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汉血长歌TXT下载汉血长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血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八章 赵锁

    赵锁双眼热泪盈眶地与众人击拳,一别三年,再见后仍能见到老友,自然激动不已,但他依旧嘴不饶人道:“我最初受那些罪算什么,而且从岭南回来后,一路好吃好喝。倒是你们受苦了,一斤,你长高了,也长壮了。闷葫芦,你——你还是吃了屎都不叫一声?”

    陈关西踹过去一脚,被躲开了。

    王一瑾气道:“我现在不怕你了,要不然我们打一架,比试比试?”

    赵锁握紧拳头道:“比就比,谁怕谁,不过今日先比喝酒,改日比武。我还怕你不成,就算你练十年,也不是我对手。”他又说道:“将军,我已经设宴准备好了,今日咱们先去酒楼饮酒,晚上我带你们去香澜坊,你们知道香澜坊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是男人的逍遥窝,在香澜坊,男人可以一辈子不出来。”

    王一瑾道:“看来你没少去。”

    赵锁道:“我去过一次而已,但我更喜欢龙都美食,而非美人。”

    张孝武笑道:“今日我等需要先去兵部报道。车队中鞋子是交付与你,一些货物早就定给了中原客商,只是如今联系不到他们了,赵锁需要你去联络他们。另外车队中还有几车精盐,需要你交付给顾家商铺,由你亲自操办。精盐交易的价格,我们已经与顾家谈妥了,日后塞北的精盐,也直接送到你处,由你这里销售给众人。”

    赵锁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不擅长买卖,这里是店里负责打理的掌柜许器许掌柜,我只负责吃吃喝喝,接待大家。”

    “看出来了,你干得不错。”陈关西嘣出一句话,顿时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赵锁红着脸道:“闷葫芦也会说话了啊?”

    陈关西道:“会。”

    虽然暂时不能尽欢,但中午的晌食还是非常丰盛的,张孝武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有外卖的,但京师的外卖一般是店里的伙计而非专门的美团或饿了么跑腿,不过当一个酒楼需要送大量食物的时候,会寻找一些帮闲。京师里的帮闲也是有讲究的,他们必须由各坊的银衣卫差目统一管理,银衣卫索然取缔了,可这些差目在民间依旧享有威望,于是帮闲便成了圣汉帝国专职的跑腿员。

    中午的美食,便是由酒楼里的伙计和帮闲统一送来,甚至他们还搬来了桌子,张孝武等人来到诚正鞋铺的三楼,此处早就打扫干净,桌椅摆好,大家围桌而坐,畅聊起来。赵锁说当初购买这家店铺的目的,便是这家店铺有这么一个三层的阁楼,坐在三楼阁楼之中,顺行坊一半可尽收眼底。

    张孝武扶着窗子向外眺望,坊间风景果然尽收眼底,顿时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这就是龙都,这就是京师啊。

    “将军,龙都城美食乃集天下大成,住在此处,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带重样的,所以我才这么胖。”赵锁一边敬酒一边说道。

    张孝武却不喝酒,说下午要去兵部报道,不宜饮酒,只喝了一些茶水。他笑说:“我此前未来过龙都城,不知龙都城如此之大,也不知此间情况,今日倒是开了眼界。难怪犬夷都称赞龙都城乃天下第一都城,所有异族城市加起来还不如龙都城一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阮清文笑道:“所以所有官吏,最不好做的便是龙都府尹,最好做的也是龙都府尹。”

    张孝武道:“管理如此之大的城池,的确辛苦,难怪苏钰也只做了两个月龙都府尹。对了,一瑾,准备拜帖给苏家,我们去见见老朋友。”

    赵锁道:“苏大人如今不在龙都,他被调去了军中,前往江南了。”

    “江南平乱?”

    “对,去了朱雀军团,去了江南。”赵锁道,“任行军录事。”

    张孝武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是要害死他啊,他一个龙都府尹,不升反降,如今成了行军录事。”

    赵锁道:“我先前拜访过他,他还在我这里留了一些银子,说如果他死了,这些银子就供养自己的孩子。”

    “这苏钰居然不信任自己家人?”王一瑾奇道。

    阮清文笑说:“若是大家族,彼此之间相互提防之处更多,士族便是如此,还是一个人舒服。”

    张孝武道:“阮先是可以回家看看,下午不需要你陪我去兵部报道了。”

    阮清文想到去兵部报道会遇到许多原来的同僚,定然非常尴尬,便点点头。

    兵部衙门设在皇城,抵达兵部需要先过内城,由于没有了车队,鬼卫行动的速度快了许多,但龙都城内不允许马匹奔驰行进,以免引起踩踏,众人的速度也只是快了一些。来到内城门下,众人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城墙,内城城墙高达两丈半,城墙上站着禁军军士,守卫城内的禁军是白虎军。如今内城与皇城的守卫,全部都有白虎军团负责,白虎军团在保护帝国核心的同时,也变相地软禁了众人。

    来到内城,众人的兵刃只能卸下了,依照规定,他们必须将所有武器兵刃交给内城守军保管,包括弓箭弓弩。但内城有一项规定比较特殊,铁鞭铁锏不算兵刃,所以一种人等全都赤手空拳,只有张孝武还带着紫金锏。

    张孝武将紫金锏扔给力气最大的贾斯也,贾斯也啧啧惊呼道:“将军,你这铁锏也太重了,末将险些丢在地上。”

    “比你的铁锤还重?”张孝武问。

    “比铁锤还重。”贾斯也肯定道,“我用铁锤肯定不会伤到自己,要是用铁锏,只怕会伤到自己。”

    “那是你不行,我来。”包胤伸手接过紫金锏,然后只听到当啷一声,紫金锏的锏头砸在地面的石板上。包胤尴尬一笑,继续说道:“我来帮你,你松手作甚?”

    贾斯也气道:“脸疼不。”

    包胤道:“不疼。”

    鬼卫虽然交了兵刃,却不卸甲,策马穿过内城城门,进入内城三十六坊。三十六坊紧紧地绕着皇宫而建立,众人只需要穿过四个坊城便能抵达皇城,且一条大路笔直宽阔,高大巍峨的皇城城门,肉眼可见。

第四百零九章 先关起来

    “驾!驾!驾!”

    几匹马在内城坊间奔驰而过,众人目瞪口呆,这些人又是何人,居然在内城奔马?一些在坊间行走的百姓顿时被马匹吓得惊慌不已,慌忙躲到路旁。一个气愤不已的老人家抱怨道:“又是这些世家的公子哥,又是他们。”

    “世家?”张孝武听到之后,问左右道,“是士族吗?”

    阮清文无奈地回答道:“将军,世家是士族,但士族却不是世家。所谓的世家,是在士族之上的另一种更富贵的家族,是士族中的士族,他们才是圣汉帝国真正的权贵。”

    张孝武点点头,明白了,这些人可不是简单的官二代,而是类似于颜色二代颜色三代一样,而比起原来的国家,如今龙都中的世家子弟可不止是十几代的权贵了。圣汉帝国从立国到如今已经三百零五年,期间有的士族如今成长为富贵的世家,但也有一些士族最终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阮清文道:“世家子弟,理应更加懂得珍惜现状,维护国家,逼近他们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国富民强之上。若国家衰败,外夷入侵,内有匪患叛乱,焉能有他们的生活。可他们却沉迷声色犬马之中,只顾游戏不顾他人,迟早会出大乱子。”

    旁边站着一个小吏,见到这些人身穿铠甲气宇轩昂,再细细打量旗帜,恍然道:“原来是外地入京的边军将领,难怪气愤,我们这些在龙都久了的人,都见怪不怪了,最多背后骂他们几句少不更事。”

    张孝武听到了,问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小吏道:“在下祁忱,为慕容坊典籍吏。”

    阮清文知道张孝武不太懂官场职务,便小声说:“典籍吏是不入流的小吏,负责当地人口管理,具体工作就是清点人口,见证百姓人家生子、结婚、死亡,进行登记注册。”

    “祁兄。”张孝武不知如何称呼,便统一客气称呼兄。

    祁忱忙道:“将军大人万万不要如此客气,在下折煞了。”

    张孝武问道:“这些人在内城里如此骄纵,龙都府尹不管吗?”

    祁忱道:“却也是因为龙都府尹如今是平一田的原因,那平一田本为杭州下府的知府,突然连升三级做了龙都府尹,自然是得到朝中大员与世家的大力支持,他又哪敢招惹他们。”

    王一瑾在一旁嘀咕:“这就是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

    阮清文道:“龙都府除了衙门之外,应该还有银衣卫能够治安。”

    祁忱道:“银衣卫今年年初的时候取消了,毕竟他们参与过造反。而且啊,几任银衣卫统领都莫名其妙地死了,谁还敢做银衣卫。”

    张孝武问道:“银衣卫统领都被杀了?”

    祁忱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是死了,老百姓们自然愿意相信他们是被杀的,如此便有了话题不是?”他仔细看了看众人,问道:“众将军这是从哪里来?”

    “塞北。”张孝武回话之后,带领众人前往皇城。

    祁忱咂咂嘴,琢磨了一下,忽然大叫起来:“塞北!鬼卫!鬼将张孝武!难怪衣甲鲜明气势如虹,今儿真见到活着的英雄了。我得赶快回慕容坊与众人细说,鬼将入京,鬼将来京城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鬼将入京的确是个大新闻,毕竟在小说话本评书艺人口中的个人出现了。百姓虽然不至于奔走相告,却私下里传开了,而因为《鬼将行》被禁止传播,也导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传说故事。

    有人说鬼将杀人太多,神鬼不可靠近,此次入京师只怕又要有血雨腥风。

    有人说鬼将肯定会迎娶一个公主,将来做朝廷驸马爷。

    有人说鬼将功高盖主,恐怕会遭到朝廷打压。

    有人说鬼将是笃山伯的私生子,所以才能打败犬夷。

    有人说鬼将根本不存在,只是大家虚传的故事。

    有人说鬼将其实就是笃山伯,只是大家把他想得太好。

    对于百姓来说,鬼将太过神秘,而对于朝廷来说,鬼将张孝武终于抵达了龙都,也让大家松了一口气,毕竟,此子在路上惹下了大祸,擅自杀了乡军。尽管当地官府将杀乡军的罪责推卸给了土匪流寇,可朝廷并不是傻子,尤其是金衣卫在各地的密使,早就将真实的消息传给了朝廷,放在了皇帝的几案之上。

    “先关起来。”大德帝看着一条条密报,眉头紧锁,心中略有一些失望地说道。

    “关在何处?”新的贴身太监启霖忙问道。

    “就关在兵部衙门里。”大德帝到,“先关他三天,杀杀他的气焰。”

    启霖道:“他手下一百多将士……”

    “让他们在子龙军的行营里待着,等待军令,不得擅自妄动。”

    “喏。”

    等太监启霖下去传话之后,大德帝才疲倦地笑了一下,随后又是一叹,自从大德帝落水之后,贴身太监春喜被问责,并病死于天牢之中,大德帝就明白,有人想要完全的软禁自己。如今的贴身太监虽然是从张太后身边调来的,可大德帝并不放心,也不甘心。

