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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二章 袁德夜逃

    龙都城各院与各部的职能和使用存在稍许不同,所谓八部六院,既兵部、户部、吏部、礼部、刑部、工部、农部与河部,而六院分别是督查院、太医院、太史院、太学院、藩理院、闻天院,八部归右相王承管理,六院归左相张宽管理,二者办公地点为皇宫内的丞相府,丞相府夜间不留人,而八部与丞相府相同只作为办公地点,不允许留宿。反倒是六院,既有办公地点,又有居住功能,例如太史院。

    圣汉帝国的太史院,其功能作用类似于国家档案馆和信息库,不仅仅记录皇宫里的一切,还记录官府与民间各种信息,以及圣旨的备份与奏折的备份。自然,对于历史记载,太史院也不能保证完全百分百的客观公正,甚至几十年后还会重新修历史,毕竟每一任皇帝都需要美化一下自己。

    闻天院的职能主要用来祭祀,皇室注重礼仪,虽然有礼部主持各种国家仪式,可对于某些占卜与祭祖,皇子皇女们的大婚选日,则必须由闻天院来承担。所以闻天院在八部六院中,其职能与地位最低,甚至每次上早朝,只需要排一个代表即可。或者司丞、或者司理、或者员外郎、或者别驾,甚至有时候为了锻炼闻天院的新人,他们会派遣闻天院詹士上朝面圣。由于闻天院排位在最后一排最边缘的位置,其实皇帝也注意不到哪天闻天院换人上朝。

    闻天院的官员与朝廷其他部院大不同,其他部院的官吏或经过科举考试或武举考试,但闻天院官吏需要精通周易八卦占卜炼丹等数术,以至于闻天院官吏大多数采用举荐制甚至学徒制。

    袁德的父亲便是闻天院的侍读,而他的师父也做过闻天院别驾,而今袁德做闻天院司丞,也得到了闻天院全体官员的支持,因此在闻天院袁德的威信极高。

    笃山伯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仆人面色古怪地回来,说道:“伯爷,我家司丞大人,不在家中。”

    “什么?”

    笃山伯随后带人强闯袁德的院子,见仆人们扔在,袁德的家人却不见了,他推开袁德卧房的门,只见油灯前放着一个纸人,剪成了读书的样子,由灯光衬托之后,仿佛袁司丞在深夜读书一般。也难怪仆人们过去许久才回来,回来之后面色古怪。

    笃山伯问道:“你们可知袁司丞何时回来?”

    “回来有一个时辰。”

    “何时离去?”

    “却是不知。”

    笃山伯眉头紧皱,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书信,信函是写给张宽的,但他没耐心等着张宽告知他信函内容,便擅自打开了。信函内容简单,无非是向左相辞别,并向陛下谢罪,具体原因则是擅窥天际,事后必定遭遇天劫,袁德说官做的越大,这天劫报复越厉害,因此为了全家人的安全,便决定辞官为民,游方江湖,做一个隐士去了。

    “这个袁德……”笃山伯望着窗外微微亮起的天色,有些发怔,他回想起了袁德的话,心中些许担忧起来。他也觉得袁德似乎在说自己的孙女,未来的皇后,所以这才担心地一问究竟,万没想到的是,袁德居然逃走了。笃山伯内心更加惶恐了,他将书信还给仆人,又带着手下回了府。

    由于取消了次日的早朝,百官难得轻松了许多,然而昨夜许多京城贵胄被御林军给包围起来,再结合今日取消早朝的事,顿时引得百官与贵胄们的猜疑。随后有人发现皇宫四门紧闭,除了御林军外不许任何人出入,大家纷纷猜测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又有御书房御使传来消息,三日内暂时停止早朝,所有奏折如常交由御书房批注。大臣们忙问皇宫内发生何事,御使们也摇着头说不知道,御书房虽然在皇宫内,但因为规矩,不与宫女和宦官接触,因此也不得而知。

    但所有人心中都存在着一个怀疑,皇帝出事了。

    皇上真的出事了,董太医预测大德帝次日醒来,然而皇帝却昏迷了三日之久才苏醒过来,可苏醒之后,他的身体依旧极差。那日落水之后染上了风寒,由于一直压在心中的压力巨大,导致沉积在他体内的所有疾病一并爆发出来。董太医也是费尽了毕生所学,才将皇帝从昏迷中救得苏醒,没想到皇上醒来了,董太医却病了。

    大德帝苏醒之后,让张宽、王承和笃山伯三人暂时处理朝政,三人自然领命。大德帝又召来皇子,小皇子今年才五岁,由于母亲出身低微,他平日并不与皇子亲近。然而他担心自己时日无多,又担心朝臣立九弟为新帝,便让小皇子轩辕成化时刻陪伴自己左右。对于九弟,大德帝虽然平日喜爱,可在这关乎皇位的问题上,他做出了非常冷酷的选择。

    大德帝单独招来王敬之,告诉他,如果自己身体不行,务必杀掉七弟轩辕子动和九弟轩辕子炽,又让王敬之立即毒杀四个轩辕子衿。王敬之吓了一跳,万没想到速来以仁义和诗文才华著称的皇上,行事如此果决毒辣,别说皇族,就连同胞兄弟也要处之而后快。

    大德帝见他犹豫不决,冷笑道:“玉帅,怎么,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你也想像袁德一样消失吗?”

    王敬之浑身一震,立即跪在地上谢罪,随后返回金衣卫所,招来心腹四方,向四方和盘托出皇上的要求。四方听罢,哭笑连连,道:“杀老四,杀老七,杀老九,最后,你得自杀。”

    王敬之道:“我不杀他们,也是死。”

    四方想了想,道:“皇上这条路,不再保险了,我建议投奔笃山伯。”

    “投奔笃山伯?”

    “对。”

    王敬之摇头苦笑:“不可能了,自我投了皇上,便被笃山伯拒之千里啊。”

    不久之后,四皇兄轩辕子衿酒后暴毙,据说酒后吃了一些媚药,过量而死。为了掩盖丑闻,对外宣称轩辕子衿酒后因病去世。

    次日,皇帝经过十天的修养,重新上朝,但大德帝脸色苍白,说话无力,百官纷纷担忧不已。大德帝心理冷笑,依旧佯装身体虚弱的样子,沙哑道:“诸位爱卿,奏报要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佯病

    见皇帝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百官中立即有不少官员上前,请皇帝保养身体,甚至还有几个官员当庭哭了起来,说大德帝为国操劳,吾等惭愧万分,请大德帝一定要保重云云。又有官员弹劾太医院乃庸医,大德帝心中感动不已,想着臣子们其实还是离不开自己的。众人又哭又闹了一阵,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才进入正事儿。

    笃山伯出列举荐欧阳宏主持瘟疫治理,欧阳宏效仿张孝武,出台了龙都城防疫八策:

    一策,即日开始,龙都城军管;

    二策,全城大夫立即前往太医院,由太医院负责治疗瘟疫病人;

    三策,地角坊负责安置所有瘟疫病人,个人家不得私自藏匿瘟疫病者;

    四策,龙都城及司州地界,粮价不得私自涨价;

    五策,即日开始,全城百姓不得食用生水;

    六策,龙都城街道需用石灰与生灰清撒;

    七策,百姓人家每日最多只许两人出门,士族人家每日最多只许五人出门;

    八策,瘟疫期间所有打家劫舍违法勾当一律斩立决。

    龙都防疫八策比木城八策措施上轻了许多,管理也松懈不少,但确实因地制宜,并未盲目效仿木城的苛责,毕竟木城有木城的特点,而两百万人口的龙都又有它的特殊性。但龙都防疫八策却并未提及佩戴口罩的问题,因为欧阳宏听了太医院的建议,太医们认为人们完全不需要佩戴面巾或口罩,认为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臣附议。”张宽与王承出列道。

    大德帝也点了点头,虽然大德帝与笃山伯存在严重的权力争斗,到如今大德帝也深知笃山伯其人野心不大,并没有将他取而代之的打算,笃山伯也是为国为民为己罢了。相比其他只会溜须拍马的官员,大德帝反倒信任笃山伯,并允之奏报。

    随后张宽又奏言石翀已经担任钦差前往北方各州协助移民南方,请皇帝追封其为钦差大臣九州督办,给与其更重要的生杀大权,避免地方官吏拖延大事,大德帝心说难怪没看到石翀,亦允之。

    而后各个官员奏报要事,最后督查院奏报,经过督查院的核查,郢川侯慕容延并无反意,尽管贺兰宗弹劾的八项中有些涉及部分,可慕容家族效忠帝国三百余年,若有反意则两狼关早就易主了。

    “故此,臣请治贺兰宗污蔑之罪。”督查院司丞戚屹道。

    大德帝眉头一皱,心说这贺兰宗还是得罪的人太多,连外公也不包庇他了。然而,就因为贺兰宗人员太差,不结党营私,大德帝反倒想要保他一命,至少从辈分上来说,贺兰宗算是他的姑父。

    于是,就在大家等待皇帝作出决定之时,坐在龙椅上的大德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后脸色血红,张宽见状立即让御官下令退朝,百官此时更是议论纷纷,不明白发生何事,却又私下猜忌起来。

    六月十八日,早朝取消,但龙都防疫八策贴出,立即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大家都希望能够出台这样的政策来保护自己。只是好经也得好僧来念,到了下面,便又生出许多坏事来,一些人趁着瘟疫机会变相搂钱,引得百姓天怒人怨。

    六月十九,大德帝再次早朝,册封轩辕子动为楚王,册封轩辕子炽为晋王,册封皇子轩辕成化为赵王,百官哗然。因为按照皇族的规定,太子封为秦王,与太子竞争皇位的皇子才被封为晋王,此前的晋王,恰恰就是如今的大德帝轩辕子孝。

    皇帝如何立九皇弟为晋王?

    百官望向左相和笃山伯,却见此二人气定神闲不以为意,百官这才停止了议论,而后大德帝又册封晋王担任御官一职,百官便更加确定,皇上身体应该是出现大碍了。

    大德帝虽然因呛水和伤寒昏迷三天,气候修养十天依旧不见好转,但意识清醒,他明白如今的九弟经常跑到太后身边伺候,也明白自己一旦出事,太后一定会推荐九弟做新皇帝。轩辕子炽虽然年纪小,可心计却不少,大德帝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必须要除掉九弟。于是他想到了捧杀,先将九弟封为晋王,而后再步步引诱其犯错。

    次日,大德帝又秘密召见了董太医的土地郭太医,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郭太医惊诧道:“陛下虽然身体有恙,但三四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最近三年一定要修养,且暂时不能近女色,存着一口青阳之气。”

    大德帝大喜,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大事?”

