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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八位皇子(2)

    阮清文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最有可能任国君者,一直以来与三皇子争斗的五皇子轩辕子孝。五皇子是所有皇子中,相貌最英俊,诗书才华成就最高,脾气最温和的皇子,他的生母便是左丞相张宽的女儿,如今为皇贵妃。五皇子本醉心诗文无意皇储之争,可谁让他如此优秀。身为皇族,若是平凡也就罢了,像大皇子二皇子早早就藩,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侯爷。可若是皇子优秀,他不想争储也得争储,张宽这么多年来苦苦培养这个外孙,张党也以支持五皇子为己任。我推测,最后的赢家便是这五皇子,谁让他背后站着外公张宽呢。”

    张孝武问道:“那六皇子和七皇子呢?”

    阮清文道:“六皇子轩辕子尚脾气倔强,非但与太子争吵,与五皇子也常常冲突,还几次打了七皇子。这六皇子因为脾气太臭了,别说大臣不喜欢,便是他阿爷先帝也不喜欢,说为了让他养养性子,罚他去皇家猎场做看守了。

    七皇子和九皇子都是皇贵妃的亲生子,但七皇子轩辕子动却是个京城恶霸,在京中常常作恶,多次被母亲皇贵妃庇佑,但屡教不改。先前皇贵妃曾经向顾军师提亲,但被顾军师抓住把柄反将一军,险些将七皇子置于死地,张党也因此一蹶不振。

    八皇子十岁的时候得了恶疾死了,至于那九皇子,今年不过十二岁罢了,其与皇子也早死,皇宫内除了皇上,只有九皇子一个男的。”

    张孝武道:“如此说来,江山必是五皇子的了。”

    阮清文眼睛一眨,进一步道:“城主若是笃山伯,是愿意看到张党支持的五皇子继位,还是愿意看到懦弱的四皇子继位?”

    众人伸长了脖子,张孝武也忍不住惊道:“你是说笃山伯造反?”

    阮清文冷笑道:“他是否造反无人可知,可他若是真有野心便该立四皇子继位,诛杀张党,独掌朝堂!”

    众人一想到兵临朝堂的场景,先是一阵激动,随后又是一哆嗦,如此以来国将不国了,三百年圣汉江山难道要易主不成?

    沉重的呼吸充斥着白虎堂,众将仿佛看到了生灵涂炭的中原,野心勃勃的笃山伯,流离失所的百姓。尽管太乾帝无能,但圣汉三百年江山基业,人心自在,便是张孝武手下的众武将,虽然有小心思,却也自诩圣汉国人,又哪有造反心思。

    历来皇储之争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便是太乾帝也是趁着龙都瘟疫时,联合众臣击败其他皇子最终登基称帝。而今与三十年前不同的是,大道皇帝当年并未立下储君,而太乾皇帝却立下轩辕子循为储君,当然,大家现在也明白,这何尝不是三十年前的故事重演呢。

    祖公茂道:“大人,无论如何,我等不可参与皇族之争。”

    胡三万调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咱们又岂能参与皇族之争,皇子们知道你是谁啊?”

    胡立也怪笑:“与其想着谁做皇帝,倒不如想着金城咧,要我看啊,顾军师和李副帅坚持不了多久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皇帝驾崩对大家的影响着实不大,便讨论起新年准备一事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大年了,大家辛苦一年,终于闲暇下来,要过一个好年,一个没有敌人,没有贪官污吏,丰衣足食,安静祥和的新年。

    待众人走后,阮清文立即找到张孝武,焦急道:“此时龙都正乱,若城主还在犹豫,带新帝登基,那青龙军军饷必然为人所躲。城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万勿后悔。”

    张孝武道:“可夺军饷,又如何隐蔽自己,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岂能轻易藏下?又如何运到木城?阮死马可有计划?”

    阮清文却反问:“为何要运到木城?若犬夷大军南下,城主可以仅凭八千步卒抵挡五十几万犬夷大军?”张孝武尴尬一笑,他们岂能抵挡犬夷大军南下,阮清文继续说道:“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取出之后藏在珲州或代州境内,若犬夷南下,大人稍微抵挡一番后率军撤回中原。届时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大人当可凭此重新崛起,手里有了银子,才有本钱翻身,便是丢了这木城又如何?即便将来朝廷责怪,免了大家的官身,有了钱自可做富家翁,逍遥于山水田园。”

    张孝武大笑,道:“阮司马思虑深远,如此,你可想到何种办法取了金银,又藏在何处?”

    阮清文道:“珲州有一处叫昌县的地方,昌县以西便是绵延百里的北岸山,北岸山上有一处道观名叫寸心观。寸心观原本道火茂盛,但十年之前被一伙强盗劫掠,杀了大半道士。寸心观有九十九间房,却只有十几个道士,许多豺狼虎豹常常闯入道观,据说有一次还吃了个小道士,惹得百姓也不敢前往。我曾有幸路过住宿一夜,与观主夜谈,得知这观主当年不过是个负责火房的道长,因为藏与十几个小道士藏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哪想到自己却成了执掌。城主大可将金银藏在寸心观,再派几十个人乔装道士保护寸心观。”

    张孝武仔细想来,觉得大有可为,便叫来胡三万与陈关西。

    四人合计商量,胡三万说这钱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只要乔装得好便不会被发现。张孝武也下定决心,必取金银。

    阮清文又道:“取银子有两个条件,第一取得太子的银票,第二取得太子的虎符,除了我外,只有顾军师知道银票与虎符都由太子贴身携带。笃山伯再如何憎恨太子,也不会让人贴身搜查太子,故而亦无可能取走银票与虎符。吾等前往两狼关后,须先与曹焉和慕容延结交,并与太子单独接触,才能得到两样。”

    白虎军撤走之后,塞北只剩下被困金城的青龙军,木城守军以及两狼关狼卫,张孝武与十三公子慕容音是好友,便借着这条线结交狼卫。

    准备几日后,张孝武便派遣阮清文、胡三万和陈关西领二百人携带五千石粮食前往两狼关,表面结交狼卫,实则接触太子取得银票与虎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巧取百万银

    狼卫统帅,两狼关守将曹焉对新任木城守备使张孝武并不熟悉,在听左右说后才了解一二,原来这木城守备使居然只是一个区区平民出身,且靠着战争中的机会才“被迫”当了木城守备使,颇为不屑。

    曹焉谓左右嗤笑:“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慕容延却道:“侯爷见笑,此人虽然投机取巧,却也倒霉之际,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第一时间送上来礼物拜谒。那木城荒郊野岭,前次程褚掠走木城大部分财物,而今木城只剩下粮食,据说有十几万石。”

    曹焉惊讶道:“这十几万石粮食,若是运到两狼关来……”

    慕容延笑道:“这张孝武年不过二十,在土城时单枪匹马几乎将乌桓小王兀立塌斩于马下,城破时又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沿途上还杀了近百个异族追兵,直到力竭才晕过去,被青龙军斥候所救。此人在木城时又杀了不少敌人,甚至剪灭了横行塞北的沙匪,护送顾雍女儿返回中原,堪堪是一员骁将勇士。然而此人虽然武艺高强,却不懂朝堂不懂权术,我听说程褚用了一个小花招,便让这张孝武老老实实地自己跳下陷阱,他替程褚接了木城守备使,却把自己给套在木城了。”

    两人一阵好笑,慕容延又道:“所以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小将头脑简单,为我们所用。”

    曹焉道:“如何为我所用?”

    慕容延道:“我等可以拉拢与他,告知他若是犬夷南下围城,那十几万石粮食便是资敌,不如存在两狼关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他的见识和脾性应该会听我们的,你我智谋何愁不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另外,那城外的皇太子也是一桩麻烦,我看无论谁做了皇帝,那皇太子都是一个死。可他若是死在我等手上,死在两狼关,怕是日后我等身负骂名。城主,若是把他送到木城……”

    曹焉眼睛一瞪,拍桌子大笑:“好,好,此意甚妙,甚妙!”

    慕容延又道:“只是这阮司马,又如何成了木城的客卿?我觉得此人并不简单,或许其中还有一些阴谋诡计?”

    “此等丧家之犬无需多虑,他先前是太子党人,而今国变,唯有寻得一人支持。”曹焉笑道,“所以这文人……只能依托于人,不能自己成事,何必多虑。”

    慕容延道:“可否派人监视他们。”

    曹焉道:“不必如此麻烦,一个小小的阮清文,翻不出什么水花,太子党人,不过丧家之犬尔。”

    狼卫收取了五千石粮食之后,对阮清文一行态度变好了起来,阮清文等人准备宴请慕容十三,慕容十三反倒先招待他们,问起木城近况,胡三万说因为大雪缘由犬夷不会南下,木城此时平静得很。十三公子便问张孝武是否想念自己,胡三万胡子一抽,违心道:“甚为想念。”

    十三公子娇笑不已,连连鼓掌说:“我就猜到他定然想我的。”

    胡三万胃中反酸,连忙说起木城众人希望与慕容家结交一事,十三公子便将他们引荐给父亲郢川侯慕容延。慕容延得知木城人特地结交自己,大为喜悦,双方一通互吹,倒也没深谈什么。等胡三万等人离去,慕容延却将慕容十三带到密室单独说话。

    对于郢川侯来说,慕容家镇守两狼关上百年,而自己居然受制于曹焉,着实是他的心结。慕容延请人算过命,自己当为一方诸侯,然如何摆脱曹焉却成了他的困扰,如果能赶走曹焉甚至杀了曹焉,这两狼关岂非落入自己之手。

    慕容延对这个男生女相的儿子说:“十三,我知道你和张孝武关系密切,我希望你能加强这份关系,让木城军队为我所驱使,你能办到吗?”

    “自是应该。”慕容十三道。

    慕容延道:“这个张孝武,你可了解?”

    慕容十三道:“多少有些了解,阿爷应是更了解他吧。”

    慕容延摇头道:“此子崛起太快,我手中掌握的关于他的消息,却是太少。但此人武艺高起,胆大心细,心黑手辣,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

    慕容十三道:“他是个诗人。”

    “他是诗人?”慕容延好奇道。

    慕容十三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澜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慕容延听罢,感慨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居然写出这等妙句,千百珲州代州士子学子都写不出如此妙诀文章,居然是他写出来的?”

    慕容十三说:“阿爷,此人文武双全,未必能为你我所用,但若是他能为我慕容家所用,当属咱家的披风之刃。”

    慕容延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你好好与他结交,这等平民子弟,能做守备使已经官路到头,若是还想更进一步,必须得到我慕容家的帮助。”

    “阿爷可有其他想法?”慕容十三心中揣测起来,而今狼卫已经为慕容氏所驱使,若木城守军再被慕容家收入囊中,那么显然慕容延另有所图,如果他心中谋反——慕容十三立即打了一个冷颤,隐约中有一种兴奋和害怕让他难以自持。

    次日,阮清文等人再拜会曹焉,提起木城缺少香料药品等,希望能够在两狼城或前往珲州代州购买,曹焉表示支持。但随后曹焉却突然抛给了他一个问题,说那木城本是青龙军防区,而今太子轩辕子循理应归还于木城,还请阮先生将他带走。

    阮清文大惊失色,他是想从太子手中取得银票与虎符,可却没想过接走太子,这烫手的山药又岂能接,可当天下午,曹焉让人将疯疯癫癫的太子送来驿站。

    三人见了疯太子之后一阵抓瞎,胡三万气道:“曹焉果然是个老狐狸。”

    阮清文叹道:“曹焉和慕容延都猴精猴精的,你们二人搜一搜他的身上,一定有虎符与银票,我们先取了银子再说。”

    “朕是皇上,圣汉国君,众卿平身,朕赐给尔等万亩良田。”轩辕子循赤着脚,披头散发,一脸枯瘦肮脏,像是许久没洗过来脸了。轩辕子循看着阮清文大叫:“朕的左相来了,朕的左相来了,朕现在命你立即查办张宽,抄家灭门!”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发财了

    胡三万鄙夷地看了一眼皇太子,上前推了一把,轩辕子循倒在地上大哭:“你打我,你打我,我告诉我父皇你打我,呜呜呜呜,母后,他们打我,他们打我,他们不跟我玩,呜呜呜……”

    “怎么疯成这个样子?”胡三万道。

    阮清文道:“本来能得天下的,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任谁都会疯。”

    陈关西道:“好在这个太子没做皇帝,他要是做皇帝,必定会霍乱国家。”

    胡三万道:“谁做皇帝都一样,他们长在深宫大院,怎能体恤民间疾苦。你就说这个太子吧,他岂能体会战场持续一年,百姓要交多少税负?老百姓不堪重负,他在大营里依旧莺歌燕舞,你说他做了皇帝就能变吗?”

