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汉血长歌TXT下载汉血长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血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死士营 1

    那黄升虽然愠怒却自知不敌,好在张孝武上前一脚将关城踹翻,骂道:“将这姓关的给我关押起来,今天的晚饭别吃了。”那关城被张孝武一脚踹翻在地倒也不生气,起身拍拍屁股,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囚牢。

    这个下马威让黄升好生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参观疫庄,他早就知道疫庄不是什么好去处,里面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万万没想到刚来到疫庄差点便死在这儿。

    张孝武拱手赔礼道:“大人,这些人都是死士,自知时日无多,所以目无王法,且一个管理不好便容易发生营啸。”

    黄升小心地问:“你有何办法能制服他们?”

    张孝武一握拳头,道:“只要能打得过他们,他们便心悦诚服。”

    黄升很是无奈,心说我能打得过谁,我他娘的谁也打不过啊。他总觉得四周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危险,甚至觉得有人要暗杀与他,便只在此匆匆地逗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城了。

    但在临走之前,黄升说他与黄琦的主要工作便是四处调兵请粮,保证死士营建设顺利,张孝武自然支持。黄升又宣布死士营九百人组建为前后左右中下六支都队,每支都队一百五十人,由张孝武先行整编出前都队、中都队和下都队,其中下都队负责军中辎重建设等,也就是从前的役卒民夫的工作。

    前都队和下都队都尉先由张孝武推荐,中都队都尉由金峰担任。这金峰原是恪字营的斥候什长,这会儿受了伤,暂时不便前来。

    随后这叔侄二人便匆匆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在死士营多逗留。胡三万立即追了出去,上前将一把银子塞进黄琦手中,黄琦左右看了看,说:“有……有……有意思。”

    胡三万道:“以后还请黄校尉和黄书记官多照顾我等,校佐大人不便,托我将银两送与大人。”

    黄琦笑道:“可……可……可以。”

    胡三万又与黄琦多说了几句,但越说越郁闷,原来是听他说话憋得够呛喘不上起来。返回营内,胡三万向张孝武笑着点头,随后才抱怨说:“那黄琦黄书记官收了银子,只是他是个结巴,难怪一直不肯说话,和他说话差点憋死我。”

    “结巴?”

    “对,结巴。”

    萧开笑道:“黄升为了结巴侄儿,倒是愿意付出老命。”

    张孝武道:“练兵,练兵吧!我们只需管好自己,别去管他人。”他盯着手下,怒道:“那个关城,是怎么一回事?谁安排的?胡三万,是不是你干的?”

    胡三万嬉笑:“大人,您看出来了?”

    张孝武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我是痴傻吗?你们几个到底是谁干的,主动承认,我只罚他钱财,若是不承认,我审问出来,明日便给我看大门。赵锁,你小子平日最能胡闹,肯定是你所为!你要是不承认,我就当做是你了。”

    赵锁跳了起来,大喊道:“大人,我坦白。”诸将向赵锁伸出大拇指表示敬佩,赵锁一指指向萧开道:“我坦白是萧开指使人干的,那关城是萧开的手下。”

    萧开笑脸顿时一凝,破口而出:“你爷的!”

    张孝武大骂:“萧开,你这混球!”

    萧开忙后退三四步,唯恐被张孝武一脚踢飞,并且厚脸皮说道:“大人,我本来想承认的,但这赵锁混账,居然先我一步。”

    张孝武指着两人,转头吩咐:“胡三万,记下来,罚萧开一个月军饷,用来给死士营加餐,罚赵锁两个月军饷。”

    赵锁:“……”

    萧开大笑。

    张孝武考虑一番后,以萧开任前都队都尉,自己暂时代管中都队,陈关西从旁负责协助,胡三万担任下都队都尉,专门负责辎重粮草和军中一切建设,赵锁担任张孝武的亲兵队什长,王一斤担任亲兵队伍长兼传信官,他的几个心腹手下全都升了官,众人皆大欢喜。

    次日,入城会见“铁锤妹妹”的萧开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那借病不来死士营的金峰,居然就是将张孝武当做北夷斥候抓回去的斥候伍长。金峰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张孝武的手下,为了避免两人见面尴尬,便借故不到。

    张孝武没有那么记仇,他记得那时他的确穿了北夷人的衣服御寒,也难怪会被误以为北夷人,或者这金峰认为北夷人自相残杀起来,等杀到最后一个人再出手。所以他对着金峰并没有怨恨,可没想到因为自己凶名在外,这金峰吓得不敢前来就职了,便笑道:“我倒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只怕也做不到死士营校佐。”

    萧开想到一件事,道:“大人,那日差点杀了黄升的关城,你可有印象?”

    “如何?”

    “下官带他去疫营看了看,大夫说他有病。”

    “什么病?”

    “噬女症,几日若是不碰女人,便烦躁易怒,必须得打斗杀人发泄,否则便会浑身血管涨裂而死。”

    张孝武捧腹大笑:“你看你用的是什么人,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疾病。”他倒也知道,这种病在后世有专门的名称,性瘾症,像是什么纪晓岚和奥多姆便生的是这种病。

    两三日内,第六团各营队将各自淘汰的士卒扔送到了疫庄死士营中,整个死士营的总人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九百人。

    九百人的吃喝拉撒是大问题,大家都住在校场院子里,天当被地当床。好在旱季来临,老天爷没有下雨惩罚众人,可士兵们依旧心情郁闷,时不时相互打架。

    张孝武依旧在中央设好擂台,他定的规矩是:打架可以,但必须在擂台上,打死无关,落地为败,胜负已分不得反悔。可能被扔在死士营的士卒心中都憋着一股气,以至于中央擂台日日爆满,士兵们从早打到晚,甚至有看得热血沸腾的,随便找个人就上去打架。

    张孝武有意在擂台上寻找可用之人,很快便在擂台上找到了几个人才。

第七十七章 死士营 2

    第一个可用之人叫做胡立,原是第二十五团的什长,但他做逃卒的原因却不是畏战,而是官佐不公,将他的功劳算给别人。这胡立本是箭阵什长,也是弓阵中射术最好的人,可他的直系都尉却将一切功劳算给了自己,对于胡立在战场上的表现只是匆匆记载伤数人助袍泽杀敌。起初,胡立觉得是都尉提拔自己,他与抢功也就抢了,就当自己报答他。可谁想到他越是谦让,那都尉越是变本加厉。

    抢了他几次功劳之后,那都尉成了校佐,而他依旧是个什长。胡立既没有得到赏钱也没有晋升,于是他与校佐大吵一架,并找弓阵校尉评理。校尉自然官官相护偏袒校佐,以胡立冒犯了上司罪名将他投入到军牢,令他反省自身,那日正巧军牢内有人鼓噪越狱,于是胡立便与众人共同越狱。

    “你们可知,那鼓噪越狱之人下场如何?”

    “下场如何,莫非被枭首示众?”

    “屁!那人转过头便向守备告状,我们逃走时全被抓了,唯独他非但官复原职,不久之后还升了官。”胡立提起此事耿耿于怀。

    张孝武与他接触多了,发现此人的最大缺点就是口无遮拦,大咧咧的谁的短处都敢讽刺,甚至大骂第六团领军将军程褚是个鼠辈,说皇太子就是个穿尿布的成人,说李存义武功天下第一但脑子也天下第一傻。

    另一个人才叫祖公茂,此人逃阵缘由是忽然收到了一封家书。

    祖公茂是幽州祖家的支系,祖公茂父亲生了八个儿子,各子成年后独立门户,大都都家境平常。祖公茂在家中排行第五,是妾生子,在家地位不高,分户时也只得了几亩薄田,于是祖公茂便农时种田闲事替乡兵缉拿贼道,在幽州倒也颇有名气。

    祖公茂娶妻农户女吴氏,长子夭折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一家四口虽不富裕过得倒也殷实。塞北之战,祖家需出三个男丁,众兄弟抽签,祖公茂被选中充军。由于祖公茂做过乡军缴过匪盗,出幽州时便被众人推荐为伍长。去年出两狼关后,祖公茂受到重用担任都佐协助练军,一个月前因率队埋伏斩杀了五十犬夷斥候而被提拔为都尉。

    眼看着大好前程便在眼前,祖公茂却忽然接到家中书信,原来他的两个同族在战场战死之后,族人以为他也战死塞北。恰逢县令重新丈量土地,有族人以他妾生子的身份收回了土地。吴氏大闹祠堂,但族长偏袒长房,将吴氏打出祠堂。吴氏一气之下变卖了房产,只带着一双女儿前往塞北寻找丈夫。

    祖公茂说:“吾妻言,若我战死,她当带二女跳崖自绝,以免再受人欺。”

    张孝武听到他妻子的故事,便联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殷九儿,都是烈性的女子,感同身受般拍着他的肩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妻女,但你不要再做逃卒,若再被抓到定是杀无赦,你妻女为你殉葬,何其冤枉。”

    祖公茂决绝道:“我倒是想犯一个株连九族的大罪,让祖家全部陪葬。”

    张孝武知道他心中戾气炽盛,这股戾气带来的也是战斗力的飙升。祖公茂能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靠的是他视死如归的气势,每次争斗几乎都要与敌人同归于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劲头使得无人敢在此招惹他。

    张孝武对他们考教了一番之后,认可二人的能力和人品,胡立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说话怼人,因此多有得罪军中同僚;祖公茂性格刚烈坚毅,一旦做出决定便头也不回,属于直肠子。

    张孝武随后以祖公茂担任前都队都佐,胡立任中都队都佐,但不久都尉金峰主动调到了其他营队中,张孝武便正式任命胡立担任中都队都尉,陈关西任都佐,向胡立学习行军布阵等一些。这胡立和陈关西搭档有趣之际,一个碎嘴子,一个闷葫芦,整日便看到胡立嘚吧嘚,嘚吧嘚地跟陈关西说话,陈关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至于听没听懂学没学好,谁也不知道。

    虽然在张孝武心中,赵锁的气质比陈关西更适合领军,但赵锁做事沉不住气,太过急躁,由他训练士卒轻则鞭笞重则杖刑,反倒引起军士反感,于是陈关西便先于赵锁升了官。

    赵锁心里不满,但他直接说出来,张孝武指出他的种种缺点,并要求道:你若是能学吕蒙十分之一,日后便受益匪浅。”他还特地赐给他三本兵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和《将说》,这《将说》便是本朝开国大将军所做。

    赵锁倒也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便沉下心来认真学习种种兵书,居然上进心十足。

    胡三万又向张孝武推荐了一人,此人名叫申林东,前第四团的都尉。按理来说都尉军官不可能做逃卒,胡三万打听得知这申林东虽然与逃卒一并押送至疫庄,却是一个犯卒。此人此前在第四团时,与自己上司校尉常发生冲突,甚至多次殴打上官。若他也有李存义这样的大哥,自然受到包庇,可申林东却出身平民百姓,顶撞了上司自然受到打压排挤。

    用申林东的话说,就是看不惯官上逢迎拍马不事军武,以致兵力疲倦,并扬言说第四团全都是银样镴枪头不堪重用,若是上了战场,别说破敌了,若能不乱阵拖累本军便算是烧高香了。

    此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性格还桀骜难驯,曾经在擂台上一刻不停地连打二十八人,打到最后没有人愿意与之一战。张孝武自忖能与申林东一战,若是生死之间甚至能击败此人,可像他一样连赢二十八场,却也无此耐力和体力。

    张孝武试图拉拢申林东,却被申林东拒绝,他更是直言除非请做校尉,否则宁愿做一个小兵。

    申林东之所以拒绝张孝武,是因为来到疫庄之后的确打服了不少人,手下甚至有一票愿意追随他的小兄弟,内心忽然膨胀起来。申林东并未与张孝武打过擂,虽然来到疫庄后听说张孝武乃第六团第一勇将,但心中却非常不屑。尤其张孝武才不过十**岁的模样,虽然为了震慑军心特地留起了满脸胡子,可看上去还是面嫩的很。

