去书房聊到天明得了!”

    “啥?”

    关鸠鸠一听郭业要聊到天明,顿时一脸苦逼,娘唉,这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继而苦哈哈地问道:“大人,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这大半夜的还聊啥啊?”

    郭业白了一眼嘬死的关鸠鸠,哼道:“聊啥?三年后的长安,看来势在必行了,咱们不得未雨绸缪一番不是?不然老子去了长安,就是白丁一个,还不被长安的那些地头蛇给欺负死了?”

    关鸠鸠闻言,脱口叫道:“俺那个亲娘唉!大人啊,您也说了,这是三年后的事情,也不急着今晚未雨绸缪不是?”

    “少废话,赶紧死过来,老子今晚没得睡,你个老瓜货也甭想睡踏实了,赶紧的,跟上哥的脚步……”

    郭业发了一通邪火后,人已然飘出了大堂门口,朝着书房所在的院子疾步而去。

    ps:第二更完毕。谢谢【妖色灼灼】【rockit147】【呜哇哇哇哇哇】【吉米】四位朋友今天的打赏。明天继续更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去长安开会所

    【抱歉抱歉,更新太晚了,晚点还有一章。】

    接下来的三天,郭业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基本都在府中渡过。

    而在这三天里,更是频频在书房中与关鸠鸠一起商议着密事。

    在府中所有人看来,刚刚纳妾抱得美人归,小小春风也得意的郭大官人仿佛与那个猥琐的关老秀才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敢郭业曾下令,最近时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书房十步之内,所以府中诸人皆是心中好奇不已,却不知二人到底密议着什么事儿。

    堂堂郭府少夫人吴秀秀不知,妹夫兼头号打手的程二牛亦不知,就连洞房花烛夜被晾在房中干等了一晚上,接连三天独守空房的康芷茹亦不得而知。

    ...

    ...

    郭府,书房。

    关鸠鸠与郭业对坐房中,看着平日里自诩斯文白净的关鸠鸠此时已是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相,可见最近几天被郭业折腾过头,累够呛。

    “喔……”

    关鸠鸠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儿说道:“大人,可困死学生了,容学生去眯上一觉儿,养养神再谈吧?”

    “别啊,老关!”

    郭业一脸亢奋地劝阻道:“知道为何小哥我总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么?就因为小哥总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早早布局。难不成你想我三年后去长安,让人家在长安欺负得满地找牙不成?”

    关鸠鸠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眶,又是连连打了两个哈欠,艰难地说道:“大人唉,咱们这三天,该准备的您也准备了,该打点的您也打点了,就连朝中诸位臣工家的大门朝哪儿开,您不也派人捎信给那位神秘莫测的暗夜大人,让他派人去查实了吗?这,这还有啥要商议的?”

    关鸠鸠觉得自己这位郭大人简直就是有些焦虑过度,这离去长安还有三年呢,咋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呢?

    再说了,去长安国子监那是去上学去镀金,又不是上战场,又不是去鬼门关上走一遭。

    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筹谋吗?

    郭业听着关鸠鸠的牢骚,直接喷了一句:“你知道个蛋,别磨叽,老实呆着,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唉~~

    郭业一发威,关鸠鸠只得老实趴着,心中哀哀一叹,收回了刚到嗓子眼儿的二次牢骚。

    提醒郭业道:“刚才大人说到,要派人去长安经营买卖,先替大人在长安城中打好前哨,结实点人脉,站稳脚跟。”

    郭业点头嗯了声,应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琢磨着吧,长安城乃天子脚下,城中不乏高门大户,权贵世家,肯定不缺吃喝的买卖行当。所以准备从西川小都护府那边的地宫宝藏中调拨点银两出来,在长安城中搞点娱乐行业,肯定能赚大发?大发了。”

    关鸠鸠一听,新鲜!

    不由好奇问道:“呃?敢问大人,何谓娱乐行业?”

    郭业闻言一怔,也是,这年头谁知道娱乐行业是什么玩意。

    随即解释道:“这娱乐行业吧,就是吃喝玩乐一天龙服务呗,比如吃吃饭喝喝酒,洗个桑拿泡个脚,听个小曲儿逗个乐儿,咋样?”

    郭业本想说吃吃饭喝喝酒,洗个桑拿唱歌k,可这年头上哪儿捣腾ktv的器材?只得把唱变成听了。

    关鸠鸠一听,又是新鲜。

    再次问道:“大人,吃饭喝酒听小曲,学生知道,何谓洗桑拿泡个脚啊?”

    奶球!

    郭业又是一阵儿抓瞎,时代代沟,沟通起来就是费劲。

    继而又解释了什么叫桑拿,什么叫泡脚,白话了一通,关鸠鸠才整明白。

    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桑拿就是洗澡啊,嗨,大人嘴里的词儿可真够新鲜的。呀,大人?敢情儿您是要搞青楼妓院啊?不妥不妥,大人您是有身份的人,将来是要进国子监的人才,咋能搞这种下九流的行当呢?”

    “我呸!”

    郭业溅了关鸠鸠一脸唾沫星子,啐道:“你丫才搞青楼妓院呢,咱这叫会所,高档会所,咱们不做皮肉生意,咋玩得就是一个格调,懂不?”

    关鸠鸠干脆至极,直接摇头道:“不懂!”

    郭业只得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咱这会所呢,玩得就是一个格调,玩得就是一种服务。先说吃喝吧,招募各地大厨,什么川菜鲁菜粤菜江南小菜的大师傅,统统招来,然后组成一个八大菜系,让长安的老爷们不出长安城就能吃到各地的菜系。你说咋样?”

    关鸠鸠听罢吃喝方面,不由点头赞许道:“不出长安城便能吃到各地菜系,这个点子不错。据学生所知,朝廷的大臣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哪里人氏都有。能在长安城中吃到家乡的风味,这些大老爷们肯定喜欢,可行,绝对可行。”

    郭业继续言道:“至于玩乐嘛,咱们就花大价钱,在大唐各地征集美女,嘿嘿,你想想看,你洗澡的时候有个大美人替你搓着背,你听小曲儿的时候,有个大美人给斟酒垂肩摁着背,那叫一个惬意啊,咋样?”

    关鸠鸠立马又是苦着脸,摇头道:“大人,这还不就是青楼?”

    “放你奶奶的屁,你全家才是青楼呢,听老子讲完。咱这会所的规矩就是可以享受美女的服务,就是不做皮肉生意,懂不?不做皮肉生意,那还叫青楼,还是妓院啊?”

