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阿霍沃格山之战（上）
乌桓与罗刹的援军便是北夷军队，北夷的统帅居然是北夷汗国原汗王朴贤烈，已经念过六旬的老汗王在灭国之后又遭受灭族，他改名换姓乔装一个放羊的老奴隶，躲过了靺鞨人的抓捕，直到今年北夷复国。但朴贤烈却将汗王之位让给了年轻的北夷起义军首领金中硕，已经九族尽灭的他只想向靺鞨复仇。金中硕等人何其崇拜朴贤烈，在得知年过六旬的朴贤烈只想复仇，便趁机委任他为兵马大元帅反攻靺鞨。
朴贤烈对金中硕说，靺鞨用了三十年时间休养生息换得了如今的强盛，我们北夷如今一是修养，二是联合其他各族，务必压制靺鞨生长，单靠自己绝对无法战胜靺鞨。于是，朴贤烈带领三万兵马抵达鸦金粮仓驰援联军，并以围魏救赵的方式攻打鸦金粮仓，才避免了联军溃败。
联军各部得知北夷统帅是朴贤烈之后大吃一惊，感慨说这样的他都没有被靺鞨找到并杀死，于是纷纷以他为联军统帅。而联军的战败也多因缺乏统一领导，如今有朴贤烈做统帅，终于可以调动军队与靺鞨对抗。
此时已经是十月份了，北方开始降雪，朴贤烈认为联军后勤补给不宜，继续作战极有可能自己先崩溃了，便采取了逐次减兵之际，让联军各部暗中返回各地修养，期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决战。
联军各部也久战力疲，凭借着一股子复仇的气势勉强支持，在得知朴贤烈允许他们返回各地之后，欣然接受徐徐撤军。
当阿松泰得知联军居然暗中撤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整顿军队休养生息。此前迷术写信给阿松泰，告知他如今大青汗国已经陷入了粮荒，无力继续支援，迷术原本打算前往中原购买粮食，但今年特殊，中原地区北方大旱，南方洪水，再加上农民***导致中原粮食不足，各大粮商囤积粮食，靺鞨无奈希望向西域购买粮食。然而西域诸国在西秦的压制下反而停止了争斗，度过了几年没有战争的和平时期，他们手中倒是粮食充裕，可运输不便，十袋粮食运到鸦金粮仓只剩下一袋，几乎杯水车薪。
而更让迷术头疼的是，北夷复国之后频繁派遣小股部队骚扰靺鞨人的后院，而扶桑海盗也频繁登陆靺鞨东海岸进行抢掠甚至移民屯垦。为了稳定大青汗国西部地区，迷术派人册封西秦大统领张守正为西秦藩王，并送公主和亲。张孝武被册封为藩王之后，直接由原来的领地变为藩属国，相当于正式承认了他们的独立性。
张孝武得知此消息后大吃一惊，合辙还有强嫁的？他深知在北方大地谁做老大谁挨揍，西秦没有扩张的实力，只能老老实实地搞发展。但靺鞨人似乎没有让他隐藏下去的打算，居然将公主嫁给他——但靺鞨的公主，能长什么样？
张孝武召集众人商议，诸人一番嬉笑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西秦无法拒绝与靺鞨联姻，只能“辛苦”西秦王了。在得知西秦立国后，萨丁越发向西秦靠近，尤其是萨丁女王生了女儿女儿海格丽娜后，连萨丁人也私下认为他们应该是西秦的藩国，而非靺鞨的藩国。
北方各族战争，导致西域越发靠近西秦，诸国与西秦交易更加密切，西秦从中获取大量贸易利润。
“难怪老美喜欢四处挑拨别人打仗，只要别人打仗，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张孝武开始着手制定永定十五年的西秦军事计划，经过了一年的修养，西秦兵强马壮，军队扩充到了两万八千人，是时候夺取西部天险阿霍沃格山了。
印度阿三为什么总是要跟中国抢夺无人区高地，那里既不适合生存，又没有经济价值，便是因为那里地势险要，是战略要地。如今西秦面临的问题也是如此，如果不夺取阿霍沃格山，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重新强大起来的乌兹汗国袭击。
“不能让乌兹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张孝武召集众将，言之凿凿道，“更不能把难题交给
我们的子孙后代，在我们这一代，解决他！”
夺取阿霍沃格山计划，势在必行。
西秦王国新历元年，即永定十五年，在大青汗国承认西秦为藩国之后，西秦之地终于拥有自己的历法和纪年了，张孝武拒绝了使用复杂的年号，效仿秦始皇直接使用国寿纪年方式。
三月，西秦国安西城，西秦王张守正征调三万西秦军，越过东方绿洲直扑阿霍沃格山，并夜袭卡拉关口。乌兹守军虽早有防范，但依旧被打得措手不及，损兵折将溃退而去，张孝武引军连夺五十七座山峰。
阿霍沃格山绵延上百里且地势偏高，山峰与山峰之间此起彼伏易守难攻，西秦夺取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山峰之后却后继乏力，不得不停止了进攻进行修整。
四月，乌兹才反应过来，乌兹汗王调兵遣将增援阿霍沃格山，但也因为山路难行原因一时之间无法有效反击，反倒被西秦军的弩箭射死射伤不少人。乌兹虽然抽调了五万军队进入阿霍沃格山，可他们却被西秦军的弩箭吓着了。阿霍沃格山地势高，温度低，乌兹人无法配甲进攻，可不配甲进攻却要以肉身抵挡西秦如雨下的弩箭，反倒被西秦人趁机攻取数座山峰。
肖无忌改进的弩箭，在此役立下赫赫战功。
乌兹汉王在阿霍沃格山遭到了巨大损失，为了赢得正面战场，他不断地调兵遣将，将兵力扩充到了十二万人，打算以兵力优势一举驱赶走西秦侵略者。但乌兹汉王不是泽连司机，他没有任何援助，也得不到邻居帮助，显然只能独自支撑。
西秦军在正面战场吸引了乌兹军主力，同时左右翼分别由聂锋和马长歌各率三千骑兵从南北两方向绕过阿霍沃格山攻入乌兹。
马长歌的右翼军从北方借道乌桓杀入乌兹，却遭遇小国阿尔泰汗国的阻击，这阿尔泰汗国唯恐乌兹灭国后布其后尘，依靠堡垒优势奋力抵抗，守着拉马大桥阻止马长歌的右翼军。马长歌恼怒不已，却又对这阿尔泰汗国无可奈何，几次三番进攻均被打退。
马长歌发狠了，下令斩杀阿尔泰汗国周围的国民，但此举却反而导致阿尔泰汗国上下一心奋力抵抗，右翼军进展颇为不顺。马长歌打算借道罗刹绕过阿尔泰汗国，但罗刹大军在鸦金粮仓与靺鞨战斗，罗刹人不愿意借道，气得马长歌揪掉了好些头发。
第八百五十七章 阿霍沃格山之战（下）
西秦右翼军虽进展不顺，却也给乌兹造成了影响，阿尔泰汗国的求援信一封接一封地送到乌兹汗王手中，也让乌兹汗王压力倍增。
聂锋的左翼军由南方，借道生番国进入乌兹，进展非常顺利。生番王派出两万军队协助，途径纳里汗国时与其达成约定，三军汇合直接攻打乌兹南方重要城市平亚。
平亚是乌兹汗国南方重要关卡，破图平亚之后，乌兹平原一览无余，且平亚城后便是乌兹的南方产粮基地，乌兹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粮食产自南方，乌兹汉王不得不率主力大军撤出阿霍沃格山驰援平亚城。
聂锋率左翼军与生番、纳里联军在与乌兹国一场大战之后，接到了乌兹汗王的讲和书。
乌兹汗王本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而乌兹民族也不是一个好战的民族，遭到联军如此猛攻之后能够抵挡数月之久，已然抵达极限了。
面对乌兹人的求和，纳里汗国提出独立，生番提出要求占领米伦湖，西秦则要整个阿霍沃格山脉。
乌兹人接受了生番的要求，也与纳里汗国达成停战协议，但对于西秦的占领整个阿霍沃格山脉却予以拒绝。乌兹人担心，将阿霍沃格山全部交给西秦之后，他们一个俯冲便能进入乌兹大平原，于是只割让三分之二阿霍沃格山脉，双方以米沙河为界实行停战。
由于四方谈判持续，四方暂时各自罢兵，以实际占领线为疆界修养一段时间。
此时，张孝武得知乌桓、罗刹、北夷、鞑塔以及一众北方联军再一次集结猛攻鸦金粮仓，而靺鞨也缓过了气息，调集大军增援鸦金粮仓，双方集结重兵进行决战。此战乃靺鞨的国运之战，不容有失，迷术亲自坐镇，甚至将驻防在萨丁的军队一并调往鸦金粮仓增援。
此役靺鞨虽然征招西秦军团参战，但被张孝武以正在与乌兹交战而拒绝，为了避免遭到靺鞨报复，张孝武不再与乌兹扯皮，快速签署停战协议，并下令马长歌的右翼军立即撤退至乌日萨楞，并在此集结八千牧兵。
西秦元年九月，即永定十五年九月，西秦与乌兹终于达成停战约定，乌兹也将三分之二的阿霍沃格山脉以米沙河为界，全部割让给西秦，西秦立即从乌兹撤军，并就此不再干涉乌兹国境内任何战争。
阿霍沃格山虽然不适合人类居住，但依旧有山民百姓在此世世代代生存繁衍，乌兹统治时期为了压制他们，经常与山民产生冲突，并压缩山民生存空间。在西秦占领三分之二阿霍沃格山后，乌兹唯恐山民会成为乌兹的威胁，便将他们全部驱赶到西秦一侧。
张孝武便将这些山民全部纳入西秦军团西方旅士兵行列，给与成年男子发放军饷，让他们世世代代镇守西秦的西部山区，协助西方旅放哨站岗守护西秦边境线。
山民们没想到西秦如此接纳他们，更没想到他们会世代成为镇守西秦的士兵，其族人头领激动得哭着表示：“山民永生永世为保护西秦而存在。”张孝武将他们编入西秦的西方旅阿霍沃格营，并委任心腹狼心担任阿霍沃格营军候，未想到日后阿霍沃格营成为整个西秦最能打最彪悍的军队，简直如同清中期索伦营一般所向无敌。
张孝武以阵亡将士名字为西秦一侧阿霍沃格山中三百九十七座山峰和二十七个湖泊分别命名，并在每个山峰上和湖泊旁都树立墓碑以示后，随后率众撤军，并留下三千西秦军团西方旅将士镇守。
西秦大军撤回安西城并解散的时候，北方的国运之争也到了最后的关头，从二月持续到十月的战争，可以说是从冬季打到了冬季，双方一共出兵近四十万人。狼耳的密探报告说，北方男子几乎被抽调一空，此役无论谁胜谁败，都不可能存在胜利者。
“萨丁的军队，也上去了，我们是不是……”狼耳建议道，“象征性的派一些军队。”
“的确如此。”张孝武淡淡一笑，他将马长歌叫来，说让他戴罪立功，由马长歌带领八千轻骑兵赶赴鸦金战场增援。临行之前，张孝武又叮嘱道：“你知道自己增援谁家吗？”
马长歌道：“不是大青汗国吗？”
“非也非也，你支援的，是获胜的一方。”张孝武说，“西秦不必为靺鞨赴死。”
马长歌眼睛一转，笑道：“臣明白了。”
马长歌的大军出发之后，张孝武将注意力放在了治理国家层面，他对中原的文人治国一套始终抱有敌意，因为儒家文化只是思想，而非治国的手段和方法，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需要采用合适的方式，单纯的以儒家治国只会让国家成为下一个满清，国民麻木不思进取，最终败于外敌之手。
“修国家大法，西秦律法。”张孝武对手下文官说道，“一个国家必须要现有根本法律，才有其他法纪法规。”
很快，最原始的《西秦律》便退出了，第一条规定便是西秦为王国制度，国王为国家唯一统治者，拥有立法、战争、任免和授勋权力，西秦百姓需效忠国王。第二条则是国王行事需遵守《西秦律》，不得做违背律法的行为，尊重律法至上原则。第三条规定西秦以萨满宗教为国教，萨满宗教不得干涉国政，忠于国王。第四条规定西秦百姓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国王将保护西秦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等等律法共计六十六条，此律法因此又称为《六十六条律》或《六六律法》。
就在张孝武制定律法的时候，十一月，鸦金决战终于告一段落，靺鞨最终取得了惨胜，斩杀十二万联军士兵后，联军溃败而归，再无力南下袭扰靺鞨。此役北方四部联军前后损失二十万人，靺鞨折损七万军队，可以说各方顿时极其惨重，唯一获利的便是没有参加战争的西秦。