    申林东更是觉得与其将自己交到一个青年武将手中,还不如自己掌控命运,免得在遇到不通军事的上官害死袍泽。

    被申林东拒绝之后,张孝武便不再勉强,此人是烈马,想要收服他也不急于一时。

第七十八章 死士营 3

    死士营还差一些装备,原来的武器盔甲显然不足,张孝武令胡三万去找黄升请他出面调拨。胡三万寻了许久,才在城中鸿雁楼找到这叔侄二人,原来这两人在此喝酒寻欢。

    胡三万虽然心里生气,但他毕竟油滑,忙上前请令。

    黄升喝得大醉,黄琦代叔父写好调令,由胡三万前往辎重营领取死士营一应武器盔甲,并叮嘱道:“辎重营是……是……是咱们的老……老……老家,肯……肯……肯定不会为……为……为难你。”

    胡三万听黄琦讲话又差点憋过气去,慌忙告辞,返回城外将调令送到张孝武手中。

    张孝武接令后填写如下:死士营备前后左右中下六都队,各都队一百五十人,计军卒九百。每卒配皮甲一副,厚衣两套,单衣两套,军靴两双,朴刀一把,腰刀一把,短刀一把,弓箭一支,箭壶两个,箭矢五十,被褥一套,水囊一支,粮袋一支。而对于军粮储备,张孝武居然要了三千石。一石粮食便是一百公斤,三千石便是三十万斤,足够死士营九百人吃上一年了。

    这哪里是索要死士营补给,这是要搬空木城军需。

    胡三万看着那三千石军粮的要求,吸了一口冷气,苦着脸说:“校佐大人,这三千石……未免也太多了吧,平常咱们每次都只要五十石而已。”

    “莫非木城军粮不多?”张孝武反问,他是记得土城的饥饿,后期伤亡惨重的最大原因便是吃不饱没力气,以至于他对饥饿有一种恐惧感和紧迫感。

    胡三万道:“木城的军粮倒是充足,从后方调往鸦山大营和金城大营的军粮,七成囤积在木城。”

    张孝武因笑道:“既然有粮食,你还客气什么,搬来就是了。”

    胡三万又看了看兵卒器具配给的单,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其他将佐也纷纷围上来大呼不可能。胡三万半晌才问:“大人,你以为那辎重会批下来?如此装备,便是御林军都办不到吧。”

    “御林军穿纸甲。”祖公茂笑道,“他们多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良家子弟,不需能打,但求威武,毕竟是天子门面。”

    胡立讽刺道:“由一群草包看守天子,那天子危险了。”

    众人大笑,张孝武让胡三万尽管去要,能不能要来另说,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

    胡三万笑而领命带手下赶往辎重营,辎重营本便是黄升的老队伍,听闻黄升组建死士营所需,军候吴刚果然大笔一挥:“照办!”

    于是胡三万带着惊吓和惊喜,与士兵们推着全部死重死重的军械辎重返回疫庄,要不是借了六驾马车和二十来人,还真拉不回来这些装备。诸军士见状欢呼大叫,唯独张孝武悔恨万分道:“恨不写上战马驮马,恨不写多一些钱粮。”诸将皆笑,若是写了战马,只怕前面要的东西都没了。

    疫庄必须重新修建营房了,张孝武在周围察看一番之后,决定将其扩大,并按照记忆中客家土楼造型,以校场为中心,以八百步为半径扩建死士营。而今死士营虽然并未整编,九百人处于闲散状态,但张孝武估计以军威压迫,他们倒也能一起干活。

    张孝武拿着设计图入城拜见黄升,得知黄升依旧在鸿雁楼里吃酒,不由得问道:“前次他也在娼馆?”

    “对。”胡三万道,“这老东西,看着要死的样子,实则活得比你我还潇洒。”

    张孝武见到黄升时看他老当益壮,左拥右抱醉倒在床上。张孝武无奈,只得将地图交给黄琦,那黄琦看着着环形城堡疑惑道:“你……你……你这土堡修……啊修……啊修建起来,需要多……啊多……啊多少银子?”

    张孝武心说难怪胡三万不愿意见到此人,合着听他说话也劳心,但还是仔细介绍道:“不需要多少银子,军中保证吃喝,就地取材即可。”

    黄琦摇头道:“本地啊多……啊多……啊多沙土,那沙……沙……沙土松软,一推啊就……啊就……啊就倒。”

    张孝武对黄琦有一些刮目相看了,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黄琦虽然是个结巴,但实际还是有能力的人,但也许是因为结巴的原因,黄琦才不被提拔吧。试想一下,那个长官愿意自己的手下说话结巴,万一遇到紧急战事,侦查完军情回报时大喊:“将军,打……打……打……”将军一声令下,全军出击,黄琦才说完:“打不过,撤退吧……”

    这货非得坑死全军不可。

    张孝武对此人心存怜悯,结巴不算是残疾,却和残疾一样痛苦,他继续解释道:“黄大人,若是真有外敌杀到木城,我们死士营哪里能地扛得住。这个土堡,不过是为了过冬的时候抵御冷风罢了,环形工事比较不会被风吹倒而已。”

    “哦,原……啊原……啊原来如此。”黄琦很快想明白了,不由得拍起手来,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张孝武道:“内设十六个营房,足够两千人过冬,我这营房需要一些金钱了购置砖石,因为我将营房设计为窑洞形状,大人请看,窑洞的最里面是一堵暖墙,如此一来即便冬季寒冷,我们有暖墙取暖,士兵也不会被冻伤冻死。”

    黄琦忙问:“要柴……啊柴……啊柴禾吗?”

    张孝武摇头解释:“不需要,本地有一种烟石,我们用烟石取暖。虽然当地人在屋内生火时被烟石毒死,可若是把烧烟石的炉灶设在房外,另外构建一小间炉房即可。”

    黄琦戏子看了看图纸,点了下头,问:“你发……啊发……啊发明的?”

    张孝武自然不能说穿越前看多了陕北的红色电视剧,便借口道:“幼时与阿爷走南闯北,看得多了,见有人住在窑洞中,冬暖夏凉,着实不错,便有此意。”

    “现在你暂时负……啊负……啊负责死士营,”黄琦一句话说的脸都红了,是被自己给急红的,他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筹……啊筹……筹措军饷,所以,一切自便。”

    张孝武拱手作揖告别,立即逃离了这对叔侄,这两人的确气人,黄升的身体大概是因为好色如命拖垮的,而黄琦虽然精壮,却因口吃能把别人给急死,难怪手下一个个都不愿意与他们接触。

第七十九章 鬼将的由来

    张孝武得令返回疫庄之后便着手组织人手开始建设窑洞,原疫庄的面积只有三亩多,若是建成圆形的死士营,面积扩大到二十亩,几乎相当于五个半原疫庄。这不止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更需要精力、财力和人力物力的供应。但如今死士营多的就是时间,缺的就是事做,于是他便在周边丈量好了土地,开始要求士兵挖出“护城河”来。

    说是“护城河”,其实不过是一条深沟罢了,大概一丈深,一丈宽,多出来的沙土全都砌城土墙。

    死士营一些士兵不愿干活,张孝武便再一次用三颗人头告诉了大家,迟早是死,想死得快点就别干活。这下大家没有声音了,就连唯一能够带头的申林东也不敢说话了,申林东也看得出来,只要他敢带头反对,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正所谓杀鸡儆猴。

    申林东虽然不愿意被一个黄毛小子做上官,又不是傻货,岂能这个时候带头反对,而且申林东手下有一大票追随者,他自己用不着干什么累活,倒是不断有人上前鼓噪他带头闹事,均被他冷言拒绝。

    死士营前都队和中都队轮番监督,干活的人只有六百多人,一天下来也不过挖了浅浅的一尺厚度。张孝武随后下令将圈定内的草全给烧了,众人照做,然而疫庄周遭火光冲天,差点将疫庄给点着了,万幸众人反应及时才灭了烧向疫庄的大火。

    便有人在军中散播留言,说张孝武惹怒了天神云云,张孝武听罢却也默不作声,由胡三万打探是谁在散播谣言。

    此后数日,张孝武全力监督死士营挖壕沟修土墙,壕沟从一尺深二尺宽扩大到一丈深一丈宽,土墙也建成了一丈高,远远望去,疫庄哪里是原来的那个关押病俘的疫庄。死士营只在对着木城的方向留了一丈宽的通道,其与地方全是深沟,掉进去甚至爬不出来。

    土城之战,中张孝武见惯了乌桓人漫天的箭雨和石弹那破空而至的恐怖,因此在建造之初,他便想尽办法建立掩体,除了在土墙上建造墙垛外,他在地面上不同地方也设置了一些地道,用以躲避箭雨与石弹。

    对于土墙的硬度,他又让人在堆建时与泥土中添加砂石,还节约了部分米粥用来建造,虽然用处不大,但土墙一日一日建造出来,众死士营官兵望着自己造建的营房,也不由得兴奋骄傲。就连一贯不服气张孝武的申林东,也私下对人说他也没想过死士营的建设能如此之快,众人几乎凭借人力,在一个月内建成死士营最初雏形。

    外围深沟与土墙完成后,张孝武便令所有人砍柴搬回疫庄,也不着急建立营房。众人一直不解,等柴禾堆积足够了,才见他着人在外挖土堆积成山墙,随后教大家挖山墙建窑洞,他们用不着烧砖造房,只需挖出足够大的窑洞,众人住在窑洞中便可。但中原士兵大多数没见过窑洞,感觉自己仿佛住在坟里一样,一个个抗拒不少。张孝武强行压制下来,挖好窑洞后在内烧硬,干燥好了后才请示黄升与黄琦,聘请工匠建造门窗。

    黄升与黄琦曾经来过几次,见死士营将士们建设得热闹,便没有插手,直到死士营初步建好了,这才走过来巡视。

    只看到一排排窑洞建在半山似的山墙上,不由得凝神许久,黄升叫来张孝武道:“张都头,我汉军从未过见如此破败的营房,这——这——这怕不是坟头?住在里面能结实吗?”

    张孝武差点被气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了窑洞时营房,既保暖又结实,怎么被堪称了坟头了呢?他立即说道:“校尉大人尽可放心,窑洞泥土虽然是由人工堆积,但在建前我已派人垒硬,又在窑洞中以石块石条垒硬砸实,洞中绝不会坍塌。”他又带他们来到窑洞后面,是一排比较小的房间,里面除了有墙洞外,便是门口堆砌的“火石”了。

    张孝武随后介绍这是“火房”,火石燃烧之后,带着热量的浓烟顺着烟道通过暖墙,然后排烟到顶部,通过烟囱飘走。而一旦毒烟排不出去,也只会留在火房,火房的上方可以掀开盖子排烟,绝对不会进入窑洞呛着士兵。

    黄升叔侄二人不能理解,张孝武便让手下生活,加热一间窑洞,等了一个时辰,那窑洞里已经热得不能留步,几人大汗淋漓地离开窑洞,黄琦惊讶道:“这么暖……啊暖……啊暖……啊暖和。”

    黄升仍旧道:“好倒是好,只是太难看了,跟坟头似的。”

    黄琦也说:“这怕不是个……个……个坟吧?”