    也是哈,关鸠鸠略略一点头,不过马上有质疑道:“不过大人,您这会所里头美女云集,又是搓背又是垂肩的,搞这些贴身服务,把人搞得欲火焚身,却不做皮肉生意,那还有啥买卖啊?人家客人来过一次,还会来第二次呐?”

    郭业倒是蛮有自信,轻笑道:“老关,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有银子的主儿,他就更喜欢这个调调。懂了不?”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关鸠鸠念叨着这十几个字儿,越琢磨越是有些道理。也对,长安城中各式青楼妓院,多如过江之鲫,人家要惩欲泄火,不差他们这一家。

    如果独树一帜,搞出这么一个调调的会所,还真是大有所为。

    而且里头的美人儿个顶个的好看,却偏偏都吃不到嘴里,那些人还不往死里来他们这儿玩。

    高,郭大人就是高啊!

    关鸠鸠再次被郭业的惊艳主意给镇住了,不由奉承道:“大人,您就好比璀璨星空中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学生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

    “打住!”

    郭业制止了关鸠鸠的马屁,说道:“要搞这么一个会所,必须要有强有力的靠山,不然肯定被长安的那些个青楼巨头给吃得骨头不剩。所以,你此番去长安搞这会所,首先要发动银钱攻势,先将顺公公拿下,在通过顺公公结识一些长安权贵,引为靠山,懂了么?”

    关鸠鸠不假思索地点头应道:“嗯,同行是冤家,更何况长安城那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个学生懂得!咦,俺滴个亲娘唉……”

    突然,关鸠鸠一脸惊惶地叫道:“大人,您是说让学生赴长安搞这辱没斯文的青楼?哦不,会所,会所!”

    郭业道:“没错,就是你!”

    关鸠鸠顿时双眼眩晕,天旋地转,仿佛在站在原地转了几十个圈圈后那般的发昏无力,哭着嗓门叫道:“大人,学生乃是读书之人,跟是堂堂西川都护府的录事参军,您让学生辱没斯文,违背孔圣人教诲,去,去搞青,会所?”

    郭业不置可否地再次点头,答道:“嘿嘿,本官手中都是粗枝大叶之人,数来数去,也就老关你最合适。放心吧,你跟着小哥我,咱还能亏了你?”

    言罢,郭业站起身来走到关鸠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关啊,眼光放远些嘛,难道一个小小的录事参军就是你的野心吗?听好了,咱们三年后的舞台,不在西川,也不在蜀中,而是在——”

    郭业昂起脑袋,遥指长安,坚定地说道:“在…长安!!”

    关鸠鸠听着郭业的一阵忽悠,顿时陷入了沉默,脑中天人交战,久久不息。

    最后也是霍然起身,重重地跺了一脚,口中蹦出两字儿:“拼了!”

    郭业脸浮笑意,欣慰道:“哈哈,还是老关有远见,你的前途绝对是大大的。”

    关鸠鸠脸上赔笑,心里泛着苦水,奶奶的,不同意还能咋滴?都上了你这艘破船,我这张旧船票也不能上别的船不是?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捶门声骤然响起,郭业乍听,奶奶的,不是说过了,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书房吗?

    刚想发火,突然传来康芷茹那独有的蛮横声调:“姓郭的,你出来,本小姐嫁进郭府三天,你竟然就晾了本小姐三天,你是何意思?纯心想羞辱本小姐,想羞辱我康家吗?”

    日,是这小辣椒!

    现在轮到郭业苦着脸,脑袋直疼了。奶球,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芷茹妹子要回门

    康芷茹急匆而来,毛躁破门,气鼓鼓地叉着小细腰站于门口,吓得关鸠鸠缩了下脖子,猫腰闪出了书房。

    与康芷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他隐约听见了战斗的号角声,闻到了滚滚硝烟的味道。

    心中暗暗庆幸康小姐的不请自来,让自己得以解脱,逃出了郭大人的魔爪,总算可以去安心睡个回笼觉了。

    不过在迈出门槛儿的空档儿,转头同情地望了眼郭业,唉,看康小姐这架势,八成是要和郭大人死掐了,节哀吧,我的大人。

    噌~~

    一溜烟儿,逃之夭夭,没影儿了。

    郭业见着关鸠鸠这孙子竟然如此不讲义气,心里头直接骂了他十八辈儿祖宗,甭管是不是,反正姓关的,一个也没得逃,连耍大刀的武圣关公都骂进去了。

    心里骂归骂,脸上却堆起笑容,赶紧将康芷茹请进了书房中,甜言蜜语地安抚着:“芷茹妹子啊,你看哥哥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竟然冷落了你,该死该死~~”

    紧接着,郭业不敢耽搁,将洞房花烛夜那晚,长安传来圣旨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就连李二陛下勒令自己丁忧三年守孝期满后,赴长安去国子监之事都据实相告。

    渐渐地,康芷茹这头小老虎平息了心中的愤愤不平,神情极为诧异地呀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三年后去长安呀?那么……”

    说到这儿,她机敏地掐断了话,突然转话题道:“对了,被你一打岔,本小姐差点将正经事忘了跟你说,姓郭,呃…不,郭业,我嫁来你郭家已经三天了。唔,可否,可否陪我回益州娘家一趟,我有点想我娘了。”

    切,郭业听完这小辣椒的话,怎么还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敢情儿是想着回门一趟啊?

    按照婚俗,女方在成婚三天后,应该回门一趟去娘家。

    不过,这是妻子的待遇,貌似妾侍没有这个福利吧?

    郭业暗暗寻思了一下,立马明白康芷茹打得什么鬼主意,这妮子八成是想在吴秀秀面前找回面子。

    因为成婚那天,吴秀秀鼓捣了一个十八火盆阵,摆了她一道。

    所以她想着让郭业陪她回门一趟,向吴秀秀示威。

    无非就是先告诉吴秀秀,别看本小姐是妾侍的身份,但是你妻室的待遇,本小姐照样能享受到。

    奶奶的,这又掐上了。

    郭业一阵儿头疼,不过想着康芷茹这几天受的委屈,加上他也想着将圣旨和李二陛下的口谕之事告诉康岳山,当即应承了下来。

    应承完之后,他轻轻抚摸着康芷茹的香肩,揩了揩油,说道:“芷茹妹子啊,你看你都是我郭家的人了,别老是本小姐本小姐的,成不?这也忒没规矩了,传扬出去,你让?你让相公的脸面往哪儿放?”

    康芷茹因为郭业答应陪自己回门,替自己从吴秀秀那儿挣回面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继而笑意盈盈美目盼兮,皱了一下琼鼻,嗯了声儿鼻音儿。

    破天荒地婉婉一个欠身,恭道:“妾身谨遵相公之命!”