    郭太医道:“陛下,您只是心中抑郁结闷,再遭遇坠湖一事,那日又恰逢阴雨天气,受了风寒,哪能有多大的事。陛下并非身患绝症,只是诸多小病聚在一起了,不过这场大病之后,陛下的身体肯定是不如从前了。还请陛下听微臣的建议,您因为寒毒入体,三年内不得沾染女色,否则……便是微臣,也不能保证什么了。”

    大德帝笑了起来,说:“郭太医关切,朕自是明白,但还请郭太医向外放出话去,说朕的病,坚持不了几年了。”郭太医面色大变,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大德帝又道:“郭太医,有人想要害朕,若是得知朕的疾病并无大碍,他们会变着法的继续害朕,可若是得知朕时日无多,反倒会放松警惕,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

    “你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帮我隐瞒,我若是被歹人害死,你可知自己下场。”

    郭太医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以全家性命担保,一定会听从皇命。”

    大德帝阴笑起来,他知道,无论是外公张宽,还是母亲张太后,如果自己没了还有九弟,可自己没了,儿子轩辕成化的命也就没了。他而后召来轩辕成化,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轩辕成化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中,见了父亲,轩辕成化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他。

    大德帝心中泛起了内疚之情,最喜欢的女人唐氏只能做贵妃,自己的长子又对自己恐惧排斥,而接下来自己还需要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做皇后,想到这里,大德帝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召见张孝武

    六月二十日,早朝时,大德帝宣布御官吕柏亭担任龙洋县县令,晋王轩辕子炽担任新的御官。龙洋县便是三百年前龙都的原址,如今的龙洋县也是龙都府下龙都六县中最重要的一个城市,承担着龙都城的南北供应和漕粮运输,甚至于玄武军团也驻扎地在龙洋县周围。龙洋县与龙都城中间有两条大路,一条是供人行走的官路,一条是供给船只运送货物的水路。南北各地商贩多以水路运送,每年只是水路运输的通牒费用,便是一大笔银子,所以全国所有的县,没有任何一处能有龙洋县富裕。这龙洋县,也成了全国百县之首,甚至其重要性超过边远的知州或经略使。

    吕柏亭做龙阳县令,顿时惹得不少人眼红不已,也有人趁机开始拉拢起他来,万没想到一个御书房的御官,如今成了百县之首。可以想象,再过二十年,左右二相的位置必有他一个,若是如今打好关系,未来可期啊。

    轩辕子炽也窃喜于担任御官,虽然从未有过皇族子弟担任御官的先例,可他岂非历史第一人?年纪轻轻的轩辕子炽,不免得意洋洋起来。其实这御官的官职尚且不足六品,所谓御官便是早朝时站在皇帝身旁,替皇帝读奏折,替皇帝传话,唱喝上朝与退朝等等口号的传声筒。虽然御官的职务不高,但却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也是皇上的心腹,由晋王担任御官,这说明皇上已经让年仅十三岁的晋王接触政令了。

    但九皇子做御官,相当于变相地向宣告着一件事,大德帝真的不行了。皇帝病弱,龙都瘟疫,值此人心惶惶之际,张孝武接到了入京觐见皇帝的圣旨。

    张孝武忙向御使打听缘由,新御使笑道:“塞北的防疫八策,引起京**鸣,皇上召你入京便是询问塞北的防疫之策。”张孝武随后问起了中原瘟疫,那御使摇头苦笑,说中原瘟疫严重,而且部分地方洪水泛滥,部分地方却又干旱无雨,今年又是一个灾年。御使一路向北经过司州,雍州,代州和珲州,无一不是受灾严重地方,有些田地甚至无人耕种。一个月前,中原便有二十万人死于瘟疫,如今一个月过去,不知病死者多少。

    张孝武惊呼道:“中原瘟疫岂能如此严重?便是瘟疫最初发生之地塞北,亦无此之严重。”

    如今塞北的瘟疫已经消失了,百姓们恢复了日常生活,甚至木城人口还增加了许多,就连萧开的妻子杏芝都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萧开的儿子取名萧无病,大家笑说你这是将小名当做大名,以后做了士族是要被人嘲笑的,萧开说我的儿子,我愿意叫他啥名就叫啥名,管别人鸟事。

    那御使又说,因为张孝武入京朝圣,公车将军萧开代任鬼卫统领一职,待鬼将面圣返回塞北之后,再行入京就职。那公车将军不过是兵部下面的一个小小牙所,并不属于什么重要部门,萧开去不去都是一样。

    萧开自然愿意留下来,张孝武也放心将鬼卫交给萧开,便安排入京面圣的随行,行军书记王一瑾,军司马阮清文,机要营校佐陈关西,亲卫营校尉夏铭,五十个亲卫,以及萧开的两个部将包胤、贾斯也。

    王一瑾负责管理钱财与后勤,阮清文熟悉京中情况,陈关西负责情报消息,夏铭负责保护安全,而包胤和贾斯也则提前到京中熟悉环境,这两个人充当张孝武的哼哈二将,一群人倒也分工明确。

    此外,此次面圣还需要携带大量礼物,除了缴获的犬夷盔甲与兵刃外,最重要的礼物便是鞑塔可汗金甲。

    此外,因为木城的土特产就是牛皮靴和精盐,张孝武准备拉一些入京,看一看这些物品能否贩卖。管骧得知此消息后非常激动,立即着手安排,不但将去年拖欠中原客商们的的八千双靴子放在马车上,还多拉了五千双牛皮靴让他去贩卖。

    张孝武得知管骧的打算,顿时郁闷不已,心说我这可是面圣,你给我弄一万多靴子是什么意思,便将他召开当面说道:“管县令,这一万三千双靴子,你知道要拉几车吗?”

    管骧道:“不过就是八辆马车而已。”

    张孝武气得吐血:“还八辆马车,还而已,你当我们去面圣,还是去做生意?”

    管骧道:“将军这话就说错了,难道面圣的同时不能做生意?做生意耽误面圣吗?再说你们去了中原,拿到了卖靴子的钱,到京师之后也好活动活动,送送礼。”

    张孝武挨不过他,只得承接了这艰巨的任务,结果面圣的车队由原本的四辆马车拖拉补给,变成十五辆马车,其中五辆车是队伍补给,八辆马车拉着皮靴,两辆马车拉着精盐。而为了保护货物,原本五十人的亲卫队伍不得不扩充到八十人。

    亲卫营有三百人,要在其中选择八十人伴随将军入京,这可是一个好差事,谁都想陪着张孝武入京,于是一个个找到夏铭要求入京。夏铭被吵得头都大了,便问道:“你们都说自己应该入选八十人之中,那么不如咱们比个赛,得了前八十名的人入京,如何?”

    “公平。”

    “最好。”

    “吾等支持!”

    夏铭便在将军府内举行了一场骑、射、武、力、文的比赛,一共五项,分别比试骑马,射箭,武艺,力量和读书识字,其中前四项大家自然明白,可不明白的是第五项,为什么要比试读书识字?夏铭说,此次入京面圣,你们代表的是塞北鬼卫,若是你们入了城,大字不识,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岂非丢人现眼。

    众人皆服,便按照夏铭的要求比试起来,张孝武也趁机安排鬼卫各营,安排塞北行事。

    萧开代任鬼卫将军,兀松辅佐军事,管骧辅佐民事,三位副将各司其职,各营左近校尉与校尉需得听从安排,胡三万派人随时传递情报。但胡三万却说:“中原瘟疫严重,大人还是拖一段时间再走吧。”

    张孝武不以为意,只是叮嘱大家好好经营木城,万勿让犬夷钻了空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上门八大样

    将军府上的女管事芒种慢悠悠地给张孝武打理行礼,仿佛她慢一些打理,张孝武便迟一些走。芒种年纪虽小却事事精明,尤其是在这个早熟的年代中,女孩家更是早熟,张孝武也放心吧家里的大小事托给芒种。比起虽有心机却性格温婉的婉秋,性格泼辣的芒种更能够够治理下人,管好下人,也正因为她的泼辣,府上才没有下人敢犯错。

    “将军,你这一去多久?”

    “三五个月。”

    “三五个月,都入秋了,咱们塞北又该是下雪了,还请将军在下雪之前赶回来。”

    张孝武笑了,问:“你想要啥?”

    芒种道:“我一个下人,感想要啥。”

    张孝武道:“你尽可以大胆地去想嘛。”

    芒种皱着小胖脸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吃龙都的酥糖,我以前服侍夫人的时候,见她吃过一块,她说那是龙都最好吃的酥糖。她吃了一块,给她的狗吃了一块。”

    “好,我这次给你带两块。”

    “将军恁小气了。”

    “哈哈哈……”

    而婉秋也拉着他的衣襟依依不舍,自从得知他要去面圣,也不知这一去几月,以至于这几天晚上婉秋夜夜缠着他索要不停。婉秋这文文静静的女子,一时之间便成了床上的女将,还真让张孝武有一点措手不及。

    “奴家想着,要是怀了你的孩子,等你回来的时候,可能便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婉秋憧憬道。

    张孝武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道:“人十月而怀胎生子,我今往龙都而行,最快三个月,最慢五个月,你若是能三五个月就生个娃儿,那便是神仙了。你听过一句话吗,猫三狗四?”

    “没听过什么意思?”

    “就是说猫怀孕要三个月,狗怀孕要四个月。”

    婉秋疑惑道:“我家养的猫儿,怀孕一个多月就生了,断然没有三个月。”

    张孝武道:“人的一天是猫的两天,所以猫儿只需要人的一个半月就足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安安心心在将军府中生活。”

    婉秋“嗯”了一声,小声说:“我阿婆(奶奶)想见你一下。”

    张孝武知道袁家老太太有非常之手段,甚至连阮清文都忌惮她,帮她将孙女送到自己身边。而最后果然婉秋成了自己的二夫人,一切都如老太太算计一样,但这么久了,老太太居然忍着没有见自己,这会儿见自己,只怕是另有所托。他若是能办自然办得,若是办不得,也不会勉强自己,装什么英雄好汉。

    说起来张孝武虽然纳了袁婉秋为二夫人,可却从未来过袁家,只是让人多多照拂袁家,这次登门还是孙女婿第一次登门,他不知道什么规矩,便询问起了阮清文。阮清文忍不住笑起来说:“首次登门,你得备以重礼,龙都人家讲究八大样,金银绸缎自然不用说了,其他物件也得准备。”

    张孝武不懂这个时代的一些风俗,倒也不排斥这种风俗,毕竟自己莫名其妙地魂穿到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多久。他便让人准备好了八大样,分别是:一千两银子、一对金镯子、一匹绸布、一架马车、一石粮食、一石精盐、一头牛、一匹驮马。这八样礼品即便是放在中原,也是大户人家才能出得起的,小门小户人家的八样分别是:一锭银子(五两)、一个银镯子、一匹布、一袋米、一把菜、一斤肉、一双被、一套以上。

    婉秋见了这八大样礼物,大为惊讶,因为她本是奴籍,根本不需要聘礼,甚至被打死了也不会送官。而今张孝武如此对她,岂能不让她感动,哽咽道:“若是我阿翁与阿爷泉下有知,定然安然了。”

    张孝武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是我的人了,我断然不能委屈了你和你的家人。”

    例如准备好后,张孝武提前一天派人送去奉帖,次日便带着包胤和王一瑾前往袁家。

    袁家如今与刚来时大不相同,当初他们被发配到此,五六十号人挤在一间茅草屋中,由于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孩,一天到晚哭闹个不停,休息不好吃穿不好。如今的袁家攀附上了张孝武后,已经有自己的单独小院,尤其是婉秋做了将军的二夫人后,袁家在木城的地位直线上升。

    袁家长子银衣卫统领袁琪被斩首时,袁琪的两个弟弟也战死在皇宫之下,袁家的第二代没有男人,只有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儿,但袁家却有五人,分别是袁婉秋的堂哥袁始凯,袁始旋,堂弟袁始德,袁始胜。袁老太太相信,凭借着这五个孩子,袁家将来一定会恢复昔日荣光。

    来到袁家之后,张孝武由仆人领进门,便看到了庭院中这兄弟四人正在比武,每个人都手持竹棍以为刀具,用着家传的刀法。见到张孝武来了,兄弟四人可能为了表现自己,出手招招迅速花式百出,但出招用力用尽,反倒弄巧成拙漏出破绽来。四个兄弟武艺着实不高,又缺少高人指点,花拳绣腿煞是好看,可惜全无用处,便是最厉害的老大袁始凯,也只是徒做样子罢了。

    张孝武看了几眼后便摇了摇头,四兄弟练武完毕,收了功,齐齐其来到张孝武面前,袁家大孙袁始凯道:“将军来访,怠慢不周,还请原谅。”张孝武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不过面向老成,袁始凯不敢称呼他为妹夫,便只能称呼他为将军大人,这种说法倒也没错,只是生疏了许多。

    张孝武道:“冒昧打扰,惶恐惶恐,还请家兄引见长辈。”

    没想到袁始凯却忽然问道:“将军刚刚观我兄弟武艺如何?”