    阮清文道:“不管谁做皇帝,太子肯定是废太子了,放在哪里都是刺猬一样扎手。”

    关城跃跃欲试道:“要不然咱们弄死他吧,就说两狼关送来的是死人?”

    阮清文忙拦住:“他不能死。”

    “为何?”

    “新皇帝肯定要名声,若是咱们弄死他的兄弟,他虽然内心高兴,但表现上一定会为兄长报仇以拉拢皇族,所以他不能死在我们手里。”阮清文阴着脸,“这也是为何曹焉将他送给木城的缘由。”

    胡三万和陈关西在太子身上搜了起来,轩辕子循倒是没有反抗,果然在身上带着虎符和银票,胡三万清点了一下,居然有一百七十五万两之多。三人惊呼这太子只怕是吃了虚报了多少青龙军的军饷,那户部尚书又是太子的岳父,这翁婿二人算是把国库都给搬空了。

    拿了虎符与银票之后,阮清文留在两狼关拖住曹焉等人,而胡三万与陈关西兵分两路前往珲州与代州,说尊青龙军统帅镇北将军皇太子令在各处恒通钱庄提出银子,支援鸦金前线。总计七处银装共取得其十万两银子,尤其是珲州府城内,本便是青龙军存放军饷之处,在此处便兑出五十万两。

    胡三万等人趁着夜间送到寸心观,将六十万两银子藏在此处,陈关西带着一百五十个士兵乔装成为道士留在此处负责看守,胡三万带着十万两银子伪装成为香料回到两狼关。虽然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只换出了七十万两,但这已经是珲州与代州恒通钱庄里所有的库银了,如果想把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都兑换出来,就必须从龙都总号运送银子了。

    阮清文大笑:“足矣,足矣,给朝廷留了一半,让他们抢夺去吧。”

    胡三万提议用剩下的钱在两狼城内的恒通钱庄兑换,阮清文却拒绝了,他们在两狼城一举一动都受到狼卫见识,如果他们贸然兑换带走,狼卫不但会加以阻止,日后还会有人怀疑他们提走了七十万两银子,从而加以治罪。

    他们先向狼卫告辞,说已经采购到了足够的香料食盐,明日傍晚趁着天黑,将太子藏在车内出关,还请狼卫万勿检查,以免有心人得知太子曾经留在狼卫的消息。曹焉不虞有诈,准许通行,又下令士兵不得检查木城出关的军队。两狼关向来是出塞容易进关难,狼卫重点检查的也只是入关的人,狼卫也乐得清闲,不去检查木城的采购队伍。

    次日傍晚前,胡三万阮清文趁黑离开两狼关,等他们回到木城时,张孝武看到那十万两银子,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气得跳脚,萧开等人怀疑他得了失心疯。随后,张孝武才捂着胸口惋惜道:“七十万两,少了一半啊。”

    原来张孝武是后悔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只兑换出了七十五万两银子,而这个机会过后,龙都乱止,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取走银子了。

    张孝武随后又问:“珲州代州没有怀疑吗?”

    “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是由我们取来的。”阮清文道,“好像中原各处地方还不知道青龙军团战败消息。”

    张孝武考虑再派人兑换银子,但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办法,若是太过贪婪,反倒会暴露自己,七十万两银子已经足矣。

    阮清文长揖到地,致歉道:“那太子爷被曹焉强塞给我们,我们推脱不过,恰好要运送银两出关,便借口狼卫不得检查太子的理由,这才将十万两银子顺利带出两狼关。”

    “无妨无妨。”张孝武道,“有了这七十万两银子,日后便是被皇帝罚了,咱们也不怕了。这就叫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我也终于有了马老板的说话底气了,我这个人,对钱没兴趣。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钱太多了。”

    阮清文心说你发什么傻话,又见他似乎没有变傻,便想到他是真的不爱财,不爱财而取财,定然是为了安顿好众兄弟的未来。他心中非常感动,觉得这张孝武年纪轻轻便能创下这样一番基业,果然有强大的个人能力和个人魅力,感动之余,他又问:“城主,太子安排在哪?”

    “交给李春城吧,安排在地牢,单独关押,不要与外人接触,也不要让他死了。”

    “喏。”

    当夜,张孝武来到地牢,隔着木栅栏,冷眼看着眼前的仇人。望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举止疯癫的太子爷,他想到了石敬的死,想到了丁毅的死,想到了九儿的死,想到了邵子夫的死,想到了陶旺的死……他一拳砸在木栅栏是,居然将那碗口粗的木栅栏锤碎。

    李春城吓了一跳,上前说:“大人,您这是……”

    张孝武咬着牙说:“这人害死了我的至亲挚友,这个人害得数万人命丧塞北,这个人该死!”

    李春城会意道:“明白。”他知道张孝武出身二十七团,也知道土城之战何其惨烈,张孝武与太子之间仇深似海。

    张孝武生了一会儿气,却摇头叹气,道:“但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你我手里,等到新帝登基,我们还要把他送回去。”

    “送回去?”

    “对,新帝会杀了他。”张孝武冷冷地说道,“他活不过明年了,我们不必招惹这些麻烦。”

    李春城道:“城主想要让他生不如死,我的办法多的是。”

    张孝武摇摇头,说:“没这个必要,就让他继续疯下去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还乡者

    晚上回到守备使府中,一想到皇太子的腌臜模样,一想到那些仇恨,张孝武依旧气得吃不下去饭。府内的厨子以为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忙向王一瑾说自己尽力了,还请城主不要责罚。王一瑾对厨子说大人是有心事,你们不必芥蒂,便让人送了一点点水煮面。

    张孝武简单的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芒种收拾好了碗筷,小小的心疼了一番,忽然说:“城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你讲。”

    芒种道:“从前,有一个小孩才三岁,她爹就把她给卖了当赌资,但是即便卖了女儿,她还是输钱了。为了赌博,他又把妻子给卖掉了,可他还是输了,然后他买了酒喝得大醉,在雪地里睡了一觉冻死了。小女孩在人家做下人,到了九岁的时候,一次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那个花瓶价值五两银子。小女孩吓死了,她以为自己会被老爷打死。这时候一个厨娘说是她打碎的,小女孩眼睁睁看着厨娘被老爷给打个半死,然后厨娘被老爷卖掉了。后来小女孩听人说,那个厨娘就是她的阿娘。小女孩一直在寻找她的阿娘,她一定会找到她的阿娘。”

    张孝武问:“那小女孩留在木城,就是为了找她阿娘吗?”

    芒种点头:“是的。”

    “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

    芒种认真道:“我听人说,你要是难过了,就看看别人,如果还有比你更难过的人,你就会觉得没那么难过。”

    张孝武眯了一下眼睛,说:“我果然好了一些,谢谢你,小芒种。那女孩一定会找到她的阿娘。”

    芒种道:“现在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张孝武道:“好了许多,再给我煮一碗面吧。”

    王一瑾惊讶不已,这小芒种居然是解开张孝武的灵药,也不知这小黑丫头有什么本事,三言两语就让大人恢复平静了。

    次日,张通明跑到守备府报告,说大量还乡老兵围堵木城县衙闹事,县衙里的衙役们吓得官上了大门。张孝武连忙带人赶往县衙,众还乡老兵忙上前反应,但人多嘴杂,张孝武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白皓唯恐有人趁机行刺,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谁挡住了路,我就弄死谁?”这白皓长得跟黑煞神一样又丑又凶,嗓门洪亮无比,一时之间镇住了众人,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

    张孝武这才走进县衙,见那管骧焦头烂额一脸汗水,见了张孝武后放下心来道:“城主你终于来了,你要是来晚一些,我就被他们给撕碎了。”

    “什么情况?你是虐待了他们吗?还是赏罚不公?”张孝武问道。由于风雪太大,几乎所有拿了还乡令的老兵都在木城避冬,就等着春暖花开之际,拿着还乡令回到故乡。这四千多人有的在城内闲着,有的却做起了小工,还有的做起了生意,管骧的木城县衙对他们也很帮扶,从未为难过他们。

    管骧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又岂能为难他们,为难他们的是狼卫。”

    张孝武惊讶道:“狼卫?为何狼卫为难他们?狼卫和他们有什么仇恨?再说狼卫在两狼关,咱们这里是木城,二者又是如何冲突的?”

    原来还真不是管骧苛待还乡老卒,是有几个老兵赚了一些钱,打算去两狼城进一些货物,打算过年的时候贩卖,多赚一些银子。自上次发军饷之后,木城终于有钱了,人们需要的也更多了,这几个人有生意头脑,打算多买一些女人用的香胰子和脂粉。结果几个人来到两狼关后,狼卫不承认木城的还乡令,勒令他们返回木城。

    这几个人不服,据理力争下却被打了一通,那守城的狼卫还说:“你们的还乡令已经作废,若是强闯,只会以逃兵论处,杀无赦斩立决。”

    几人回到木城之后,将此事与其他人说了,还乡令作废一事越传越广,所有还乡老兵都知道此事,大家纷纷跑到当初发放还乡令的县衙来了,请县令帮忙。

    管骧哪能解决这个问题,还好张孝武及时出面,立即派人前往两狼关了解情况。几日之后,王一瑾终于带回了曹焉的解释。原来不许逃兵过关是笃山伯的要求,知道鸦山战败的第六团也被他们直接带到龙都大营,而一旦塞北的逃兵回到中原,则必定引起中原各地不满,尤其是如今南方叛乱不断,必然有人会以此做文章责难朝廷。笃山伯便要求狼卫一定严格禁止逃兵过关,即便他们之中有携带朝廷的还乡令,也是作废。

    一些人失望不已,一些人大骂朝廷,一些人甚至绝望自杀,还乡令作废一事让还乡老卒们彻底乱了手脚。

    张孝武知道他们之所以慌乱,便是因为他们中大部分人一边希望破灭,一边还坐吃山空,他立即与管骧商议如何安顿众人。如今天寒地冻,很多士兵都窝在营房里,更别说什么生计了。

    但木城现在还有几样生计不得不做,第一便是四条地道的挖掘,第二是在城外挖掘烟石矿场,第三是四处寻找牧民用粮食换肉类,第四是城内铲雪和卫生,第五是辅兵工作。张孝武迅速下令计算各处所需人数,再由县衙张贴安民告示,另外为了安抚士兵,木城守军重新招募一千士兵和一千辅兵,木城守军重新扩张到一万。

    张孝武现在是手里有了银子,心里半点也不慌张了,无非是安排四千人的工作,这个年底,很多人的最低要求就是饿不死。

    理想虽然破灭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还乡老卒们在县衙的安抚和新的工作安排下,不再聚集闹事了。

    人类为了生存,往往会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和智慧,这四千还乡者各自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事做。管骧报告说,甚至还有几个还乡者偶尔娶了当地牧民的妻子,平白无故地得了个媳妇和儿女。

    张孝武好奇问:“鞑塔女人愿意嫁给汉军士兵吗?她们说的是鞑塔语,咱们说的是汉语,能沟通吗?”