迷术担心西秦趁机发难，在战争尚未结束之际，便将他的妹妹盖娅公主送到了安西城。狼耳汇报说，这盖娅并非真公主，而是青苗儿太后临时认下来义女，但却是整个靺鞨最美丽的少女，估计靺鞨人也知道他们的皇族长的普遍不怎样。
狼耳又汇报说，此役靺鞨损失过大，甚至无力北上收复领土，只能默认北鞑塔、乌桓和北夷汗国的独立，而朴贤烈也因为战败，在归国的路上自杀了。
“他是一个能人。”张孝武感慨道，“靺鞨接下来还有哪些举动？”
“靺鞨人老实了很多，甚至将萨丁驻军减少到了三百人，没有二十年只怕发展不起来。”狼耳道。
“二十年，我们等得起，四十年都等得起。”张孝武大笑，当下的北方各族因战争而折损，被迫进入修养状态，或许才是对西秦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不久之后，北鞑塔建国并改名为鲜卑汗国，北夷人因自己的国名是中原人歧视起名，遂即改名新罗汗国。两个国家初建，便派遣使者前往西秦结交，希望能够共同对抗靺鞨。张孝武拒绝了新罗和鲜卑的建议，却并未与之交恶，但塞北的局势也更加复杂起来。
第八百五十八章 后党李氏之争
永定十五年一月，中原大地，随着禁军进入江州，农民军被迫分为两部，一部分由宁玉带领下东进前往杭州，另一部分在左兴带领下西进进入牧州。
农民军左兴部抵达牧州时，遭遇到了牧州军民的强烈阻击，彼时身后有被李存仁带领禁军追击，前方牧州军民团结一心，再加上粮草补给不足，左兴部农民军每日都有人饿死或因伤病而死，处境十分艰难。
左兴与手下众人商议，认为李存仁嗜杀如命，必定会将他们全部屠杀以换取功名，所以不能留在牧州，而应该前往岳州投奔金盛。
“岳州金盛与李家素来不和，岳州虽然是岭南三州之一，却不受岭南总督李存霸管辖。”军师分析道，“且金大人出身河间郡王部下，那益州胡立，兵部尚书萧开，幽州牧，沧州牧和青州牧与他同气连枝，李家奈何他不得，不如早日投奔金大人。”
左兴考虑之后，率十万老幼南下岳州，金盛则早早地率领岳州军等在路上，当左兴部农民军刚刚抵达岳州张工府时，便陷入了岳州军的埋伏中，左兴立即派一众老妪举白旗投降，直言愿意听金大人处置不敢反抗。
金盛本以为能好好打一仗，却不料对方直接投降了，便接受了这十万江州灾民和农民军，并将其安置在岳州西南苗汉府。
李存仁大军在牧州扑了个空，得知左兴农民军去了岳州，便兴匆匆地带领四万大军直扑岳州，沿路除了屠杀诸多零星农民军，连牧州无辜百姓也被屠杀，引得牧州上下怨声载道。
当李存仁率军进入岳州张工府后，同样遭到了金盛的阻拦，只是李存仁此人武艺和脾气一样差，二话不说直接开干，竟然引禁军杀向岳州军。
金盛冷笑不已，他的岳州军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他们名义上是乡军，但岳州军长期与蛮苗作战，其战斗力远超各地乡军。
岳州地处圣汉西南，挨着十万大山，负责管辖蛮苗部。
蛮苗分生苗与熟苗，熟苗是接受圣汉帝国统治与汉人保持通婚的蛮苗，而生苗是只接受圣汉帝国管辖却不接受统治且拒绝汉人一切的蛮苗。圣汉帝国为了方便，便将所有蛮苗之地皆划归于岳州管辖。生苗经常叛乱，当年施家叛乱时他们也趁机独立，被李存霸杀了一批，赶入十万大山一批。
金盛担任岳州牧时，深知生苗难驯，便直接带着自己青龙军原部来到岳州改编乡军，所以岳州军的根基是青龙军主力。
在长期与生苗作战中，金盛不断吸收岳州和熟苗青壮入伍，并以熟苗为兵源建立了一支藤刀兵，不惧水战勇猛无比。金盛之所以不惧几十万江州起义军，便是因他的岳州军骁勇无比，又夹杂着蛮苗的诡异多变。
李存仁本打算给族弟李存霸出一口恶气，万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金盛引禁军入菏泽，又引水淹之，将李存仁的四万大军困在了孤山上。四万大军没吃没喝被困了一天一夜，饥肠辘辘中看到岳州军乘船杀来，被迫向岳州军认错道歉，李存仁丢人丢到家了，率军狼狈地返回龙都大营。
回到龙都后，兵部尚书萧开以李存仁弑杀导致牧州百姓冤死弹劾，并罢免了李存仁的官职，此举也惹怒了在江州东路剿灭宁玉农民军的大元帅李存义。虽然李存仁是个草包，可他毕竟是自己的族弟，萧开这是不给自己面子，于是他将大军停在了江州府不去追击了，放宁玉逃入杭州。
李氏集团和后党集团的矛盾越来越多，永定帝对党派之争倍感焦虑，王典对永定帝说：“不管哪一朝那一代，皇上都管不了大臣结党，毕竟人都是有出身有背景的，当年太乾帝和大德帝时，朝臣也有党派之争，此事古难全。但只要陛下能控制得当，将他们当做两条恶犬即可，他们二人争到最后，不还得是找陛下来评判对错吗？介时您在给他们两块肉骨头让他
们吃便好。若大臣和和气气的，反倒不妙。”
永定帝不解，王典道：“顾丞相时，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但他们真的听陛下的话吗？只怕他们听的是顾丞相的话吧。”
永定帝理解了，说道：“如此，坐看他们争斗反而最佳。”
王典道：“陛下，皇后虽帮您甚多，但这天下毕竟是姓轩辕的，您要用，也要防。”
永定帝深以为然。
后党与李氏集团之争愈演愈烈，永定帝为了平息各坊势力，便颁旨命左相李培东担任明年，也就是永定十六年九月的科举考试。王典表面上恭喜李培东，私下找人搜集李培东污点，而李培东自然不是什么圣人，被王典搜集了不少证据。王典如同一条毒蛇一般静待良机，伺机而动，而李培东却不知道身边有一条毒蛇，洋洋得意地接受各地学正的拜访和礼物，李培东的徒子徒孙们越发嚣张起来。
萧定方与李培东的学生便在言语之间发生了冲突，永定帝为了给萧定方教训，赏了他二十板子。此举更是让李培东的学生们得意洋洋，说这天下未来还得文人治国，武人不听话就要被打板子。
萧定方气得牙痒痒，回家之后反被其父萧开一顿责骂，好在王典及时探望，萧定方道：“那李相包庇学生胡说八道，言语之间侮辱河间王，我才忍不住火气。”
王典笑道：“可不是嘛，谁骂你岳父，你能乐意才怪。”
萧定方红着脸挠挠头道：“倒也不全是，只是文人若仗着一张嘴胡说八道，扰乱国心，比那武将叛乱更是危害深重。”
王典肃穆道：“小小年纪，见识不浅，是也是也。”
萧定方四年张安安日久，皇后见了也心疼他，便将他叫来，让他担任朝廷巡按使前往幽州查访百姓***原因，也是给他机会让他亲近亲近河间郡主。萧定方欣然接受这五品巡按使工作，却让李培东的徒子徒孙们不满了，纷纷弹劾萧定方没有资格担任巡按使云云。
巡按使一般为临时担任，负责巡查探访安抚各地百姓职责，负责抽查各地官员民生治理情况，属于油水十足的工作，萧定方才二十来岁便备受隆恩自然引人嫉妒。在众官员弹劾之下，萧定方只好卸任了巡按使一职，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参与政治的无奈。
萧开便让他以此为戒，反思所为，道：“日后你为近臣，需要应付的不知是这明枪，还有许多暗箭尚未露出锋芒。”
“暗箭在哪？”萧定方问。
萧开反问：“谁第一个安慰与你？”
“右相……”
萧开笑而不语。
萧定方惊讶道：“王丞相是暗箭？我却不信，绝不可能！”
萧开叹道：“此人绝不简单，你要小心。”
第八百五十九章 拒绝离开
幽州民反不多，对朝廷的统治较小，尤其是对税收几乎毫无影响，而因为靺鞨人与北夷人等之间发生战争，导致大量靺鞨人逃入中原幽州。在东方海岛上，扶桑人与图加人的战争虽然早已经结束，图加败走返回极东地区，但双方私下的战争依旧不绝。扶桑人大量抓捕图加人贩卖至中原，中原地区也出现了许多红头发蓝眼睛的奴隶。
此时，浪费在圣汉开展的秘密转移人口工作非常顺利，尤其是许多在西秦取得功名与领地的军官们的家属，迫切地希望离开民乱不停且税赋日益增加的中原朝廷，许多人借着商队名义离开玉门关进入西秦。
这些人在抵达安西城后，立即得到了张孝武的厚待，有家人的立即得到牧场或农田，家人已经牺牲的百姓，更是得到除了土地外其他封赏，如钱财和奴隶等等。狼尾的秘密移民行动持续了数十年，西秦的人口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政权得以稳定下来。
而此时顾王妃等人也回到了幽州城河间郡王府，伊胜在此期间联系了杏明楼和王靖，此二人表示愿意前往西秦，并帮助伊胜将王妃们带走。
三人随后找到芒种之后，一番试探之后，伊胜认为芒种似乎意有所指，百年直接问他是否愿意协助他们掩护王妃离开。
芒种终于实话实说：“王妃其实已经猜到了王爷没有死，但她们不愿离开故土，她们说……夫妻缘分已尽，再见亦是陌人，反倒不如不见。”
王靖吃惊道：“胡说，王妃们绝不会如此无情。”
杏明楼道：“我也不信。”
芒种苦笑：“实话讲给你们，的确不如意，但这就是事实，王妃们不愿意再见王爷了。”
伊胜询问道：“顾王妃为何不愿？”
芒种语重深长道：“三位将军，我且问你们，王妃若是去了西秦，能做什么？甚至他们需要隐姓埋名，不能对外表明自己的身份，成为一个影子或者养在笼子里的鸟儿。但他们在中原，在幽州，便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切，而非寄人篱下的一切。顾王妃在幽州有自己的女医馆，她教授数百女医，被人尊称杏林女圣。她有自己的事做，也有自己的地位与荣耀，她不愿再做王爷的羽翼和衬托了，你可理解？”
三人不语，不知如何评价。
芒种仰望星空，徐徐说：“其实就是我，也放弃不了中原的荣华富贵和美食服饰，我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伊胜，放弃当下，我们做不到。去了西秦，难道不是王爷的自私之举吗？他考虑的为我们好，只是他一腔心意的为我们好，便如同小时候长辈们让我们多穿衣服一般怕我们冷。伊胜，你觉得谁更自私呢？”
伊胜呆了半天，才说：“我……我也说不清，我并没有觉得你自私，也没有觉得你有错。其实数日之前我私下也找到易光，他……他如今是海防营统领，也是不愿意离开圣汉去往他处。王靖便劝我说，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希望放弃眼下的权力和地位，去追随年少时的偶像。我想通了为什么王爷不愿意恢复身份，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变化。”
杏明楼苦笑着坐在椅子上，细数道：“易光做了海防营统领，赵孚如今是幽州城大捕头，贡坚任幽州军参军，司空明任幽州铁山府守备，祁远山如今是幽州驿卒统领，雷文骞吕城守备，他们一个个都独当一面，哪能轻易放下。”
芒种道：“你们都生活不错，伊胜如今是龙卫军机参将，在龙卫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张将军卸甲之日，他便是龙卫统领不二人选。但你愿意放弃眼前一切，去追逐梦想，可歌可钦。只是我没想到王靖和杏明楼愿意去西秦。”
王靖摇头道：“也许我想得更少吧。”
杏明楼道：“我觉得，王爷在哪
，我便要去哪。”
伊胜咂咂舌，又问：“大姑娘，顾王妃不愿与我们离开，那云王妃也……”
芒种道：“云王妃主管郡王府一切，你可知河间王府财富地位几何？”
“但去了西秦，她……”
“去了西秦，她还能主管一切吗？”芒种反问，“伊胜，若是你如何选择？是选择管理偌大河间王府，还是选择在西秦后宫中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吉祥物？云夫人虽然和顾夫人不同，但她如今也有自己的事业，她不是被人供养的菩萨，更不愿意做被人供养的菩萨。”
