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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血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吓尿了

    一队队全身棕色甲胄,头顶笠盔,披红色披风,面戴黑色面巾,手持朴刀的军士冲了出来,随后列阵相迎。九十六个军士,列阵三排,朴刀锋刃向前森森冷寒,杀气冲天。

    乡军们顿时被对方武器装备和那杀人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突然听到对方口中高喊:“杀!”

    “杀——”

    一股排山倒海的杀气迎面扑来,只看到众乡军膝盖一软,噗通噗通纷纷跪倒在地,丢盔弃甲,别说对战了,便是对站都不成了。

    主将成了傻子,士兵被吓得给人跪下了,这群代州守军刚打一个照面,就成了别人的俘虏。

    跟在后面偷偷观望的百姓们顿时拍手称快,这群该死的乡军,平日欺负老百姓倒是本事非凡,可面对鬼卫了,一个个都成了活王八。

    乡军敢于鬼卫对战吗?

    且不说乡军手中的兵刃汉刀短于对手,单单是军服配甲就不是对手,鬼卫一个个甲胄鲜明,绝对是铆铁硬牛皮的汉铠,这种汉铠只有圣汉禁军且什长以上才能穿戴,而乡军呢,只穿了一身单衣号服,打什么打,战什么战?他们砍鬼卫一刀,细长的汉刀不过在汉铠上留下一刀白印子,人家朴刀砍过来,这边就是肢体横飞血流四溅。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儿见到鬼卫了,终于明白人家为什么能打败犬夷,斩杀力高图了。傻子才会与鬼卫打,五十万犬夷都打不过一万鬼卫,五百乡军跟鬼卫作战?吃饱了撑的!

    江湖上传说,鬼卫统领鬼将张孝武天下无敌,单挑无敌,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虽然不知道谁是鬼将,可看到鬼卫,大家大概也明白,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鬼卫尚且如此,鬼将肯定是身高一丈的恶汉。

    一个身材高挑虎背蜂腰的武将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汾阳侯面前,说道:“见到官上,为何不敬礼?”

    明任莫名其妙地鞠身作揖,然后才反应过来,盯着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是……”

    “张孝武。”

    “拜见张将军。”

    “嗯,所来何事?”

    明任感觉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传来,膀胱一愣,一股热流顺着裆下流了出来。他内心羞愧万分,但很快找到了托词,说:“因家中小事,故而忘记迎接将军,还请大人勿怪。今天晚上翠烟楼,职下邀请大人饮酒寻乐。”

    张孝武摆摆手,道:“不必了,明日一早赶路,早日赴京面圣,早日回塞北杀犬夷,哪来的时间。”言罢,张孝武转身回到驿站,他手下的鬼卫也整齐地收队回营,随后,驿站门关上了。

    明任一阵尴尬,好在此时天已经黑了,别人看不到他被吓得尿了裤子,免得他丢了大人。

    一个校尉忙问:“大人,咱们……半夜烧了驿站,烧死他们啊?”

    明任回身一个大嘴巴,骂道:“混账玩意,他是受陛下召见,入京面圣的,你他娘的出什么馊主意。他要是死在了代州地界,我就得被发出爵位,你懂吗你?”

    那校尉忙赔礼道歉:“属下不懂,属下不懂,多谢将军提点,多谢将军提点。”

    明任倒不是真的气那手下校尉,只是为自己刚刚的无能而感到羞愧愤怒,通过殴打手下的方式发泄情绪。可这种羞辱又如何能通过他们发泄出来,他懊恼万分,不该软弱,不该让步,他应该硬气起来。可一想到张孝武那阴森森的目光之时,明任又感觉一阵颓然,仿佛老鼠遇到猫时那种天然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他是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张孝武了。

    ——不对啊!

    ——我就看到他眼睛了,我居然只看到了他的眼睛,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汾阳侯明任捶胸顿足,今儿是丢人丢大了,当真面对从战场上下来的死神,他就没辙了,人家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对手,自己还在这里给人下马威,打算用羞辱他的方式博取亲家郢川侯一笑——丢人丢大发了。

    “将军,咱们现在……回去吗?”校尉小声地问。

    “废话,欢迎仪式做完了,不回去好好休息,你还打算作甚?”明任一瞪眼睛,说道。

    代州守军颓然撤军,与来时气势汹汹截然不同,百姓们纷纷躲起来,等代州军撤回之后,这才纷纷露头,彼此看了看偷笑不已,随后回到家中与族人诉说起今日的奇谈来。那代州军果然只能使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到了鬼卫居然就这样怂了,军士们竟然纷纷跪倒在地,那一向在代州趾高气扬的汾阳侯,居然陪着笑还被拒绝。

    这个时代,百姓之间消息的传递速度非常缓慢,所以当鬼卫整装一宿次日出发之后,人们才知道鬼卫昨夜来过,并将那个总喜欢欺负别人的汾阳侯给羞辱了一番。

    快哉!

    乐哉!

    汾阳侯在代州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一来因为他把持着入城税和入城厘金,虽然入城税少,可他处处设卡,有时候经常会派人在城外人们必经之路上设卡收税。另一个谩骂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变着法的增加入城厘金,例如一个柴夫入城卖柴,除了交一文钱的人头税外,还要缴纳三分之一的厘金。

    那一担柴不过只能卖个六文钱,便被收了两文钱,那柴夫辛苦一天出去买粮食的钱,一日赚得不过一文钱,甚至还要倒贴。更让百姓不满的是,汾阳侯收厘金没有任何标准,以至于百姓们怨声载道,说他欺软怕硬。

    事实证明,汾阳侯的确欺软怕硬,这不,连守门的乡军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负往日的嚣张跋扈。然而汾阳侯却没那么容易释然,如此之辱怎能让他轻易放下,他回到侯爷府后立即写信给自己的结义兄弟,镇守在杨泉府的校尉刘厚,让他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并叮嘱他一定要筹备足够的兵马,因为鬼将张孝武武艺高强,甚至一番比试之后打败了自己——这汾阳侯简直是不要脸他妈给他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写好信后,汾阳侯让人连夜将书信送了出去,并下令代州城守军不得招惹鬼卫,故意示弱。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他们不敢

    杨泉府乡军守备校尉刘厚既是汾阳侯明任的手下,又是他的结义兄弟,刘厚这个人头脑简单但忠于刘厚,平息代州民乱或者剿匪多由他来执行,号称代州第一勇将。刘厚平生三大爱好,一好酒,二好色,三好财,于是明任便给他美酒,给他美女,给他权力让他收取厘金与入城税。而刘厚也投桃报李,对明任言听计从,接到他的书信之后,刘厚立即纠集兵马为义兄报仇雪恨。

    刘厚先前看书信,说着张孝武与明任大战二百回合不分胜负,一个不留神被他阴招所败,刘厚当然知道明任的武艺稀松平常,心里便认为鬼将张孝武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对张孝武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张孝武名震塞北,知道鬼卫多次击败犬夷。可狼卫也多次击败犬夷,作为曾经的狼卫都尉军官,刘厚实在看不起鞑塔犬夷和那些马匪们。

    “不过如此,此人欺世盗名,遇到我代州第一猛将,就要露处原形了。”刘厚心中骄傲地想道。

    杨泉府有乡军三百,刘厚又从周边的其他县城抽调五百乡军,还从当地各地主家中借来护院五百,临时组成了这一千三百人的队伍之后,刘厚信心爆棚。

    “只怕我的军队一出现,他们这支八十人的队伍就吓尿了。”刘厚对左右说道。

    鬼卫面圣队伍因为携带货物,走得并不快,且如今天气炎热路上难行,走了三天之后,队伍终于来到了杨泉府留肃县。留肃县的官路经过一片山林,且周边有高山峻岭,张孝武随即下令将士备马着甲准备战斗,随后又派遣夏铭带人探路,以免大意失荆州,被不长眼的土匪围攻造成损失。

    虽然他们一路上见到土匪的都纷纷避让,可这山势和地形以兵家而言,实在是一个能以少胜多的险要之地。然而正在夏铭准备前行时,却突然看到对面出现了大队人马,他们居高临下旗帜鲜明,正得意洋洋地睥睨着鬼卫。

    当前一人身体肥胖头大如斗,一脸的络腮胡子,头扎幞巾手持大斧,他一手策马一手用斧尖直指张孝武,大喝三声,道:“代州杨泉府守备校尉刘厚,恭迎鬼将一行。”

    张孝武顿时皱起了眉头,对方足足上千人,居高临下手持武器兵刃,眼神中流露杀机,根本不像是迎接的队伍。张孝武自忖自己的人缘还不至于好到有人摆出如此大的阵仗迎接自己,更是对这个刘厚一无所知。他对左右说道:“准备接战。”

    “喏!”

    王一瑾立即拿出哨子,吹响了口哨,鬼卫亲卫得讯之后,掀开朴刀上的护板,举起刀锋,将备马放在身后。

    刘厚见到对方亮了刀子,顿时大声嘲讽道:“张将军,该不会心虚胆小了吧?我们这群人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你这个人还真是——须知这代州虽然土匪不多,可也各个都是好手,你们这些队伍遇到了大队土匪,只怕连人家塞牙缝都不如。所以我来护送,不必感谢,不必感谢。”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包胤说着,摘下马槊,道:“将军,我去会会他。”

    张孝武说道:“让他们离我们一箭之地,否则杀无赦。”

    包胤骑马过去,告诉他们不必护送,若靠近一箭之地便杀无赦。

    刘厚冷笑一声,顾左右道:“刘栋,带你的人过去,我偏偏要看看,距离他们一箭之地怎么了,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动手。”

    刘栋是刘厚的堂弟,得令之后立即带着手下什队出列,许许抢先走了过去,并且嚣张地笑说:“塞北鬼卫么,不过如此。”

    包胤策马转身回阵,众乡军哈哈大笑,此时突然看到鬼卫集体列阵搭弓。众乡军内心一阵紧张。

    刘栋转头看了一眼堂兄,刘厚道:“走过去。”得了刘厚的支持,刘栋喊道:“别怕,跟我靠过去,我就不信了,他们敢跟我们硬碰。”

    张孝武道:“雁翎阵,我为阵首,夏铭左翼,包胤右翼,贾斯也王一瑾护我左右。”

    “喏!”

    “羽箭准备,缓步提速,前进百步再提速,注意阵型。”

    “喏!”

    “哒哒哒哒……”

    鬼卫八十四人战马开始提速了,虽然他们并非骑兵营,可塞北军士人人都会骑马射箭,虽然骑射不如骑兵营,可也弓马娴熟。

    “哒哒哒哒……”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反倒是刘栋害怕了,他频频回头看向刘厚,但刘厚依旧自信。刘厚的自信在于他们人多势众居高临下,且他打着迎接的名义,“护送”面圣队伍。难道张孝武嚣张到连袍泽都敢杀害?刘厚自然不知道鬼卫在代州城杀了门官一事,汾阳侯根本没有把自己的遭遇说给他听,若是刘厚知道张孝武的性格,只怕就不会做出这个让他后悔的决定了。

    “相距三百步。”王一瑾喊道。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八十步——射!”

    “嗖——”

    “嗖——”

    “嗖——”

    近百羽箭飞去,又准又狠的羽箭顿时将那二十六人的什队笼罩起来,箭锋加以骑兵冲锋速度,让羽箭速度极快。那二十六人第一时间被射成了筛子,每人身中六七支羽箭,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钉死在了原地。

    刘厚傻眼了,他顿时意识到,对方把他们当做犬夷,这种作战方式,他曾经在两狼关狼卫军阵中练过。刘厚也曾经在狼卫军中从军五年,五年之后便还乡,并被汾阳侯明任发掘提拔。对方的雁翎阵最适合破阵,但最强调阵首,阵首非但是死士还是全军最勇猛的人担任。

    然而敢做阵首之人,又岂能是如此武艺,只是一眨眼时间,对方已经靠近了,堂弟刘栋与二十五个手下全都死了。

    鬼卫随后射出三轮箭雨,三轮之后张孝武下令:“藏弓!拔刀!”

    “拔刀!”

    “圣汉——”

    “万年——”

    “杀——”

    “杀——”

    张孝武一马当先冲杀过去,在他的身后,其余军队亲卫眼神之中充满了斗志与决死的气势,他们越过了二十六具尸首,直杀杨泉府上前守备乡军。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代州土匪

    杨泉府守军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反杀过来,实际上很多人都是来凑数的,甚至他们身上穿的军服都是临时从库房中拿出来充数,目的就是为了恐吓住对手。然而对手没有被恐吓住,反倒杀了过来。

    “啊!”

    “跑啊!”

    “死人啦!”

    “哒哒哒哒……”

    张孝武斩马刀一挥,三个挡在他面前的人便成了六段尸身,他直取刘厚,那刘厚刚刚举起长斧,不知是该抵挡还是该转身逃走,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然后便感觉天旋地转。

    张孝武将他连人带马砍成两段,随后马不停蹄地将杨泉府守军杀了个对穿。他大喊道:“掉头!”

    当亲卫调转马头之后,却发现除了官路上一排排尸首,其余守军四散而逃,藏身与林中,别说武器兵刃,他们甚至将军装都扔了,一个个恨不得爬到树顶山顶,唯恐自己跑得慢了身体碎成两截。

    一百余人,死于此番鬼卫的冲锋之中。

    敌人没了,鬼卫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不知是前进还是其他。

    王一瑾问道:“将军,现在我们……干啥?杀回去吗?”

