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宫闱之事
登基大殿结束后,李嘉就去兴庆宫,带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向自己的父亲,太上皇请安。
“儿臣向父皇、母妃请安!”李嘉穿着黄袍,撩起,啪的一下就跪下了,不带一点犹豫。
“臣妾向父皇、母妃请安——”四女也不犹豫,盛装而行,随后就跪下。
“起来吧!几年不见,大哥儿风采越发的卓异!”李维身上也穿着皇袍,不过由于风湿严重,走路都疼痛,也就坐着行礼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一脸的欣慰之色,到老了,竟然还能成为太上皇,简直是列祖列宗庇佑啊!
此刻,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李嘉看着日益苍老的父亲,心中有些悲哀,连忙过去紧挨着坐下,就像以前一般,为他按摩肩膀:
“孩儿不孝,父亲年老体衰,未曾尽孝于身旁,且劳累父亲关切……”
“无事,无事,为了咱们李家的大业,这点又算的了什么?”李维摆摆手,脸上颇为激动:“老来成为太上皇,死后去见了列祖列宗,我脸上也是有光的!”
“这也是列祖列宗的保佑!”李嘉也是谦虚地说道,但脸上却是满脸的骄傲之色,虽说南汉垃圾,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完成了恢复大唐的大业。
夺取原主身躯的愧疚,完全没有了。
“来,这是你的弟弟,李宾,多年未见了吧!”
随后,李嘉就见到一位三四岁左右的小屁孩,身上穿着缩小版的王袍,见到李嘉,就甩着鼻涕,抱着太妃侯氏的大腿,不敢上前。
对于这个弟弟,李嘉的印象只有其吃奶时的模样,如今这个样子,与自己到有五六分相似,都是那么英俊,将来的模样想必也不差。
“二哥儿,过来!”李嘉挥挥手,脸上尽可能的带着笑容,可是小屁孩却依旧躲着,不敢相见,把鼻涕抹在侯氏的裤脚。
“二哥儿,这是你大哥呢!快出来见见!”侯氏有些急切,硬拉着,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二哥儿有些羞怯,都是亲兄弟,无碍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李嘉摇了摇,无所谓地说道:
“想必是二哥儿还未识文断字,未知礼,过几天,我就挑几个大儒过来,二哥儿就与黑牛一起学习吧!”
“黑牛,你需帮衬一下你二叔才是!”
“是,父亲!”站立在母亲身后的李黑牛,壮硕的跟头小牛似的,听到李嘉吩咐,挠了挠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道。
好多人都言主角捡了个破鞋,还多个便宜儿子,李嘉就不服了,曹操捡了多少个,不见你说,人家西风紧写的主角,后宫都是破鞋,处的反而稀奇了……
至于多个儿子,多个妹妹,除了这个乱世有领养的习惯外,李嘉养的起的,有钱,他还想学习一下朱元璋,领养的儿子培育成大将,为国效力(二十多个,最后大半都战死沙场了,老朱真他么人才)……
“你就是我哥哥?”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就走了过来,俏生生地问道,就跟瓷娃娃似的。
“薇儿?”李嘉扭头一瞧,这不是自己捡到的那个献祭鳄鱼的小家伙吗?一下子就那么大了?
“不错,我就是你大哥!”李嘉半蹲下,看着这个大大眼睛,满脸活泼样子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邕州潇洒的时日。
“皇帝哥哥?”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哥哥,开心的笑了起来:
“皇帝哥哥,我要骑马,能送薇儿一个马儿吗?”
“你是女孩子,应该读书才是!”李嘉摸了摸头,温声细语地说道。
“薇儿不想读书,就要马儿……”小家伙眼睛通红,嘴角撅起,看上去是要哭的前奏。
没想到这个小妹竟然如此英气,李嘉有些头疼,无奈道:“好,不过,你要与二哥儿一起读书!”
“薇儿知道了!”见到李嘉答应,小姑娘瞬间喜笑颜开,跑到李维面前,抱着其脖子,撒娇起来,惹得老头子也无奈的笑了,显然是个开心果。
随后,李嘉又陪了老头子半个时辰,尽了尽孝心后,这才离去。
“太上皇那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做不了主的,就与我说!”
“太妃那里,月例比照皇后还要多一成,不可马虎慢待!”
吩咐完田忠后,李嘉又见面了一个老熟人:建武镇监军刘文。
当时就是与其交好,推他上了这个位置,至于他的义父,原来的监军,早在李嘉来番禹之前,就病死了,当然,有可能也是被宫内的倾轧波及,而被迫病死。
所以,待李嘉来到殿中,就见到一位面白无须,一身儒雅气息的刘文,一个爱好读书的宦官。
“参见陛下!”刘文弯腰行礼。
“多年未见,故人面貌还是无变!”李嘉瞧了瞧那白净的脸蛋,感慨道,娘的,一个宦官,就跟小白脸似的,长的也不丑。
“多年未见,陛下风采依旧,小的哪及得陛下!”刘文恭维地说道。
“大唐再兴,宫内还是比较缺乏的,你就担任内常侍吧!”
内侍省一般有首领内侍监一人,不设,少监两人,四品,内常侍六人,五品。
内侍省下辖六局,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内坊,遍布宫廷内外一切事宜,少监一人还是太过于位高权重,加一个内常侍分权。
“多谢陛下隆恩!”刘文脸上泛起喜色,早就知道会有职务,未曾想到竟然还如此的高,出乎意料之外。
“后宫庞大,你与田少监两人可得好好操持,前朝与后宫,皆需稳妥,办事得力且不论,但却一定要对我老实,若是发现有人骗我,嗯哼!”
李嘉冷声说道。
“奴婢定不负陛下若托!”两人连忙跪下。
李嘉点点头,让其退下。
刚才他想起来了,李渊他父亲,庙号竟然是世祖,既然世祖不行,那就圣祖吧!结果一查,他么的圣祖是李耳……
认祖宗弄到了老子李耳身上,李嘉确实无力吐槽。
既然如此,世祖他还真要定了,追封为世祖的李昞,李嘉重新追封为烈祖……
这不就空出来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国家多难
后宫的事忙完,还不得歇息片刻,射声司的吴青就火急火燎的来到皇宫,汇报南唐动员大将,准备打服咱们正统的大唐,迫改国号。
“哼!李璟这家伙不过是江南国主,连皇帝也不是,有什么资格逼迫朕,更何况,还是一个冒充大唐苗裔的家伙!”
李嘉冷笑一声,一脸的无所谓。
“多派些人去江南,打听清出兵情况!”
“诺!”瞧着皇帝面不改色的模样,吴青一脸的钦佩,这可是天下第二国啊!他连忙答应下来。
“去,让政事堂的相公们过来!”待其走后,李嘉立马吩咐道。
政事堂就在皇宫内,随后一会儿,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们也来到。
“见过陛下!”诸位相公们也是一一脸的疑惑,他们弄不清楚皇帝又有何要事。
“刚刚射声司传来消息,李璟这个老贼,嫉妒朕为大唐真正后裔,污蔑朕为攀附无耻之人,甚是可笑,又唯恐朕揭穿其真面目,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准备派兵压迫于朕!真是不知羞耻!”
李嘉一脸愤怒地说道,然后示意田忠将密报送与诸位相公看看。
“这……”首相钟允章很有自知之明,知晓皇帝厌恶他,平日里也无心朝政,就是混个人数,轻易不发表意见。
“江南伪国,如此放肆!”次相崔泉看罢,极其恼怒,出声道:
“李璟此人,恬不知耻,攀附皇室,改徐为李,前番陛下登基,就未曾派人朝贺,今番污蔑陛下,又兴兵压境,简直无耻至极!”
“陛下应当颁布讨伐檄文,公布其无耻之面目,以致天下嘲笑!”
崔泉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令李嘉心里舒服了不少,连连点头。
“江南前番失却淮南之地,损兵折将数万,再加上上供中原,前些年积攒的钱财,早已殆尽,帑藏空竭,如今民间贫苦,国库贫乏,外强而中干,已经不足为虑!”
毕竟南唐也是天下第二大国,诸位宰相不慌也是假的,反正,李嘉是不能慌的,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若其出兵,必以虔州昭信军为首(百胜军),而昭信军兵不过数千,多年未曾习战,何有忧虑?”
也许是李嘉的自信感染了这些宰相,大家脸上至少平静了不少。
“朕刚登基,江南之国就兵临国境,少不得打一番,让他们尝尝朕这天下,可不是坐出来的!”
皇帝的话,又将他们的心揪起来,面带忧虑:“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只需派遣一军即可!”
“朕心里有数!”李嘉摆摆手,说道:“此战乃大唐复国初战,不可马虎,朕决定设军机处,专研军事!”
“诺——”带谢一肚子的担忧的,列位宰相就回了府邸。
回到后宫,李嘉心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毕竟南唐的国力与岭南相差太多,哪怕自己练兵多年,但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陛下,这是臣妾新弄的糕点,你尝一下!”吴锦儿跪坐在李嘉面前,玉手端来一份糕点,娇声说道。
“不错!”粗略地尝了一口,李嘉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心中想着,军机处的设立,其实就是代替了五军都督府的作用,武人控制武人,还是太危险了,只有以文控武,才是正道。
慢慢地让军机处侵蚀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过上几年,让五军都督府成为闲职,专门用来安置那些被位高权重的武将。
这次南唐入侵,如果只有一个昭信军也就算了,若是大举入侵,那就得是全国之战,粮食前不久支援了淮南李重进,空了许多,幸亏是分批的,不然真吃不消。
“南唐最怕的就是中原的入侵,看来得让人在东京和洪州(李璟迁都洪州,也就是南昌,毕竟金陵距离长江太近了)散播一些谣言才是,让其心有所虑!”
“朕还有事!”不管吴锦儿的脸色,李嘉说了一句话,瞬间离去,军机大事,马虎不得。
军机处的成立很草率,被许多人认为是战前的幕府,待战争结束后,就会遣散,所以王宁加入军机处后,也毫不起眼。
随后,户部尚书、兵部尚书、都督府衙门都加入了,众人这才一片哗然,这个幕府确实很强大。
对于这场战争,禁军心动的将领有很多,就连岭南第一大将潘崇彻也动了心思,连夜求见李嘉,许下了忠心,只求一战。
思量了许多,为了借助潘崇彻的威名,李嘉就拜潘崇彻为都统,率领左羽林军,以及左龙虎军,一万人北上,抗敌。
命李信与张维卿为副都统,各统率兵马听从指挥。
实际上,李嘉暗中叮嘱两人,若是潘崇彻有不轨之举,立马格杀勿论,然后又派人以保护的名义充当其护卫。
射声司也紧紧盯着他,随时汇报工作。
洪州,皇宫。
狭窄的皇宫一下子就涌现了大量的宫女宦官,呈现了一系列的困难弊端,李璟万分后悔迁都于此,但金陵又太过于危险了,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吞下。
前面,李璟刚下发圣旨,让昭信军南下,教训一番,随即,又想起南汉之前兵马不弱,又派了数千禁军一起,以皇甫继勋为帅,攻伐岭南。
“陛下,轻易发兵岭南,昭信军多年未习战事,甲械也未曾齐全,恐有败绩!”韩熙载直言道。
“哼,李嘉小儿冒充唐裔,篡位立国号为唐,岂不是侮辱于我?怎能罢兵?”