    擦~

    郭业听着心里那个美啊,大呼三声爽爽爽~~

    旋即冲着书房外头瞎嚷嚷道:“赵九丑,赵九丑,在不?本官要陪二夫人回益州一趟,备马备轿,你火速赶往岷江岸边儿,张罗一下船只。”

    “晓得了!”

    书房之外,貌似在院中某个地方,传来了赵九丑的回音儿。

    听着郭业如此给面子,康芷茹的态度彻底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小样儿高兴地手舞足蹈,浑然没有察觉郭业在她身上大逞狼爪之欲。

    现在爽歪歪的郭业隐约有点琢磨过味儿来,这女人呐,就是靠哄的。

    ...

    ...

    约莫日上三竿之时出发,到了正午时分,郭业和康芷茹乘着漕帮的江船,顺流而下,抵达了益州郡城。

    进了康府大门之时,康岳山正和老伴康吴氏吃完午饭,在大堂中小憩着。

    一听女婿女儿从陇西归来,而且是行回门之礼,可乐坏了康岳山老两口。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去郭家是为人妾侍,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行回门之礼,但郭业却给足了康家面子。康岳山这个折冲都尉是益州地头蛇,是场面上的人,郭业这个面子至少值千金。

    而康吴氏更是乐开了花,一嘛以为自己教女儿那招烂法子出了效,二嘛觉得郭业既然肯陪女儿回门,显然女儿在郭家很受宠。

    作为母亲,单凭这两点,康吴氏不仅开心,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郭业越顺眼。

    不一会儿,康吴氏便拉着女儿康芷茹离开大堂,回自己房间而去,娘俩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叨叨啥玩意。

    而郭业和康岳山二人则是坐在大堂中,翁婿两人讲起了话来。

    两人原先的关系就甚佳,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跟郭业相处得貌似还琴瑟和鸣的,康岳山对待郭业的态度自然也就更加亲昵了起来。

    到了如今这个份儿上,郭业对康岳山也没有过多隐瞒,将自己如何避开李承乾的拉拢,如何实施自污以求全的计策,新婚那晚长安突来圣旨,包括李二陛下的口谕等诸多事情从头到尾讲了出来。

    最后怕引起康岳山的误会,郭业赶紧解释了下道:“岳父,小婿跟芷茹妹子的感情,那是杠杠的。只不过跟自污以求全之事恰巧撞到了一块儿,您老可别想茬儿了。”

    康岳山听着郭业缓缓道出之事,简直就是一环扣一环,设计不仅精妙,而且时机也是恰到好处,特别是听他分析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更是一针见血,心中颇为震撼。

    过了许久,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呐呐叹道:“你考虑得极为周全,也分析得极为到位,如今圣上正是鼎盛之年,太子殿下这般急不可耐,与嘬死无异。”

    叹罢之后,又赞道:“郭业啊,老夫真没想到你如此这般年纪,竟然能抵挡得住太子殿下这块金字招牌的诱惑。唉,你这哪是少年郎啊,兴许年过五旬之老臣都不一定有你这份淡定之心。千般荣华,万般富贵之下,你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心思,汗颜,奶奶的,老夫真是白活了。”

    郭业哪里会告诉他,以自己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哪里会淡定得住,压根儿就是李承乾那小子就是个祸害,跟潜力股绝缘。

    不过,对着康岳山此番赞赏,他还是坦然受之,矜持地笑了笑,口称岳父大人谬赞。

    紧接着,康岳山针对李二陛下那道口谕,说道:“真不知道说你小子倒霉透顶呢,还是真如冷天霖那小子所言,你小子就是个福缘深厚之人。按理说你让当今圣上口谕训诫,绝对是灾星附体,但是陛下却又让你三年期满赴国子监报道,这无疑是想栽培你一番啊。”

    郭业听着康岳山的这番分析,也是无奈地耸耸肩,口中苦笑道:“嗨,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康岳山也是摇头苦笑,若有所思了一番之后,说道:“不过进国子监倒是你的一个契机,这些年大唐国内趋于安定,颇有些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武将终非是条光明大道。相反,进了国子监好好增补下自己,以你如今六品骁骑尉的武勋,假以时日,便能转成文散官。文官,才是王道,将来才能高居庙堂之上哩。”

    康老头的这番分析,的确是一言中的,郭业也是知之甚清,但是让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去国子监,真心就是遭罪啊。

    同时,他也向康岳山袒露了自己的担忧,到了卧虎藏龙的长安,进了官二代富二代云集的国子监,以他这种性子不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哪里有自己在西川小都护府当大哥,说一不二来得痛快?

    不过吐苦水归吐苦水,他知道三年之后赴长安已是势在必行,无奈地说道:“还能咋滴?皇帝都发话了,我还能怎样?逆来顺受,只有去呗。再者说了,不都这么嚷嚷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哩!”

    “哈哈,屁话!”

    康岳山习惯性地捋了几下须,笑骂道:“你小子什么尿性老子会不知道?君要你死,你真能老实去死?拉倒吧!”

    郭业一下子被康岳山戳破了谎言,尴尬一笑后昂起胸膛,甚是忠肝义胆地说道:“岳父大人,请不要侮辱小婿心中那颗滚烫的忠臣之心。”

    康岳山再次笑骂:“滚,少跟老子打哈哈!话又说回来,国子监读书之事,老夫的确是爱莫能助。不过长安城中之事多少知道一些,倒是可以给你几句忠告,免得你小子跟个愣头青似的,什么马蜂窝都去捅!”

    郭业不由一怔,对头啊,自家这位岳父大人可是有些来历,当年也是李密的部下,连白衣神箭王伯当都与他有交情。

    长安城中权贵圈里的一些事儿,他应该能给自己科普科普,好让自己到了长安,多长个心眼,多留点神。

    旋即,郭业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抱拳问道:“岳父大人请说,小婿愿闻其详!”

    ps:第二章更新完毕,更新的太晚,虽然老牛补得及时,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再次致歉。感谢今天【骚爷寂寞】【方歌赐】【7max】三位朋友今天的打赏。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江船之上斗志扬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宁得罪房杜,莫遭惹魏征!”

    “言官清流,猛于莽粗,把柄小辫莫被抓。”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

    ...