    张孝武道:“武艺?”

    “对。”袁始凯道,“吾家传袁家刀法,爷叔一辈便是以此刀法挣得仕途。听闻将军乃百战神将,武艺非凡,还请点评一二。”

    张孝武道:“你们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袁家兄弟愕然道:“自然是想听真话。”

第三百六十六章 花拳绣腿

    张孝武性格有一说一,并不隐藏,直说道:“以竹棍代替真刀,固然保护了同伴,但竹棍轻盈,真刀笨重,真正在战场上时,可能挥刀三下便提不起刀,更逞论面临凶狠的犬夷杀敌保命。”他接过来竹刀,随意的用手一挥,只听见嗡嗡的劈空之声,却无力量,便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平日的袁家刀法,所用佩刀重量几何?”

    袁始凯道:“我们用的是柳刀,也称为汉刀,是帝国衙役、捕快常用的刀具,刀长四尺,重二斤二两。因做了流役,我们袁家子弟不敢保留,这才迫不得已用竹刀练习。”

    张孝武点头道:“我在蕴县时见过汉刀,但我们边军不用汉刀,大家用的都是腰刀,腰刀长三尺,重一斤九两。”

    袁始凯奇道:“为何边军的刀反倒比中原轻短?如此对敌之时,岂非危险?”其他袁家子弟也凑了上来,他们还以为边军刀具大多数都很长很重,万没想到还不如衙役使用的汉刀。

    张孝武等人笑了,他说:“吾等边军平日配三刀,既一把七尺长的朴刀,一把三尺长的腰刀和一把两寸短刀。如果在野外与敌人交战,有时大家还会佩戴九尺矛枪。汉刀远战不如朴刀与矛枪距离远,近战不如腰刀与短刀灵活,所以弃用。另外,汉刀狭长,容易折断,倒不如腰刀了。”

    原来如此,袁家子弟纷纷点头,袁始凯忽然又问:“将军认为,除此之外,吾等武功还有哪些改进之处?以我们兄弟的水平,入得军队,是否能做得了什长、都尉?”

    张孝武摇头道:“若是一群壮丁被强拉入军营,以你们的武艺倒是能做伍长,可说做什长,那样非但害了袍泽,也害了你们自己。尔等武艺招式繁杂,袁家刀法也似乎是为了制敌,而非杀人。你们的招式若是放在我鬼卫军中,只怕三招必败无疑。”

    袁始凯等人不信,张孝武也不出手,转身让包胤与他们对战。

    包胤见状,为难道:“将军,他是你大舅哥,我打伤了他,你不会怪我吧?”张孝武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进了圈内,包胤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手中拎着四尺竹竿,笑说:“有点长了,用着不习惯,容我切短了一些。”

    袁始凯道:“一寸长一寸强,你若骄傲,我也不给你留情面了。”

    包胤折断了一尺,随后用白布包好,便看似闲散地走向袁始凯。

    袁始凯见状,“哈”地叫了一声,举刀刺来,包胤随后抵挡,连挡三下,忽然一脚踹出去。那一脚正朝着袁始凯的下体,吓得他连忙后退,包胤趁机欺身而上,以刀抵刀,然后一个头槌砸在袁始凯的鼻子上。

    “咚!”

    袁家老大袁始凯,被包胤给生生砸晕了过去。

    一招,袁始凯便败了,张孝武还以为他能挡得住三招,看来一招都挡不住。

    那袁始凯躺在地上,不由得疼得叫出声来,鼻子流出了鲜血,洒在衣襟上,其他人连忙围了过去。袁始凯捂住了鼻子,眼泪鼻涕鲜血一起流出来,也不知是委屈的还是疼得,那酸爽简直渗人。

    张孝武见袁始凯败了,且败得如此迅速,猫哭耗子一般叫道:“啧啧啧,包胤,你怎地出手如此狠毒,那可是我的大舅哥啊。”

    包胤哭笑不得,道:“将军,不是你让我毫不留情吗?”

    张孝武道:“我何时让你毫不留情了?”

    包胤道:“将军,你踹我一脚,就暗示我一定要出手不留情面,你看,我照办了吧?”

    “愚夫!愚夫!愚夫!”张孝武心里一边憋着笑,一边骂着包胤,然后和其他大舅子小舅子们将袁始凯扶到一边。

    好一会儿,那袁始凯才恢复了过来,然后捂着鼻子哼哼起来,张孝武心说不会折断了鼻梁骨吧,包胤也后怕万分,不过见张孝武看他,立即说:“将军,我是听你吩咐。”

    张孝武心中腹诽道:“你大爷的,我让你手下不留情,你也别把他给毁容了啊。”

    那袁始凯鼻子流血不止,好半天才恢复如常,这才意识到自己闭门造车与真实军人之间的差距,他觉得自己有好几个招式应对对手,可在那种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手脚不听大脑使唤。并不是谁的招式多,谁能赢,那包胤不过前后几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偏偏却赢了他。袁始凯忙问:“将军,包大人这样的身手,在军中排行多少?”

    张孝武道:“这么说吧,他是校尉中,武艺最差的,甚至一些士兵都能打得过他。”

    袁始凯不信,包胤笑道:“将军说的没错,我做校尉不是因为我武艺好,是因为我善于养马善于骑马。地上武艺我不行,但马上功夫,我却不怕他们。袁公子,咱们俩要不然比一比马战,我不用兵刃,赤手空拳,若是我不能生擒你,我就不当校尉了。”

    袁始凯忙摆手,他倒是会骑马,可却一点马战都不会,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倒也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了。

    张孝武道:“你骑马多久了,人家才多久,居然要和别人比马战,还要脸不。大公子,别理会他,蹬鼻子上脸。”王一瑾在一旁憋着笑,将军太坏了,指桑骂槐,不过这袁家兄弟倒也真是无礼,明知今日将军到访,非但不出门迎接,还在院中比武,分明是给将军一个下马威,只可惜他们三脚猫的功夫反倒丢了人。

    袁始凯尴尬笑道:“婆婆在里面,我带你们过去吧。”

    袁家如今住在三进门的院子里,走过最后第三道门才来到女眷生活的地方,正中的大屋便是袁家老太太生活的主屋,旁边则是袁家大媳妇,袁家二媳妇,袁家三媳妇以及袁家小姑母生活的房屋。袁老太太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参与了叛乱,而女婿为了避免被袁家牵连,将袁家女儿休出家门。四个长辈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因为出身官府人家,保养得当,远比木城许多三四十岁女子看上去年轻许多。

第三百六十七章 袁老太太

    第三百六十七章袁老太太

    袁家四兄弟老老实实地将张孝武二进院中,先是向四位长辈问安,袁始凯便开始介绍四人,先是大伯母,也是张孝武的丈母娘,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胖的女子,满脸带笑地看着自己的姑爷,显然很是满意张孝武。

    随后第二个是袁始凯和袁始德的母亲,按照辈分,张孝武叫她叔母,是个瘦高个,美貌细挑看起来很不好惹。

    第三个是三叔母,三叔母年轻许多,是袁始旋和袁始胜的母亲,便是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依旧美丽。

    最后一个是袁家小姑母,与袁婉秋有五分相似,也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所以才被娘家欺负赶出家门。

    张孝武曾经以塞北将军之名发过一道婚配令,所有适婚未婚或寡居女子必须婚配嫁人,否则官府将强制其婚配于还乡老卒,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这道婚配令也导致了今年木城新生儿出生率大增,管骧曾经汇报,只是今年上半年,木城便有一千个小孩出生。可眼看袁家的四个女子并未婚配他人,便知道这袁老太太不知用什么办法,让管骧私下放过了袁家。老太太先是将孙女安排在自己身边,她知道凭借着孙女的美貌和温柔一定会成为张孝武的枕边人,而管骧等人自然忌惮未来的将军夫人,对其网开一面。

    于此,张孝武心中对老太太有了一个进一步判断:冷静沉着,老谋深算,控制欲强,外加有钱。袁家虽然被抄家,但老太太一定人人老精鬼老灵,不知在哪里藏了许多金钱,眼看着袁家众人吃穿不愁,虽然不如往日,可依旧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四人的衣着虽然没有绫罗绸缎,可以就干净大方,远比木城本地女子传得讲究许多。

    四位长辈对张孝武很是欢迎,张孝武向王一瑾点点头,王一瑾连忙将八大样礼单奉上,算是补了聘礼。

    袁家虽然落魄了,但袁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规矩少不得,八大样是最起码的礼节。

    四位长辈更加满意了,尤其是一千两银子,可是结了袁家如今的大急。袁婉秋的母亲,也就是张孝武的丈母娘,立即将他引入主屋,袁老太太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张孝武。

    张孝武进了屋便见到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坐在席榻上,想到自己是人家的孙女婿的身份,便忙跪在地上乖乖地磕了三个头,才说:“不孝孙女婿张孝武,见过婆婆。”

    汉人的规矩便是初次见家中老者,按照规矩需要三叩首,见张孝武如此尊重,袁家老太内心开怀不已,她笑呵呵地上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说:“孙女婿起来吧,虽是远远见过,今儿倒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婉儿跟了你不委屈,不委屈。”

    张孝武顺势起身,坐在一旁,袁老太太又细细端量了他一番,当真是越看越欢喜,一旁的大儿媳妇咳嗽了一声提醒,袁老太太这才说:“我听闻你字先之,便以先之称呼你吧。”

    “由得老太君。”张孝武道。

    袁老太太又道:“先之今年三十几岁?”