    管骧呷笑道:“城主应该说,汉人愿意娶鞑塔女人吗。她们自然愿意嫁过来,虽然都是一些丧夫的妇人,可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塞北各地冻死羊畜无数,许多人家难以生存,嫁给咱们还乡兵,领了粮食,总比一家人饿死好。再说了,男人女人便是说话不能沟通,钻进被窝也能沟通,城主不闻一句老话说的好吗?”

    “什么老话?”

    “走进女人内心的道路,便是涓涓细流的阴径小道。”

    张孝武哭笑不得,这管骧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果然真不是什么好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圣旨到

    原来自千年塞北南北鞑塔各部内战开始,很多鞑塔男牧民被强征调到战场上参与内战厮杀,这些人已经两年没有与家中联系,可能死在了某场战役中,可能失踪到了何处,只留下了家中的女人和孩子们艰难度日。草原的女人是坚强的,但再坚强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也需要异性的体温。

    一些还乡者在替官府购置肉类的过程中,便在这些失去壮劳力的牧民家帮衬,孤男寡女独处数日,自然会发生一些微妙感情。

    鞑塔女人比中原女子胆大泼辣得多,喜欢便直接说了,还乡者多为从军数年老卒,哪里受得了这么直接热烈的表白,于是便借坡下驴入赘到鞑塔牧民家,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张孝武最先得知有十几个还乡者入赘牧民家成了新牧民后,便让管骧派人给他们每户送五百斤粮食当做贺礼。五百斤粮食的贺礼足足十口袋,足够一户人家吃到明年夏天。

    塞北鞑塔汗国的内战导致十多万男丁战死或失踪,也让许多牧民家庭面临着最漫长最冷冬季的残酷考验,甚至有的人家因为饥饿无法坚持下去女人和孩子们不得不自杀身亡。

    何为雪中送炭,这才是雪中送炭。

    塞北牧民们立即将此消息传给了相邻,一时之间周边的牧民纷纷将自己家里的女儿或者失去丈夫的寡妇嫁给这些还乡者。

    入赘到牧民家中的还乡者由十几个迅速增加到几百人,管骧唯恐其中有人假结婚实骗粮食,建议说暂停发粮食。

    张孝武却大笑说她们不是假意为了粮食,而是真的冲粮食去的,可是人都是感情动物,便让他们在一起睡半年,半年之后孤男乖女也会假戏真做。还乡者也都是可怜人,便是回到家乡也得受到嫌弃,非但没带回钱财还占家中口粮。现如今他们在塞北安家落户,也算得上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至于娶得不是黄花闺女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除了依托军队生活,一些还乡老卒还成了城内不少店铺的力夫,甚至一些娼馆还雇用身体健壮的还乡老卒做护卫,娼妇们趁机与单身多年的还乡老卒们多少发生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十一月过去了,木城军民渐渐稳定下来,而经过一个月的严格训练,木城守军逐渐走出了战败的阴霾,重新恢复了士气。因为粮食足够,士卒可以整日训练,战阵防御野战行军等等,与日俱升的战斗力肉眼可见,所有有将佐们也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跟着鬼将,有官做,有肉吃,有女人睡!

    继萧开娶亲后,李沅也娶了一个小老婆,是西鞑塔一个小部落酋长的女儿,当地牧民结婚都早,这酋长女儿不过十四岁便到了结婚年龄。西鞑塔各部落从不参与塞北荒原鞑塔盟主争夺,因此对汉人或乌桓人都没有任何立场。

    该小部落靠近木城,于是作为斥候校佐的陈关西多有路过,部落族长与李沅交谈之下大为欣赏,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张孝武收到了请柬后惊讶道:“你居然还未婚配?”

    李沅道:“从军多年,哪有时间,再说以前我在玉门关的玉卫,那里的马都是公马……”

    张孝武大笑,便吩咐手下准备一些贺礼给那西鞑塔小部落,至于礼物还是粮食,谁让木城只有粮食来着。

    十二月初,有御使从龙都赶到木城宣布圣旨,张孝武立即领着木城全体文武官员恭迎接旨。张孝武特地问了一下阮清文,领旨的时候是否要下跪,阮清文笑说:“谁说领旨要下跪了?我等只需躬身肃穆便可,无需下跪。就连早朝的时候也不会下跪,上朝鞠身请圣安,下朝鞠身送圣安,本朝规定只有祭祀时才下跪。”

    张孝武心说mmp的,又被电视剧给骗了,原来不是所有古人都下跪领旨,他又问道:“那见到皇帝是不是要下跪?”

    “也不用啊,只有认罪伏法、祭祀先祖鬼神和祈祷上苍天神的时候才下跪,平时下跪什么?”阮清文疑惑道。

    张孝武心说还好阮清文在一边指导,否则自己真丢人丢大了。

    虽然皇宫也有太监,但和电视剧里不同的是,圣汉帝国的太监们是绝对不允许出皇宫的,更不允许接触圣旨,因此本朝没有所谓的太监宣旨一说。

    前来宣旨的御使是御书房的编修,这个御使是留着胡子三十来岁的文官,长得还挺英俊,算是中年美男子,满脸的威严和庄重,很有皇家气派。

    御书房有一个要求,编修必须是科举天榜前三十名,这些人一旦外放便是五品官,比七品县令们的.asxs.高了许多。虽然不过是五品官,可编修们日日伴随皇帝左右,皆是皇帝的亲信,前程似锦,没有人敢得罪他们。

    那御使待众人站好之后,宣布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轩辕子循其行败德辱行,其为失德失军,至青龙军团大败鸦山,损兵折将无数,又弃金城十万军民于不顾,羞煞皇族,故废其太子,贬为庶民。五皇子轩辕子孝以赤孝赤诚、天资聪慧、文采斐然、品性厚德载物于是,特立五皇子为皇太子,钦此。”

    众人鞠躬接旨,张孝武上前领旨,返回之后正要打赏御使,却见御使大人又拿出一卷圣旨,笑道:“大人别忙,这里还有一道圣旨。”众人心想今天倒是奇了,一次居然接了两道圣旨,再次恭敬站好。

    “奉,天承运,太乾二十九年阳月(十月)十六,吾皇龙御归天,三军戴孝至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八,皇储登基大典改年号大德,诸将国臣需忠于天子,勇拒蛮夷,钦此。”

    两道圣旨同时颁发,宣告着朝廷中的动荡已经结束,张党终于逆转狂澜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张宽的外孙五皇子轩辕子孝最终成功登上皇位,执掌国家大权。

    太乾帝驾崩的消息早就在木城要人中知晓,但周遭的兵卒们却不知情,一些士卒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尤其是是那阮清文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张孝武惊诧不已,这阮大人最早知道皇帝驾崩的消息,然后又算计着拿走了皇帝的银子,这会儿居然哭得如此真切,当真是天生的演员。

    张孝武对太乾帝全无感觉,他刚才还问阮清文跪不跪的问题,现在看到大部分人都跪在地上痛哭,自己不跪又显得很是另类,便只好接了圣旨之后跪在地上干嚎了两嗓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季御使

    那御使看张孝武假哭的模样,好生无奈,心说这木城守将当真是无礼,连戏也不会演,皇帝死了,你总得装作悲伤一些吧,干嚎丧算是怎么一回事儿?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御使很快会被外放从官,如今需要与地方官员打好关系才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啊……啊……啊……”张孝武在驴叫一般的哭喊之后,便起身招呼御使。

    那御使也是一路劳累,尤其是倒霉催的被派到最危险的木城来了,他本打算今天休息一夜便离开,早日返回龙都,然而天公不作美,外面又一次下起了大雪,御使只好说无奈多叨扰几日。

    张孝武笑说:“御使大人客气了,边陲荒城,有御使的光临格外喜气,晚餐已经安排妥当了,还请御使万勿嫌弃咱们这荒凉之地。”御使连连说客气,但也没怎么客气,张孝武与管骧、阮清文、胡三万等人陪同御使大人饮酒作乐,顺便打听一下京中情况。

    胡三万便寻了全城最好的厨子,找了一些全城最美的歌姬,只可惜木城本就没多少美女,这看惯了龙都城内天下绝色歌姬的御使再看看木城的歪瓜裂枣,顿时倒了胃口,挥挥手让歌姬出去。

    好在张孝武在建设木城时,保暖方面做的不错,尤其是地热系统让御使羡慕不已,摸着暖和的地面问道:“这地下是一座火山吧?”

    张孝武哈哈大笑,使了一下眼色,胡三万立即塞了五百两银子过去。

    御使假意推让不过,又有心与张孝武这样的地方武将结交,便微微一笑勉强收了下来。他心情着实不错,道:“我本以为木城困苦,没想到还有此神仙府邸,寒日里也温暖如春。”

    张孝武道:“季大人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季御使摇头道:“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啊。”

    众人大笑起来,张孝武让人将烤全羊端了上来,季御使惊喜得很,张孝武又将切刀与食叉递给季御使,并教了一下他如何削肉。那季御使吃着烤全羊,喝着烈酒,守着银子,心里好不快活,感慨道:“若是此法在龙都,定能生意红火。”众人小酌几杯后,打开了话匣子,季御使的话也多了起来,道:“张将军驻守木城,的确危险得很啊。”

    “哪里哪里,我苦日子习惯了,并不觉得劳苦了。”张孝武笑道。

    阮清文道:“不知季御使从御书房几载?”

    季御使道:“鄙人于太乾二十四年科举天榜第七名,些许年未有成就,着实是愧不敢言,愧不敢言啊。”

    阮清文忙揖礼道:“原来是探花郎,失敬失敬,探花郎久居龙都,又做御书房编修多年,实乃先帝心腹,备受皇恩。然陛下身体一向健康,今为何如此突然?让我好生悲切。”(状元郎是天榜第一名,榜眼郎为天榜第二和第三,探花郎为第四到第十,第十一到第三十为进士。)

    “唉……”季御使痛饮一杯酒,看着这些边边塞的文武官吏,不由得心中泛苦,京中发生的事,他们又怎能随便说出去啊。

    “来来来,”张孝武举杯道,“季御使有难言之隐不便多言,咱们今天就只喝酒迎接御使罢了。”

    胡三万忙塞了银子过去,季御使手一接,很重,顺手揣在怀中,与众人又饮了一杯酒。又是银子又是烈酒,又是大家的吹捧和旁敲侧打,季御使终于松口了,道:“龙都乱啊,乱啊,上个月贼乱龙都,百姓死伤数万,官宦亡者数百,若不是笃山伯援救及时,只怕这龙都城,便被乱贼给毁了啊。”

    “啊?”众人吃惊不已,这龙都城是圣汉帝国京师,人口上百万,可百姓死伤数万是什么概念,那是发生了叛乱啊。这乱贼又是谁,谁能撬动帝国的根基?

    季御使又喝了一口,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可塞北寒苦之地,喝着这种塞北烈酒,大口大口吃这样肉,反倒更加应景。季御使本来酒量不错,却小看了塞北烈酒,这会儿居然喝得有点晕晕乎乎了,便有点醉意地说:“废太子无能战败于鸦金粮仓,先皇闻讯之后呕血三升,连夜下昭废黜太子,并立五皇子为新皇储。未成想废太子余党不服,冲入皇宫想要逼问先帝,导致先皇受惊驾崩了。唉……这些废太子的余党,当真胆大包天,是他们逼死了先皇啊。”

    这个消息太惊心动魄了,按照季御使的说法,难道太子党谋反作乱?但有一个逻辑不通,因为太子的力量全部放在塞北,太乾帝眼看就不行了,太子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上作乱。

    张孝武与阮清文彼此看了一眼,均发现这种说法里的漏洞。是阮清文更是对太子党非常熟悉,懂得其中利害,若非有隐情在其中,太子党人绝不会叛乱。

    阮清文正要说话,却见张孝武抢先问道:“听说先皇身体一直不好?”