    张孝武来时一路之上制造麻烦,惹得沿路官员人人抱怨甚至弹劾,可他明白张孝武这是在自保。笃山伯的势力大到不可想象,甚至如今连皇帝都要退避三舍,而想要搬到笃山伯,关键之处在于兵权。

    没有兵权的皇帝,就是一个傀儡,而大德帝至此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傀儡,登基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逐渐取得了权力,可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笃山伯给自己一些甜头,让自己暴露了野心而已。

    他愤怒懊悔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但最后却收了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被外面的御林军听到。

    憋屈,委屈,不甘,一股脑地涌入了心头,他感觉胸口疼痛无比,随后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觉涌了上来。他立即转身对着痰盂吐了起来,将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最后还吐了一口血出来。

    大德帝顺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的状态如常。

第四百一十章 李沧澜探望

    张孝武在兵部衙门的库房里,先是发了一阵呆,随后笑了起来。他让人回去取一床新被子,又对手下说你们放心,这不是兵部再罚我,而是皇帝在罚我。不过皇帝罚我,是因为他在意我,若我是米虫,他又岂能罚我闭门三日。

    阮清文不在,诸将只能望向夏铭,好在夏铭曾经在青龙军做过军官,非常镇定道:“将军,我会带好他们。”

    手下众人并没有做出激烈反应,负责看守的御林军也松了口气,他们感受到这些边军心中的火气,再加上鬼将的传说,更让他们小心翼翼。

    张孝武自己关了门,坐在木床上,他想过自己会被处罚,可没想到一到京师便被关了起来,而且还被关在皇城之中。

    皇城分为皇宫和衙所,皇宫只是皇帝以嫔妃太监居住,可以说皇宫内除了皇帝一个男人,就是负责守卫皇宫的御林军了,但皇宫内的规矩就是,一旦御林军与宫女或太监私下说话,双方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要被斩首,家人也要受到连累。而衙所则是六院八部办公使用,但也有一部分居住功能,主要则是太医院、太史院和闻天院一些人员居住其中。

    兵部衙门在皇城衙所的办公场所并不大,只有二十几栋房子,甚至在八部衙门里排行倒数第三,因为兵部衙门大部分办公场所在内城的琉璃坊和颜书坊,能找到一间带床的房间来安置软禁张孝武,也是不太容易的。

    张孝武知道自己一路上惹是生非,肯定会让许多人不喜,可他并不会例会众人,因为他本来也不被士族所喜。既然士族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讨好他们,结交更多有人。虽然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可若是那条路已经被堵死,他就需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毕竟上杆子不是买卖。

    住在龙都城的第一夜,张孝武便在兵部衙门的一件库房里睡过去的,除了蚊子,其他倒也没什么问题。但龙都的蚊子与塞北的蚊子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小猫见老鼠,见惯了塞北的大蚊子,看到龙都的小蚊子,张孝武甚至觉得他们蛮可爱的……

    次日一早,御林军端来晨食早点,士兵一言不发,张孝武也没有谈话兴趣,吃了东西之后,张孝武继续等待。

    到了中午时分,张孝武略有困怠,便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不久,他听到开门声,立即机警醒来,一手握着紫金锏,眼睛警惕地看着来人。

    一个面冠如玉身材硕长英姿勃发的青年武将走了进来,此人身穿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腰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铁骨折扇。

    那人上前笑道:“在下御林军中郎将,御前带刀侍卫,李沧澜,见过鬼将大人。”

    张孝武一听,此人比自己还高出一级,而且是皇宫御林军的统领,忙起身道:“下官塞北张孝武,见过李将军。”

    李沧澜笑说:“早就听说鬼将大名,身在塞北之时一直无缘得见,万没想到今日在此遇见了,这便是缘分,逃也逃不掉,哈哈哈。咱们御林军一日三食,不若一起晌食一边饮酒一边聊聊,如何?”

    张孝武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怕耽误将军的事业。”

    李沧澜摆摆手道:“我不过就是看守皇城,但具体由别人操办,你我都是统领,若是事事亲力亲为,只怕早就累死了。”他上得前来,一把抓住张孝武的手,大笑道:“我都不在乎,你在乎甚?我知道你在塞北吊打众犬夷武将,可惜我身负军职不得出战,否则一定要与你一同杀敌。今日咱们饮酒一醉方休,改日咱们俩探讨一下拳脚,我也要向你请教如何杀得那犬夷众将的。”他转身喊道:“闵八尺,闵八尺,人呢?”

    从外面跑进来一个身着配甲的年轻武将,忙道:“师叔,什么事?”

    “去,用最快的时间,到醉仙楼请一桌酒菜过来,一刻钟不见,你就扫一月茅厕。”

    闵八尺话也不会转身便跑,骑着马奔驰出了皇城来到富贵坊醉仙楼,醉仙楼是整个龙都最好的酒家,也称得上是最豪华的酒楼。闵八尺下了马之后,三两步进了楼,酒楼掌柜见状忙走过来,正要寒暄,只看到闵八尺直接喊道:“这一桌的菜,那一桌的菜,还有那一桌的菜,没动筷子的,正要上的,都给我装上食盒。在五十个数内完不成,今日我就火烧醉仙楼,吾乃御林军前将军。”

    众人吓了一跳,不敢二话,立即装起了食盒。几个客人也敢怒不敢言,他们看到了御林军的骑兵就站在酒楼外,不疑有他,只能乖乖地让店小二将饭菜装好。闵八尺让手下拎着饭菜食盒与最好的酒立即赶去,随后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饼扔给掌柜,道:“这些钱够不够?”

    酒楼掌柜陪着笑道:“够了,够了,还多余几两。”

    “多的钱,就算作我给在座的众位买酒赔罪吧。”闵八尺一拱手道,“今日之事着实紧急,得罪众人了,见谅见谅。”

    众客人哪敢不见谅,忙拱手还礼,表示可以理解,再者人家给众人买酒赔罪,虽然嚣张了一些,可礼数也到了。

    此时反倒是兵部库房里的张孝武很是尴尬,他不删除与陌生人交谈,不过李沧澜却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李沧澜心高气傲,面的自己佩服的人是非常能说,可面对自己鄙夷的人是半个字都不爱说。虽然笃山伯欣赏张孝武,可李沧澜并不嫉妒,恰恰相反,他认为张孝武在塞北所做的一切,凭借着他的条件,已然是做到极致了。

    李沧澜自己也承认,他没办法摘下来力高图的脑袋,且不说力高图手下二十万鞑塔牧兵如何骁勇,单单是杀散他的护卫近他身旁都不能。如果力高图那么容易被杀,早就被他师兄李存义给杀了。他的内心存着一个希望,希望能够跟张孝武好好比试一场,这个愿望只能熟络之后达成。

第四百一十一章 野望(上)

    虽然酒菜还没有来到,但李沧澜却兴致勃勃,他拉过张孝武,问起刺杀力高图的细节来,还要看一看鞑塔金甲。这鞑塔金甲与乌桓武将的兵刃就在库房中放着,本是要献给大德帝,可惜大德帝先给关起来了。

    张孝武知道轻重,给皇帝看的东西不能先给臣子过目,以免给人把柄,便推卸了一番。

    李沧澜倒并没有认为张孝武对他遮掩,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见酒菜送来了,便笑着转移话题道:“外面传说你刺杀力高图有无数个版本,我今儿倒是想听听真实的版本。张将军,我们一边吃酒,你一边讲讲。”

    张孝武哭笑不得,心说这李将军着实是八卦,便问道:“李将军真心想听?”

    李沧澜立即说道:“你也许不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可不是带兵看守皇城,保护皇城里的人,我是想与你一样杀敌立功,护佑圣汉。”

    李沧澜让人摆好了酒菜上桌而坐,桌子不大,只供两人面对而坐,反倒酒菜多得很。闵八尺办事绝对够分量,便是买酒菜都买了几大盒,小小的桌子根本摆放不下。

    张孝武道:“多谢李将军盛情款待。”

    李沧澜摇头道:“若是盛情款待,根本不会在此,我知道你被天子责罚关在此间,但天子只是轻惩,若是真罚就不会留你在皇宫了。依我看来,将来张兄多半要加官进爵,在下不请自来倒是提前结交来了。”

    张孝武道:“李将军折节下交,吾不胜容许,又岂敢托辞。”他虽然不好酒,但酒量还不错,直接给自己倒了一碗,笑道:“今日认识李将军,不胜荣幸。”

    李沧澜也一边倒酒一边笑说:“吾亦荣幸之至,今日结识杀夷无数的鬼将,当真开怀。”

    张孝武笑道:“机缘巧合罢了,其实李将军若是上得前线,成就未必不如我。”

    李沧澜摇头说:“说起来要怪都怪我自己,是我想去天下最好的禁军,便来到了白虎军团,万没想到去了塞北却没打过一仗,眼睁睁看着犬夷不能杀敌,当真气煞我也!唉……反倒是你们青龙军,虽然战败了,可是你们此战却几乎将北方各个犬夷国家打得伤筋动骨。在我看来,青龙军非但不应受罚,反而要受到奖励。来来来,饮酒,饮酒。”

    他这句话听着让人舒服,青龙军的确是战败,可却不是溃败,而是将北方各国生生拖垮了。张孝武举起杯来,内心感动,一口饮下后笑道:“李将军羡慕塞北的战士,塞北的将士们何尝又不羡慕白虎军呢。说到底,大家都只看到了别人的好处,只想着自己的坏处。不过若是真的互换生活,你真觉得塞北就好吗?真觉得镇守皇宫不好吗?未必见得吧?”

    李沧澜哈哈一笑,给两人倒满了酒,再次举杯道:“你说的极有道理,极有道理。来来来,你再讲讲,如何斩杀力高图的?”

    “说起来杀力高图,也是多亏了江湖中人的帮助。”张孝武便将中原义军赶赴塞北协助守城,并参与刺杀力高图一事说给他听。只是隐去了秘密地道,而是说自己先前修建疫庄时,为了方便逃脱在疫庄周围挖好的地道,恰好力高图好死不死竟然选择将帅帐放在疫庄之中。又说到了夜间混入力高图营帐,在床下连刺三四十刀,终于将力高图杀死之时,张孝武说:“诸多巧合,造成了力高图之死。”

    “艺高人胆大啊。”李沧澜大笑,“我以为你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杀了他,万没想到是躲在床下刺杀。”

    张孝武不无遗憾道:“我倒非常想与他交手,只可惜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杀的了对方,哪里还在乎方法是否得当。我认为用了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式消灭了对手,避免了我手下将士伤亡,此乃得胜之法,我自然愿意用。”

    李沧澜拍起巴掌大笑:“这句话我喜欢听,对了,打仗就是你死我活,千万不得心软,也不得讲什么道理方法。”

    两人就着塞北谈论起了兵势与塞北局势来,张孝武也第一次遇到这样喜欢谈论天下的人,两人相差几近十岁,李沧澜的经历不如张孝武丰富,但李沧澜贵在读的兵书更多,谈起如何作战常常引经据典妙语连珠。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高兴,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当真一见如故。

    李沧澜是对一些人能推心置腹,但对其他人却冷眼以对,所以他的朋友并不多,也不屑于交往那些他看不上的人。

    随后,两人又说到了历史上的战役,张孝武作为一个穿越者对圣汉历史上有名的战役了解不多,而李沧澜从小学习文武博闻强识,便与他讲起来。李沧澜尤其对桦树河一战倍感兴趣,桦树河一战导致玄武军团全军覆灭,最终玄武军也没有重现昔日辉煌。

    “若我是玄武主帅,背水一战,岂能与敌谈判。”李沧澜愤怒地说,“十万玄武军,被程老将军给活生生葬送了。”

    “玄武军团迄今为止还未重建?”