    “还杀个空气,都跑没了。”张孝武笑道,众军士刚刚提起杀意,却只看到敌人土崩瓦解逃入山林,仿佛蓄力一拳砸在稻草人身上一般难受。

    包胤气道:“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他扯着嗓子对那些逃入山林中的代州军大喊:“来啊,继续战!不要怂!”

    代州军跑得更快了……

    鬼卫为骑兵,自然不肯入山林中追击,张孝武便下令返回车队,他们看着地上的尸首,表情不屑。不知他们有了什么鬼胆子,居然敢在此阴人,也许他们觉得自己的阳谋让别人无可奈何,可这些人也太单纯了,鬼卫是什么军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从尸山中杀出来的。

    阮清文此时才在两个士兵的护送下骑马赶了过来,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只能摇头叹气想办法弥补。他先前没有阻止张孝武大开杀戒的原因,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些代州军不怀好意,上千人的队伍护送他们,若是他们半路上动手,鬼卫必定吃大亏。而以张孝武的性格,必定不会受制于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他想到过张孝武前去虚与委蛇,然后趁机擒住那敌将,怎想到张孝武摆开阵势直接掩杀过去,直接杀散了代州军。

    ——这就是张孝武的作风。

    阮清文的马蹄越过一句句一刀两断的尸首,来到张孝武身前,说:“将军,为今之计,只能先弹劾代州军试图行刺与你。”

    然而张孝武的思想显然不和他在同一频道,他看着那些尸体和四散而逃的代州军,冷笑一声:“中原守军,如今怎地变得如此无用。”

    王一瑾道:“中原守军经常对应付匪患与民乱,平日欺压欺压百姓,自然养成了欺软怕硬的习性。他们打仗不行,但阴人却在行,昨日汾阳侯打不过便跑,回去之后连夜叫人。若是咱们带着这些尸体回去与他质问,他只会说不知情罢了,而且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欺压代州军卒。”

    张孝武皱着眉头道:“这些混账玩意,除了一肚子坏水能坑害自己人,便是欺压百姓了。死就死了,死的反倒轻松了,烧了一些祸害。”

    阮清文道:“但代州军也多为百姓子弟,其实他们也是平民。这些亡者,哪里有什么士族,都是平头百姓啊。”

    张孝武道:“终有一日,我将消灭这士族制度。”

    “何其难也啊,何其难也。”阮清文苦笑,“圣太祖建立士族制度,便是为了巩固江山永存,帝国三百年,这士族制度已经根深蒂固。”

    张孝武道:“阮先生的意思,这士族制度在三百年前并不存在吗?”

    “对,三百年前并没有士族制度。”阮清文道,张孝武若有所思,阮清文道:“等一下我来写奏折,告发代州军恶举。”

    张孝武却道:“不必如此麻烦,就说吾等途径代州杨泉府,巧遇杨泉府守备剿匪,双方酣战之际,鬼卫出现并杀散土匪。然杨泉府守备——这人叫啥?算了,不重要,总之杨泉府守备不幸阵亡,吾等携带其尸首回城。”

    阮清文愕然道:“还可以这么写?”

    张孝武道:“要不然呢?”

    阮清文一拍额头,大笑道:“将军之机智,胜过我千百倍。”

    张孝武道:“阮先生夸张了,哪有千百倍,最多十几倍吧。”

    阮清文:“……”

    杀散代州军只用了片刻,然后收敛他们的尸首却用了一个时辰,主要是他们的尸体都成了两截,贾斯也还趁机带着几个人抓回了三十几个俘虏,一问才得知他们是杨泉府大户人家的护院,昨天就被集中起来分发了军服和礼物。护院们以为土匪攻城或者入山剿匪,便并未在意,直到看到鬼卫旗帜才明白,今天是来给刘厚刘大人撑场面来着。可即便如此,大家也知道双方不可能打起来,毕竟都是官军,残杀幕僚是要被诛杀的。

    然而护院们万万没想到,鬼卫直接杀过来了,连谈都没谈——太凶残了。

    “代州最大的土匪武装,是什么?”张孝武问。

    “是清风寨,清风寨在清风山,清风山是代州府、杨泉府和珲州的博阳府交界地,清风山有八百八十八座山峰,官军数次围剿而不得。”

    “那清风寨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抗税。”

    “除此之外,是否伤害百姓?”

    “这个……倒是不曾,小人听说清风寨只杀贪官不杀百姓。”

    “有意思……”张孝武摸着下巴笑道,“你们这些人回去之后只管宣传,清风寨杀了欺压百姓的官军,并将恶霸,这武将叫什么?”

    “刘厚。”

    “你们要对老百姓说,刘厚是被清风寨杀的。”

    那人犹豫一会儿,说:“可……可……大家都看到了。”

    “那你们就是记错了,若是有人胡说八道,污蔑刘厚等人为朝廷战死的功绩,官府大可直接杀了就是。”张孝武不屑说。

第三百八十章 刘厚之死

    因为距离的原因,逃溃的杨泉府守军尚且暂时并未回到杨泉城,所以杨泉城内的官府和百姓对刘厚被杀一事暂时不知情。于是张孝武便立即下令,由包胤与贾斯也带着五十个人,并押送这三十多个俘虏提前回城,当先宣传刘厚带兵剿灭清风寨而丧命的消息。

    比起这个时代,张孝武更知道舆论的重要性,古代说三人成虎,近代说悠悠众口,实际上很多消息还都是被迫接受。

    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唐太宗修史,一方面将隋朝皇帝写得昏庸无道,一方面将自己一个胡化汉人写得伟大光辉,还将自己做的丑事全部抹除。将隋朝的坍塌建立在昏庸无道上,而隋朝之所以坍塌的重要原因,就是隋朝开创的科举制度彻底取代了由名门望族垄断官场的世袭制度、举荐制度和九品中正制等制度,触怒了全国所有权贵与家族,继而遭到军阀集团的倒戈。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朝廷一个什么交代,给百姓一个什么交代。张孝武知道朝廷因为金衣卫的存在,一定会知道真相,也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他并不着急,也没想着后悔。

    朝廷需要的,是一个为国尽忠的英雄,而不是党同伐异的庸官。

    当然,张孝武并没有有恃无恐,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诫朝廷中那些敢于欺压自己的人,和他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不用说什么精神征服对手,因为人们对于仇恨的记忆远远大于恩馈的记忆,所以才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张孝武面对对手,只用一种办法,就是**上消灭对手,尽管这个办法后患无穷,可快意恩仇,不让自己受气。张孝武宁可后面面对麻烦,也不想着窝窝囊囊地活着。

    但杀了刘厚,要先抢占舆论阵地,将刘厚的死退给别人。张孝武招来陈关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陈关西立即率领一伍人马离去。

    随后众人继续赶路,在天黑之前来到杨泉府聂县,聂县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看到鬼卫大军之后,城门上竟然挂起了白旗。聂县县令哭丧着脸出城迎接,毕恭毕敬道:“聂县县令陈晓,供应塞北将军一行。”

    “哦,你知道我?”

    陈晓道:“张将军大名早就传遍了中原大地,下官虽然区区七品知县,也是知道张将军名震塞北杀灭犬夷的英雄事迹的。”

    这个县令倒是有意思,没有学其他官吏一般排挤与他。

    张孝武等人再休息一夜之后继续赶路,次日傍晚终于抵达杨泉城,此时的杨泉城早就被鬼卫控制,包胤带着十几个人守着城门,贾斯也带着十几个人守着杨泉府军备大营。好么,三十多人便占了一座城,简直不可思议,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杨泉府知府一脸恭笑地迎接张孝武一行。

    人的笑容是真是假,很容易看出来,阮清文说:“这个马知府是真心欢迎我们,你看他的笑就从没停过,两只眼睛都快飘起来了。”

    张孝武低声问:“可知缘由?”

    阮清文道:“大概是这刘厚欺压知府吧。”

    “守备其他知府?”

    “对。”

    “守备敢犯上?”

    “天高皇帝远,守备只是听从配合本地知府,但他受命于代州守将。”阮清文道,“圣汉为了避免出现军阀寡头,文官与武官时两套体系。”

    “但在边塞……”

    “边塞不同,边塞因长期面对犬夷威胁,这才有武官管辖文武,而在中原,大多数情况都是武官听从配合文官,却不隶属于文官。”

    “原来如此。”

    晚上马知府设宴款待,张孝武本不愿赴宴,毕竟他与马知府不熟,唯恐他暗中加害。但马知府亲自邀请,热情地将他拉到本地最大的青楼酒家饮酒听乐,反倒让张孝武心中奇怪。马知府见状,笑着解释了自己高兴的原因。

    张孝武才知道,原来马知府与杨泉府守备刘厚矛盾甚深,马知府是三年前从徐州调任代州杨泉府的,他本是益州人,在此毫无根基,而刘厚在此十多年,根深蒂固。原本二人应该和睦相处官官相护,只是这刘厚性格桀骜冲动,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尤其是背靠汾阳侯,更是行事肆无忌惮,根本不在于这马知府。

    马知府来到杨泉府时,竟然被守门的乡军逼着要了入城税,当时气得马知府几夜睡不着觉,而事后刘厚不过是将钱送了回来,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二人矛盾由此而生。

    等马知府执掌衙门之后,更是知道刘厚这个人,此人贪酒好色敛财,经常搞得杨泉府民怨沸腾,许多百姓前往知府衙门告状。自古以来民告官都要先打二十板子,可以说极难成功,毕竟官官相护,可这刘厚不愿搭理马知府,自然不理会马知府的警告。刘厚不但不收敛,反而嘲笑马知府胆小懦弱,被百姓胁迫,哪里像一个做官的。

    马知府将此事报给了知州大人,但知州大人与汾阳侯沆瀣一气,反倒责怪马知府初来乍到不懂官场规矩,还警告他若是再不与刘厚好好搭档,便弹劾其扰乱代州。

    马知府这才知道代州官场水有多深,只能暗叫倒霉,装作一个鹌鹑一样小心谨慎地为官。

    如今刘厚被杀,马知府在杨泉府再也没有政治对手,自然欣喜若狂。席间马知府喝了许多酒,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张孝武虽然陪酒甚多,但并未喝醉,倒是与杨泉府衙门上下认识了起来。

    马知府酒后大笑道:“张将军,刘厚只能说倒霉之际,这么多年刁蛮惯了,竟然招惹清风寨,哈哈哈……他活该啊活该!”

    张孝武笑而不语,清风寨在代州西南,而刘厚死在了杨泉府与代州府交界处——此处是代州正北——马知府明知刘厚死因,却仍旧认定刘厚死于攻打清风寨,只能说明马知府也极力掩饰刘厚之死,他不愿意自己的地界上出现官军内斗。

    马知州酒量不好,很快醉了,次日醒来,得衙役通报说:“刘厚一家,昨夜被入城的土匪杀害,十七口死于非命。”

    “下令查封刘厚家产!”马知州脱口而出,随后忙改口道:“保护现场,保护刘厚家惨死的现场,绝不能让人破坏,免得我们找不到贼人。”衙役面色古怪,转身离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故人之子

    张孝武知道刘厚全家被诛杀的消息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了,昨晚虽然马知府先是喝醉了,可杨泉府衙门其他官员却在酒桌上坚持到底。这些地方官员虽然能力不行,但酒量非常强,张孝武等人并未放松警惕,所以喝得不进行,却也架不住他们轮番劝酒。

    众人睡到了次日中午,总算好好休息了一夜,但次日衙门府的衙头便面色古怪地上门询问。张孝武这才得知,原来昨夜刘厚一家十七口竟然被灭门了,上到八十老母,下到五岁幼子。刘厚好色归好色,却只将小妇人养在外门,不带到家中,所以他的老母和妻子以及嫡子下人等都被杀了,反倒是养在外门的小妾和庶子幸免遇难。

    根据这种推断,衙头说极可能是鬼卫所为,他们不知道刘厚在本城的其他侧室,于是只是杀了刘厚的老母妻子。再加上昨夜鬼卫入城之后,为了防止刘厚手下报复,继而控制住了杨泉城的守军,所以马知府更加确定是刘厚所为。

    当然,马知府虽然认定是张孝武让人干得,目的是为斩草除根,可他不能向朝廷汇报此事,便写了奏折,说此乃清风寨所为云云,但还是派衙头向张孝武通风报信。

    见那衙头面容古怪,张孝武哭笑不得,道:“你们怀疑我干的?”

    衙头忙说:“不敢!不敢!”

    夏铭道:“吾等昨夜在驿站之中,始终未曾离开,驿站内驿卒可以作证。”

    衙头连忙道歉道:“在下并未怀疑。”

    王一瑾道:“你那表情分明在怀疑。”

    张孝武苦笑:“马知府怎么说?”

    “他说是清风寨的逆贼所为。”

    “你们都当做借口?”

    “不敢……”

    “说实话!”