    “是不大好,从去年开始便不住呕血,宫中有人记载着。唉,看了多少御医了,全无用处。”季御使摇头道,“所以先皇才让废太子杀敌立功冲喜啊,但太子他实在太过——唉!”

    张孝武又道:“笃山伯率军返京勤王,又是何人下令?”

    季御使手抖了一下,眼睛都红了,沉声道:“当日废太子余党听闻先帝驾崩,迅速兵变,将皇宫包围了起来。废太子的心腹便是龙都城内银衣卫、龙都府衙役以及太子府家将,林林总数万之众。好在御林军坚持不开皇宫,且彼时子龙军也支持五皇子,但禁军表示中立。太子党人多次攻打皇宫和皇子府未果,双方厮杀数日方引得龙都大乱。一些人趁机劫掠烧杀,有私仇的人家结党攻伐,直到笃山伯率军归来龙都才乱止。笃山伯尊先帝遗诏立五皇子为监国太子,并于腊月二十八日登基。先帝的葬礼在我刚刚离京的时候已经办完了,尔等无需再操办,只是这孝布需要佩戴到新皇登基前一日,且勿忘记了。”

    张孝武笑道:“那是自然,若不是新皇登基,这孝布需要佩戴三个月呢。”

    季御使打了个饱嗝,又叹了口气说:“龙都之乱,血流成河,尸体堵塞街道,坊间与坊间闭户,一些人家甚至活活饿死,当真是人间悲剧。我火了三十多年,没见过这么惨的景象。便是二十年前宁王之乱,也没有波及百姓啊,可这次……唉……”

第一百八十九章 龙都乱(1)

    阮清文自然关心龙都乱止之后太子党的下场,说起来他虽然受到木城众人庇护,但若是监国太子严惩太子党余人,他也逃脱不了干系,甚至不得不改名换姓躲在其他点。他不由得问道:“那些废太子的余党呢?失败之后,他们下场如何?”

    季御使醉眼朦胧道:“自然死的死罚得罚,龙城抓了五万多人。但监国太子仁义,不想贸然大开杀戮,龙都乱起时已经有数万百姓遭受连累,他不想看到太多的人被杀,便只下令将逆首与暴徒几百人斩首示众。这其中也不只有太子党逆首,还有一些趁机作乱的强盗与歹人,太子党人反倒是不到一半。”他哂笑道:“搓饵小贼,至此国难之际作乱京师,着实该杀!”

    “太子党之诛逆首?”张孝武感慨道:“监国太子属实仁君也。”

    季御使点头,道:“今次只诛逆首,明年又大赦天下,圣汉帝国总算是迎来了一位仁君,苍天待黎民不薄,也是我等的福气。”

    阮清文追问道:“季御使,劳烦再问一下,这逆首都是何人?户部尚书迟文,银衣卫统领袁琪,还是孤家?”

    季御使道:“太子府中人自然要被惩罚,除家将被诛外,太子家人被贬为庶民发配边塞,太子妃迟贵妃也自缢而亡。那户部迟尚书全家被斩了,迟家的恒通钱庄收为国库。发动兵变者便是迟尚书,他也是咎由自取罢了。至于顾家么,倒并未收到波及,顾家贼得很,兵变时大门紧闭不与外人联系。因此顾家反而并未受到惩罚,还是顾家人聪明。”

    阮清文放下心来,既然当下顾家没有被惩罚,日后便是再追究下去,顾家也罪不至死了。

    季御使举起酒杯道:“再饮!”众人刚刚举杯,便见他扑通一声躺在地炕上,呼呼大睡起来。众人彼此面面相觑,相视一笑,放下酒杯苦笑不已。

    龙都何止发生大乱,就是变天了,他们三生有幸能够得知这等混乱的龙都,这等内乱的朝廷。为了争夺皇位,皇子之间彼此杀伐,那还能来得及顾及塞北。

    “果然还是五皇子。”张孝武道,“日后这朝堂,便是张党与笃山伯的天下了,只是不知是张党听笃山伯的,还是笃山伯听张党的?”

    阮清文愤愤道:“笃山伯糊涂,岂能立五皇子,他若是立四皇子为监国,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可立了五皇子为监国,将来他老死之后,笃山伯一门,怕只要被灭门。”

    张孝武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武人涉政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是改朝换代,要么是被抄家灭族,这笃山伯可是一只老狐狸,该不会如此不小心吧?难道他还有什么计划吗?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提前拿走七十万两银子无比正确,日后不管是中原乱起来,还是犬夷南下,最起码有七十万两银子在手,他们这些人到哪里都是享受富贵。

    想到这里,张孝武看阮清文的眼神格外温柔,胡三万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大人,您若是有所需求,我帮你找几个娼女,你盯着阮司马看作甚?”

    “……”张孝武大怒,“你妹啊!”

    胡三万道:“我妹在老家呢。”

    张孝武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小子太气人了。

    季御使在龙都乱时一直躲在家中避祸,他所知道的皆为道听途说,其中半真半假且消息不全。

    太乾二十九年十月十二,得讯皇太子大败,青龙军几乎全军覆灭,太乾帝气得呕血昏迷。太乾帝昏迷前亲传殿检太监口谕,废黜皇太子轩辕子循。

    十月十六,太乾帝驾崩。

    太乾帝驾崩前虽然废黜了轩辕子循的皇太子,可并没有留下遗诏册立新的储君,殿检太监立即将此消息告知皇贵妃。皇贵妃自然要拥立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于是召父亲入宫。张宽连夜入宫,告诉皇贵妃秘不发丧,又打算收买殿检太监,假传圣旨皇帝传位于五皇子轩辕子孝。然而殿检太监虽然是宦官,却忠心耿耿,绝不假传圣旨,皇贵妃一气之下让人将殿检太监杖毙了。

    张宽本想假传圣旨,但殿检太监早有准备,派人敲响了祭天台的长钟,此长钟一年只在新年交会时由皇帝亲自敲响,意为一年新旧交替之时。若非此时钟响,便只有一种可能,皇帝驾崩。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没了,皇贵妃蛊惑父亲说殿检太监死了,咱们找其他人假传圣旨,张宽苦笑所,除了这大太监,别人不能传圣人口谕。当百官入宫之后,张宽如实说皇帝驾崩未留下储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众元老向皇贵妃举荐储君监国。

    百官中自然有太子党人,其中便有户部尚书迟文及一众党羽,他们自然支持恢复太子身份,并质疑殿检太监假传圣谕,并要求殿检太监当面对峙。然而殿检太监因不愿替皇贵妃假造圣谕而被活活打死,皇贵妃先是阻拦百官见人,此时连张党中很多人都开始怀疑皇贵妃假传圣谕了。张宽无奈,只得说那殿检太监随圣上而去,自缢尽忠了,百官哗然,更加怀疑张党与皇贵妃篡改圣谕。

    此时皇贵妃以强硬态度要求元老院必须支持册立五皇子为储君,代天子监国,太子党不从,皇贵妃下令御林军统领薛弛入殿,强迫百官支持。在皇贵妃的强力镇压下,百官不得不同意册立五皇子轩辕子孝为储君太子,并于太乾二十九年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施行太子监国。

    然而皇贵妃本以为强迫百官册立太子便江山稳固了,哪想到当百官们离开皇宫之后,太子党立即发动兵变。太子党集结八千兵力,又抢抓五千百姓,充军一万三千人进攻皇宫,清君侧诛奸佞。

    这奸佞便是皇贵妃和张党众人,张宽派人向禁军求援,请诛叛军。

    此时禁军尚在龙都的只有玄武军团,但玄武军团尚无统帅,各团将军也不想参与皇储之争,于是禁军在一旁冷眼观看。御林军虽然只有两千人,但皇宫城坚池深,叛军久攻不克。又有传闻说五皇子尚在皇子府,叛军决定杀掉五皇子,致张党无望,便攻打皇子府。此时返回龙都府的子龙军迅速支持五皇子,保卫皇子府,与叛军继续血战。期间五皇子说服了原本准备献俘大典的一千犬夷战俘,雇佣其歼灭叛军。这些久经沙场的犬夷军士们在得了银子之后立即大败叛军。

    此时龙都已经乱了起来,江湖仇杀,百姓仇杀,士族仇杀,整个龙都血气冲天,妖魔鬼怪乱舞。

第一百九十章 龙都乱(2)

    皇帝驾崩的消息由金衣卫飞鸽传书迅速交到金衣卫统帅王敬之手中,他立即向笃山伯汇报,笃山伯嚎啕大哭,他立即意识到龙都即将发生重大变故,随即下令刚刚启程一天的白虎军团立即停止前进。

    次日,叛军攻打皇宫的消息传来,笃山伯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大军拔营返还龙都入京勤王。当夜,笃山伯亲率三千骑兵日夜不停地返还龙都,只用了七天便抵达龙都。

    笃山伯知道龙都城乱成一片,因此他第一时间召集了禁军各团将领赶往白虎军团大营,众禁军将领们见主心骨回来,立即表示愿意听从笃山伯指挥,笃山伯也顺利接管了龙都城禁军十二万禁军军权。

    当晚,禁军入城,全城戒严,如有游街者杀无赦,在剁了两百个脑袋之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龙都城之乱终于平息了。

    龙都表面平息,朝廷却更加混乱,自古以来尝有拥兵自重者宫变夺权夺取天下者,自然许多人担忧笃山伯将取而代之成为新皇。好在笃山伯却第一时间赶赴太庙祭祀先皇,面对太乾帝的遗体,笃山伯号啕痛哭几近昏厥,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笃山伯了解了龙都之乱缘由后,对张宽的女儿非常不满,认为是她祸国殃民首先用兵威胁百官,后宫干朝牝鸡司晨。但笃山伯并没有权力出发皇贵妃,他是当着百官的面,御林军统领薛弛自戕谢罪。薛弛不从,正要反抗,便被笃山伯义子三眼虎李沧澜用铁蛋打碎了脑袋。

    笃山伯一出手,便直接杀了一个当朝二品武官,众人无不胆战心惊。随后笃山伯向皇贵妃推荐由李沧澜担任御林军统领,皇贵妃被吓得哪敢不从。

    百官以为笃山伯会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奸臣时,笃山伯却召集元老院、左右丞相各部尚书,着手先帝丧葬大典。然而丧葬主持须由皇储主持,所以这问题又回到了皇储问题上。

    笃山伯不喜张宽结党营私,于是抛开张宽等朝官,与开元老院九元老会议决定立储,可九元老选来选去,只有四皇子轩辕子衿和五皇子轩辕子孝两人最适合。

    此时为了争取笃山伯支持,张宽连夜与外孙轩辕子孝彻夜商议,次日轩辕子孝亲自找到笃山伯,恳请娶笃山伯的孙女,天下第一才女叶玉莹为正妃,并承诺等他日登基称帝,必立叶玉莹为皇后,又说而今天下兵马只有笃山伯一人能统领,三百年前我朝曾设立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而今希望重新拾起祖先牙慧,举荐笃山伯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

    笃山伯心里明白,轩辕子循是在做出妥协,在笃山伯活着的时候,他就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当笃山伯将来老死,轩辕子循再重新掌权,这是一个足够隐忍足够机智的人。

    笃山伯觉得他有先帝的性格,这才决定支持册立五皇子为储君,如此,立储之争也就此终结,五皇子轩辕子孝终于成为了监国太子。

    在随后的册立大典上,皇贵妃难得一次露面,她被李沧澜囚禁在西宫之中,只有这种大典时才能露了一面。笃山伯认为皇贵妃并非皇后,无权干涉内政,且屡屡篡越,留置西宫已是看在张宽与监国太子的面子上。而皇贵妃为了儿子自然忍辱负重,甘愿闭门不出吃斋念佛,于此相安无事。