    “说起来,并不是不能重建,而是重建之后军团交给谁。”李沧澜道,“那是因为玄武军大权不得轻易交给任何人手中,若军权相争,玄武军反倒不如不建。”

    张孝武若有所思,原来玄武军二十年未重建,竟然有如此缘由,当真让人意外。并非军人无能,而是权力不平衡,甚至于平衡权力要远远重于军队重建。而玄武军不重建却让国库恢复了许多,现在的军饷开支已经是五年之前的一半之少。

    “说到底,钱财才是军队存在的根本。”李沧澜无奈道。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从中午聊到了傍晚,又从傍晚聊到了晚上,到了深夜终于喝了两坛子酒,两人全都醉了。李沧澜的酒量非凡,但没想到遇到的张孝武酒量更强,实际上在鬼卫,除了千杯不醉的胡立,属张孝武的酒量最强。

    而酒后,才是说实话的时候。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野望(下)

    酒醉之后的李沧澜,第二次说起了桦树河之战,张孝武不知为何他对此念念不忘,便询问桦树河之战与你有何意义,李沧澜先是沉默许久,而后才说道:“家父当初便是桦树河之战中玄武军一员,家师则是少数桦树河之战幸存的武将。”

    张孝武这才明白他为何对桦树河之战念念不忘,原来是国仇家恨并在一起,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日后你我左右率领大军北伐北夷,直捣北夷国都,活捉北夷王,你一刀,我一刀,将其万刀分身。”

    李沧澜一拍桌子,道:“我要率领玄武军,踏平关东!”

    张孝武道:“我帮你!”

    李沧澜神色激动道:“有先之帮忙,某家简直如虎添翼,你先说说如何剪灭北夷?心中可有计划?需要哪些条件?”

    张孝武一愣,问道:“你真有这个打算?”

    李沧澜红着双眼道:“我的愿望便是踏平关东开疆扩土,岂能儿笑?”

    张孝武沉思片刻道:“灭北夷计策实在庞大,我只说我曾经的计划,欲灭北夷,先灭靺鞨。欲灭靺鞨,先拉拢靺鞨。靺鞨八部各有不同,轮流为王,我们可以与他们其中一部或者几部做生意,让他们富裕,让他们成为汉化的表率,如此定然引起其他各部的嫉妒。此后我们挑拨离间让他们自相残杀,并且趁机同化拉拢,如此下来,靺鞨定然亡国。而靺鞨亡国,北夷必亡,这么多年来,北夷迟迟不派大军灭靺鞨,便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灭靺鞨,一是要伤筋动骨,二是要直面圣汉。”

    李沧澜道:“你说的是形势走向,那关于行军作战,又该如何打?”

    张孝武道:“灭靺鞨不能用兵,灭北夷必须用兵,北夷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文化、信仰和祭祀,所以灭北夷必须以军队攻击。而灭北夷最大困难并非北夷多难打,而是越往北行军越困难,尤其是需要通过十二条江河与数个沼泽,所以只能冬季攻打。然而冬季攻打却又面临着漫长的补给线,而北夷人习惯冬季作战,又兼有地利,占据天时地理优势的他们,才能保留住北夷汗国王庭。所以我们可以一方面大军压境威逼北夷人必须与大军决战,再派两路奇兵,第一路沿着塞北死海沙漠向东北方骑兵速战,另一路沿着东海岸线乘船前行,最终抵达北夷东海海滨,从东西两地直插北夷腹部心脏。”

    李沧澜瞪大眼睛,忽然叫道:“你早就想好了对策?”

    张孝武笑而不语,却转而摇了摇头,叹道:“圣汉帝国数次北伐北夷而失败,所以一旦提出讨伐北夷,定然会遭到万般阻挠。即便是大元帅,也不会将自己的白虎军团拿出来讨伐北夷,所以这个计策,也只是空想。”

    李沧澜哈哈大笑,直接将两坛子酒放在桌子上,道:“来来来,过瘾,过瘾,痛饮!”张孝武舍命陪君子,与他对着酒坛子痛饮一口,这一口酒的确到位了,他晃晃悠悠放下酒坛子,看到李沧澜也身行恍惚,却大笑道:“先之贤弟,若有朝一日,我为北伐主帅,你做副帅,你我共同灭掉北夷,如何?”

    “好,一言为定。”张孝武壮志凌云道。

    李沧澜开怀大笑道:“我一定会成为大帅,我也一定会率领玄武军团,踏平北夷!”说完这句话,也许是真的多了,李沧澜直接倒在桌子上,脑袋砸进了盘子和碗中,哗啦啦掉了一地的酒菜。

    外面的士兵听到声音之后忙冲进来,手下闵八尺叹了口气,见怪不怪地推了推趴在酒菜中的李沧澜,唤道:“师叔,师叔,小师叔?”随后发现他真的大醉不醒,只能苦笑一下,习以为常道:“得了,又多了,我这小师叔酒量不行还偏偏要喝酒,不过他也就是遇到好友才如此,看来我小师叔很欣赏张将军。”

    张孝武也愣了许久,他以为李沧澜酒量豪情万丈,可没想到竟然醉的如此彻底,只能笑着摇摇头。不过张孝武内心很是敬佩他,此人有理想有抱负,想着重建玄武军团北伐北夷为父亲报仇雪恨,如今投靠笃山伯受到重用担任御林军中郎将,应该是距离目标不远了。

    下人收拾好了一切,闵八尺询问再换一桌酒菜,张孝武说已经吃饱喝足,无需再吃喝了,闵八尺便鞠身告退,并叮嘱道:“我等一定会保护将军安全。”

    张孝武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半夜三更之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他起身探望,却见一群御林军将库房牢牢保护起来。张孝武转身从箱子里取来北夷人的兵器,握在手中,但随后外面平息了。张孝武睡得不踏实,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次日,张孝武醒来时,只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随后又便看到一个仆役端上来醒酒汤和一些点心小吃,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请吃一些早点。”

    张孝武头痛欲裂,挥挥手让他下去,那仆人下去之后,张孝武回到床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这次真是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非常口渴,便准备喝醒酒汤。但他多了一个心眼,将醒酒汤先是倒了,随后又说道:“外面的人进来,还有醒酒汤吗?”

    两个御林军走了进来,道:“将军,我们没有醒酒汤。”

    张孝武奇道:“早上的时候,有人来送醒酒汤来着。”

    两人面面相窥,道:“早上外面发现一个太监被勒死了,我们去看了一眼热闹,此外便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送过任何东西。军候大人说了,除非你叫我们,否则我们不得进入库房打扰将军休息。”

    张孝武大吃一惊,让他们先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李沧澜带着人来了,见他桌子上摆着点心,便走过去拿着吃,张孝武连忙阻止,又说了今天早上奇怪的事。李沧澜立即让人找一条狗,将点心喂了狗,不一会儿狗便抽搐死了。

    李沧澜勃然大怒道:“谁?是谁敢对张将军下此毒手?”

第四百一十三章 提前召见

    张孝武也震惊不已,自己初入龙都,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致自己于死地,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呢,幕后凶手又是谁?李沧澜询问他可否见到那仆役的面相,张孝武哭笑不得,说那人一直低着头,自己的确并未注意。

    仆役低着头,按理来说是规矩,张孝武没注意自然属于正常,李沧澜也很无奈,便询问张孝武是否有得罪的人,张孝武想了一下说:“得罪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别说犬夷各国,便是政敌也是不少。”

    李沧澜让人招来师侄吴迪,让吴迪全程跟随张孝武,时刻保护张孝武的安全。比起其他师侄,吴迪更加心细一些,保护张孝武绰绰有余,张孝武心中感动,显然昨天李沧澜虽然是醉了,却未忘记承诺,他表示感谢,李沧澜摇摇头。

    已经晌午,李沧澜召来下人准备晌食,张孝武忙说:“今日不能再喝了,否则明天没法见皇上了。”李沧澜哈哈大笑,说你想喝酒我也不能陪你,今日宫内值守,另外我要查清此案,势必还你一个公道。

    对于李沧澜来说,有人在皇城内下毒,此时非同小可,再加上前一段时间皇帝落水一案导致他格外小心谨慎。

    两人就着简单的晌食吃了起来,李沧澜叹道:“日后你定要小心,你乃平民出身,遭到士族嫉妒,若是你得罪了谁,他们一定会抱团害你。你知道士族最大的敌人是谁吗?是百姓,是平民百姓。”

    张孝武暗暗心惊,点头表示知道,又问:“李兄,朝廷中,谁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李沧澜想了想,说:“皇上,笃山伯,左相,右相,另外,晋王。”

    “晋王?是谁?”

    “先帝九皇子。”

    “哦。”

    “他如今是殿前御官,伴在陛下身边。”

    张孝武皱起了眉头,道:“让晋王伴在陛下身边?这恐怕不妥吧,会给朝臣一个不好的信号。”

    “实际上……”李沧澜低声说,“皇上身体欠佳,众朝臣也是担忧他。”

    “陛下也是一个宽厚的人。”张孝武道。

    李沧澜想了想,点头道:“陛下的确是个海量的人,有时候未免太过心软了。”

    张孝武向他询问皇帝近况,李沧澜知道自己不说,别人也会告诉他,便一五一十讲了皇帝落水的故事,以及晋王做御官一事。李沧澜又道:“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左相是想提前培养晋王了。”他又解释道:“先帝的五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张太后所生,他左相一直都是皇帝的外公。”

    张孝武眉头紧皱,难道皇帝的病已经如此严重了?

    李沧澜道:“圣汉帝国三百余年历史中,只有圣冲帝在位时间最短,仅仅四年,便因为得了恶疾匆忙病逝。如今陛下所患重病,实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张孝武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沧澜,李沧澜气道:“你该不会怀疑伯爷吧?”

    张孝武问道:“下个月,就该是陛下大婚了吧?”

    李沧澜道:“是,但这次大婚,不知能否办下去,皇上的身体不允许他沾染女色。”

    张孝武笑道:“无论他是否能沾染女色,都必须娶笃山伯的孙女,这是国礼,岂容儿戏。”

    “是啊,此乃国礼。”李沧澜心中郁郁起来,他虽然只见过玉莹小姐三面,但三见倾心而无他人。李沧澜将这份爱慕之心放在心底,甚至于在得知大德帝因为重病而暂时不能人道时暗自庆幸。可是他也知道,玉莹小姐嫁给大德帝,那是国礼,即便将来守活寡做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后,她也还是皇后。

    张孝武注意到李沧澜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但并未多想,笑道:“这些时日,本来宫中该忙碌起来,怎么不见喜色。”

    “许是因为陛下于此,皇城总管遭到牵连,一时之间无人接手,以至没有人在负责此事。”李沧澜开心一笑。

    张孝武更加奇怪了,皇帝结婚耽误了,你高兴个毛线?