    众人强忍不笑,毕竟它是张孝武的心血,其实大家都认为这个平底建成的窑洞跟坟头没啥区别,只是里面挖的大了一些。

    黄升平时因不在疫庄住宿,便不再管疫庄的建设,他更知道,去年就因为不适应塞北的寒冷,第六团被冻死的士兵和役卒达到三百多人,第六团更是半个冬天都困在屋里不肯外出不肯锻炼。

    黄升留了一部分钱财让张孝武聘请城内工匠修筑窑洞的门窗,城内工匠进了死士营后也被“坟头”吓了一大跳,非常怀疑地修好了门窗,然后将此间的故事传回到城内。

    口口相传,先是引为笑谈,后来那说书人得知此事,正巧木城百姓对张孝武的故事有一些疲倦了。毕竟这个年代中没有什么版权意识——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现代人也没什么版权意识,就算是免费书籍也跑去盗版站看书而不投票打赏,气得多少写手断更抗议——于是这说书人脑袋一转,立即编出了一段鬼神的故事来。

    相传三百年前,中原大乱,天唐帝国后期民不聊生诸王混战,一位叫做张孝武的将军奉天堂皇帝李氏密令进入塞北寻找罗兰圣城废墟寻找罗兰人最强武功,这位张孝武进入坟墓之后学习武艺却走火入魔,成了一名鬼将。

    三百年后,改朝换代的张孝武被盗墓贼找出,他万没想到此时已经天下大变,但他始终铭记驱逐犬夷的信念,于是成了土城守将。这个故事被说书人起名为《鬼将张孝武前传》,顿时大受欢迎,一时传为佳话,纷纷对鬼将这种有玄幻又缥缈的故事表示出十二万分的热情,让说书人赚了不少银子。

第八十章 训练纲要之争

    张孝武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有鬼将这个该死的绰号,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死士营窑洞营房建造上了。窑洞大致盖好之后,张孝武便开始重新练兵,既然死士营日后由自己执掌,他便认真地训练士兵,而训练士兵的第一步,便先整顿军纪,操练队列。

    如今死士营大营内空地甚多,兵士们可以在内锻炼体能了。兵士们整日被张孝武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训练格斗战阵,便是继续修建干活,挖掘地道。张孝武绝对压榨着所有人最后的体力,往常士兵一日吃二斤粮食,可训练加上干活,士兵们每天能吃到四斤粮食。不断有人怨声载道,甚至有人觉得应该刺杀张孝武,但慑于张孝武威名在外,大家只是私下说说,谁也不敢真的刺杀与他。

    这段时间里,张孝武为了改善死士营士兵的伙食,也为了让自己的胃口更好,便发明出了一种全新的食物:面条。

    而张孝武之所以发明面条,也是因为每日吃那面饼实在太难吃了。圣汉人吃面食只有一张烘烤的硬饼,或泡在汤中,或沾着肉酱,面饼容易做也容易携带,作为军粮自然最好不过。

    张孝武虽然穿越前是个单身汉,可包饺子、做包子、烙油饼、擀面条、蒸馒头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但比起这个时代来说,他粗糙的手艺完全可以秒杀一切大厨。

    面条的发明带给军士们的震撼无疑是强烈的,人们第一次发现面食还可以这么吃,尤其是煮过的面条配着肉酱,吃起来甭提多美味了。张孝武先是做了打卤面,第二次又做了热汤面,第三次做了炸酱面,第四次做了炒面……

    死士营的士卒们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自从吃了面条之后,便再也不吃那只能泡肉汤的面饼了。甭管张孝武训练如何严格,可每日面条供应十足,士兵们无人抱怨。至于像逃走的人,居然为了吃一口面条而绝口不提了。

    要说汉人学习别的很慢,可学习吃却快如闪电,张孝武发明了面条后的第三天,面条的吃饭便从疫庄传到了城里,不久之后,木城大街小巷都开始吃面条了。这改变天下美食大道的始作俑者反倒不被人提起,张孝武便是想要收取专利费,看圣汉人的尿性,估计除了一声呸外什么都不会给。

    死士营内虽然吃的好睡的好,可毕竟训练工作紧张,士兵一日之后,便再也没有精力打架闹事,倒是安静了许多。

    平静之下,隐藏的是不满和波澜。

    过了几日,黄升忽然下令组建后都队,并提拔申林东担任后都队都尉,后都队兵士将领皆由申林东自选,申林东欣然接受,又在死士营四处拉人,众人纷纷投靠。

    一日,申林东酒后对手下扬言:“我先前拒绝张都尉,便是瞧准了那黄校尉须得我来帮扶,所以你们要不要妄自菲薄,没有做张孝武的手下,他不过如此。日后,你们不需按照他的训练纲要练兵,我带兵日久,也不见如他一般练兵方法有何用处。练习跑步?人跑得快,还是马跑得快?多是遇到骑兵,任你再能跑,也只是徒增死亡罢了。”

    众士兵纷纷支持,谁愿意每天练习跑步,训练体能,都愿意躺着坐着,自然拥戴申林东。若不是每都队士兵不过一百五十人,只怕这后都队能一下子招收两三百人,可见申林东呼声之高。

    申林东明目张胆公然反对张孝武的训练大纲的行为,自然惹怒了张孝武,他可以忍受异见者,却无法忍受不尊军令者。张孝武计划斩杀申林东,既然无法将他收为己用,便今早斩草除根。他一边暗中计划,一边进入城中询问黄升如何练兵。

    黄升哪里懂得练兵,他擅长的是赚钱和贪污,自然是说一切照旧惯例,至于惯例是什么,他并不在意。张孝武问若有违令者如何,黄升说依军令责罚,张孝武心中大定,有了信心。

    翌日按照练武纲要继续训练,但张孝武早已暗中准备好弓箭杀刀,果然,几个申林东的狂妄手下此时立即跳了出来,扬言反对这份练兵纲要。申林东正要阻止,他虽然嘴上对抗张孝武,可他内心却并不抗拒这份训练刚要。他是真的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这份训练计划对他这种武将来说非常适合,岂料到他手下一些人为了对抗训练,把他架到了火堆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看申林东,他叹了口气,不去阻止了,这会儿若是阻止了他们,自己的威信自然是受损严重。但他的几个心腹手下却摇了摇头,这些跳出来反对的人,几乎都是性格奇差的惹是生非的人,只怕会给申都尉带来麻烦。

    张孝武冷笑着举起手来,忽然四十多弓手对准那几个反对者,申林东以为张孝武威胁与他,正要站出反驳,却见张孝武手一挥,四十多张强弓将箭矢纷纷射出,刹那间,那十几个反对者纷纷中箭倒地。

    在胡立的指挥下,弓手再次弓矢上弦。

    申林东见状大喊:“你敢杀人?”

    张孝武冷哼道:“练,是不练?”

    申林东叫道:“有种杀光所有人!”

    “我不用杀光所有人,我只会杀反对训练者!如果所有人都反对,那么对不起,所有人都得死!”张孝武阴冷地吼道:“继续训练者,站在左侧,不训练者,站在右侧。”

    众士兵立即明白这是张孝武和申林东在争权,他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杀死,至于此事过后谁死谁活,他们才不关心。于是士兵纷纷站在张孝武左侧,免得被射杀。申林东的手下起初也想强硬一番,但看着地上十几具死尸,心思复杂起来,犹犹豫豫地也去了左侧,有一个去的,便有两个去的,结果后都队剩下的人见别人都去了,也只能跟了过去。

    最后,只剩下一个申林东,申林东冷哼道:“我不信你敢杀我!”

    张孝武冷笑着举起手来,弓手引弓撘箭,申林东大喊:“你真敢杀我?”张孝武手一挥,申林东立即一个跟头翻到了左侧,躲进了人群之中,众人鄙夷不已。人人都以为他会硬抗张孝武,没想到他居然躲进了左侧人群。

    申林东有苦说不出,他从张孝武的眼神中看到了森冷的杀气,这种杀气是他从未看过的。他虽然没有与张孝武打过擂,可也知道张孝武的经历,这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可以说,申林东刚刚是被张孝武死神般一瞥给吓到了,这种死之凝视让他从头到脚发出冷汗来,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心,大家鄙夷便鄙夷吧,总比死在张孝武手下好。

第八十一章 自辩

    张孝武见申林东如此狼狈,心情很是复杂,今天的计划就是猎杀申林东,可没想到申林东居然服软了。于是他大声呵斥道:“练武纲要乃死士营存活根本,若有违反,杀无赦!申都尉,我不管你如何不喜欢这份训练计划,可你在死士营一日,便遵守死士营一日的规矩。诸将听好了,我是死士营校佐,有临战斩将之责,如果不服者,以此为戒!”

    而后,十几个被射杀士兵的尸首被挂在死士营死士营门外,无人再敢反抗,无人再敢异议。那申林东经此一事也折了锐气,再也不敢叫嚣反对。申林东就像是一只战败的斗狗,没了精气神,整日怏怏不乐。

    张孝武下令射杀十五个不尊训练要求士兵之事也传到了第六团各营,也被城内百姓听到,顿时谣言四起,说鬼将专门杀人吃肉,若是吃不到敌人的肉,连自己人呢的肉也吃。张孝武原本也没有什么善名,知道他名字的人多以其弑杀悍勇而闻识,便是木城小孩夜里哭闹不停,父母都经常以鬼将来咱家了吓唬小孩,居然真有止啼效果。于是有人画了一张画像贴在门口,说可以震慑小鬼儿保靖安宅。

    十五个士兵被死士营处死也就罢了,偏偏张孝武将其尸首悬挂营寨门口,诸将议论纷纷,程将军出于压力将张孝武叫来将军府询问。

    张孝武入城后见黄升愁眉苦脸,心里便明白了,黄升沉声道:“你知道将军叫你过去解释,是何缘由杀死十五人,他们如今是死士营军士,不是犯军,他们不能被随意处死。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呢?”

    张孝武道:“校尉大人,军法十八斩,他们犯了三项。凡避战者斩之,凡逃营者斩之,凡违令者斩之,他们活着已经是一种幸运,但有些人一心求死,我只是让他们求仁得仁罢了。死士营不是蒙学堂,我也不是哄孩子的书生。”

    黄升脑仁生疼,道:“可你一次杀了十五个人,那可是十五个人!”

    张孝武辩解道:“军阵训练中难免有人死伤,据我所知,前年第六团在龙都北大营成军训练时,仅仅三月便有六人死亡,甚至有一次弓阵队训练射击时一些步卒误入练习区域。据我所知,那六个人偷了农户的几只鸡烤来吃。所以军中伤亡在所难免,第六团因训练死伤士兵,应是传统。”

    张孝武见黄升垂头失望,心中好笑,主动安慰道:“校尉大人不必过虑,此事由我而起,自然由我担当,大不了我一死了之,张某人的大好头颅,谁敢来取便请自取。”

    见他依旧如此嘴硬,黄升更加担惊受怕,哀求道:“进了将军府,万勿惹怒将军大人,也万勿惹怒其他大人……”

    张孝武问:“将军府议事时,最低军衔是什么?”

    “校尉,我。”黄升倒也老实。

    张孝武大笑:“那就是说,我去了之后,我是官衔最低的咯?”

    黄升无奈点了点头。

    张孝武道:“也就是说,我不能得罪议事时的任何一个军官吗?”

    黄升怔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头。

    张孝武冷哼道:“抱歉,他们若是不让我去也就罢了,若是我去了,又岂能一言不发任由别人责罚——我会仔细解释,至于后果嘛,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毕竟那几个人都死了。”

    黄升见张孝武听不进去劝阻,心中盘算如何将自己摘个干净才是,忧心忡忡地前往将军府。

    来到将军府后,张孝武见将军亲兵皆为大刀力士,心中冷笑,大刀不如朴刀实用,不如腰刀灵活,长度比矛枪短二尺,甚至不如短刀还能透支,这些大刀力士只怕就是个仪仗罢了。

    进了议事堂,张孝武立即以汉军军礼鞠身抱拳,行礼道:“卑职第六团死士营校佐张孝武,拜见将军。”

    “免礼,抬起头,让大家看看这手刃千人的悍将。”程褚笑道。

    张孝武挺身道:“将军谬赞。”

    程褚虽然升他做死士营校佐,今次才是第二次见到面,两个月前张孝武在俘营连杀三人碎尸之举让他心有余悸,那时候张孝武一脸胡子满身杀气,可今日见到,却发现这小将居然如此俊朗,当为俏一个将军。程褚心说这小子反倒像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从军,身上衣服板板整整,半分也不像是混在沙土中厮杀的兵卒,便笑说:“外面百姓传闻你杀人上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看你面嫩,是否传闻有所夸大啊?”

    张孝武道:“的确夸大,下官杀敌数百有余,未到千人。”

    众将吸了一口气,心说这小子吹牛不打草稿,还杀数百人,你怎么不说自己能上天呢?