“这……”伊胜许久后长叹一声，道：“女子不该是男人附庸，我和王爷都错了。”两位王妃不愿再做附庸，便是芒种也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愿意为一个男人改变，这有什么错？凭什么女人就要听男人的？显然伊胜第一次遇到这种夫唱妇不随的情况，有点震三观，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芒种微微一笑，安慰道：“伊将军，你也不要伤心，你能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别人未必有你这班高尚品德，你能追随自己内心便好。另外，你去劝一下赵孚吧，他估计会跟你走。”
“为何？”伊胜问道，赵孚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婚，担任幽州城大捕头，协助李春城的神捕堂办事，却拒绝进入神捕堂，整日一副浪子的模样，倒是吸引了幽州许多大户人家小姐的青睐，只是此人身在花丛过片片不沾身，成了幽州城一景。
芒种低声道：“我知道他，其实对郡主心有好意，但郡主已经与萧家定亲，那萧定方我见到了，一表人才，又被皇上皇后赏识，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赵孚……唉。”
伊胜挠挠头，他和赵孚都是当时年纪最小的亲卫，赵孚比他还小一个月，他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这赵孚居然暗恋他们的小郡主，须知当时几人只把安安郡主当做小妹妹，唯有这赵孚……
当伊胜找到赵孚之后，并没有直接告知，而是试探询问若有机会愿不愿意去闯荡一番，取得更大功名。但赵孚摇头说：“我乃幽州一浪子，仅此而已，我能庇佑一城百姓，便庇护之，若我不能，醉生梦死又如何？”
伊胜知道他想陪着安安郡主，直到她外嫁，心说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痴情种，便不再奉劝。遂后，伊胜与王靖、杏明楼商议如何离开幽州，幽州牧夏铭待他们极好，轻易离去自然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要不然将真相告知夏将军？”杏明楼问。
王靖老成持重道：“可以告知，却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杏明楼性子最急问道。
伊胜道：“大概是夏将军不再其位吧，否则夏将军得知王爷还活着，还在西秦，他辞官不是，不辞官也不是。他最是忠于王爷，天下皆知，他若是不辞官，名声毁了。但他若是辞官，这幽州又如何？谁能护佑得了幽州？”
三人遂即商定，先秘密转移家人再做打算，但他们的一切，早就被神捕堂李春城探知，此时李春城独坐月楼，举杯向西道：“王爷，属下年纪大了，走不动也跑不动了，就在这里遥祝你身体健康，荣华富贵吧。”他一饮而尽，随后哈哈大笑，似乎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与人讲话：“死而复生，向死而生，由一个沙匪创下赫赫西秦，蟠龙镇疆旗所指无可抵挡，不愧是你，不愧是河间王，除了你，天下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般英雄郎了。”
“报！”一个神捕堂密探跑上楼来，“李家又派人在吕城安插暗装了，大人，是不是要宰了？”
“李家的触手深得太长了，幽州岂容你染指？”李春城冷笑，双眸露出杀气，“喂鱼吧。”
“喏。”
第八百六十章 李进大寿
就在张孝武率西秦军进入阿霍沃格山脉，与乌兹汗国交战的时候，圣汉帝国乡试爆发了严重的舞弊案，此案牵连甚广，左相李培东深陷其中。
李培东比王典年纪大，人缘也更好，且与李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永定帝任李培东做科举主考官后，附庸李培东的人日渐增多，拍马屁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李培东踌躇满志得意洋洋，他的学生们也挺直了腰杆子，而徒子徒孙们却在乡试中干起了贩卖乡试试题的事儿，结果被李党自己人给揭发了。
乡试舞弊案发生在富裕的杭州。
一个杭州学子辛辛苦苦参加乡试，发现自己未取得秀才名录，也无法参加九月的科举，因此愤懑饮酒。他在酒肆之中听到有人吹嘘，只要花一万两银子便能买一个秀才名额，只要花五万两银子便能入科举人榜，只要花十万两银子便能进入地榜，三十万两银子能进入人榜，但至于状元榜眼探花，就是个人的命数了。
学子听到此事之后写了一首诗讽刺此事，并流传甚广，恰巧被江南总督李存元得知。
李存元虽然也是李氏族人，对买官卖官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连学生考试都要买卖一事无法忍受。勃然大怒之下，李存元将杭州乡试考官全都抓了起来，并先斩后奏火速查案，最终揭开了这起江南舞弊案。
继续追查时，李存元查到了李培东身上，李培东本以为江南总督会帮助他隐瞒，没想到李存元非但没有包庇他，甚至将江南三州所有参与舞弊案的官员悉数抓获，而其中李培东的徒子徒孙最多。
李培东门人发生乡试舞弊丑闻顿时惹得朝野上下震怒，王典看准时机落井下石，责令刑部深查此案，并获悉李培东贪污受贿一事。虽然王典早就掌握了李培东贪污一事，但他一直隐忍到舞弊案爆发，李培东受贿成了逼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天牢内，王典派人勒死了李培东，并称其畏罪自尽。
永定帝觉得自己用人失察，又觉得王典能干，便取消双相制度，任命其为圣汉帝国宰相总领文官。
王典掌权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九月科举推迟一个月，为了消除科举舞弊案影响，他亲自赶往江南安抚江南学子，并在最快的时间内组织江南三州的乡试，并赢得了江南学子的支持。而且王典随后任命韩毅为礼部尚书，罗弗为礼部尚书，得到了南北文官们的支持，坐稳了宰相一职。
八月，岭南总督李存霸与岳州牧金盛发生冲突。
岭南三州分别是永州、寿州和越州，李存霸对岭南三州治理严苛，导致百姓纷纷逃走，岳州因挨着永州和寿州，所以百姓多逃往此处。李存霸在永州和寿州设立关卡，严防百姓外流，而岳州士兵多有亲属在永寿二州，所以士兵起了冲突。
官司打到了龙都，王典向永定帝建议暗中削弱李家影响，尤其李氏三兄弟皆手握重兵，万一这三人效仿当年施家，圣汉帝国可没有第二个顾雍能够平息叛乱。
永定帝深以为然，便表面对金盛与李存霸的冲突各大四十大板，不偏不倚，实则支持金盛对抗李存霸。
金盛表示愿意受罚，但李存霸却不服气了，他在府苑内大骂朝廷昏庸，说岭南三州多南人野人，若是刑法不严苛税赋轻了，这些吃饱的南人必然会生事，尤其是山越蛮苗更是难管，朝中里的人只会胡乱指挥。
李存霸对皇帝的指责，很快传到了永定帝的耳朵里，永定帝更加恼火李氏的无礼。而此时李存仁的独子李宗瑞***民女案告发，李存仁借口其父在杭州过大寿，带着儿子匆匆赶往杭州李家祖宅去了。
李存仁的父亲李劲是博山侯，如今正好是七十大寿，李氏族人齐聚杭州给博山侯祝寿，甚至李培东按照辈分算来，也是博山侯的孙子辈
，便也派家人前往杭州祝寿。
博山侯祖上世代效忠于轩辕氏，后受封爵位，并被皇帝派往杭州舟山府，并在其后搬迁到了杭州府城居住。到了李进这一代，李家嫡系有李扬，李立和李进三兄弟，李扬与李立先后进入禁军并为国捐躯。
李进武艺最差，反倒活得最久。
李扬有三子，李立有三子，李进有四子，由于两个哥哥战死疆场，李进便承担起了教育李家子侄的重任。李进虽然能力不足，可对李家孩子们极好，他广聘名师教导子侄们，尤其看到了大哥的长子李存义根骨极佳，便重金邀请名师悉心教导，最终获得武状元，后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李家的崛起自然离不开李存义，可更离不开李进对子侄们的细心照顾。李进如今已经老的有点糊涂了，吃饭也得需要丫鬟服侍，话也说不清，但李进儿孙满堂，子侄皆出息，攀附李家者更是人山人海，江南官场几乎全都是李家的派系，将李进的大寿过得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李宇负责此次寿宴操办，他是李进族弟，早年在李存元军中做书记，后李存义发达，李宇先后任龙洋县县令，东平府知府，杭州知州，扬州牧，杭州牧，他紧紧抱住李存义这条大腿才有了今日。
李进大寿，李宇向李存义抱怨，朝廷防我李家甚多，原来此次李宇被调任为牧州牧，但他本人并不愿意前往。一来牧州位于岳州和益州之间，龙都西南，土地贫瘠，山林众多匪患不绝，在这里做州牧几乎一点油水都没有。二来李氏集团本打算举荐李宇入朝廷做宰相，却遭到永定帝拒绝，而永定帝任命李宇做了牧州牧后，至少五年以后他才有机会重进朝堂。
李宇将永定帝对他的任命归咎于永定帝对李家的打压，一时之间引起了李家兄弟们的共情，纷纷诉说朝廷待自己不公。
李存义也察觉到王典想要削弱李家的举动，最近永定帝从他手中调走了禁军西北军团，并由廊沧宇指挥西北军团和江东军团。
“大哥，咱们李家就坐以待毙吗？”李进之子，族弟李存芳忿忿不平道，“原本今年我该升任扬州守将，可你看看，兵部到现在依旧推诿，那扬州守将王令都快七十了，能领兵剿匪吗？”
李存元斥责道：“你能剿匪？你几次剿匪损兵折将丢盔弃甲，朝廷没有免了你的职务已经恩赐，还怎么晋升你做扬州守将？”
李存芳大感冤枉：“那水匪还不是幽州人支持，那些幽州海防营的家伙化妆城水匪进入我扬州劫掠，着实不是东西。”李存芳倒也不是胡说八道，海防营中许多人借着打海盗的名义当起了海盗，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掠夺扶桑或者南岛，极少在圣汉劫掠，但也不妨其中之。李家十兄弟，李存芳排行第八，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人缘却最好，几个兄长也提携于他，比起喜欢名伶的老九和好女色的老十，这李存芳比他们出息得多了。
其他几个兄弟见李存元训斥，不敢说话，一个个低着头饮酒。
第八百六十一章 天唐李氏一族
李氏十兄弟中，李家老大李存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老二李存元为江南总督，老三李存仁为西南军团统领将军，老四李存敬为越州牧，老五李存计为禁军江南军团前锋营统领军候，老六李存霸为岭南总督，老七李存民为禁军岭南军团四品参军，老八李存芳为扬州副将，老舅李存盛为杭州城乡军校尉，老十李存书为禁军江南军团五品录事。
其中老大，老二和老六为李扬所生，老四，老五和老八是李立所生，老三，老七，老九和老十才是李进所生，十兄弟自然以李存义为首，兄弟十人非常团结，但才能也有高有低。李家最能干的人都是李扬所生，其他人也都是借他的光上位。而李立和李扬七个儿子中，这老八李存芳勉强算得上是能干，至少此人真的拎刀与海盗土匪打过仗。
李存芳在扬州虽然屡战屡败，可比起其他面对海盗与土匪避而不战的武将，要强的太多，只是需要一些历练。李存义心想不如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有自己教他如何行军打仗才是。
这会儿李存霸大笑着走了回来，说：“岭南众官员远道而来，大哥二哥三哥，随我前往一叙。”
“好说。”李存义起身，见李宇有些疲倦了，便吩咐道：“小八，带叔父回去休息，他今日操劳太多。”
李存芳便架着李宇前往后院客房，两人走了一会儿，风一吹，李宇抱着大树哇哇大吐起来。
李存芳道：“叔父，你多了。”
李宇摇晃了一下脑袋，抱怨：“八公子，你看我这是醉的？我这是心中烦闷，活活气醉的。”