李璟很喜欢这个文学水平的大臣,但这次李嘉把他气狠了,不教训一番,怎能泄心头之气?
“皇甫继勋乃皇甫晖之后,以武传家,少即为军校,想来也是知军的,对付区区一个岭南,不在话下!”
“若不是中原牵制了人手,又是偏僻之地,朕早就想灭了此国,夺得岭南!”
见皇帝不听,韩熙载无可奈何,只能退下,自割淮北之地后,皇帝越发的独断专行,比如迁都洪州,设南昌府,这次又出兵岭南,败兵的可能性极大。
岭南偏僻,所以不曾了解仔细,又冒然出兵,又轻敌,哎!国家多难啊
第两百二十五章战争动员
战争来的如此之快,确实出乎李嘉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面对南唐的攻势?他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面对了,刚好,这也算是开国之战吧!历史上五代的后汉,开国之战就是镇压杜重威,结果几个月都弄不下来,然后两三年就完蛋了。
这一场战役,不止是诸国,就连岭南各州,都在张望着,期望得知结果。
如若一败,整个大唐复兴就会被中止了,自己一家的人头也不保。
“天寒地冻的,送一些热茶去军机处!”李嘉思量片刻,心里不安,连忙吩咐道。
“我先去军机处看看!”
索性,李嘉就带着几个宦官,来到了军机处。
军机处很简陋,就在政事堂旁边,不过比政事堂距离李嘉更近一些,小院落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李嘉进来时,就见到诸位大臣正在热烈讨论着,一旁的书吏脚步飞快,门帘就能走正经的放下过。
进了屋子,李嘉甚至感觉温度与门外差不多。
“见过陛下——”
“诸位请起,以后朕来军机处,只需弯腰即可,无须话语!”李嘉连忙搀扶起。
这几人中,浓眉大眼,穿着蓝袍的,是兵部尚书黄淳,素来与钟允章亲善,武将世家出身,结果却习文,考了科举,之前是兵部侍郎,瞧着他出身不错,李嘉就把他提为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名唤邵念方,年纪很大,约六十岁,为人很和善,整个户部大开,皇帝取钱比自己家还方便,为人贪财,但有一样好,算数不错,所以掌管户部近十年,李嘉等过段时间就换掉。
都督府的只有一个潘崇彻将军,他是知兵,也是出兵的都统,所以也参与军机处。
“怎么样,钱粮准备好了吗?”李嘉直接坐在主位上,问道。
“今年夏粮还未征收,户部只剩三十万贯钱,粮草太仓中还余十三万石,差不多能供应大军人吃马嚼的半年的了,就是马匹牲畜吃粮较重,倍于兵卒……”
户部尚书第一个发言,很啰嗦,也很慢,但李嘉还是慢慢听着,没有打断。
“军械司甲械充沛,北上大军皆着甲,近一年来,一直在锻铁造械,如今库中还有箭矢三十万,长枪一万柄,弓弩超过万只……”
兵部尚书黄淳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念的很仔细,也很认真。
“好了,只要军械供应充足就行了!”
“陛下,由于今年停征了一年的徭役,北上之路又崎岖,所需要的骡马、民夫也很多,三十万贯钱除了发放百官的俸禄,雇佣民夫、骡马等,就得耗费过半,仅仅只够两个月!”
王宁作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考虑的很多,脸上带着愁绪,看得也更仔细:
“运粮北上,民夫需倍之兵卒,加上骡马的口粮,十三万石粮草,精打细算之下,也不过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这次与江南之战,仅限两个月?”
李嘉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朝廷这么穷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大赦天下,免除了半年的赋税以及一年的徭役,难怪日子紧巴巴的……
“这样,从内库中调出十万贯支用,粮草方面,让李氏商会尽量筹措,无须担心……”
内库中还存有上百万贯钱,粮食还有一万石,是各地皇庄收上来的,但都是供应内廷,不可轻动,只有钱财富余……
李嘉认真看着这位岭南第一名将,严肃地说道:
“潘将军,不知你多久能击败江南人马,还我大唐太平?”
“目前未知敌将是谁,但江南名将不过刘仁赡、皇甫晖、边镐、林仁肇数人,刘、皇甫、边三人等,皆已死,余者林仁肇还算有些威名,不过李璟畏周如虎,用他防备中原,想必是不会南下,江南其余之将,臣皆不放在眼里,两月之功,必破其军!”
潘崇彻此时不过五十多岁,说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服,难怪南汉让他守北地十年,果然是一道不老长城。
“好,将军此言振奋人心,大军筹备数日,已快完备,今日十二,十六日将军北上,朕亲自相送,若是得胜,朕也自当不吝啬爵位!”
禁军将士大部分的家都在番禹城,动员起来比较快,不消几日的功夫,就能整合完毕。
一部分本来就在军营值守,一部分也在城内。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天时间,先聚集起来赏钱分肉,然后把东西拿回家和家眷道别,接着再到军营集结开拔……
也不知何时出的规矩,出兵前得赏钱,但李嘉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对待兵事得慎重,为了更大的激起士气,李嘉每人赏了一个月的俸禄以及十斤肉(鱼肉)。
于是,整个番禹城肉市,短短时间为之一空,由于皇庄里也养了猪肉,所以也宰杀了几百头,赏给那些将校和那些基层军官。
作为伙长,何大元领到一贯钱,以及十斤的猪肉,欢喜的很。
前几天皇帝登基,也赏了许多钱,但就是没有赏肉,这皇庄的猪肉,市面上稀有的很,平日里根本买不到。
“大元,又带着东西回家啊!”邻居张大娘投来羡慕的目光。
“是的哩!”何大元骄傲地说道。
他是从潮州来的,去年禁军招人,凭借着身高马大,他就进了禁军,一家四口人,母亲,两个妹妹,在京城租了房子,靠着禁军的俸禄,勉强过活。
再走几步,就来了自己的家,门口堆积了许多衣物,这是自己母亲及妹妹的活计,一件衣服三个铅钱(一铜顶十铅),也能改善一下生活。
他有些疑惑,屋子里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除了自家人,还有几个女子的声音。
推门一看,以为全家人是在等他,不料一进门,发现堂屋里一屋子人,他站在门口愣了。
“大元,这是你姨娘——”老娘提醒道。
这才回过神来,忙呆呆地唤了一声,刚刚从板凳上站起来的妇人便是他的姨……老娘的妹妹。
不仅如此,小姨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小娘子,这是他的表妹。
“潮州的屋塌了,回不去了,听姐姐在番禹,我就过来看看……”小姨脸上满是苦笑。
何大元看了一眼娇小的表妹,这才明白,原来是投靠自己来了,只是京城居大不易,养活一家四口已经不易,再添两口,恐怕更难了。
他很无奈,总不能把自己的姨娘撵走,当下没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几句。
把提回来的钱袋子和猪肉交给老娘,一贯钱,响当当的,让整个屋里的氛围更加热烈,他看见,姨娘和表妹的眼睛都亮了……
兴许以为自己吃肉,日子过得不错吧!
实际上他老娘是有苦说不出,平素的军饷和赏钱相比普通百姓不少,但逃荒来到京城,一无所有,在京城还没有置办屋地。何大元干的是卖命的活,万一哪天战死了,这一家的老幼妇孺日子怎么过?
这猪肉,一大半的要拿到市上去换钱买粮能更合用,嘴下只能留几块肉。
吃饭的时候,一盘薄薄的肉片放在桌子上,他看见姨娘与表妹眼里闪着光,狼吞虎咽吃了三碗粥,再吃了一块肉后,他就去自己屋里,擦拭自己家唯一值钱的板甲……
随后,老娘来到他身边,帮他把换洗的衣物拿下,又在他包里,放了五个熟鸡蛋,一双布鞋。
“这次回家,待几日?”老娘问道。
“三日,咱把假在家都过完!”何大元一边擦拭着铠甲,一边回答道。
“前一阵赏了钱,今个又赏钱还赏肉,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老娘眼中满是担忧。
“嗯……”轻轻说了一声,何大元没有多余的话。
“你姨娘来了,表妹也俊俏,今日你俩就成婚,给何家留个种……”
“娘——”何大元眼睛不知何时就红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战争随起
“回去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挥了挥手,将铠甲衣物等东西带齐,租了辆骡子,何大元眼睛红彤彤的,挥手告别。
“大元,一定要回来!”刚成婚的表妹鼓起勇气,大声喊着,成婚三日了,这也是她过的最好的一段时日,吃得饱,穿的暖,她很不舍。
所以,她关心何大元也是真心的。
他的老娘和妹妹们早已经习惯了离别,但眼眸中依旧满不是不舍。
“这他娘的,不去打仗,家里非得饿死不可!”一边走着,何大元心里发狠了,若是再得不到赏钱,以及升官,一家老小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有了妻子后,他第一次如此的渴望战争。
军营里,作为都统,潘崇彻很负责的在清点物资,尤其是粮食,乃重中之中,作为老将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将军您看,这是儋州剑——”在这旁检阅,那文书连忙拿着两把刀剑过来,一脸惊喜的模样。
“嗯?”这个文书是他的幕僚,养在府里,如今大军出征,又出来任职,潘崇彻倒是很好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噼啪——”刀剑突然互砍,那把刀崩了,而那把剑却毫无损伤。
“将军,有了这些武器,又怎么会败?真乃神兵利器也!”幕僚一脸的惊奇。
“我也曾听说过,这是圣人在儋州时发现的新式锻造法,战场对敌,可谓是神兵利器啊!”
潘崇彻心中越发的自信起来,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
“都统,左羽林军五千人已全部就位!”李信汇报道。
“左龙虎军也全部就位!”
“辎重营千人已到齐!”
“宪兵司也是如此——”
望着天空中还挂着的太阳,潘都统有些诧异,不到半天时间,所有的兵卒提前就位,这又是怎样的军队?
“好!纪律森严,不愧是国之重兵,老夫相信,江南国必被打得落花流水!”