    但张孝武并未说谎,在土城时便杀了不下百人,而在逃亡路上以及来到木城之后,前后当真有数百人了。他脸色如常地与众人对视,众人见他吹了牛还如此气定神闲,便更加确定此人心黑手辣,那十五个人死得当真冤枉。

    “听闻乌桓的千夫长,需得斩敌百人以上,张校佐的能耐,在乌桓至少是个千夫长。”副将夏侯宝揶揄道。

    张孝武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诋毁自己,便说道:“下官没见过乌桓千夫长,只见过乌桓百夫长。那乌桓百夫长上了城墙之后,只用一柄阔剑,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斩杀了二十几个我军袍泽。”

    程褚忍不住追问:“哦?那人后来如何?”

    张孝武道:“被我杀了。”

    众人:“……”

    大概最不要脸的自夸就是如此吧,程褚好笑地指着他道:“你倒是会表扬自己。”大概他也觉得张孝武是在吹嘘自己,心中便对他有了一些不满。

    李存元的手下校尉程瀚忽然冷哼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徒增笑而。”

    张孝武猛地转过身去,仿佛寒芒的目光惊得众人忍不住一颤,又听张孝武道:“卑职虽不是百人敌,但论单打独斗还是不吝他人。不知这位将军可否愿意与我一战?”

    程瀚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嘎!”

    张孝武身影一闪来到程瀚面前,未等他话说一句,单手捏住了程瀚的脖子,冷冷道:“动作太慢,半合之将。”

    “放肆!松手,快松手!”黄升吓得差点尿裤子,这小子失了心疯,这哪里是收拾程瀚,这是在打李存元的脸啊——这货不是不知好歹,是直接寻死啊。可你寻死总不能拉我做垫背的,我与你何愁何怨?

第八十二章 处罚

    被张孝武捏着的程瀚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天一下子黑了下来,然后猛地凑近了张孝武的脸,便看到一个森冷的面孔带着杀气问:“你敢跟我打吗?”那程瀚几乎被捏死,哪敢看他的眼睛。

    李存元正要拔刀救人,却见张孝武忽然将程瀚推回到椅子上,淡淡地说:“别向我动兵刃,我从土城里杀出来的时候,凡是向我亮出兵刃的,全都死了。你如果亮兵刃,我不管你是谁,都不会客气,我也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人,我怕我会失控。”

    李存元引刀不发,怒火冲天道:“你敢当着我的面动我的人?”

    张孝武道:“你的人敢当着将军的面胡言乱语,将军还没说话,你手下倒是先说话了,莫非不尊重将军大人吗?我眼中只有将军,没有别人,他敢抢在将军前面说话,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了,你们尊重将军大人了吗?”

    李存元气坏了,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张孝武道:“李存元,你他娘的也别大呼小叫,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现在就把你和你的虾兵蟹将给剁了。否则你就老老实实坐下来,将军没下令,你就插话。”

    李存元气急攻心差点晕过去,年前他顶撞程褚一事居然成了把柄,偏偏他嘴皮子不利索,身后将佐们又不敢说话,他焦急地说:“将军,将军别听他胡说八道!”

    程褚故作大度地摆摆手说:“大家讨论问题,不是在吵架打仗,哪有自己人向自己人动刀子的。”他心中非常舒爽,暗道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李存元遇到张孝武,注定是要吃亏的,快哉,快哉!不过他对张孝武也有不满,你这家伙,打人不打脸,你打他脸,岂非也打我的脸吗?

    张孝武对李存元蔑笑道:“我让他十招,他也打不倒我。”

    程瀚捂着脖子咳嗽半天,无奈地看着李存元,他心中满是恐惧,张孝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李存元气道:“没用的东西,出去。”

    “喏。”程瀚连忙告退。

    黄升感觉头晕眼花,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存元转过身来道:“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张孝武,如此胆大妄为,那十五个死士营军士,可是你虐杀的?”

    张孝武道:“回李军候,十五个军中败类的确是我杀的,若李军候喜欢,我明日让人将头颅送到骁骑营就是,不用谢我。”

    李存元一拍椅子叫道:“不需要。”

    “我还以为李军候喜欢,我那里有犬夷头骨做的酒壶,倒是可以送给李军候做礼物。”张孝武笑说。

    李存元感觉到一阵恶心,别过脸去。

    副将夏侯宝见张孝武敢于顶撞李存元,心中一喜,众人都乐于见到李存元吃瘪,但还是要敲打敲打这张孝武,便问道:“张校佐,你为何杀这十五人?”

    张孝武先将怀中名册递给参军周文棋,道:“所经过事件详细,下官全部记录在册,还请将军以诸位军候过目。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将军以我为死士营校佐,黄校尉将练兵重任交予我,便是信任我能够给第六团练出一支精兵,下官虽惶恐却时刻竭力训练。此十五人贪图享受不思训练,抱团独抗军令,下官自然以军法处罚。”

    他看了一眼诸位军候校尉,反问道:“众位大人,若是我放过这十五人,第二天不训练的兵卒会否从十五人增加到十六人?会否增加到五十人?一百五十人?两百五十人?五百人?听闻第六团训练最苛刻乃骁骑营,敢问李军候,若是骁骑营士兵公然对抗训练,你会如何处置?奉为座上宾,还是依法处罚?”

    众人哑口无言,李存元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理会,张孝武说得有理有据,倒也并不为过。那周文棋看过录册后向程褚点了点头,低声说:“事情经过,合理合规,依法处死,只是杀戮过剩。”

    听到杀戮过剩,程褚的心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忙镇定了情绪,继续听张孝武自辩。说到底,尽管第六团上下兵将或贪生怕死或有自己的小算盘,可第六团毕竟是禁军常备战团,日常训练标准自然比一般军队高一些,对于违抗军令拒绝训练的兵士自有处罚方式。

    张孝武虎视睥睨,众人有种被威压的错觉,甚至有人侧过头去,听他沉声续道:“诸位大人,士兵为何要训练?皆因士兵乃国之刀刃,必须时常挥舞擦拭,若是将它放在刀鞘之中数年不用,等到用时已然锈住。我死士营组成皆为散兵游勇,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便是集合也三三两两,这样的军队别说遇到乌桓精锐,便是遇到月氏残兵也敌不过。军士想要在战争中活下来,要么苦练,要么战场拼杀淘汰弱者。今日我不操练他们,明日他们就会身死异乡马革裹尸,成为那些被淘汰的弱者。我练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我不练他们才是害了他们。”

    众人皆以为然,军士训练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保命,若是将官不练兵,真正是害了手下害了军队。别看诸将皆怕死,可越是怕死的战将,越是知道训练保命的重要。

    半晌,参军周文棋才质疑道:“你不过入伍半年,又哪里懂得如何练兵?莫非你从小出身军旅世家,从小受到父辈熏陶?”

    夏侯宝道:“我听说,你的练兵,不过是教大家排成几排走路而已,这也算是练兵?”

    张孝武微微一笑,面对众将毫不怯懦道:“诸位将佐大人,如今我死士营需要练的东西太多,战阵甚至行军野营。可我死士营面临最大的问题,却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众人不由得问:“是什么?”

    “思想!”张孝武掷地有声道,“我死士营士兵,有一百五十人后都队士兵,有六十犯军**,有两百各营淘汰士兵,有三百多逃兵,还有一百多役卒与民夫,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死士营,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逃出疫庄,回到锦瑟富庶的中原故乡。说实话,每天晚上我在死士营只干一件事,就是晚上拎着一壶箭,坐在疫庄最高处,只等着谁偷着爬出疫庄,便一箭射去。死了是他运气不好,活下去算是他运气好,可他能逃到哪里去?能过两狼关,还是能爬过东西叶赫山脉?”

    诸将皆觉得好气又好笑,可以想到死士营的组成成分,便又觉得合情合理了,纷纷觉得这张孝武非常敬业,这才是实干型的将军,再看看黄升……算了,最起码黄升是自己人,还请过自己喝酒咧。

    程褚不由得捋着胡子微微一笑,看了看左右众人,众人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倒是夏侯宝好奇说:“可我看你训练兵士走路,却不是军阵,这又是为何?莫非死士营士兵不会走路吗?”

    “教他们走步,目的只是培养他们的军人精神。连牙牙幼儿都知道,人想要学会做人,需先学会走路。”张孝武朗声肃穆道:“诸位大人别小看了这走路,入伍行军,第一件事便是懂规矩,守纪律。百万大军列阵于前,兵将比邻而立进退有度,兵士前进速度必须保持一致,若是谁走得快了,散了阵型,定会被敌军所破。若是谁走得慢了,恐为人误以为临阵脱逃引起哗变。因此,横列成排,纵列成线,每人必须会走路,面临重压之下面不改色,相信身边战友袍泽能够替自己抵挡侧翼,相信背后战友能替自己抵挡身后,相信指挥统领引领自己走向胜利,军士只需挺身上前杀敌成仁。”

    这一席话倒让所有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训练领域,彼此相望后恍然道:“这小将言之有理啊,未想到如此知兵懂法。”

    连那桀骜不驯的李存元虽然内心也忍不住暗暗叫好,先不论武艺,便是这番见地,做个校佐绰绰有余。这个时代的人习惯性接受命令,行军规定便是规定,人人照着执行便是。可为何制作此规定,此规定好处坏处是什么,却无人告知。

    程褚内心很是欣赏这位战场杀将,但他的确杀了十五个士卒,却又不得不处分,便先让张孝武回去,自己与其他众人商量如何惩处。张孝武行军礼告辞之后,程褚转头看向夏侯宝,夏侯宝负责军纪惩处,自然第一个说话道:“若是罚了他,将来我们是严苛军纪好,还是浮操军事好?我建议,不予处罚。”

    最终,经过了将军府议事讨论,对张孝武的处罚下来,罚饷三月,然而管骧却私下补偿给张孝武二十两银子,说是将军不能让有苦劳者吃亏。张孝武原本对程褚的鄙夷却因为这二十两银子而改变许多,这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程褚这个人真是太会做人了,果然,做一个禁军将军不止需要背景,更需要会处事待人,这程褚毫无疑问就是此种中翘楚。

第八十三章 芒种

    对张孝武不轻不重的处罚,让疫庄内所有人见识到了张孝武的“背景”,一口气杀了十五个自己人居然毫发无损,不得不老老实实遵从训令,按照张孝武的训练大纲进行训练。而经过几天的训练之后,众人也发现张氏练兵纲要果然有他的妙用之处,在体能、耐力和协作方面尤为突出,这也是二十五个后都队士兵能力抗五十个逃卒的原因。

    在此过程中,申林东始终沉默,张孝武以为他在准备隐忍后暴起反击,便由胡三万安排人实时监视,可胡三万几日后却报告说:“这申林东自上次之后,便认真完成训练,实在是不知其意,莫非被你打服了?”

    “只怕未必,此人骨子里桀骜不驯,岂能如此容易驯服。”张孝武道,“且等着他出招,你只管监视好他。”

    胡三万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比起带兵来,我更擅长监视人。只要这小子但凡有一点点异动,我一准第一个知道。”

    此后黄升不再插手死士营内事物,只负责领取物资发放军饷,至于他领了多少,张孝武并不在意,他只在乎死士营能吃饱如实发放军饷便是。虽然黄升不再插手军营,但张孝武心里明白,害死这十五个人的,便是这“老实人”黄升。正因为黄升在背后推波助澜,支持申林东担任都尉,才会导致军心思变,最终害死了十五个军士。

    张孝武意想不到的是,黄升知道张孝武发明了“面条”之后,居然奖励了他十两银子,相当于他两个月的薪俸。这笔钱又让张孝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这是何意,倒是萧开猜测,说黄升应该是有意拉拢,见死士营被您经营得水泼不透索性成全了你,也保全了自己,这是在向你示好。

    不是所有人都如苏钰一般铁公鸡一毛不拔,黄升在辎重营经营多年,贪墨的粮饷物资不知多少,根本不会在乎这一点钱,张孝武深以为然。

    不几日,程褚将军派书记官召张孝武询问死士营组建情况,这还是程褚第一次正式要见张孝武,为了表示尊重,张孝武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刮了胡子,早早地来到将军府后,便在偏厅等候,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接待,正在奇怪的时便看到一个丫鬟贼头贼脑看着他。张孝武从果盘里捡起一个核桃砸了过去,正中小丫鬟的脑门。那小丫鬟“呀”的一声险些哭了,一脸愤怒瞪着大眼睛望向张孝武,责怪道:“你干嘛打人?”