    康岳山送了郭业四句忠告之后,便扯开了话题聊起了别的新鲜事。

    诸如康宝捎信回来,说在西川小都护府如何如何,一提起这个越发长进的儿子,康岳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难得康老头如此高兴,郭业只得随了老头的心愿,听着他叨叨起来。

    直到黄昏时分,在康府吃完晚饭,郭业才以在守孝期间不得外出耽搁太久为由,提出了辞呈,携着康芷茹返回了陇西。

    反正益州与陇西才一两个时辰的水路,胜在离得较近,康家老两口也遂了郭业的意思,送着郭业小两口出了康府。

    康芷茹得见娘亲一面,又讨教了几招对付吴秀秀的小伎俩,心中正美得很,巴不得现在就飞回陇西郭府去试验一番。

    满是欣喜地蹦蹦跳跳跟在郭业后头,前往了益州郡城渡头。

    到了渡头上了江船,不一会儿,漕帮的艄公唱起号子,呼喝船中舵手,朝着陇西方向扬帆起航。

    江面,波涛滚滚,风声赫赫,郭业撇下康芷茹在船舱中,自己一人上了甲板,看着江面景观,心里回想着康岳山的四句忠告。

    第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很好理解,就是在警告郭业,到了藏龙卧虎的帝都之后,不要争强好胜多管闲事。

    第二句,宁得罪房杜,莫遭惹魏征。所谓的房杜,便是传说中李二陛下的左膀右臂,房玄龄,杜如晦二人,又称房谋杜断。这两人乃是天策府嫡系中文散官的佼佼者,甚得李世民的倚重。

    至于魏征,那就更有名了。古今名臣以直言进谏而流芳百世的,魏征当为第一人。这厮不仅一身虎胆浑不怕死,而且是火爆脾气,啥话都敢冲李二陛下嚷嚷,惹急了他还能撸起袖子,不顾仪态地喷李世民一脸口水。

    换做别人这么干,早死了千八百遍,不过魏征不同,越是这样鞭笞皇帝,踩呼皇帝,李二陛下越是开心,幸福。

    不然史书上也不会记载,当魏征病逝之后,李世民悲痛交加,罢朝三日,更是亲往魏府灵堂祭奠,痛呼:“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徵没,朕亡一镜矣!”

    康岳山这句话颇有些看不爽魏征,有点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赶脚。

    郭业不知道得罪了房玄龄,杜如晦二人会如何,但是他知道,如果把魏征给惹毛了,这老丫挺绝对能跟你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大概其有无论你跑到天?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要在皇帝面前毁死你的意思。

    第三句,言官清流,猛于莽粗,把柄小辫莫被抓。唐朝的言官清流,指的便是御史台里的官员,由御史大夫领衔掌管,其下由监察御史组成,又称御史言官。

    御史言官的品衔不高,但是威慑力却是极大,他们的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他们与其他官员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监察对象是大唐的文武百官。

    凡是大唐官员,他们皆有权监察,专替皇帝盯着官员的贪污腐败,百官的生活作风,同僚的私生活等等,反正就是以监察百官,给文武官员添堵为己任。

    有点纠察大队替皇帝这个老板看好下属职工的味道,美其名曰皇帝的顺风耳,千里眼。

    不过大多数官员们私底下极为厌恶御史言官,通常以“官员克星”称呼之。

    而且,御史言官的门槛儿也是极其高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皇帝筛选御史言官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御史言官皆从清流中筛选。

    所谓的清流,说好听是在士林中卓有声望,且不与世俗同流而污,浊世而清之大儒。

    说难听点,就是脑子一根筋的读书人,这是一群自诩一身清骨,两袖清风,家无薄资,天天喊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书呆子。

    只有这样的人,皇帝才敢大胆放心地任用其为御史言官,不会出现官官相护的情况。

    在百姓眼中,苛政猛于虎;而在官员眼中,御史言官才是克星中的克星。

    只要干出点破事烂事,被御史言官握了把柄,攥了小辫,其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在早朝之上,皇帝跟前弹劾死你,也是一个不死不休。

    郭业稍稍搜寻了记忆,贞观四年,如今的御史台老大,御史大夫一职貌似是由高士廉担任。

    御史大夫高士廉,谏议大夫魏征,可是朝廷两大克星。

    一个是文武百官的克星,一个却是李二陛下的克星。

    寻常官员纵是对高士廉恨得牙痒痒,但就是不敢拿他怎么样。

    因为高士廉不仅是贞观朝文臣第一人长孙无忌的舅舅,更是长孙皇后的舅舅,这兄妹俩可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就连李二陛下见着他,心情大好的情况下,也会私底下跟着长孙皇后叫一声舅父。

    这个标着皇亲国戚标签的高士廉,哪个人敢惹?也只能在暗地里诅咒几句,骂骂这个专打小报告的糟老头罢了。

    郭业寻思完,摸了摸后脖子,不由出了一声冷汗。

    至于第四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普通人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护犊子的郭业却是明白的很透彻。

    长安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朝中重臣之所,说藏龙卧虎可以,说虎踞龙盘亦可。

    先不说长安城里头的太子与诸王,不说皇亲宗室与国戚,单说朝中重臣,单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是跺跺脚,长安城也要颤三颤的人物。

    有了这些牛逼轰轰的开国功臣,自然就会繁衍出拼爹的功臣后代,勋贵子弟,俗称官宦二代纨绔子弟。

    往往这些拼爹的纨绔子弟都是坑爹货,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康岳山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警告郭业莫要得罪了这些纨绔子弟败家玩意,不然你欺负了人家儿子,当爹的岂能袖手旁观?

    你郭业纵是再牛逼,总不能跟这些朝中重臣,开国功臣们掰手腕,斗上一斗吧?

    次奥~~

    郭业一想到史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家家貌似都有子弟受萌荫,这长安城可真够乱的。

    他更想到,自己三年后要进去的国子监,貌似里头更是纨绔子弟集中营。

    奶奶的,这下可真是掉进坑里了。

    康岳山这四句忠告在郭业听来虽是言简意赅,但透出来的信息量委实巨大啊。

    “呼!”

    郭业舒展双臂,深呼一口气出来,冲着波澜起伏的江面嗷嗷喊道:“日你个仙人板板啊!”

    喊完一嗓子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麻痹的,老子在西川,在陇西,乃至在益州府,都是高帅富。可他妈去了长安,进了国子监,就活生生从高富帅变成了极品屌丝了。六品武勋骁骑尉,算个球啊!”

    从远端堕落在地上,那种强烈的落差感让郭业生出了无奈,更多的是无力。

    徐徐走在甲板上,不时眺望着江面,风,骤然起大,掀起滚滚波浪。

    哗,哗哗~~

    一浪,盖过一浪……

    渐渐,无力感伸到了尽头……

    郭业草根出身,从底层步步向上攀爬,与生俱来便拥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斗志。

    见着江上起伏不定的浪潮,心中猛然又是生出一股豪气,破口喊道:“长江前浪推后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妈了个巴子的,别人拼爹,老子拼自己。拼爹总有爹死那一天,你爹死之时,便是老子崛起那一日。”

    没辙儿,喊完之后,郭业心中再次舒坦了不少,淡定地想道,别人拼爹,那是先天优势,咱既然没有这个先天优势,那只得靠后天。

    旋即,他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叫道:“郭业,努力努力再努力,加油再加油,争取也给你儿子一个拼爹的机会,给你的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拼爹的平台。”

    ...