    翰林院大学士宣读完圣旨之后,左丞相张宽率百官跪请五皇子轩辕子孝就监国太子,轩辕子孝以治丧为由三次推让,最终勉强接受。

    张宽又请奏于十二月二十八,也就是太乾帝驾崩后的第六十八天后举行登基大典,取年号大德,明年为大德元年,监国太子允之。

    为了向笃山伯表明自己的心胸,轩辕子孝任监国太子后当即宣布处叛军首要外,其余人等均赦免死罪,只抄家流放于边塞。随后,监国太子任命笃山伯叶向东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天下禁军、卫军、乡军,笃山伯也因此步入权力巅峰。

    当然,轩辕子孝也没有忘记回报张党,在张宽请奏之后,督察院重查石翀冤案,监国太子亲自为石翀洗冤,并委任石翀担任户部尚书。

    笃山伯对张党被重启一事并不在意,他心中也认为石翀无辜,那石敬更是无辜。而促使笃山伯废掉太子轩辕子循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害死了二十七团及土城百姓,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而请袍泽送到犬夷刀下宰杀的皇子,不值得他支持。

    朝堂之中,诸位大臣正在商量给太乾帝一个什么谥号才好,太乾帝在位二十九年,百姓生活却并未富足,未开拓半寸疆土,未有什么功绩值得纪念,甚至唯一的塞北方案,也引得中原百姓流离失所,不少百姓私下里说:“太乾王朝,实则大迁王朝,中原几十万百姓迁徙蛮夷寒苦之地,十之**惨死在那荒芜之地。”

    最后,礼部研究之后赐给太乾帝谥号为“庄”,曰:兵甲亟作曰庄;睿圉克服曰庄;胜敌志强曰庄;死于原野曰庄;屡征杀伐曰庄;武而不遂曰庄;真心大度曰庄;好勇致力曰庄;威而不猛曰庄;严敬临民曰庄;履正志和曰庄;维德端严曰庄;恭敬端肃曰庄;端恪临民曰庄;端一克诚曰庄;齐敬中礼曰庄;执德不矜曰庄;德盛礼恭曰庄;严恭自律曰庄;严恪有仪曰庄;威德刚武曰庄;赫围克服曰庄;胜敌克乱曰庄;好力致勇曰庄;屡行征伐曰庄;武德刚毅曰庄。

    圣庄帝出殡之日,龙都城全城素镐,数十万百姓痛哭流泪,老臣扶柩,监国太子起灵,礼部尚书主典,全城陷入被通知中,笃山伯几次哭得晕厥过去。

    皇丧结束之后,张党、笃山伯和百官皆沉浸于悲痛之中,笃山伯似乎也因为悲伤过度数日不能上朝,监国太子好好地过了一把权力独享的瘾。监国太子也发现,那笃山伯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只要不涉及到军权,便任由他如何主政。在张宽的全力辅佐之下,监国太子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

    监国太子正在渐渐地掌握了权力,此时一件让他气恼又无奈的事情发生了,七皇子率军与南阳郡王厮杀起来,险些被南阳郡王斩于马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都乱(3)

    七皇子轩辕子动自兄长孝担任监国太子后,往日嚣张跋扈的性格更加乖戾,他认为自己在皇储之争中始终支持胞兄,为胞兄成为皇储立下赫赫大功,他日待兄长成为皇帝,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于是七皇子在龙都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先前皇贵妃曾经替他向顾家提亲,迎娶顾家大小姐,然而遭到顾雍和顾家的嫌弃,一时之间他成为龙都城的笑柄。

    而今虽然监国太子不追究太子党叛军余孽,但他七皇子轩辕子动却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顾家这个太子党铁杆,怎能放过?

    于是七皇子率家将士兵冲进了顾家,掠走了顾家姐妹回府。而顾家与南阳郡王乃姻亲之好,南阳郡王得知后立即率领家兵家将杀向七皇子府。

    七皇子万没想到南阳郡王杀来,龙都乱时,南阳郡王并未参与叛乱,七皇子便没有在意与他,而今才发现南阳郡王手下竟然有一支精锐军队,杀得七皇子手下兵丁家将尸塞街口。七皇子无奈又请犬夷佣兵,这才勉强抵挡住南阳郡王的进攻。

    七皇子这才害怕了,他又调动子龙军来援救,子龙军本打算表忠心,但看到坐在马上一只手里拎着四个人头,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把斩马刀的南阳郡王之后,几百个子龙军顿时吓得四散。

    好在此时笃山伯率军赶到,南阳郡王才没有真的杀入七皇子府斩了轩辕子动。

    笃山伯立即上前慰问,并询问缘由,南阳郡王据实已告,笃山伯勃然大怒,下令杀光所有犬夷佣兵,并将七皇子绑起来送到督察院去。

    笃山伯了解南阳郡王,南阳郡王在二十年前是天下第一勇将,宁王之乱时,便是他带着御林军杀入宁王府,将宁王的九大高手全部斩于马下。南阳郡王只一战便打垮了宁王叛军的信心,于是宁王之乱很快平息。

    但宁王之乱后,南阳郡王生了一场怪病,腰身以下全无知觉,连大小便也不自知。如今坐在战马上的南阳郡王,是将自己的双腿绑在马鞍上,便是去了九成的功力,七皇子手下面对他时竟无一合之将。南阳郡王不愿掺和皇族争斗,他救了顾家二女之后,向笃山伯拱手感谢便走了。

    笃山伯手下有不服气的,但笃山伯说:“当年若不是他生了一场怪病,玄武军团的统帅必是他无疑,若是他执掌玄武军团,又岂能有桦树河惨败。我曾与之切磋十招内不相上下。”

    笑面虎欧阳宏道:“义父与他打个平手,此人倒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笃山伯摇头道:“我只与之力战十招,是因为超过十招我必败无疑。”

    十八虎贲大惊,这毫不起眼的南阳郡王居然是如此高手。

    笃山伯又说:“他打败过李存义和李沧澜的师傅,便是现在,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打得过他。”

    督察院很快放了七皇子,消息传到笃山伯耳中,引得笃山伯怒火冲天,这张党如此明目张胆的敷衍自己,还真以为自己的忍让是懦弱。于是笃山伯让义子围了督察院,将那不敢查办七皇子强抢民女引发血战的督察院司丞押到正义堂,指着那督查司丞破口大骂,又让人讲七皇子重新押来。

    七皇子前脚刚被督察院放开,便跑去青楼潇洒,没想到屁股还没热乎,还在大笑谁能耐我何,后脚便被禁军抓了回去。和七皇子坐在一起的新晋银衣卫统领卫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眼睁睁看着七皇子被扭走,只好去左丞相府通风报信。

    左丞相张宽与监国太子知情后匆忙赶往督查院,本打算向笃山伯求情,万没想到此事笃山伯一个叫做苏钰的官吏跳了出来,引经据典,称七皇子公然违抗懿旨乃大罪,且七皇子曾经淫秽宫廷,先皇念其年幼无知而赦免。此番再犯乃罪上加罪,若监国太子不加以处置则失德,失德者不配为储君。

    这苏钰不是别人,正是被夺了疫营军候大权而又参与刺杀笃山伯,最终被笃山伯留下性命的苏钰苏伯陵。

    苏钰险些被王敬之杀人灭口后,便他扔了大部分财物,只携带随身细软和一匹马,狼狈逃出两狼关塞。返回龙都的路上,他自我反思自己的一生,他自以为的聪明和背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遭到碾压,甚至他连辛苦赚来的财富也要拱手他人。

    他替程褚背了不知多少黑锅,可到最后,程褚甚至不敢替自己说一句美言,要知道在木城,他私下里替程褚变卖军需军粮,甚至将军械物资私下卖给异族,可到最后自己落难,程褚连屁都不放一个,更没有给自己拿出一两银子的路费。

    “因为我自己没能力,还是只会投机取巧呢?”想到这里,苏钰痛定思痛,自忖三十六岁的年级虽然不算年轻,但也不算太老,他还有机会翻身,一定要混出名堂来。

    先前苏钰一直以为大哥是因为族内长辈的偏袒,通过这次挫折,他总算明白过来,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向来经营自己的小算盘,毫无大局观,甚至还不如小小年纪的张孝武。

    想到了张孝武,苏钰思考如果是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当下处境,当初张孝武在囚牢中几经生死,而自己不过是败了一回。如果是张孝武,他一定会重整旗鼓,更重要的是,他一定经营自己的手下,即便手下无用。

    苏钰知道张孝武的手下心腹,只有一个缺门牙拍马屁的胡三万,一个小屁孩王一斤,一个闷葫芦陈关西,一个看谁都不顺眼惹是生非的赵锁,这四个人便是张孝武最初的手下,也不过是四个无用之人。但想来想去,苏钰才发觉,这四个人虽然没有,却胜在对张孝武忠心耿耿。而他苏钰只有一个管骧,算是多年老友,还被他扔给了狼卫——他后悔得当时自己胆小懦弱,为何就未带管仲之离开狼卫投奔白虎军。

    因此沿路之上,苏钰用仅有的银子买了二十个流民充当护卫,算是给自己扯大旗壮士气,等到回家的时候也不至于被父亲看到自己如此狼狈而归。但至于让这流民舍命效忠,就有一点勉强了,好在苏钰一行人顺利回到龙都。

第一百九十二章 龙都乱(4)

    回到龙都苏府,苏钰自然不敢对族人据实以报,他骗父亲苏志说,如今自己是笃山伯眼前的红人,笃山伯派他回来打探京中要事,这段时间里他需隐藏自己的身份,且对外瞒称还乡归来。

    此时还乡可不是什么好事,四品军候还乡做个百姓,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觉得他仕途无望了。好在苏志觉得这二子是奉令行事,并未怀疑,感慨道:“昔日家翁为官时,曾经在朝中力挺笃山伯清白,笃山伯欠我苏家一条命,此番他重用于你,翌日两家必为世交。”

    苏钰大哥苏镜却对此颇为不屑,道:“我听闻你乃疫营军候,而今又是何职务在身?为何只有二十虾兵蟹将傍身护卫?”