李存芳对于李宇被朝廷调到贫穷的牧州做官一事愤愤不平，道：“胆敢如此对待李家人，分明是不给我李家十麒麟面子。”
李宇大感遇到知音，醉眼朦胧道：“八公子，朝廷中，只有李家人才是自己人。那王典小人嫉妒我，嫉妒李家推我做宰相，唉……”
李存芳道：“这王典可不是好东西，顾相都不敢敢苛待咱们李家，怎么他王典就敢这么做？”
李宇冷哼道：“借给他王典十个胆子，他敢吗？王典不过是一条狗，是陛下的狗罢了。八公子，是当今皇上要对付咱们李家。”
李存芳大惊道：“皇上为何要对付李家？”
李宇感慨道：“昔日，顾雍和大将军是帝国左右双臂，但也左右制衡，顾雍逝后又有何人制衡李家？”
李存芳哭笑不得，疑惑道：“皇上他糊涂了吗，李家兵马半天下，他这不是……”
李宇冷嘲道：“一个听媳妇话的皇帝，有何见识？况且他身边有王典小人做心腹，焉能治理好天下？”说到这里，他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跑到树根下哇哇大吐起来。
李存芳正要走过去，却闻到腥臭只好退了两步，等李宇吐干净了，他才走过来扶着李宇坐在一旁休息一下。
李宇继续说：“原本禁军七部，大将军指挥五部，但如今你大哥只指挥其中三部，这便是皇后的主意。”
“皇后？河间王的妹妹？”
李宇道：“说起来，皇后比皇帝有本事，只是她读书少见识少，耍手段比别人强，但治理天下大局，她哪有那个本事？”他随后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以前皇帝身边是顾雍李存义，而今皇帝身边是皇后和王典，一个是龙虎之才，一个是小人和女人当道，这朝廷的中兴，我看就此为止了。”
李存芳眼睛溜溜转了许久，低声进言：“可怜我大哥用了三十年时间，九死一生才取得今日地位，却要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吗？”
李宇愤怒中带着无奈，道：“唉！可恨我李氏男儿，先祖也是天唐皇族，如今却受此凌辱。”
李存芳忽然道：“叔父，我先祖如何取得天下的？”
李宇道：“这段历史颇为有趣，史书记载，我天唐帝国之前是华夏帝国，但华夏帝国只存在八十多年，因皇族与外戚争权，我家先祖李宪彼时为全国九路练军总督。其后外戚叛国屠杀皇族，将华夏帝国朱氏皇族屠戮一空。我先祖受密诏诛杀外戚之后，被天下兵马拥立为帝，建立了二百年的天唐帝国。当年我天唐帝国何其强盛，诗仙书圣举不胜举，比这圣汉帝国强国太多。只可惜啊，帝国末期，各大家族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这轩辕氏，早就狼子野心想要霸占中原。等天下大乱之时，这轩辕氏伺机而动，夺了我祖江山。唉，为了避免我李家入朱家一般被人杀尽后裔，我们的先祖被迫向轩辕氏效忠，这才有了博山侯的世袭爵位。其实博山侯一族，一直以来受到朝廷打压，若非河间王崛起威胁到了轩辕皇族，轩辕氏如何敢将兵权给你大哥？若非林家与施家先后叛乱，你大哥如何做得了兵马大元帅？若不是他做了兵马大元帅，我们李家一族也不会取得如今地位。你大哥凭本事得了一个陈武王的爵位，何其光宗耀祖。”
“风光个甚？我李氏可是皇族后裔！”李存芳开玩笑说道：“先祖李宪贵为九路练军总督而称帝，而我大哥如今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们都是天下第一，叔父，你说他们二者何其相似也。”
李宇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忙道：“休要胡言乱语，此话不可对外人讲。”
李存芳大笑：“叔父，我自然不会乱说，这不是自家人嘛。”
李宇松了口气，苦笑道：“八将军，你可知当年河间王为何不反汉自立？”
李存芳问：“为何？”
李宇道：“只因河间王找人算出，圣汉国祚未到尽时，冒然取代将遭遇天谴。”
李存芳惊讶道：“真的假的？”
李宇捋着胡子笑说：“我也就是喝多了才胡说八道，其实啊，哪里有能算尽国运的术士，不过是那闻天院、太医院和太史院联合起来欺骗与河间王罢了。也是河间王自负，以为无人敢于骗他，便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国祚长久，为保家人安全，便只做了中枢令罢了。”
李存芳大笑：“这河间王怎地也如此愚蠢。”
李宇道：“自负过头了呗！此事只当笑话，万勿与人提起，如今后党势大，那些后党众人皆为河间王部下，被他们听了之后，我们李家又无端生事了。你看你三哥的大公子，就是因为得罪了萧开的长子，这才被人揪住过错不放。你以后也要小心一些，莫要与人争夺长短，免得给后党把柄。”言罢，打了几个哈欠，李存芳见他困倦了，便扶着他来到客房休息，又嘱咐丫鬟仆人看好了他。李宇已经五十多岁了，白天忙前忙后累着了，晚上又因为伤心事罪了，免得被腌臜之物堵住气管。
安顿好李宇之后，李存芳没忘记今夜值守的将军们，便让人准备酒菜前往军营。
李存芳的确会做人，虽然今日大部分将军和军候都在李府中，但禁军岭南军团统领将军张楠值守，总领三个军团不能拜寿。张楠是李存义绝对心腹，李存芳带着酒菜来到军营，大笑着走进大帐内说道：“张大哥，八弟我来看你了，陪你喝酒。”
第八百六十二章 李氏反汉
张楠正在配几个心腹喝酒，见八将军来了，顿时纷纷站了起来，众人揖手：“如此欢庆时候，八将军到此，吾等倍感温暖。”张楠笑道：“要么说李家十兄弟，八公子最会做人。”
李存芳便坐在他身边，笑道：“哦？外面怎么说我们十个兄弟？”张楠挠着头哈哈一笑，李存芳见他拿捏，便给他倒上了酒说：“张大哥，你还对自家兄弟隐瞒？”
张楠道：“实在是有些话是好话，有些话不好听。”
“无妨无妨。”李存芳道，“好话听得多了，反倒想听一下真话了。”
张楠道：“李家十兄弟，大将军李存义用兵如神，二将军李存元为官公正，三将军李存仁……杀伐果决……”
李存芳摇头：“不对，不对，我三哥经常杀良冒功，应该是杀戮成性才是，你不用挑好听的说，咱们兄弟都不是外人。”
张楠哈哈一笑，继续说：“四将军李存敬刑罚严苛，五将军李存计治兵振旅，六将军李存霸无人能敌，七将军李存民百计多端，八将军李存芳亲人有善，九将军李存盛百花流芳，十将军李存书逢赌必胜。”
李存芳大笑不已，说道：“老九爱美人，老十爱赌博，别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夸？夸个屁！也就是我叔父惯着他们！”他是李立最小的孩子，当年还在襁褓之中时便丧父，虽然从小被叔父养大，但比两个最小的弟弟更懂得看人眼色，算得上在李家年轻人中佼佼者了。
众人谈起了江州民乱，都不屑一笑，这民乱并非不能消灭，可消灭了民乱，兵士们怎么赚钱？
“可朝廷欠了咱们三个月军饷和犒赏了。”有军候忍不住抱怨道，“郝参军，是不是你拿去找姬妾了？”
郝参军哭笑不得，道：“老汉我今年五十多了，拿三个团的军饷去找姬妾，那得找千八百个！我二十岁时都没这个能力，更何况现在了？我现在对付两个都下不了床了。”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不已。
郝参军道：“还不是这朝廷里今儿他做宰相，明天换一个做宰相，朝局不稳，下面官员就贪墨起来，导致朝廷没银子，也发不出来军饷。”
李存芳笑道：“要么说还是咱们乡军好一些，好歹是州府衙发协饷。”
“是啊，你们扬州军可不是扬州衙门发军饷，我们只能等着兵部发军饷。”郝参军无奈道，“可兵部尚书是萧开，那独眼瞎子跟咱们将军以及大帅根本尿不到一个坑里去。这么多年来，萧开给咱们兄弟下的绊子还少吗？”
张楠摆摆手说：“大好日子，提他作甚？喝酒喝酒。”
郝参军道：“怎能不提？八将军，你可知这后党步步紧逼，咱们这些跟大帅的人，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旁的不说，就说三将军怎么被人逼出龙都的？还有咱们张将军，等剿匪结束回到龙都，还要吃上一场官司呢。”
李存芳奇道：“这是为何？”
张楠便要阻止，其他人愤愤不平，郝参军道：“跟八将军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客气不能说的，将军你不愿意麻烦人，我们却看不过去了。”
“你且讲来。”李存芳放下酒杯说道。
原来前一段时间，张楠其妻弟许麟与龙都城中一官员妻子私通被发现，夫家一纸休书将女子休了，又向龙都府告状张家。那被休女子跑到许家恳请收留，许麟敢做不敢当闭门不见，女子悲愤之下撞门而死，于是女子家也将许麟给告了。
龙都府衙门审理此案时得知，原来许麟是借着乞巧节时女子上香之际强暴了女子，后逼着女子做他情妇，而许麟借着是张楠小舅子的背景，在龙都干过不少强逼女子与他通奸腌臜事。
案子上报到刑部，宰相王典亲自批捕，整个龙都城都轰动不已，越来越多的人到衙门告状。如今张楠就算想要救出妻弟也毫无办法了，且因为治家不力，纵容妻弟害人，作为姐夫的张楠回到龙都后也要面临兵部虞政司的严惩。
“解了我的兵权，大概会落得如此。”张楠放下酒杯，拱手道：“诸位，诸位，回龙都之后，就不知道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了。”
军候司马义愤愤不平道：“许麟倒也冤枉，不过是一个通奸罢了，居然被人揪着把柄判了死刑，明年九月问斩。他们这么干，根本就不是断案，我看就是想方设法削弱大帅的影响，是在步步紧逼李家。”
郝参军道：“咱们都是李家的人，以后有的受的。”
司马义道：“八将军，李家就一点反应没有吗？”
郝参军摇摇头叹息道：“后党最大的依仗倒也不是皇后，而是太子，未来的皇帝。现在永定帝还在，他们只敢给李家穿小鞋，等太子称帝之后，李家……”
李存芳一拍桌子，气道：“看来朝廷对我们李家不满许久了。”
张楠道：“八将军，坐下来，坐下来，你倒是说说，大帅有何对策？”
李存芳尴尬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大哥怎么想的，他深谋远虑的，我……倒是显得我没用了。”
张楠道：“八将军万勿妄自菲薄，我们喝酒，喝酒。”
众人喝了一会儿，李存芳越想越生气，只觉得朝廷越发针对李家，故而开玩笑地问道：“诸位啊，日后太子爷做皇帝，你们的荣华富贵可就烟消云散了，甘心吗？”
郝参军笑道：“不甘心又能如何？难不成大帅做皇帝吗？大帅要是做皇帝，我们这些人都是开国功臣，子孙后代永享富贵。”
李存芳大笑道：“兄弟们都这么想吗？”
张楠拍着左右手下的肩膀说：“咱们一条贱命全都给了李家了呀，李家不富贵，咱们兄弟的子孙后代就不知道去哪里种田犁地为生了。”
众人继续喝酒，李存芳越想越觉得可行，忽然一抬头，见到众人都在殷切地看着自己，忙笑道：“大家不喝酒，看着我作甚？”
张楠道：“如今大将军坐拥九万禁军在江州，二将军坐拥江南三州乡军五万，六将军坐拥岭南两州六万乡军，而八将军虽然江东任副将，只要动用手段便可取得扬州一万乡军指挥大权，李家手中拥兵二十一万，难怪皇帝也要忌惮。”
郝参军摇头道：“何止何止，只要大帅振臂一呼，江东、江南、岭南九州应者如云，顷刻间可召集八十万大军。”
李存芳问道：“你们是想让我大哥他……”
“八将军，咱们兄弟只是这么一说，干大事，还得李家兄弟，咱们只能这么说，大帅要干什么，咱们就把脑袋别在腰里跟着他。”张楠说道。
“今天趁着我叔父大寿人全都在，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干一件大事？”李存芳可能酒庄熊人胆，忽然问道。
“干！”
“干！”
“愿意追随八将军！”众人纷纷起身道。
张楠说：“大帅今日必定大醉。”