    “嗷……靠岸啰,落帆,减速啰……”

    江船上,艄公那独有的号子声,再次响起,将郭业的视线缓缓拉回了陇西岸边。

    天色渐黑,可算到家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年变迁

    从益州归来之后,郭业不再跳脱,不再飞扬,过起了枯燥的丁忧守孝生活。

    光阴,一岁而知秋;

    举止,深入而简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郭业这个焦点人物慢慢淡出了陇西县城的公众视线之内。

    一年刚过,程二牛便携着娇妻郭小蛮道别老娘与郭老太,在郭业的勒令下,率着八百白袍骑兵返回了西川。

    两年,

    三年,

    时间飞逝,如白马过隙,任谁也抓不住光阴的留痕,而与郭业有关的一切,亦是早已物是人非。

    西川小都护府在郭业大舅子康宝的主持下,频频传来佳音。郭业所牵挂的三千西川军,两国大集市,郭氏马场蒸蒸日上,越发走上了轨道。

    漕帮在孙明延的掌舵下,发展迅速,不仅彻底控制了八百里岷江流域,帮众党羽及势力更是遍布整个蜀中各地江河。

    漕帮之名,威名远扬。

    老丈人康岳山因到了致仕的年纪,上书兵部主动请辞了益州折冲都尉一职,告老携带老妻与家人来到陇西,颐养天年。

    至于益州折冲都尉一职,则是由康岳山的老部下,果毅都尉邱衡接掌。

    显然,康岳山这个地头蛇虽然致仕请辞告老还乡,但还是间接掌控着益州府的军事力量,只不过从明面转为暗处罢了。

    官场军中之潜规则,不说也罢。

    至于郭业的死对头益州刺史卢承庆,在益州任上呆了三年,从漕帮送来的关卡税银中敛财颇丰,不知走了长安哪个大佬的路子,不知投进了朝堂三系哪个阵营,竟然上个月接到吏部公文,调其回长安赴任吏部左侍郎一职。

    当年从兵部左侍郎的位置被赶到长安,三年之后又被调回长安任了吏部左侍郎一职,算是官复原职,得偿所愿。

    对于卢承庆的这番造化,是郭业始料未及。

    不过他更始料未及的是卢承庆的狗腿子,被郭业蹂躏多次的老对头益州郡丞吴奎。

    这老东西自打那一次在刺史府门口被郭业蹂躏,而后因为卢承庆专心敛财,不再看重于他之后,便郁郁压抑不得志。

    半年前,吴奎老狗心血来潮,想着去益州府下辖的巴蜀县衙捞点油水打打秋风,便兴师动众的率人乘船前往巴蜀县。

    谁知时运不济,乘船归来之时在岷江之上遇到飓风,江风大浪席卷下,竟然将吴奎连人带船打翻,沉入江底。

    与他一块儿遇难的,还有数十个随行衙役。

    岷江之水,滩险流急,长年有江船撞礁,有飓风翻船,屡见不鲜。至今,益州刺史府都未找到吴奎的尸骨。

    卢承庆本已放弃了吴奎此人,更何况吴奎已死,更无什么用处。于是,他打消了派遣人力消耗物力去搜寻尸骨的念头,此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随意写了个折子,提及益州郡丞吴奎出外公干,遇难殉难,呈送吏部,草草了事。

    岷江之上的事儿,又岂能瞒得了漕帮,逃得过郭业的法眼,吴奎之死,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也许,只有漕帮舵主孙明延与郭业两人心里自知。

    至于陇西县令冷天霖,因为郭业的帮助和漕帮的协助,在陇西县如鱼得水,政绩颇佳,官声大好,在陇西民间有着“冷青天”之称。

    吏部每年都有官员政绩考核,冷天霖连着三年拿了吏部考核的优评,对于他来说,算是求仁得仁,尝了心中所愿。

    郭业暗暗揣度,冷天霖只要再拿上一个吏部的优评,八成明年就能被召回长安,被吏部委以重用。

    也许是留在长安,也许可能下放到州府。

    ...

    如今的福顺巷,可是陇西县城名副其实的第一旺地。

    福顺巷除了有陇西名人郭业郭小哥的府邸,有陇西第一大财主吴茂才的府邸,还有前任益州折冲都尉康岳山的府邸。

    这三家单个拎出来,都是陇西县各大姓氏难以向背的大家族。

    更何况,这三家都联着姻亲,行事皆是抱成团。在陇西县城,乃至放眼整个益州,都是了不起的一股力量。

    因为这三家,福顺巷成了陇西县的第一风水宝地,许多陇西望族皆搬迁至福顺巷内,或者迁徙至福顺巷周围。

    一时间,以福顺巷为中心的这一地段,地价房价噌噌上涨,久而久之,在城中更是传出了“洛阳纸贵,却难比陇西福顺巷子贵”的口号。

    ...

    ...

    这一日,离丁忧守孝三年期,还有三天的期限。

    郭业正在自家书房所在的小院中信步闲游,如今的他已年近二十,到了弱冠之年。

    虽然英气尚存,但当初稚嫩的脸颊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而且这几年时常请来一些老秀才来家中教授自己,更是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走到一处石墩处,缓缓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呢喃道:“还有三天,便满三年了,嗨,时间过得可真够快啊!”

    言罢,本来还平静的脸颊上多出了一丝的愁滋味。

    因为只要三年期满,他便要离开陇西,前往长安赴国子监报道了。

    这番愁滋味,正是离乡背井的乡愁滋味。

    叹罢之后,独坐石墩,看着处处枯,树杆皮裂的老愧树,不时飘落下几张凋零黄叶,发起了呆来。

    过了一会儿,留在陇西三年的跟班长随赵九丑手执一封书信走了进来,冲他喊道:“大人,长安来信!”

    “哦?”

    郭业眉头一跳,不由问道:“是暗夜的东厂番子来信,还是关鸠鸠?”

    赵九丑看了下信封之后,将书信递到了郭业的手中,答道:“是关鸠鸠。”

    郭业唔了一声,撕开信封上的火签,掏出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很快,阅毕书信之后,郭业脸上颇为恼怒地将信函揉捏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圆圆纸团蹦达几下,滚到赵九丑的脚下,赵九丑看着郭业的神色,小心问道:“大人,关鸠鸠信中说了什么?莫非在长安遇到什么阻滞了?”