    “你一个丫鬟,来偏厅房作甚?”张孝武忍着笑问道,这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梳着羊角辫,看起来很是有趣。

    那小丫鬟说:“我在等那鬼将张孝武。”

    张孝武道:“你等他作甚?”

    小丫鬟认真地说:“人说他长得青面獠牙异常恐怖,我们家夫人们想看看,却又不敢看,便派我来看一眼了。”

    张孝武心中忍不住笑起来,应该是程褚的两个小妾好奇吧,据说这两个小夫人年龄都不大,按照原来世界的标准不过才初三或者高一的年级,正是对于一切满是新猎的年纪。看到小丫鬟气呼呼的模样,张孝武便想到了九儿,这小丫鬟的眼睛居然和九儿非常像,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丫鬟看到了他脸色有一些悲伤,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丫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张孝武出现啊。”

    张孝武笑说:“我怕你看到他之后被吓死。”

    小丫鬟道:“才不会咧,我的胆子可大了,连马蜂老鼠臭虫都不怕,还会怕张孝武吗?”

    张孝武赞道:“好,你最厉害,但愿你别害怕。我听说,那张孝武可不单是青面獠牙,还喜欢吃人肉喝人血,尤其是喜欢喝小女孩的血,最是鲜嫩美味。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吗?就是因为他饿了。”

    “饿了?”小丫鬟睁大眼睛,脸色煞白:“饿了就要吃人吗?”

    “自然,他是鬼将嘛。”

    小丫鬟咽了口水,颤声说:“那我……那我躲得深一些,可我躲在哪里是好呢?”她左右看了看,哪有适合躲藏的点,又不能违抗夫人的要求,又不敢被鬼将发现,这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时之间焦急得要哭了。

    张孝武道:“这样,你不如躲在房梁上如何?等他来时,我和他说话分散他注意力,免得他发现了你。”

    小丫鬟忙道:“你真是好人。”

    张孝武摆手道:“别这么轻易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他将小丫鬟托了起来,小女孩奋力爬上房梁,双手抱住房梁。

    张孝武又说:“我怕你掉下来,不如用绳子帮你捆上吧,免得摔着你。”

    “你真是好人。”小丫鬟又说。

    张孝武便将自己的红色披肩接下来,缠了几下成了一条绳子,将小丫鬟系在房梁上,随后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确保她不会掉下来,才问:“你叫什么?”

    小丫鬟说:“我叫芒种。”

    “是芒种那天出生的吗?”

    “不是,我家主人在芒种那天把我买来的。”

    “那你姓什么?”

    “我随我家主人姓,我姓左。”

    “左芒种,这名字听起来很侠气。”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张孝武没有回答,而是摆摆手说:“这条红色披肩陪我几个月,送给你了。”

    小丫鬟感激不已,心说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英俊好心肠的大哥哥,正要说话,便听见有人过来,忙吓得捂住了嘴。小丫鬟远远望去,是将军身边的亲兵,那亲兵笑着上前揖礼道:“您就是死士营校佐张孝武大人吧,实在抱歉得很,将军忽然接到了紧急军情,刚刚处理完毕。这会儿空闲下来,他在后院马房等你,还请你……将武器交上来。”

    张孝武将腰刀和短刀放在亲兵手中。

    小丫鬟顿时惊讶不已,合辙一直帮自己的就是鬼将张孝武——然后她立即懊恼起来,这个张孝武坏得很,把自己绑在房梁上了……

    这个坏蛋!

第八十四章 栽赃

    亲兵知道程褚如今重视这位鬼将,便笑着说道:“人说鬼将凶悍,谁知道鬼将还发明了面条这种食物,将军脾胃不好,多亏了你发明的面条,所以他特地感谢你。”

    张孝武纳闷道:“不是询问死士营组建情况吗?”

    那亲兵微微一笑:“死士营组建岂有解决将军脾胃问题重要,还请张大人跟我过去。”

    张孝武心说这什么将军,军队组建居然没有自己身体重要!他跟在亲兵身后,临出门的时候回身冲芒种眨眨眼睛,芒种气得咬牙切齿,张孝武做了一个鬼脸哈哈一笑,便来到后院的马房。

    此时程褚正在平地上骑马活动,他久疏战阵,身子骨都不太利索了,才四十岁的年级本不应该如此,可昨天晚上他本打算对两个小妾征战几回,却发现只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全身无力。两个小妾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十八般武艺百般挑逗,可小将军就是无法耸立,害得程褚郁闷不已,今天起来特地多锻炼锻炼身体。

    将军的战马高大威武,纯白色的毛发远望过去漂亮至极,只是上面拖着一个穿着便服的大胖子,颇有一些煞风景。

    亲兵吃笑说:“将军吃面条吃多了,这会儿活动活动。”

    “这是他活动,还是马活动啊?”张孝武心道,立在一旁静等将军“锻炼身体”。

    程褚溜了两圈马后正要下马,却不曾想到一只马蜂飞着飞着撞到了马儿的耳朵上,那马蜂猛然间进了一个洞中,受惊乱飞,还用针刺扎着周围的马耳。那马儿哪里受得了如此惊扰,顿时嘶叫跳跃了起来,它抬起了前腿猛地将程褚跌落马下。程褚坠下马去,被摔了一个闷响,远远地众人已经吓得不行。

    然而更危险的是程褚的左脚学挂在马镫之上,被那马儿拖着跑了起来。马儿跑了几步之后受马蜂惊扰便将前蹄高高抬起,眼看着马蹄一旦落下,便要踩死程褚。

    此时张孝武猛然发力,忽然觉得周遭人变慢了,连那马蹄也似乎慢悠悠下落。他猛地抢过身边大刀力士的长刀,在别人眼中只觉得黑光一闪,眼中似乎只有残影。

    张孝武抡起地上的大刀便冲了上去,噗嗤一声将那健马砍断,半截马身子飞了起来,但那马儿后半截去势未减。鲜血和马肠子内脏喷涌而出,全都砸在程褚的身上。程褚定睛一看,自己似乎被掩埋在内脏之中,脸上,身上,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的。

    “啊——”

    程褚的眼前顿时想到了十八岁时桦树河畔数万玄武军的惨败。他们饥寒交迫,被北夷军赶到了河边,手中无力提刀反抗,北夷军是在屠杀,漫天的血珠,满地的鲜血,整条桦树河被鲜血和尸首塞满,想到那可怕的一幕,他眼睛一瞪,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亲兵们才反应过来,大叫大喊上前救人,又将昏迷的程将军抬走治疗。张孝武只得悻悻告辞,却没有人和他说什么话。回到营中,张孝武换了一身衣服,全然不当一回事。不过次日程褚派人将大刀送来,并让周文棋私下给了他五百两银子以示感谢。

    周文棋好生打量了他,笑说:“单凭你救了将军性命,日后好好表现,晋升可待。”程褚本打算亲自招他,然而前次他被鲜血内脏惊吓住了,只觉得见了张孝武会想到那日不舒服的一幕,便没有亲自感谢。而且受了惊吓的程褚,这几天软得一塌糊涂,如论两个小妾水嫩嫩亮晶晶的如何挑逗,就是无法重振雄风,不得不寻求疫营中那些游方大夫帮助,哪有心思见张孝武。

    将军府中有人多嘴,将张孝武单刀斩马的事说了出去,于是大家都知道张孝武救了程褚一事。黄升听说张孝武在家乡时用的武器是斩马刀,那斩马刀刀柄四尺,刀刃三尺(汉尺,全长约1.8米),下有铁钻,重二十八斤。

    这斩马刀曾经是宁王长刀卫的制式兵器,一刀下去人马皆碎,宁王也曾经凭着长刀卫支持彼时还是皇子的太乾帝登上皇位。但随着宁王谋反被平叛,长刀卫也遭到诛杀。张孝武爷父曾是宁王长刀卫教头,自然耍得一手好刀法,这本事也传给了憨郎。但憨郎被冤枉后,斩马刀被蕴县捕头收了去。

    为了拉拢张孝武,黄升特地让人打造了一柄斩马刀。

    不久,黄升便携侄儿宴请张孝武,并极力与他说好,张孝武一一应对,却并不在意。待黄琦拿来斩马刀,张孝武猎刀大喜,道:“此刀实在贵重,卑职不敢接受。”

    黄升捋须大笑:“宝刀赐英雄,且你本用此刀,它天生就是你的。”

    张孝武接刀后挥舞了几下,身体的记忆蓬勃而来,一招接着一招一刀接着一刀,险些将望春楼给砍碎了。舞完了一套刀法,张孝武哈哈大笑,道:“日后但有所使,还请不吝。”

    黄升让人到了酒,两人一饮而尽方道:“只有一事。”

    “官上但说无妨。”

    “我这侄儿今年三十有三了,文不成武不就说话口吃还不利索,我有心让他做做一些事,但无奈功绩不足。”黄升姿态放得很低,“日后死士营但有功劳,在功劳簿上添上他的名字即可。”

    张孝武虽然反感冒功之举,可黄升如今是他的上司,黄琦又是军中书记,便是私下冒领军功也极为容易。如今他们直接明说,张孝武反倒不好反驳,便点了点头,黄升叔侄二人大喜。

    次日,那书记官又来找张孝武,说将军要当面感谢,并宴请他前往将军府吃饭。张孝武不疑有他,便跟着那书记官前往将军府,赵锁等人跟在身后。

    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张孝武忽然听得呼叫声,他转身望去,却见两个健壮的身影按住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奋力将其拖入小巷。

    “光天化日贼子安敢!”张孝武在众人尚未反应的时候大喝一声冲了过去,那两个歹人的脚步极快,张孝武追了三条巷子,见到少女倒在地上,身上正在淌着血。张孝武冲过去察看女子的伤,见到那女子瞪着眼睛看着他,嘴里啊呀啊呀地说不出来话,胸口处的鲜血汩汩流出。

    一刀毙命,直击心脏,这是杀人老手所为。

    张孝武正在怀疑时,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有人杀人了!那个穿军衣的校佐,当街杀了个女人!”

第八十五章 陷害

    张孝武转身看去,只见几个老妪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不知一般。他起身正要解释,那几个老妪大喊:“他要杀我们灭口,来人啊,来人啊,杀人犯要灭口!”周遭忽然窜出十几个汉子,手持棍棒冲出来,指着张孝武大喊:“杀人犯在此!贼子安敢在我土城行凶!”

    张孝武立即明白过来,有人这是在给自己设套陷害,他倒也冷静,大喝一声:“但有上前半步者,杀无赦!但有擅自离开者,杀无赦!都给我趴在地上!”说着,他拔出短刀,冲向人群,几个心虚的壮汉正要走开,张孝武飞身而起,三拳两脚将他们打倒在地,并且飞速挑断了脚筋。

    周遭众人傻眼了,哪见过如此凶残的人,又见此人冷哼道:“栽赃陷害到了我头上,要是不给我说实话,我让你们生不如死!”他指着一个老妪道:“说,谁让你们站在此处的?”

    那老妪慌忙摇手说:“我就是买菜……”

    张孝武不等她说完,直接将短刀插进了老妪脑袋里,右手一用力,喀吧一声,脑壳被撬开,红白相间的脑浆被挑出来溅在其他老妪身上。众人尖叫起来,手持大棒的打手们被吓得呕吐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张孝武将另一个老妪拽到自己面前,问道:“是谁让你们在此等我的?”

    这老妪唯恐被残杀,慌张道:“是刘老八,西城刘老八。”

    “刘老八是谁?”

    “是西城放印子的。”

    张孝武起身又看那些打手,打手们正想狡辩,却看张孝武用短刀挑出一块脑浆走到一个打手面前,阴森森地说:“张嘴!吃下去!”

    那人吓得屎尿都流了出来,立即喊道:“是刘老八,是刘老八让我们干的。”

    此时一群衙役巡捕也冲了出来,大喊道:“谁杀人了?谁杀人了!”