潘崇彻心里思量着皇帝传来的消息,皇甫继勋此人在诸国中毫无名气,虽说是皇甫晖之子,但志大才疏,难敌自己。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第二天,李嘉作为皇帝,亲自过来慰问军队,为军队的开拔鼓舞士气,效果很好。
具体也就不水了,大军一万余人,在春雨绵绵之中,迈着齐整的步伐,缓步上前,大批的生姜等药物,蓑衣等,源源不断得作往军营,拯救了不少的士兵。
放下了担忧,又预备了不少后手,李嘉只能投入到无边的朝政中去,消磨时光……
望着桌子上密密麻麻堆成山的奏折,李嘉突然想到,当皇帝,确实挺烦的,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昏君,谁都想光享受福利而不承担义务。
就在他埋头苦干时,突然就看到了一份奏折,写的还有理有据的。
具体的内容是这样的:
皇帝日理万机非常辛苦,但也要张弛有度,后宫只有寥寥几人,难以为我大唐开枝散叶,国本不定,人心也就散了,所以需要一个皇后……
看到这里,李嘉以为这是一个普通邀宠的奏折,但后面却是重点:
清源军节度使、晋江王留从效幼女刚好十四,还未许婚,门当户对,可以当做皇后,顺便结盟,一起对抗江南入侵,况且留从效年纪大了……
如果陛下看不上清源军,可以与武平军周行逢联姻,其女也刚满十六,虽说已经定了婚,但未成,这对于咱们大唐而言,也是极好,不过周行逢正值壮年……
人才,确实是人才,牺牲皇帝的肉体,来谋取江山社稷,顺便一起对抗江南,等老丈人嗝屁后,直接以女婿的身份吞并……
留从效身体最近一直不好,没几年活了,周行逢也应该没几年活头了,李嘉记得不清,反正就在这几年了,无论跟哪个联姻,都是有赚头的……
“彭延瑞,楚国吉州人,高祖光天元年进士及第……”
李嘉念叨着,这人还不是岭南的,反而是江西的,也就是武平军,不过确实是个人才,联姻这个方法确实很不错。
“发谕旨,令礼部主事彭延瑞为礼部侍郎,添为钦差,去往武平军及清源军求婚……”
“诺——”田忠很快地就答应,然后派人告知中书舍人拟旨,然后去政事堂盖章,一封圣旨就完全了。
金陵。
皇甫继勋收到圣旨的时候,他是兴奋的,依托父亲的蒙荫,成为了神卫统军都指挥使,但却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三十多岁了,一直碌碌无为。
如今得到皇帝的圣旨南下统领昭信军与岭南作战,他心中欢喜,连忙组织自己的两千五百人的神卫军,然后组织了一些民夫,火急火燎地来到了虔州。
这时候,已经是二月二十日了,距离接旨已经过去了十日,但皇甫继勋却不急,他一边整合兵马,一边在虔州搜刮钱财,忙的不亦乐乎。
很快,岭南的兵马已经到了边境,而他也得知了领兵之人::潘崇彻
“这个老家伙怎么还没死!”皇甫继勋一时间有些牙疼,潘崇彻与自己父亲是一辈人,而且其南汉第一大将的名声过于响亮,心里开始打鼓了。
一连数日,他安兵扎寨于虔州城外,按兵不动,戒备森严,自己待在城中,享受着儿女之乡。
可是,皇帝李璟岂能让他浪费军力,派遣圣旨前来责备,军中的将校们也纷纷指责其贪生怕死,义愤填膺地想大战三百回合。
外有皇帝的催促,内有将校的责备,无奈,皇甫继勋只能摆出阵势,慢慢南下。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真是虎父犬子,皇甫小儿着实令人失望!”
手中有射声司传来的消息,以及吃够打探的,潘崇彻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局,知己知彼,对于皇甫继勋不由得看轻了几分。
但,江南富饶之地,天下第二之国,与楚国想必,差距极大,潘崇彻依旧未放下担忧。
“大军缓步向前,距昭信军十里外扎营,本将要好好会一会这个皇甫继勋,将江南国伸出的狗爪打断……”
第两百二十七章不出所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在距离虔州三十里处。
一大早,潘崇彻就起身,在大军的护卫下,登高而望,对面的将士正准备早餐,燃起了道道炊烟,一道又一道,差不多有近万人。
“消息不假,瞧那里,尽是民夫,有数千人,显然昭信军不足五千人,吃空饷的有许多,数千民夫充数,而且,神卫军中,不过一半的骑兵,不及我等一半,此战,咱们赢定了!”
潘崇彻嘴角翘起,淡淡地说道。
“都统所言甚是!”李信回应道:
“此番作战,敌军之情,源源不断入我的营中,今日又相互印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此战必胜了!”
“观其兵卒,模样憔悴,春寒之时,衣着单薄,想来也不是个体恤兵士的将帅,士气想来不旺,一战而胜之,整个虔州,就在我等手中了!”
张维卿观察的更加仔细,他举着军械司送来的单筒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果断地说道:
“士气不胜,将帅无心,必胜之!”
看到三位将军都言及必胜,那些中层将领们心思也活泛开来,既然能胜,那么就要取个好位置,立下大功,也好获得功勋,封爵赏田才是。
众将校的热情被点燃,双眸中满是火焰,三位大佬这才相视一笑。
很快,大军就列出列阵势,前面行进的,是左羽林军,五千人,一半着马,一般着骡子,身上都披着锁子甲,背着弓囊,虎视眈眈,身上的铠甲霹雳哗啦的响动着,平白的添了几分厉害。
半数向前领路,半数骑兵则分摊两翼游走,护卫中军。
后方则是左龙虎军,身着板甲,或盾牌或长枪或弯刀,缓缓向前,每个步伐好似都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令人称奇。
“这禁军名不虚传,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军!”
行了数里地,背负着铠甲,但士兵依旧面不改色,只有一些穿着道袍的家伙,一直挥舞着拂尘,絮絮叨叨地穿梭在行列之间,跳跃的很。
对此,潘崇彻骑着马,一一看在眼里,这是岱宗派的道士,是皇帝之前安排的,战前一直鼓舞着士气,甚至还带领全军念了一遍道经。
大军的最后面,则是数百人组成的宪兵司,胳膊上绑着黄带子,认真地盯着大军,眼神中带着杀气。
由于沿着大路而走,地形平坦,很快,就遇到了行军而来皇甫继勋。
江南大军与此时的军队一般,散散漫漫地集合成一个大队,勉强算是阵营吧,一万人,前后拉了两三里地,而岭南军则紧密了些许,前后不过一里多,俨然一副精锐的模样。
灰尘铺天盖地,两军行了几里路,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灰尘,勉强能看清旗帜。
不过,就算如此,岭南军队如此高的着甲率,再加上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吓坏了皇甫继勋,他心头一震:这些岭南人如此精悍,步伐齐整,已然是强兵之相,我应当守城才是,不当野战。
尤其是看到前方的骑兵时,他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岭南何时有骑兵了?这该死的探子……
让护卫跟随自己更紧密一些,他挥舞着长矛,大声喊道:“进击——”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神卫军突破敌军阵势,扰乱后军,活捉主帅,才能逆转局势。
随后,军队响起了号角,大军开始一窝蜂地向前而冲,哪有什么秩序可言。
后方观阵的潘崇彻则冷笑道:“皇甫小儿连统军列阵都不会,竟然连民夫都派上用场,把这几千神卫军打垮,就赢了!”
“来人,对面出动了,让骑兵先上,击溃敌方骑兵,然后穿插敌军营阵,将其穿插个稀巴烂,游走在两翼的骑兵则插入敌军后方,活捉皇甫继勋!”
很快,传令兵就传达了消息,披甲的李信被上百亲卫包围,得知吩咐后,吼叫道:“射箭后再冲,将伪国骑兵消灭!”
于是,一马当先,群马护卫,李信将马侧的弓箭抬起,也不瞄准,就对着天空抛射而出。
随即,两千余骑也效仿,向前抛射,上千之箭矢从空中落下,对面一下子就折损了上百人。
敌军也进行抛射,一番下来,大部分被铠甲所抵消,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坠马而下。
见到这番情况,神卫军有些懵,铠甲那么好吗?所有人都着甲了?
“冲!”眼见这群骑兵被打懵了,李信毫不犹豫,率领亲卫直冲而去,手中的长矛将其叉死,然后用力一抛,对方骑兵营阵瞬间突破了一个口子。
源源不断的羽林军从口中而入,口子也越扩越大,虽说许多都是骡子,但跑的也慢不了多少,反而冲击力更大,坚持不了片刻,骑兵阵势彻底崩了。
“杀——”在亲卫的护持下,李信杀得很痛快,他的双臂有力,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对手,直接往前冲击。
而在潘崇彻的观看下,李信等骑兵把对方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整个大军就去锥子一般,直突而入,狠狠地轧进了敌军中军,那里是昭信军的位置。
而两翼游走的骑兵,宛若两条毒蛇,直扑后军而去,那里是敌军主帅所在,擒杀了他,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作为主帅,皇甫继勋当然也知道如此,待看到骑兵被撕开一个口子,中军暴露在人家骑兵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不愧是一军主帅,他有着自己敏锐的判断,一下子就知晓了整个战场的情况:“两翼的灰尘,莫不是敌方还有骑兵,准备活捉于我?”
“帅旗不能动!”皇甫继勋眯着眼,找个一个无辜的小兵,两人换了铠甲,他冷声说道:“不准离开这里,你们几个看着他,不能让帅旗倒了!”
指定了几个亲卫看住,皇甫继勋换了一身衣裳,领着亲卫,拍拍马屁股,直接桃之夭夭了,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倒霉蛋。
何大元披着甲,持着长枪,紧紧跟随在骑兵后面,收割人头,整个伙已经弄到了十二个人头,一人一颗还有点富余。
“这仗打得舒坦——”长吁了一口气,何大元面带笑容,带领兄弟们收割人头,还弄了两匹马,这才是打仗……
第两百二十八章来的突然
数万人的对战,看上去规模宏大,极为惨烈,事实上真正的能够进行战斗的并决定胜负的,却只有几千人。
这场江南与岭南之间的战争,在神卫军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胜负,大量的乱兵丧失了勇气和胆量,疯狂的向后退去,哪怕脚底下踩的是自己同袍的尸骨。
南唐军大败,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没经过什么艰难的拉锯战。旷野之上,乱哄哄的人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灾民在逃难一般,到处都是人。
及至中午,李信率领的骑兵已经追到了虔州,后方的步兵也迈着整齐的步伐也奔腾过来,骑兵一个个马背上装了数个人头,好似恶煞一般,刚入城的皇甫继勋连忙指挥城门关上,脸色煞白。
他在墙头上,看着凶神恶煞的岭南骑兵,心惊胆颤:“这些是人怎地如此凶猛,全身披甲,就连马匹也有半甲,如此我又怎能敌过?”
看着被吓得城门紧闭的虔州城,再看看眼前这些南唐国败兵,他们不得其门而入,成为了弃子。
“这皇甫继勋胯下之马却是不错,竟然如此之速,哼,暂且饶你一命!”扯着马僵,李信城墙下徘徊了一会儿,就收拢起这些俘虏。
南唐军城外的人马无处可去,无处可依,大部还没投降的纷纷跪地求饶。
虽然只有数百骑,但虔州城却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袭击的打算,令李信的计划为之一空。
很快,大军就来到了虔州城下,潘崇彻也亲自策马至城下,观看了一番状况,虽然结果是大胜,但却并没有夺虔州城。
他也不急,反而安营扎寨,休整起来,一场厮杀,士兵们早就饿了肚子,功勋虽说不错,但填补不了肚子,激情燃烧之后,就只剩下了饥饿。
幸好他及时发布了收兵的军令。如何大元一般的底层士兵,则疯狂的收割人头,追杀俘虏那些士兵,幸亏潘崇彻反应的比较快,下发了投降免死的命令,尽量俘虏的军令,不然那些红眼抢夺功勋的人快把人杀光了。
收拾残局,整理军务,记录功勋,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下午。
“将军,此战斩杀两千三百人,俘虏五千多人,逃窜两千余人,收获的粮草无算,军械无算……”
经过数个时辰的整理,幕僚们累瘫了,这才勉强整理好所有的战利品。
“听闻圣人潜邸时有过一算盘的物件,若是能用在军务上,想必是极为便利的!”潘崇彻心中思量着,脸上却带着喜色:
“诸位,此战而胜,虽然走了皇甫继勋,但江南伪国之兵已然溃败,虔州城已然是囊中之物,皆赖诸位之功,我已经写了奏折,上报给了圣人,想必归朝时,诸位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都是都统的功劳!”