    那衙头点头道:“大家说,能悄无声息将一十七口灭门的,一定是本事非凡之人,整个杨泉府都没有这样的人。除了……外人。”

    夏铭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质疑道:“所以你们内心认定是我们干的?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他本来长得就仇,再加上半边脸上带着一块面具,眼中带着戾气,顿时吓得那衙头后退几步坐在地上,惊恐道:“不敢不敢——不,不会不会,绝不是你们做的。”

    “别吓唬他了。”张孝武将夏铭拉到身后,解释说:“鬼卫还不至于连五岁幼儿都杀,而且昨晚我们住在驿站,哪里会出去杀人。驿站驿卒和周边的邻居可以作证,我们没有外出。至于在军营和城门的鬼卫,更是与乡军相互监督,根本没有机会。”

    驿卒们也纷纷证实他们的清白,衙头连忙致歉,说:“这刘厚一生得罪人太多,也是活该死后被人灭门报仇。”

    张孝武没干过这种事,他不会偷偷派人去人家家里灭门,他如果想杀刘厚,就会明着杀他,而绝不会暗中下手。

    可他不做不代表别人不做,尤其是清风寨在杨泉府有十几个暗哨,这些人都是清风寨的内应,分别负责销赃、采购以及打探消息等等。

    清风寨虽然只是一个土匪山寨,但寨主却深谋远虑,早早地做好打算。一旦城中有任何响动,清风寨能及时做好准备,几日之前刘厚集合了上前兵丁,可是吓了清风寨好大一跳。刘厚集结好了大军之后却向北出发,仿佛并未有攻打清风寨的意图,但内应说,刘厚并未说明要攻打谁,只告诉属下说,会迎接一场恶战。

    清风寨大寨主宋冲认为,杨泉府唯一能称之为一场恶战的,便是攻打清风寨,所以宋冲认为刘厚是想声东击西,便下令严防杨泉府守军。一日之后他们得到了消息,刘厚战败被杀——清风寨傻眼了,寨主亲自带人来到杨泉府查明真相。

    宋冲带着清风寨十八罗汉入城后不久,便得知杨泉府知府出城迎接鬼将张孝武,又听闻这刘厚之死是因为攻打清风寨,反倒被清风寨所杀。宋冲等人气得哇哇大叫,他们什么时候杀了刘厚,又什么时候背下这个黑锅。好在当日逃走的人太多,清风寨从逃回的地主护院口中得知,那刘厚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截杀鬼将张孝武,反被其杀害。

    “杀得好,杀得妙!”宋冲大笑不已,几个兄弟们甚至激动得哭了起来。

    清风寨中许多人都是被刘厚逼得家破人亡落草为寇,而刘厚经常以剿灭清风寨为借口勒索百姓钱财,导致清风寨与刘厚宿愿甚深。

    “刘厚已死,但刘厚家中一定埋藏许多钱财,寨主,不如我们……”

    “这条蛀虫,必须杀了他,但不要动钱财。”

    “为何啊寨主?”

    “钱财是小事,此番杨泉府守军损失惨重,将来我们随便攻打一户为富不仁的地主便是,眼下鬼卫在城内,我们携带金银容易被发现。”宋冲是个聪明人,要求属下不得窃取刘厚家中一分一文。当夜,清风寨众人便连夜冲入刘厚家中,将刘厚家中上下十七口一同杀害。

    杨泉府众人见敌人只杀人,为谋财,便心中误以为杀害刘厚家人的是鬼卫,是张孝武下令斩草除根。

    张孝武将杀害刘厚一事诬陷给清风寨,清风寨一报还一报,将杀害刘厚家人一事诬陷给了他,以至于杨泉府衙门虽然表面上恭听张孝武说此时与鬼卫无关,内心却认定了是他所为。杨泉府的衙役与衙头们没有继续深查下去,他们唯恐被鬼卫斩杀殆尽,马知府以江湖侠客报仇为名,发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通缉令,并上报给朝廷和知州大人。

    张孝武知道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索性便不去解释。鬼卫休息半日之后,正准备离开杨泉城,此时阮清文却神色激动地跑来,大笑道:“足慰平生,足慰平生啊。”

    “阮先生你这是捡到钱了?”王一瑾笑道。

    张孝武莞尔道:“能让阮先生失态,一定是发现了不得的事,我猜上一猜。”

    阮清文笑道:“那你猜一猜,若是猜中了,我重重有奖。”

    包胤与贾斯也拉着夏铭也凑了过来,说:“我们猜中了也有奖?”

    阮清文捋着胡子道:“自然有的。”

    张孝武道:“阮先生出身富贵,又曾经贵为顾军师幕僚,因此绝不会因为一点钱财之事惊喜。”

    包胤道:“那可未必,若是钱足够的话。”

    贾斯也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张孝武说:“非是钱财,哪有如何?人生追求无非财贵气色罢了,不是财,不是贵,阮先生也没有什么顺气之事在路上——啊!我明白了,阮先生是相中了一位女子?!恭喜贺喜,阮先生在木城孤身一人,我早就觉得你应该纳妾陪伴了。”

    王一瑾立即鼓掌道:“我支持阮先生纳妾。”

    “纳你个头!”阮清文哭笑不得,随即解释起来,原来阮清文寻到了故人之子,而这故人之子,还是阮清文的启蒙老师康慎的独生子。

    康慎早年受宁王之乱的连累,最终被流放到岭南,早就与阮清文失去联络。康慎被流放岭南之后,恰逢执官知道康慎学识非凡,岭南百姓多为流民、犯人、蛮夷,需要中原教化,便由康慎做了当地的教谕。康慎便在岭南教授百姓中原文化,传播文明,因教导百姓有功,太乾二十年时便被免除了罪籍,成为岭南百姓。

    康慎之子康天恩五岁时便与全家流放岭南,自幼受到父亲精心教育,文采飞扬,他十八岁便考取了解元,十九岁中会元。然而二十岁时父亲康慎病逝,康慎深知朝中多危险,便临终前要求康天恩不再继续参加科举,平生只做吏不做官。

    康天恩无奈答应了父亲,便经过康慎老友推荐,前往杨泉府的教学司小吏,负责教授考评的书吏。

    教学司放简称教坊,是负责管辖一府之地科举和教学的机构。圣汉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制度,乡考、州考和国考,乡考是指一府内所有考生参加的考试,考中第一名的称之为解元;州考又称为会考,考中第一名的称之为会元;国考则是在全国选拔九十人,中者称之为举人,而后这九十人再进行科举,分天地人三榜,入翰林院学习为官之道,其中前三十名及天榜三十名入御书房,由皇帝亲自教谕,而国考第一人称之为状元。因此若有人先考取了解元,再考取了会元,最终中了状元,被称之为连中三元,连中三元者必将记录在历史书册中,并广为传颂全国各大小私塾教坊。

    如今康天恩不过二十六岁,早早娶妻成家,但因为只做小吏,家境贫寒勉强维持。而康天恩认为当年可以连中三元,载入圣汉史册,却因为父亲去世,自己既要守孝又答应只做吏不做官,造成如今窘迫。

    康天恩本不愿求助阮清文,可如今家中太穷,其妻说家中粮米已经不足以支撑到下个月,望着饿得嗷嗷痛哭的儿女,康天恩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早就认出了阮清文,也知道父亲的这个优秀的学生,最终弃文从武追随顾雍,他不想求助阮清文,却不得不求助于他。

    阮清文拉过来康天恩,向众人介绍,张孝武却紧皱眉头,将众人带回屋内,苦笑道:“阮先生,此时鲁莽了。”

    “将军何意?”阮清文不解。

    张孝武道:“我们杀了代州杨泉府守备刘厚,又杀了他一百多手下,他们虽然因吾等尚在而不敢反弹,可若是我们走了,他们势必会报复。你将康先生带来,岂非将恩师之子置于危险境地?”

    阮清文大惊失色:“这……我万万未想到此事啊。”阮清文被康天恩找到时,只想到了能与昔日恩师之子会面,却未想到带来的后果,这便将危险带给了康天恩。但此时,阮清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之处,焦急万分。

    反倒是康天恩上前拘礼,道:“无妨,无妨。张将军,在下寻到阮师兄,便是心存毛遂自荐之意。”他摊开衣袖,苦笑道:“将军看我,已然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家中幼儿无粮可食。此番不怨阮师兄,我别无他法,只能举家投靠。还望将军不弃,收容一介书生。”

    张孝武上下打量了这叫做康天恩的书吏一番,见他衣服虽然破旧但很整洁,虽然有补丁可补丁上的针线却绣的极好,可见此人平生喜欢整洁,生活规矩极好,是一个自律性非常强的人,而针秀极好,足见其夫妻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也可见此人的品性极佳,即便如此聘请,其妻子始终对他呵护如初。只是一打眼,张孝武便断定眼前这年轻人,既有野心又能自律还有一定的操行,而他毛遂自荐的方式,也让张孝武这个武人大生好感,于是便问道:“你如今乃杨泉府书吏,难道不知投奔与我,随时面临生死选择?”

    康天恩笑道:“张将军严重了,良禽择木而栖,康某一介书生罢了,名如草芥。只是不忍家中妻儿饥饿,人活一世,不能给妻子儿女富贵也就罢了,总不能让他们饿死荒野吧。”

    张孝武道:“你有何特长?”

    康天恩想了想说道:“除了读书,别无他长,唯有伴随父亲身边时学习如何治理民政,修建水利,教化百姓学生而已。某家的本事,实在不足一提,愿意做将军书吏而已。”

    阮清文道:“师弟你是谦虚了,若是你参加科举,连中三元者必定是你,未来宰相也未可知。”

    康天恩道:“我父亲深陷宁王之乱,我乃罪臣家属,又岂能受到重用。父亲当年正是看准了这一条,担忧我做官越大,未来被人抓住把柄越深,攻击越加凌厉,这才不允许我继续参加科举。”

    张孝武想了想,说道:“带着你的家人,随我们赴京吧。”

    康天恩大喜,长揖到地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随即,将早已写好的告别书信交给了衙门,并与发妻儿女们匆匆打点好了行礼,随着鬼卫大军离开了这杨泉。随着康天恩离开杨泉远赴京师,杨泉府重新平静下来,可这平静,不久便被清风寨破城所打破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赴清风寨

    从杨泉府杨泉城向南出发之后,众人发现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差,而山路林路越来越多,鬼卫众人也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此时的路上,陆续有白骨和新死的尸首出现,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得了病病死的,大多都是流民。张孝武唯恐瘟疫感染队伍,便下令车队远离那些尸首,并且在每次休息时,强调士兵上下搜索水源周围五里以内,若有尸首倒在在水中,此水源一定不能饮用,若没有尸首,也必须煮沸之后方可饮水。

    如此小心谨慎之下,队伍终无一人感染。

    再行两日,众人终于来到珲州、代州与雍州的交界清风山,望着那绵延起伏的清风山山脉,张孝武内心担忧不已。

    从代州到珲州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穿过清风山的山林道路,当然,大家也可以绕过清风山,只是绕行需要大家多走半个月。

    张孝武招来康天恩,询问他是否了解两条道路,康天恩说清风山山路其实也是官路,只是依山而筑,容易遭到埋伏。而绕山道路也不安全,尤其是当下瘟疫横行,路边死尸更多,容易感染士兵。

    “报!陈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群人。”王一瑾喊道。

    “闷油瓶找到清风寨了?”张孝武笑道。

    原来陈关西提前离开鬼卫,目的便是快马加鞭赶到清风山寻找清风寨,向其表达合作之意。而不凑恰的是,清风寨寨主宋冲因为刘厚集结了兵马,便率领人马离开了清风寨,当先来到了杨泉府,如此双方错过了碰面机会。

    好在宋冲的人行军迅捷,不像张孝武等人保护着自己的商队,行路缓慢,宋冲刚刚回到寨子,便遇到了在寨中做客的陈关西。陈关西找到清风寨之后,受到了清风寨的款待,等宋冲返回之后,陈关西随即表达了鬼将对他的敬仰之情和合作之意。

    宋冲自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山大王,但秉持着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意志,在百姓心中名声好过官府数倍,如今忽然得到鬼将的垂青,顿时大喜不已。随后,宋冲便与陈关西一道下山迎接张孝武等人,刚刚出清风山,便遇到了鬼卫一行人。

    陈关西立即引荐宋冲,张孝武下马上前,拱手道:“久仰宋寨主大名,义薄云天,今日得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宋冲见对方一个堂堂三品武将竟然下马相迎,感动不已,三两步跑上前来笑道:“张将军过誉过誉了,某家不过是一个苦命人,集合了一群同样苦命的兄弟,逃入山林落草为寇,实在称不上什么英雄。若张将军不弃,还请入清风寨休息片刻,兄弟们歇歇脚。八百山林的清风山中山寨众多,容我一一通报,让大家护佑张将军过清风山如何?”