“正好，他若是不醉，这件事还办不成。”郝参军笑道。
第八百六十三章 黄袍加身
李存芳振臂一挥，诸将全都起身，他说道：“如今众人在我李家把酒言欢，正是酣醉之时，恰好所有人全都在。张将军，点齐军马，三万大军包围李府。郝参军，准备龙袍一件。司马义，你负责将所有校尉以上军官请到博山侯府。”
司马义道：“必当不辱使命。”
众人在李存芳的带领下立即点齐兵将，诸将不明所以，纷纷带上兵甲跟随这张楠与李存芳来到博山侯府。侯府内依旧歌舞升平，大家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看着歌舞，便是老侯爷李进也流着口水盯着一个个蜂腰肥臀的舞女，不断地点头。
忽然，有人立即跑到李存义身边，附耳低语。
李存义先是一惊，随后镇定下来，道：“全当做不知。”
“明白。”手下徐徐退去。
李存义笑了起来，这个张楠果真办成了，护佑自己的傻弟弟帮着自己反汉。他带出禁军精锐，便是考虑到了当下境况。顾雍活着的时候，他还有所顾虑，可如今顾雍一死，再也没有人能够制衡得了他。王典之辈的小儿伎俩，在他眼中不过是蝇营狗苟罢了。而后党诸将只有两个需要提防，一个是岳州的金盛，一个是幽州的夏铭，但这两人不成气候，孤守尚足进攻不足。
“小皇帝啊小皇帝，我为你轩辕家出生入死四十载，而今也要为我李家考虑考虑了。”李存义心中淡淡一笑，一饮而尽杯中酒。他抬眼望去，见李存霸和李存仁被人叫走，脸上挂上了笑容，八弟的动作还真快，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小子，李家十兄弟里，都是能人啊。
随后，李存义拉着李存元和其他几个李家兄弟来到各个桌子上敬酒，众人纷纷起身表示祝贺，一门一王一侯，李氏何其荣耀也。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兵马大元帅。大帅一举杯，众人哪敢保留，一口气便喝光了。酒宴气氛越来越热烈，到了亥时，大多数人都喝得大醉，却强撑着一口气还在与人拼酒。
此时，突然听闻侯府外马鸣嘶叫声音，继而大门被打开，一队队重甲步兵列阵而入，众人惊诧莫名，纷纷望向李存义。
李存义望向门口，之间刚刚不见的六弟李存霸，三弟李存仁，八弟李存芳带着上百重甲军官缓缓而入，手持离任钢刀，徐徐上前。他始终沉默不语，甚至酒杯端在手中，待众人上到前方不到十步之时，李存芳大喊一声：“请大帅登基，称帝，我等愿追随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存芳身后百余将领齐声高呼：“请大帅登基，称帝，我等愿追随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侯府外士兵们也高呼道：“请大帅登基，称帝，我等愿追随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存义也不说话，只见郝参军弓着腰毕恭毕敬地献上一件制作华美精良的龙袍上前，李存霸与李存仁不容大哥反抗，一个按着他的肩膀，一个强行将龙袍披在他身上，李存芳高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下，所有军官高声大呼起来，而错愕的众多官员见状，也知道自己上了贼船，此时若是不喊几声万岁，只怕是不能活着出这个大门，于是众多官员也一起高声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家老二李存元此时便站在李存义身旁，他呆呆地看着大哥等几个兄弟，心中震撼不已，他对于轩辕皇族一项忠心耿耿，未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黄袍加身，被部下拥立为皇帝，这给了他极大的心理震撼。他看着那面龙袍，知道这绝非一朝一夕临时制作而成，至少要几十个匠人制作数月才能完成如此华美秀丽的龙袍，更加明白今日这黄袍加身一事，必然是大哥自导自演一幕。他看到八弟在声嘶力竭振臂高呼，心中明白，看来今日被忽悠起事的，便是这个单纯的弟弟。
“唉！大哥终究是大哥！便是他要谋反，我也只能跟着他谋反了。”李存元想到这里，也跪下来行大礼高呼万岁。
永定十五年十月，圣汉帝国永定年间第六次科举即将举行，宰相王典担任主考，天下秀才文人蜂拥龙都，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让龙都城再一次繁华热闹起来。
此时北方靺鞨使者来朝，并表示提前续约“十年之约”，希望将十年之约再延长十年。
王典兴奋不已，对北方的外交关系来说，第一个“十年之约”是顾雍的功劳，而第二个十年之约就是他王典的功劳了，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百官也纷纷前来祝贺，王典沉浸在超越顾雍的美梦之中。
然而此时突然江南传来消息，李存义在杭州府被手下众将簇拥称王，国号武唐，天下震惊。
龙袍加身，江南兵变，李家军队，钱财，官员样样不差，江南岭南众官员皆以李家家臣自居。李存义假装再三拒绝，一番演戏之后，李存义先表示自己只敢称唐王，并起兵清君侧除奸臣还圣汉一个太平盛世。
虽然圣汉帝国官吏贪污，士族垄断前途，各地百姓起义不绝，但并不需要一个叛军来清君侧。
朝廷一时之间手粗无措，在皇后的建议下，永定帝立即宣布废黜李存义以及李氏一切爵位与官职，并任命老将廊沧宇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点兵平叛。
廊沧宇已经八十岁了，却依旧精神矍铄，先是下令徐州和沧州汉军向江州进兵，又令扬州、青州和幽州军队向杭州进兵，调西北七虎军和雍州、牧州于司州集结，并令岳州军攻取永州与寿州，他准备在江州与李存义决战。
但廊沧宇低估了李存义的用兵速度，李存义十月自称唐王后，迅速吸收了江东、江南、岭南的汉军为唐军，并骑兵五十万，号称八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龙都城发兵。
第一路，以李存义为帅，向西直取江州，随后度过龙河进入司州，直取龙都。
第二路，以张楠帅，领兵十万向西南进攻岳州，势必消灭武唐身后大患。
第三路，以李存霸为帅，领兵二十万向北进攻青州，消灭后党大本营幽州汉军。
而李存元留在杭州主持后方大局，招募士兵，供应粮草。
永定十五年十一月，江州农民军宁玉部，宣布于丹阳府向武唐投降，李存义册封宁玉为车骑将军，并率本部军杀向牧州，打算将益州军堵死在益州，无法增援龙都。
第八百六十四章 武唐伐汉
以有心算无心，唐军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江州汉军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李存义包了饺子全部拿下，仅剩下江州西部地区苦苦支撑。而此时江北司州地区，司州牧贺兰宗也受到了李存义的劝降书，但贺兰宗直接斩杀了唐军使者，并告知全体将士文官道：“吾与反贼，势不两立！”
贺兰宗召集手下诸将，组织乡军义军，招募兵丁，迅速前往司州南部东平府。
李存义率军度过龙河之后，接连攻破东平府六座县城，抵达东平府城时，唐军士气高昂，根本不将汉军放在眼中。
李存计作为前锋营统领，立即率军攻城，却不料汉军守将耶律靳早有准备，他们在唐军登城的时候迅速抛射桐油罐，随后抛射火箭。冬季干燥，城外迅速燃起了大火，将数千名唐军隔在东平城下。耶律靳亲率骑兵出城，绕着城墙边砍杀唐军。彼时唐军士气皆无，纷纷跪地求饶，但耶律靳一概不留，全部斩杀。
李存计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逃回去，却半面脸被烧伤，送到杭州城医治去了。
李存义大怒，没想到在小小的东平府遇到如此阻碍，他重新调集重兵攻城，但耶律靳准备充足，根本不怕李存义的大军。不久之后，贺兰宗率援军驰援而来。司州汉军在东平府抵挡唐军十日，百姓撤走之后，才放弃守城，后撤至东平府茂县。
此时徐州守将鹿顽率领八千徐州汉军、代州守将伍大庆率六千代州汉军、禁军江东军团前锋营星夜驰远至此，汉军依托茂县瓦蓝山地形，居高临下阻挡唐军的进攻。
李存义率三十万唐军猛攻瓦蓝山，汉军坚守瓦蓝山与茂县，随即茂县被攻破，守将耶律靳战死殉国。李存义调大军猛攻瓦蓝山，汉军诸将拼死抵挡。至十二月，西北汉军并州汉军、代州汉军、珲州汉军、牧州汉军与禁军两团在老将廊沧宇指挥下抵达瓦蓝山战场。
贺兰宗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在守城之时身中一箭，被其子贺兰峰救下。而唐军驻扎茂县的将军茅政在半夜撒尿的时候，遭人暗杀，李存义为了报复暗杀者，下令屠杀茂县现场内男女老幼，一时之间茂县鸡犬不鸣。
由于瓦蓝山地势易守难攻，唐军久攻不克，李存义便下令撤军，暂时不去攻打龙都府，而是调转方向配合李存霸的第三路大军攻打北方，试图占领幽州、沧州、徐州、扬州、青州等地。
廊沧宇自然不会坐视唐军主力东进，于是下令追击，当汉军抵达徐州安庆府时，遭遇到了唐军的伏击。
李存义骑在马上哈哈大笑，槊枪遥指廊沧宇说道：“老将军，你若投降，廊沧家永享富贵荣华。”
廊沧宇大怒，一箭射去，被李存义闪开，随后李存义下令合围大军猛攻。而此时原本进攻牧州的唐军宁玉部忽然出现在汉军身后，汉军阵脚大乱，李存义趁机亲率骑兵突袭并州军，杀并州守将矮脚虎覃勇。代州守将虬髯虎刁仁义想要抢夺尸首，又被李存义一件射中死于马下。七虎之中，两虎阵亡，西北汉军损失惨重，汉军大败，被唐军杀得血流成河。
此时汉军援军终于出现，贺兰宗率领两千骑兵冲入唐军宁玉部统帅，贺兰宗砍断了宁玉帅旗，贺兰峰强挑宁玉替身，并高呼宁玉已死，唐军宁玉部阵脚大乱，贺兰宗父子带领一千骑兵在宁玉部横冲直撞，冲散了这伙儿唐军。
廊沧宇率领其余大军后撤至东平府才稳住阵脚。
随后，李存义大军猛攻东平府，由于军队士气低落，汉军渐渐不敌，廊沧宇派曹礼禁军部偷袭唐军后路，却遭到唐军埋伏，曹礼率军奋力杀出重围。廊沧宇见军队士气不振，而东平府城多处损坏，于是下令撤军至瓦蓝山修整。
李存义连战连胜，望着汉军落荒而逃仰天大笑道：“汉军无人咦？”
永定十六年二月，撤退到瓦蓝山的汉军主帅老将廊沧宇忽然发现自己双目不能视物，顿时焦急不已，他连忙派人向朝廷禀告此事，并向永定帝推荐由兵部尚书萧开领帅。
岂料到李存义早在汉军中安插探子，在得知廊沧宇双目即将失明的消息后，便派人大肆散布鼓噪军心，同时李存义派遣李存仁绕过青山攻打青山府，试图绕过汉军防线，直取司州城。
汉军各部果然军心浮动。
李存义派人秘密寻找小道，不久之后一个猎户为了赏银向唐军告密，唐军沿着秘密小路进入瓦蓝山大营，暗中打开营寨大门，唐军趁机杀入瓦蓝山，汉军再败一路溃逃。
李存义自然不会给汉军机会，他追着汉军穷追猛打，一路所向无敌。
汉军退到司州府时居然没有入城抵御，而是直接向藤山关逃去，而唐军也不去攻打司州府城，直接杀到了龙都府东大门的藤山关。
藤山关是进入龙都府的大门，且为唯一险要关隘，平时只有几百个老卒看守，哪里守得住。
贾斯也对廊沧宇说道：“老帅，这么逃下去不行，军心都逃没了。我已决心杀身成仁，阻挡唐军，希望老帅能够在藤山关挡住唐军。”
廊沧宇哭道：“贾将军，你这一去，就是送死啊。”
贾斯也道：“为帝国，虽死无憾。沧州军，家中独子者离去，其余人等，随我反杀过去！我大汉男儿，岂可被叛乱所吓！”
贾斯也毅然决然带领三千沧州汉军反杀向唐军，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唐军骑兵，给汉军在藤山关修整创造了时间。贾斯也与沧州汉军抵挡了唐军一日一夜，全军阵没。