    李沧澜见张孝武似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慌忙解释道:“你知道若是大婚准备,我们御林军又要忙碌起来,不胜其扰,不胜其扰。先之贤弟,你结过婚吗?”

    张孝武笑说:“结过婚,只是当时仓促。”

    李沧澜道:“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可因为习武耽误了,反倒在此落后于你。”

    张孝武问:“李兄准备将来娶一个什么样的金枝玉叶?”

    李沧澜道:“金枝玉叶就算了吧,只要一个心仪的人就行。”

    此时忽然有太监传报,说皇帝突然召见张孝武立即入宫面圣。

    张孝武心说不是关我三天吗?怎么今天才是第二天,就放了我?莫非因为昨天我喝酒吃肉,被你发现,然后惩罚不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洗了一把脸,连忙随着太监入了皇宫。

    皇宫之中只有寥寥数处允许外官进入,如面见百官召开早朝的正德殿,皇帝批阅奏折的办公场所正心殿,皇帝单独议事的养心殿,以及皇帝健身游戏的百兽园,而一般外人是根本不可能与后宫的嫔妃有任何接触的。

    电视剧里王爷与妃子私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尤其是什么《甄嬛传》、《如懿传》、《宫锁连心》之类的圣汉王朝也绝对不允许有悖人伦一事出现。当年宁王之所以谋反,便是因为被人诬陷与嫔妃有染,以至于宁王不反叛是死,反叛也是死,最终被逼上绝路而死。

    张孝武来到的地方,正是百兽园,大德帝此时正在遛狗。

    大德帝遛的狗是中原狗中的一众,修长漂亮的细犬,张孝武曾经在《长安十二时辰》之中看到过这种狗,长得非常漂亮,性格也很是温顺。大德帝穿着金黄色的劲装,牵着一条皮绳,细犬跑在前面拖着大德帝,只跑了十几步,大德帝的额头便出了汗。他连忙停了下来,让太监拿来一些丹药补一补,然后继续遛狗。

    张孝武远远看了,觉得甚是有趣,这究竟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皇帝身体的确不行,常吃补药不如身体锻炼,看皇帝身材瘦弱,的确应该加强锻炼。但他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皇帝遛狗结束,再召见自己。

第四百一十四章 面圣

    大德帝正巧看过去,见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武将配甲而至,顿时心中大喜道:“可是鬼将?”

    张孝武上前单膝行礼道:“微臣鬼卫统领将军,张孝武,觐见陛下。”圣汉的礼节之中,即便面对皇帝,也无需双膝跪地。双膝跪地的礼节非常隆重,或者祭祀天地,或者祭祀先祖,或者答谢恩人,而臣子面见皇帝也只需要单膝下跪,待皇帝喊平身之后便可起立。而多是女子见到皇帝,礼节更加简单,甚至不用单膝跪礼,只需要行一个万福礼即可。张孝武对于圣汉的礼节还是非常满意的,这要是穿越到了明清时代,这两个王八蛋王朝的繁缛礼节便让人崩溃了。

    大德帝将缰绳交给身边太监,带着一脸的威严走了过来,但大德帝身上的威严带着一种皇家的贵气与吉祥,再加上大德帝面貌英俊,自然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难怪所有朝臣都说大德帝是圣汉帝国历史上,难得一见的有书卷气息的贤君。

    “平身。”

    待张孝武起立之后,大德帝坐在一旁,笑道:“赐座。”

    张孝武知道礼仪,皇帝赐座只是客气,若是臣子真的坐了,才是不合规矩,便只是后退一步站在椅子旁边,立身听话。

    大德帝见张孝武面如星官身姿矫健蜂腰猿背,一身黑色铠甲下蓬勃欲发的肌肉,仿佛随时充满了爆炸的力量,当真是一条好汉,便忍不住说道:“你杀了七个乌桓将军,可有此事?”

    “贝克纳,乌拉乌尔罕,阿加文,萨苏,萨丁,一共五人。”张孝武细数道,“并非七人。”

    张孝武身后,几个太监将献给皇帝的乌桓武将兵刃奉上,当然,如果奉上人头自然是最震撼,只可惜大德帝不是一个武皇帝,而是一个文皇帝,阮清文这才建议,只献上兵刃表示战绩。他转身之后将五件兵刃一字摆开,一一介绍兵刃用法和对手情况,大德帝饶有兴趣地听他如何对敌,又问:“若我有一员武将天下无敌,岂非能横扫环宇?”

    张孝武却摇头道:“武将单挑是五百年前的打发,便是天唐帝国立国之时,已经不再流行,而我圣汉帝国立国之后,更是舍弃了武将单挑的战斗方式。一个武将再如何能打能杀以一敌万,却架不住体力与耐力的限制。陛下可以尝试一下,挥动盘子里的西瓜一百次,若是挥动一次杀一人,可挥动一百次,人的体力也到了一个极限。所以一个武将,在战场上最多能杀十几个人,再多便没了体力。”

    大德帝又问:“那为何乌桓还执着用于单挑?”

    张孝武道:“其一,乌桓野蛮,战法落后,在西部大陆横扫其他列国之后,骄傲自满。其二,乌桓人误以为我等守城是因为敌他不过,小觑了我汉人将领。其三,乌桓人认为攻城折损太大,而他们并未携带奴隶兵,从前攻城,乌桓人以奴隶兵和其他仆从**队攻城,等双方损耗一定之时,再以逸待劳夺取胜利。而乌桓人每次对阵的对手,要么已经是精疲力尽,要么已经是无心再战,所以他们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夺取胜利。臣以为,乌桓没什么可吹嘘之处,我帝国也无需怕他。”

    大德帝问道:“给你多少人,你能夺回鸦金粮仓?”

    张孝武道:“陛下不用给我精兵,单凭鬼卫一万汉军,即可夺回鸦金粮仓。然而夺回容易,守住却难,鸦金粮仓远离中原大陆,地处犬夷中央,四战之地,即便能拿回来也要时时刻刻担忧犬夷各国发动战争。”

    大德帝道:“所以你认为先皇建设鸦金粮仓,是错误的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张孝武还是如实说道:“先皇蚕食塞北计划属实精彩,必定是无数人智慧结晶,然而时也命也运也,且北方大陆各犬夷列国并非笨蛋傻瓜,他们岂能看不出先皇计划?依臣所见,与其经营鸦金粮仓,倒不如将巨大的经历金钱用在讨伐关东地区,移民拓边关东地区。”

    大德帝立即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

    张孝武解释道:“关东地区土地肥沃,山林湖泊河流众多,虽然对手北夷与靺鞨彪悍难战,可北夷太靠近北方,靺鞨人口稀少不足为惧,若是能十里修一城,徐徐蚕食关东,我圣汉帝国早就拓野万里了。”

    大德帝又问:“你以为,现在可行?”

    “不可行。”张孝武道,“如今圣汉帝国内困何其多也,且不说瘟疫,便是北方旱灾以及南方洪水和南方的叛乱,便已经让朝廷自顾不暇。尤其是南方叛乱,朝廷投入其中的金钱,精力,人力,足以打赢数次塞北之战。”

    大德帝苦笑道:“无人不想打赢这场战争,只可惜……唉……”

    张孝武不知道皇帝指的是他没有军权,还是这场战争打不赢,但看到他眉头紧锁,便知道其无能为力,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坐吧,我需要你详细介绍一下塞北的一切,我也想知道,我皇兄是怎么输掉这场战争的。”大德帝道,“我知道父皇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了他,可他却打输了战争,简直匪夷所思。若是他打赢了塞北之战,我这个皇帝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众太监听闻,忙吓得跪在地上,倒是让张孝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帝的一句话,怎么把大家吓成这样。

    大德帝摆摆手,让大家起身,道:“我要知道,塞北之战的真相,天下第一军师,天下第一武将,天下第一强军,却输给了杂牌军,犬夷军,这究竟是为什么?”

    张孝武便从地形与塞北气候先讲起来,又说道青龙军的北伐时机不对,且并未一鼓作气,而是在得到鸦金粮仓和军粮之后消耗对手,想要耗尽犬夷各国元气,却不料被犬夷破城,军败。

    “与敌对峙三年,虽敌人元气大伤,然而青龙军与帝国又何尝不是呢。”张孝武叹道,“顾军师的战略部署,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我汉军强大,连战连捷,导致众人初不在意。”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第九套广播体操

    大德帝笑了一下,也许是遛狗太过疲倦了,他喘了几大口气,立即有太监奉上茶水,宫女们连忙用蒲扇扇风。大德帝接过,喝了一口茶水,水温非常舒适,身体也舒服了许多,道:“这茶水很好。”

    太监们很得意。

    “你去教一下来喜过来。”

    “是。”

    大德帝又转身回来,笑道:“朕这些日子身体虚弱,不似你们边关将士精壮,朕反倒羡慕你们。”

    张孝武道:“陛下辛苦,若是身体不甚舒适,臣倒是有一套锻炼之法,若陛下每日早上中午晚上做三遍,可恢复如常。”

    大德帝忙问道:“锻炼之法?何种方法?”

    张孝武道:“此锻炼方法并非武功,乃是军队操练前热身的动作,动作简单容易,适合所有人锻炼,尤其适合身体不是那么强壮的人。若陛下不嫌弃,臣愿意展示一下,你看看如何?”

    “善哉,卿演示一遍。”大德帝立即说道。

    张孝武道:“臣斗胆了。”张孝武将铠甲解下,放置于旁,露出一身棕色劲装,他揉了揉护腕,然后开始做起了第九套广播体操来,这套动作还是他从前在图书馆时与某个中学进行中学生爱读红书活动时,因为感觉无事可做,便在学校溜达,正巧遇到学生在和体育老师学习第九套广播体操。他也加入到学生之中,有一个大人参与其中,让学生非常开心,体育老师也是个热情的上海小伙子,非常耐心地指导,而学生们也纷纷帮他纠正错误。结果一节课的时间,他便学会了这套体操动作。在其后的工作中,因为每日要面对电脑和计算机,他一直坚持做这套体操动作,以至于比张孝武身体记忆中的张家刀法还要熟练。

    “第一招,排云掌!”

    “第二招,金钟罩!”

    “第三招,无影脚!”

    “第四招,剪刀手!”

    “第五招,大挪移!”

    “第六招,铁布衫!”

    “第七招,窜天猴!”

    “第八招,打完收工!”

    一套体操动作下来,张孝武身体微微发热,并未出汗,不过也许是酒气散去,心情好了许多。

    大德帝目瞪口呆道:“这……这套拳脚,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但名字却异常响亮。”

    张孝武道:“回陛下,这名字是用来吓人的。”

    “哈哈哈哈……”大德帝大笑,鼓掌道:“可行,可行!来来来,你教教我。”

    张孝武道:“陛下不嫌弃,臣就斗胆教陛下这套武功,不过我希望其他小太监们和宫女们也一起锻炼。因为锻炼这种事,一个人没意思,就像赌钱一样,一个人赌钱,哪有什么感觉呢?”