    张孝武心中郁闷,自己有那么老吗?便解释说道:“孙女婿今年二十有一,过了下个月就二十二。”

    袁老太太听他年龄,便更加欢喜了,这孙女婿只比自己的孙女大三岁,原以为他三十多岁了,万没想到如此年轻。年纪轻轻便取得如此佳绩,日后自然飞黄腾达,袁家振兴指日可待。

    袁老太太让人奉茶,张孝武见了,果然是岳州的龙前茶,便喝了一口,沁人心扉,果然是好茶,老太太亲自煮的茶,远比婉秋的手艺更加精湛。张孝武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袁老太太笑了起来,随后问起张家的一切。

    张孝武便说自己早年丧母,幼年丧父,亏得邻人接济自己才长大,后来为了抵御土匪做了民团,然后稀里糊涂被派到了塞北。又讲到了土城,并在土城娶妻,成亲当夜便遭遇犬夷攻城,土城陷落之后妻子为了不拖累他而投河自尽,辗转来到木城,经历一系列事件后成长为而今的鬼卫将军。

    袁家女人们早就听过张孝武的故事和传说,可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他自述故事,更是几分惊险与不同。不知不觉,张孝武讲了一个时辰自己的故事,才喝了口茶后,笑着说道:“而今要去龙都面圣,才想到尚未登门拜访,惭愧之际,亡羊补牢登门致歉,还望日后经常走动。”

    袁老太太叹道:“我家婉秋能嫁与你为妇,是她的福分,也是她的命数,否则她一个京城官宦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沦落至此。人说姻缘天注定,我相信你们便是缘分注定的。以后我们两家为亲,还请将军万勿嫌弃婉秋,她从小懂事聪明,但没伺候过人,服侍不周之处,蛤青见谅。”

    张孝武忙道:“老太君教导出来的孙女,定是极好的,婉秋待我极好,我娶她为夫人乃三生有幸。我听闻婉秋有个大哥?”

    袁老太太道:“婉秋的大哥是家中老大,但十三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唉……没福分享受,但也是万幸。那孩子脾气秉性与我家大郎一模一样,若是他还活着,如今二十二岁,倒是与将军年龄相同。将军也知道我家三位郎君皆因支持太子而战死,婉秋大哥若活着,定然也是战死皇城之下了。”

    张孝武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他并不是一个擅长闲聊的人,也不习惯与老人聊天,毕竟自十八岁后他就没有长辈了。

    袁老太太见张孝武尴尬的样子,主动说道:“如今你入京面圣,切记与人为善,万勿招惹。京师士族彼此亲朋相连,稍有不慎,便会得罪许多人。”

    张孝武忙问起龙都内的关系,袁老太太便给他介绍龙都城一众大员以及他们之间的亲属朋友师生关系,张孝武的记性不好,老太太讲得也很慢。讲着讲着,天都黑了,张孝武渐渐地也对龙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老身自幼长在龙都,幼年时龙都城之繁华,是今日不能比的。”袁老太太感慨道。

    张孝武心说您本家不是岳州人吗,怎么又是龙都人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百零八坊

    袁老太太便解释说,她娘家姓卢,本是龙都人,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在科举中考取了人榜,到了岳州做了县丞的主簿,她家这才搬到了岳州。后来她便嫁给了岳州袁家,夫家去世之后,长子袁琪继承了爵位三品陈留夫。袁琪引起能力受到提拔,后来更是做到了龙都府银衣卫统领,袁家也便搬到了龙都居住。

    “虽然我娘家早就不在龙都了,可少时我父曾在龙都府衙做过帮办,协助龙都府尹做龙都城的地图勘验,这龙都府地图自小便印在我的脑海里。”袁老太太骄傲地说道。

    龙都城有一百零八坊,每坊面积大约一百亩左右,不过有些坊的面积较小,仅五十几亩,有些坊的面积超过百亩。

    龙都分皇城,内城与外城,内城三十六坊,外城七十二坊。内城住官,外城住民,此外在龙都城外还有一些百姓散落居住,大多数都是龙都府的农人。但是龙都城之所以如此庞大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外城的七十二坊没有城墙,这是因为龙都城实在太过庞大了,庞大到若是兴建城墙将外城包围起来,其造价和花费难以估量。而七十二坊最开始的设计便是一个个军事堡垒,只是自从建立四大营之后,七十二坊的军事用途已经荒废了,便成了百姓居住的地方。

    由于龙都城是圣汉的国都,所以外城七十二坊的百姓大多数都在为内城达官贵人服务,以至于很多百姓背后背后都与官宦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张孝武总结道。

    袁老太太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说:“是的,是的,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有不长眼的欺辱你,万万不要客气。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是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张孝武立即想到了中国的边防军暴揍咖喱国惹事士兵来,猛点头:“婆婆放心,我基本上惹事,我只杀人。”

    袁家老太太告诫张孝武,不要和任何势力走得太近,如今笃山伯虽然一家独大,但笃山伯已经六十有三,而皇帝才二十九岁,再过十年未来可期,万万不可只看眼前利益。张孝武又问可否向张党示好,袁老太太摇头说:“张宽门生故吏遍布朝廷,若非军权为笃山伯独掌,只怕张宽便能遏制朝廷。所以笃山伯不能倒,大德帝需要用他来平衡张宽,尽管此人扶持大轩辕子孝为皇帝。”

    “婆婆的意思是,大德帝连他的外公也忌惮?”张孝武惊讶道。

    袁老太太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圣汉帝国向来压制外戚,忌讳后宫干政。我曾经听我阿爷说过,太庙之中立下石碑,说三百年前圣太祖曾经求卦,算得圣汉王朝命运,必将亡于女子之手。所以轩辕氏皇族的女子们若有一点点干涉朝廷的嫌疑,便会被废黜爵位打入冷宫,更有甚者诛杀全家。”

    张孝武摸着下巴,忍不住低声道:“这轩辕家还真是厉害啊。”

    袁老太太叹道:“皇族子弟自幼受到精心培养,从八岁开始便熟读历史典故,自十二岁开始便着手准备争储,故此非但比常人早熟,还比一般人心狠手辣。你听说过七皇子剥皮一事,可你知道如今的大德帝,小时候因为一个太监给他推秋千时太过用力,将其荡了出去,便罚太监在雪地中跪了一宿。”

    “那小太监……”

    “活生生冻死了。”

    “唉……”

    “你最要提防的,便是大德帝。”袁老太太叮嘱道,“此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但比起太子爷来,此人更加危险。太子爷虽然昏庸,可太子爷从不出卖自己人。”

    张孝武心说,你要知道太子爷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对儿女而出卖了他所有的眼线给我,就不会下这个判断了。皇家没什么好人,只是太子爷这个人比较护短罢了。想到照顾太子爷的一对儿女,张孝武觉得自己应该面圣时顺手去帮一帮他们。可若是他们生活无忧,自己便不会过多打扰,毕竟比起他们的身份,反倒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更安全。

    袁家老太太是一个难得的政治人才,只可惜是女流之辈,她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对于龙都城的大事小情非常熟悉,也几乎对每个人的秉性了如指掌。也恰恰是因为老太太的原因,在袁家遭遇劫难之时,除了三个儿子外,袁家其余人竟然毫发无损。

    张孝武从内心里敬重袁老太太,也许是他即将赴京,袁老太太虽然与他第一次见面,却教他许多许多,甚至直到自己感觉疲倦了,才叮嘱道:“先之啊,老身唠唠叨叨这么久,想必你也疲倦了,只希望你能听进去一二,不枉老身今日告诫。”

    “婆婆放心,先之虽然年少,却深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若非老人家叮嘱,只怕我入了京师,倒是先给人家笑话了才是。”张孝武长揖到地。

    离开袁家之后,张孝武内心对这次龙都之行充满信心,他又准备了许多礼物献给皇帝,包括鞑塔汗王金甲,力高图的头颅,乌桓九将的兵刃,另外准备了一匹乌桓健马,虽然不是纯种乌桓马,但也比张孝武的坐骑好得多。

    管骧负责准备礼物,叮嘱道:“还有五十坛塞北烈酒。”

    “你是怕我路上寂寞?”张孝武笑问。

    管骧摇头道:“这烈酒是用来清洗面巾的,中原瘟疫横行,你们虽然不足人数少,可吃穿住行区域,皆为疫区,万事小心为上。我特地给你们待了几千张面饼,便是免得你们遭遇瘟疫。”

    张孝武:“几千张面饼……管大人,你这纯粹是不想让我们吃香的喝辣的,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啊。”

    管骧大笑:“随便将军怎么想,但这面饼还是要带的,烈酒也要带的。切记,入了关之后,面巾不可轻易摘除。”

    “关内不是洪水猛兽。”张孝武道。

    管骧依旧担忧,阮清文笑道:“我自会盯着他们,尤其是将军。”

    管骧却道:“我更担心的是,因为你们不会做生意,把我这一车队的货物赔了,该如何是好。”

    张孝武:“……”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南下

    准备的这些天,夏铭已经选好了八十个亲卫,但这八十人的选择并非仅仅限于亲卫营内部,而是扩大到了整个鬼卫。夏铭向张孝武建议说,不如让各营待晋级官佐前往亲卫营担任兵佐将领,以备用伍长担任亲卫营士兵,以备用什长担任亲卫营伍长,以都佐担任亲卫营什长,以校佐担任亲卫营都尉,如此以来,这八十人的官佐亲卫,便成了张孝武的心腹跟班,俨然成为张孝武的“御书房”。

    张孝武倒是想到了军官培训班,猛夸夏铭好点子,自己怎么没想到将基层官佐抓在手中,进而进一步控制鬼卫。别看这区区八十人的亲卫队人员稀少,可各个都是干将,都是未来鬼卫的核心,自跟随在张孝武身后,便是他的心腹嫡系,只忠于他一人。在这个时代中,人只要被打上了某一派系的标签,便是一辈子,八十人也从此之后只能跟着张孝武一条道走到黑。

    “我怎地从未发现,你有如此才干?”张孝武赞叹道。

    夏铭想了想,说:“以前我有小聪明,但贪生怕死,可自从毁了容之后,索性放开了心思,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说话间,夏铭摇了摇头,松动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让空气流入其中,冰凉的空气让他的脸稍微舒服了一些。那面具戴在脸上还是有一些不舒服,这面具是木头雕刻的,戴在脸上有些闷热,若是戴得久了又疼又痒。张孝武曾经想给他制作一个铁面具,只可惜木城的工匠打造不出适合夏铭的面具。

    有些人身上缺点和优点都很明显,有些人的优点和缺点并不明显,而有些人是因为他的优点掩盖了缺点,例如张孝武,有些人则是缺点掩盖了优点,例如苏钰。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部分人存活于世,并非因为他的缺点或优点,而是因为这个人既有优点,又有缺点。

    夏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曾经他贪生怕死,可死过一次之后便不再惧怕,曾经他也是庸庸碌碌随大流的官佐,可自从来到鬼卫之后,与这群杀出个前程的兵将们在一起,激发出了他身体之中的能力,反倒让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人需要自己逼自己一下,毕竟人都是逼出来的。

    大德二年,六月二十日,张孝武和他的面圣队伍开始上路了,八十个鬼卫精锐,各个身穿铠甲头戴狼盔面着黑色面巾,他们身带三刀和羽箭,披着猩红斗篷,一人双马,每个人都士气饱满。

    张孝武望去,忽然大笑:“不消半个时辰,你们定然热得跟狗崽子一样,赶紧卸了甲。”

    夏铭等军士也大笑起来,都是为了出行仪式更加庄重一些,倒也没什么用处,身着三十斤的铠甲,再加上头盔三刀和羽箭,一身行头加起来五十斤重。

    “得了,得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显摆。”张孝武又笑道,“夏校尉,我发现你有点闷骚啊。”

    夏铭挠着脑袋憨笑不已,人靠衣裳马靠鞍,他自觉这一身行头下来,京师没有人敢小瞧鬼卫。但不得不承认,夏铭虽然人丑,可选配衣着装备却远比木城众人,众军士这一番打扮下来,当真叫做英姿飒爽,连城内的女人见了也忍不住红着脸。尤其是八十个人只露出眼睛,更是给人一种神秘感和威严感来——除了太热憋得慌。

    待将士们卸甲轻壮之后,张孝武向萧开、兀松、管骧、胡三万等人挥手告别,率众南下入京面圣。

    如今盛夏炎热,行军队伍走到半路便热得难受,好在大家骑着马,倒是不需要消耗脚力,阮清文计算着行军的速度,说道:“若是以此行军南下,二十天可达京师。”

    张孝武道:“我都忘了关内的生活,甚至忘记关内的道路了,离家太久了。”

    阮清文道:“将军是雍州河间府人,我记得雍州在珲州、并州和司州之间,将军可以回老家看看。”

    张孝武想了想,摇头:“回去作甚,我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

    阮清文道:“你还有相邻,他们不是待你极好吗?”