    张孝武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倒也不急了,起身对打手们冷笑道:“告诉西城刘老八,如果不把他背后那人告诉我,我张孝武今天晚上就让他全族灭门。”见衙役们目瞪口呆的模样,张孝武心下明了,这伙儿人都是串通好的。他起身道:“那女子是被匕首捅死,我这把短刀长四寸,宽三指,捅死女子的匕首宽二指,所以并非我所杀。你们现在把这几个老妪和闲汉抓回去审问便可知道。”

    他施施然走到衙役面前,大喝一声:“让道!”

    一个衙役小心翼翼道:“你……你不能走。”

    张孝武一把抓住那衙役的脑袋,说:“我要屠刘老八满门,你愿意跟我去吗?”

    “你敢?”

    “对,我敢。”

    众人知道此人杀人无数,虽有意留下他,可却无能为力。先前刘老八说得满满的话,可没想到如今面对此人时居然不敢一动,生怕成了下一个被挖了脑浆的老妪。

    张孝武刚刚穿过衙役,便见到陈赵锁等人冲了过来,焦急地上前询问,张孝武说:“继续去拜见将军,对了,那书记官呢?”

    “走了。”

    张孝武心中起疑,立即说:“赵锁,你带着几个人把这些闲汉和老妪给我抓起来,另外衙役们只允许一个回去,若是有人敢走,给我杀了!一切责任都有我来承担。”

    赵锁立即说道:“大人你就看好吧,若是走一个,我脑袋给你。”

    张孝武冷冷地望了一眼众人,森然道:“除了死人,谁也不能走!今天你们惹到我张孝武头上来了,我要是不配合配合你们,岂非让你们失望?!”

    张孝武带着王一斤来到将军府门口谒见程褚,却被卫兵拦住,疑惑说将军今日在恪字营并未传他前来,并且今日也没有让任何人前来。

    张孝武大疑,那书记官不正是将军身边传信的官员吗?前一次便是他传张孝武入将军府,恰逢将军坐骑受惊被张孝武所救。他随后询问起来,卫兵记得那人,立即说道:“田书记官因家有急事已经求得还乡令,昨日便返还中原了,将军还送了他一匹马咧。”

    “这厮肯定骑马跑了!”张孝武心道,脑筋飞快转动,一息之后便想好了应对之策,转身吩咐王一斤道:“回死士营找胡三万,让他给我把田书记官抓回来,那个田书记骑马跑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跑不多远。让萧开带军入城,把西城刘老八抓起来,带到将军府给我作证。”

    “喏。”王一斤不说废话即刻转身离去。

    张孝武皱起眉头,思考一番后立即前往疫营找到管骧,委托他查询最近一段时间里谁对他有杀意。

    管骧听了后叫道:“你糊涂,如何当街杀人?你可以等官府给你个交代啊!”

    张孝武摸着下巴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没事杀什么人?连我是被冤枉的都看不出来吗?”

    管骧反问道:“是吗?我没看出来,那老妪被你杀死,也是冤枉了你?”

    “你要么不想管,要么就是真傻。”张孝武转身便走,他对这个朋友很失望。

    管骧急了立即一把拉住他,说:“为今之计,只能去将军府说明原因,若有人害你,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向将军告状。”

    张孝武道:“我正要去找将军,只不过是在杀了刘老八满门之后。”

    管骧大惊阻拦道:“你杀了刘老八满门,就犯下天大的罪过了,如今你贵为死士营校佐,前途似锦……”

    张孝武不吝道:“正因为我前途似锦,有人才栽赃陷害,也怪我平日安逸太久,不再机敏,这才给人可乘之机。我要是不让人陪葬便不是我,外人称我外号鬼将,我却称呼自己为睚眦,睚眦必报的睚眦!”

    管骧哭笑不得,想了想道:“算了,我陪你去将军府,若是打起官司来,我拼了这张老脸也护一护你。”

    张孝武感动道:“不必,你说话没分量。”

    管骧气得够呛,但态度坚决道:“我一生有两个朋友,一是苏钰,二是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不白之冤,我就说当时我在场,可以证明你没有杀人。”

    “你在场?”

    “对,我在场。”

    “你做假证?”

    “我做假证。”管骧铿然道,“我观看了一切,你去时那人已经死了,就这样。”

    张孝武笑道:“你不怕被拆穿之后名声不保吗?”

    管骧道:“我有什么名声,再说我若是犯了军法,最多扔到死士营,死士营的人应该会善待与我吧?”

    张孝武道:“那可未必,我没善待过他们,他们也不会善待你。”

    管骧撇嘴道:“总之,这个证明,我给你做。”

    张孝武推让不过,便只能带他前往将军府。

第八十六章 洗冤

    死士营得知此事之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由胡三万带兵沿路向两狼城追击,另一路由萧开带兵入城包围刘老八一家。死士营都是一些嫌事儿不大的凶汉,这会儿听说校佐大人被人陷害了顿时急了,五百多人全都拎着刀子进城,将刘老八的当铺和家苑团团围住。

    刘老八正在收拾行李和钱财,暗暗后悔万分,尤其是得知自己的手下居然被逼问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更是气得险些晕过去。最初有人花了三千两银子让他陷害鬼将张孝武,他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想着把他冤枉成杀人犯。他早就打听好了,这张孝武残暴弑杀好斗成性,得罪同僚无数,偏偏又是出身平民没有什么背景,若是罪名成立,最轻的也是被一贬到底,重新成为一个大头兵。

    哪成想这张孝武彪悍至此,居然剥开人脑,用脑浆塞进人嘴里的方式逼问审讯,那小弟也贪生怕死,一张嘴便将自己出卖了。可刘老八想走却又走不得,他家大业大,尤其做的是放印子的买卖,这种生意只能在本地做,若是去了外地,变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

    于是刘老八一家在犹豫之中浪费了时间,这会儿刘老八听着手下人的陈述,吓得不知所措起来,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拿钱不办事?”

    他面前的衙役苦笑道:“八爷,您是不知道,当时鬼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膝盖一软都跪下了,哪还敢反抗。别说控制住他了,我们哥几个算是命大,躲在一旁没有被发现,否则也被死士营的人给控制住了。”原来这几个衙役跑得慢了,还没来得及从拐角中跑出来,就听到张孝武直接将前面的同僚给制住了,他们只能躲在墙后偷偷观望或者混在人群中佯装看热闹。

    “八爷,按理来说,咱们也见过死人和不少匪人,可没见过这种人,他……他……他就是一个魔鬼。”另一个衙役道,“您还惹他?惹了他就是惹了阎罗王啊。”

    刘老八此时忽然听到手下报告说府院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军给围住了,这群禁军与别处禁军不同,人人脖颈间围着一块红色的沙巾。

    “是死士营,死士营的人。”那懂行的衙役忙说,“张孝武手下来了,你看吧,你惹了天大的麻烦。”

    刘老八左思右想倒也光棍,连忙跑出去认错道歉,哪想到刚一出门便被一箭射穿了大腿,随后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上前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森冷说道:“你他娘的就是刘老八,让人陷害我们校佐的混账东西?你爷我叫关城,下地狱见了阎罗老子,别忘了向他报上名,是我杀的你。”说着,拿着短刀噗呲一声将刘老八左耳朵给割了下来。

    “啊……啊……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刘老八又惊又怕又疼,哭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人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小人愿意作证并献出银子,实在是有人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他的性命啊。谁想到这鬼将大人如此神明,小人是惹错了人,再也不敢犯这种错误了。”

    “哼哼哼,你若是不老实就再也别想活着了,我们死士营会灭你全族,挖你家祖坟,将你们老刘家挫骨扬灰!”关城揪着刘老八的脑袋,将刘老八押到了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内萧肃一片,大刀力士左右站成两排,这左右的大刀力士是给他壮胆的,他今日火速得知张孝武当街杀人一事,另有本县县尉想要救回衙役,却被死士营的人痛揍一顿,说不见校佐大人,只有死人才能被带走。那县尉也是武艺稀松,让死士营八个人愣是揍趴下十几个人,这才哭着向将军告状。

    不过他回到将军府后,却得知张孝武就在将军府等着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当街杀的不是个人,而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程褚坐在正中央,左边是周参军,右边是夏侯副将,另有军候慕容恪在一旁。程褚程褚满面愁容地看着张孝武,叹息道:“这就是前后经过?你是被人冤枉的?”

    “对,有人栽赃陷害。”

    “可证据呢?”

    “刘老八勾结地痞老妪陷害我的证人,已经被手下控制,皆在将军府外。另外,我收下已经将刘老八抓来的路上,而另一部分人则正在追击田书记官。”

    “他们可以证明?”

    “可以。”程褚点头说道,这张孝武救过自己一命,所以他从心里相信张孝武不会当街杀人。可有人看到张孝武杀人了,偏偏他还杀了两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若是不惩罚张孝武,只怕这木城的律法再也不起作用,为了维护律法,程褚不得不痛下杀手。

    周参军一言不发地看着张孝武,仿佛想要看到他眼神闪躲的样子,但让失望的是,张孝武没有心怀不轨。

    正在程褚想着如何惩罚张孝武的时候,萧开和关城等人将刘老八极其心腹抓到了将军府。不过田书记官如果抓不住,单凭刘老八也无法证明,众人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得知祖公茂单枪匹马价格田书记官抓擒了回来。原来这祖公茂与胡三万向两狼关追人时,路过一家牧民,祖公茂直接抢了一匹马便追去。而田书记官虽然一路奔跑,却又犯了文人的毛病,觉得已经安全便放慢了脚步,被祖公茂单笔擒来。

    如此两人均已被擒,与其他证人一道被押送到将军面前。

    那田书记官起初还嘴硬,却见到刘老八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又将所有责任推卸给他之后,立即反驳起来,说有人花一万两银子让自己陷害张孝武,幕后真凶也非自己。

    “是谁?”程褚追问。

    田书记官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是委托一个小厮见我。”

    那刘老八也说:“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厮,长相平平无奇。”

    再想找这小厮挖出幕后真凶却是难上加难,田书记官和刘老八描述了许久,也没有画得出这人具体模样。但这两人给张孝武作证,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程褚又听到张孝武遇到冤枉时处理过程,尤其是剥开了一个人的脑壳挖出脑浆,尤其是讲述者为了追求效果,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讲给程褚,本以为程褚会非常感兴趣,哪想到程褚听着听着顿时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坏消息

    田书记官受人蛊惑贪慕钱财而陷害袍泽,犯了军中大忌,虽然念在军中老人的面子上免了严刑拷打,可死罪难逃。田书记官自惭不已,他是父亲重病因孝请假赶回家中探望老父亲,因缺了银子,才一时之间犯了迷糊才做出如此抉择。他在狱中写了数千字忏悔书后,悬梁自尽,以死谢罪。张孝武事后得知,却也无话可说,可他总觉得此事蹊跷,若是有时间大可以深入查访,可如今他忙着建设疫庄防御,倒无法顾忌一个书记官的自缢了。

    而城西的刘老八下场更惨,不但在狱中被狱卒们折磨而死,刘老八全部家产被充做军资,其家人全部被发配鸦山大营,男丁充军做苦役,女丁充军做杂役。汉军没有军妓传统,但不代表没有其事,尤其是刘老八的妻妾都甚是貌美,鸦山大营的军官将佐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张孝武沉冤得雪后回到疫庄,感动于死士营上下九百人在他蒙冤之后始终相信他,更是替他洗清冤屈的举动。须知未得军令而带刀入城,犯得便是死罪,那守门的军士并未阻拦,也不知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如果张孝武被证明为杀人凶手,死士营士兵带刀入城,就是要造反,死士营全体必然陪他殉葬。

    虽然他平日对待士卒严苛了一些,可死士营遇到问题一致对外,即便是申林东也是尽心尽力。据说第一个跳进院子中抓到刘老八的,便是申林东手下一个叫白皓的靺鞨族伍长。

    张孝武无以为报,便将自己所有银子都拿出来买酒送给大家,经过这一次的洗冤经历,死士营更加团结起来,张孝武在内心中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些平日自己惹麻烦,但遇事能解决麻烦的死士营手下。