    张孝武道:“若是如此,只是麻烦了宋寨主,先之我心中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啊。”

    “张将军,你是英雄,护佑中原文明,我们能替你办点事儿,乃三生有幸。”宋冲激动道,“将军一定不要拒绝,现在还请稍稍休息一下脚力。”

    “如此有劳宋寨主了。”

    “将军客气,请。”

    “请。”

    清风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山脉中最有名的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千年道观清风观,清风观不问世事,不问争斗,专心修道,不理凡间。清风寨并不在清风山中,而是在一座山谷之中,此山谷坐落于山中,四周山峰做城墙,中间有溪流流淌而过,当真是一处鸟语花香静谧优雅之地。

    若不是因为清风寨百姓在此生活,张孝武简直觉得此地便是桃花源处。

    鸟语、花香,醉清风。

    难怪此处被叫做清风山。

    张孝武等人来到此间之后,宋冲介绍此地原本称之为清风谷,清风寨坐落于此之后,便改名为清风寨了。

    当年发现清风谷的是清风观的道人们,那些道人眼看朝廷苛政猛于虎,百姓被各种赋税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逃入山中躲避衙役,于心不忍之下便将灾民安置于此山谷之中。于是清风谷内生活的逃难百姓越聚越多,便形成了最早的村落,而百姓们之后便自发地组成了清风寨。

    如今的清风寨寨主宋冲是清风寨的第三任寨主,第一任寨主因为反抗官府的围剿,与官府作战时被杀死;第二任寨主本是江湖大侠,带领众人反抗朝廷,但却因为深信叛徒而遭到出卖,被官府活捉之后凌迟处死;宋冲原本是一个镖师,因为走镖被劫,无奈落草为寇,被第二任寨主重用。后来,第二任寨主惨死,宋冲便接了他的衣钵,成为清风寨的大当家。

    “我本应该对官府忌惮,但我却对将军深信不疑。”宋冲说。

    “为何?”

    宋冲道:“除了张将军大战犬夷,护佑中原文明,招募中原武林侠士,最终打得犬夷丢盔弃甲逃回北方之外,还因为张将军出身。”

    “我的出身?你是说我是一介草民出身吧。”张孝武笑了两声,“那刘厚也是出身平民,你们却不信任与他。”

    宋冲摇头笑道:“因为我出身镖行,而将军也出身镖行,你我算是同宗同源。”

    张孝武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对,我们可是同行,不过我阿爷是镖师,我还没资格做镖师,只在镖行里做一个镖手。”

    “我之前只不过是个趟子手,哈哈哈哈……”

    张孝武惊讶道:“宋寨主竟然是趟子手?佩服佩服!”

    宋冲大笑不已,心说还真遇到熟人了。

    镖局往往有一支或数支镖队,幕后老板叫做东家,总负责人叫做大掌柜,负责所有镖队的叫做总镖头,负责一支镖队的叫做镖头。一支镖队由一个镖头,几个镖师和十几个镖手组成,所谓的镖手是镖师的徒弟或者镖局的雇员,但能力不如镖师。因为镖师是可以与镖头商议或者负责走镖的一部分,而镖手只能听令。镖手也分各种工作,有在前方探路的趟子手,有赶车的车夫,有扛旗的旗手。镖手也有高低之分,镖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趟子手,因为他们必须要懂得绿林切口,在前方开路的时候,遇到劫道的首先要对上切口。

    而镖局走镖,需要三个本事,一是靠山,二是人脉,三是功夫,趟子手是整支队伍最前的人,自然要八面玲珑一些,若是一个莽夫憨郎做趟子手,甚至可能引发冲突,给镖队带来不可预估的损失。

    两人进入山寨之后,张孝武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山寨的内部,山寨前方是练武场,后方是农舍,最后则是农田。清风寨的农田面积大约只有一百亩,而出来迎接的百姓就有四五千人,这些旱田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因此寨子虽然名声在外,却非常贫穷。

    张孝武眼看着一群小孩光着身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群精兵强将,比起鬼卫武装到牙齿而言,清风寨简直穷酸到了极点。

    康天恩在张孝武身边小声说:“寨子里的百姓远不止于此。”

    “其他人呢?不好奇出来观看?”王一瑾问。

    康天恩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很多人家只有一件衣服,所以……夫妻二人换着衣服出门,另一个人应该是在家里。”

    “啊?”众人皆惊讶不已,不是说山大王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怎么会穷得只剩下一件衣服?

    康天恩解释道:“清风寨说到底是一个土匪城寨,官府对其禁运,不允许百姓与商人和他们交易,所以他们只有所有东西都缺少,甚至包括粮食。”

    张孝武听在耳中,心中微微一叹,这才是真正的山寨,这才是真正的土匪窝,而非人们想象中的花花世界。不说这山寨了,张孝武前世的时候曾经去过威海旅游,当初大力开发威海楼市,建立了许多海景房,他的一个同学就被销售说动了心,在威海买了两套海景房。可惜海景房周围只有海景房,没有商店、没有医院、没有学校、没有市场、甚至没有公交车站,通往海景房区的只有私人承包的小汽车。

    没有了贸易,住在海景房的人全都得饿死,以至于威海海景房成了全国最大的骗局,数万来此投资的人哭喊着甩卖,却始终卖不出去。缺少贸易,再好的房子也是一个坟墓。

    清风寨山清水秀,可惜作为土匪窝,一直以来被军事和经济的双重制裁,虽然名声甚好,可也只剩下名声了。

    来到聚义厅,张孝武率众人落座,此时见到清风寨的十八好汉,各个都精干黝黑,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恣意。看来山寨生活表面风光,实则艰难至极,就像是陕北红区一样,一切都要自己自救。可土匪有没有人家陕北红区领导们的智慧,所以生活越加窘迫。

    双方各落座之后,一时之间没有话说了,张孝武忽然想到自己栽赃给清风寨,便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宋寨主也知道我们此次登门的意思,实则前来道歉,刘厚之死与清风寨无关,可冤枉给了你们,实在是抱歉抱歉。”

    宋冲见张孝武心中坦荡,顿时一暖,忙说:“张将军如此坦诚,羞煞我等,羞煞我等。”

    “为何这般说法?”张孝武奇道。

    宋冲将自己带人杀了刘厚一家十七口之事说给众人,张孝武等人哈哈一笑,阮清文道:“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

    张孝武道:“总之此事是我等引起的,理应我等赔礼道歉才是,这样,我等别无余资,倒是有些精盐。一斤,分出两车精盐与众位英雄,作为我们的道歉诚意。”

    宋冲等人忙推辞起来,张孝武说不必推辞,此乃我等心意,宋冲等人自然缺少精盐,这一车精盐解了燃眉之急。见张孝武如此大方,宋冲忽然想到自己有一件礼物,便在心腹耳边耳语一阵,随后心腹跑到宝库,拿来一把铁锏。

    那宋冲笑道:“这把铁锏乃是一个逃亡武将所用,他逃到清风山后便一病不起,后死在了清风寨。他没有透露自己的性命,反倒说这把铁锏叫做紫金锏,乃天下铸造大师欧阳子穷极一生铸造而成,本打算献给宁王,岂料到宁王谋反,被诛杀全家,受牵连着不计其数。此人杀出重围,东躲西藏,最后流落清风山。所谓宝剑配英雄,这把紫金锏我等无人能用,我看将军骨骼惊奇,便送给将军做礼物。”

    张孝武单手接过紫金锏,险些掉在地上,顿时大吃一惊,这紫金锏怎地如此沉重,甚至其重量超过了一般朴刀。他忍不住咦了一声,赞叹道:“紫金锏果然不一般啊,这……”他抽出腰刀,与紫金锏奋力一磕,只听得当的一声,腰刀竟然从中断开,顿时惊住了所有人。

    张孝武右手拎着紫金锏,向地上石块上奋力砸去,又听到叮的一声,那地下的石块竟然被砸掉一块,露出裂纹来。

    “好兵刃,好利器。”张孝武大赞道,众人纷纷贺喜。

    而后张孝武又问这利器为何清风寨人不用,宋冲苦笑说清风寨那没有人有那么大利器可以单手持握紫金锏,因为紫金锏长四尺(一米二),重五十斤,非天生神力者不能使用。这紫金锏说到底是一个破甲神器,在战场中使用最好,平日打斗时若用它,还没等到靠近敌人,便被敌人灵巧闪躲近身杀死。

    宋冲苦笑说,清风寨十八好汉,没有人能挥舞得动这紫金锏。

    铁锏分为双铁锏与单铁锏,双铁锏三尺,单铁锏四尺,紫金锏是标准的单铁锏,可单手持握或双手持握,挥舞起来破甲破刃无可抵挡。铁锏比铁锤灵活,兵刃更长,因此很多人都喜欢用铁锏做武器。鬼卫军中铁锏用的最好的要数已经投奔了靺鞨的白皓,也就是阿莱阿库拓耶,不过白皓用的却是八瓣金瓜锤,即便用铁锏也是用双铁锏。

    张孝武随手舞了两下,虎虎生风,引得众人一片叫好之声,张孝武也喜欢这铁锏,便道:“宋寨主美意,在下受领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路有白骨

    正在说话间,听闻传报,说清风山四龙寨得闻鬼将张孝武做客清风寨,特地前来拜会,由于得到的消息比较晚,今天只来了六个山寨的好汉,这八百八十八座清风山内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山寨,不过大家彼此联系并不算多,宋冲也只是和周边几个山寨关系较好而已。众人一方面前来拜见这位大英雄,二来也想和鬼卫结好关系,难得有官府愿意与他们如此面对面对话。

    当然,大家更愿意见识一下张孝武本人,毕竟鬼将在中原名气太大,张孝武战神形象着实名动中原,那些整日打打杀杀的山大王,心中对张孝武崇拜至极。张孝武本来打算休息片刻动身,可见到众英雄纷纷前来,便不得不停留下来,与众英雄们聊起绿林中事。

    清风寨立即准备晚宴,别看清风寨穷,可是他们却不缺少肉,飞禽走兽打了一大批,尤其是寨中的猎户射箭功夫极高。先前缺少精盐,清风寨百姓缺乏力气,做的食物口感也不好,如今有了张孝武资助的经验,大家将食物做得极其美味。

    鬼卫车上还有烈酒,张孝武便让人那是二十坛烈酒,与众英雄饮酒畅聊。

    张孝武道:“承蒙诸位看得起在下,我听闻宋寨主为人仁义,想必他的朋友也一样护佑百姓,大家落草为寇实属无奈,但有一点万万记住,一定要学宋寨主一般不可残害百姓,否则遭到百姓唾弃之后,将来官府诏安时也不会诏他啊。”

    众人听到诏安,顿时大感兴趣,毕竟能够重新成为国人,成为官吏,没多少人真的愿意做土匪。而张孝武谈到诏安,也不过是想到了《水浒传》里的故事,他不知道朝廷有没有诏安的先例,换做任何一个朝廷来说,诏安土匪都是无奈之策。可对于圣汉帝国来说,清风山这些土匪着实不成气候,既没有什么威胁,又伤及不到国家稳定。

    想到这里,张孝武便提出一个建议,说道:“想要朝廷诏安,必须先让朝廷意识到你们的作用,你们能否让朝廷看在眼中。若是你们只是草芥蝼蚁,朝廷自然不必重视你们,可若是你们让朝廷疼了……”

    众人只觉得大妙,随后心中很是古怪,这个张将军听起来似乎在挖帝国的墙角啊?

    休息一夜,次日宋冲带领十八好汉与其他寨主一通护送鬼卫穿过清风山,而沿路上时不时出现大小土匪,他们不是来劫道,而是来拜见张孝武。宋冲笑说,若是张将军将来在朝廷混不下去了,回到清风山,他们愿意公举张孝武做清风山总寨主,统领清风山三十六寨。

    张孝武大笑,说道:“我乃平民子弟出身,将来必定受到攻击,若是真有落难之日,只希望大家不要捉了我送给朝廷就是。”众人大叫吾等必定奉将军为总寨主,此乃死约,张孝武笑着挥手与众人告别,离开了清风山,抵达珲州地界。

    越向南行走,他们越是能看到更多的流民与灾民,珲州虽然曾经富裕,但如今却也陷入灾难之中,百姓生活艰苦,甚至一些百姓吃着榆树钱叶子拌着敷糠。

    “军爷行行好吧。”

    “军爷,给口吃的吧。”

    “军爷,我们要饿死了。”

    “军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军爷,你要老婆不?三块饼子就行,三块饼子,我女儿卖给你。”

    “军爷……”

    张孝武不忍心看着灾民,可是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了,给了灾民,他们又能吃什么,只能忍着怜悯下令驱散灾民。

    半夜驻扎的时候,忽然营地听到一声惨叫,众人立即操刀子跑过去,见到一群灾民扛着一匹马就跑。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见到那马已经被分尸了,几个灾民一边吃着生马肉,不顾他们的愤怒,低头啃食着,仿佛即便是被杀死死了,也要吃掉嘴里的肉,做一个饱死鬼。

    “我杀了他们?”夏铭问。

    张孝武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夏铭看了看众灾民,叹了口气说:“滚吧,将军不忍杀你们,你们要有自知之明,下一次,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回到营中,张孝武睡不着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仰望星空,那漫天的繁星格外耀眼,照得四下透亮。

    阮清文带着康天恩走了过来,张孝武问:“阮先生也睡不着觉?”

    阮清文道:“睡得着才怪,这些灾民,就像一匹匹饿狼一般。”

    康天恩却说:“将军,只怕用不了多久,杨泉府的百姓,也将会成为这样的饿狼。人若是饥饿起来,其实就不能称之为人了,那就是行走的牲畜。”

    阮清文笑说:“惠也,你很了解他们啊。”

    康天恩甩了甩头,苦笑道:“师兄可知为何代州内为何少灾民?”

    “为何?”

    “代州灾民早就逃入南方了,人吃人的事,早就发生了。”康天恩道,“易子而食,卖儿卖女,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代州之灾已过,珲州灾难才刚刚发生。”

    张孝武想了想,忽然说:“也就是说,代州百姓因为瘟疫和干旱早早逃亡,剩下的人反倒能活下来。”

    康天恩道:“所以王朝更变时生灵涂炭,而过后五十年到一百年便是盛世天下,便是因为土地众多人口稀少,在此期间百姓拥有了广阔的土地,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娶妻生子烦恼尽去,岂能不盛世。”

    张孝武问道:“康先生是认为战争与灾难,并未坏事?”