    “我没赌过钱,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大德帝大笑,挥挥手道:“所有人,都与朕一起,学习鬼将的武功,若是记不住,朕要罚他。”太监宫女们吓得连忙站成一排,大德帝今天穿的是常服,身体活动方便,便站在张孝武身后,跟随者张孝武做广播体操。

    “第一招,排云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领着皇帝以及太监宫女在皇宫做广播体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张孝武这算是开创了历史先河,估计后面也没有人敢这么做。可大德帝偏偏很喜欢这套动作,做了一遍之后,身体冒出了虚汗,做了两遍之后,着实乏累了。

    张孝武见状,便停止了教学,说这套武功每日只需要早中晚练习三遍,便能起到易骨铸筋的作用。大德帝问这套武功叫什么,张孝武说叫做《易筋经》,乃自己师傅传授的武功。

    大德帝笑道:“我知道你师傅的故事。”

    张孝武奇道:“陛下如何得知?”

    大德帝说:“土城中,还有很多士兵逃出生天,有一个士兵后来自宫入了皇宫,做了太监。”他挥挥手,招呼道:“来喜,过来,认一认。”

    那叫做来喜的太监早就来了,他身材矮小又黑又瘦,低着头走过前来,抬起头热泪盈眶地看着张孝武。

    张孝武不认得他,疑惑道:“你是?”

    那小太监来喜哽咽道:“将军你是神射校尉,来喜也是土城士兵,我原是第二十七团毅营第四阵中都队的士兵,将军没记住我实属正常。我因年幼一直被大家保护,在后方给大家做一做杂活洗衣服,擦盔甲兵刃,没有直面战场。后来土城破城时,与其他人逃出土城。我们大概四十九人,穿过了死海沙漠,最终只有十个人侥幸活着来到了龙门关,其后辗转回到中原。其余哥哥们也已回家了,大家都念着你的勇武,你在土城迎亲时,我还在门口帮着放爆竹。”

    他这么一说,张孝武忽然想起来,当初大婚的时候很是热闹,找了一群士兵在门口放爆竹,那些士兵之中的确有一个又矮又小的兵卒,不过他当日哪能记住他的脸。张孝武问道:“你知道我的故事?”

    来喜道:“将军在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听着,你说你师父酿出的酒,比宫廷玉液酒还要美味百倍,若是将来你有一日不从军了,便回家开一个酒肆。”

    张孝武笑了起来。

    来喜又道:“你是二十七团中,第一个替别人做夜不收的人,那个人是我乡邻,叫李向,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

    张孝武不笑了,叹了口气,道:“他战死了。”

    来喜低下头去道:“我早就想到了。”

    张孝武不知道他为什么入宫做了太监,不过见到昔日战友活着,心下高兴,这来喜年纪大概十七八岁,三年前应该也只是十三四岁,难怪被众人保护侥幸活命下来。他不由得说道:“你能活下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土城之后,我们的袍泽只有寥寥数人侥幸生存。”

    来喜豆大的泪珠儿沿着脸颊流下来,拼命地点头,能够被昔日袍泽记住,已然是他入宫之后最高兴的事了。他一直担心别人看不起他,可如今张孝武非但没有看不起他,还与他说话关心着他,岂能不让他感动流泪。

第四百一十六章 御前带刀侍卫

    张孝武很想为来喜做点什么,但是来喜已经是宫内的小太监,而太监与外臣是不能有任何联系的,其罪行堪比宫女与侍卫私通,所以张孝武也只是点点头笑了笑。来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低着头跪在一旁向大德帝谢罪。

    太监下跪与臣子下跪不同,太监下跪必须要双膝跪地,附身贴地,以示自己是皇帝的家奴。

    大德帝看到这对袍泽战友,深感于袍泽之情,便说道:“来喜,起来吧,你今后来我身边,做个伴当太监。”

    来喜大喜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准备吧。”

    “是。”

    皇帝的一句话,让来喜感动不已,可来喜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让自己做他的伴当太监,所谓伴当就是陪在皇帝身边侍奉皇帝的小太监。皇帝的伴当自然是最多的,有一百多人,可这一百多人的名额却是天底下最难争取的,来喜不费吹灰之力得了这个职位,顿时引得周遭太监嫉妒连连。太监都是阉人,生理不全导致他们心理发生扭曲,嫉妒心和报复心远超正常人,来喜被突然提拔,可以说是惹下了众怒,将来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张孝武自然不知道这些个弯弯曲曲的道理,他也没有在皇宫生活,更没有做太监的经历,只是觉得来喜被皇帝提拔,心中为他高兴。

    大德帝笑道:“他说你师傅叫做逍遥子,一定是个世外高人。虽然你说你只学习了他酿酒的本事,但我看你文武双全,还做得一首《将归》,当真是世外高人的徒弟。只可惜我见不到此人,遗憾,遗憾。”

    张孝武额头冒着冷汗,心说这皇帝想要查找一个人的资料,当真是能把人家的祖宗八辈都翻出来。在这个年代中,能做到消息如此灵通,当真是不容易,他承认先前小瞧了金衣卫,看来金衣卫的确有一套。

    见皇帝说起自己的“师傅”,张孝武只能硬着头皮说:“家师不过是个江湖散人,教了我之后便不知所踪,臣寻找了数年而不得。臣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受到尘世打扰,喜欢自己过着闲散逍遥的生活吧,所以家师才自称逍遥子。”

    大德帝悠然向往,又道:“这样吧,你在京城这几日,每日陪我练习《易筋经》,直到完全教会了我为止——既然你要一直教我,我便封你一个出入皇官,御前带刀侍卫,伴我左右。”

    周遭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愣住了,皇上这是封一个多么重要的官啊,御前带刀侍卫,此前只有一个御前带刀侍卫,那便是御林军中郎将李沧澜,而第二个御前带刀侍卫竟然是鬼将张孝武——皇上对他太信任了,此子未来必定会成为朝廷重臣。

    张孝武先是一愣,随后单膝行礼道:“谢陛下信任,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德帝很是高兴,但也许是太高兴了,忽然咳嗽了起来,太监们忙给他喂药。大德帝吃了药之后,才身体逐渐恢复如常,自嘲道:“我这个做皇帝的,身体如此羸弱,简直让臣子嘲笑。”

    张孝武道:“陛下为国家日夜操劳,以至于伤了身体。陛下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身体是前程的本钱,若是身体不行,便谈不上前程了。所以陛下还是要多休息多锻炼,只有恢复了身体,才能治理江山。”

    大德帝笑道:“是极,是极。”他的确有一些疲惫了,便道:“鬼将,随我去寝宫,你守在外面,我要好好睡上一觉。”

    “喏。”

    众太监宫女再一次被这句话惊住了,皇帝的寝宫,非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地方,便是李沧澜也没有到过皇帝寝宫。皇帝在寝宫宠幸妃子,所以此处是极为安静又**之处,除了皇帝外,没有男人能够踏入寝宫,即便是御林军也要站在寝宫之外。

    皇帝让张孝武守着寝宫,很明显就是圣眷隆恩,也变相地向所有人宣告,张孝武是他的心腹之臣。张孝武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些,便随着众宫女太监来到皇帝寝宫,并自觉地守在门口。

    也许是太累了,大德帝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似乎这么多日子从没有睡过这么香甜,如此的放心。

    张孝武守在寝宫门外,心中想了许多,他猜测皇帝如此隆恩与自己,是因为昨日李沧澜找到自己,而李沧澜代表着笃山伯,以至于大德帝认为笃山伯想要把自己拉入他的党派之中。大德帝隆恩张孝武,便逼得张孝武不得不投靠皇帝,而大德帝也趁机向所有人宣布,鬼将张孝武便是我的肱股之臣。

    张孝武随后又想到朝廷的势力党派,笃山伯自然是最大的,可是左相张宽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能够左右新帝册立,右相王承看似闲散之人也是心怀鬼胎,有一群人听他使唤,相比较而言,反倒皇帝有一些势单力薄。

    尽管笃山伯势力庞大,几乎统治整个帝国,但笃山伯世代忠良,他肯定不能做出不利于皇族之事。而且笃山伯如今年纪大了,皇帝还不到三十岁,臣子们根本不需要考虑。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皇帝落水,以至于有一些臣子内心动荡不决,并且有臣子让皇帝立晋王为御官。

    立晋王为御官,肯定并非大德帝本意,毕竟大德帝有一个亲生儿子轩辕成化,虽然暂时尚未册立为太子,可既然皇帝有儿子,晋王便无争夺皇位可能。

    想到这里,张孝武觉得脑仁有些疼了,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喝得太多,而是因为朝廷复杂的形势,党派相争,让他内心非常厌恶。可党派相争是朝廷永恒的主题,只要有百官在,便有百种心思和百种利益,为了利益,人们势必会联合起来与人相争。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朝堂中没有党派相争,毕竟,朝廷,也是人组成的。

    “唉……”

    他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御林军站成一排,与他不同的是,御林军皆带着黑色面巾。张孝武不自觉地点点头,心中大赞御林军防疫到位,竟然全都带着黑色面巾,远比外面的人要重视疫情多了。

    “轰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寝宫

    “轰隆——”

    雷声响起,大雨猛然之间倾盆而下,张孝武心中暗叫倒霉,没想到这会儿突然下起雨来。前段时间北方大旱,如今下雨倒是让百姓欢喜不已,也能消消暑。他忙走进了门洞里,其他御林军望着他不敢说话,张孝武见状,笑了一笑先说话了,问道:“你们的面巾,还有吗?”

    一个御林军什长忙道:“回将军,此处无有。”

    张孝武赞道:“没想到你们防疫做的这么好。”

    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张孝武指着他们的面巾,那什长哭笑不得道:“我们带着面巾,是不能与宫女嫔妃对面,并非防疫。”

    张孝武这才恍然,不过带着面巾,若是有刺客混入其中怎么办。但想想也不可能,皇宫的防御比皇城还要严格,别说一般人,便是武林高手也无法进入皇宫之内。皇宫内千方百计地严防宫女与御林军产生私情,带着面巾也是基于此理由。

    此时内侍总管等人打着伞赶了过来,御林军与太监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那什长连忙介绍此人,态度尊敬。

    张孝武还以为他们是找皇帝的,可内侍总管却是来找他的,总管也知道皇帝此时正在皇寝中休息,便压低着声音上前贺喜道:“咱家在此恭喜李将军贺喜李将军了,纵观圣汉朝众多臣子之中,您是第一个受到如此隆恩的人,日后还少不得李将军照拂咱家。李将军,咱家这就送来了您的御前侍卫腰牌和服饰,但您自己的武器自备。另外这是一年的薪俸,总计八百两,李将军,请笑纳。”

    张孝武道:“一年的薪俸,这倒是有意思了,提前发俸吗?”