“多赖都统的统率!”
“恭喜恭喜——”
营帐内瞬间沸腾起来,各位将校们欢喜的不行,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南唐,花轿子人抬人,大家互相恭喜着。
“虔州城就在眼前,都统我们何时可以取得?”这时,有一个急功心切的将校迫不及待地说道:
“末将愿意打头阵!”
“我也愿意!”
“诸位莫急,此事稍后再议,虔州城就在那里,煮熟的鸭子,又不会跑!”潘崇彻难得开了玩笑,军帐里充满欢快的气息。
待众人走后,只留下张维卿与李信两人,潘崇彻这次一脸严肃地说道:
“虔州取不取,都不重要,就怕江南李璟折了面子,再调人来,江南丁口数百万,地方富饶,咱们钱粮不足,打仗不怕,但就怕是耗不起!”
听闻此言,还沉浸在战争胜利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面对这样的现实,确实有些难为。
“虔州城必取之!”李信坚定地说道:“此地乃是江南入岭南的要地,守之,可挡数万大军,国之腹地可保,即使折了李璟脸色也在所不辞!”
“况且,这是咱们大唐复国的第一仗,正统之争,必须胜之,我想圣人肯定会允我等夺下此城!”
“咱们怕损耗,他李璟难道不怕吗?”张维卿思量了片刻后,露出一丝笑容:
“江南西道北部虽是平坦,但南部却是山岭,一石之粮,从南昌府至虔州,只余五斗,如若在派遣军队而来,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虔州城早就被我们休整的坚不可摧了!”
“好,明日就夺了虔州,与圣人报喜!”潘崇彻这才沉声说道,显然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又怕背负责任,就找了两人一起。
毕竟他们两人乃圣人的亲信,掌握一军。
回到虔州城后,点齐兵马,皇甫继勋才统计出不到一千人,这还是加上留守的士兵,他脸色瞬间灰暗:
“不行,我不能留下来,留下来就是找死,留的有用之躯,我要洗刷自己的耻辱!”
随即,他又振奋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他一不做二休,连忙把虔州城的府库的钱财一扫而空,以及大军派发的数月军饷等,获得数万贯。
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没想到打了败战,竟然收获不菲:
“有了这些钱财,孝敬相公一半,足以抵了我的责罚,若是全部献上,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偷偷摸摸之中,皇甫继勋瞒着虔州城上下,带领着百余名亲卫,以及大量的钱财,半夜偷偷出城北上,溜之大吉。
到了第二天早上,岭南的军队还未攻城,虔州城就投降了,大门敞开,虔州城官吏以及昭信军上下,皆站列城门边,恭贺多时。
“未曾想到,皇甫继勋这小子又跑了!”潘崇彻坐在椅子上,控制了所有城门后,他发现,皇甫继勋连夜跑了,甚至还搜刮了虔州的府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些许钱财不算什么,幸亏这小子没有把粮食都烧了,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他!”
虔州城府库里存在昭信军以及神卫军的一月之粮,能为岭南省下大量的粮草,潘崇彻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写上露布,向圣人报喜!”
露布是一种写有文字并用以通报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来传递军事捷报。并不封缄。
第两百二十九章露布报捷
“大哥,你说北边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快了,快了!”
距离番禹城外六十里的一处驿站,两个中年人正悠闲地吃着果子,聊起了天。
“也不知情况如何,要是败了,咱们大汉,呸,咱们大唐就危险了!”
年长一些的男人,作为驿站的驿使,吃朝廷饭,对于朝政还是有些关心的,脸上带着些许愁容。
江南作为天下第二大国,不容小觑啊!
“哎!只求咱们能多几天安生日子,俸禄再多一些!”二弟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突然,耳边传来了马蹄声,很急促,两人顿时一惊,作为老人,他们知晓这肯定是军情传来,连忙吩咐备水备粮,甚至选了一匹最好的马,牵到了外面。
果然,马刚牵出来,一个灰尘扑扑,脸色煞白的信使就骑马来到了驿站,口中大喊:
“大捷,大捷,潘都统全歼江南之兵……”
听他的喉咙已经沙哑的厉害,显然一路上已经喊了好一会儿了,中年人连忙送上水,又递上干粮,信使端起水就喝,一下子就没了:
“再来一碗!”
连续喝了三碗水,他才缓了口气:“这是我的勘合和火牌,给我备马,大捷,江南之兵全军覆没!”
“好,好!此乃我大唐之福也!”驿使高兴地拍了拍手,说道:
“兄弟,马匹准备好了,前面还有一站,就是京城,你且多辛苦一下!”
信使点点头,胡乱地吃下干粮,就翻身上马,强行打起精神,向京城去。
“这岭南,总算是稳当了!”驿使脸上倒是颇为兴奋。
“大捷,大捷,全歼伪国万人——”
快进了城门,信使不断地嘶喊着,一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不敢有丝毫的阻拦之意。
谁都知道,被这人撞死了,也就白死了,反而还要追究了阻拦之罪,祸及家人,所以一路上的百姓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就连那些官吏的轿子马车,见此也要躲避一二。
不过,信使一路上露布报捷,许多人已经知道大军已经胜过江南,全都喜出望外。
很快,信使就来到了皇城外,交了勘合与火派,这才踉踉跄跄地入了宫城,骑着马大喊着:
“大捷,大捷,潘将军歼敌过万,已经占据虔州!”
大捷大捷……
宫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样的话语,比较空荡的皇城,突然就热闹起来。
“是吗?不错不错!”此时,李嘉正在与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商议一下改名字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但脸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平淡的模样,这样才显得比较有城府。
至于改名的想法,主要是之前一个名叫张嘉成的官员,见到皇帝后,却自称张成,李嘉有些疑惑,忙询问,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避讳这东西作怪。
不只是他,就连太上皇李维的维字,也在避讳之中,民间现在倒颇为不易,嘉和维虽说不是常用字,但平日里使用起来也不少,尤其是读书人里面,更是普遍。
等到李嘉意识到这个后,瞬间就有了改名的欲望。
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换个名字,要么加个偏旁部首的,成为变异字,说到这个,倒是老朱家的特长,初中时的元素周期表,一大半都是他家的字。
“朕已有属意,为不耽搁民间所用,由于大唐属木德,所以‘嘉’字左边加上木字,仍旧读作嘉!”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的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实诚,虽说这属于惯例,但仍旧属于皇帝的恩典。
然后,信使就来了报捷了。
“让他上来!”信使一路小跑,见到这一层层数百阶的御阶时,脸色更白了,双腿都在打颤。
无奈,两个侍卫只能搀扶着他,一路搀到了殿外,顺便见了一下皇帝。
“见过陛下!”信使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皇帝,统治岭南的皇帝……
随后,一封报捷文书就呈了上来,李嘉(由于木嘉属于变异字,打不出来!)看了一眼,瞬间喜形于色,连叹了三声好:
“不错,潘都统不愧是岭南第一名将,伪国的上万大军,已然被全歼,俘虏数千,为今之计就是粮草不够,需要朝廷大肆运粮啊!”
很快,捷报就被几位宰相传阅,李嘉就连受了几声恭喜。
“陛下,粮草一事难为,如今又俘虏了几千敌军,又多了几千张嘴,为今之计,宜将这几千人迁徙后方,省些粮草才是!”
崔泉率先发言,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不错,这几千人在前线,就多了几千张嘴,又需要镇压,兵力还是有些紧张!弄到后方,整个厢军人数还少了些,修桥铺路也算是救赎自己的过错吧!”
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大军如今占据了虔州城,兵力恐怕不够啊!”
“朕虽不怕江南,但徒耗兵力于此,也无济于事,唯恐渔夫得利!”
占据了这个形胜要地,李嘉已经能够预想到李璟的恼羞成怒了,这相当于插一颗钉子入了南唐,失去了淮北之地后,江南西道已经成为了南唐最后的精华所在。
只是李璟不是傻子,就不会放着不管。
但,李嘉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弄到了,也不会放弃,要想放弃,也不那么容易。
但,如果成了绞肉机,岭南绝对耗不过南唐,国力相差太大,况且,与南唐在这对持,最后得力的,不就是北宋了吗?
“陛下所言甚是!”孙钊立马读懂了皇帝的意思,连忙说道:“如今中原势大,江南数十州,兵甲过十万,朝廷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咱们与江南之争,不过是添油战术,徒耗国力罢了!”
“臣认为,派一使臣去往南昌府,与江南国主联系,用钱财赎回虔州!”
“不错,江南之国乃我国屏障,中原如若南下,必下江南,些许钱财,想必江南还是舍得的!”
崔相公也颔首表示认同,文人也没几个想打仗的。
“赎回还是可以的,但虔州丁口却是不能浪费,让潘将军迁徙其民,不留一户与江南!”
李嘉笑得很开心。
第两百三十章求婚湖南
派出的使臣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南昌府,但之前派出的求婚大使,已经来到了长沙府潭州城,来到了不似王宫胜似王宫的节度府邸。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马楚时期的皇宫,如今不过是改成了节度府邸罢了,外界都传闻虽然周行逢虽说对外称节度使,但国内依旧称王,所有后楚的称呼也是有所来源的。
彭延瑞作为岭南的特使,一来到这潭州,就感觉大不同,百姓虽说面带菜色,但却不急不躁,行为自然,显然这是安定多年的表现。
一路行来,也不见匪徒,更遑论贼偷了,甚至他还见到钱袋掉于地而无人拾捡,难道这就是路不拾遗吗?盛世年华?
彭延瑞很不相信,随后,他才明白,原来是武平军节度周行逢行法苛刻,哪怕是小偷小摸也会行以死刑,军中的悍将哪怕稍微跋扈,轻者鞭刑,重者丢命。
一时间,整个湖南(唐代宗广德二年在衡州置湖南观察使,从此在中国行政区划史上开始“湖南”之名)为之一清,不过杀戮过甚,百姓颇为畏惧。
所以,在到达这楚王宫之前,彭延瑞一直约束手下,不要犯错,不然他也救不了。
等候在宫外,很快,就有宦官前来通知周行逢诏见。
很快他就被带到一处不名的宫殿中,里面明亮堂皇。铜质的灯架上无数的蜡烛在四面八方照亮,墙壁上还挂着灯笼,橙黄的光流淌在精致美妙的装饰上,如梦如幻。
周围穿着绫罗轻纱的宫女比那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还穿得好,她们低垂着眉目、恭敬温顺。
彭延瑞很拘谨,站立的也很妥当,不敢四处张望,因为在其上,坐着一个如同老农一般的男子,虽然穿着锦衣玉袍,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农夫。
大脸盘子,脸色发黑,四肢粗大,眉毛浓厚,嘴唇也厚实,气势平和,完全的人畜无害,那些百姓又怎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是他的夫人严氏,曾经因为周行逢行法太严失去人心而居乡下,周行逢舔着脸求了许久才回来,杀戮也稍稍减了些许。
“你是岭南的特使?”周行逢一脸淡然地说道:“李璟不正派人与贵国交战吗?派你前来是来求援的吗?”