    郭业无奈地摇摇头,哼道:“阻滞倒是没有,这老小子的确精明,搞得那个八大菜系的酒楼,短短三年光景就在长安站稳了脚跟,而且继续经营下去,颇有长安第一大酒楼的趋势。呵呵,海天盛宴大酒楼主打的八大菜系,在长安城中也是闻名遐迩啊!”

    海天盛宴,便是关鸠鸠在长安开设的那家酒楼之名。

    此名自然是郭业所取,用意之深,足见郭业之志向。

    海,广阔;天,至高;盛,隆重;宴,唯庖丁之地,吃喝之所。

    取此雄心壮志之名,郭业势必要将海天盛宴打造成长安第一酒楼,更是要将其打造成大唐第一饮食集团。

    郭业小小赞罢关鸠鸠之后,突然话锋一转,痛斥道:“关鸠鸠的确是精明,也颇有经营之才。不过这厮也太让老子失望了,三年前我便说过要开设专供玩乐的会所,可至今,就是不见他的动静。此番信中,他吱吱唔唔,还劝老子能否打消这个念头。奶奶的,这老学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痒了!”

    赵九丑问道:“关鸠鸠明知大人对于开设此会所,乃势在必行之举。他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郭业笑骂道:“还能为啥?这老学究自认是个读书人,抹不开面搞那莺莺燕燕之事呗。”

    赵九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也对,这到符合关鸠鸠那个矫情劲。

    随即劝道:“大人无需动怒,再过几天您就要动身去长安了。到了长安,还怕关鸠鸠这老崽子不从?”

    郭业哈哈一笑,点头道:“是极,三年未见他,此番去长安,是该敲打敲打他了。”

    “哈哈……”

    赵九丑自然知道郭业口中的敲打是何意思,八成这回,关鸠鸠的意志又要遭受郭小哥的摧残了。

    听闻赵九丑的笑声,郭业看着这三年来,赵九丑不图钱财与官职,一直守信留在自己身边听候差遣,心中也是颇为感动。

    继而言语诚挚地说道:“九丑,这三年辛苦你了!”

    赵九丑摇摇头,收敛了笑容,说道:“好男儿,当守诺。而且,跟在大人身边办事,赵九丑也不委屈。”

    郭业听罢,不再言语,只是无声地点头,抱以感激。

    窸窸窣窣~~

    一直紧凑的莲步声儿骤然传来,很快便进了小院,来到郭业和赵九丑的跟前。

    正是越发妩媚动人的女管家贞娘。

    过了三年,贞娘越发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无需轻咬,便是站在身边闻上一闻,都是香甜美味。

    不过,此时的贞娘脸色有些焦急,不待郭业招呼,也来不及和郭业道个万福金安,急匆匆地脱口喊道:

    “大官人,您快去老夫人那边看看吧,又起火了~~”

    贞娘口中的起火,并非真正的着了火,而是郭府中人的一个俗称。

    说白了便是少夫人吴秀秀和二姨娘康芷茹的势同水火。

    三年来,这一妻一妾虽然没有给郭业诞下个一男半女,却是三天一小吵,三月一大闹,郭府中人早就习以为常。

    郭业听着贞娘这话,看着她那脸色,又掰指头算日子,差不多又到了三月一大闹的周期了。

    奶奶的,这两个娘们真他妈不让人省心啊!

    随即嗯了一声,对赵九丑招呼道:“走,九丑,看看去!”

    谁知赵九丑连连摇手,推辞道:“这是大人的家事,赵某就不掺合了。属下还有其他事,先行告辞了。”

    唰唰唰~~~

    拔腿就跑,撩得比兔子还要快。

    郭业看着很快便消逝的人影,痛骂道:“妈的,不厚道!”

    旋即冲贞娘挥挥手,说道:“贞娘,走,去看看,路上跟我说说,她俩今天又因为什么事儿掐起来了?”

    贞娘低低应了一声嗯,跟在郭业后头,边走边说起了缘由来。

第三百五十章 后院起火

    郭业走在前头,一路听着贞娘讲起后院两位姑奶奶吵闹的缘由,总算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儿争吵的缘由还是为了郭业,原来两人都争着要前往长安,陪伴郭业左右。

    郭业明白过来之后,顿时郁闷无比,奶奶的,哥们这是去国子监读书,这是去学习深造,她们莫非以为老子去游山玩水不成?

    知道了怎么个情况之后,郭业二话不说,一脚跨进了老太太平日住着的院子。

    一进院门,就听见康芷茹的呜呜啼哭之声,哭中夹杂着康芷茹对吴秀秀的控诉,好像是冲着老太太哭嚷着的。

    只听见康芷茹泣泪交加地控诉道:“婆婆,您老人家来评评理,主持主持公道,吴秀秀仗着自己是郭家的妻室,愣是对我指手画脚,极其蛮横不讲理呢。呜呜……”

    话音落罢,并未听见郭业老娘的回音儿,却传来吴秀秀的一声冷哼,呵斥道:“还反了你不成?平日里你不尊重我,从未叫我一声姐姐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敢在婆婆面前告起刁状来。康芷茹,你要记住,这郭府之中,我乃妻室,而你康芷茹再是千金小姐,也不过妾侍之名。妻室、妾侍,孰高孰低,你拎得清吗?”

    “吴秀秀,你不就是仗着妻室的名头骄横么?告诉你,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呵呵,还真是牙尖嘴利,你康家好歹也是益州一方大族,怎得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尊卑,不知高低的女儿呢?”

    康芷茹听着吴秀秀连康家,连自己父母都被牵扯了进去,立马炸了刺儿,叉着小腰叫骂道:“吴秀秀,你说谁没教养呢?”

    吴秀秀并未被康芷茹激怒,相反缓缓冷静了下来,秀美的嘴角噙起一条弧线,神情之上有了些许得意。

    随后冷声直逼康芷茹道:“妻就是妻,妾便是妾,这是礼法,任你纵是恣意妄为也必须遵从。康芷茹,你的的确确少了教养。”

    “放肆!!吴秀秀,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康芷茹就像一头下山小母虎,战斗力嗷嗷直线上升,作势就要扑上前去,抓挠撕扯吴秀秀。

    吴秀秀并未后退,康芷茹此举正中她的下怀,她更巴不得康芷茹恼羞成怒,先动起手来。

    到时候,纵是老太太不主持公道,告到夫君郭业处,她吴秀秀这个妻室也占了道理,占了道义。

    屋内的郭老太太还是没有动静,仿佛屋外两个儿媳妇的争吵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不过院门处的郭业见两人竟然到了剑弩拔张的情形,再也淡定不住,收起了观望的心思,泼天一声吼道:“住手,统统给老子消停下来!”