    总管转身道:“来喜,你帮李将军领着吧。”

    “是。”来喜忙道,接过来衣服和银子,总管又亲自将玉牌交给张孝武。

    张孝武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双鱼玉佩,只是正中间写着“御前带刀侍卫”,背后刻着“雍州张孝武”五个字,看来这玉佩是刚刚刻好,总管太监便亲自送来了。人家主动示好,张孝武自然应承,忙道:“请问公公大名,日后还需麻烦公公之处。”

    总管笑道:“咱家叫苟德禄。”

    张孝武一愣,这苟姓不太好称呼,总不能称呼人家苟公公吧,听着感觉像是骂人……

    苟总管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道:“将军可以称呼我为禄公公,咱家在做小太监的时候,也有人称我为小禄子。”

    张孝武忙道:“禄公公见谅了。”

    苟总管眯着眼睛说道:“咱家这姓氏也不是自己取的,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别说姓苟,便是姓死,姓屁,咱家也得继承,是不是?”

    张孝武笑了起来,这个总管说话待人有一套手腕,难怪会成为内侍总管。

    苟总管并不多言,奉上物件之后便带人离开,倒是留下了来喜站在一旁。张孝武看他冻得瑟瑟发抖,便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来给他。来喜连忙推辞说不敢,张孝武命令道:“这是神射校尉给土城士兵的命令,你敢违抗?”来喜感动不已,这才接过披风披在身上。

    什长低声说道:“将军,禄公公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看来你们有缘。”

    张孝武知道他在拍自己马屁,不过和一个太监有缘,怎么听来都不是好话。

    不一会儿,又一波御林军前来换岗,新来的御林军自然也知道鬼将张孝武的大名,纷纷用眼神偷窥,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还不敢与他说话。

    新的御林军什长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张孝武也兴致缺缺,不过御林军能够换岗休息,他却不能,只好靠在门洞里听雨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雨停了,此时应是子夜时分,一个小太监突然打开寝宫的宫门,恭敬道:“张将军,陛下唤你过去问话。”

    “陛下醒来了?”

    “刚刚醒来了。”

    张孝武便带着来喜,跟在那小太监身后进入了寝宫,绕过了两座假山,这才来到了皇帝睡觉的皇寝。

    皇寝周遭没有人,很是安静,门口站着一个太监,见到张孝武后直接拉开了门。张孝武走了进去,第一次见到皇寝的内部,然而皇寝却并不如何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内饰也只是淡黄色,地上铺着的地板有种现代感,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年代看到地板,颇有一种亲切感。

    张孝武行礼道:“陛下,臣到了。”

    大德帝坐在床上,将被子披在身上,笑着说道:“你应该站了许久了,还是坐吧,这一觉睡得太好了,醒来时忽然想到你还站在外面。”

    张孝武微微一笑道:“陛下只睡了两个时辰,不算很久。”

    大德帝道:“只有两个时辰吗?”

    张孝武道:“对,陛下睡眠不好,需要慢慢改善。”

    大德帝苦笑:“太医们看了许多次了,朕这少眠的病还是治不好,今日我已经睡得多了,往日我只睡一个时辰便没有困意。”

    张孝武道:“睡眠多少决定第二天精力多少,陛下若是睡不着,也可以闭目养神听风辨雨。”

    大德帝笑道:“听风辨雨是什么?”

    张孝武道:“所谓听风辨雨,指的是风的等级和雨的等级,风有十二级,一级风是炊烟轻浮,这是最弱的风;二级风是树叶轻动;三级风是树叶摇摆,旌旗展开;四级风是沙粒飞起,尘土飞扬;五级风是小树摆动,水有波纹;六级风则是树枝摇动,举伞难行;七级风则是步行艰难,大树摇动;八级风为树枝折断,举伞人飞;九级风瓦片吹飞,木屋坍塌;十级风则树木连根拔起,土屋吹倒;十一级风为砖石房屋倒塌,天地昏暗;十二级风则能摧毁一切,万物不存。”

    大德帝惊讶不已,道:“这十二个风的级别,是你师傅定的?”

    “的确是家师传授,但是不是师傅定的,臣也不知道。”张孝武道,“也许是古人早有记载,家师也只是见多识广,便随口传授给我,我是正事学不会,闲事一点即通。”

    “有趣,有趣。”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狼狈离京

    传信的太监先是去了张太后的西宫,得令之后赶往内侍房见苟德禄,但苟德禄此时不再,小太监说禄公公此刻陪在皇帝身边,而皇帝在养心殿。于是传信太监来到养心殿,苟德禄得知之后,立即向皇帝奏报,随后才赶回到后宫门口。

    苟德禄见到了晋王,笑盈盈地上前说道:“晋王殿下,陛下吩咐,让你立即赶往皇家猎场,片刻不得耽误。”

    “你放屁!皇兄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晋王大怒。

    苟德禄说:“晋王殿下,皇上刚刚说的,让咱家叮嘱您一下,另外还通传陛下口谕,说晋王必须要在今晚之前抵达平安县,否则皇上将追究您的责任。”

    “他……他……他是我皇兄啊。”晋王内心悲痛欲绝道,“我们是同父同母同胞的兄弟啊。”

    苟德禄叹了口气,道:“咱家也知道,但晋王还是遵旨吧,否则你们兄弟之间,最后一点亲情也没了。”

    晋王道:“公公,难道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苟德禄道:“咱家不想掉脑袋,毕竟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皇帝,而这个皇帝,恰恰不是你。”

    晋王恨得咬牙切齿,转身离去。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冷,已经入秋了,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路面上还有一些水渍,晋王一边走一边踩着水渍,心中恨意大起。他不由得想到了京城的公子哥们,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他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也不知这该死的腐儒又会如何编排自己。

    “我一定要做皇帝,我一定要做皇帝,凭什么你能做皇帝,我不能?我一定要做皇帝!”晋王心中愤愤不平。

    回到晋王府,赫然发现晋王府内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行李,原来宫中早有人传报消息,说晋王被贬到了皇家猎场去看守猎场。虽然大家都知道晋王看守猎场的工作并不会长久,可从中却反应了皇帝的心思,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晋王的下场比楚王还要惨。

    在皇族中,兄弟情,父子情,夫妻情,皆是无情,甚至有时双方对待彼此,往往比仇人更加恶毒。

    晋王狼狈地坐上了马车,匆匆穿过龙都内城和外城,却没有一个昔日的朋友前来送行,甚至往日在内城中赛马狂奔的世家子弟与公子哥们,也老老实实地留在家中,不愿招惹晋王,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与晋王有关系。

    “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走狗,有朝一日,我非要扒了你们的皮。”晋王恨意更浓了,他回身看着繁华的龙都城,心中带着对龙都的无限留恋。

    与此同时,笃山伯也离开皇城,在家中召集了几个义子,叮嘱好了一切之后,立即赶赴白虎军营。白虎军大军启程也需要一番准备,但作为白虎军的前锋,第七团必定第一个出发。

    笃山伯一路之上忧心忡忡,他得到了更多的情报,南阳郡王兵败自戕,是因为他们非但没有占领岳州,反而丢了江州。而叛军并非依靠刺杀或阴谋获胜,叛军是实打实地在正面战场战胜了朱雀军团,打得朝廷禁军丢盔弃甲一泻千里。南阳郡王是受不了这种兵败的屈辱,这才含恨自戕。

    所有人都以为,叛军东躲西藏的七八年,一定是实力弱小不堪一击,一定是因为打不过朝廷,可从这次来看,叛军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甚至将朱雀军团摸得一清二楚。而叛军之所以不击败朱雀军团,目的便是休养生息,给自己充分的准备时间,也让更多的百姓心中对朝廷充满怨恨。

    朝廷在江南的三州之中,岳州江州民心尽失,如今叛军若攻取了杭州,只怕朝廷真的无法控制了。

    “疏忽大意了,他们不是散兵游勇,他们是值得研究的对手。”笃山伯叹道。

    欧阳宏在一旁忙说道:“义父,我已经派出白纸人打探消息去了,但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朱雀军团中到底谁是间隙,有多少敌人间隙。他们与犬夷不同,犬夷的间隙是异族人乔装打扮,可叛军的密探,却是我们自己人。”白纸人是欧阳宏手下负责打探消息的密探,而欧阳宏也是白虎军中专门负责消息的参将,朝廷虽然知道白纸人的存在,可却不敢将触手伸到白虎军中。

    在笃山伯的打造之下,白虎军团宛如一座铁山一样,固若金汤油泼不进,这也是为何外人无法撼动笃山伯根基的缘由。

    “你可有办法?”笃山伯问道,他骑马的速度不快,由于昨夜大雨,导致路面有些泥泞,若是纵马狂奔反倒会摔倒伤马,且大军出发也非一朝一夕之举,笃山伯正好在路上谋划对策。

    欧阳宏道:“义父,吾以为,必要时将朱雀军团调回龙都大营南营。我白虎军将士皆为北方人,更加忠于帝国,而朱雀军团有许多南方士兵,不可信任。将朱雀军团调回南营之后,再仔细盘查,即便查不出来,也避免被间隙打探到消息。”

    笃山伯道:“此事交给你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周骞事,帮我写一份奏折。”

    “大帅,江南河流众多,我大军行军必定受阻。”另一个坐骑马跟随的人说道。

    此人便是昔日程褚的参军周文琪,如今周文琪担任白虎军骞事之一,负责为军团提供谋略。周文琪是为数不多受到重用的第六团出身的人,而正因为他的出身原因,笃山伯才安排他做了一个骞事。

    “周骞事,你可有何建议?”笃山伯问道。

    周文琪道:“卑下以为,白虎军当水陆并行才是。”

    “我白虎军没有水军,白虎军将士多在北方选拔,不习水性。”杨振说道。

    周文琪道:“白虎军没有,可车迟县却有现成的水军,那车迟县境内河流湖泊众多,人人会水,各个都是现成的水军。若大帅有意,可抽调车迟县境内兵丁组成一支水军,只需稍加训练,便是白虎军的水军。”

    笃山伯点头道:“大善!周骞事,此事交给你操办,务必组成三千人的水军,由你单独带领。”

    周文琪大喜道:“卑下必定完成任务。”

第四百一十九章 伪吴

    皇城分为皇宫和部院两部分,其中六院八部等办公场所只占皇城的三分之一,而太监无有任务是不能出皇宫。所以来喜将张孝武送到了皇宫门口,张孝武与之挥别,而后他又来到皇城部院。如今是深夜了,虽然他也能离开皇宫,可这大半夜的也无处可去,便只好回到了兵部的库房,好在库房里依旧放着床铺,他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次日天刚刚亮,张孝武便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音,此时吴迪过来敲门,告知皇帝即将早朝。皇帝早朝时每日辰时开始,也就是七点钟开始,而皇城很大,臣子们必须在此之前来到各部各院,将今日需要奏报的消息写在朝牌上。有的大臣住的比较远,便只能更早起来,而皇帝也辛苦,便是晨食也是吃的匆忙。

    张孝武穿戴好后,准备参加自己的第一次早朝,吴迪介绍说因为他是御前侍卫,上朝时站在皇帝身后。这个御前带刀侍卫非是一般人能够担任,属于皇帝的贴身护卫,也是朝堂中唯一允许携带兵刃的人。

    “这么说来,大德帝是绝对相信我了?”张孝武心中暗自想道,并充满了对大德帝的感激之情。

    吴迪递过来一些糕点,让他吃了这些,免得等一会儿饿肚子,又说其他大臣的晨食要么是在路上吃的,要么是正在吃。张孝武远远望去,果然见到一些大臣正在吃着东西,但大臣们吃东西都很优雅,用袖子遮挡着脸面,吃完之后还用手帕擦擦手和擦擦嘴。

    距离辰时早朝还差一刻钟的时候,张孝武便准备与吴迪先进入正德殿,此时忽然到有驿使急忙冲入皇城,大喊道:“急报!急报!急报!”