    康天恩道:“事有两面,瘟疫带走了代州四成人口,不管是死亡还是逃去南方,却解决了代州人多地少的烦恼。代州原本土地贫瘠,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一旦人多地少百姓挨饿,他们只有一个办法,造反杀人。这就是所谓的大乱之后的大治,而大治之后必有大乱。”

    张孝武听了之后,总觉得对方在诡辩,可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对方,既有道理又别扭,想得他脑子生疼。康天恩还要说话,忽然听到队伍中间幼儿哭声,原来是他的孩子饿了,连忙说声抱歉回去照看一下自己的幼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美人六十九

    阮清文看到张孝武面色古怪,呵呵一笑,打趣道:“我这师弟……当真有才华,他因为诺言而不能科举,心中愤懑。”

    张孝武问:“你觉得这是才华?”

    阮清文反问:“为何不是?”

    张孝武道:“你的师弟可是个狠人,你信不信?”

    “狠人?比你还狠吗?”

    “嗯,是的。”

    阮清文道:“我却不信,他可是解元会元。”

    张孝武道:“你多了解你的师弟?”

    阮清文想了想说:“我只知道他是恩师的独生子,其他的……并不了解,他家被抄家流放的时候,他才六岁,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但我保证,恩师的人品极佳,他教导的儿子,也不会错。”

    “也许吧。”张孝武忽然又问道:“对了,阮先生,我一直听说宁王之乱宁王之乱,而我阿爷原来还是宁王的护卫之一,但我阿爷却是不愿意与我细细说明这宁王之乱,朝廷似乎也对宁王之乱讳莫如深。你知道这宁王之乱吗?可否告知于我,宁王之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清文想了一下,回忆道:“宁王之乱乃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龙都城求学,倒是知道一二。但我所说的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将军只当一个笑话听来,万万不可偏听偏信才是。”张孝武点点头,表示听听而已,阮清文道:“说起来,宁王是一个毁誉参半之人,能力卓绝但品性不佳,遭人嫉妒却不知收敛,尤其是遭到先帝太乾帝的嫉妒。”

    张孝武道:“不是说他狼子骄奢淫逸,野心觊觎帝位,还秽乱后宫吗?”

    阮清文晃了晃脑袋,说道:“秽乱后宫一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因为这件事是灭宁王之后才流传出来。真相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毕竟我当年不过十八岁,在京中学馆一心馆求学。对了,我的老师康慎在一心馆教书,同时,他也是宁王家世子的启蒙教师。宁王孩子太多了,只是给他家世子们做启蒙教师的人,便十个老师,我的恩师也是其中之一,拿一些俸禄而已。没想到就因为这点俸禄,宁王祸事之后,我老师被牵连,大好前程尽去,全家被抄家流放岭南。”

    “王世子居然不用翰林院的学士,而用一心馆的教书先生做启蒙教师,这宁王有意思了,是亲民?”张孝武笑道,他知道龙都最高学术机构分别是太学院、翰林院,却是不了解其中区别。

    “恩师便是翰林院学士。”阮清文解释说,太学院是考生中天地人三榜进士之后继续深造的地方,进士在此学习三年为官之道,其中表现差的进士则会分配到各地从事官吏工作,并从九品官(县盐茶使、典使、河伯使、吏目、土丞等)开始,而太学院表现优秀者选拔为翰林院翰林,翰林学士将直接补充进入六院八部担任吏目,而天榜三十人则进入御书房帮助皇帝批阅奏折参与国家大事与机要密事。

    翰林院学习的学士已经意味着他们将来最低将从八品官吏做起,所以翰林院学士也是官员,只是不担任职务,拿着朝廷的俸禄。其中部分翰林学士会被京师要员或富商聘请担任西席,教育童子,不过因为学士享受朝廷俸禄,所以出任西席只是为了与朝廷官员拉好关系。例如康慎,之所以给宁王教育子女,也是因为想要搭上宁王这层关系,为日后做官打好基础,岂料到受到连累,反倒遭了秧。

    阮清文道:“宁王对恩师等人极好,其薪俸时朝廷薪俸的十倍之多,翰林院中愿意做宁王府西席教员者不计其数。”张孝武从小听说宁王好色强抢民女的故事,而今阮清文却赞扬宁王,多少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阮清文又道:“不过,宁王好色倒是真的,宁王尤其喜欢少女,的确强娶了不少少女做妾。有人曾经作诗,说:京师美人曰一百,宁王府内六十九。”

    张孝武又笑道:“这是你的诗作吧?”

    阮清文哈哈大笑,摇头道:“岂敢岂敢,我哪有那个胆子,有那个胆子又不怕被宁王党羽打击者,乃顾雍也。彼时顾雍年十九岁,便敢于写诗讽刺宁王,深受太乾帝喜爱。”

    “我看他是嫉妒吧。”张孝武偷笑,不过转念一想,这顾雍文武双状元,英俊风流,也没什么可嫉妒的。

    “尚未可知,尚未可知,但龙都城内的男人,无不嫉妒于宁王。”阮清文笑道,“当年宁王因支持太乾帝夺嫡而立下赫赫功劳,以至于太乾帝对其非常依仗,但因为宁王才华横溢,太乾帝对他也非常忌惮。宁王之所以表现出来的好色如命,一方面是他本便好色如命,二来也是为了给皇兄看,一个色狼并不会对皇位产生威胁,多少表现了自污之意吧。”

    张孝武感慨万千,羡道:“若是将来我威胁到了皇位,我也愿意装作色狼,收纳天下美人,整日与美人嬉戏打闹,不问政治不问苍生,你看可好?”

    阮清文却摇头,正色道:“自然不好,老虎再怎么隐藏也藏不住獠牙,宁王最终还是被逼反了。”

    “逼反?”

    “对,逼反。”阮清文眼神冲充满了感叹,“太乾帝知道自己的儿子们,没有一个能比宁王有才干,大皇子不说了,就是一头肥猪,二皇子的母亲德妃又是宁王的部下,三皇子早死,四皇子当时年纪尚小,五皇子也刚刚出生。而宁王呢,年轻英俊风流倜傥,号称六十九美人为伴。皇上让他治理扬州盐政,他只用了一年时间便使得扬州盐税增加三倍,并且制定了盐律,沿用至今。这宁王一边治理一边不忘自污,他给朝廷赚一百两银子,自己要拿走三十两银子,所以先帝自然信任他。”

    “可从什么时候不信任他了呢?”

    “从他担任龙都府尹。”

    “龙都府尹?”

    “对。”阮清文道,“龙都府比较特殊,全国其他各府城一地执掌均为知府,可龙都府乃天下国度,其行政官僚级别甚至高于司州府知州,所以圣汉帝国立国之后便设立了龙都府尹,龙都府虽然身在司州境内,龙都府尹却比司州知州还高半级。”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怀疑

    张孝武点头表示明白,龙都府尹就相当于共和国的首都市高官或魔都市高官,行政级别自然高于许多省高官。

    阮清文继续说道:“宁王担任龙都府尹的原因,便是因为京中权贵子弟行事过分,他们经常喝酒打架调戏民女,扰得龙都城百姓民不聊生。太乾帝任命了几个龙都府尹,可他们都不敢怼那些公子哥动手,或者抓之后又迫于压力不得不放人。太乾帝头疼不已,只得派出宁王治理他们。宁王知道龙都府的银衣卫和衙役们无能,便组建了长刀队,人人一把斩马刀,杀了三人之后,吓得京中公子哥们从此之后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胡闹。”

    张孝武笑道:“我阿爷便是其中之一,难怪他用斩马刀。”

    阮清文道:“无人能治理的京中公子哥们,被宁王三个月治得服服帖帖,京中权贵无不对其尊敬有加,此举更是引得太乾帝嫉妒。龙都治理之后,宁王辞去了龙都府尹一职,但长刀队别无去处,宁王便将他们收为门客。正是因为长刀队的原因,先帝更加忌惮宁王,虽然宁王陆陆续续辞去了许多门客,可谁也不敢保证宁王的长刀队不会犯上作乱。”

    张孝武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父亲当年离开宁王府,会不会就是因为宁王为了避免被猜忌,而私下与长刀队达成了某种约定?

    “后来发生一件事,最终导致了宁王作乱。”

    “是何事?”

    “据说宫里的一位妃子写了一首诗给宁王,表达了仰慕之情,这首诗不小心被小太监看到,偷偷报给了太监总管,太监总管报告给了先帝,引起了先帝勃然大怒。”

    “这……这特么勾引嫂子啊?”张孝武忍不住笑道,“他不是喜欢少女吗?怎么还勾引起熟妇来了?”

    “此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也许是为了除掉宁王而栽赃陷害,也许是真的勾引妃嫔——嫂子吧。”阮清文也忍俊不禁,“这宁王优秀是优秀,却不是没干活勾引其他官员夫人的事。曾经有一个朝廷官吏其妻甚美,宁王得知之后便跑去人家观看,还给人写情诗表达仰慕之情,最终那官员气得杀了其妻后悬梁自尽。”

    张孝武瞪大眼睛,忍不住脱口道:“我靠!这宁王是种马吗?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

    阮清文道:“所以宁王此人,毁誉参半,对于他的谋反也是史官来定论,可史官又听从先皇。”

    张孝武记得阿爷说过,宁王对手下极好,即便别人说宁王人品如何如何不好,却没有怨恨之意,只是不愿过多提起宁王府的生活。看来宁王的人品的确是有待商榷,可宁王的才华与能力却也不得不让人钦佩。

    “宁王那么多妃嫔美人,他的孩子呢?”张孝武好奇地说,“他肯定子女过百了吧?”

    “宁王一百二十个儿女,全部被毒杀。”阮清文的回答,让张孝武吓得险些坠马,一百二十个子女全部被杀,那可是太乾帝的亲侄子侄女,就因为他父亲宁王能威胁到皇位,便被杀了?亲生的侄女,亲生的侄子,太乾帝与宁王是一奶同胞,同父同母所生,一百二十个侄子侄女全都被杀了,太乾帝的心肠果然比他儿子大德帝要很得多得多。

    大德帝不过是杀了一些夺宫之日的逆首,发配流放了逆首的家人,简直不如太乾帝十分之一。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如此。

    宁王的故事让张孝武更加意识到皇权的可怕和冷酷,所谓伴君如伴虎不是说说而已,未必他冒犯了帝王,极有可能是他被帝王嫉妒。想到这里,张孝武忽然觉得权力甚至有点索然无味了,他想到了自己穿越之此。

    先是为了活着,然后为了报仇,接下来为了塞北的青龙军,为了自己手下一万兄弟。张孝武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貌似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我喜好什么呢?”张孝武思考起来,他不好酒不好色不好财不好权,貌似心无旁骛。

    阮清文见他冥思苦想,笑问:“将军何必感叹于此,宁王之时发生太过久远了。”

    张孝武笑道:“我不是为宁王的故事感叹,我是为自己感慨,宁王的爱好就是美女,可我的爱好是什么,我的追求又是什么呢?阮先生,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爱好是什么吗?”

    阮清文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如今张孝武名利禄都有,要权力有权力要美人有美人,作为一个平民成为一地之主,执掌塞北军民大权,持鬼卫大军名震天下,他又能缺乏什么呢?他认为张孝武不知足,用另外一句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想了想后,阮清文摇了摇头,咂舌道:“你喜欢自在,不受约束。”

    张孝武抚掌笑道:“正是如此!”

    珲州首府珲州城在珲州的东部,从清风山的官道不经过珲州城,张孝武等人自然看不到珲州城这座千年古城,如果他们亲眼看到,便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灾难,珲州城内外饥民无数,百姓哭喊着恳请官府放粮救济百姓,但官府始终不敢放粮。半个月前,徐州发生灾荒,济阳府放粮济民,引发数十万灾民蜂拥而至,济阳府粮食发放数日之后便已无粮。于是济民暴动,攻破济阳府,并在城内祸乱全城,导致济阳府遭到暴民屠城。

    珲州吸取教训,不放粮济民,只要求灾民南下前往岭南,但此时灾民已经没有力气南下了,他们饿到在珲州城下或饿死在城下。珲州城百姓也人心惶惶,唯恐灾民暴动。

    珲州路上,同样时不时地出现死尸与白骨,鬼卫将士们士气逐渐低沉下来,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保家卫国驱逐犬夷。可再回头看看身后,他们保卫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一个国内饥民无数,官员贪污受贿,朝廷内部忙于党派争斗的圣汉帝国?

    圣汉帝国,张孝武等人第一次感觉如此沉重,也第一次如此无奈。

    “将军,我们……错了吗?”王一瑾发出疑问。

    包胤气道:“咱们守的是一个什么江山?”