李存义抓住贾斯也劝他投降，贾斯也冲他了一口吐沫，大骂：“无耻小人，叛我大汉者，死后必堕入万劫不复。”
李存义大怒，一刀将贾斯也脑袋砍了下来，再看向沧州军，却见沧州军一个个拿出匕首悉数自杀殉国，无有一人投降。
九弟李存盛见状吓了一跳，低声说：“沧州人，如此血性？”
李存义叹道：“昔年我在沧州学艺之时便得知沧州人人忠义，最高葬礼便是舍生取义也！所以敢于反杀回来的汉军，除了沧州人就没有别人了。他日我征服中原，必然要好好在沧州征兵，练成精锐。”他随后看着贾斯也的头颅，没了拿他脑袋挑战藤山关的心思，吩咐将其厚葬。
第八百六十五章 皇后监国
廊沧宇用尽最后力量，下令由贺兰宗做监军，任何士兵不得撤离藤山关，终于稳定了阵脚。
李存义灭沧州汉军后赫然发现汉军已经在藤山关驻扎下来，只得暂时修养一阵，而此时李存仁才匆匆支援赶到，被李存义大骂一顿。唐军战线拉的很长，后勤补给时断时续，虽然李存义用兵如神且兵多将广，但因为糟糕的后勤而导致本来能赢的仗居然拖成了僵持。
当下，曹礼率领援军抵达藤山关，暂时接替了廊沧宇的主帅位置，李存义率军赶到阵前，叫阵道：“曹蛮子，尔的首级看好了，下次就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曹礼骂道：“李不忠，无耻之徒，你李氏族人必定绝后以谢罪天下。”
李存义大怒，令唐军猛攻藤山关，汉军血战死守。
此时龙都城内已经惊慌失措，城中有钱的人开始纷纷向雍州乃至益州逃去，有大臣甚至在朝堂上建议暂时迁都雍州。永定帝气得破口大骂，圣汉三百年江山，从未迁徙过都城，怎么到他这里便要迁都，他勇气爆发拔出长剑下，一剑砍在桌几上，呵斥道：“凡我圣汉子民，即日起拿起武器，与我在龙都城下与叛军决一死战。”
皇后得知城中大臣富户们正在秘密迁徙，甚至有些人与武唐暗中勾结，便下令李沅的御林军扩军，专门将城中大户人家的儿孙召入御林军大营，由他们来守卫皇宫。御林军原本只有三千之数，在李沅得到皇后指令之后，不顾龙都城内众人反对，强征富户大家子孙，五日内御林军扩军一万两千人。
城内大户人家不敢逃走了，他们的宝贝儿孙都被拉住御林军了，一旦唐军攻入龙都府，只怕是大家都要断子绝孙。
而萧开也在此时将街面上一些流氓混混甚至死刑犯全都送到前线扩充汉军兵力，并趁机更换了原本与李氏关系密切的诸多将领。
当廊沧宇的书信抵达萧开手中之后，萧开长叹一声，道：“贾兄弟，死得悲壮啊！”
恰逢慕容辉带领雍州汉军，胡立带领益州汉军增援而来，萧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二人说：“我这边筹集了五万人，但都是流民百姓，好在你们来了，我需要你们给我提供两千军官指挥。”
胡立笑道：“从未见你如此狼狈过，几日不洗澡了，身上一股子馊味。”
萧开哈哈大笑，带二人面圣，并安慰永定帝道：“陛下，叛军虽然前期势大，但后劲不足，只要我们拖住他们，叛军久战必败。我愿赶赴前线，与李贼一决雌雄。”
永定帝握住萧开的手，激动地说道：“萧侯，天下安慰，全赖与你了。”
萧开乃青龙军旧部，久经沙场，虽然已经近十年不领兵作战，但重回战场之后立即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趁着唐军疲惫之际，萧开率军从藤山关杀了出来，直取唐军大营帅帐。
唐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李存义见敌人气势如虹被迫率军后撤，萧开抓住机会杀散唐军，并亲手射杀了李存义手下三员大将，汉军士气大振。
李存义退兵到司州城，在得知对手换成了萧开之后，故意嘲讽道：“老的老，残的残，老家伙不行了，派来一个独眼将军。”
萧开知李存义的大军后勤补给不畅，于是不着急与唐军决战，派人骚扰唐军粮道，并转移司州百姓，堵塞井水带走粮食。
这一招果然毒辣，李存义急了，被迫再一次撤军到东平府，而萧开带领的汉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进一步压迫唐军生存空间。
李存义第一次与萧开交手，终于知道萧开的棘手，此人作战风格极其稳重，战场中少有失误，两军作战时不求速胜只求得利。
唐军与汉军三次交战，李存义没占到一点便宜，反倒折损了近万士兵，导致唐军士气继续跌落。
“长此以往，我军必败。”李存义原本看不起的萧开，如今成了他最难的对手。
此时已经是永定十六年的九月，龙河洪水暴涨，唐军大本营在江南与岭南，军粮运不过来了，李存义迫不得已下令唐军撤回到江州。
萧开领军三个月便收复司州，消息传到龙都之后，永定帝乐得整修睡不着觉，大呼道：“萧侯救我，萧侯救了我呀。”
但永定帝整日担惊受怕，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李存义大军即将杀入龙都之时更是夜不能寐，表面强硬但内心怯懦，晚上甚至躺在皇后商婉儿怀里痛哭流泪。但好在此时萧开的军队打了几个大胜仗，才让永定帝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不再人前板着脸人后流着泪。
商婉儿寻找太医给永定帝治病，太医说陛下操劳过甚心血不足，想要养病必须静养，偏偏此时前方大军交战，朝廷离不开皇上。但眼看着永定帝日渐消瘦，商婉儿心疼不已，便与丞相王典商议。
王典说陛下乃国之根本，军队可以大败，皇上不能出事，我汉军占尽天时，只要时间在我们这边，平定贼李叛乱指日可待。商婉儿说你的意思是让皇上修养一段时间，王典说有皇后代为庙堂指挥，天下无碍。
这记马屁拍得皇后很舒服，商婉儿便与永定帝商议，送他去米山行宫修养一段时间，王典趁机进言。永定帝听后大感兴趣，当即令皇后监国，自己前往米山行宫住上一个月，一边修仙一边静养。
永定帝受刺激太多，如今迷上了修仙和炼丹，王典投其所好，找了几个炼丹大师，又将自己的两个孙女送到永定帝身边侍奉左右。永定帝从小受到刺激，长大后身边都是强人，生活在这些人羽翼之下，终有一日可以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乐此不疲不肯离去。
住了十几日后，皇后派人接他回皇宫，岂料到永定帝竟然表示坚决不回去，并将朝堂一切大权交给皇后处置，说他要修炼仙丹，不能被打扰，最近几日有一锅仙丹要开炉了，万一错过了时辰，只怕再也无法修炼了。
商婉儿很是无奈，但也庆幸永定帝没有捣乱，便带着太子秦王轩辕念武行使监国之责，此时南方战场忽然传来捷报，岳州金盛斩唐军一万，俘两万，朝野上下顿时欢庆不已。
王典立即跪在地上欢呼道：“南方汉军大胜，全赖皇后监国所致，恭祝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大汉灭叛唐，还需皇后监国才行啊。”众臣也顿时一通马屁拍了过去，皇后商婉儿心中得意不已，对王典越发倚重。
第八百六十六章 南方战场
在南方战场上，岳州牧金盛凭借着城墙的防御和军民的团结，率南方汉军与唐军第二路张楠所部对峙长达半年之久，张楠久攻不克岳州紫阳府，背后起义不断，遂向李存义请示撤军平叛，被李存义拒绝。
南方汉军兵少，金盛所部不过八千战兵和一万两千乡军，另有一万南方义军驻防各处协助战斗，但士气高昂。而唐军张楠虽然统兵超过十万，但多数为急速扩军，导致军队战斗力低下，而叛军优势在于背后有李存元源源不断地提供粮草和兵源。
对峙半年，唐军张楠部军队不减反增，扩兵至十五万。
疯狂的扩军加重了永州寿州二州民变，百姓民不聊生，匪患越来越严重，一些百姓携家带口偷偷逃到岳州或进入十万大山中寻找活路。
看到永州和寿州百姓遭到的苦难之后，岳州军民更加团结一致，但金盛担心长期对峙下去，局势将越发对自己不利。他表面虚张声势与唐军佯装对峙，暗中将主力调离紫阳府，忽然南下猛攻永州方向。
汉军在永州收到百姓们的竭力欢迎，半月之内夺回永州大部，并汇合永州之汉军和义军开始猛攻寿州方向。
张楠主力立即回援试图剿灭后方汉军，虽然金盛所部精锐只有五千多人，却像一只老鼠一样忽而出现在寿州，忽而出现在永州，忽而出现在岳州，搞得唐军疲惫不堪。
等张楠稳定后方时，已经到了九月，中原战场中，唐军主力李存义部已经被萧开逼退到了江州进行了修整。
唐军宁玉被击败后，在李存义的支持下在江州强征了三万农民军后，率军向牧州发起进攻。由于牧州隶属于汉军大后方，防守松懈，居然被宁玉连续夺取数座城池。宁玉所部军纪极差，入牧州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牧州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金盛率领岳州军突然出现在牧州战场，他兵分两路，一路大张旗鼓进攻唐军宁玉正面，另一路则绕到唐军背后，猛然杀出，连杀宁玉二十多员将领，将宁玉逼入随山与熊领山一带。
宁玉逃入山林躲藏时，被熊领山一座山寨土匪所杀。
金盛俘获两万唐军叛军，拷问得知九成唐军士兵皆为被强征入伍，一成士兵是宁玉的老部下，屠杀百姓也是他们所为。金盛下令处死所有残害过牧州百姓的战俘，其余人编入岳州汉军，随后立即返回岳州战场。
张楠此时忙于处理后方频繁四起的反叛，因此给了金盛充分围剿宁玉的时间。
到十一月时，张楠才得知宁玉部被灭，意识到自己被金盛给骗了，他发狠下令强攻岳州紫阳府，连夺六座县城。金盛下令百姓从紫阳府后撤至岳州府进行安顿，又派遣部将在紫阳府紫阳山下与唐军交战。
彼时张楠部连攻数日紫阳山而不得，士兵伤亡过万，张楠见一时无法取胜，打算分兵进攻。
金盛焦急不已，岳州军兵力稀少是他们的缺点，一旦张楠部分兵，他们无暇进行防御。当此时，投降于金盛的前农民起义军左兴忽然率五万藤甲兵从苗汉府支援而来，一举击溃了进犯紫阳府的唐军。
张楠只能退回寿州进行休养生息。
金盛大笑，握着左兴的臂膀便说：“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啊！”
原来左兴在接到安置紫阳府百姓的任务之后，立即意识到前方战事胶着，他明白金盛最大的弱点便是兵力薄弱，于是他来不及等待批准，先斩后奏招揽江州农民军旧部，并大力招揽雇佣蛮苗，用树藤临时制作盔甲，效仿金盛的藤刀营组建藤刀兵。
真正的藤刀兵采用藤甲藤盾和苗刀做武器，而藤甲藤盾需要制作定型之后晾晒去水，晒干之后方入桐油之中浸泡一个月，随后再晾晒，再浸泡，如此反复三次，直到藤甲藤盾坚硬无比又轻便非凡为止。但左兴的藤刀兵只能以湿的树藤定型，甚至来不及晒干，以布带捆绑好后穿在身上，十日之间组建了五万苗汉混合的临时藤刀兵，星夜驰援到紫阳府主战场。
金盛派出探子得知唐军损失惨重，一时无力兵犯岳州，这才松了口气，让左兴率临时藤甲军返回苗汉府。随后金盛整顿军队，并在尽量不耽误农事的基础上扩建军队，以待再战。
紫阳府几乎被毁，百姓无家可归，农舍房屋被毁，金盛看在眼中忧心忡忡，部下毛屛、肇安、王庆云、王庆丰兄弟（王怀礼之子）、兀阳（兀松长子）、兀雷（兀松次子）伴随左右，望着紫阳河奔腾的流水，以及河边残破的汉军旗帜，不由得长叹一声。
兀阳上前说道：“侯爷，风冷，水凉，我们回去吧？”
王怀礼在两河岭阵亡之后，金盛抚养了他的家人，如今此二人效力于岳州军军中，而兀松的两个儿子却很有趣，兀松在幽州担任长史，可他的两个儿子却不愿意留在幽州，反倒跟随金盛跑到了岳州来，效力在他的麾下。但好在兀松的老婆多儿子也多，这两个孩子跟着金盛，兀松除了时时挂念着外，倒也欣慰他们的独立成长。
“北方战场如何了？”金盛问道。
兀阳和兀雷相互对了一眼摇摇头，他们还真不知道北方战场如何了。
毛屛说道：“北方战场上，唐军统帅是李存霸，此人武艺高强，据说连夺扬州、青州、徐州和沧州四州，但后来被夏将军给赶出了幽州。”