    苏钰道:“小弟而今为笃山伯帐下参军,哪有大哥风光,苏家门面,还需大哥撑起来。大哥在朝中越是顺利,小弟在军中才越是稳固。”

    苏镜见苏钰不敢向大哥造次,撇撇嘴不屑一顾,转身离开了。

    苏钰回到京城的第二天,龙都忽然大乱,太子党起兵造反攻打皇宫与皇子府,而界面上帮派成绩仇杀,地痞无赖打家劫舍,甚至有大户人家也借此机会报仇雪恨。苏镜早早上朝,在皇宫门口险些被叛军杀死,仓皇逃走,在街上居然被强盗抢掠了全身家当,还杀了他的身边护卫。苏镜躺在血泊中装死躲过一劫,狼狈回家,躺在床上便骇了病无法起床。

    惊慌之间,苏志连忙让人关闭家门,召集族内众人商议对策。苏家到苏志这一辈并没有从官的人,反倒是苏志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可如今文官被吓得一病不起,只能盼着武官儿子拯救家族。

    苏钰也心中害怕,众多叔伯向他询问,他硬着头皮说:“咱们当先打听为何乱起,再武装家丁。”苏家的人连忙拿着棍棒铁器武装起来,组成了一支三十多人的护卫队,苏钰担心这么点儿人根本不够,便对父亲说:“阿爷,当今城内混乱,客栈与青楼生意还是暂时不要做了,把所有下人伙计都集中在苏府。生意可以再做,可若是咱们苏家被仇人攻破了,一切就都没了。”

    苏志觉得有道理,便传话关闭所有青楼与客栈,将所有护卫和伙计下人全都调回苏府,各处店面全部关闭。

    果然,就在当夜,隔壁一户大户人家遭遇了强盗,全家被杀不说,还被强盗放火烧了房子。次日,又有强盗看上了苏家,于是聚集众人前来侵犯。苏钰再一次硬着头皮,拔出佩剑指挥作战。他虽然文武皆不行,可苏家青楼的打手众多,这些人胆子足够,再加上苏家护卫足足有三百多人,强盗攻打了三次,被打死了七八个人,顿时吓得跑了,苏家保卫战取得了大胜。

    此后数日,有趁机报仇的,有趁火打劫的,歹人数次强攻或偷袭苏府,皆被苏家打败。苏钰经过了几次洗礼,反倒指挥得有模有样起来,而苏府老友们得知苏家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纷纷前来投靠。苏钰趁机扩充苏府护卫,并按照军中编制组建了一个营,不单单包围苏家,甚至保护起左右街坊。

    太子党听闻苏府有一支强兵,特地拉拢他们,并告诉苏志一旦太子登基,苏家便是功勋重臣,苏家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苏志几乎被说客说动,然而别人不知道,苏钰又如何不知,那太子早就疯了,跟着太子党就是死。苏钰借口商议送走客人,这才将太子疯癫的消息说与父亲,苏志大吃一惊,心说还好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但太子叛军在城内势大,他们又不敢得罪,只得推三阻四,几乎惹得叛军攻打苏府。

    恰在此时,笃山伯率领三千铁骑及时赶到龙都,并控制了京中局势,苏家也因此幸免于难。

    此次龙都之乱,苏钰的大哥自被吓坏之后,日日躲在房中与小妾闺乐饮酒,被苏府族内叔伯们鄙夷,着实不堪重用。反倒是这个庶子苏钰,勇于承担,并在面对强盗和叛军时镇定自如,被族人看好。

    一场大灾难,反倒成就了苏钰。

    笃山伯入京之后,苏钰立即向族中长老们陈情,而今执掌兵权者执掌江山,苏家想要崛起,必须依靠笃山伯,苏家也必须投靠笃山伯。苏家长辈经过讨论之后一致决定支持苏钰,于是苏钰又向苏家的有人以及城内其他士族游说。苏钰代表五十多家士族找到笃山伯,表示愿意支持笃山伯,向笃山伯表明忠心。

    笃山伯叶向东率军平乱,但作为一个武将,他深知武人干涉朝廷日后会遭遇刁难,又有周文琪在一旁帮助说话:“苏伯陵虽文武皆不能,但他却是伯爷千金买骨的,伯爷不是招揽他,而是招揽龙都城内的士族。”

    笃山伯决定给苏钰一个机会,苏钰大表忠心道:“叶帅不知城内之混乱,伯陵愿意以一己之躯,帮助伯爷熟悉龙都内情。”

    笃山伯打听得知苏钰为保苏家竭尽全力,方才说道:“我先前已为你百无一用,没想到你能浴火重生,男人不怕失败,怕的就是败不起。”于是叶向东收苏钰为幕僚,驱使身边。

    此时笃山伯野心膨胀起来,他控制了元老院与军方,并遏制住了张党,甚至连五皇子也不得不恳请做笃山伯的孙女婿才能担任监国太子。张党逐渐恢复,并四处争权,甚至有人私下提出希望笃山伯还政于文官。

    笃山伯正愁不知从何下手,便遇到了七皇子报复顾家一事,决定敲打张宽和五皇子一番,指使苏钰弹劾皇储。苏钰吓坏了,自己弹劾皇储,自己是嫌活得久吗?

    周文琪游说道,笃山伯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弹劾皇储,而是想要敲打皇储和张党,让他们明白,虽然五皇子是储君,但却是受制于元老院和笃山伯,张党能有今日之成就,也因他叶向东。

    周文琪又道:“你若是不弹劾,只怕有多少人抢着来做,而到那时候,你再无出人头地的机会了。伯陵贤弟,你我出身第六团,我又岂能害你,这种好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想想那鬼将张孝武,若是他在,他有没有胆子这么干?”

    苏钰原本的犹豫一扫而空,毅然在督查院当众弹劾起了监国太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龙都乱(5)

    所有人都觉得,这苏府的二郎莫不是疯了吧,居然当众弹劾监国太子,他是不想活了?还是嫌命长了?

    此时笃山伯站出来力挺苏钰,谓左右众人道:“左相,苏伯陵之言句句在理,这龙都小霸王,是该惩治一番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皇子?且七皇子屡屡犯错,屡教不改,皇家脸面于不顾,弃大义于不顾,莫非你到现在还想包庇不成?”

    七皇子轩辕子动也不是第一次连累轩辕子孝了,且这一次连累关系到轩辕子孝是否持德而正国,公明而秉天下,连张宽也没了办法,站在一旁不能辩驳。其他张党人想要说话,却被张宽一眼扫过去,顿时明白,不能因小而十大,且这七皇子并非张党支持的人,于是皆缄默不言。

    轩辕子动先前的确太受皇贵妃宠溺,也太受兄长庇佑,才结出今日之恶果。七皇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钰,大骂:“老狗,等我出着院门,便杀你全家!”

    苏钰叹道:“知法而犯法,于这督察院正义堂口出狂言,莫不是要做第二个宁王?”

    众人心中一震,那宁王便是先帝的弟弟,当年先帝争储时得宁王协助,然而后来宁王居功自傲,甚至暗藏兵甲,甚至举兵伐宫。先帝纵容宁王而乱国,众人担心监国太子犯下先帝的错误,于是纷纷进言道:“殿下,三思。”

    七皇子大怒,立即救助于外公张宽,他当真害怕了。

    作为一个为相二十几年的老臣,张宽更懂得此时的紧要利害,废立储君皆在兵马大元帅一念之间,谁掌握兵权,谁掌握这朝廷。于是张宽断然拒绝外孙的求援,当即表示必须严惩七皇子以正国法。

    见外公不再偏袒自己,轩辕子动顿时嚎啕大哭,抱着监国太子的大腿哭道:“五哥,五哥,你忘了前次银衣卫攻打皇子府,是我穿戴盔甲手持强弓长剑护佑在你的身边,是我替你挡下此刻的一刀,是我始终支持你。五哥,你记不记得,有人鼓噪我说让我也争储,被我给杀了,我告诉他,储君只有五哥你一个,我永远是五哥的七弟。五哥,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受太子欺负了,是我一直陪着你,不管是陪着你挨揍还是被罚,都是我陪着你。五哥,这次我找顾家报仇,是因为他们先前侮辱的不仅仅是我,更是你啊。你是储君,你将来是天下之主,你的威严不容玷污啊五哥。”

    五皇子泪流满面,想起与七皇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激动地抱住了弟弟。

    笃山伯却冷冷地说道:“七皇子屡教不改,今日当街残杀百姓屠杀顾家护卫,他日便可效仿宁王刺杀皇帝,自古以来想成为千古圣君必尊法守礼。今日若是他犯下大错,坏了顾家女子清白,羞辱顾雍,逼迫青龙军团降于乌桓,他便是圣汉帝国的千古罪人。监国殿下,你可知尚有十万青龙军被困金城,这十万大军若是因为他的鲁莽和肆意妄为而逼反,则监国殿下如何监国?徇私枉法者,乃昏君。我受先帝重托执掌天下兵权,为的就是圣汉皇朝延续千年,可若是昏君当道,我也不会任由他祸害圣汉帝国。叶家庇佑轩辕皇族三百余年,论对帝国的忠心,比起一些皇族孽障还要多一些。”他冷笑着望着张宽,道:“左丞相或可召集元老,共商大事。”

    张宽吓得一跳,什么叫做共商大事,废监国太子吗?他立即想到了三年前的一幕,皇贵妃为七皇子向顾家提亲,却被顾雍绝地反击,最终导致轰轰烈烈的改新太子失败,而今又因为七皇子侵犯顾家,再次导致监国太子无望吗?

    那一次是太子党和张党的第一次正面猛烈交锋,以张党失败告终,张党也被压制三年。彼时太乾帝尚在,五皇子还有重来的机会,而今次这种时刻,却再也没有战败重来的机会了。

    张宽立即朗声道:“监国殿下,七皇子无视王法,罪无可恕。然他并未坏人清白,大错尚未铸就,幸而大元帅力挽狂澜再一次拯救帝国。”

    轩辕子孝已经不知如何处罚自己这个弟弟了,他只能求助地看着外公,说:“还请左相裁决定夺。”

    张宽却将皮球提到督查院督查丞寺,督查丞寺哪敢判处七皇子,重了得罪张宽和监国殿下,轻了得罪元老院和叶向东,只得说:“督查院督查百官,而皇子并非官吏,皇子身份也只是一个皇室身份,他所犯罪行乃龙都府管辖之民律之罪,督查院实难插手。”

    笃山伯于是将龙都府府尹叫来,那龙都府尹也吓得要死,听到让他判决七皇子,顿时称病起来。笃山伯不屑一顾说:“堂堂三品龙都府尹,居然不敢判决,苏钰,你说说依我圣汉律法,该如何判罚?”

    苏钰尴尬万分,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站出来说,以律当废黜皇子宗室身份与待遇,打入皇陵正身寺永世不得出殿,反省终老。

    这个判罚对皇族,可以说是除了死刑外最严重的判决了,七皇子吓得晕了过去,监国太子也没想到这小吏居然敢如此大胆,却不想左相张宽却拍手大叫:“好,好,好,就当次刑判。监国殿下,龙都府尹昏庸无能,老迈不堪重用,我看这苏府子弟颇有见地担当,有闻此人从军数载,立下赫赫战功。不如由他担任这龙都府尹如何?”

    监国太子不知道张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道:“准。”

    七皇子虽然不是皇贵妃最得意的儿子,却是她最喜欢的儿子,而今即将晋升为太后的皇贵妃听闻儿子辈罢黜皇子身份,打入正身寺永世不得出殿后,顿时气得病倒不起。监国太子前往面见母亲,却被宫女当下,说他堂堂一个监国殿下,居然被外姓武将逼着处罚弟弟,这轩辕氏的天下迟早会是别人的。

    监国太子轩辕子孝忙下令宫女太监不得将皇贵妃胡言乱语说与外人,只能悻悻而归。如今对于轩辕子孝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保护弟弟,而是保护住自己的监国太子,等到十二月二十八日的登基大典。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角力朝堂

    笃山伯并不关心朝政与治国,他也知道论治国,自己远不如张宽。在敲打完张宽之后,笃山伯请奏出兵塞北,援救金城。原本笃山伯以为监国太子会当即允许,却不料轩辕子循却召集左右丞相张宽、王承,兵部尚书施勇,兵部员外郎施泰恩,户部左侍郎朱连义(暂代户部尚书),农部尚书宋威以及元老院其余六位元老,提出要与乌桓联军终战的建议。

    原来张宽与轩辕子孝爷孙二人私下商议,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是不能露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笃山伯是个军人,他不喜欢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想要让他支持监国太子,便必须让他看到轩辕子孝强硬的方面。

    既要让笃山伯看到他的强硬,而又不惹怒笃山伯,这中间的度极难拿捏。轩辕子孝不愧是皇族中最聪明的人,他不卑不亢地与笃山伯仔细分析,先皇推崇的是徐徐渐进以文化和百姓蚕吞塞北荒原,其目的是吞并整个塞北荒原。而为了这个目标,先皇从太乾八年开始至今,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强迫百姓戍边移民,使得不少人家妻离子散。虽然经过他二十一年的苦心经营,在鸦山与佳澜河畔中间建立起了鼎鼎大名的鸦金粮仓。