    坑害张孝武的幕后黑手始终查找不出头绪,尤其是田书记官自缢身亡之后,这条线索便更是断开了。管骧来到疫庄与他喝酒说话,说这木城只有四千户百姓,如今这四千户百姓人人都知道你张孝武了,你宰了刘老八和他的手下,还挖了刘老八手下脑浆子,你不是鬼谁是鬼,这个鬼将绰号你是摘不掉了。

    张孝武道:“这次陷害倒不会害死我,只是让我一时半会儿恶心一番。”

    时间进入到太乾二十九年八月,塞北天气愈发燥热,木城只下过四次雨,雨量还不是很大。天气以晴朗的日子多,但白天的确惹得人们穿不了盔甲,蚊虫也进入到了爆发期,许多军士被蚊虫身染疾病,不得不送到木城医治。

    随同伤兵的返回是鸦山与金城前线一系列不利消息,据说七月末时,犬夷联军突然偷袭鸦山大营,双方惨烈厮杀损失惨重。被偷袭的汉军营地是禁军第三团,波及了第二团和第四团,伤亡近万步卒,异族偷袭大军也伤亡超过三万。

    异族联军总兵力达到五十万,而汉军总人数只有二十万,这其中还包括役卒和民夫,这一次偷袭汉军伤亡十分之一,而异族联军不足十二分之一。双方决战前哨一战中,汉军损失比例更加惨烈。

    同时带回木城更坏的消息,便是第六团陷阵营八百将士皆亡于阵前,无一返还。

    消息传到了木城,全团默然,周参军让人寻了陷阵营将士留在木城的旧衣服,在城外设了衣冠冢,一部分士兵前去祭拜悼念。程褚也长须短叹,感慨与自己的老部下们生死相别。

    随着前线战况折损严重,众人猜想军师势必会抽调后方留守军队补充,第六团上下再也坐不住了,一部分将佐突然患病,另一部分将佐们常常聚在一起讨论战局。

    虽说天塌了有武大郎顶着,可所有人都指望死士营能够第一个被调走,毕竟死士营就是用来背锅的。于是张孝武纵然张孝武犯下了不少军中大忌,例如不尊上官不从号令,擅自更高军中布阵格局,擅自修改练兵纲要等等,皆被以莫许之。

    张孝武也逐渐意识到死士营很快就会上战场了,但死士营迄今为止尚未整军完成,前都队、中都队、后都队和下都队虽然初步构建完毕,可左都队与右都队亟需编练。张孝武内心焦急万分,他为了让死士营士兵学到更多本领,他不得不寻找黄升商议军官提携一事,并希望黄升能够向将军索要更多兵马,尤其是战马,死士营只有四匹拉水的挽马。

    黄升果然又在鸿雁楼里,张孝武带着赵锁王一斤来到鸿雁楼后,立即被娼女红倌儿围了起来,可当听到正中那俊朗森冷的人便是鬼将张孝武后,便一哄而散。赵锁笑道:“大人,你以后可惨了,再也没有红倌儿寻你了。”

    张孝武哭笑不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黄升几乎日日吃住在此,鸿雁楼上下将黄升等人捧成老家翁一般,此时黄升左搂右抱,任由两个女人一个喂酒一个喂菜,黄琦也挑了一个最年轻的雏娘,一边吃喝一边亲个嘴逗弄,两人好不快活。

    倒是坐在张孝武身边的红倌儿得知身边人是鬼将后,吓得瑟瑟发抖,那日张孝武挖人脑浆的故事,如今还在木城流传着,几娼女子又岂能不害怕。

    黄升苍老的脸上被两个娼女滋润得红润不已,得意洋洋道:“张校佐,你且放轻松,看你把身边的晴娘吓得,你摸上一摸,是不是吓得尿湿了亵裤?”

    张孝武心说你奶奶的,平时贪生怕死溜须拍马,讲起黄段子来倒是张口就来,只得说道:“大人,卑职练的是童子功,不近女色。”

    黄琦惊讶道:“所以你这功……啊功……啊功夫才这么厉害,你杀的人有……有……有一千?”几个娼女吓得够呛,连眼神都不敢看张孝武了。

    张孝武道:“没那么多。”

    黄升一拍桌子,笑道:“嗨!将来战起,你还怕杀不到一千?”

    “九百九十九人,还差一人才到。”张孝武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

    黄琦直接呛着了,黄升尴尬地张着嘴巴,端着酒杯不知要说什么,张孝武笑说:“我开个玩笑,别当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陪酒的青楼女子们当真要被吓得尿裤子了。

    “你这小子!”黄升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道:“当罚!当罚酒!”

第八十八章 遇鬼将得认怂

    张孝武喝了一口这塞北的烈酒,虽然不喜欢这不但辣口而且上头的烈酒,可在军中早就习惯了。张孝武随后与黄升说了前线情况,又提起组建左都队和右都队一事,黄升倒也不阻拦他,由得他办理。既然正事谈完,张孝武不愿意多留,但黄升叔侄二人也许真是想要拉拢张孝武,非拉着他不许走,张孝武无奈便只好继续陪酒。

    军人之间谈不了风花雪月,黄升这些天也在打听消息鸦山前线战况,唯恐死士营调往前线自己也稀里糊涂送死,他唏嘘道:“决战之日大约在十月底,届时佳澜河河道几乎干涸,此次犬夷偷袭,不过是一场小战罢了。我听说亏得李存义单枪匹马冲入犬夷大军斩了敌酋,犬夷士气大跌,这才反败为胜。”

    张孝武没想到李存义如此悍勇,真是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

    黄升又道:“那鸦山大营到佳澜河边,浮尸遍野,惨不忍睹。那犬夷偷袭的乃是第三团,死伤最多的也是第三团士卒,连第三团干勇干将军也被乱马踩死。”

    说到第三团,张孝武立即想到了焦展,当初他还要提携自己,不知这次他是生是死。

    黄琦又说:“还是第六团好,用……啊用……啊用不着打仗,只……啊只……啊只戍防,多好。”

    张孝武心说你们就祈祷与犬夷联军的决战我朝大胜吧,如果败了,只怕这木城就是断后的唯一战场。

    此时三人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叫嚷声:“是哪个没卵子的兔崽子,抢了本大爷的妞,信不信大爷我把他肠子扯出来当绳结?”

    那声音由远及近抵达他们的门口。

    几个龟奴连忙上前说和,却被来人一巴掌打到吐血,大家哪还敢阻挡。那人骂骂咧咧来到楼上,一脚踹开了房门,见到黄升左搂右抱,而黄琦搂着的雏娘便是自己平日最照顾的红倌女,顿时大怒,上前便一把揪住黄琦的脖子怒骂:“就是你这王八蛋抢了我的女人?老子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晚上非得找她舒服舒服,你让不让?”

    “你……你……你怎地如……啊如……啊如此粗鲁?”黄琦被眼前这虬髯大汉吓得脚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死……死……死士营中都队都尉黄琦,你……你……你是何人?”

    “你就是死士营的?”虬髯大汉哈哈大笑,“一群鬼门关上的死人,怎么如此胆小如鼠?我呸!”

    张孝武本打算看着黄琦挨揍,可见虬髯大汉骂了死士营,这才忍不住怒火冲天,拔出腰刀二话不说看了过了过去。大凡在青楼内打架斗殴的,都只是军中争执,谁也不会下死手真的杀人,可张孝武不同,他出刀便是为了杀人,所以这一刀直接砍向了虬髯壮汉的脑袋。

    那虬髯壮汉忙将黄琦挡在自己面前,可张孝武这一刀还是砍了下去,却是贴着黄琦的脸头皮砍去,噗嗤一声,砍在了虬髯壮汉的肩上,因为那壮汉比黄琦高一些。那壮汉“啊呀”一声后退一步栽倒在旁,一只手捂着肩膀,另一只手支撑着站了起来。

    只见那小将目露杀气盯着自己,腰刀抵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一刹那感觉那刀刃碰到了自己的要害,吓得他颤声道:“慢!慢动手!你——你想吃军法吗?告诉你,你敢动手,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子是……我是第一团监军校尉夏铭,你……你把刀挪开。”

    这几日有近千伤兵被护送回木城疫营救治,护送的官兵皆为阵前骁兵悍将,尤其看不起第六团贪生怕死之辈。不过今日,夏铭却遇到硬茬子了,这第六团小将是个疯子啊,他不杀自己,只是刀刃向前一寸,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

    “道歉!”张孝武语气很平淡,似乎是在商量,也像是命令。

    那典军校尉夏铭的肩膀上殷殷透出鲜血,忍痛道:“让我道歉可以,可你告诉我,你又是何人?”

    张孝武道:“我叫张孝武,第六团死士营校佐张孝武,想要报仇,可去城外疫庄,校尉大人。”

    夏铭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仔细回忆一番,忽然问:“你可认识第三团焦展?”

    张孝武道:“认得,怎么,你也认得?”

    “我与他同乡,喝过几次酒,焦展与众人说过你,他说你是第六团唯一能打的武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还真能打。”夏铭慢慢站起身来,他捂着肩头防止鲜血流出,气势上已经服软了。

    张孝武也收了刀,依旧淡然地看着他。

    那夏铭上下打量他一番,见此人居然如此年轻俊朗,颇有些意外,说道:“张孝武,我记住你了。”

    张孝武冷哼:“道歉,别废话。”

    夏铭鄙夷地瞥了一眼黄琦,道:“抱歉了。”黄琦顿时露出了一个我原谅你了的表情,却见夏铭更是看他不起。

    张孝武却道:“焦展呢?”

    夏铭道:“战死了。”

    张孝武忙问:“他战死了?”

    “对。”夏铭说完,转身便走了,其他士兵想要上楼报仇,却被夏铭伸手拦住,招呼众人离开此处。

    龟奴们连忙上前收拾桌椅碗筷,周遭看热闹的其他军士也感慨万分,黄升忙拉着张孝武的手坐到一旁,许久才说道:“张校佐,你这脾气也太——大了。”

    黄琦愤恨道:“那人活……活……啊活该挨揍。”

    张孝武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黄琦问:“张校佐,他若不……不……不道歉,你真会阉他?”

    张孝武反问道:“不阉了他,我面子在哪?男人要说到做到。”

    “哈哈哈……”叔侄俩大笑,黄升道:“今天晚上我身边这俩红倌人,便交给你了。”他左右说道:“你们一定要陪好张将军,若是他不满意,我可不放过你们。”

    “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伺候好张将军。”两红倌人媚眼如丝望向张孝武,却见张孝武起身摇头,道:“大人,我担心这人带人回来报复。”

    “对对对。”黄升也意识到了,不得不起身说:“走走走。”

    黄琦很是扫兴,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跟那混……混……混账没完。”

    张孝武对龟奴说道:“这桌酒宴打包——这桌酒宴送到死士营,分给军士们吃了。”

    黄升指着张孝武哭笑不得,心说你这刚刚出完风头做了英雄,怎么做事这么小气,吃不完还带走。张孝武倒是毫不在意,披上披风走出门去。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百般复杂,黄升心中对曾经给张孝武穿小鞋的也有一些悔意,此人实属疯子,能不惹便不要惹。

第八十九章三千役卒

    三日后,有中原乡军押送三千役卒赶到了木城,这些役卒皆是从中原各村各乡抽丁赶赴前线支援鸦山大营。然而三千役卒一到木城,便哭爹喊娘裹足不前了,带队的乡军校尉见已经到了青龙军辖地,便迫不及待地将三千役卒扔给第六团逃回中原。

    程褚得知三千役卒被扔在木城,很是为难派哪只军队押送他们前往鸦山大营。众人唯恐带着三千役卒去鸦山,反被留在前线。左右为难之际,参军周文棋笑说那边让死士营护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死士营不就是用在此时吗?