“使君理会错了!”彭延瑞笑着鞠了一躬,说道:“吾主对于江南之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无须贵国相助!”
“那你来干嘛?”周行逢有些好奇,小小的岭南竟然有这样的勇气,真是可嘉。
“也对,领军的乃是潘将军,李璟老儿要吃些苦头了!”
想到这,周行逢甚至还有点想笑,潘崇彻的大名在整个湖南那是闻名遐迩,他的名声,就是靠踩着湖南大军上去的,至今军中还对他有些畏惧。
“吾主虽受禅让,但未有正宫,臣受吾主派遣,特来向使君进行求婚!”
彭延瑞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哈哈哈!”听到此言,周行逢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
“某只有一独子,尚未有过女子,何来婚配之理?”
“想必是贵国消息有错吧!我夫君如今只有一子,并未有过女子,我也曾想过,可以上天不能如愿!”
严氏的声音很温柔,一听就是个贤淑的女子。
“老爷,特使好不容易来一趟,空手而归也是不好,就赐予一些东西归去,也好免些责罚!”
“夫人总是如此的心善!”周行逢很尊重严氏,笑着答应道:“罢了罢了,贵使来一趟也是不易,某就给一些茶叶归去吧!”
彭延瑞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心中还真是无奈,怎么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呢?
“使君容禀,武安军节度麾下有一女,刚满十六,可曾婚配?”
武安军节度使乃是周行逢的弟弟,也就挂个名字,不掌权。
“你是说颖儿吧!”严氏止住笑,说道。
“未曾想到贵使竟然将婚配打到她头上,可惜,她已然有了婚配,乃是衡州刺史张文表之子,贵使还是归去吧!”
严氏脸色有些冷了,显然,对于彭延瑞这行径很不耻。
“贵使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远途劳累,休整些时日为好!”周行逢听到张文表时,脸上动了动,连忙挥了挥手,直接将彭延瑞赶了出去。
彭延瑞也不恼,反而镇定自若地离去。
出了皇宫,彭延瑞并未离去,反而距离宫城不远处,在百官们歇脚的茶摊上,兴致勃勃地喝起茶来。
一旁的副使很是不解:“彭特使,这周使君无意,咱们为何不归去,反而坐在这街旁茶摊,喝起茶来?”
“这湖南之茶,味道确实不错!”彭延瑞喝了一口茶,对着副使说道:
“稍安勿躁,这求婚一事,关乎两国未来,慎重一些还是有必要,如今我恼了夫人,虽说有些难为,但真正做主的,却是周使君!”
“咱们稍等片刻!”
副使无奈,只能选择屈服,狠狠地喝起茶来,一杯又一杯,令彭延瑞心惊胆颤。
不及片刻,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直往宫城而去。
前面的马车奢华而贵,着黑色,后面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
从外看,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俏丽的妇人。
“成了!”彭延瑞心中一喜,站起身说道:
“咱们整理一下,待会还要进皇宫,可不能乱了礼仪!”
皇宫中,御书房内,一个模样与周行逢五分相似的黑脸壮汉瓮里瓮气地说道:
“大哥有何事唤我,还让颖儿也进宫?”
“今日岭南的特使过来,想要求取颖儿,我就想知道你的想法!”对待这个弟弟,周行逢很是亲善,轻声问道。
“颖儿之前与张文表之子订婚?”
“反正未曾成婚,悔婚就是,若是其不愿,哼哼!一州刺史之子,哪及得上一国之主?”
周行逢想着这个仅存的十兄弟,心中泛起了些许杀意。
第两百三十一章阴谋诡计
“颖儿,婶娘这次唤你进宫,也是别无他法了!”
严氏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只是嘴角边有一颗红痣,增添了一些风采,往日的养尊处优,让她贵气逼人,普通人见了都被震慑,不敢多言语。
作为周行逢的夫人,若是他称王,一个王后自然不在话下,但此时,这位事实上的皇后,却宛如一个疼爱儿子的普通妇人。
“整个武平军虽说握在你伯父手中,但其中的暗流却是汹涌,不说中原及唐国,就是国内,不少野心家窥伺着,若是多了一个强援,咱们周家自然安妥一些!”
原本严氏对于毁婚一事是极为不愿的,但经过周行逢的劝说,为了周家,以及自己的儿子,她自然不得不偏移,违心。
周颖儿俏生生地坐在椅子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并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伯母。
十六岁的少女皮肤泛起健康的光泽,白皙细腻,有着少女特有的美感,小鼻子挺拔如玉,削薄轻抿的唇带有点点红色,牙齿微微咬着小唇,桌下饭双手紧紧握着,显示她心情起伏不定。
“颖儿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承担着责任,无论是嫁与张少雄,还是岭南,自当听命!”
瞧着侄女的僵硬话语,严氏有些心疼地握着她的玉手,软乎乎,柔声说道:
“咱们周家,只有你和保权二人,伯母也一直把你当做亲生闺女疼爱,这次把你嫁与岭南,是作为皇后的,也不算委屈了你!”
“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李嘉今年刚篡位夺权,目前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也算英俊,与我颖儿正般配!”
“曹操吗?”周颖儿低着头,呢喃着,双手被握着,好似整个命运都被抓住了一般,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侄女的模样,严氏以为她在害羞,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咱们周家虽说只坐了几年的湖南,但若是在前些年,就是楚王了,就是王室,名分此时虽差些,但地位家财也不差他们岭南半分,你就是我养女了,如今你嫁过去,自然不能委屈了你,陪嫁的妆奁自然要丰厚些,自当不委屈了你……”
“自当听候伯母吩咐才是!”玉齿微微咬着唇,红唇有一丝白色,更透出一丝清纯之美。
听着这话,严氏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她知晓这位侄女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但又没得办法,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随即,她又想起,夫君说过,张文表表面上虽然安分守己,但暗地里却动作不断,不是个安稳的主,她想起夫君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侄女嫁到他家了,将来可不好说。
她心里瞬间宽慰了不少。
一阵劝慰后,严氏拉着周颖儿的手,走出来偏殿,来到了书房,这里周行逢与周老二已经商量好了,正在谈论着治下的事务。
“小叔,从此颖儿就是我的女儿了!”严氏声音很柔和,让人很舒服。
“有大哥大嫂照顾,我又怎么不放心呢!”周老二看着一眼低眉顺眼的女儿,无奈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让颖儿去岭南,但那是皇后的位置,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皇后,中原这次又换了个皇帝,也不知如何,咱们必须要有外援啊!”
周行逢老农一般的脸色,也闪过一些无奈,国力摆在那里,若不是之前有唐国挡在那里,自己这后楚之国,早就被灭了。
那个高癞子倒是不错,坐了几十年天下,要不是他在前面顶着?
如果不是怕统治不稳定,他甚至都有想把与中原接壤的一片岳州送出去……
“老爷!”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阴沉的声音令周行逢身躯一动,说道:“进来吧!”
很快,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欲言又止。
“说吧,都是自己人!”
“探子传来消息,虔州已然被岭南占据,唐国上万被歼灭,皇甫继勋不知所踪——”
“看着,岭南也是有些手段的!”周行逢点点头,对着周颖儿说道:“联姻之前,让我为这未来的女婿,送上一份礼物吧!”
周颖儿回应一个羞怯的笑容。
“传令下去,着礼曹派人去南昌府,调停两国之争,暗示一下我们支持岭南的态度!”
“诺——”
很快,衡州刺史张文表就收到了周行逢的暗示,对于兄长的意见,他又怎么敢不遵从呢?于是,他立马上书表示,自己儿子身患重兵,为了不耽误周颖儿的婚配,请求解除婚约。
无奈之下,周行逢只能答应,并赐下了上万贯的钱财,还赏赐了几个美女过来,作为补偿。
张文表很高兴地接下了,并上书感谢,一切都是那么多顺理成章。
“父亲,看来周行逢依旧对我家忌惮不已!”张少雄模样也甚是俊朗,文武双全,在武平军中一向名声不错,之前与周颖儿联姻,都说是珠联璧合。
此时,他一脸的忧虑之色,眼底藏着一丝屈辱,夺妻之恨,不仅侮辱了他,更侮辱了他们张家。
“哼!当然了!”张文表年纪比周行逢大一些,脸上也满是忌惮之色:
“当年的结义十兄弟,被杀的只剩下我一人,若不是为父平日里颇为恭顺,早就遭此毒手了!”
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父子俩人也是害怕。
“你的婚事虽说是岭南求婚的缘故,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周行逢对我忌惮到骨子里了,毕竟整个武平军,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我资历最深,而且军中不满他杀戮的人很多……”
“我明白!”张少雄眯着眼睛,说道:
“如今,我们只有更沉默,暗中培养势力,周行逢迟早会有大意的一天!毕竟,他也老了!”
“周老鬼虽说四十五了,但杀意越来越浓,他儿子周保权才九岁……”
张少雄明白父亲的意思,随着年纪的增大,猜忌之心也越重,他们父子两人迟早会被杀。
“那蛰伏之策就不行了,只能行动,刚好前真阵子我从中原得到一个大夫,用药水平极高!”
“不行,这不稳妥!”张文表摇头否决道。
“父亲,这不是毒药,而是引药!”张少雄眼底浮现一些冷色:“周行逢征战半生,创伤极多,这药只不过让其提前爆发罢了,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第两百三十二章无题
对于皇后的人选,不只是朝臣,就连太上皇也是极为关注的,后宫佳丽三千,真正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其他的不过是繁衍皇帝子嗣的生育工具罢了。
无论是哪朝哪代,皇后总是赢家,只有寥寥几位被废,发生的概率比皇帝被废率低的多。
所谓的清宫后宫剧,如果在现实中有那么心思异样的妃嫔,早就被镇压,甚至是杖杀,皇帝也懒得管,反正天下美女多的是,而如果皇后不择手段的话,甚至可以让皇帝绝嗣。
所以,虚悬的皇后之位,在李嘉登基后,成为了黑夜中的火把,吸引了大量蛾虫,贪婪的目光似乎都快把整个皇宫给淹没了。
后宫中仅有的四位嫔妃也都知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连日来不断地进行摩擦造人,李嘉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唉!女人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已经知道了前景,还不放弃,这是嫉妒吗?对于名位的渴望?毕竟是一国之母,再努力也是没用的,我的皇后,必须能给我的帝国带来丰厚的嫁妆……”
李嘉摸了摸下巴,些许坚硬的胡须都有些扎手了,活动了些筋骨,疯狂起来的女人真可怕。
湖南,亦或者清源军,无论是哪个,对于如今岭南而言都是大补,哪怕只有两州之地清源军,人口也有百万之巨,更不用说其庞大的海贸,不然南唐和吴越早就吞了它了……
爱情这个东西是奢侈的,作为一个帝王,沉浸于此,对于朝政和帝国来说,都是有害。
“父亲的急切也是能理解的!”李嘉点点头,颇为无奈:“也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穿越,竟然还没有子嗣,对于一个帝国而言,这是最大的忧患!”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取的基业被弟弟拿走,李嘉原本的豁达心胸瞬间狭隘起来,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宫女,少妇,贵女,平民,都还没有诞生子嗣,难道是人妻?娼妓?李嘉总感觉还要再尝试几下,不然实在不甘心。
“圣人,射声司传来消息,彭延瑞已经求娶周行逢养女周颖儿成功……”
“知道了!”李嘉点点头,表示知晓,一般而言,只要有要事,射声司会直接派人通知,所以李嘉贴身安置了一个射声司的人作为中转,而不是事事劳烦指挥使入宫。
皇城司自然不需如此,田忠作为贴身宦官,跟伴左右。
“既然如此,后宫终于可以安静一些了吧!”感叹了一声,李嘉再次问道:“清源军如何了?”