“幽州军可是咱们青龙军的主力，六成青龙军老卒都在幽州军里，且幽州有钱，盔甲都比咱们厚实。”金盛笑道，“我倒是不担心幽州被占领，只是他们若是胜利了，咱们的压力不就小了一些了吗？”
肇安道：“压力也是不小，安置军饷和安置百姓的费用，也是一笔头疼的消费。”
金盛苦叹不已，岳州虽不如越州有钱，可也不算穷，但战场持续一年了，州库房已经空了，朝廷给与的赏银杯水车薪。那唐军为何凶残，倒不是他们天生凶狠，是因为唐军也没钱，可唐军没钱可以抢百姓的，毕竟人家是反贼。岳州军是汉军，总不能抢自己百姓的钱吧？
“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逆唐，不是张楠，而是金钱。”金盛感慨道。
第八百六十七章 畸形繁华
北方战场，最开始北方各地被唐军李存霸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接连丢失了扬州和青州。但随着幽州汉军快速集结，李存霸的进攻便遭遇到最强大的敌人，幽州汉军，原张孝武青龙军主力。
李存霸的个人勇武在军队作战时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幽州军虽然只有三万人，但甲胄齐备，兵器锐利，且幽州有着一直强大的骑兵部队，五千重甲骑兵。唐军初与幽州汉军一交手，便被倪尔春率领的重甲骑兵撞得头破血流。
李存霸被迫撤出幽州青州边界，幽州牧夏铭率幽州汉军徐徐南下，随后收拢青州、沧州、扬州、徐州等汉军乡军及义军，北方汉军拥兵十万，与唐军数日激战。
双方在青州德阳府数次交战，李存霸依靠自己的勇武救援各部，才免于唐军被击溃。
李存霸自知唐军野战不敌幽州汉军，在放弃德阳府、莱阳府后撤退到青州府城，依托青州城池坚守。
随着北方各地义军的驰援，尤其是夏铭动用了一种叫做石砲的攻城利器，坚守城池便成了困兽犹斗，唐军死伤惨重，再度被迫撤出青州。
李存霸并没有直接撤退到扬州，而是向西进入了徐州地界，迅速夺取多座城池，但在幽州汉军的号召下，各地汉军和义军纷纷袭击唐军。
唐军腹背受敌，疲惫不堪，李存霸只好放弃徐州撤退至扬州，夏铭此时率十八万大军抵达扬州，唐军接连战败。
直到撤退至甘泉府后，因境内河道众多，汉军的重甲骑兵无法发挥其优势，李存霸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汉军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逐步蚕食，唐军士兵士气跌落，很多人纷纷投降或逃跑，李存霸杀了数百逃兵无济于事，无奈下令撤回龙河南岸，返回杭州固防。但李存霸下令焚烧龙河以北所有船只、树木、房屋，闭壁清野不给北方汉军南下机会。
夏铭终于获得大胜，夺回扬州、徐州、沧州、青州等地，捷报立即传到了朝廷。
监国皇后商婉儿在看到南方、北方和中原战场纷纷获胜之后，心中大喜不已，朝廷上下也纷纷对皇后佩服不已，纷纷上表说全赖皇后的英明和前方将士的舍生忘死。
夏铭、萧开和金盛皆为后党，都是皇后的哥哥，皇后不知如何奖励他们，随即召王典商议。王典思考之后说道：“国库贫瘠，只能封爵，不若晋升其为国公。”皇后随后下旨，晋升萧开为晋阳郡王，金盛为学桐郡王，夏铭为望龙侯。
身边的太子轩辕念武问道：“母后，以后我需要依靠他们吗？”
商婉儿道：“这些人都是你的舅舅，记住，只有他们才真正能帮助你。”
皇后商婉儿与太子轩辕念武母子二人坐在龙椅背后垂帘听政后，朝野上下虽然背后议论，却不敢表面反对。
丞相王典甚至皇后的，自然拿出了自己的十分本事处理朝事，竟然将圣汉朝大小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至永定十六年十月，靺鞨使者进京再度商讨十年之约续约一事，商婉儿却不顾王典反对要求靺鞨割让龙门关外八十里土地为圣汉靺鞨缓冲区，靺鞨使者大怒，愤而离去。
王典苦着脸对皇后说：“皇后，此种要求，靺鞨实在不能答应，不若换一个交易？”
商婉儿说：“王丞相，你可知我出生在哪里？”
“这……”
“我出生在塞北土城，我是土城人，而今土城居然是靺鞨的国都，我没有讨要回土城已然给足了靺鞨人面子。”商婉儿冷着脸说，“我只是让他们让出八十里，他们便要拒绝，可知这靺鞨人狼子野心，迟早还要兵指中原。”
前方战事捷报频传，龙都朝政有皇后坐镇安稳顺利，永定帝在米山行宫中有美人作陪，又有炼丹术士帮助他修仙，快乐无边。
永定帝早就忘了朝廷大事。
修仙炼丹本是修道者为固本培元之意，但一些修道者将此道发扬光大，练出的丹药有壮阳玄虚之意，人吃了之后会出现幻觉，仿佛自己陷入仙境，长此以往对炼丹越发沉迷。便有好阿谀奉承者跑到米山行宫献宝，受到了皇帝的封赏，或加官进爵，或赏赐金银珠宝，以至于一些野道士们纷纷涌向行宫。
皇后以为皇帝炼丹这等小爱好倒也并无伤大雅，谁还没有一个爱好呢，皇帝只要不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在一些小事情上便是花销再多也无碍。而天下间皆知永定帝喜欢炼丹，朝野士族纷纷模仿，龙都炼丹铜炉竟然一日三涨。
随着各地叛乱不绝，百姓纷纷涌入龙都，导致龙都城一百零八坊百姓增加将近一倍，昔日百万人口的龙都城，如今达到数百万人，促成了龙都城畸形的繁华，也让朝廷误判这天下很快就会恢复太平，圣汉帝国进入到最辉煌的时候。
永定十六年十月，进入寒冬的龙都城忽然发现炭价和粮价暴涨，百姓纷纷抗议，粮价一日三变，一些在龙都备考的秀才们甚至吃不起饭了。粮价与炭价一事传到了丞相府，王典责令查处粮商，却发现这些粮商背后都站着大人物，什么夏王，什么伯侯勋爵，什么士族大家，这些人联合起来，导致王典难以查封。
不久之后，夏王宴请王典与众粮商，以夏王的名义要求大家抑制粮价，并且给王典分股。众粮商自然不愿意让王典凭白得利，但夏王一番威胁之后，众商贾不得不拿出好处给王典。王典也乐得收取好处，还抑制了粮价，即得了利益又得了功绩。龙都百姓纷纷感谢丞相所做的一切，但如今的粮价已经是战争前的十倍，龙都城时不时出现冻死饿死的百姓和流民。
夏王为了支持各地科举秀才，便买下来一座比较小的坊城，免费供给秀才们在此学习生活，于是夏王乃贤王之美名很快传遍了天下。皇后对此忧心忡忡，王典忙说：“夏王以皇族名义恩待天下学子，学子们感谢的也是轩辕皇族，改日您让太子在坊城里慰问一番，那些学子很快便忘了夏王，只记得太子的好处了。”皇后觉得大妙，便安排太子慰问秀才们。
夏王得知之后只是轻轻一笑，道：“考中秀才的学子，岂非不明事理之徒，谁对他们好，谁不管他们，大家明白于心，无需我去说什么。”
第八百六十八章 科举丑闻
永定十六年十一月，科举终于迟迟重开了，皇后将永定帝请了回来。
圣汉科举取仕，天榜最后参加殿试排名，所以按照道理入天榜的三十个人，人人都有机会做状元。按照历年的考试成绩，几乎江南杭州和江州学子占据半数，毕竟这两个地方的读书人着实厉害，但今次又有不同。江州水患时发生民变，起义军中不少人是学子的家属族人，而李唐反汉大本营便是杭州，杭州学子更是与老家免不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为了避免出现干系，王典认为此次科举考试，杭州江州学子不应进入天榜。
作为主考官，王典立即向皇帝和皇后请示。
皇帝沉迷炼丹，皇后商婉儿并不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她虽精于算计却疏于才能，便允许王典如此取仕。王典窃喜不已，他自然存了私心，也拿了不少好处，只是王典会做人也会做事，取仕先要过了才能这一关才收取贿赂，否则便要重蹈李培东覆辙了。
永定十六年十二月初一，人榜揭晓，初二，地榜揭晓，初三，天榜揭晓，今年江州学子和杭州学子非但中榜之人少得可怜，甚至天榜无有一人，顿时引起了南方学子集体抗议。
杭州学子顾元培中地榜三十一名，实际上就是地榜第一名，其人文采出众，生得风流个傥，顾家因反对李唐而遭到迫害，被迫迁徙到龙都生活。可此次科举天榜人为地将江州杭州学子弃录，顾元培只觉得一腔热血被浇冷，于是写下一首绝命诗后，从龙都城最高的坊城塔楼之上一跃而下，轰动天下。
顾元培之死立即引起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王典以退为进请罪卸任宰相，但皇后觉得此事不应该由王典承担责任，果断拒绝了他的辞呈。顾元培之死被龙都府衙以自缢扰民定论，前来闹事的顾家人也被抓入狱，等待严惩。一部分南方学子一气之下，纷纷逃回江南，投靠李唐去了。
然在殿试时，永定帝又闹出丑闻，可能是炼丹嗑药吃多了，皇帝坐在堂前却抓耳挠腮宛如小丑，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匆忙跑到后宫，抓着一个小宫女便要当众交合。
皇后只能代为监考殿试，而殿试需要当场取天榜名次，皇后虽然识字断文，却看不出文章的好坏。而此时王典等一干大臣也不能上前帮助，于是她便仗着三十个学子的文字好坏取仕，字最好看的取状元，字最难看的取天榜三十名。
如此奇葩取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科举的闹剧随着前方战事的胜利而被掩埋了，百姓因为汉军打了胜仗还是满心欢庆的，哪能管得了谁是状元谁不是状元呢。
科举殿试结束后，更多人对科举不满了，认为皇后点状元郎如牝鸡司晨，而江南的李存元得知此事后嘲笑圣汉国祚不长了，迟早有一天会败亡。
李存义对李宇说：“轩辕汉家气数已尽，连科举都如此胡闹。”
李宇道：“陛下，还请建国称帝吧，他汉家不值得你尊佑。”
李存义考虑再三，决定在年底建国，并正式确定国号武唐，任李存霸为武唐帝国兵马大元帅，李存元为兵部尚书，李宇为丞相，李存芳为户部尚书。李存元建议派遣使者前往龙都谈判，希望与圣汉划龙河而治，龙河以南皆为武唐帝国之土，龙河以北皆为圣汉帝国之地，并派遣密使前往北方大青汗国、西秦和南羌国，希望各家联手攻伐圣汉。
李存义允之。
南羌国接到消息之后得知胡立已经率益州军前往中原战场，顿时兴奋不已，派军队攻打雪龙关，并夺取益州六县。胡立得此讯息，不得不率军回援。
大青汗国迷术可汗在接到李唐密使信息恳请，正要给圣汉一个教训，便派遣了为数不多的白鹰军团向龙门关靠近，野牛军团向两狼关靠近，并暂缓了十年之约
的第二轮谈判，希望取得更多利益。
来到西秦的武唐使者，直接被张孝武砍了脑袋，尸体扔在戈壁滩上滋养土地。
武唐建国第一件事便是开恩科举贤入朝为官，并由李存元主持科举公平，为南方学子所称道，于是那些在龙都受辱的学子们纷纷跑到武唐参加科举，极大地打击了圣汉帝国的科举威信。
此时的北方战场，李存霸战败退回杭州后不到半个月，便趁着夏铭率汉军回军平叛沧州、徐州的农民起义，再度入扬州。
夏铭急忙派荀布之子荀三兴率三千轻骑兵支援扬州，却不幸遭遇李存霸伏击。
李存霸勇武非常，直接枪挑荀三兴，三千汉军仅有数百人逃出扬州。唐军趁胜追击，连夺池州府十三县介泉府九县，兵临扬州府城。
夏铭得知荀三兴丧命后失声痛哭，立即调集大军南下扬州，并亲自率领铁骑做前锋。
李存霸派遣前锋阻击汉军，被夏铭五千重甲铁骑击溃，李存霸探马得知夏铭身后汉军集结二十万之众，无奈只得再次撤回江南。临行之前，李存霸裹挟扬州人口百姓南下，昔日繁华无比的扬州南部，居然百里无人烟，野狗不鄙人。
北方汉军收复了一个空无人烟的扬州南部三府。
夏铭召易光，要求其率领海防营从海路袭击杭州，干扰唐军后方，并叮嘱道：“让叛唐长点记性。”
此时有从武唐逃回来的兵卒透露，李存霸将大军集结于松江府防备汉军南下，杭州府城反倒只有数千老弱病卒。