    声音落罢,人已经冲到两人的中间,将两个小娘皮迅速隔了开来。

    吴秀秀和康芷茹见着郭业陡然现身,又被他这么一嗓子吼了下来,纷纷蔫了下来。

    康芷茹顿时发觉自己貌似中了吴秀秀的激将法,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退后了两步。

    而吴秀秀呢,还是一脸淡然,眼角瞥着郭业,然后白皙尖下巴冲着康芷茹那方扬了扬。

    她这是示意郭业自己看清楚,康芷茹张狂到如此程度,她可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郭业心里清楚,论心计,十个康芷茹都不是吴秀秀的对手。

    很明显,吴秀秀一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成心就想激怒康芷茹,让她现出刁蛮乱了规矩的原形。

    很可惜,康芷茹还是上当了。

    如果郭业及时现身,郭业相信,这小辣椒绝对敢动手上前撕扯吴秀秀。

    奶奶的,到时候真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妾侍如果敢以下犯上,对妻室动起手脚来,那么吴秀秀便无需郭业的同意,就能将康芷茹逐出郭府。

    因为只要她敢动手,就犯了七出之条。

    好在郭业来得及时,制止了悲剧的发生。

    不过,她还是极为愤怒地瞪了一眼康芷茹,喝骂道:“没大没小,竟敢动起手脚,你眼里还有祖宗家法和规矩吗?”

    康芷茹现在想通了此中关节,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弱弱地继续低着脑袋,听着郭业的训斥,不敢吱声儿。

    这个时候,屋里的老太太总算开口了:“大娃啊,你可算来了,好好管管你家的女人吗?这天天闹下去,老身如何能静心念佛?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太婆长住尼姑庵堂,才称了她们的心愿?”

    老太太说完话,贞娘已经进入屋中,见老太太搀扶了出来。

    自从老太公仙逝后,郭业的老娘郭老太太便信了佛,三年来基本上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吃斋念佛,为郭业和郭家祈福。

    而且吴秀秀和康芷茹也不是第一天势成水火了,说难听点,老太太已经烦不胜烦了。

    再者,两人这三年来都未替郭家产下一男半女,老太太对两个吵闹的儿媳也颇有微词。

    在贞娘的搀扶下,老太太手执念珠,一边拨弄着珠串上的念珠,一边连若寒蝉地盯了吴秀秀和康芷茹一眼。

    随后又冲郭业训斥道:“大娃,难道你想一直家无宁日,让老身也随你爹去了,才甘心吗?”

    老太太这次动了真火,声色俱厉地喝骂下,郭业不由一阵愧疚,赶忙叫道:“娘,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吴秀秀和康芷茹也被老太太这般严重的话吓到了,这次倒是出奇的合拍,异口同声地喊道:“婆婆息怒,是儿媳不懂事了!”

    老太太没有理会两人,而是对郭业说道:“大娃,娘知道再过几日你便要远赴长安,这是有出息之事,娘不反对。不过你身边没个女人照应着,娘也不安心。唉,要不,你就都带着她们去长安吧!”

    郭业闻言,摇头道:“不妥不妥,儿子此去长安不知要呆到几时,小妹又在西川那边,娘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应着,我纵是去了也不安心啊。”

    郭业的意思,吴秀秀和康芷茹,一个留在陇西照顾老娘,一个随自己前往长安照顾自己的起居,这是最合心意的。

    老太太听罢,各指了一下吴秀秀和康芷茹,说道:“那你说带谁去长安?她们可不就因为此事闹到老身这来吗?这事儿老身替你做不了主,还是你自个儿选吧!”

    唰唰~~

    霎时,吴秀秀和康芷茹两人齐齐将目光转到了郭业的身上,彼此眼神中都透着希翼。

    郭业见罢,又何尝不知道两人的心思?

    不说别的,谁能随行郭业去长安,就证明了谁在郭业心中的地位略高一筹。

    而且,两人目前都无所出,只有多呆在郭业的身边,才有机会怀孕,替郭家传宗接代。

    正所谓母以子贵,如果康芷茹比吴秀秀先生出儿子来,那么吴秀秀在郭家的地位就真心岌岌可危了。

    反之亦然,如果吴秀秀比康芷茹先产下一子,那么本就偏低的地位,就会更加的不值钱。

    唉……

    郭业脸上虽无表示,不过心中却是哀哀一叹,这手心食肉,手背也是肉,又该如何取舍呢?

    这种单项选择题,只要选择任何一方,都会让另一方悲痛欲绝,典型的顺了哥情失嫂意。

    纠结!

    一时间,郭业不知如何选择了。

    踌躇的时间,

    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个女人的眼神,

    越发地明亮剔透,期翼炽热。

    “咳咳……”

    老太太一声轻咳,停罢了手中拨动的念珠,突然出声道:“不用考虑了,此事老身替你作主了,就是她了!”

    老太太抬起持着念珠的右手,指向了一个人。

    不是吴秀秀,亦非康芷茹。

    而是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女管家——贞娘!

    “啊?”

    “啊?”

    “啊?”

    ...

    顿时,惊起了四道惊疑之声,分别来自郭业,吴秀秀,康芷茹,还有贞娘。

    四道惊疑声中,有惊讶,有失落,有彷徨,还有郭某人诧异中带着的小小窃喜。

第三百五十一章 离别在即

    “不可以!”

    吴秀秀惊呼一声之后,斩钉截铁地否决老太太的这个提议。

    她不同意贞娘赴长安的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始作俑者郭某人。

    她至今仍记忆犹新,郭业与贞娘曾经存在过小暧昧,虽然没有坐实,但那只不过是郭业没吃到嘴边而已。

    吴秀秀一直认为,郭业心中对贞娘念念不忘,色心犹存。不然的话,郭业也不会听见老太太说让贞娘一道赴长安,眉宇间便浮现出蠢蠢欲动的兴奋。

    而且,在吴秀秀眼中,贞娘这个小寡妇,身段婀娜纤瘦水蛇腰,面容姣好似出水芙蓉,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媚眼,极为勾人心魄。

    有的时候,她反倒觉得贞娘这小寡妇,比康芷茹还要来得危险。

    从康芷茹身上,她最多会产生气愤,但是从贞娘身上,吴秀秀不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因为老太太神来之笔的提议,贞娘立马成了众矢之的,吴秀秀与康芷茹争相将眼神贯注在了她的身上。

    兴许是感到了压力,贞娘无奈地低下了脑袋,紧紧挨着老太太不敢吱声。

    可这一动作在吴秀秀看来,就耐人寻味了,她觉得贞娘肯定是仗着老太太的信任,也想跻身郭府的妻妾之列。

    不行,

    坚决不行!