这次求娶皇后,首要目标就在湖南,其次就是闽地的清源军,当然,清源军与岭南差距有些大,所以只能是妃子的位置。
“不,绝对不可能!”
晋江王留从效老了,他已经五十五岁,与乱世的群雄相比,自然是长寿的,所以,对于这位年轻的夫人,格外的疼爱。
“老爷,岚儿不过十四,此时许配婚姻太早了!”年不过三十的张夫人,此时一脸的焦急之色,长久的养尊处优,以及保养,让她仿佛只有二八年华,与女儿站立一起,仿若姐妹。
她的心情是急切的,年过五十的留从效难再诞生子嗣,而女儿自然是她唯一的子嗣,能不焦急吗?而且去的是荒野的岭南。
“珠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晋江王留从效看了,从军多年的暗伤不时的发作,令他晚年痛苦不堪,不过坚强的意志让他一直很清醒:
“对于岭南,咱们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前不久咱们刚接到中原的特使,唐国也也派人过来,让我出兵配合!”
“岭南无论此战如何,都将卷入漩涡,我又何必送岚儿去那里?”
留从效冷静地解释道,看向张夫人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宠溺。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联姻了?”张夫人眼睛很漂亮,令留从效很是喜欢。
“自是不必!”留从效点点头说道:“不过,咱们清源军前有唐、吴越,背后又有岭南,都得罪不起,岚儿年纪还小,待十六还有两年,我们可以虚以委蛇一番,到时候再说!”
“想必那位年轻的君主,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得罪唐国与中原吧!”
留从效想的很清楚,清源军地盘太小,已经没有争霸的条件,所以保存家族坐享富贵就是他之所想了,清源军对唐国、中原一向臣服,他身上同平章事兼侍中、中书令,鄂国公、晋江王,都是周旋而来。
他万分明白,只有中立,才是他清源军立命的本钱,关于岭南联姻的话,那么它的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对于南唐与吴越来说,顺手毁灭并搜刮其财富就顺理成章了。
听闻如此,张夫人喜极而笑。
“请回禀你们的国主,对于联姻一事,我还是乐意的,但小女年幼,又患有病症,实难离开泉州,待过几年,待小女稍长一些,病症也痊愈了,自当去往岭南……”
特使满心的不愿意,但只能无奈地带着礼物回来。
“不愿意?拖字诀——”李嘉沉吟着,若不是大唐刚立,统治根基还不扎实,他早就派出大军,把清源军给占了,而且还只需要派遣海龙军就行了。
“不过,我也不想那么快与吴越国接壤……”
对于吴越国这个恶心的国家,李嘉确实无奈,其一向是以中原为主,事事遵从,这种事大原则,已经牢牢禁锢在基因中,所以哪怕以后北宋大军从吴越国出来,李嘉也不会惊讶。
“也好,暂且把清源军放下吧!一个口头承诺也就够了!”
说道这里,李嘉冷冷一笑,这个简单的承诺,就是他的出兵借口,待到留从效死后,借着将未婚妻接回国的理由,新生的大唐完全可以出兵闽地,获取两州百万人口。
“国家刚立,根基又不稳,未来的几年,看来是不能再乱来了,但中原又怎么会给我时间?”
“动则死,不动也死,不外乎快与慢罢了!”
李嘉此时终于体会到了诸葛亮的痛苦,左右为难,窃国的北宋比曹魏还难对付,而南方依旧分裂。
“刘岩、王审知、钱镠皆是一时豪杰啊!”没有他们开发南方,李嘉还真的完全绝望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中原布局(1)
扬州,三月初五,这个日子很普通,但整个淮南却笼罩在了绵绵细雨之中,每天都会起上一层大雾。
这有好有坏,只是对于如今盘踞在淮南而实力不雄厚的李重进而言,是个好消息。
“老爷,岭南的船到了,今个比上次还丰盛些,兵甲器械很多,只是有的染了血,还有许多残缺的,他们说就送与我们了,我看了看,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一个中人快步地走了进来,是李重进节度度的幕僚之一,目前掌管与岭南的接触,他身上有些被淋湿了,文人身体脆弱,说话时还打着寒颤,都不怎么利索了。
“早就听闻了,两个唐国打了一仗,都说对方是伪冒的,真是可笑啊!不过,岭南却胜了,这些军械或许是唐国的,李璟老儿沦落如此地步了,还是先帝的功劳啊!”
李重进冷笑一声,慢慢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大周是多么的强大,三打南唐,获得淮南之地,自己也与之荣焉,享受着恭维与富贵,而不是如今这般处心积虑地练兵,时刻担心被东京的禁军割头杀掉。
作为曾经的禁军头领,李重进对于禁军是非常了解的。
“怎么,这雨还没停吗?”
“今天早上飘了一阵雨,现在淅淅沥沥的到下起阵仗来。不过春季的雨,还是不如夏天来得急,只是慢慢地下又连绵不绝,着实恼人!”
幕僚脸上却带有喜色:“连绵春雨,地上泥泞不堪,禁军肯定不会出动了!”
三月的天气,坐下来不动了许久,听闻这话,李重进感觉有些冷了,随即命令丫鬟火盆烧大一些,身躯这才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他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坐着,正在慢慢翻阅一些旧的军令公文存档,都是关于淮南的,他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军队也有些怀疑。
“岭南这边的军械运来的比较多,那么粮草就少了,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不能有一丝马虎!”
李重进忽然又打开窗帘,吹着春季的冷风,而另一边,火盆又烧的旺盛,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是畅快,他的大脑也越发的清醒起来:
“如此天气,想必百姓出行不易,必然难解决温饱,招兵的工作应该能简单些!”
“军械如今比较充裕,只是之前那种用百炼钢的打造的刀剑确实厉害,但价格确多少数十倍,库房也差不多被其搬空了,也只让三千人组装起来,难,难……”
“你与岭南多接触一些人,能收买的就收买下来,尤其是之前那种尖锐的兵器,多采购一些!”
冷静了些许时间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幕僚与仆人,李重进这才关起窗,在火盆旁烘烤起来。
“是!”幕僚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说道:“那些乡绅们似乎察觉到什么,如今都花大价钱上岭南这边的商船,这些时日,跑了数百家了!”
“走了也好,不用管他们,也算是我镇守淮南,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李重进叹了口气,声音比较沉寂:
“既然都走,就把他们留下的东西全部变卖了,无论是土地还是商铺,都卖了,那些岭南人想买也可以!”
“变卖的钱财,都去收购粮食,吴越,南唐,乃至于南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抬起头,李重进一脸淡然之色,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岭南的陈扬求见,还说与老爷您带来一些礼物!”幕僚继续说道。
“哦?那个胆子很大的商人,让他来见我吧!”李重进脑海里立马想起那个给予自己提示的岭南商贾,心中瞬间一惊,上次的消息本来就不小,今次恐怕会更大吧!
整理好心情,李重进甚至对见到这个商人有些紧张。
“见过李使君!”陈扬昂着头,一步步地走了进来,身上没有一点商人的自卑,他现在可是皇帝的特使,对于一个地方节度使,而且还是叛军,信心满满。
“上次送去祝贺贵国国主的礼物,不知道是否满意呢?”李重进问道。
“使君的礼物,圣人非常满意,对于贵我两方的合作,是有极大的促进的!”
陈扬一本正经的说道,天知道这是怎么个促进法!
而李重进则理解为这次运送过来的大批军械,点点头,说道:
“不知贵使还有何指教,平日里的交易自当有手下人办理!”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陈扬颇为调侃地说道:“当然,在我看来,对于使君您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哦?”随即,陈扬递过来一封信,上面写了他的特使,也就是联络上党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的亲信幕僚翟守殉,他在北上的途中突然拐了一个弯,并没有去往上党,反而来到了繁华的东京。
信件上详细地介绍了翟守殉在东京见了那些人,然后又受到什么奖赏与封赐,以及接受的命令。
“让我养威持重,未可轻发?”李重进瞬间大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毕竟是自己的亲信幕僚,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封书信而处罚,还需要验证一番。
“没错!”陈扬看着这位军事不错而志大才疏,且目光短浅的节度使,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赵匡胤刚登上皇位,禁军尚未完全控制,东京内外还比较混乱,不知有多少异心之徒,所以上党的李太尉才秣兵厉马,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行动了!”
上党的李筠眼光比较尖锐,一眼就看穿了东京的虚实,在宋国最虚弱的时候准备叛乱,政治眼光可谓毒辣。
“若是李太尉孤军奋战,很大可能被赵匡胤歼灭,而使君却按兵不动,这将极大的震慑四方的军镇,树立真正的朝廷威信,到时候,使君不仅将面对中央的禁军,还将面对各地军镇的精锐……”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李重进已经完全能够想到之后自己全家处斩的境况,脸色瞬间发白。
“老爷,翟先生回来了!”这时,有仆人汇报道,而一旁的陈扬则抿嘴轻笑,他早就算好了时辰,如今一看,确实恰到好处。
“让他过来!”憋着怒气,李重进沉声道。
“见过使君!”翟守殉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商贾,但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先生北上月余,不知太尉那里如何了?”李重进勉强笑了笑,问道。
“李太尉这边也是同意,但时间却是未定,毕竟太仓促了,毕竟中原禁军着实兵精将广!”
翟守殉确实懂得李重进,知晓这位使君最怕的就是禁军,所以故意提到,只是他确实看到了一丝忧虑,但为什么满是怒气?
第两百三十四章中原布局(2)
“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是好?”
“养威持重,未可轻发!”翟守殉一脸自信地说道:
“李太尉经营上党多年,兵多将广,连先帝都奈何不得,赵匡胤自然也是如何,禁军精锐,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候使君整军多日,一朝而发,岂能复大周天下?”
“先生的计策真是完美,坐山观虎斗,真乃良策也!”李重进鼓起掌来,很是用力,若不是提前知晓,他还真的被蒙蔽了,这个计策确实不错,很符合他的想法。
“不过,先生的计策来的有些晚了了,我早就知道了!”李重进冷笑一声:
“先生如此计策,我怎能又不好好招待一番,方能不辜负先生的美意!”