    “这倒是,没有他们,只怕我早就饿死了。”张孝武笑道,“面圣返回时,我回家乡看上一看。听那御使说,中原多地瘟疫旱灾,也不知蕴县如何了,是否灾情严重。若是灾情严重,或可带他们出关谋生。”

    “关外旱灾也是不轻,东湖西湖早已干涸。去年此时,东湖和西湖的水,还能养活数万犬夷呢。”

    “是啊,去年洪灾,今年旱灾,这老天爷可是变着法的欺负咱们。”张孝武苦笑不已。

    阮清文坐在马背上,用扇子拼命扇风,王一瑾笑说:“原来阮先生也怕热。”

    阮清文道:“我非但怕热,还怕死了热。”

    张孝武将水囊递给了他,说:“阮先生怕热,是因为阮先生是书生。”

    阮清文道:“在这军营之中,哪里还有书生一说。”

    众人皆笑了起来,不远处,却见到远处竟然有一队商车缓缓驶来,大家惊讶不已,因自从中原瘟疫开始,两狼关便封关了,这商队是从何而来?大家连忙奔了过去,那商队的护卫们见状吓得立即抽出了刀子准备接战,但很显然,与这一支队伍相比,商队的护卫们只是给自己壮胆。

    等双方靠近了之后,商队发现竟然是官军,并且高高竖起一张骷髅一样的鬼脸的旗帜,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面旗帜,有人认出说:“塞北鬼卫,是塞北鬼卫。”

    王一瑾策马上前,询问道:“吾等圣汉帝国塞北护军鬼卫军团,前方何处来者?”

    对方商队立即打起了旗子,一个“顾”字高高升起,一个掌柜下了马车,上前寒暄道:“将军请安了,在下顾家商号塞北商队的总掌柜,在下姓张名才字东亮,此次特地率领商队前往木城,重启木城顾家商号。这里是通关文牒和商契,还请将军过目。”

    王一瑾上前检查,发现证件完好,交还与对方后返身禀报。

第三百七十章 顾家商号

    张孝武让那名叫张才的掌柜前来问话,又吩咐大家趁机休息一下,吃晌食喝一些水。商队的人见状,立即讨好一般地奉上点心和水,阮清文忙推辞说鬼卫不接外人粮食。那些商队的伙计们立即感慨道:“这才是天军,这才是圣汉军人。”

    阮清文奇道:“怎么说?”

    伙计道:“我们路过两狼关时,差点被扒掉一层皮,那些该死的**。便是在中原,最怕遇到的就是官军,他们简直比土匪还土匪,唉……”

    张孝武一边喝着酒,就着面饼和咸肉干,一边等着张才过来。不一会儿,一个稍微有点矮,有点黑,还有点胖的人憨态可掬地走了过来,拘礼道:“小人顾家商号塞北总管事张才,见过塞北将军。”

    张孝武点了点头,招他近一些,询问道:“你们顾家商号,可是军师顾雍家的商号?”

    那张才道:“正是。”

    张孝武打趣说:“你们顾家蛮有意思,有危险第一个跑,没危险第一个来,倒是不知该说你们勇气可嘉还是见风使舵了。”

    张才红着脸说:“回将军的话,我们做生意的,最怕危险,可没有了危险,自然争着前来做生意。”

    张孝武问:“如今顾军师下落不明,顾家何人主事?”

    张才道:“顾家商号家主尚在,而且军师大人是我家三少爷,顾家的生意一直以来都是大少爷打理,我家大少爷名叫顾钊,虽然不如三少爷名扬天下,但在龙都城,我家大少爷的名气却比三少爷大得多。”

    张孝武惊讶道:“原来顾军师不是顾家的家主,我还以为……”

    张才微微一笑,拘礼道:“顾家家主乃老爵爷,老爵爷如今身体依旧硬朗,哪里轮得到三少爷做家主。三少爷,是族中一员,顾家既有三少爷,又有其他公子。前年虽然顾家遭遇劫难,可顾家依旧未倒,顾家商号如今还能前往塞北从商。”

    张孝武恍然大悟,看来士族的确不同于普通百姓,家大业大,即便没有了顾雍做靠山,顾家依旧是一个龙都城的豪门望族。看看如今的顾家商队,六十多匹驮马拉着一车车的货物,不得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就是因为他们树大根深,绝不会轻易因为某件事而倒下。

    那张才又道:“家主说,鬼将名震塞北,犬夷不敢南下,而今天下之大,却四处横生瘟疫于反贼,反倒是塞北初定,平安无虞。我顾家倒不如将生意重心转移到塞北,有将军这座定海神针,塞北未来几年将必定不会发生战事。于此,吾等商队才敢出关贩售。”他转身介绍起来,说:“将军,请随我来,我想这一车车的货物,木城军民百姓定然极其需要。”

    张孝武便跟在张才身后,看他介绍起来。

    此次顾家商号派到塞北的商队总计五十辆马车,只是绸缎便足足装了十车,还有十车的瓷器,十车的铁器,十车的香料,另外十车则是其他杂七杂八。其中最让张孝武奇怪的是铁器,历来素有两狼关外不得私自贩售铁器一说,倒是张才笑道:“这个说法早就过时了,现在只要有银子,狼卫绝不会阻拦,甚至帮我们运送铁器。”他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居然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剪刀,又打开一个箱子,居然是一箱子的针。

    顾家商号贩售的铁器大多数都是生活用具,包括铁锅、剪刀、针梭、铁锯、门锁、铁链子、铁钉、铁锹、菜刀、剁骨刀、小刀、铁锤等等,并无违禁品。不过铁器经过锻造可以制造成为兵器,所以铁器出关一定量还是会给圣汉带来安全隐患。

    如今木城最需要的,其实是香料,百姓尝试过在木城周围种植各种香料植物,包括茱萸子、豆蔻、丁香、花椒等,可是产量低不说,成活率也不高。张孝武看着一车车的香料,心中高兴不已,随后他又看到了一样货物,盐,顿时目瞪口呆,拉过来张才说:“这……”

    张才道:“将军,非是我不肯多带一些盐,我们带了十车的盐,但是在两狼关时,被狼卫给截去了八车。若非八车盐被强行买走,我们也出不了关,抱歉抱歉。但我能保证,下个月,还会有辆车盐送到木城。”

    张孝武摇了摇头,直接带着他来到自己的车队,掀开油布,指着自己车队上的盐说:“你看看,我们的盐。”

    张才也目瞪口呆,一辆辆数了过去,愕然道:“大人,你们……”

    “我们有盐井,我们不缺盐,你看看木城的盐。”张孝武随便打开一包,张才看了看,见这木城盐居然如此白皙干净,远比自己的粗盐好得多,顿时惊呼道:“此乃精盐,盐中精华,只有宫中和达官贵人才能吃得起。”

    王一瑾道:“我们木城百姓,一般用它腌肉腌菜。”

    “浪费!太浪费了!”张才叫道,他来回踱步,然后才说:“将军大人,不如这样,你们将这一车盐送到龙都的顾家商号总号,我愿意以三倍价格购买。”

    张孝武正要答应,却忽然笑了,说:“我们的确是想送到龙都卖掉,不过价高者得而已,若有人出高出三倍价格,我们也是愿意卖的。”

    张才急了,忙说:“将军,顾家商号绝对不会再价格上欺压与你,这经验三倍价格卖掉,绝不占你便宜。”

    张孝武道:“这样吧,精盐木城很多,你们可以用货物来交换精盐,至于我车上的这些精盐,就当做见面礼,送给顾家了。”

    “那怎么成,我们顾家做生意讲究的是买卖公平、诚信为本,将军的便宜不占,百姓的便宜也不占。”张才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书信,大人可将这几车精盐运到顾家商号,他们定然会知道其中前后因由。日后鬼卫和顾家可以多多来往,我们互补长短。”

    张孝武大笑:“你这总掌柜,倒是七巧玲珑心。”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过狼关

    两人又交谈一会儿,张孝武随后问起了顾家家人,实际上是在问顾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尤其是二小姐,两人算得上是朋友。前年经历那些糟粕之事,不知她如今怎样了。张才说道二位小姐,不由得摇头叹气,说:“我顾家的清白,全被那七皇子给毁了,唉……”

    “莫非她们……”

    张才道:“二位小姐自然是清白之身,可是发生抢掠一事,谁还敢迎娶我家两位小姐。百姓造谣说我家小姐污了清白,可是颠倒黑白,然而又有几人愿意听得解释,我顾家又如何去解释。唉……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我与二位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待我前往龙都时,希望拜会她们,望开导心结。”

    “若将军能开导二位小姐,顾家上下感激不尽。”

    吃过了饭,两支队伍便继续各自前行,张孝武向南,顾家商队向北,临走之前张才塞给了张孝武一张两千两银子的银票。张孝武注意到这票号是大通票号,却不知这大通票号又是何地的票号,便询问阮清文,阮清文说大通票号是当朝财神已,户部尚书向端家开办的。

    这向端向家可是当朝第一富户,不过向家向来不参与朝争,不给任何人站队背书,只忠于皇帝。于是向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朝廷无论落败还是成功的皇子,都不会动向家。只是向家的大通票号,只有五处,其中龙都城便有两处,另外三处则在徐州、杭州和益州。

    “龙都城的人都说,将银子存在向家,最是保险。”阮清文解释道。

    张孝武记得袁老太太提起过向家,说向家是龙都朝廷的常青树,无论朝廷发生什么,向家总能站到最后且毫不动摇。张孝武倒是不相信,向家会真的不为任何皇子站队,若果真如此,向家定然做不到天下第一富。

    傍晚时分,两狼关到了,王一瑾上前递交文书,那守关隘的小将回答说:“天色已晚,情况不明,还请劳烦城外诸人等待明日开关。另外,明日开关只有午时一个时辰的开关时间,大人们明日准备好才是。”

    包胤与贾斯也顿时大怒起来,二人气得摘下羽箭准备射箭过去,张孝武摇了摇头,王一瑾也拦住了他二人。包胤道:“混账玩意,我非弄死他不可!”