    “唉……”

第三百八十六章 牛马羊

    带着重重心事,张孝武等人穿过了灾民遍地的珲州,终于来到了国家的核心地带司州。

    司州是帝国中心,但却不是帝国的地理中心位置,因为随着圣汉疆域向南扩张,地理的中心已经变成了司州南侧的牧州,而牧州与司州只隔着龙河相望。司州其位置相当于张孝武穿越前的民国直隶省一样,具有极其特殊的地位和作用,而司州知州与司州守将必定是皇帝的重臣与亲信。

    珲州与司州之间有一个关卡,名曰藤关,因坐落于藤山脚下而得名。过了藤关,便是司州了。

    来到司州,众人立即感受到了此间的不通,司州境内竟然没有灾民,打听之后才得知,原来石翀将所有来到司州的百姓全都抓去岭南开发疆域了,以至于看起来司州仿佛没有灾民一般。所以司州非但没有灾民,连乞丐都没有,张孝武笑说:“如此一来,司州岂非没有丐帮?”

    众人大笑。

    司州比起其余各州守备更加森严,入司州境内的藤关便遇到了司州军的盘查,但司州军并没有为难鬼卫一行,他们按照规定检查后依次放行。司州军表现得有理有度,对张孝武既不谄媚,也不排挤,大家以为他们见惯了高官,实则是司州军纪律严明。

    对于鬼卫携带的货物,司州军也并没有阻止或收取厘金,只是叮嘱其运送到龙都之后,必须在城外进行二次检查,得令牌后送往目的地,若没有目的地,便只能前往六工坊登记。

    所谓的六工坊,不是一个叫做六工的坊楼,而是六个专用从事手工的坊楼,属于龙都城一百零八坊中的外七十二坊。龙都城的大多数手工品都出自于六工坊,那里未必有天下间最巧的能工巧匠,但六工坊连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工业区域链。

    张孝武感慨说道:“到了司州,才总算是看到正常的军人,圣汉军人,理当如此才是。珲州军和代州军,简直就是土匪,难怪人们对朝廷不满,这些人当真能抹黑帝国。”

    阮清文却道:“那是因为司州守将,不是别人,正是笃山伯的亲外甥娄春归。此人带兵军纪严明,为人刚正清廉,满朝上下无人不服无人不敬。”

    张孝武笑说:“又是一个笃山伯党人。”

    阮清文却道:“此言差矣。”

    “何也?”

    阮清文眨着眼睛说:“娄将军非但不是笃山伯党人,恰恰相反,他非常反对笃山伯。可以说,若天下间有任何人能与笃山伯对抗,张宽排第一位,那么娄将军便排第二位。只可惜娄将军一直被排挤在中枢之外,仅仅是一个州守将罢了。笃山伯知道娄将军对他的敌视,所以千方百计把他排挤出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俩人看不到对方,却少了争执。”

    王一瑾道:“笃山伯如此嚣张霸道,没想着铲除娄将军?”

    阮清文道:“俩人毕竟是舅甥关系,还不至于铲除对方,笃山伯为人霸道是霸道一些,但他却不是一个残暴之人,也非一个昏庸之人。娄将军在司州声誉极高,笃山伯若是敢杀娄将军,那司州军定然会不惜一切为娄将军报仇雪恨。”

    “那他们为什么会不和?”王一瑾道。

    阮清文笑说:“说起来,他们之间还有宿仇。”

    张孝武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这个宿仇是因公还是因私?”

    “因私。”阮清文道,“我也是听说而已,笃山伯年轻时与他的姐夫娄世雄一同出塞杀敌,但二人出征困于敌后。两人拼命杀出重围,只可惜为了掩护笃山伯,娄世雄战死。笃山伯独活,娄世雄战死,所以娄家认为笃山伯为了苟活而牺牲了娄世雄。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便是自己的亲舅舅也不行,娄春归于是与舅舅笃山伯结为死敌。”

    张孝武道:“笃山伯又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姐夫,此人应该不是这样的小人。”

    阮清文笑道:“这倒未必。”

    “哦?”

    “因为无论娄春归如何反对笃山伯,可笃山伯总归不惩罚娄春归,谁能没说是心存内疚的缘由?”

    张孝武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可大丈夫行事又岂能为私情牵绊,也许其中另有缘由吧。

    藤关之后便是藤山县,藤山县并不算有名,但在他的境内却有一处休闲胜地,圣汉帝国的皇家猎场,并且驻扎着一支御林军。这支御林军也是唯一一支驻扎在龙都城外的御林军,当然,也被所有人认为是流放之地,但凡有被发配到此间的御林军,必定是犯了过错的人。

    鬼卫众人准备在藤山县休息一夜准备次日出发,便住进了藤山县驿站。如今已经是接近八月了,但中原地带依旧其后炎热,不见下雨的意思。藤山县驿站的驿长说,整个七月份,藤山县只下了三场雨,比起其他地方算是好的太多了,且藤山县靠近皇家猎场,百姓可以偷着去皇家猎场打猎。

    “百姓去猎场打猎?官家不管吗?”张孝武奇道。

    “先帝已经十年不来猎场了,大德帝登基两年,也不来猎场。猎场里动物太多,所以只要不被御林军撞着,他们也不会多管,不过若是被御林军撞着,少不得扒一层皮。”驿长笑道。

    夏铭忽然来报,说发现几匹马受了病,纷纷倒在地上,众人大惊,连忙跑过去。只见七八匹马趴在地上,而另外还有几匹马脚步踉跄,也摇摇欲坠,张孝武大呼道:“战马得了重疾,必须救治,城内可有兽医大夫?”

    驿站中的驿卒本便会治疗马疾,但驿卒看过之后说他治不了,不过城内有一个外号牛马羊的兽医,是给皇家猎场专门治疗畜生疾病的兽医,因为守在猎场收入太低,便在城内做起了兼职兽医。

    这个牛马羊在御林军里还担任小吏,因为他治疗畜生的手艺非常好,只是被困在了皇家猎场,便只能潜下心来研究兽医学问,反倒精进了手艺。

    只是皇帝不来猎场狩猎,他这御用兽医便没有了用。

第三百八十七章 马虫

    役卒来到牛马羊家中,却发现此人正在与人饮酒,便强拉着他过去,牛马羊可能喝大了,一拍桌子怒道:“谁敢动我?我死给他看看!”

    众人一阵无奈,说道:“鬼卫统领,鬼将张孝武,张将军。”

    “什么鬼?”

    “鬼卫!”

    “什么将?”

    “鬼将张孝武!”

    牛马羊蹭一下站了起来,拉着老友的手,说道:“走走走,我带你去看鬼将去。”

    “……”那驿卒脸都抽抽了,说:“牛大夫,人家是堂堂三品武将,你这般……怕是不妥吧,人家又不是戏园子里的伶人。”

    牛马羊不服了:“怎么着?我连皇上都看到过,看看他又如何了?他又不是琉璃做的,莫非看一眼就看坏了?”

    “是先皇,而且还是十五年前。”他的友人取笑道。

    牛马羊道:“甭管先皇还是现在的皇帝,总之比他三品武将大许多吧?还不许人看了?我就不信了,老道,是否与我观上一观?”

    驿卒忙劝道:“牛大夫,您就别闹了刑部?只是你一人去也就罢了,还带人参观,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鬼将大人生气了,杀了你怎么办?”

    “杀了我,谁给他治马?”牛马羊自信道,“而且我告诉你啊,我这友人可不是别人,说出去吓死你,他是当今……”

    那友人忙道:“在下袁方,是一介乞食小道,牛兄喝醉了,万万不要胡言乱语。”

    牛马羊顿时清醒了一下,不过还是死要面子说:“我非要带我兄长过去,怎么样吧?要么我不去,要么就一起去。”

    役卒无奈,他能怎样,办不成事他挨罚,便只好答应他们一同前去,但叮嘱说见到鬼将了,一定说袁道长是牛大夫的助手,万万不可说其他人。牛马羊挥手说知道了,偏你这般啰嗦,二人便随其他人前往驿站而去。

    来到驿站,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身材硕健高大威猛的年轻人,但此人戴着黑色面巾,看不清楚脸,驿卒介绍说着此乃张将军,二人上前拜见。张孝武态度说劳烦牛大夫医治一下马匹,如今已经有十二匹马脚乱倒地了,昨日还没有发生此等现象。养马的辎重营军卒立即详细说明了情况,负责治疗的驿卒与牛马羊也详细说了自己的判断和疑惑。

    牛马羊便来到马圈,仔细看了看这些病马的症状,诊断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张孝武问道:“牛大夫,这些马,生了什么病?莫不是马瘟?”

    牛马羊摇头道:“不是马瘟,也不是什么疾病。”

    “那它们怎么了?”

    牛马羊神色轻松,说道:“我的诊断是这些马的肚子里生了虫,而且这些虫子定然不是在藤山县感染的,应该是在珲州境内或者代州。我久居藤山县,并未见到如此症状的马虫,不过应该可以治得好,只是需要耽搁几日了。”

    “若此最好,最好。”张孝武等人轻松下来。

    牛马羊仔细询问,原来这十二匹马曾经在一段小溪之中一同饮水过,极有可能当时感染了不知名的虫子。

    “大夫一定有医治的办法。”驿长劝慰众人道,众人纷纷点头。

    牛马羊道:“先来三斤花雕老酒。”

    “用花雕老酒给战马治病?”驿长笑道,“这种治疗方法我倒是第一次见过,你见过没?”驿卒也忙摇头,说没有见过。

    牛马羊瞪了他们一眼,道:“这花雕老酒是给我吃的,给什么马治,我说给马喂酒了吗?不喝酒,我就治不了病啊。”

    众人:“……”

    牛马羊不愧是御用兽医,只写了一个方子,便抓药给病马吃掉。

    病马吃了不消片刻,便开始拉稀,不久之后拉出了一坨坨的白色长虫,牛马羊让人将白虫全都烧了。不过唯恐其他马匹有病未爆发,便也给其他马儿吃了一些药,随后所有马匹都开始拉稀,但真有其他马匹拉出白虫来,引起一片惊呼。

    牛马羊道:“就是这些马虫了,我得留下一些做样本,吓唬吓唬御林军。”

    驿长笑道:“牛大夫,您就是御林军一份子。”

    牛马羊撇嘴道:“不不不,我不配,我不配。”

    众人一阵大笑,这小老头倒是有趣的很,战马虽然治好了疾病,可至少需要修养三天才能重新上路。恰巧众人干了一个月的路,着实疲惫了,如今来到司州,倒是不急了,于是张孝武便下令在藤山县休息三天。

    而对于治好了马疾的牛马羊大夫,张孝武让王一瑾拿出五十两银子做诊金表示感谢。五十两银子足足是牛马羊的四年薪俸,然而牛马羊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自在惯了,却把银子推却到一旁,蛮不在乎地说“我不要金,不要银,你想要感谢我,答应我一件小事即可。”

    “哦?那你要什么,你说上一说。”张孝武好奇道。

    牛马羊眯着眼睛道:“我只要你摘下面巾,让我看看,名震天下的鬼将张孝武到底长什么模样就行,总不能我跟别人说我给鬼将效力过,人家问我鬼将什么样,我说我没见过他什么样子?人家还以为我在吹牛呢。”

    张孝武哈哈大笑,心说这个要求倒是非常有个性,这个牛马羊绝不是一般的秉性,不过有才能的人向来脾气古怪,牛马羊只是随性了一些,倒也并非嚣张乖戾。于是张孝武便摘了面罩,微笑着说:“见过牛先生。”

    牛马羊看到这鬼将居然如此年轻,并且相貌堂堂,顿时惊讶一番,正要点评,却听到身边老友咦了一声,忙转头问道:“袁兄,怎地了,你发现什么?人说你是天下神相,你看出什么来了?”

    那自称袁方的道士盯着张孝武的脸,仿佛他的脸上长了什么东西,看得张孝武有一些起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问:“我脸上有饭渣吗?”

    牛马羊道:“张将军勿怪,我这老友,乃是一名游方道士,最喜欢给人测字算命看相,尤其是喜欢给大姑娘小媳妇摸骨……”

第三百八十八章 逆天改命

    “咳咳咳……”袁方一阵脸红,恼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简直侮辱于我,我还用给人摸骨,我看着那个人,便知道此人忠奸,更知道此人是水性杨花还是忠贞烈女。”

    “佩服佩服。”牛马羊哈哈大笑。

    袁方转过头来,望向张孝武,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张孝武立即追问道:“这位道长,你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得了绝症,不可医治了吗?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这些日子得吓个半死。”

    袁方笑了起来,说:“那倒不是,只是我观将军的面相,一生杀戮无数,征伐四方,应是战陨疆场年不过二十才是,可又看将军已近三十年纪,实在怪异。”

    王一瑾等人顿时憋着笑面色古怪,张孝武郁闷不已,他相貌堂堂充满冷峻凌厉的气势,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而且美男子也没有能力震慑三军,不过他的面容看上去的确是比年纪老很多,便说道:“这位道长,我今年只二十有二岁。”为了信服对方,他还给自己增加了一岁。

    袁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又仔细盯着张孝武的脸,许久之后才犹豫地说道:“着实奇怪,你阳寿已尽,为何能活到现在?将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孝武道:“我身体健硕,无病无灾。”

    袁方沉吟道:“将军的面向,我看不出来,着实怪异,怪异。可否将将军的生辰八字报于我?”