    可如今看来,先皇并未控制塞北的异族人心,由圣汉举国建成的鸦金粮仓,在所有人看来就是属于鞑塔人的,太乾帝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和百万人口、数百万白银为他人做嫁衣了。

    轩辕子孝的智囊是施泰恩,也是兵部尚书施勇的次子,他建议与其图谋国外不如安定国内,圣汉民心未失,但若不与民休养则造成更大民乱,则王朝不保。

    施泰恩例举各朝各代末期例子,中原王朝几乎没有被异族直接击败灭国,大多数却因民乱导致。施泰恩提出,给圣汉十年休养生息时间,十年之后国力恢复,全力支持笃山伯北伐,夺回鸦金粮仓。而绕过鞑塔人擅自与乌桓帝国签署协议既让乌桓人得到了甜头,又让乌桓人背弃了南鞑塔人,离间犬夷,甚至将乌桓推到了所有犬夷王国的对立面上,正可谓借刀杀人。

    见笃山伯与元老院犹豫,户部左侍郎朱连义又道:“诸位元老,大元帅,这些年户部一直寅吃卯粮,又对江南地区加以重税,这才勉强支撑着塞北之战。而今江南各地叛乱不断,尤其是天火教叛军占领数十个县城,兵锋逼近杭州郡府,明年若没有江南税负,只怕连开拔银子也拿不出来。”

    农部尚书宋威也趁机说道:“今年百姓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三成,但所交的税负却多了四成,只怕明年会引起流民,朝廷当需提前准备赈灾粮银。”

    笃山伯眉头紧锁,主战派也犹豫不定。

    右丞相王承说,先皇为了北伐无信而施加三年的全国各地征兵加税加粮政策,已经导致国内民不聊生。今年是冷冻,别说其他州府,便是龙都城已经有饿死冻死者近千人,若再穷兵赎武争夺鸦金粮仓,怕就算得了鸦金粮仓,也会导致民怨沸腾百姓造反。

    兵部尚书施勇苦笑:“今年一年,帝国十五州郡共发生上报民变六十七次,未得上报民变数百起,起因多为加赋加税导致。大元帅可能常年在外不知内情,今年内,朱雀军团几乎没有空闲之时,始终在全国各地剿匪,他们现在还在江南与天火教叛军交战。”

    左丞相张宽道:“北讨无信乃先皇所为,如今帝国民不聊生,百姓几乎无有余粮。若是再打下去,只怕乌桓没有打败,国内便生民乱。且国库空虚,禁军若能不要军饷北伐,我到也支持。”

    元老之间也分裂成两派,一派支持停战,一派以笃山伯为令,所有人都等着笃山伯做出决断。

    笃山伯内心矛盾纠结,如今犬夷兵疲,白虎军蓄势待发,只需半年即可击败犬夷联军解救金城青龙军,元老院的元老们也支持叶向东继续北北讨,认为既然太乾帝发起的北讨无信之战已经持续两年,断然不能在此时前功尽弃。前有玄武军兵败关东,今若青龙军兵败塞北,只怕圣汉颜面无存,泱泱上国日后沦为笑柄。

    然而另一方面,笃山伯又知道去年各地民频繁,他掌握着兵部不知道的准确数据,去年一年,圣汉帝国境内总计发生民变与兵变五百七十宗,其中兵变便有九十三宗,这也是他始终将白虎军留在两狼关下的原因。他既要照顾支援青龙军,还要随时警惕国内民变,若叛军有扩大趋势,白虎军当还兵平叛。但好在朱雀军团平叛得力,各地民变虽多,却并无扩大趋势,圣汉帝国这才不至于国乱。

    此时监国太子终战犬夷与民休养的御意“意外”地传到了皇宫以外,不出意外,兵马大元帅、笃山伯叶向东反对与民生息固执好战,也传到了坊间百姓耳中。

    市井黎民百姓听闻监国太子决定停止北伐并废黜重税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些百姓甚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为何监国太子不早一点登基称帝,自己的儿子也不用惨死在塞北了云云。

    京城内,士林学子也纷纷写文章歌功颂德,监国太子体恤民情百姓,实乃千古名君也。百姓们又闻笃山伯等军方元老希望继续征战,纷纷前往伯爷府抗议,甚至围住了伯爷府大声叫喊杀人狂等不雅字样。

    笃山伯自然知道这场利用人心引起的民变的幕后主使是谁,但文官反对,百姓抗议,皇帝不支持,民心向往和平,仅有武将是无法支撑继续战争的,他考虑再三,终于决定止战和谈。

    这是轩辕子孝与笃山伯的斗争中第一次取得胜利,且这场胜利干净透明,堂堂正正,完全没有借助张党帮助,连张宽也欣慰不已,自己的外孙,终于长大了。

    此时,张宽的学生,兵部尚书施勇的心腹,龙都城银衣卫统领卫墁被乱箭射死于家中,卫墁一家三十六口皆遭毒手,龙都上下再次紧张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封来信

    银衣卫负责除皇宫内城外整个龙都的市民安全,也是影响最大的龙都防卫部队,隶属于龙都府管辖,同时受太子府监察。前银衣卫统帅袁琪是太子党首领,袁琪被处斩后由监国太子心腹卫墁担任统帅。

    卫墁担任银衣卫统领之后大肆打压异己,提拔心腹,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建了银衣卫,为监国太子所信赖。卫墁之死让龙都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也让监国太子意识到,自己最近有一些咄咄逼人了。

    卫墁死后,他提拔的人或遭到报复暗杀,或担心性命之忧弃官逃走,曾经与金衣卫并驾齐驱的银衣卫终于没落下来,而监国太子唯一的兵权也被剥夺了。

    龙都城,不得不再次由禁军负责管理治安,龙都又一次重新回到了笃山伯的手中。

    太乾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监国太子轩辕子孝于龙都皇城封禅台登基祭天,改年号大德,是为大德帝。大德帝继位后立即大赦天下,取消争北税及大正元年一切田税,以皇族内库之资并典当内库之珍贵宝物,集巨资以充国库,举境天下共渡难关。

    用皇室内库明年养活全**队和官吏,整个圣汉帝国三百年历史中尚属首次,此举立即奠定了轩辕皇族家天下的正式性,也让全天下百姓对轩辕皇族更是忠心歌颂,死心塌地。大德帝此举不但赢取民心,也挽救了天下人心,于是各地叛乱与民乱纷纷平息。不得不说,大德帝是一位相当又魄力和政治智慧的皇帝,也是一位将来被写入诗书的千古名君。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大德帝召集诸臣决定与乌桓议和,议和的底线便是救出金城汉军,废止与鞑塔汗国的一切协议,塞北地区归属乌桓。

    木城也举行了并不隆重的庆祝新皇登基仪式,管骧新招募的主簿负责主持仪式,并撰写新的县志编策。

    两日后,圣汉历新年到来,木城才算是真正的欢乐起来,大街小巷充满着过年的喜气。这个冬季虽然很冷,但木城因为大量采用了烟石和新的保暖方式,护佑整个木城军民在这个冬天未有冻死的者,也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百姓们对鬼将的评价甚至比大德帝还高,毕竟大德帝远在天边,鬼将近在眼前。

    从大德元年开始,张孝武给手下士兵正式发放奉饷,依旧采用的是一半银子一半粮食的办法,兵士们手中既有粮食又有银子,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只是因为塞北战乱和寒冬的缘由,几乎没有任何商队或者朝廷官吏来木城,甚至因为大德帝停止了徭役,也没有百姓愿意来到塞北地区生活。

    虽然木城生活简单枯燥了一些,但张孝武却想到了释放木城压力的好办法,他重新用羊皮和羊膀胱制作了一款新的足球,然后组织木城举办足球联赛,并教导大家足球规则。先前他在疫庄中时便以此销乐,老死士营不少官佐士卒懂得规矩,此时这些“老人”成了各阵队的主力兼教练。

    木城足球联赛一共有十支球队,每支球队队名都各具特色,有的叫做木城状元队,有的叫做塞北猎鹰队,塞北英雄队,木城战神队,木城阿爷于此队——结果每一支队伍见了木城阿爷于此队都往死了踢,他们最终不得不改名木城保卫者队以示认错……

    为了增加乐趣,张孝武还设定联赛奖金,联赛冠军全队奖励一千两银子,亚军九百两,季军八百两,一直到第十名一百两银子。

    大年初六,兵部公文传至木城,公文要求木城守备张孝武使恪守职责,万勿擅自与异族擅动刀兵,兵部也正式以公文委任张孝武任代守备使,令从三品副将职,又晋升一级。

    张孝武这个城主算是正式得到官方的承认,那兵部官吏随后又将一封书信递给张孝武,说:“这封信是大人旧友所托。”

    张孝武接来书信,见写信的人只留一个“周”字,不由得说:“姓周的旧友?我几时有姓周的旧友了?”他招呼手下,问:“我有姓周的旧友吗?”

    众人面面相觑,管骧忽然说:“莫不是第六团参军周文琪?”

    张孝武大开书信看了一遍,纳闷道:“这个……文言文真是……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就看不懂了,仲之,你来帮我翻译一下。”

    管骧哭笑不得,接过书信看了一遍,说:“大概意思就是,笃山伯提拔大人担任城主,日后还请城主一切以笃山伯令,另外不出几日,与犬夷谈判的朝廷御使即将来到木城,定会带给大人惊喜。”

    “嗯,后面呢?”

    “没了。”

    “没了?就这个意思?我看两篇字呢?”张孝武叫道,“管仲之,你别骗我,我虽然看不懂这雅言书信,可我认识字。”

    管骧道:“真没了,还有就是周大人现在是禁军骞事。”

    张孝武笑道:“这周文琪还真是有本事。”

    管镶道:“第六团上下,你以为靠谁来打理支撑,全赖周文琪。若是没了周文琪,那程褚就是一个二百五。此人虽然私心慎重处事不公,但甚笃人心,第六团上下无不是其心腹。”

    张孝武问道:“你先前如何不告诉我。”

    管镶摊手道:“我以为你看得出来,自会投靠与他,周文琪可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莫非当初你没有察觉?”

    张孝武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我当时——挺忙。”

    众人皆倒,这跟忙有什么关系,没眼力见就是没眼力见。

    张孝武拿着书信仔细又看了看,觉得似懂非懂,心说周文琪这是在向自己宣战吗?穿越前学的是理科,就是因为文科中古文生拗,这老小子居然用雅文给自己写信,这是臭显摆什么呢?他挥了挥书信,转身对众人说:“你们也听了书信,有没有发现书信里带来一条重要消息?”

    众人相互看了看,萧开忽然说:“和谈?”

    “还是老萧聪明,仅逊色我一点!”张孝武大笑,萧开啼笑皆非,心说大人你连这便宜都占,张孝武继续说:“和谈,朝廷居然要和犬夷和谈,我还以为圣汉帝国的皇帝一个个都头脑发热,自以为天授富贵,万没想到还有这样清醒的皇帝。”

    “大德皇帝。”管骧咳了咳提醒道。

    张孝武道:“对,大德皇帝,咱们的皇上虽然年纪轻轻……”

    “咳咳咳……”管骧打断道,“陛下今年二十有九,还大你十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御使苏钰(1)

    张孝武挠了挠头,哈哈一笑,顿时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比皇上小十岁,准确一些来说,他在这个世界的年龄是“十九周岁半”。穿越后,他最大的困扰就是一颗三十五岁的心智的同时还拥有着一个十九岁的健康身体,这种感觉还真是——他娘的好。年轻人往往因为心智和见识的不成熟而依着性子行事得罪人,但凡与自己意见相左者便动之以拳头,反倒到了社会受了几年挫折,年纪到了二十**岁后才会处处谦虚事事小心,心中有了一些城府,嘴里也能存得住秘密。

    现在的张孝武结合了成熟的心智和年轻的体魄,活了三十几岁之后忽然年轻,睡觉都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大人,大人,何故傻笑?”管骧见状不对忙问道。

    “咳咳咳……”张孝武正了正,扶好了幞头,说道:“朝廷意属和谈却是于国于民之好事,然而与犬夷和谈对我们是好是坏由未可知。”

    胡三万道:“那狼耳带来的消息说,京师尽在笃山伯掌控之中,大人,咱们还是应该和笃山伯打好关系。”

    管镶也说道:“笃山伯老谋深算,四大军团,他是唯一一位老帅,天下兵权尽在其掌握之中。”

    张孝武却撇嘴道:“笃山伯权倾朝野,但监国太子正值青春鼎盛,日后称帝只怕也容不得笃山伯。龙都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历史上已经有数次证明,权臣最终没有一个得意善终的。即便是笃山伯而今已经五十有八,恐怕未来也会遗祸子女。笃山伯想要善始善终,除非学曹操自封为王,其子孙夺位称帝。”

    众人吓了一跳,笃山伯谋反吗?