    张孝武冷笑一声,下令驻扎城外,对那小人不予理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看他得意吧,将来若是落在我等手中,定要将他活埋。”张孝武道,他眼神中的寒光扫到城墙上,那城墙上的小将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两步,连忙躲在墙垛后面,避开了城下的锐利目光。

    张孝武等鬼卫将士当夜便驻扎在城外,除了蚊子多了一些,倒也并无不妥。张孝武反倒更加安心,若是驻扎在两狼城内,他反倒担忧狼卫半夜会害他们,更担心将瘟疫传染给他们。不过他担心多余了,那瘟疫已经霍乱完了两狼城,如今的两狼城虽然人丁少了一半,可却再未发生过瘟疫。用张孝武穿越前的一句话形容,便是两狼城用八分之一的人口死亡成功地实现了全民免疫。

    这凄惨的代价也让慕容延老了十岁,因为他的长子也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而他又面临着督查院的纠察。督查院派来的官员住在两狼城一个月了,前后调查关于慕容延的一切,慕容延却又不得不全力配合,免得让朝廷觉得他果真有谋反之意。

    慕容延也是对贺兰宗非常嫉恨,恨他胡说八道,他倒是忘了,为了博取名利,他害死了数千青龙军卒一事。万事有因有果,他却只看到了果,不去看因由,凡事怨别人,从不反思自己。

    张孝武懒得和慕容延争怒,次日午时,率领手下进入两狼关,并让大家佩戴好盔甲兵刃,随时准备战斗。鬼卫的一身行头穿戴好之后,却是吓坏了狼卫,连慕容延也被惊动了,赶过来看鬼卫的一身行头,棕色盔甲红色斗篷,面带黒巾只露出双眼,肩抗朴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让慕容延气得够呛。

    张孝武也看到了慕容延,却并未表示,也并未下令士兵停留,径直穿过两狼关,两狼城,沿着两狼谷道南下而去。这二人甚至连面都不愿意见,连客气都不愿意装一装,怨恨越级越深。

    “阿爷,这张孝武年少无知,您千万不要……”十三公子慕容音忙劝过来。

    慕容延恼道:“此人脾气秉性,比笃山伯还大,可没笃山伯的本事,便别学笃山伯的脾气。你派人传报给笃山伯,就说此子入京,定然会搅动龙都风云,让笃山伯小心。张孝武非但是个硬骨头,还是一块有毒的骨头。另外,将咱家藏着的那棵千年雪参送给伯爷。”

    慕容音无奈地苦笑起来,慕容家曾经与鬼卫相处融洽,也曾经是亲密盟友,然而也不知父亲从何而起,处处针对张孝武,反倒与鬼卫结为仇家。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张孝武屡次击败犬夷,可以说是年轻军官中最能打的,将来一定受到重用。他不知父亲为何耿耿于怀,说到底,张孝武并没有对不起慕容家。

    说到底,还是利益二字,因为塞北的崛起,导致慕容家赚钱最多的贸易互市转移到了木城,进而影响了慕容家的收入。

    慕容延让十三公子带着礼物赴京感谢笃山伯,而十三公子自己的生意也变得差了起来,尤其是今年的瘟疫外加封关之举,更是拒绝了无数商客来往,百姓逃离两狼关,青楼几乎无人问津。于是十三公子慕容音便决定,趁着这次赴京,他要将翠烟阁搬到京师去,十二金钗也全部移去龙都。

    慕容延吝惜羽毛不愿涉猎青楼窑馆生意,便任由儿子自己做决定,而后回到房中,看到已故长子慕容战的猩红矛枪,慕容延最喜欢的便是他的长子慕容战,只可惜这一场瘟疫最终夺走了慕容战的性命,当真时也命也。

    慕容延顿时老泪纵横,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便坐倒在地上。其他几个儿子,反倒是女里女气的十三子慕容音最有出息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仆人大喊。

第三百七十二章 饿殍遍野

    过了两狼谷道,便是代州了,代州地处中原正北,拥有四府十七县,分别是代州府、朔州府、杨泉府和宣化府,其中代州首府自然是代州府,而靠近两狼关的便是代州府。代州府距离两狼关二百里,骑马赶车要走五日,众人并不着急,沿着官路一路前行。

    可入了关,张孝武等人便感觉大不相同,按理来说,塞北多荒漠戈壁,应该比关内还要炎热,可万没想到到了中原,他们感觉中原地区更加炎热。大家骑着马走了一会儿,便汗流如注,张孝武忙让贾斯也寻一处地界购买雨伞,用来遮阳。

    “距离官路最近的是尚义县,不过尚义县不在官路上,当年修建官路时,尚义县与官路之间有三条河,为了免得造桥麻烦,官路并未链接尚义县。哪成想河水改道,三条河反倒把官路给冲了,而尚义县的县太爷们也不想花钱,便也不修一条官路分路。”阮清文摇着头说,“大概官老爷们只顾着赚钱,没想着给自己修一条路吧。”

    张孝武道:“贪官污吏哪里都有,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阮清文道:“看来将军是支持一些官吏贪污?”

    张孝武想了想说:“你要知道,世人皆自私,唯有圣人清高名,然而世间有几个圣人?谁能说自己又是圣人?我不敢保证,你也不敢保证,既然天下间更多的是俗人,俗人便要自私。你不允许别人占一些小便宜,别人便会将你的话当做放屁,甚至在你危难之际捅你一刀。我自然不赞成贪污,我只是默许大家占一些小便宜,我想皇帝也不想自己手下官吏们个个都是圣人——毕竟圣人只能教化思想,却做不了事实。”

    阮清文笑道:“最怕的就是那些贪污着金银,却一点不肯为百姓做事的官吏。”

    “那种狗官,自然是见一个杀一个。”张孝武笑道,“可惜我不是督查院的御史,管不了他们。能官贪一些么,也就贪了,可是庸官贪污么,活该被杀。”

    阮清文摇头道:“将军还是应该树立高标准严要求,否则众人会以为将军鼓励贪污。”

    “这倒是。”

    两人说话间,贾斯也从尚义县回来了,不过面色古怪,张孝武问起缘由,贾斯也说:“尚义县城内,连衙门都没有人了,街道上更是空旷得很,几户零零散散的人家,见到我们之后全都藏了起来。”

    “可是你们吓到人家了?”

    “不曾啊,我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吓到别人。”

    张孝武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不如住在尚义县城里,今夜早早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喏。”

    来到县城门口,果然无比凄凉,城门口一个值守的门丁都没有,再看看城门上的灰尘与蜘蛛网,众人哭笑连连,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县城居然如此荒凉,更别说四野百姓了。入了县城里,只看到路上空无一人,街道上倒是有几条野狗出没左右,见到这群人后顿时吓得四散。

    包胤拿出弓箭准备杀几条野狗,张孝武道:“中原瘟疫横行,焉知此间野狗是否带着瘟疫?”包胤吓得忙收了弓箭。

    众人来到尚义县的驿站,贾斯也上前敲门,忽然听到了应答的声音,驿站之中居然还有驿卒,众人顿时心中大喜。好一会儿之后,驿站的门终于打开,一个干瘦的老头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跪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小老儿尚义县驿长武石翰,见过诸位将军大人。”

    张孝武道:“给他一个口罩再说话。”

    贾斯也扔过去一个口罩,吩咐道:“戴上它,如吾等一样。”

    那驿长拆开口罩,看了看众人,这才带上口罩,说:“都是要死的人了,戴不戴这个又有何用?”

    贾斯也问道:“武驿长,这尚义县为何如此荒凉?”

    武驿长回答道:“尚义县原本百姓就不多,乃全国最穷苦县城之一,而今天下大旱,瘟疫横行,百姓自然都跑了。”

    贾斯也道:“为何县衙也空了?”

    武驿长道:“那县令得了瘟疫死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也都跑了,大家都是为了活命,谁还能顾得了谁。如今在县城中的,大多数都是我这样的老人和一些孤幼罢了,大家都逃不动,或者担心路上被人吃了,这才留在家乡。”

    众人一阵惊呼道:“吃人?”

    “对,吃人。”武驿长无奈道,“尚义县本就是穷县,本地多的是石头,少的是土地,百姓年年吃不饱,恰逢逃难,路上吃一些同类也是难免。便是城内也有易子而食的,唉……”

    众人一阵无语,大家知道中原贫苦,可没想到如此贫苦。包胤说也许是因为尚义县特例,其他地方未必,大家只能希望如此。武驿长随后又说,驿站没有粮食许久了,他上一次吃饭还是在三天前,这些日子都是靠吃树皮活着。

    张孝武道:“给老人家二十个面饼。”

    “喏。”

    武驿长接了面饼之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历来都是驿站接待官家,哪有官家接济驿站的,这才想到询问对方身份。当得知对方便是鼎鼎大名的鬼将张孝武后,武驿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张将军乃圣人转世,若非张将军,圣汉危咦。”

    尚义驿站住不下这近一百二十人的队伍,除了八十个亲卫外,还有赶车的十五个车夫,不过这十五个车夫也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从鬼卫辎重营中选出来的精锐。武驿长便打开了驿站旁边几乎人家的大门,说他们都逃荒了,家里无人,可以自由入住。

    众人见驿站破破烂烂,反倒不如住在邻居家中,于是简单打扫一番,众人便陆续住下。张孝武住在一大户人家的主家卧室,除了一些灰尘外还算干净,其实这户人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最值钱的便是一张床,还没有被子。

    尚义县饥饿到什么程度?

    张孝武睡了一宿,愣是听不到老鼠的声音,连老鼠都没有的县城,能饥饿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第三百七十三章 相邻械斗

    次日一早,夏铭来报,说驿站门口来了一群饥民,跪在地上恳求乞讨食物。原来昨天武驿长吃了一些食物之后,便带了一些面饼在城内寻找孤幼,给大家分发一些粮食。所以这一早,很多灾民纷纷跑到驿站,恳请张孝武给他们分一些食物。

    张孝武不忍见这上百灾民受苦,便吩咐道:“每人两张面饼,无论大小,并不得争抢,不得欺压他人,若有违反者杀无赦。”

    王一瑾便去给灾民分发粮食,这面饼最是顶饿,也最易存放,一张面饼省着点吃可以吃五天,两张面饼便能吃十天。事后,王一瑾说:“两狼关重启了,开关了,你们若是想活命,可以去塞北。塞北虽然也疾苦,但至少大家还吃得饱穿得暖,总比留在此处饿死强。”

    “多谢小郎君,我等老了,走不动了,想着若是死了也死在家乡,不愿走了。”一个老者说道。

    见到了尚义县百姓的疾苦,原本兴致勃勃的行军队伍顿时沉默起来,大家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也不知自己老家,自己的亲人如今如何了,他们是否如尚义县一样疾苦?尤其是几个来自于穷困地区的兵丁,更是忧心忡忡家人。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张孝武感慨道。

    队伍继续上路,大家却不觉得阳光毒辣了,比起阳光照射,尚义县的惨状更让他们感到忧心忡忡。张孝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德帝执意停止北方战争,并且迟迟不给木城增员金银粮草与兵丁,原来前方打仗艰苦,却是掏空了后方基业。

    “说到底,圣汉凋敝起因是太乾帝好战。”阮清文道,“他身在京师,看到的也只是京师的百姓,而京师得全国供应,京师百姓自然不会陷入饥荒。那岳州为何造反,还不是因为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也是如尚义县一般?”王一瑾忙问。