    张孝武努力回忆了一番,才说道:“生于圣汉十年五月初五子时三刻。”

    袁方掐指一算,面色惊讶道:“怪哉怪哉,不妨直说与将军,你之阳寿十八而过,便是说你过了十八岁之后便已经阳寿已尽,早该回到阴间轮回转世去也。然而将军如今无病无灾官运亨通,除非——除非逆天改命。可这逆天改命需要极大福运,非一般人能够办到,并且施法之人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帮你。贫道着实想不通,会有何人帮助将军,若将军是士族豪门也就罢了,可我听闻将军出身平民,乃镖师之后,所以我才感觉怪异。将军小时候,可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福缘不成?这逆天改命,说是非一般福运之人遇到。”

    张孝武先是想到自己穿越的身份,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自然不能说出口去,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憨郎,憨郎醉心于学武,每日历练武功,没遇到过什么福缘,而且憨郎痴傻成性,也不会被外界吸引,便道:“我十八岁以前头脑浑浑噩噩,记不得许多事,只记得阿爷自我出生之后便打磨我的身体,以药水浸泡钢筋铁骨,乃至于我武艺高强。可若是说福缘,我还真没有想到过什么奇遇,只是我十八岁零十个月时,在土城大战,与犬夷将佐同归于尽,从三丈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却反而摔清醒了。”

    如果说有福缘,他能够穿越到这个世界也算得上是一种福缘,毕竟不是每一个人死后都能有如此经历——当然,他也是第一次死,没什么经验——尽管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美食、没有娱乐、没有这没有那,但这个世界有一群可信的兄弟,有一帮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人生在世无非活得是一个舒心顺心,张孝武觉得自己如今活得非常顺心,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是得了极大的福缘。

    “原来将军从前是个憨郎。”牛马羊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张孝武哈哈一笑:“对,从前我被同村人叫做我张憨郎,如今见到我这般,估计会惊讶得眼珠子掉在地上。”

    牛马羊道:“将军真性情,国人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一筹。”

    “福缘,福缘也。”袁方抚掌一笑,“古有以损阴德而逆天改命,但也可命运交换。那与你同归于尽的敌将乃大福运之人,你与他同归于尽之时,你二人命运发生转变,他的福运完全落在了你的身上,你的死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众人一听,顿时大感神奇,夏铭道:“这人的命运还可交替?”

    袁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曾在道藏中看过记载,却有如此逆天改命之说。从前只是传说,如今方见到真人。若是想给将军相面,贫道需要看那与你交替命运之人的面相,因为如今的你的福运皆是来源于他。”

    张孝武大笑:“置死地而后生。”

    “对,置死地而后生。”袁方大笑道。

    次日,鬼卫暂留藤山县,张孝武也睡得日上三竿才起身,众人也早已经起来了,正在城内闲逛。按照规定,鬼卫不可以穿军装过市,大家都穿着便装,不过因为同一的黑色衣服,以至于藤山县百姓看到这些黑衣人后以为什么帮派。甚至连藤山县本地的帮派都在以为有外地人要来抢地盘,但打听之后才知道是鬼将张孝武手下鬼卫,暂时在此休息。

    张孝武的故事在司州流传最广,虽然朝廷视为**,可也挡不住百姓们的好奇之心,不少说出人和唱戏的拿《鬼将行》改装为剧本。如今偶像来了藤山县,顿时纷纷跑到驿站去观看,张孝武刚刚吃了饭,便听外面人声吵杂,仿佛菜市场一般。

    驿站往往设立在城门旁边或不远处,便与入城的官人休息,也避免了干扰百姓生活,当然,另一方面也有反腐的本意,至少城门口远离青楼酒肆。不过**哪里是路远能挡得住的,青楼歌女和红倌儿经常坐马车来驿站表演,尤其是靠近龙都的藤山驿站,更是经常招待赴京的官员和离京的官吏,平日哪有什么百姓来到驿站。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驿站的在县城里的地位和本县的衙门是一样,都是一个平民百姓禁足的地方。他们不同之处在于,驿站中住着的是其他地方的官员或武将,不是本地的县太爷而已,所以驿站门外也绝不会如今日一般如此热闹,听那吵闹的声音,门外应该有至少上百人聚集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摸着天张先之

    “外面是发生什么情况了?怎么这么热闹,人很多啊。”张孝武先找到驿长问询道。

    那驿长捂着嘴,面色古怪地笑道:“回将军的话,百姓们得知您住在这里,便都想来看看您的天颜。”

    “天颜这个词不要乱说。”身后的康天恩提醒道,“天颜指的是天子容颜,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赐予,否则将给别人带来杀身之祸。”

    驿长连忙给了自己两个嘴巴,说:“看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没读过书,脑子也不灵了。不过百姓听说您在这里,都想瞻仰瞻仰……”

    康天恩气道:“瞻仰是看死人的脸,你没事儿别瞻仰这个瞻仰那个,不吉利。”

    “抱歉抱歉,我这张臭嘴啊!”驿长干脆直接说了:“外面的百姓就是太喜欢将军了,可以说是日思夜想,为伊消得人憔悴,所以都跑了过来。”

    康天恩一拍脑袋,干脆不纠正了,这驿长用词也太过分了。张孝武瞪了一眼驿长,心说你丫不会用词就别乱说话,没人当你是文盲。

    不过当得知外面百姓们等着看自己一眼,张孝武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我是大明星的错觉。得意了一番之后,他很快清醒过来,因为他毕竟不是什么大明星,也不太想给别人看自己。如今瘟疫盛行的时候,如此之多的百姓聚在驿站门口,着实有一些让人担忧。张孝武让夏铭出去驱散人群,不允许百姓在外逗留观看。

    “喏。”

    夏铭出门之后,便吓得百姓后退三步,因为他半面的妆容着实能吓哭小孩,夏铭便告知众人,将军需要休息,若是再敢打扰,必定重罚。百姓这才徐徐退去,不过他们走得很慢,仿佛张孝武能够在这时候出现一般。

    张孝武自然不会出门给他们观看,他还要在这儿生活两天,若是被人认出来,只怕只能当做一个熊猫了。他拿出备用衣服来,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服装,夏铭惊讶道:“将军,你的衣服怎么是土灰色的?我们的便服都是黑色的。”

    张孝武得意道:“我有媳妇,你们有吗?”

    众人这个郁闷,眼看着张孝武打扮好了,背着紫金锏,带着斗笠,如同江湖大侠一般从驿站后门溜溜达达出去了。

    这么多年来,张孝武第一次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街上闲逛,不过他身材高大蜂腰猿背,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再加上戴着斗笠背着一把兵刃,普通百姓立即认出此人便是一介游侠,自然离得远远的。所谓游侠并不是什么好称呼,首先一个游字就意味着他们居无定所,而汉人百姓最在意的便是土地,没有了土地和家园的游侠,充其量不过是比流民生活好一些。可一个侠字又意味着他们会武功,会武功又浪荡江湖生活,这样的人往往十分可怕,少不得是一个无牵无挂的拼命三郎。

    张孝武自然想过装扮其他身份,可惜他脸色的煞气和高大的身材装不得其他人,司州百姓生活较好,身材高大者甚多,但入张孝武这般身材高大的人仍然少见。他走进了一间酒楼,招呼店小二随意上几个菜,便听到有人低声说:“那边的汉子很高啊。”

    “你看他太阳穴高高隆起,定然是个武林高手,少说也有先天之功。”

    “莫非他也是来争做藤山派掌门女婿的?”

    “看他年纪不大,应该如是。”

    “那可如何是好,我还想着自己做那乘龙快婿呢。”

    “你就算了吧,你武功还不如我。”

    “可我比你年轻啊,你都四十了,我才三十八。”

    “你这混账,你也比我小不到哪里去。”

    “咱们比这个就没意思了,还不如比武功。”

    “好,比武就比武,不过这么个比武不妥,不如我们去藤山派再比武,他家不是在比武招亲嘛。”

    “好,一言为定。”

    张孝武耳朵很灵,听着这两个小老头的意思,这藤山县还有一个武林世家藤山派,而且还在招女婿?他倒不想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只是对这门派和比武招亲大感兴趣。于是便转身凑了过去,向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侠有礼了,晚辈一介游侠张先之,江湖人称摸着天,途径藤山县。刚刚失利听闻比武招亲,不知这比武招亲是什么意思?”

    “在下焦毛狮子张福宽。”

    “在下雷霆大力手张任泉。”

    张孝武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道:“原来咱们三个都姓张,居然这么巧。”两人顿时也大笑起来,那张任泉道:“贤弟是哪门哪派?”

    张孝武道:“小弟是家传武艺,父亲乃一介镖师,自幼随父亲习武,不过不愿替人卖命,便浪荡江湖。”

    “贤弟潇洒至极,潇洒啊。”张任泉笑道,他说话公鸭嗓子,仿佛一口浓痰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听着让人费劲,偏偏他还喜欢说话。

    张孝武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不想循规蹈矩罢了。”

    张任泉道:“年轻人就是喜欢闯荡江湖,没什么,我们这般年纪,不也是喜欢在江湖中浪荡着生活吗?哈哈哈哈……”张孝武也笑了起来,倒是那张福宽一直阴着脸,像是并不喜欢与张孝武接触,张任泉又道:“说起这比武招亲,甚为有趣。我讲与你听——”

    “稍等!”那张福宽忙道,“我先问你,你是否成亲?”此人身材五短,却穿着长衫,仿佛为了掩盖长衫下的兵刃,不过因为身材太矮了,坐在椅子上,长衫下的一对铁钩便露出了一半。

    “在下已经成亲了。”张孝武老实交代。

    张福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点头说道:“成亲了就好办了,张兄,你讲给他听吧。听听也无妨。”

    张孝武忍不住笑问:“你们是怕我与你们争抢?大可不必担心,我偶尔来到此地,打算去龙都求得生活,不会停留在此地的。”

    张福宽道:“我们不是怕什么,我们是……是担心你受伤,你若是不去参加比武招亲,自然不会受伤,讲给你也是无妨。”

第三百九十章 比武招亲

    张任泉依旧哑着嗓子,咧着嘴大笑道:“参加比武招亲也是无妨嘛,这就是一桩江湖美谈,再说人家藤山派家大业大,你若是真的成为了人家的乘龙快婿,也用不着去龙都讨生活了。”

    张孝武笑道:“两位大侠放心吧,我不会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人说娶妻娶贤,我连那比武招亲的大小姐什么样,是丑是美,是贤惠还是刁蛮,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是丧寡之妇都不知道,怎么会去参加劳什子比武招亲。”

    “这倒也是……”

    “啪!”只看到几个汉子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几个人都是身穿劲装带着兵刃,一看都是不好惹的江湖汉子,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哪门哪派。几个人刹那间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当先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怒道:“你们三个混账玩意,居然敢如此诋毁仙子,信不信我拧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飞?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敢如此编排他人,气煞我也!”

    张孝武虽然不惧怕这几个人,不过刚才的话的确有点背后说人闲话的意思,心中很是不好意思,忙拱手说道:“在下失言了,失言了,向诸位大侠道歉,不该这么说人家。”

    那人却不领情,吼道:“道歉有用的话,要我们这些大侠做什么?告诉你们,从今儿开始,你们别想去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了,识相的话滚得远远的,否则老子让你脑袋开花。”

    张孝武哂笑道:“你让我们脑袋开花?我不信,官府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众人一听,纷纷笑得前仰后合,连张福宽和张任泉也摇头苦笑,低下头去,装作不认识他一样。张孝武不明所以,那人道:“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咱们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规矩,江湖中人比武争斗乃是光明正大,官府不会管我们之间的仇杀。不过,若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之后成为一个普通百姓,受官府保护,咱们倒也不会为难与你,否则官府才不会掺和江湖争斗。”

    张孝武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仿佛第一次知道江湖与官府之间的联系与区别,众人见他如此这般模样,顿时认定此人不过是一个浪荡儿,装作一副江湖大侠做派,实则草包一个,更是看他不起。那汉子一拍桌子,叫道:“听见了没,我让你滚出藤山县,不要参加什么比武招亲。”

    张任泉也忙说:“贤弟,你还是别去了,比武招亲是擂台打雷,生死不计,以你的武功——长得高力气大未必能活下来。”

    张孝武道:“多谢张兄提醒,我只是去看看热闹,平生还没见过比武招亲咧。”

    旁边的汉子气得够呛,居然无视自己,他直接伸出手去打算揪着张孝武的衣领,嘴里嚷嚷着:“我说话你没听见吗?你是聋了还是傻了,连我崧河三鬼之一的苟程的话都——哎呀——疼疼疼!”原来他伸出手去揪人家衣领,却反被张孝武直接抓住了手,张孝武手中稍一用力,那叫做苟程的人顿时疼得直冒汗,求饶道:“放开我,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要与你继续说道说道!”

    张孝武一甩,苟程顿时后退两三步,正要发火,却见张孝武将紫金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咚地一声,桌子居然被震裂开了。苟程见张孝武手持铁锏举重若轻,又看铁锏十分沉重,顿时意识到这人武艺非凡,便指着他说:“你等着,比武招亲之时,我再会会你,兄弟们,走!”