    程褚立即叫来黄升,令死士营即刻押送三千役卒赶往鸦山大营。黄升一听差点没被吓死,从眼神到内心满是拒绝,唯独嘴上说:“喏。”

    黄升忧心忡忡领命而归,便是辎重营的老友请喝花酒也没了心情,听说吴刚也在,黄升这才撑着起身来到到鸿雁楼去。到了鸿雁楼果然见到参军周大人,另外还有恪字营军候高恪、疫营军候苏钰皆在,匆忙上前攀谈起来。

    众人见他一脸苦相,自然知晓缘由纷纷大笑不已,待黄升坐下,吴刚才说:“别笑话了黄校尉了,参军大人,还请您出出主意,黄校尉可是自己人,断然不能让他丧命。”

    周参军喝了一口小酒,方道:“黄校尉,你不是得了风寒吗?岂能带队?”

    黄升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自己只是镀金来了,又不是真的要带队杀敌,该装怂的时候就得装怂,连声道谢周参军。

    众人喝着花酒,说起最近战况,纷纷对前线失利大感庆幸,为自己留在此间自鸣得意,高恪道:“那李存义只是个会舍命杀敌的莽夫,亏得皇太子如此信任,现在败仗了,终于吃了苦头。胜仗的说法不过是掩饰,其实李存义打了一场败仗。”

    苏钰忙问:“不是杀敌三万?”

    高恪摇头道:“杀敌一万不到而已,那些袭营的犬夷皆为骑兵,来去如风,烧了军料场和第三团的营帐。有人说那第三团干将军喝得伶仃大醉,被人点了帐篷烧死在帐篷中。第二天众人还是从那具烧焦的尸首上的玉佩才知道是干将军。有人说,烧死干将军的不是犬夷,而是某个对他心怀怨恨的小卒,却不知是何人了。”

    “可惜了一位拍皇太子马屁的将军了。”一个录事忍不住说,顿时引起众人大笑。

    另一个录事道:“李存义受罚,那李存元也不敢嚣张了吧?这厮每日咋咋呼呼,居然与参军大人指手画脚,好不气人。没靠山,我要看看这李存元如何胡闹。”

    次日,黄升来到疫庄,见兵卒们正在训练阵列走步,一时间被那整齐划一的步伐给震住了,心中连连感慨死士营居然也能如此精锐。参观了军阵步伐之后,张孝武令各阵队演练攻防,黄升不太懂这些,便笑着鼓掌,引得周围军佐心中大骂:“这个不通军事的老东西,战场中哪有一对一攻防的,都是三两个打一个。”

    训练息间,黄升劝张孝武将门口吊死的十五个尸体下葬,吊在门口不吉利。张孝武微微一笑让赵锁照办就是,那十五具尸体已经风干了,大家似乎都给忘了。黄升又将护送三千役卒前往鸦山一事说给他,张孝武直接问:“此次护送由谁领军?”

    黄升当即道:“张校佐,我深知你一直在找机会为第二十七团两万英灵报仇雪恨,但第六团身在后方哪有机会,所以我有意给你机会,便向将军推荐了你。”

    张孝武心中冷笑,这黄老头跟自己玩文字游戏呢,什么叫推荐了自己,什么叫做资历,不过自己怕死罢了。押送三千役卒去前线,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张孝武慨帝国日薄西山了,所有人怕起死来。

    黄升又道:“原本应该我带队押送,然我近日染了风寒,不过是吃了一些药强撑着,咳……咳……咳……毕竟年纪大了啊。”黄琦在一旁连忙顺了顺叔父的后背,好像他真的病了似的。

    张孝武也不屑拆穿他们的双簧,说道:“校尉大人,此行需须办成两件事,死士营需行军书记随军记载。”

    黄琦呆若木鸡,怎么忽然扯到自己了,叔父怕死,自己也怕死啊。

    黄升也瞠目道:“琦儿——黄书记需得再你率军押送后替我管理俘营——家里不能没人。”

    张孝武道:“大人,疫营有一个行军书记名叫兀松,做事严谨张弛有度,可临时调来。”

    黄升拍胸脯道:“此事无妨,另一件是……”

    张孝武道:“另有一件事必须拜托校尉大人,从木城到鸦山大营步行需十日,死士营需备驮马运送辎重粮草,大人可从辎重营借来,并借来一些马夫,可战马只能大人向骁骑营借来。”

    黄升面色难看:“这个骁骑营借马……的确有点难。”骁骑营军候李存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军营中朋友少不说,还谁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黄升、苏钰等人与周参军较好,当与这李存元关系极差。

    他本想拒绝,见张孝武盯着自己,也意识到以九百死士营押送三千役卒,若是役卒炸营,这九百步卒又如何抓回来。黄升先是直接找到苏钰,苏钰便直接将兀松派到死士营做临时书记官。

    兀松正吃面条感慨发明面条的人绝顶聪明,结果面条尚未吃完,自己就接令暂调死士营随军行事。兀松得了借调令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奉命前往疫庄。

    见了兀松背着竹娄一脸疑惑地来到疫庄,张孝武大笑着上前握手笑说:“兀先生别来无恙。”

    兀松心说我跟你又不熟,便握着书卷后退一步。

    张孝武笑道:“你是我特地点将过来的,以后你我可得多亲近亲近。”

    兀松立即想明白了,心中愠怒,以书遥指张孝武,又觉得用书指人对书不敬,便放下书道:“就是你把我坑到了死士营?”

    “不是坑,是借,借来而已。”

    兀松翻着白眼道:“张大人,我先前行事精细挑了不少死士营的坏账,你不会因此寻我报仇?”

    张孝武大笑:“你猜。”

    兀松恼火万分,我猜你个鸡大腿!

第九十章 死士营与骁骑营的冲突

    第九十章死士营与骁骑营的冲突

    且不管兀松有多么不心甘不情愿被借到死士营,但他本人却非常敬业,做事细心,说话做事有理有据。尤其是此次押送三千役卒北上与死士营前都队、中都队、左都队、右都队、后都队、下都队总计九百人总共三千九百人,每日行军里程、路线、扎营地点、粮食消耗、用水消耗,驮马草料消耗,甚至意外损耗都罗列并计算好,他将清单交予张孝武后,怕张孝武不懂,又细心地介绍给他。

    张孝武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清单,心中拜服道:“果然是当朝武进士,这单子不明觉厉啊。”他自己又把这文字材料转译成为阿拉伯数字的清单,总算是搞清楚了消耗用度,居然半斤不差。兀松对张孝武在纸张上画出来的蝌蚪文倍感好奇,便询问起来,张孝武仔细解释了一番,说这种符号容易记忆,倒是兀松说:“这阿拉伯在哪?怎我从未听过这一地方?”

    “这是个海上的国家,飘忽不定。”张孝武说道,他将兀松罗列的清单传给众人,众人“不明觉厉”地啧啧称叹,有这么一位精于算计的大管家,大家对此次运送更加放心了,然后整齐划一地看着胡三万。

    胡三万也不尴尬,梗着脖子说:“原本我也不擅长算计,可总比你们强得多,胡立你别看我,你连数数都比不过我。”

    “是,我是不如你,我只管杀敌即可,可你不一样啊。”胡立坏笑道。

    兀松的到来让死士营在后勤方面变得有条不紊,众军士起初对他的怀疑,也随着他精细到极点的能力而消散。

    死士营的六支都队如今编制完成,张孝武请示黄升,萧开为前都队都尉,胡立为中都队都尉、祖公茂为左都队都尉,申林东为后都队都尉,胡三万为下都队(辎重)都尉,右都队都尉由张孝武临时兼任,黄升一一准许。

    但张孝武希望的战马却迟迟不到,为此耽误两天之后,他不得不派人催促黄升。

    黄升也很郁闷,张孝武和李存元水火不容,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自然不敢直接找李存元借马,便直接报给程将军。程褚招来黄升上前说:“此次护送,须得骁骑营协助护送北上,若只借马不借人,李存元自会协助。”

    虽然有了将军的批文,但黄升依旧不敢直面李存元,便将批文给了张孝武去借马。

    张孝武心说那李存元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知你怕的是什么,公事公办即可,便派赵锁带着人前往骁骑营借马而去。

    赵锁来到骁骑营却被挡在了门口,赵锁从早上等到了晚上,最后那骁骑营的卫兵仰着头故意道:“已经到了宵食,合营了,要不然你明天来?”

    赵锁反应过来,这骁骑营卫兵是在戏耍自己,顿时大怒,一脚踹倒骁骑营卫兵。其他骁骑营士兵冲了出来,赵锁大喝一声拔刀砍去,那些卫兵没想到有人抽刀子,吓得后退几步。赵锁带人冲上前去将几个骁骑营的士兵按在地上,吼道:“骁骑营卫兵无视军令,我现在将他带回死士营,骁骑营想要带人回来,请自便吧。”于是众人便押着六个骁骑营卫兵出了城返回疫庄。

    赵锁的冲动惹怒了骁骑营,李存元齐兵马准备杀出城去,无奈天色已晚城门关闭,李存元准备明日再战。

    死士营与骁骑营的冲突顿时成了当天晚上全城话题,前有张孝武当将军面殴打李存元左近校尉程瀚,后有张孝武心腹赵锁入骁骑营掠走卫兵,这下两家的仇算是结大了。

    大家都知道李存元性格怪异,而张孝武性格残暴,他们这一场架,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周参军与吴刚等人为此喝了一顿酒,只等明日好戏来临。众人押宝,说到底是死士营灭了骁骑营,还是骁骑营灭了死士营。

    “若是野战,那死士营自然敌不过骁骑营,可若是骁骑营敢打疫庄,只怕有去无回。”吴刚笑道,又说:“苏军候,你最是熟悉张孝武,你觉得明天谁能杀得过谁?”

    苏钰道:“我押张孝武,虽然我如今不是他直系上司了,但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他若是想要杀一个人,那他的脑子就会聪明百倍。你们看,他从土城来咱们木城这才几个月吧,杀了多少人了?还有前一次有人设计陷害他,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直接当街挖了一个老妪的脑髓,吓住了众人,这才水落石出。否则一般人早就百口莫辩了,还不被冤枉死?”

    吴刚道:“说来也是,一般人也不会当街碎尸,只有他才干的出来。”

    苏钰又道:“这张孝武是有真本事的,而李存元不过是仗着自己大哥李存义罢了。一个杀过不知多少人,一个练兵的武将,谁能杀得过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众人深以为然,周参军听罢若有所思,心想自己应该私下拉拢与他,将来或许会有一用。

    所有人都在看好戏,便是程褚程将军也故作不知,等着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他好申饬二人。

    当晚,一个受伤的第一团都尉来到骁骑营,说道:“安远将军已经被下狱羁押,因将军大人平日得罪人甚多,许多人正在找他的麻烦,还请李军候万事小心。”

    李存元大惊失色道:“我大哥他——被下狱?什么原因?临阵换将,难道皇太子就不怕军心大乱吗?”

    那都尉苦笑:“前线已然军心大乱,军候大人,你应该知道你大哥速来嗜酒如命,那日若不是他召集诸将醉酒,也不致犬夷袭营时无人指挥。干将军之死与安远将军有极大关系,当日便是他把干将军灌醉的……”

    李存元脑子先是嗡地一声后退三步,神行恍惚片刻之后才冷静下来,大哥被下狱后他便没了靠山。如今他若是再与张孝武这个混不吝火并,只怕多少人等着背后捅他的刀子,且这骁骑营军候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在惦记。想到这里,他连忙下令手下不准再去找死士营报仇,明日也不出城复仇。

    诸将不解,毕竟这个面子要找回来,且箭在弦上了。

    李存元道:“若是我们自相残杀起来,谁能得好?况且咱们骁骑营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你们用战马撞疫庄的护墙吗?”众将默然,他们虽然不会真的冲杀疫庄,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袍泽受辱。

    李存元眼睛一转,想了个办法,他派人向将军诉冤,要求严惩张孝武及死士营,并释放骁骑营卫兵。程褚万没想到李存元会求到他这里,以往都是李存元自作主张,最多给自己几分面子,可如今居然要求以军规处罚张孝武,这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手下人能讲规矩,便让人传信给张孝武,让张孝武来将军府认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31/ 第一时间欣赏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所写的《汉血长歌》为转载作品,汉血长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血长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血长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血长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血长歌介绍:
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