    百官匆忙上朝,张孝武也急忙跟着百官跑入宫中,苟德禄见他来的这么晚,立即苦着脸说:“我的张将军哟,你怎么不早些来,咱家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呢。快快快,站在陛下右后侧,你携带兵刃了吗?”

    “这个……没有。”

    “那还是御前带刀侍卫吗?幸亏咱家准备好了佩剑,这是皇上的佩剑,也是尚方宝剑,由你佩戴。”苟德禄将一把佩剑交给张孝武,张孝武带着尚方宝剑便站在大德帝身后。

    大德帝见状点了点头,随后便皱起眉头看着乱糟糟的百官和那急报的驿使。

    众大臣见到张孝武之后,纷纷揣测此人身份,如此陌生面孔,恐怕就是那被皇帝责罚三日的鬼将张孝武了。关于张孝武的传说众多,于是众人纷纷看向张孝武,看得张孝武很是无奈,觉得自己抢了皇帝的风头。众大臣猜测起来,但有消息灵通的,将张孝武担任御前带刀侍卫一事传与别人,众人心中惊讶,暗暗心说此子未来可期。

    传报者是兵部龙都府驿使,若非紧急军情不会传急报,按照流程规矩,天下驿卒将各地奏折交给御书房,再有御书房解读分给各部院。而今日不等早朝开始,驿使便来报告紧急军情,于是众大臣纷纷看着看着那驿使。

    “有何急报?”皇帝终于开口了。

    驿使这才敢说:“回陛下,江南急报!朱雀军战败退守扬州,南阳郡王于庐阳城自戕殉国,江南叛军占领江州岳州之后,叛军首领王德跃自立称帝建立吴国,伪吴大军此刻正挥师攻打我杭州之地。”

    “什么?!”

    一言既出,满朝震惊。

    众大臣总以为江南叛乱不过是疥疮小痛,哪想到江南叛乱竟然立国,圣汉历史上,可从未有过叛军建立国家的事情。所有人都只是认为江南叛乱,就会像帝国曾经发生过的叛乱一样,最终的结果是平定叛乱,然后斩杀一批人,随后士族立即动用各种关系在江南抢夺良田,逼得江南百姓成为士族佃户。哪想到这一次江南叛乱,叛军竟然自立成王,并建立自己的国家了。

    众大臣们此时也没有了争权的心思,毕竟大家争夺权力,不过是内部的利益分派,可是涉及到帝国根本,圣汉帝国的官员们还是远远比明朝的东林党们知道轻重的。东林党为了党派利益甚至可以牺牲帝国,为了家族利益可以出卖民族,面对皇帝是又骂皇帝又义正言辞,转头清军入关就跪地投降,死乞白赖地想要在新朝中做官,可见东林党人的无耻下流。

    圣汉官员们再如何争执,也没有想过要毁掉这个国家,面对着中原大地上另一个国家的兴起,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定要保护帝国保护自己的利益。

    所有人都望着大德帝,想听一听皇帝的看法,让皇帝拿出主意来。而大德帝此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勤政爱民,与民生息,善待将士,甚至不忍心杀死叛乱士卒,怎地还会发生如此叛离建国之事。

    大德帝无助地看了一眼百官,见笃山伯并没有出现,而左丞相张宽也不在,不知这二人是何原因并未出现在早朝上,便只能看了看王承。

    然而王承长于内务,却不擅长处理外事,这等军国大事一般都是张宽与笃山伯做主,他只能连忙低下头去,装做一只鸵鸟将脑袋插入沙子里。

    “唉……”大德帝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自己拿主意了,他叹气道:“叛军作乱,南阳郡王自戕,此乃国之大事,因此今日朝政不必谈论内事了。”

    御官晋王立即大声将皇帝的话传给百官,百官也知道内政一事可以押后,可军国大事是头等大事,不容延后,齐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王忽然道:“百官可有建议?”

    张孝武站在大德帝身后,顿时觉得这晋王怎会如此冒失,因为晋王如今不过是个御官,只是皇帝的话筒,又怎能越过皇帝擅自询问大臣,尤其是他的身份,他是晋王,更应该小心翼翼。

    但晋王毕竟年幼,这段时间被一些官员和京中贵胄子弟奉为京师第一公子,甚至有人轻言皇帝患病,将来即便皇子登基,也需要晋王辅佐天下,更有甚者说皇子太小,也许众大臣会奉他称帝。于是晋王脚下轻浮,心中飘飘然不已,甚至此刻他还未感觉自己冒失,正在兴奋地看着百官,仿佛这些人未来都是他的臣子。

第四百二十章 拔银

    连张孝武这个武将都看出来晋王的失态了,众大臣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众大臣即便看破也不能说破。他们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发现皇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顿时心中一寒。右丞相王承不得不咳嗽了一声,以此来提醒晋王注意态度。但晋王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态度冒犯了皇帝的威严,依旧洋洋得意,王承只能叹了口气心中暗暗说此子轻浮,难堪大用,甚至还不如楚王(七皇子轩辕子动)。

    王承上前道:“回禀陛下,王贼立伪吴,着实可恶,朝廷必须派遣大军南下剪灭叛军。臣请白虎军南下讨伐伪吴,除笃山伯外,无人能够平定江南叛乱。”

    的确,说到带兵打仗,说到镇国,只有笃山伯一人而已。满朝文武众,也只有笃山伯的白虎军最值得信任,尽管大家都私下不满笃山伯独断专行的作风和直来直去的军人做派,可此时此刻,能够平乱的人,唯有笃山伯一人而已。

    于是众大臣立即起身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见众大臣附议支持,大德帝心中别无他法,立即吩咐道:“殿前将军,速传笃山伯入朝。”

    殿前将军正要出门,便看到笃山伯与左相张宽一同前来,两人神色疲倦不已,不知是走这几步,还是因为江南战事。两人进入大殿时彼此点了点头,显然达成了某项共识,笃山伯率先上前道:“陛下赎罪,老臣早朝来迟了。”

    见笃山伯来了,大德帝顿时高兴起来,立即说道:“大帅来了,大帅来了就好。大帅可知江南战事?”

    笃山伯点头道:“老臣知道,刚刚遇到左相,我二人仓促之间商议了此事,因此才导致迟行。”

    大德帝忙问:“你二人可有建议?”

    笃山伯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不惜国力平叛江南了,那伪吴国建立,若是不早日剪除,只怕会引起连锁反应,给其他地方的叛军立下榜样。老臣请愿,率领白虎军下江南平叛,灭伪吴政权,替帝国分忧,替陛下分忧,不灭伪吴,誓不还朝。”

    大德帝想到了张孝武对笃山伯的评价,似奸实忠,笃山伯果然是一个忠臣。在这种危急时刻,笃山伯能够站出来力挽狂澜,又岂能让他心中芥蒂,仿佛昔日笃山伯对他的种种,都是一种鞭策一般,他高兴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感动道:“有伯爷出征,帝国无忧了,帝国无忧了。”

    笃山伯道:“只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陛下,白虎军开拔,尚需开拔银两才是,且粮草筹措也需要银两。”说到打仗,实际上除了军事上的对比,更需要财力的消耗,帝国连年征战,再加上瘟疫、洪水、干旱等天灾,已然国力濒危。

    此时右相王承不得不出列,说道:“陛下,如今户部国库空虚,出征饷银还需多番筹措才是。去年一年,朝廷用度赤字三百万两,今年到此时,用度赤字便已经达到三百万两了。许多地方的官员甚至发不出薪俸。”

    笃山伯道:“拿不出拔银?”

    王承摇头道:“不是拿不出,是没有。大帅,军人保家卫国,为何需要拔银?老臣来看,所谓拔银,实则极坏的先例。”

    笃山伯怒道:“你可知这拔银是什么?是军士赴死之前给家人的安顿银子,这是他们的丧葬费,卖命钱!”

    王承道:“大帅,非是我不拿,是实在没有。”

    中官员低声议论起来,实际上户部的确没有多少银子了,这些年来一直依靠向银庄借钱度日,所以如今朝廷中最依赖的,便是各大银庄。去年,大德帝便封了一个银庄东家士族爵位,便是因为他向朝廷借了四百万两银子,解了朝廷的财政危机。

    大德帝神色凝重,难道还要向银庄借银子吗,他摇了摇头,忽然说道:“诸位爱卿,既然国库空虚,而大军拔银必须凑齐,吾等责无旁贷。朕决定,从内库中拨出五十万两银子为白虎军拔银,众爱卿能捐出多少?”

    作为皇帝的外公,也是圣汉帝国中最有钱的人之一,左相张宽立即出列说道:“陛下,老臣愿意捐出白银十五万两支持白虎军开拔,以作军资。”

    “好好好,六十五万两,六十五万两!”大德帝大喜道,“左相如此慷慨,右相你呢?”

    众人望向右相,王承为难至极,道:“陛下,老臣家贫,只能拨出五千两银子支持白虎军南下灭叛。”

    “嘶——”

    众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这右相太寒蝉了吧,谁不知道你王家家财万贯,甚至远超张家,怎么就家贫了,你若是家贫,全天下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不过这王承一向是一毛不拔,为人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如今拿了五千两银子,已然是割肉了。

    大德帝并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右相,朕也知道你家穷,而且这么多年来你辛辛苦苦地为这个帝国尽职尽责,虽年纪七十二却依旧操持八部,的确太过辛苦。这样吧,朕念你年事已高操劳半生,准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吧。”

    “啊!”