    阮清文摇头道:“尚义县土地贫瘠,又恰逢灾害,老百姓自然不会怨恨官府,而且你看县令都病死了,他们能怨谁去。而岳州不同,岳州土地肥沃,乃圣汉粮仓,当年有江岳熟天下丰的说法,可想而知岳州百姓若是不纳粮,定然不会挨饿。我想肯定是粮税太高,导致百姓自己种粮反倒吃不饱,人人心存怨气,自然造反了。”

    张孝武道:“那岳州反倒不如尚义县了,至少尚义县遭遇的是天灾,而岳州却是**。”

    “是的,**重于天灾。”阮清文无奈道。

    沿着官路继续前行,一路之上见到荒凉的土地,贫瘠的农户,以及寥寥无人的原野,甚至偶尔能够看到举着粪叉准备劫道的土匪。张孝武不过派人驱散了他们而已,他实在想不通,既然国内已经如此凋敝,太乾帝为何还发动那样一场战争,他是在拿着百姓玩游戏,将人命当做旗子吗?好在如今大德帝当政,开始注重休养生息,只是倒霉的是,大德帝登基之后又恰逢天灾,圣汉帝国还真是命运多舛。

    几日之后,众人终于抵达代州城。

    作为代州的首府,代州城自然远比尚义县繁华,这里终于有了人气,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来到代州城之前,他们遇到了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原来代州城外有一条河,名曰代河,在洪涝时,这代河是代州的灾星,可在如今干旱之时,代河便成了救星。由于官府每年都会修筑河堤,导致代河河堤越修越高,如此便造成了河水水位有时超过农田高度,在洪涝时自然危险至极,可如今旱灾便显示出它的灌溉方便。

    但代河也已经水流悉数,灌溉得了上游,便灌溉不了下游,于是为了争夺水利灌溉,经常会发生村镇械斗。这次械斗的便是上游的巴镇和下游的柳家堡。由于圣汉帝国官吏只到县一级,镇村基本上是县令委任或地方自行推荐,因此村镇并无衙役,一个镇或者一个村就是一个单独的小王国,因此一旦两个村镇发生矛盾,那便是掀起日本战国式的“国战”。

    这两个镇子参加械斗的人,加起来得有上千人,官府衙役远远看着不敢插手干涉,唯恐连累自己。张孝武等人恰好路过,便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上千人的械斗还真是精彩,一伙儿穿灰衣,一伙儿穿黑衣,不过不一会儿两伙儿便都成了血衣。

    大家的武器也不过是农业工具棍棒等等,虽然也有用刀剑的,可并非军刀,倒是极少有用猎弓的。但大家混战一起之后,这猎弓极其容易杀伤自己人,于是大家扔下猎弓拎着棒子继续斗殴。

    众人斗殴也就罢了,可偏偏在官道上,原来官道左边是巴镇,官道右边是柳家堡,两方约好了在官道上决斗,可倒是把张孝武等人阻拦住了。

    “咱们看看热闹,注意警戒,军士配甲,以免伤及吾等。”张孝武当即下令,若有靠近吾等三丈内,杀无赦。

    “喏。”

    然而大概是被鬼卫的武装力量吓到了,八十人的亲卫,手持骷髅鬼脸旗,面带黒巾,身披重甲,猩红披风随风飘起,一排排朴刀闪着亮光,两个镇子的民壮迅速分开,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黑煞神”,唯恐他们是对方的援军。

    两个镇子各派一人前来询问,王一瑾上前道:“塞北鬼卫,赴京面圣,闲人避让!”

    “鬼卫?鬼将?”两镇百姓听到鬼将大名,顿时崇拜之心油然而其,纷纷凑过来想要看清楚谁是鼎鼎大名的鬼将,连争斗都停了。张孝武无奈得很,本以为会看到一场斗殴,没想到成了大型粉丝见面会。

    随后两个镇子的里正(相当关于镇长)都赶了过来,恳请鬼将给自己主持公道,张孝武道:“我不是你们县令,又如何能给你们主持公道?”

    两个里正异口同声道:“余人不服,只服鬼将,鬼将一心为国杀灭犬夷,名震天下,我等皆知张将军大名,君实乃忠君爱国之辈,国之栋梁,定然处事公正,公断定是非,我等绝无二话。”

第三百七十四章 止斗

    张孝武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感动,但同时也很无奈,合辙自己还成了青天大老爷了,不过由此可见,能够得到百姓从承认,也不负他在塞北舍生杀敌了。可这种邻乡之争最是难以断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孝武看了看阮清文,阮清文低声建议说不如两人灌溉各取一日,单日巴镇,双日柳家堡。

    张孝武招来里正,将阮清文的建议说给两人,但两个里正却同时反对。张孝武心说你mmp的,刚刚还说绝无二话,这特么又反对,你们两个老登还要脸不?

    巴镇里正说:“我们巴镇有一万八千亩土地,他们只有一万二千亩,这如何公平?要我说,应按照田地面积来算,这样吧,我们三日他们两日,依次轮换灌溉如何?”

    柳家堡里正说:“我们柳家堡虽然只有一万二千亩地,但我们水田多,他们没有水田,将军也知道水田需要用水,他们旱田不需要用那么多水。以我来看,我们两日,他们一日,这才公平。”

    “你们水田多,就要多水吗?我们巴镇人还多呢。”

    “你们巴镇的人都是佃户,我们柳家堡都是农户,能一样吗?”

    “怎么?你们柳家堡的人是人,我们巴镇的人就不是人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想打是吧?”

    “打就打谁怕谁!”

    “来啊!”

    “来啊!”

    两个里正年纪都不小了,可是谈到用水的问题,一个个扯着嗓子用力嘶喊,谁也不让着谁。见里正都吵起来了,各自的乡民更是纷纷举起手中棍棒,准备再一次投入战斗。

    张孝武听得头都大了,说到底,一条河不能同时养活两个镇,一个镇想要活下来,另一个镇就得饿死,若一条河分给两个镇,则两个镇都可能有人饿死。但他们即便有人饿死,也比尚义县强得多,尚义县几乎全县都饿死了。

    “闭嘴!”

    张孝武大吼一声,震惊四座,两镇百姓纷纷后撤,依旧怒视对方。

    “将军可有定夺?”两个里正忙问道。

    张孝武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想到了尚义县的凄惨,这巴镇和柳家堡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他眼睛一转,大喊道:“所有人,收起武器,各自退回到官道两边。听我吩咐!”众乡民虽然乡勇械斗,却终究是百姓而已,不敢违令,便暂时收起武器后退几步,有些受伤的赶紧包扎治疗,继续听鬼将吩咐。

    张孝武坐在战马上,虎目四顾,喝声道:“而今相邻几个县都已经饿死数万百姓,你们两个镇却因为抢水而械斗,可知你们若是抢了水,别人就得全饿死。难道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都想活下去,可活下去就要置对方于死地不成?你们说,若是你们每镇放水一天,你们会不会都饿死?”

    两个里正相互看了一眼,说道:“虽不会饿死,可大家都吃不饱。”

    “那就是了,你们至少还活着!”张孝武继续说道,“今年旱灾,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能活着,就不要在乎自己吃的好不好。我途径尚义县,听闻他们县令都饿死了,驿站的驿长见到我们的时候,三日之前吃了最后一顿饭,还是树皮。你们现在斗狠,好得很,好得很,各自死个四五百人,谁也不缺口粮了,岂非皆大欢喜?”

    两方人望着彼此,心中揣测着,其实他们也不想械斗,大家不过为了活命罢了。他们见过尚义县以及其他各地的灾民,知道他们活不下去了,甚至为了防止灾民掳掠,他们组成了乡保队驱赶灾民。他们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灾民一份子,更不想流离失所,对于汉人来说,没了土地没了家,就相当于没了生命。

    “所以,一阵放一天水,虽然不能让所有人活着,可却能让大部分活着。”张孝武道,“另外,今年缺水,所以你们不要种植水田了,因为以后会越来越缺水,种植水田等不到秋季,你们全都得饿死。听我的话,重一些早熟快熟抵饿的粮食,今年不要想着吃饱,你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将军,塞北能活下去吗?”一个乡民问道。

    张孝武想了想说:“塞北,今年同样干旱,但百姓还能活下去,你们若是有多余人口,今年的土地养活不了他们,大可去塞北讨生活。”阮清文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襟,让他小心说话,万一真的招惹数万百姓跑去塞北,那塞北也撑不住啊。张孝武倒是不以为意,如今乌桓修养之中,双方仅仅止战罢了,并非终战,而乌桓修养完成之后必定南下滋事。一旦塞北战事再起,塞北最缺的便是兵源,而兵源自百姓中来,缺少百姓人民,又岂能抵挡得住虎狼之敌。

    离开两镇之后,阮清文询问缘由,张孝武便说出自己的担心,阮清文沉思许久,方道:“将军觉得乌桓还有能力南下?”

    “乌桓实力尚存,上次入冬南下失败,不过因为瘟疫爆发罢了,事前事后乌桓折损不过数千人马。”张孝武皱眉道,“乌桓十几万大军南下,折损寥寥数千便仓皇撤军,若不是瘟疫严重,又岂能如此轻易放过木城。乌桓是一定要南下的,而且木城时一定要攻克的,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等这次面见圣上,我定要请战夺取鸦金粮仓。”

    阮清文摇头,指着枯黄的田野和干燥的土地,说道:“你看如今国内情况,又岂能继续征战?大德帝修养与民,非好战之皇,而今民生凋敝,百姓生灵涂炭,陛下必然不允兴师远征。”

    张孝武笑道:“可若是我愿意自掏腰包,不用朝廷出一两银子一兵一卒呢?”

    阮清文惊道:“木城不过一万鬼卫,你能带着一万鬼卫收服鸦金粮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张孝武笑了起来,身体向后松弛了一下,扭了扭屁股,这做马太久屁股也会难受,尤其是蛋蛋会发热,更是难受。

    他狭长明亮的眼睛远远地望着地平线尽头,那是代州城,代州的首府。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往往他的笑容之后,必定会带来死亡。

    阮清文不知如何奉劝了,他知道张孝武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早就做好打算了,只能叹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将军万勿忘记你自己的话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锤杀门官

    代州城存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为代州首府,因其相邻代河而得名。代州城生活百姓约三万户十几万人,是代州最大的城池,城廓为木城四倍之多。阮清文说代州最多可生活百姓二十万人。

    三百年前,代州曾经是圣太祖前进的基堡,圣太祖起兵幽州,先吞并了代州,随后在此地屯兵十万。作用北方广阔疆土,圣太祖在群雄疲惫之际挥师南下,一举奠定了圣汉三百年江山基业。此外,代州城也盛产刺客,圣汉帝国赫赫有名的刺客,过半都是代州人。

    说话间,众人来到代州城下,张孝武却看不出代州城的古朴,只觉得城门的门官趾高气扬欺压百姓特别可恶。几个交不起厘金的百姓被那门官三两鞭子抽倒在地,若是跑得慢了,少不得一顿毒打。

    “这看门口如此乖戾!”张孝武愤怒道。

    阮清文忙说:“因圣太祖在此起兵,以至于代州不少人都是京城富贵的亲戚,所以这边的官场最是难做,稍有不慎便得罪了京中望族。”