易光迅速率领海防营南下，连夜登陆杭州海岸，并裹挟雇佣大量海盗水匪冲入杭州城。由于事出突然，杭州城一时防备不足，被汉军海防营攻破。
李存元匆忙之中带着部分李氏族人逃出杭州城，而在后方养伤的李存计和在赌场玩乐的李存书因来不及逃走，被易光斩杀。随后易光处死武唐所有六品以上官员以及其家人，焚烧了正在建设的武唐皇宫，并将发现的李氏族人全部斩杀。
李存霸匆忙回援，但易光劫掠杭州城后早就逃到海上，并驻军在距离杭州海边仅仅一百二十里的黄龙岛上。李存霸令海军出击，遭到汉军海防营围剿猎杀，一千唐军水兵被杀，来两千被俘，气得李存霸站在岸边哇哇乱叫。
易光让士兵大呼：“天下第一李存霸，丢了老窝没了家，平生不敢下湖海，甘做路上旱王八！”
李存霸一口鲜血喷出，直接被气晕过去。
第八百六十九章 金盛自拥
唐军与黄龙岛海战失败，李存霸在岸边又被气晕吐血，唐军士气全无。李家老太爷李进在颠簸过程中咽气了，李家幸存的族人失声痛哭。李存义在得知李氏族人遇难后，为了报复发兵猛攻汉军萧开大营，但此举却正中萧开下怀，他最喜欢的便是以守代攻，唐军的猛攻除了丢了上百具尸体外一无所获。
此时北方汉军气势如虹只待南下，但夏铭却因南方潮湿天气而导致旧伤复发，四肢疼痛无力，尤其是脸上烧伤的旧患溃烂，未及日居然陷入昏迷。夏铭苏醒时将北方汉军指挥权交给了龙卫统领张通明。
张通明正要准备筹集大军，但此时进入永定十六年十二月中旬，忽然冬季台风来临，天降暴雨，水淹城池，海堤被毁。
如此台风中，汉军海防营的船队在黄龙岛遭到重创，大半战船被台风摧毁，其余战船也多有损失需要修整。而扬州各府县河道暴涨，海水倒灌导致汉军淡水稀缺，集结在此的二十万北方汉军进退不得，张通明无奈下令撤至扬州北方。
当李存霸醒来得知台风击退汉军后，顿时大笑起来，道：“天不绝我武唐，天不绝我武唐啊！”
永定十六年腊月二十八日，南方汉军，总帅金盛向唐军张楠部发起了决战总攻，双方在紫阳府决战，此役金盛统兵南方汉军七万人，张楠统兵唐军十一万人，血战十日，从腊月二十八打到了正月初八，唐军重压之下发生哗变，金盛部下毛屛、肇安、王庆云、王庆丰兄弟（王怀礼之子）、兀阳（兀松之子）等诸将趁机冲入张楠大营主阵，张楠狼狈逃走，毛屛砍下张楠帅旗导致唐军阵脚大乱，金盛趁机发起总攻，唐军战败。
张楠侥幸逃至寿州府，重新点兵发现十一万大军只有五千多人回来，唐军第二路败得彻彻底底。
金盛携带大胜南下，先是夺回了永州，随后攻取寿州，寿州各地官府百姓立即开城投降，张楠率其余唐军向东南逃回到武唐大后方越州老巢。
金盛占领南方岳州、永州、寿州三地，控制着江州西部和牧州大部，百姓纷纷称呼其为战神，各地传颂着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有些已经近乎于神话。
此时永定帝的嘉奖才姗姗来迟，倒也不是皇帝的嘉奖来得晚了，实在是金盛带领的军队东征西讨，汉使甚至找不到金盛在哪。金盛在寿州受封学桐郡王，其麾下气势更盛，便有永州七贤之一的黄凡投靠金盛，夸耀道：“王爷坐拥四州又半之辖，土地几千里，百姓八百万，士兵十数万，可谓一时风头无量。论天下豪杰中人，除王爷之外，再无他人可以匹敌。”
金盛摇头笑道：“此言差矣，论马上武艺我不如李沅，论统领打仗我不如萧开，论凶悍我不如胡立，论部下良将我不如夏铭，我所擅长者，不过是讨了一个羸弱对手的便宜罢了。”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黄凡道，“王爷善待百姓，得南方百姓喜爱，与士兵同宿同寝，得军士忠诚，治理南方不徐不疾，收服苗、黎、泰、孟、巴、京、缅、菜、查九族之心，而那武唐虽震慑南方，却以血威胁，待武唐羸弱，九族必反。而王爷治下，九族归心，便是王爷受难，九族倾力相救，如此民心所向，王爷何惧那武唐呢？”
金盛哈哈大笑，道：“先生过奖，先生过奖了。能为圣汉收服南方各族，实乃吾平生所愿也。”
“只是……”黄凡欲言又止。
金盛问道：“只是什么？”
黄凡苦笑：“只怕将来功无可嘉，便是王爷危机之时。”
金盛问道：“如何？”
黄凡道：“王爷今贵为郡王，已然乃我圣汉最高爵位，今又收复永州与寿州，他日收复东南越州，赏顶一品郡王，他日灭武唐后，朝廷又该如何封赏王爷？昔日河间王贵为一品王为天下猜忌，为皇帝不容。”他一摇羽扇，指向北面龙都方向，“王爷可曾记得，先帝大德陛下皇宫伏杀河间王一事？”
“你怎知晓？”金盛大惊。
黄凡摇头蔑笑：“今帝虽毁掉先皇伏杀河间王痕迹与书籍，然历史又怎能完全被毁？当年中枢令大恩，赦免家属至岭南为奴，我黄家便买了一些，不难从中得知真相。王爷，除我之外，天下间知晓此事者并不少。”
金盛苦笑不已，道：“此事已经过了近二十年了。”
黄凡道：“先帝伏杀河间王也是因河间王赏无可赏，那河间王兵多将广，深得民心——王爷，您不过是第二个河间王，朝廷他日也会如先帝待河间王一般待王爷。”
金盛忙道：“不会不会，皇后她是——”
黄凡劝诫道：“先帝乃河间王的结义兄弟，皇后是您义妹，是也不是？权力面前，别说义亲，便是亲生兄弟又该如何？”
“这——”
黄凡进一步讯问：“为何王爷不学直阳侯胡立自保？”
金盛一皱眉，问道：“学他？”
黄凡道：“今胡侯爷坐拥益州大地，将其经营得水泼不进，朝廷官员无法入益州为官，益州将士只听胡侯爷而不听朝廷，朝廷拿他毫无办法。此次胡侯爷只带八千益州军出山救援，既不争锋也不露头，顺大义对朝廷和益州百姓有交代。将来灭武唐后，朝廷依旧会对他大加封赏，毕竟益州上下只认他胡立，不认朝廷。”
“所以你的意思是——”
黄凡目光中透露着野心道：“王爷，过去两年，您锋芒毕露，如今该藏拙了。不若趁着此时好好经营经营下辖之地，真正将其纳为己用，他日朝廷也不敢对王爷下手。且观看天下如今，想要守护一方百姓，必须先有兵权忠勇才是。”
金盛来回踱步起来，心中一番犹豫。
黄凡看出来他心中的顾虑，又劝道：“王爷，可派出五千士兵增援江州给朝廷一个交代，可您若是带十万大军去江州，朝廷该如何看你？”
金盛终于下定决心，一拍大腿道：“好，我便只率五千藤甲兵增援江州战场。”
黄凡一揖到地：“王爷如此信赖，明之必为主公守住这一片家业。”不久之后，金盛手下皆以主公称之，金盛并未反对，南方汉军心中有了更多计算。
第八百七十章 三强四弱
永定十七年二月，金盛率五千藤甲兵增援江州庆阳府，与萧开的中原汉军夹击唐军。
此时唐军因张楠与李存霸双双战败缘故，接连放弃江州金定府、宣城府和庆阳府等地，后退到江州东部肥水府，金盛与萧开也顺利汇军于肥水府。
萧开见了金盛，忍不住大笑道：“早就听说你在南方将叛唐搅得翻天覆地，十日之内全歼十几万唐军，便是十几万头猪也不会在十日之间覆灭吧？”
金盛解释道：“正因不是十几万头猪，叛唐兵卒反倒好打，他们战时纷纷倒戈，唐军大局去矣。”
南方与中原汉军汇合后，后续各地援军和义军纷纷抵达，肥水府汉军总兵力达到二十万人，但彼此之间非常陌生，时常有相互械斗发生，萧开不得不整合军队修整再战。
武唐叛军虽然露出疲态，但好在李存义统兵有方，以相互之间的小胜挽救了士气，随后依靠着江南与东南的人口优势源源不断补充兵力。彼时因为台风原因，北方汉军被迫撤回北方，李存霸整合江南大军增援至肥水府。
李存义考虑再三，决定放弃江州地盘，撤退到杭州最西郡城皮牙府，依托皮山，牙山只险隘，阻挡汉军脚步。此时唐军有三十万之众，但许多人都是强征入伍，战斗力和意志力极弱，一些人觉得败局已定，纷纷写信给汉军，希望将来能够临阵倒戈立下功勋。
李氏族人在龙河边祭奠被汉军易光部所杀的一百八十一口后，李存义望着滔滔江水，眼神之中充满了空洞，回身问道：“丞相，我错了吗？”
李宇道：“陛下没错，陛下万勿因一时之败而气馁。”
李存义长叹道：“一时之败又何如啊？”
李宇忙道：“陛下，汉军有三强四弱，强一者，汉军如今大胜气势锐利，而我军连败士气低迷；强二者，汉军兵多将广越打越多，而我军几战折损精兵几十万，补充士卒多为农人，未经锻炼多为弱卒；强三者，汉军入我唐境作战，毁我农时，他日长久对峙，我武唐便是不战败也要面临饥饿难题。但汉军还有三弱，弱其一，汉军内部不和相互猜忌提防久矣，西北七虎将与青龙诸将各怀心思，地方军阀担心自己被消耗也是出工不出力；弱其二，天下钱财共有十分，三分在幽州，四分在江南，其余三分各天下，今我占据江南岭南与江东，已握天下一半财富，汉军久战必无钱可用，而幽州的钱若是给了朝廷，那北方汉军何以维持，我北方大患不久去矣；弱其三，汉帝醉心于炼丹，朝野靡败贪腐，前方将士厮杀，后方从士族到皇帝只关心自己快活不关心将士死活，汉皇早就失了民心，失了军心，也失了天下学子的心。弱四者，皇后监国得罪了皇族，龙都必然内部暗流涌动争斗不停，他日龙都必乱。”
李存义听罢舒心许多，又道：“只可恨那幽州汉军海防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李存霸哭道：“大哥，他日我必定血洗幽州。”
李宇力劝道：“陛下，若想成就大事，虽不可怀有妇人之仁，却也不能意气用事。您屠东平府导致中原军民奋力抵抗，兵至藤山关时后路屡屡遭到百姓流寇袭击，便是太过弑杀导致人心不归。这幽州乃天下强州，百姓居民达百万户，屠了幽州，他日谁来护佑龙门关？”
李存霸道：“海防营必杀之。”
李存义摆手道：“小六，有你报仇的时候，如今你首要做的便是赶走萧开，此人用兵老辣，颇为头疼。”
汉军屯兵肥水府后，面临着巨大的后勤压力，江州因战争导致无人耕种田地，汉军所需粮食皆需后方运送过来，但二十几万大军的粮食又需要各地筹措，一时之间汉军陷入了粮荒之中。宰相王典虽然能干，可也被这庞大的后勤压力搞得面如土灰狼狈不堪。
人一饿肚子便会闹事，尤其是手握兵刃的士兵们，且此时汉军成分太过复杂，代州军、珲州军、司州军、并州军、江州军、雍州军、永州军、徐州军、岳州军、禁军四军团和各地义军混在一起，萧开看似坐拥二十万大军，实则手下皆为乌合之众。
好在对面唐军也都是拉壮丁充军，双方算是半斤八两。
萧开虽然镇压了因粮荒而产生的兵变，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继续饿肚子会有更多的人造反，他急需朝廷送粮食至前方。
恰此时，李宇派人在龙都散播谣言，说萧开之所以屯军肥水府迟迟不进攻，是因为萧开想效仿李存义挟大军逼其称帝，并与岳州金盛，益州胡立互保建国，独立于朝廷之外。
很快，流言从龙都传到了肥水府前线，有人私下说萧开打算借唐军之手消灭各州乡军，而后率心腹益州、岳州和禁军逼宫皇帝退位，意图谋反。
此等小道消息传播甚广，导致军心不稳，萧开指挥军队进攻皮牙府房县时，前锋汉军竟然在优势兵力之下相互推诿不做先登，导致唐军援军及时抵达，萧开无奈下令汉军撤退。
退回江州丹阳府大营后，萧开处死了前锋将领，吞并了五千乡军，众人不敢多言，可心中却有了更多计较。
此时唐军张楠重整旗鼓进攻永州，而南方汉军战线拉得太长，援助永州的汉将毛屛轻敌骄傲，被张楠率兵伏杀，南方汉军战败。一些永州官吏见状，立即扔掉汉旗，重新挂起了唐旗，欢迎唐军归来，张楠屡败屡战的确有一套，随后向岳州挺进。
金盛在得知后方遭遇袭击后，立即率领岳州汉军和永州汉军回援，萧开痛失一大助力。
好在此时北方汉军传来好消息，张通明重新集合北方汉军十二万人南下，打算再次进攻杭州松江府，萧开不由得大笑道：“关键时刻还要看老伙计。”
然针对于萧开的流言并未散去。
龙都城内气氛也紧张起来，皇后商婉儿虽信任萧开，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龙都谣言四起，皇后立即强硬地压下所有弹劾萧开的奏折。皇后压力很大，想要支援前线，但王典哭道：“殿下，国库真是没钱了，下个月官员的俸禄都不知道去哪里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