    张孝武冷笑一声,张任泉二人都傻眼了,原来这几个人不过是外强中干,刚刚自己差点被吓晕过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张孝武继续询问藤山派的比武招亲,张任泉便说起来,原来这藤山派是藤山县第一大帮派,江湖中的名门正派,藤山派掌门凑巧也姓滕,叫做滕达,江湖人称神鞭无敌。江湖中所说的鞭大概分为软鞭和硬鞭两种,软鞭是指软绳长鞭,硬鞭便是铁鞭。

    鞭和锏不同之处在于,铁鞭更轻,如同竹竿一样有节,利于江湖争斗,而铁锏是三面体或四面体,更适合在战场上砸盔甲。从造价上来说,铁鞭因为做工更加精细,所以价格更贵一些。

    滕达早年沉迷习武与闯荡江湖,在闯荡出名号之后,便归隐老家藤山县,创建了这藤山派,并广收弟子一百零八人,成为藤山县最大的江湖正派。而滕达一直有一个心病,他成婚较晚,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滕盈儿,并没有其他子女。若是有人能娶了滕盈儿,便能继承这藤山派偌大家业,因此来提亲的人比比皆是。

    然而滕盈儿却对提亲的人不甚感兴趣,她说她一定要找一个盖世英雄或武林大侠,例如天下义丐王枭坚或者鬼将张孝武这样的人,否则一切免谈。滕达唯恐女儿脑子坏掉了,等到七老八十都还嫁不出去,便举办了比武招亲的大会,希望英雄才俊们能够崭露头角。

    张孝武问:“这滕小姐今年年纪是?”

    “二十有二,算是大姑娘了。”

    “哦,难怪她阿爷着急。”张孝武笑道,这个年代女子十六七便嫁人为妇,二十二岁还未成亲,的确算是一个老姑娘了。

    吃了饭,张孝武主动付了饭钱,并约定明日一早去藤山派,随后返回驿站。

    见了阮清文,张孝武便将自己白天的经历说给了他听,阮清文哈哈大笑说莫非明日你想去藤山派参加那比武招亲,张孝武说我们还要在此两天,左右无事,不如过去看看江湖争斗是什么样的。

    阮清文说你去看看也可以,万万不可上去打擂,万一惹下风流债,回去之后我没办法向秋夫人交代。张孝武大笑说我只对江湖感兴趣,对江湖儿女不感兴趣,阮清文眼睛一转说那可未必,那个毒娘子陶姑娘是怎么回事,还有百花门门主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天色晚了,睡觉!”张孝武转头就走。

第三百九十一章 赴藤山派

    次日,张孝武早早吃过饭后便直接去了城外,寻找藤山派。藤山派自然是藤山县的招牌门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稍微一打听,张孝武便来到了藤山派山脚下。

    藤山派坐落在藤山半山腰的一片幽谷之地中,景色宜人气候清新,周遭鸟语花香。早上的晨雾氤氲缭绕,仿若仙境一般,行走在林中山路中,仿佛行走在天宫路上。偶尔有一只野兔或松鼠奔跑过路,还好奇地看了看身边的旅人。

    “好一处仙境。”张孝武走进山林之后,不由得感慨赞叹。

    山风吹过,略微有一些寒冷,他不由得紧了紧披风,正要继续前行,却忽然看到路边一个人影蹲在树下。

    “这位兄台,你蹲在此处,实在拉屎吗?”张孝武大声问道。

    那人蹭一下站起来,指着他怒不可赦,却半句话说不出来。此人身材消瘦脸色蜡黄面若鸡皮,身穿土黄色长衫,头戴纶巾,手持一把细剑,身形看上去有些扭捏。

    此人气愤不已,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丝香气,迎面扑了过来。“原来是兔爷儿。”张孝武不由得后退一步,告辞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在下是想问藤山派所在,既然兄弟不便,在下继续寻找就是。”昨日张任泉说,藤山派便在此山中,只是山路崎岖,多有岔路,沿路之上竟然没有遇到过其他人可以打听。

    那人沙哑着嗓子沉声道:“你这人真是无礼!这条路上不去,你应该在刚刚的岔路口向另外一条路走——你也是参加比武招亲的?”

    张孝武道:“正是如此,昨日我本约了好友一起去看热闹,他们说有一百多个武林高手参加比武招亲,我就是过去看看武林高手什么样。可万没想到,上山的路如此崎岖,路上也没有一个指路牌,这藤山派隐藏得很。”

    “武林高手有什么好看的,”那人道,“你是来看热闹的?”

    张孝武大笑说:“对对对,我就是纯粹看热闹好奇罢了。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看别人打架,比斗鸡斗狗都有意思,看江湖人打架,岂非妙哉?”

    那人立即问道:“看起来你是不喜欢江湖人咯?”

    “为何?”

    “你将江湖争斗比作斗鸡斗狗,肯定是厌恶江湖。”

    “错,恰恰相反,我喜欢这种生活,向往这种生活。”

    “原来你是个假把式,我还以为你是个大侠。”

    “在下摸着天张先之。”

    “在下黄衫客应备。”

    “看你穿着,与你外号果然匹配,像个芒果成精。”

    “看你身高,却与你外号不怎么匹配了,你不过是高……”应备走过去想比量一下两人的身高,但香气在此扑去,张孝武连忙后退两步,警戒万分,应备便问道:“你做什么?为何如此恐惧与我?”

    张孝武心中对兔爷儿很是反感,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又说不出来歧视的语言。在现代,这些男同或者女同们势力非常强大,经常掌握着舆论话语权,甚至在西方逼迫政府同意他们结婚。张孝武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男人,虽然没有结婚,可却非常反对这种人,便说:“这个如今中原瘟疫,人和人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你说是吧,最好带上面巾或口罩,可以有效预防飞沫传染。”

    应备听得云里雾里,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见应备露出这种女儿家的动作,更是坚定了张孝武的判断,于是拱手告辞,向山下走去。那应备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跟了过去,说:“兄台,等等我。”

    张孝武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才二十二岁,当不得兄台。”

    应备道:“巧了不是,在下也二十二岁。”

    张孝武大吃一惊,看着他鸡皮一样的皮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说:“阁下——长得挺成熟,哈。”

    应备解释道:“小弟自幼得了这种怪病,寻访了天下医生,药吃了不少,连邪魔外道的武功也练了不少,却还是治不好这种病,反倒是练功练得如今这般。唉……”

    张孝武心中顿时觉得他可怜之际,为了治病,把自己练得男不男女不女,快赶上东方不败了。

    应备又道:“我这次来藤山派也是看热闹来的,顺便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江湖中人知道治疗我这疾病的能人或者神药。你看我才二十二岁,看上去跟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般,唉……”

    “这个兄台,别伤心了。”张孝武安慰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饿不死瞎猫!”

    应备又翻了个白眼,还是双眼皮的……张孝武又打了个冷颤,低着头赶路。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藤山派门口,几个藤山派弟子在门口登记,张孝武问为何登记,藤山派弟子说你不登记比武,来这里凑热闹吗?凑热闹滚远一些,我们家大小姐比武招亲,可不是让别人看热闹逗闷子的。原来藤山派设下比武招亲,却不允许无关人前来观看。

    张孝武转身向应备耸了耸肩,却见应备上前说道:“黄衫客应备,特为小姐而来。”

    藤山派弟子见这人身材矮小皮肤焦黄宛如一个老头,身上还有香气,顿时皱起了眉头道:“年龄,籍贯,门派。”

    “二十二岁,籍贯司州,家师铁笔仙鹿杖元。”

    那藤山派弟子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写,很明显这是一个不要脸的凑数的人,都这么老了,居然还来参加比武招亲。

    “怎么?我不符合要求?”应备问。

    那藤山派弟子道:“你……不是开玩笑的?”

    “自然是为了滕小姐而来。”

    那藤山派弟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写好了资料,并递过来一个牌子,说:“进去吧。”

    张孝武目瞪口呆,拉过来应备,问道:“你不是来凑热闹的吗?你怎么报名参加了?”

    “我是看热闹啊。”

    “那你还自报家门?”

    “这又怎么了?不先混进去,怎么看热闹,你这人死脑筋呢。”

    “那你自报的家门……”

    “假的。”

    “假的?”张孝武吃惊道。

    “嘘……”应备急道,“你瞎咋呼什么啊。”

    “你怎能骗人呢?”

    “我这是善意的欺骗,算不得是骗人。”

    “狡辩。”张孝武言罢,走到藤山派弟子面前,道:“在下摸着天张先之,籍贯雍州,师门雍州平安镖局。”

    几个藤山派弟子上下看了看他,纷纷大笑不已,一个弟子说道:“原来是镖师的儿子,小镖师,不好好保你的镖,来此地凑什么热闹。”

    张孝武一梗脖子道:“人总要有梦想的,人要是没了梦想,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应备在一旁鼓掌说:“好,好,说得好。”

    几个藤山派弟子心说这句话哪儿就好了,梦想跟咸鱼有一文钱关系吗?不过这小子倒也符合条件,藤山派弟子便给他写好了牌子,张孝武接过牌子一看,上面写着“贰佰零伍号”。

    “我擦!我差点就二百五了!”张孝武心中这个别扭,只得委屈地将牌子揣在怀里。抬头见应备向他抛了个媚眼,顿时心里一凉,低着头进入大门,打算进去之后与他分开,免得被这兔爷儿恶心到。只可惜黄衫客不这么认为,他可能是感觉来这里看热闹需要找个熟悉的朋友,恰巧最熟悉的人便是张孝武,便紧随着张孝武,还说:“张兄,不要走得那么快,等等。”

    藤山派正门之后便是一面照壁,照壁上是藤山派最基本的藤山十三鞭招式,这藤山十三鞭是藤山派最基础的武功招式,可并非所有门派都愿意将自己的武功招式公之于众,这滕达果然是非常人,竟然大大方方地将藤山十三鞭武功招式告与众人,顿时引得江湖众人赞叹不已,说滕掌门真是胸襟宽广虚怀若谷之人。

    绕过照壁之后,便是藤山派的巨大的演武场,面积足足两个足球场之大,张孝武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说这藤山派也太有钱了。他看了看地面,清一色条石铺设的地基,期间撒上细沙。要知道藤山乃至司州地区,几乎没有沙子,最近的沙场也在珲州的浑河,可见为了修建这座巨大的演武场,藤山派花费了多少金钱与心思。

    “滕掌门,真有钱啊。”张孝武感慨不已。

    黄衫客应备也忍不住说道:“难怪那么多人要做滕掌门的女婿,若是做了他的女婿,那万贯家财岂非轻易得手?”

    张孝武道:“怎么江湖中人也在乎钱财?”

    应备道:“这不废话吗?只要是人,没有不重视钱财的。”

    张孝武却觉得不对劲,因为滕达太有钱了,他拿了青龙军的军费才赚取第一笔金子,而滕达仅仅凭借在藤山县收徒就能赚到万贯家财?绝不可能!他判断,这滕掌门一定是有什么大机缘才会赚到这么多金子,才能建立起如此气势宏伟的藤山派。

    场内有二百多位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椅子上,所有的椅子围绕着一张三丈长宽的擂台。汉人的擂台不是不设边缘与绳索的,因此那擂台便只是一个正方形没有边缘的台子。二百多青年才俊与一百多藤山派弟子围绕着擂台坐立,由于藤山派建立在山中,即便是上午,擂台也是背着阴,众人躲在山中并不觉得如何炎热。

    “应兄,此处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张孝武感慨道。

    应备笑道:“张兄打算在此避暑了吗?你只要做了藤山派的女婿,便是可以一只留在此间避暑的。”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愿意咧。”张孝武翻着白眼道,“我一个大好男儿,岂能被儿女之情牵绊。我刚里公啊……”

    “我刚里公是……什么意思?”

    “你跟你讲的意思。”张孝武笑道,“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怎么会想要继承他圣藤山派的万贯家业。你看滕掌门,从一介布衣打拼到如今一派掌门,并创当下如此赫赫家业,靠的是什么?”

    “是什么?”应备忙问。

    张孝武道:“头脑与心肠!此人一定是头脑聪明异常,心肠狠辣非凡!若非如此,一般人又岂能创下这般家业。所以我也劝你,别凑什么热闹,有这么一个又狠又睿的老丈人,你这个上门女婿估计是没几天活头了——估计啊,人家大小姐怀了孕生了个儿子或女儿,这女婿就完蛋了。”

    应备气道:“胡说八道,怎可能呢!你别乱讲话,小心被人听到告发了,你被赶出去——你就看不到热闹了。”

    “这倒是,我得小心一些。”张孝武道。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走上了擂台,只听得他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宣布比武招亲大会正式开始,诸位手中的号牌便是编号,等一下会将所有人的号牌放在一个箱子里,然后随机抽出两个进行对决,胜利者进入下一轮。

    “我擦!淘汰制!”张孝武心中惊讶,谁说古人的智慧低来着,人家已经自己发明了淘汰制,这两百多人一轮过后便会淘汰一百多人,第二轮又淘汰五六十人,经过几轮淘汰,获胜者肯定是最优秀的——滕掌门还真是优生优育的典范,找一个最厉害的女婿。

    张孝武道:“滕掌门头脑太好了,只是长得四方大脸,估计他女儿也不会太好看。”

    应备道:“那是滕掌门的师弟,江湖外号铁扇子的邹元品,他是藤山派的大管事。一般藤山派的内外事务,都是他具体负责的。”

    张孝武道:“你好像对藤山派很熟悉嘛。”

    应备道:“在江湖上,邹先生的名其不弱于滕掌门,虽然武功低微,可此人心思缜密,是滕掌门的军师。你这种江湖新人,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人,对了,邹先生金嗓子的绰号,来自于此人武器兵刃便是一把铁扇子。”

    张孝武仔细看过去,没看到邹元品身上哪里藏着铁扇子,莫非藏在不可描述之处……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应备,一阵冷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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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