    “狗屁望族,连自己的狗都看不住。”张孝武冷哼道。

    王一瑾上前传阅通关文牒,那门官看了看,吊儿郎当地说:“上官皆为贵人,进京面圣,自然无需缴纳入城税。可上官身后的车队却是商队,必须要缴纳入城厘金,若是不予缴纳,就别怪下官无力了。”厘金和入城税是一座城最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一般来说是受本地知府或县令支配,由他们分出部分税收交给乡军。

    但代州与别处不同,代州穷,非常穷,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再加上代州人彪悍好斗,常有匪盗出没,于是代州守军(乡军)是实打实地三千之数,并分散在代州四府十七县中。

    别处州郡富裕,却是养活的起三千乡军,可代州太穷了,代州知州无法十足给乡军提供军饷。于是代州守将汾阳侯明任便提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建议,他要代州四府十七县的城门税和厘金充当军费,其余不取。代州衙门运转收入自然有其他方法,于是知州便与汾阳侯达成了这个协议,并要求入城税不得过高,以免遭到弹劾。

    汾阳侯并没有要求过高的入城税,他给出的规定是成人入城两文钱,老人及幼童入城一文钱,婚丧入城免税但须交给城门值守乡兵喜饼。对于汾阳侯制定的入城税,百姓纷纷拍手支持,直说汾阳侯不愧是镇守代州多年的老好人啊。

    汾阳侯明任祖上开国大将,受命镇守代州,只是其子孙后代却一个比一个无用,到了这一代汾阳侯时,因为实在没有替皇帝办过什么事儿,如今已经成了三品汾阳侯。如果再不作出什么成绩,只怕下一任家主之时,汾阳侯一家就会被贬到一品汾阳夫了。

    对于代州百姓来说,不管是汾阳侯还是汾阳夫,都是他们惹不起不敢惹的人。

    最近,汾阳侯忽然神气起来,原来是汾阳侯的女儿已经与郢川侯定了亲,准备明年嫁给郢川侯家,两位侯爷联姻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士族经常会彼此联姻巩固关系,联手扼杀平民的出头之日。而如张孝武这般,从一介平民做到封疆大吏的,圣汉帝国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作为汾阳侯官家的连襟,今日北门值守崔喜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此人在城内横行惯了,前些日子顾家商队出城,原本出城不需要厘金,可愣是被崔喜刮了一层油,为此他格外得意——顾家算什么,是龙在代州城就得盘着,是虎在代州城也得卧着。连顾家的商队都敢刮油,这崔喜的胆子算是越来越大。

    因为厘金属于商业税,并没有标准,所以各门收取厘金不同,甚至全凭心情,恰巧,今日崔喜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因为他赌钱赌输了。但凡赌鬼都有一个缺点,没钱的时候喜欢玩命,穷横穷横的,再加上他的靠山是他的连襟,汾阳侯府的管家,以至于他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张孝武抬起了头,看了看门官,又看了看城内,摇了摇头。

    阮清文苦笑道:“看来,代州守将和代州知州,并不欢迎大人。”

    张孝武道:“他们不是不欢迎我,而是看不起我的出身,我是平民子弟,他们是士族之后。”

    阮清文道:“都是人,都一个脑袋一副躯干,谁又比谁多什么呢?”

    张孝武是三品武将,而代州守将汾阳侯明任不过是从三品武将,按照规矩,汾阳侯应该列队出迎。然而非但汾阳侯没有迎接,甚至连代州郡知州和代州府知府都不曾迎接,由此可见自己是被圣汉的官场同时排挤了。

    既然你们排挤我,我也不必与你们客气,该用国法用国法,改用家法用家法。

    张孝武知道这汾阳侯是一向看不起平民百姓,他偏偏要碰这个钉子,看是锤子硬,还是钉子硬。他用眼神示意包胤上前,包胤立即策马上前,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这么大一面旗帜,居然阻拦鬼卫?”

    “管你是鬼卫还是毛卫,告诉你,我还是汾阳侯爷的家将呢,你敢动我一下试试?”那门官崔喜梗着脖子仰着下巴,嚣张地说。

    包胤回身看了看,张孝武点了点头,包胤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那崔喜只觉得嗡的一声,随后天昏地暗,栽倒在地上。众人一片哗然,守门的乡军顿时围了上来,但看到鬼卫兵强马壮,眼神中又是充满了恐惧,不由得小退一步。

    崔喜被人扶了起来,一边脸顿时红肿了,然而他非但没有收敛,反倒跳起脚来大骂:“日你狗娘!敢打老子,老子让人挖你家祖坟,烧你宗祠,日你婆娘……”

    张孝武见他吐口脏话,勃然大怒,冷笑一声道:“杀了。”

    一旁的贾斯也立即拔出短刀,对着这门官的脸百年甩了过去,只听见“啊”呀一声,那短刀直接扎在门官的左眼窝上,短刀卡在眉骨上,只怕这刀直接穿透眼球扎在脑子里。

    那崔喜疼得满地打滚,贾斯也却忽然策马冲上前去,抡起手中狼牙棒便将此人的脑袋砸得粉碎。

    那脑浆,那头骨,那鲜血,那皮肉,宛如被砸碎的西瓜一样,溅溢八方。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主动惹事

    守城的官兵们吓得四散而逃,生怕少长了腿,跑得慢了也被杀。他们当然听过鬼卫大名,更知道鬼卫在塞北杀敌无数,只是没想到他们杀起自己人来也毫不犹豫。人说那鬼将张孝武喜欢吃人脑,喜欢用人心下酒,看来果然如此,刚到代州城,便砸碎了一个脑袋。

    百姓们也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躲在一旁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对方的脸便被杀死。鬼卫,鬼卫,今儿终于见到鬼卫了,今儿也终于知道鬼卫是什么了,鬼卫就是一群恶鬼啊。那崔喜不过就是嚣张了一些,竟然当街就被杀了。城门上站着二十来个守军,愣是半个字儿不敢说话,这中原的兵,果然跟塞北的兵没法比。

    此时贾斯也却下了马,从门官崔喜碎裂的脑袋中找到自己的短刀,又用崔喜的衣裳擦干净了血迹,随后插回到腰间,重新上马,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杀人不过就是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入城。”

    张孝武淡淡地说,仿佛只是死了一条野狗而已。

    张孝武让人宰杀了门官之后,便径直前往驿站,期间并没有在意什么,他熟读圣汉律,知道地方官吏无辜阻拦官军执行公务,可杀之而后报,便派人向代州守备府通报了一声。倒不是他故意挑衅汾阳侯,而是这门官平日嚣张惯了,遇到了一个比他更嚣张的人。

    这崔喜也是倒霉透顶,惹到谁不好,偏偏惹到了张孝武,更倒霉的是,因为他的主子怠慢了张孝武,引得张孝武迁怒与他。

    这一招杀鸡儆猴,血腥非常,周遭的百姓们纷纷逃走,守城的乡军们看着鬼卫入城,也不敢阻拦了。若这群人不是鬼卫而是犬夷,只怕他们逃得更快。

    代州驿站就在代州城北门不到二百步的地方,鬼卫前方部队刚刚到代州驿站,后面的车队甚至尚且仍在城外,众人不敢休息,准备着兵刃武器,给战马松弛肌肉,趁机喂水喂草料,准备迎接那汾阳侯的报复。

    代州驿站距离北门太近,一个驿卒远远地看到了崔喜被杀,顿时报告给了驿长,驿长见状哪敢怠慢,将驿站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供奉,生怕也落得崔喜一个下场。

    “冲动了,冲动了!”阮清文苦笑,“汾阳侯定会报复,这里是代州,这里是他的地界,将军怎敢杀人?我以为你伤了他辱了他即可,万没想到你杀了他。”

    张孝武道:“汾阳侯与代州知州于我恶意,而消灭恶意的最好办法,便是消灭对手。我杀门官是附和圣汉律法的行动,他们若是胡搅蛮差,我倒要给他们点儿颜色。”

    阮清文摇头道:“他们若是弹劾你呢?”

    张孝武道:“我还怕弹劾吗?”

    “唉……”阮清文长叹一口气,这张孝武张先之有时候聪明得让人难以置信,有时候深谋远虑得不像二十一岁,可有时候却又太冲动。难怪,他年纪不大,虽然阅历丰富,但毕竟脾气秉性尚未成熟,白白惹下这种祸事。

    汾阳侯明任在代州算得上是土皇帝,手下三千守军(乡军),但分散在四府十七县中,平均每县不过一百人,每府不过三百人,而代州城的守军最多,足足五百之多。

    果然,在锤杀了汾阳侯的家将之后,汾阳侯坐不住了,他虽然文不能言武不能战,可平日大家都让着他,导致他觉得自己武艺天下间少有敌手。于是汾阳侯点起城内四百个守军,拎着汉刀盾牌便杀来了。

    代州城的百姓哪见过这种阵势,平日三五十个军汉出来,他们都吓得躲在一旁唯恐伤到自己,可万没想到这两三百军汉同时出动,虽然步伐不统一,可统一的制服外加统一的兵刃,一个个脸上充满着杀气的表情,顿时吓得更是躲在墙后。一时之间,代州城鸡飞狗跳,百姓士绅们纷纷彼此相问,这是怎么了?

    由于鬼卫入城之后便进入驿站,所以代州城内百姓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尤其是天色傍晚,许多百姓已经回家去了。可随后,百姓们便被门外的吵闹声吸引住了,一个个趴在墙头看热闹,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崔值守被杀了。”一个趴在墙头的闲汉对四邻哑着嗓子喊道,这人一脸兴奋,唯恐天下不知,哑着嗓子都差点破音,心里着实是高兴坏了。

    “啥?崔喜被杀了?”其他相邻立即兴奋地瞪大眼睛,纷纷伸长了脖子,甚至几个女人和老人也跑过来听热闹。谁不知道崔喜啊,汾阳侯家管家的连襟,专门给汾阳侯收取厘金的看门狗,而这条狗还特别喜欢咬人。如今崔喜死了,众人自然欢呼雀跃不已,而且杀他的人竟然是大大有名的鬼将张孝武。

    “恶人自有恶人磨!”

    “嘿!怎么说话呢?张将军怎么就恶人了?”

    “人说他是厉鬼转世。”

    “您这话说的,好像你前世不是鬼似的,人死了不都得是鬼吗?莫非你前世是一只耗子?”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谁是耗子,我的意思是,张将军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那些坏人。我可没说张将军不好。”

    “不是你说恶人还有恶人磨吗?”

    “你听错了。”

    “嘿,你还狡辩,诸位街坊邻居,你们评评理。”

    “你们别吵了,要不然咱们跟过去看热闹吧?”

    “你疯了?已经宵禁了,被官府抓到,不得罚的你倾家荡产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却也并没有阻碍明任的大军,四百守军很快到了驿站门口,列阵于前,明任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一支箭箭朝着他的脑袋射来。

    “嗡!”

    明任只觉得头顶一凉,再抬头时发现,那羽箭将明任的头盔射掉,箭矢去势不减,直接扎在明任身后一个小厮的手臂上,那小厮疼得哇哇大叫。明任摸了摸脑袋,脑袋还在,再摸了摸头顶,一缕头发掉了下来,顿时吓得三魂六魄丢了二魂五魄,直愣愣地看着驿站里走出的一队队鬼卫勇士。但他只看到了刀刃,一排排明亮雪白,翻着寒光的刀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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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