听到这,翟守殉猛然一惊,脸色煞白。
“亏我一直信任你,没想到你转身就跑去了东京,还想迷惑于我,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李重进一脸狠色地说道:“给我带下去喂狗!”
“使君饶命啊!使君,看在我效劳多年的份上……”哀嚎声不绝于耳,李重进听闻后,更加的生气起来,随即又想到,既然连翟守殉都背叛了自己,整个淮南该有多少被收买了?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又沉重了。
“使君,如今看来休整慢发只会中计,与上党李太尉相约而发,才是正道!”
陈扬看着这出戏剧,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上党与淮南距离太远,难以沟通!”沉寂了些许,李重进颇为深沉地说道。
“我们商会与契丹人有些生意,从燕云去往上党,最是便捷了,只要使君书写一封信件即可!”
“那是最好不过了——”李重进这才打起了点精神,他勉强笑了笑,这边又吩咐道:“来人,若有人找翟守殉,就说他路途辛劳,养病在身,不便见客!”
……
陈扬得到李重进更深层次的信任后,满意地离去,筹划淮南之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只要成功,不说攻入东京,就说这千里的富饶的淮南,就会一片狼藉,不经过数年的恢复,是没效果的。
而淮南却是狼藉,中原如何南下?淮南不提供粮草,难道从别处千里迢迢而运吗?
随着岭南与李重进的勾连越深,两地的商贸往来也越发的便捷,地域的差异,导致货品对于各地都是稀缺品,利润也是极其雄厚的。
当然,做生意的同时,射声司也不忘同时安排人手进行潜伏,做好淮南失败后的双重准备。
由于战争烟云的日益浓厚,见识不浅的乡绅财主们意识到这场非同凡响的战争,有的去了南唐,有的去了吴越。
当然,还有的觉得那些地方都不安宁,愿意去往岭南的也不少。
望着蚂蚁一般的人群,陈扬叹了口气,问道:
“这一趟能拉多少人?”
“由于都是拖家带口的,咱们这些船还要带货回去,也只有一千多口,但钱却是不少,三万贯呢,比卖货还赚些。”
听到这些话,陈扬心中也是欣喜的,圣人说,这些人都是家财不菲的,读书人不少,若是出一些人才,才是最大的收获。
停在江边的商船很多,密密麻麻的,许多脚夫从地面搬着货物上船,由于一只只辛劳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劳作着。
岭南与淮南来往密切,商贾云集的结果就是让许多的农夫可以赚些辛苦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以赚一些米粮,因此养活了数千户人家。
关键是,这些商贾童叟无欺,给予的都是上好的铜钱,更是令人欢喜。
瞧着这些面带笑容的脚夫,萧善文反而有些疑惑,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哥,大哥?”这时,清脆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抬头一瞧,原来是自己弱冠之年的弟弟,萧从文。
“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萧从文笑嘻嘻地问道。
“你瞧,这些果腹艰难脚夫如此辛劳,脸上却多少喜意,这又是为何?”
“青黄不接之时,有了活计可以果腹养家,自然欢喜!”萧从文不假思索地说道。
“对也不对!”萧善文笑了笑说道:“往日不乏一些商船过来,为何不见欢喜?不外乎公平二字罢了!”
还不待其思量明白,萧善文就回答上来了。
瞧着着前面排着如同长龙般的队伍,萧从文不禁拍了拍额头说道:
“大哥,我们真的要搬离乡梓吗?这可是祠堂及祖墓所在!”
“我也不想搬的!”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读过书的,自当知晓,这淮南刚入大周不过数年,如今又要遭兵灾人祸,此事更甚于以往,还是家族传承要紧!”
随后他望向了后边的妻子,儿女,以及家仆,又看着前方同样排队的人群,那里有许多的相识的,都是舍得钱财的人,有人见到他,就行了一礼,他不禁笑了笑,拱了供手回礼。
“大哥真是了不起,哪里都有相熟的人!”萧从文一脸羡慕地说道。
“等你学问起来了,自然名气大,认识的人就多了!”萧善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宠溺地说道,他今年三十五,比弟弟大十五岁,父亲又早逝,可以说是亦兄亦父了。
“去了岭南再说吧!”萧从文一时间有些迷茫,名气谈何容易,他可忘不了兄长冬日练笔手多出血了。
“听闻下个月岭南的唐国,要举行恩科了,不限制籍贯,直接就可参与!”
“我也听闻过,应该不假!”萧善文哪里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刚准备阻止,但一想到岭南文风不盛,况且,就算考不上,也能积累些经验,不算坏事。
“你若是想参加的话,可以去一趟!”
“真的?”萧从文惊喜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暗淡下来:“还是不了,省的丢人现眼,我的才学不足,兄长去才是正理!”
“试试吧!”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远离乡梓,若是要立稳根基,就得从官,我一人还是不够的,二郎已经弱冠,也可以出仕了!”
拥挤中,队伍慢慢地登上了船,带着逃出灾祸的庆幸,迎着海风,来到岭南。
第两百三十四章尔等配吗
大量的优质移民到来,令李嘉极其惊喜。
番禹城的宅院瞬间供不应求,尤其是那些准备在岭南暂且安居的财主们,大肆购买番禹周边的土地,足足把田价提高了五成,百姓直呼买不起!
不只是田价,包括粮食,奴仆,家具等一系列的东西,都在涨价,支出增加了,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兴王府只能当初几万石粮食,才将价格压下来。
除此之外,李嘉是乐见其成的,这些只是阵痛,一会儿就会过去的。
而最直接的好处就直接显现出来,报名参加恩科考试的,人数超过以往的任意一届,规模达到了五千多人,超过最近一届的十倍以上。
这些消费群体的增加,令市集的交易量直线上升,大部分商贾都赚取了大量的金钱,朝廷的税收也多了不少。
“大哥,这岭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芜!”
萧善文一行人历经一天的功夫,来到了番禹城,十来个家仆肩挑着从船上卸下的东西,在港口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样场景这些时日,在番禹城已经司空见惯了,行人也顶多感叹一声家财的富裕。
索性在港口,早就遣好人雇佣了两辆马车搭乘女眷,再雇了十辆驴车运送家财,这才松了口气。
宽敞的街道因为行人的增多,反而有些拥挤,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笑声,牲畜的鸣叫声,成为了整个城市的交响乐,而这,又往往代表着繁华。
“兴王府乃岭南之要,自然不会不亚于扬州,甚至,还更繁华些!”萧善文看了几个大食人操着汉话讲价,又补充了一句。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萧从文高兴地说道。
“快走,我早就派人买好了院子!”瞧着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萧善文连忙催促道。
一家人安顿好了,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萧善文这才缓了口气,看着一脸疲惫的弟弟,笑道:“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访人呢!”
萧从文瞬间哀嚎起来。
三元宫建在越秀山南麓,西边是小山,东边是平坦的平原,高低醒目非常分明,距离番禹不过数里地,所以一向是香火旺盛,尤其是新帝登基,乃复大唐,道教更加的旺盛起来。
毕竟李唐皇室的大圣祖是老子李耳……
三元宫是道教著名宫观。始建于东晋元帝大兴二年(319),初名越岗院,为南海太守鲍靓之女鲍姑修道行医之所,因地处市北,后人又称“北庙”。是岭南现存历史较长、规模较大的道教建筑。
李嘉难得出宫一回,自当是身清气爽,与数十名侍卫一道,策马而去,直本三元宫。只见那路边的树已经遍地开花,红的、紫的、白的和成片的绿色镶嵌在一起,多姿多彩,令李嘉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好了。
一条修葺不错的泥路被压的实实的,马儿奔跑的也还畅快,道路两边,都是村庄与田地,那庄稼地之间,炊烟缭绕鸡犬相闻,人间烟火让山水景色更加亲和,叫人轻松而有安全感。
“记住了,外出期间,叫我李郎君,我是前来应举的考生!”
李嘉装模作样的打开一个纸扇,扇了扇,加上白嫩的皮肤,有神的双眸,以及数十骑护卫,活脱脱一个贵公子出游。
“诺——”一旁的陪同的田忠与吴青两人,低头答应。
“人都齐了吗?”瞧着一马当先的皇帝,田忠轻声问道。
“我们射声司早就派了一百多精锐混到百姓中!”吴青低声说道。
“那就好,皇城司也派人了,数里外,还有一千骑兵驻扎,片刻就到,这次肯定万无一失!”
话说这样说的,田忠依旧觉得心惊胆颤,这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得拿命陪了。
一行人把马拴在山脚下的一个木棚里,旁边还有个茶摊。
李嘉便吩咐两个几人在这里看着马,自与剩下的沿着山路上山拜神。
路上十分热闹,今天求神的人却是很多,道观中少不得又是日进斗金。人们兴致勃勃,一边欣赏路边的花树、身后的原野,一边爬山。这春天里拜神的人,与其是求神,倒不如是游玩。
李嘉却也是兴致勃勃,他本来就是来游玩的,在观前,他见识到如此多的百姓,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点吆喝着,道士也不管,甚至还有杂耍卖艺的,算命的,充满了市井气息。
一旁,甚至有一个士人正在一颗树下,搭着架子,正在画画。显然此时虽无相机,饭依旧还有把美景留下来的法子。
大殿里是烟雾缭绕,香灰和烟雾弥漫空中,能叫人呼吸都十分不爽,李嘉看了一眼这个三清道祖一眼,就选择离去。
“这也无趣了!”逛了半天,李嘉也烦了,准备归去,不料这时却有了热闹看,李嘉瞬间起了兴头,三步并两步而去。
“这是我家传的宝贝,你得赔我五百贯钱!”
“此乃你撞于我,玉碎于地,虽不免赔偿,但五百贯太多,你这也是普通的玉,最多两贯钱……”
李嘉挤了进去,这才了解,原来是一场碰瓷游戏,读书人与癞子之间起了争执。
“五百贯钱一文也不得少,要不就与我见官……”癞子伸着脖子说道。
“见官就见官!”一旁,另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大声喊着,李嘉就见那癞子眼里闪着喜色,情况不妙。
“二郎!”萧善文瞪了一眼弟弟,继续说道:“最多两贯钱,萧某虽是读书人,但也不会任由你这癞头胡闹!”
“哼,跟我见官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癞子拉着读书人不放,直往外拽去。
萧善文顿觉不妙,若是去了官衙,一身家产就得去九成,还不一定能饶过!人生地不熟,官字两张口。
刚想挣扎,数个青皮就突然出现在期后,嘴角带着笑,威胁之意甚是明显。
见此,李嘉心中不喜,示意吴青前去帮忙。
“呸,阿耶的玉佩,怎地在你手里?”吴青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进去,直接在无赖的脸上挥了几巴掌,眼见其脸颊就红了起来。
“这五百贯钱,尔等配吗?”