    所有人都震惊住了,张孝武也没想到大德帝刚刚还慈眉善目,怎么突然之间就让右相辞官回家,这也太突然了,右相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拿银子少了吗?拿银子少,点拨一下就是,怎么还把他一撸到底了?张孝武忽然发现了大德帝的另一面,而这一面竟然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深沉。

    众大臣心中非常惶恐,纷纷望向笃山伯,笃山伯老神自在地看着王承,看着这个昔日的竞争对手,拱拱手道:“恭喜右相,贺喜右相,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张宽也拱手道:“右相操劳,如今闲下来,羡煞我等了。”

    大德帝满意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笃山伯和张宽全都被他执掌了,这一招借力打力的确精彩,让王承这个老狐狸掉入陷阱之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逐晋王

    张宽虽然在朝中树立张党,可张党却是一个实干的党派,国家大事少不得张党的人出人又出力,而王承呢?遇到问题便能推就推,遇到难题便能躲就躲,遇到利益倒是拼命扑上前去,如此右相,又岂能治理得好八部。

    作为一个左右摇摆,从不表明立场的官场老狐狸,王承可以说是侍奉了三代皇帝,从圣明帝(大道皇帝)到圣庄帝(太乾帝),再到如今的大德帝,但他与张宽不同的是,从不确定自己的政治立场,也不参与夺嫡之争,因此备受圣庄帝也就是太乾帝的信任。

    在夺嫡之中,王承自以为自己稳赚不拍,可在大德帝心中,此人不值得信任,将来一旦他身体有恙不能处理朝政,此人势必会投靠他人名下。此外,大德帝对王承的能力也颇为不满,八部在他的治理下反倒不如左相负责的六院,尤其是许多官员任命让人心中诧异。

    大家都知道幕后,王承定然是收了不少银子卖官赚钱。最著名的跑官,跑得不是别人,正是他王承。

    王承可以卖官赚钱,可是在支持皇帝上竟然一毛不拔宛如铁公鸡,俗话说失小利才能得大利。做皇帝的又岂能不知道臣子贪污受贿,可贪污受贿也有限度,在皇帝缺钱的时候,王承只捐了五千两银子,在大德帝看来,就是他对自己的挑衅,他完全没有将皇帝看在眼中。

    如果任由王承开了个坏头,大德帝兴致勃勃的捐献活动便会狼狈收场,这才是最终导致皇帝必须要罢免王承右相的原因。

    甚至于在此时刻,大元帅与左相没帮王承说一句话,反而落井下石,由此可见,王承一下子将朝廷中所有的重臣全都得罪了。对于免职右相王承一事,不管是笃山伯还是左相张宽都支持,在他们心中知道,这王承为官五十年,家财万贯,至少二三十万两银子能拿得出来的。王承落得如今的下场是理所应当,日后少不得会被追究责任,甚至五十年间贪污所得,也会被一一举报。

    “老臣……老臣……”王承此时已经懵了,甚至有些口齿不清,“老臣本打算……回家筹措……筹措十万两……”

    大德帝依旧面带微笑说:“右相辛苦了,日后帝国的史官会记住你为官五十年的辛苦,史官,可知否?”

    太史院司丞立即道:“臣记下了。”

    大德帝道:“右相卸任,然右相部可无人,户部尚书何在。”

    户部尚书向瑞出列道:“臣在。”

    “由你暂代右相。”

    “臣……臣……”向瑞激动道,“臣领命。”

    掌权者最怕的就是失去权力,一旦失去权力,整个体系就会崩塌,王承竟然在此时短视如斯,被一撸到底,当真吓到了众人,也惊醒了众人。

    “臣愿意捐献五万两。”向瑞说道,作为户部尚书和兼任的右相,他既不能拿的太多,也不能拿得太少,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五万之数。

    “臣愿意捐献三万两。”

    “臣愿意捐献三万五千两两。”

    “臣愿意捐出一万二千两。”

    “臣愿意捐出二万两。”

    今天上朝的人,竟然数王承捐得最少只有五千两,其余人最少的也是一万两,这下大家可是大出血了,有的家族富裕,但并非所有人家族都有钱,但此时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捐款,以免落得王承一样被当庭免职的丑态后果。

    王承看着众大臣们,再看着整个大殿,忽然晕了过去。

    “右相晕倒了!”

    顿时众大臣将他搀扶起来,又有太监将他抬出了正德殿。而众人看着王承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发凉,陡然间意识到,能够继承圣汉帝国的大德帝,并非人们想象中那么软弱可欺,也并非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文弱。

    一旁有太监统计了一下众臣捐献银子数量,献给大德帝,大德帝看了之后依旧眉头紧锁,道:“众爱卿捐资一共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两,可还是不足。晋王,你捐资多少?”

    晋王惊讶不已,自己捐资,自己如何能捐资,自己没什么钱啊。

    晋王因为年纪尚小,并不清楚自己府内多少钱粮,而为了避免他学习楚王(七皇子),张太后嘱咐晋王府上的钱粮管事,一直告诉他没有多少钱粮。当然,晋王府的确也没有多少银子,毕竟他才刚刚立府,除了薪俸别无收入。

    “臣弟……臣弟……臣弟捐一万两银子。”晋王硬着头皮说道。

    大德帝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知道皇弟你做御官是个清闲工作,没什么薪俸。晋王府每年受内库不过三万两银子,御官也不过一年二百两银子,你这个御官的薪俸还不如一个县令。这样吧,你去看守皇家猎场吧,那皇家猎场闲置许久,你去经营一番。猎场之中除了土地,皇弟均可自取,也算是朕对你的爱护。”不等晋王反应,大德帝又起身说道:“宣旨,着令龙洋县县令吕柏亭,升任御官,御书房季海,担任龙洋县县令。”

    晋王被贬到平安县的皇家猎场,让百官朝臣终于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再温柔的老虎也是老虎。大德帝的确是身体不好,可是若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轻视了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德帝也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反戈一击,趁着朝廷筹措军饷之际,将自己的政治对手,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打发到皇家猎场看守去了。

    那皇家猎场荒废多年,除了野兽就是闲散的御林军,以及平安县的百姓。晋王想要辩解,也想要为自己争取,然而他忽然知道了,自己就是一个臣子,而臣子,是不能提出任何要求的。

    正所谓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惨,晋王便是如此。他失落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甚至没有听到退朝的声音。等百官退朝之时,晋王才猛然醒来,他立即望向外公张宽。

    张宽也看了看他焦急的脸,心中失望不已,便摇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胡闹,稍后再说。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下场

    晋王不相信张宽此时放弃自己,便要走上前去,却见一个手持天子剑的壮汉拦住了自己,道:“晋王殿下,陛下诏笃山伯与左相单独议事,不可打扰。”

    “你是何人?”

    “御前带刀侍卫,鬼卫统领,张孝武。”

    “你就是张孝武?”

    “对。”

    如果是平常,晋王一定会考教考教这个鬼将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生猛,可如今他内心焦急如焚,忙说道:“你去告诉我外公,说我找他有事。”

    张孝武看着这张年轻英俊,却焦急愁苦的脸,只觉得此人太过年轻没有城府了,作为一个皇子,他连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了,果然骄傲是人生最大的障碍。而晋王以为大德帝时日无若,众人将来自然会拥立他为皇帝,小小年纪便骄傲起来,才落得如今下场。

    欲让人亡先让人狂,也许大德帝深谙此道。

    “你去告诉他啊。”晋王焦急地说,外公张宽一定会帮自己,最起码自己不会被流放到猎场里看动物。晋王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去过皇家猎场,想到自己要去看兔子,看老虎,看羚羊,晋王便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之一,等待皇帝的猎杀。

    “晋王殿下,保重。”张孝武言罢,转身而去。

    晋王站在正德殿内,孤立许久,忽然心想:“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面见母后。”他知道张太后一项护短,自己又是她最小的儿子,正所谓老儿子大孙子,张太后对自己宠爱有加,绝不会坐视不管。

    随后晋王跑到后宫门口便要直接闯过去见张太后,但此时守在后宫宫门的人,却是御林军李沧澜的师侄景聪。

    景聪抬手拦在晋王面前,笑道:“晋王殿下,您不能直接入皇宫,难道您忘了规矩了吗?”

    “传报,传报,都什么时候了,跟我提规矩!”晋王大怒,指着景聪的鼻子叫道:“你耽误了孤王是事情,担待得起吗?”

    景聪摇头道:“担待不起,所以小将必须遵守规矩,不经传报,不能入内。”

    皇宫的后宫中,除了皇帝没有其他男人,甚至皇子想要见母亲也需要传报,并且必须在御林军与总管太监的亲引之下面见太后。而如今总管太监一职空缺,便由内侍太监苟德禄暂代此职。

    “混账,孤要见母后,还得经过一个阉人同意,难道阉人想要乱国吗?”晋王大怒。

    景聪道:“阉人会否乱国,小将也不知道,可小将知道在皇宫中,谁都得能得罪,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禄公公。”

    “哼!速去传报!”传信的太监先是去了张太后的西宫,得令之后赶往内侍房见苟德禄,但苟德禄此时不再,小太监说禄公公此刻陪在皇帝身边,而皇帝在养心殿。于是传信太监来到养心殿,苟德禄得知之后,立即向皇帝奏报,随后才赶回到后宫门口。

    苟德禄见到了晋王,笑盈盈地上前说道:“晋王殿下,陛下吩咐,让你立即赶往皇家猎场,片刻不得耽误。”

    “你放——胡说八道!皇兄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我刚刚在大殿上并未听到皇兄如此说法,莫非你在假传圣旨?”晋王大怒。

    “晋王殿下,就是借咱家十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假传圣旨啊!”苟德禄说:“晋王殿下,皇上是刚刚说的,衡水伯爷在场呢。皇上让咱家叮嘱您一下,说晋王必须要在今晚之前抵达平安县,否则皇上将追究您的责任。”衡水伯便是张宽的爵位,不过张宽是三品伯爵,而笃山伯是二品伯爵。

    “他……他……他可是我皇兄啊。”晋王内心悲痛欲绝道,“我们是同父同母同胞的兄弟啊,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吗?”

    苟德禄叹了口气,道:“咱家也知道,但晋王还是遵旨吧,否则你们兄弟之间,最后一点亲情也没了。”

    晋王哀求道:“公公,难道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我外公也绝不会不管我的,他一定为我说了许多好话,是不是?”

    苟德禄苦笑着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晋王殿下,咱家不想掉脑袋。毕竟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皇帝,而这个皇帝,恰恰是你的哥哥。”

    “不就比我早出生吗?”晋王恨得咬牙切齿,转身离去。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冷,已经入秋了,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路面上还有一些水渍,晋王一边走一边踩着水渍,心中恨意大起。他不由得想到了京城的公子哥们,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他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也不知这该死的腐儒又会如何编排自己。

    “我一定要做皇帝,我一定要做皇帝,凭什么你能做皇帝,我不能?我一定要做皇帝!”晋王心中愤愤不平。

    他气势汹汹地往晋王府赶去,想到了皇兄对待自己的态度,想到了外公不理会自己,他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能力。然而当他回到王府门口,却赫然发现晋王府内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行李,连管事太监都立在一旁,垂头丧气。

    原来宫中早有人传来圣旨,宣告晋王被贬到了皇家猎场去看守猎场,王府必须当日准备好一切行李物件,立即赶往平安县。虽然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晋王看守猎场,这个工作也不会长久,最多就是一种警示罢了。可众人却从中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晋王的下场比楚王还要惨。在皇族中,兄弟情,父子情,夫妻情,皆是无情,甚至有时双方对待彼此,往往比仇人更加恶毒。

    晋王狼狈地坐上了马车,匆匆穿过龙都内城和外城,却没有一个昔日的朋友前来送行,甚至往日在内城中赛马狂奔的世家子弟与公子哥们,也老老实实地留在家中,不愿招惹晋王,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与晋王有关系。

    “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走狗,有朝一日,我非要扒了你们的皮。”晋王恨意更浓了,他回身看着繁华的龙都城,心中带着对龙都的无限留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31/ 第一时间欣赏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所写的《汉血长歌》为转载作品,汉血长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血长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血长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血长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血长歌介绍:
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