    一个康芷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让自己有些疲累,如果再来一个贞娘,那自己绝对是无力分心了。

    旋即,吴秀秀暂时摈弃了对康芷茹的成见,冲康芷茹眨巴了两下眼睛,破天荒地叫了一声芷茹妹妹。

    然后柔声中带着蛊惑说道:“贞娘乃是咱们郭府的管家,由她陪同夫君前往长安,侍候起居,好像不太合适吗?”

    显然,无论是郭业,还是老太太与贞娘,都听出了吴秀秀的弦外之音,这小娘皮是想和康芷茹化敌为友,暂时放下成见,引为联盟,共同对付贞娘这个外敌。

    偏偏就康芷茹听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

    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康芷茹愣是高傲地扬起小下巴,冲着吴秀秀的示好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我看让贞娘前往长安侍候夫君的起居,倒是挺合适!”

    “什么?你,你同意了?”

    吴秀秀华容色变地惊呼道,她想都没想到,康芷茹竟然会支持婆婆的昏招。

    康芷茹见着吴秀秀如此吃瘪,如此惊慌失措,顿时得意洋洋,趁这机会数落着吴秀秀道:“在妾身看来,婆婆安排贞娘陪夫君前往长安,甚是妥当。吴秀秀,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觉得你去了长安,能侍候得好夫君的一应事宜吗?”

    吴秀秀被康芷茹问个正着,有些气馁地吱吱唔唔道:“我,我,我……”

    “哼,一看你肯定就不会,你不会,我也不会,那咱俩去了长安能侍候得了夫君么?到时候别说照顾夫君了,就怕咱们去了还给他贴了累赘,您说是吗,婆婆?”

    最后一句话,康芷茹显然是对着老太太而问。

    听着康芷茹竭力赞同自己的建议,老太太难得泛起笑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芷茹这话说得在理,颇有些大家风范,嗯,不错,如你所言,老身就是这个意思。”

    被老太太这么一夸赞,康芷茹一扫之前被吴秀秀打压的倒霉气,再次扬了扬下巴,冲吴秀秀示威了一番。

    且心中不无兴奋地想道,吴秀秀,纵你机智百出,还不是被本小姐耍了个团团转?哼,既然你不想让我去长安,本小姐也断了你去长安的念头,你不仁我不义,我偏偏就让贞娘随着夫君去。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康芷茹无声地一连冲吴秀秀做了三个口型,此刻,她俨然以一个胜利者之姿呈现在吴秀秀跟前。

    而吴秀秀此时也大概其猜透了康芷茹的心思,心中不由郁闷至极,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康芷茹,你愚蠢至极,肯定有你后悔啼哭的时候。

    不过,她还是不肯放弃,做着最后的一丝努力地劝阻道:“婆婆,贞娘管理咱们郭府一直管理的井井有条,她突然去了长安,咱们郭府家大业大,下人又众多,届时不是要乱了套了?”

    老太太还未答话,康芷茹趁机插进了一句:“秀秀姐姐真是杞人忧天了,没了贞娘,郭府不是还有你我吗?婆婆,放心吧,相公不在,我和秀秀姐姐会当好这个家的。”

    噗~~~

    吴秀秀差点被康芷茹的插话给气得吐出血来,心中只有一个字,猪,猪,猪啊!!!

    自然,康芷茹气死吴秀秀不偿命的话,又得到了老太太的赞赏,反而对吴秀秀有了几许意见起来。

    当即,拉下了脸子冲吴秀秀冷声道:“行了,无需多言了,贞娘陪大娃赴长安之事,老身今天便拍板决定,贞娘……”

    说着,老太太低声对身边的贞娘吩咐道:“回头准备准备,过几天就随大官人前往长安,常伴其左右。他的衣食住行老身就全权交给你了,莫要让大官人到了长安挨饿受冻了。”

    贞娘没敢抬头看着吴秀秀,继续低着头冲老太太盈盈一个欠身,道了万福金安,应道:“老太太您放心,贞娘一定照顾好大官人的起居。”

    老太太挥挥手,对着吴秀秀,康芷茹,还有贞娘三人下了逐客令道:“老身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大娃……”

    待得三个女人都转身往返之际,老太太叫住了也欲要随行出去的郭业,问道:“还有几天去长安呐?”

    郭业停住了脚步,回道:“娘,还有三天!”

    老太太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也不算长了,要准备的东西回头都让贞娘给你备齐,别到了长安又忘了拿这个,忘了带这个。还有,四季衣裳要带齐,银子要带够,到了长安莫要因为银子的事儿,失了体面。还有……”

    老太太有点啰嗦,郭业却听着有些暖心,颇有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感觉。

    郭业默不作声,听着老太太的啰嗦交代,一个劲儿地点头,一会儿称知道,一会儿又称晓得了。

    而后老太太又交代道:“临行前,记得去你爹坟头除除草,添把土,看看那个死老头子,让他保佑你此去长安,大吉大利,无惊无险。”

    郭业唔了一声,称道:“娘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老太太又满意地点了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要交代郭业的,随即扬起脸来看着屋檐,一脸所思仿似回忆。

    突然,老太太貌似又记起了什么,突然叫道:“对了,娘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你此去长安,记得多多给家里来信,别像这西川似的,好几个月渺无音讯。”

    郭业看着老娘那恋恋不舍的神情,再看她那双枯槁的双手,满脸起伏如沟壑的皱纹,心中顿时酸涩无比。

    郭业心中酸涩之余,猛然一动,冲着老太太喊道:“娘,反正还有三天才赴长安。要不,儿子这三天就陪在娘的身边,陪娘说说话吧?”

    老太太闻言,霎时笑逐颜开,连连赞道:“甚好,甚好!”

    而后伸出胳膊紧紧握住郭业的手臂,道:“唉,养儿到一百,长忧九十九,大娃,娘舍不得你啊……”

    唉~~

    郭业听着老太太的话,心中更是酸楚万分,爱哀叹道,老娘,儿子又何尝舍得您老人家呢?

    ps:第三更完毕,谢谢【妖色灼灼】【海@阳898】【7max】【jacky328】【梧桐雨的冰雪梦蝶】【华客1976】【机友345703858095343】【机友400446556113931】等诸位朋友的打赏。说老牛坑的书友,老牛真心不坑,老牛是出了名的欠债必还,熊猫平台抽疯之事纯属无妄之灾。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调教大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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