    申林东忙说:“大人,你的意思是……”

    张孝武冷笑道:“武人干政虽然风光一时,可下场常常凄惨无比,且以笃山伯的身体和精力,十年之后谁主沉浮呢?”张孝武忽然转身看阮清文,道:“阮大人,你想来一肚子坏水,你说如何才能让朝廷重视木城?”

    阮清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什么叫做我最坏了,我哪儿坏了?他忍不住问道:“城主何出此言?”

    张孝武道:“木城,木城的未来。”

    阮清文细细一想,道:“只要塞北战事不停,木城迟早会成为朝廷唯一的选择。”

    “战争啊……”张孝武仔细咀嚼这两个字,嘴角渐渐泛起了笑容来,与犬夷接壤之地,有我在此,又如何会少了战争呢。

    大德元年的木城足球联赛如火如荼,每一场比赛都吸引上千窝在家里猫冬的百姓观看,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精神娱乐活动实在匮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足球赛虽然陌生,可看了几天之后,大家逐渐明白了规矩。

    张孝武更是每场必到,穿越之前他就是一个足球爱好者,想当初也是区图书馆足球队中场后腰,虽然技术不咋地,但体力充沛速度快脚头硬,跑满全场体力惊人,人称浦东巴图索。这会儿,张孝武坐在观众席上气得直跺脚,场上正值联赛冠亚军的决赛,木城状元队对决木城战神队。

    每次看到失误和错失良机,张孝武恨不得下场自己去踢,他握着拳头的样子吓得芒种劝说:“大人,要不然你就取消足球比赛了吧?”

    “为何要取消?”

    “我看你每天都生气啊,他们得罪了你吗?”

    张孝武立即摇头:“这又算得了什么,这点小气洒洒水啦。芒种你知道吗,我可是中国球迷,这种生气最多就是大骂几句。可以前我看到中国队踢比赛,就特娘的想杀人?”

    芒种吓得吐了吐舌头,道:“啊?那中国队何其可恶也,引得大人如此生气?”

    “以前我每年至少有三四次这种冲动,但是后来我心态变好了,受刺激太多之后反而不觉得什么了,我和别人一样,都是失望到底之后的大彻大悟。”张孝武有些怀念曾经与网友朋友一起痛骂国足的惬意日子,那个世界有手机,有电脑,有抽水马桶,有电灯,有辣椒,有土豆,有洋葱,有麻辣小龙虾,有美味的大闸蟹,还有川菜、粤菜和湘菜。

    特么的这个破世界,连羊肉串都没有孜然!

    半个时辰之后,木城战神队以4:2战胜木城冠军队,夺得了木城足球第一届联赛冠军,全队捧起了象征最终胜利者的羊,五只羊!

    张孝武亲手将象征冠军的铁质奖牌挂在每一个队员的脖子上之后,奠定了日后圣汉足球联赛的很多规则,如球队人数,球场大小,球门大小,位置定义,比赛分数,冠军颁发等等。数百年之后,全世界一直认为圣汉人张孝武是足球的发明人,并将世界足球冠军杯定名为张孝武杯……

    大德元年的木城足球联赛刚刚结束不久,木城终于迎来了龙都赴犬夷的和谈御使团,张孝武率众迎接,赫然发现和谈御使居然是老熟人苏钰,而且苏钰身边只有三十六个护卫,别无其他人。

    一向贪生怕死视财如命见事躲事的苏钰,居然成了出使犬夷的御使——

    “其他使节呢?”张孝武懒得行礼了,直接上前问道。

    苏钰哭丧着脸:“其他四个使节临出行时全都一病不起了,我也想生病,左相带着御医探望,唉……”

    “左相是想弄死你。”张孝武大笑。

    苏钰苦笑:“你们全都看出来了,世人大都看出来了,我是被阳谋害死啊。”

    张孝武又道:“皇上也想弄死你。”

    “不用重复了。”苏钰仰天长叹,一脸看透世界本质的神圣表情,仿佛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张孝武又道:“百官也想弄死你。”

    “我觉得,你也想弄死我……”

    张孝武先安排和谈使团赶往驿站休息吃饭,又看了看苏钰的护卫,果然是三十六个毫无斗志的士兵,由一位都尉带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天塌了的无奈,便忍不住笑说:“伯陵兄,你的这些护卫半点杀气都没有,他们能保护你吗?我身后的汉子,那个胖子,他一个人能干掉他们三十六个,你相信不?”

    苏钰无奈道:“张贤弟,你知道能找到三十六个保护我北上和谈的人多不容易,他们——唉,也没别人了,他们就是负责把我尸体运回来,以证明我苏家并无孬种。”

    张孝武大笑:“苏家没有孬种,只有傻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御使苏钰(2)

    将御使团一行人于驿站安顿好后,张孝武单独宴请苏钰前往鸿雁楼饮酒接风,苏钰连说一定要吃点好的,只怕自己离开木城之后,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张孝武佯给他一拳,笑说:“在木城,你想吃什么——都没有,我们这儿除了面食就是面食,还想吃好的,想得美啊你。”

    “张贤弟,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吃点好的了。”苏钰挂着哭像道。

    几人来到鸿雁楼饮酒,而今这鸿雁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花,只是从娼馆变成了酒肆,没有陪酒的媚娘,只有从过军负过伤的还乡者做跑趟送来酒肉。

    旧地重游,旧友叙旧,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张孝武让人宰了一只羊,一半烤肉,一半炖肉,苏钰听了后大喜,说一定好好尝尝木城美食。等酒肉上齐之后,张孝武举杯相敬,又道:“伯陵兄好生了得,我听说你在督察院正义堂里弹劾皇上,你这份胆量让我肃然起敬。”

    苏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后长叹一口气,举杯向席间众人道:“承蒙众位看得起,苏伯陵敬大家一杯,许是苏某这辈子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与大家同食共饮了。你们都是苏某的老熟人,但苏某从前在疫营时公务繁忙,许多人只是闻而未见,见而不熟。若是苏某从前有得罪之处,这杯酒给大家赔罪了。”

    苏钰向张孝武、管骧、苏钰、萧开、胡三万、王一瑾六人敬了杯酒,众人一饮而尽,大笑不已,苏钰又敬酒道:“管仲之,你我结交多年,昔日一别今日又见,三生有幸。”

    管镶道:“你我老友,还说这话?饮酒!饮酒!”

    苏钰对饮后又对萧开道:“当日你因伤来俘营,将你安排到疫庄并非是我的本意,那时毕竟你没钱,城内的位置都被人定好了,你说是也不是?咱拿人钱财,也不能不仁义吧?”

    萧开哈哈一笑,举杯饮下。

    苏钰又对胡三万和王一瑾举杯道:“我记得你们四人,在俘营的时候便看守地牢,还有一个方脸汉子和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是吧?”

    胡三万哈哈大笑,王一瑾也莞尔举杯,三人共饮之后,张孝武忙劝阻道:“伯陵兄,我看你这是要把自己灌醉啊。”

    苏钰道:“我先前一直以为在龙都才最舒服,可没想到,其实我最舒心的时候,原来是在塞北。”

    “伯陵兄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可以老兄弟们说说。”管镶道。

    张孝武也说:“我们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但起码能做个倾听者。”

    “倾听者……”苏钰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语,感同身受,苦笑道:“人生又能有几个倾听者,不过我身上的故事太过冗杂,我到有兴趣了解一下你们怎么在木城落地生根的?”

    管镶便与他详细说来,苏钰便又自己灌了自己一杯,道:“万没想到才不过一年时间便仿佛过了半生。仲之,你不会怪我吧?我当时自身难保,没办法安置你们了。”

    管骧笑道:“我不怪你,自然不会怪你,想必你也不会怪我挖走你存在木城的金银充作军资,对不对?”

    苏钰顿时瞪大眼睛,继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大哭了起来,指着管骧大骂:“好你个管仲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坑我,取我钱财如挖我血肉啊。”

    张孝武与管骧哈哈大笑,举杯道:“苏大人已经贵为御使了,又岂能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钱?再说了,你回不回来还不一定,这些钱于你无用罢了。”

    苏钰更是心痛不已,随后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将这半年时间自己受的委屈一并哭了出来,不过哭完了,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苏大人哭起来,颇有气势。”张孝武取笑道。

    众人酒过三巡,谈起了旧事重重不由得感觉好笑,随后又谈到龙都之乱,苏钰将自己亲生经历与打探的消息一股脑告诉众人,惊讶得众人掉了下巴。和一直藏在家中等到战乱结束之后被重启的季御使相比,苏钰所经历的更贴近事实,甚至很多内情外人不知,连狼耳都打听不到。

    张孝武不由得问道:“也就是说,这个皇帝,不是遗诏赐身的皇帝?”

    “陛下暴毙而亡,哪有什么遗诏。”苏钰喝了一口酒,说:“龙都之乱,便乱在先皇未留下遗诏,那传信的殿检太监也亲口说先皇死得太过突然。太子党要是知道太子疯了,也不知会不会殊死一搏了。”

    张孝武肯定道:“会的,太子疯了,还有皇孙,太子党可以立皇孙为帝。”

    管骧又问:“伯陵兄,你如何成为了这特使赶来送死?”

    苏钰叹道:“既是阴差阳错,又是因我贪心。”他便将自己的经历讲与众人,原来苏钰只做了一个月的龙都府府尹,便在五皇子登基称帝后遭到张党打击报复。

    张党的报复方式便是捧杀,他先是被百官夸奖能干,说他短短一个月便将龙都城治理得恢复往日繁花,又被人说成百年一见之能吏。苏钰被众人越捧越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欣然接受了众人的夸赞。文官们杀人不用刀,他们歌颂苏钰有多能干,有多机智,有多力挽狂澜,几乎让苏钰自己也信以为真。

    最后,在大殿之上,百官联合举荐,龙都府尹苏钰能力卓越可为帝国门面,当为帝国和谈御使,前往塞北送命——不,是谈和。

    大德帝早就恨死这苏钰了,见状立即同意,希望苏御使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大无畏精神并不辱国威的解救出青龙军将士。支持苏钰做御使的不仅仅有张党,朝中其他中立大臣们也纷纷表示支持,在他们看来,犬夷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野兽,未开化的野蛮人,他们也许会同意和谈,可万一不同意呢?会否杀谈判御使,甚至听说他们喜欢蒸煮人肉分食——好在这苏钰太过张扬,便让他去出风头吧。

    苏钰前脚从狼窝中逃出来,后脚又被赶到虎穴中去了。苏钰是由笃山伯一手提拔,且试图插手文官集团的匕首,所以这把匕首就要面临文官集团的冲击,只是苏钰没想到,关键时刻,笃山伯选择了牺牲他而保全名节。

    笃山伯这只老狐狸,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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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