第两百三十四章大兴科举(下)
“我……”癞子话还未说出口,身体就倒下了,脸上只留下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周边的人群顿时狠狠吸了一口气,为之震惊。
后面的几个青皮似乎想上来,但吴青一个狠厉的眼神就将他们吓住,犹豫了片刻后,就毫不回头的离去了。
“多谢这位郎君!”萧善文这才醒悟过来,行礼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郎君的主意!”吴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是难为他了,为了保持威严,一直板着脸,多久没笑过,一时间还不适应。
他看出,郎君是有点想与这人结识的意思。
“多谢郎君!”萧善文笑了笑,对一直作壁上观的李嘉拱手道谢。
李嘉也笑了笑,拱手。
一行人来到一处酒楼,道观的生意做的确实不错。
“先生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李嘉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在下萧善文,字子良,这是我弟弟萧从文,字子明,我们本是扬州人,兵戈再起,无奈带着家人背井离乡,今日本想拜访个好友,上柱香,结果却遇到如此场面!”
萧善文无奈地说道。
“这些青皮无赖就喜欢欺负异乡人,不过,过些时日就好了,是不是?”李嘉斜看了一眼,说道。
“当然!”田忠故意粗着嗓子,脸色有些发红。
“过些时日,恩科即将举行,先生想必也会参与吧!”李嘉也没说自己的姓名,保持着一股神秘的味道,令人心生疑虑。
“说实话,异国他乡,参与恩科,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愿憬,虽说见识浅薄,但也不得不参与!”
“恩公的才学想必是过人的,今科必然榜上有名!”萧善文看着一脸儒雅风流模样的李嘉,恭维道。
“哎,科举一途着实伤人,三天下来,怎受得了?我是吃不消的,只能祝萧兄榜上有名!”
李嘉故作纨绔的样子,让萧善文有些无奈,一旁的萧从文反而一脸的羡慕,他也想有这样的生活,无奈现实不允许罢了。
聊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聊了聊科举风土人情,李嘉也知晓了一些扬州的民间情况,然后才选择离去。
太阳已经上升到日中,李嘉也没了心思,选择告别。
这边,兄弟二人上了香之后,就回到了番禹城中的院子,这时,他们发现两个缺胳膊的中年人已经在客厅中等待多时。
“不知贵人何以至此?”萧善文连忙问道,瞧着那一身不似公服的公服,心中瞬间一禀。
“咱不过是管理百户的里长罢了,这是你们的保长,你属于他的下辖,以后有事就找他便是!”
里长脸上有一道伤疤,笑死来仿佛凶神恶煞一般,令人心颤,但话语却很温和,不由得令人很舒服。
而保长则抱拳了一下,很干脆利落。
“你是新来的,听闻是扬州的?”
“是的,扬州战乱将起,所以就带领家小搬了过来!”萧善文苦笑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这里长与保长二人,满是探寻之色。
“我俩前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调查记录一下新住的户口,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若不是马虎,上头追究下来,担当不起!不知你们是常住还是短住?”
“常住与短住有何区别?”萧善文问道。
“常住的话,就得造户薄,记家口,而短住的话,只需在我这个领个暂住的牌子,时间不过一年,就得重新换,麻烦的很!”
里长的声音很厚重,也很有耐心。
“当然,常住后就是咱们大唐的人了,以后诸事也是便宜一些,省却一些麻烦!”
“那我们选择长住吧!”萧善文终究还是决定留下来,这里平和热闹的场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况且繁华的很。
“那就好,你待会把丁口报上,让保长与你们登记,我还有事,若是找我,就去往大街上,倒数第三间就是我家,平日里安分守己,有人找你们麻烦,就去寻我便是!”
里长说完,就直接离去。
随后,萧善文就与保长沟通,将一家的情况报了上去。
“萧先生,一般情况下,这家仆是不算丁口的!”保长提醒道。
“他们跟我从扬州至岭南,千里迢迢也不放弃,自然也算是我的一家人,保长记上便是!”
萧善文手中拿捏了一颗银豆子,放进保长的手中,后者瞬间笑容满面:
“既然如此,那便算一家人了!”
兴许是钱的因素,保长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与他细说起来:
“咱们这,每户都会有户牌,户薄,若是丢失损坏,就与我说下,需去往里长那重新登陆造策,麻烦的很,也废钱财!”
“隔三差五的,皇城司、金吾卫,都会查访,若是没有户牌与户薄,免不了一番受苦,这是暂住的牌子,等户薄与户牌下来之前,暂且用一番!”
“里长是禁军出来,姓王,在征占城时受了伤,就来到咱们这成为了里长,许多同袍还在军中,人脉大的很!若是有难解之事,可以求他,他是个热心肠的人!”
“我是保长,管着咱们这十来户人家,里长则管着十保,上百户人家;里长之上,就是甲长,从九品,也算是官了,就是过上几年就能去县里,成为六房中的老爷;
甲长下,有三名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征收钱粮。与他们见面招呼,算是最勤的了!”
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能得到如此多的消息,萧善文顿时觉得钱财没有白费,笑着送客离去。
“未曾想到,这京城倒是严密的很!”萧从文沉声说道:“一路走来,竟然未见几个乞儿,路面也是齐整,干净,不愧是岭南首府!”
“京城严密,自然代表着安全,我等的安危自然有了保障,朝廷布置如此细密,这大唐,真的不容小觑!”
萧善文沉声说道。
“这唐国,大有可为?”萧从文惊讶道。
“大有可为,确是大有可为,在这乱世,也是一方乐土吧!”萧善文觉得这大唐潜力很深,弄不好会有惊喜,考取科举之心越发的旺盛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大兴科举(完)
神武元年,四月初六,大吉,宜婚姻嫁娶,出行。
萧善文已经三十有五,之前也参与过南唐的科举,不过其规矩继承自前唐,达官贵人干涉其中,哪怕他有些才能,也未能通过这十几人的进士名单。
非进士无可高官,明经科只能徘徊于底层,没有丝毫上升的机会,进士一科独大,自然成为了事实,霸科之名,人皆知之。
还未到四更,家中自然已然备好了墨、笔、砚,已经盖的被子,衣物,杯子,书箱,干粮,以及一些常备的药。
萧善文坐在书房中,正不断地书写着大字,来缓解心中的紧张,但他好歹也参与过科举,所以只有紧张罢了。
家中的仆人连走路静悄悄的,都怕惊到了了大老爷,要是耽误了科举,这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咚咚咚——
“进来!”萧善文猜都不用,就知晓是自己的弟弟,停下笔,笑着说道:“是不是初进科场紧张了?”
“哪——有!”萧从文连忙摇头,说道:“今次科举已然传出消息,至少录取百人以上,小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科考的消息十天前就放出来了,这次考取,李嘉取消了明经这个简单的分类,明算科与进士,再添了一个废除多年的明法科,三科并列,从而选出心仪的人才。
其中,进士科规模基本上在百人左右,明算科则也有四十人,明法科也有四十人,总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然后进士科前十名,明算与明法前四名者,都可进入翰林院,为国储才。
此时虽说没有非翰林不为宰相的说法,但也已经成为了惯例,所以李嘉为怕人死政消的情况,特地将明算与明法的前五名,添进了翰林院。
所以此次科考,进士科至少有一百人可以录取,机会算是很高了,萧从文心中对于岭南文人的才学,心里头很是不屑。
“此次我报了进士科,你也报进士科,必要中榜!”萧善文秀气的脸上满是坚毅,让萧从文也不得不硬气起来。
“大哥放心,此次必中!”
兄弟俩相视一笑,心中的紧张消失大半。
“郎君,时间差不多了,四更了,该出发了!”门外的仆童出声提醒道。
出了大门,萧氏兄弟来到了坐着驴车,来到了里长家,此时已经有了几个书生,同样是参与科举的模样,相见行礼。
之后,里长又带着几人,来到了甲长的官衙,虽小,却站满了人,粗略的估计,约有百来人,不只是本地的,还有住客栈的考生,都是由甲长带领。
“诸位跟与我,今次由我带着大家前去,甲中出了进士,我也与之荣焉!”
甲长黑的脸,若非举着火把,在夜间就没了身影,幸亏声音洪亮,众人心里安生了不少。
虽说坊被废除了,但众人沿着各坊的通衢,直接可以走上皇城,举着火把,众考生或是坐车,或是扶持,除了脚步声,别与他响,就连犬吠声都无了。
此刻东方犹未明亮,但晨曦已微露,恍若片轻纱披洒,一行人坦然行在街道中央,两边全是呵斥马匹的声音:许多轻裘肥马的富贵举子,身边的仆从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有说有笑地向宫城而去,显然,他们是勋贵富户子弟。
到了宫城前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但由于有灯笼做城的进士、明算、明法,三个入口处显而易见,倒也不容易弄错,除非不认识字……
高大的城墙下,参加进士、明算、明的举子,无论是锦绣衣衫、趾高气扬的,还是麻衣如雪、满面风尘的,或自己或仆人扛着挑着各种物什,足足有五千余人,拥堵于城门前,排好了队伍。
但众人却不敢喧哗,因为那些禁军们身着铠甲,目光狠狠地扫视着这些举子,似乎一不留神就能抽出刀来。
萧善文兄弟俩站立着,耳旁突然听闻某个考生洋洋得意之下,言道,自己是侍郎之子,虽然考官早就提前数日被禁在皇宫,为保考题不泄,但自己的名字他们早就知晓,比能中矣!
此时的科考尚未糊名,也没有誊写,所以也是唐朝的读书人为什么追求名气的所在,因为只有名气大,才能让考官知道自己,二是因为名气大,勋贵们才会推举自己。
“哼,国家取士之科,竟然腐朽如斯!”心中冷哼一句,萧善文不再理踩,但萧从文却又不同,他心中有气,说道:
“国家取士,犹重才学,尔等竟然凭借家室而中举,没有学问传家,必三世而落!”
“你可知我父是谁!竟然如此言语,找死不成?”那青年瞪大了眼眸,恐吓道。
“括噪!”一旁的禁军看不惯这等衙内,狠狠地瞪了一眼猖狂的青年,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萧善文连忙投之感谢的目光,将弟弟拉住:“什么时候了,如此莽撞!”
随后,等待了数个时辰,举子们身子虚,大半都坐在地上,等候着,乌泱泱的一片,甚是壮观,甚至还有几个年纪大和身体虚的,没坚持住,被禁军送去看大夫了。
“唉,身子骨如此虚弱,又怎能治理朕的天下啊!”李嘉从某偏僻处,看到这番场景,心里着实不爽,但一想到有许多举子都是寒门子弟,肉都没吃几块,没有油水,自然身子脆。
“科考期间,让御医们再外候着,也好及时救人!”
“诺——”
很快,天已经大亮,那些瑟瑟发抖的举子们这才缓过劲来。
“依上喻,卯时已到,城门放行!”一个小宦官尖声喊道,这是举子们第一次不讨厌一个宦官,脸上满是欣喜。
随着这声悠长叫喊,布满金色钉子的城门在隆隆的鼓声里带着沉重的气势缓缓而开,其上的黑影旋转起来。
两排宫廷戟人迈着轰隆隆的脚步,手举各色长长兵器跑了出来,举子们纷纷后退避让,这群戟人接着分在城门甬道两边站定。
随后,几名衣着锦绣的宦官慢慢走出,领头的眯着双眼,放眼环视望不到边的黑压压人群,接着笑起来,大声喊到:“各位贤良文才、白衣卿相,请跟着我等而走!”
随后,自顾自地前行起来,方向也就不同。
“进士科的举子跟着杂家!”
“明算科的举子与我前来!”
“明算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