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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缆车     大唐再起txt下载     大唐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一章拜会

    长沙城的热闹持续了三五天,成百上千的青皮无赖被收拿看押,县衙、州衙的许多差役也因此摆官缉拿,一瞬间,整个长沙城好似洗了一场大澡一般,安静而和谐。

    就在这时,在知府刁广谆的亲自操刀下,巡捕司也正式亮相,大张旗鼓地开始招纳巡捕,由于其属于差役行列,自行前来的人很少。

    刁广谆颇有些无奈,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明白差役的低贱,再加上他现在又抓了许多差役,百姓畏之如虎,哪里敢过来。

    在普通人的印象当中,古代基层的衙役们似乎都是不可一世的,虽说作为基层的公务人员,在职务和编制上都远远不如依靠正规考试而进入体制内的“官老爷”们,但是至少也应该要比平民小老百姓要强,在社会地位上也应该要高上几分。

    衙役广义上大致上被认为是役卒,卒,这个字,在甲骨文里,是奴隶衣服的意思,在小篆中,含义依旧是奴隶,所以被排斥在官品之外,属于不入流。

    被百姓们认为是官府之奴,狐假虎威之辈。

    实际上,衙役们虽然能够荫靠于官府之下,依靠官府所给予的些许公权力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甚至以公谋私、鱼肉百姓,百姓们更加鄙视之,良家子弟都不愿往,只能依靠征集。

    唐代这热血的朝代,有志青年,基本上去当兵搏个万户侯,也不愿意当衙役,所以,征集的人也少,无奈衙役等只是世袭了,这是特殊的时代背景形成的。

    再加上官员视其为奴狗,法律上更是严苛之至,想当衙役的就更少了,只有世袭的胥吏才能胜任。

    如《大清律例》就规定:凡是缉捕强盗、窃盗等罪犯,自案发日起,限一个月内捕获,如果捕役一个月内未能捕获,要处以笞二十;两个月未能捕获,笞三十;三个月未能捕获,笞四十。就这样以此类推,直至抓到犯人为止。

    主官们甚至不想被问责,限期让其捕获,不断用刑,以至于许多衙役还未抓捕犯人,就被刑罚打死。

    这样危险,且具有门槛的职业,哪个普通百姓敢应召?

    “正好是休沐,走,去薛县丞家拜访一二!”刁广谆善于民政,对于这些衙门里的道道,一时间感到十分的棘手,若是完不成皇帝的托付,自己就麻烦了。

    所以,他打算去薛远薛县丞家拜访,此人被皇帝挂在嘴巴,定然是入得了君心,得其说通一二,倒是妥当。

    心里打定了主意,刁广谆就带着一些酒菜,来到了薛县丞的家中。

    这是位于巷子中的一处小宅院,比较狭窄,大门也窄,甚至有些残破,围墙矮小,砖缝中长满了杂草,怕是防不住多少贼人,刁广谆伴着两个随从,就前来拜访。

    “此人倒是清贫!”他点点头。

    “咚咚咚——”随从敲门。

    一个小丫鬟探出了头,有些茫然。

    “薛县丞在家吗?”

    “今日正好是休沐哩!我家老爷在家,不知你们是何人?”小丫鬟憨憨地说道。

    “我们老爷是长沙府的府君,快速通报吧!”随从拿出名帖,说道。

    很快,刁广谆没有等多久,一个二十来岁,身穿白袍,脚踏麻靴,脸上带着些许讶然,快步地走来,有些气喘,但却有礼有节,宛若君子。

    “未曾知晓府君前来,还望恕罪!”

    “哪里,某一时兴起,听闻了君子的名声,所以前来拜会,还望君子原谅则个!”刁广谆也很有礼节,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就进了院子,在客厅中,坐将起来。

    刁广谆仔细地看了一眼这宅院,装饰没几件,只是多些书画,桌椅也是寻常,与他这县丞,倒是颇为相符。

    唐制,县丞正八品,着深绿色,年俸二十贯,粮六十石,职田二百五十亩,其余的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等其他补助,加在一起,约为俸禄的两倍。

    这些,足够一名县丞在长沙城过活了,这只是中等水平,若是再加上职权所得到收入,快活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看其样子,不像是利用职权谋取钱财的人,刁广谆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筹。

    “这样一心奉公,甘守清贫的官吏,整个天下,也是不多了!”

    两人聊了一些经书等文章,这才来到了主题。

    “这些时日,整个长沙城乌烟瘴气,惹得皇帝不满,这不,我就遵从上意,将那些青皮无赖,衙门里的污吏,全部都逮捕审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刁广谆感慨地说道。

    “府君高洁!”薛远赞叹道。

    “清理那些人也就罢了,如今又要设立巡捕司,约有三百之数,到现在,却不过数十人,百姓以为如入虎窟,畏惧不已,这项差事,还是得寻个得力的干将!”

    “不知,薛君可有人选?”刁广谆好奇地询问道。

    “这,府君见谅,远并未有担当此人之人!”薛远想了想,发觉自己进入长沙城数月以来,并未认识到什么良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薛君莫要骗我,我听闻,确有一人极为适合,而且薛君也认识,并且熟悉的很!”刁广谆说道。

    “哪里有的事,我若识得,难道还敢欺骗府君不成,早就向您举荐了!”薛远连忙摆手。

    “哈哈哈!此人倒也不难发觉!”刁广谆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薛远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刁广谆笑道:“这巡捕司须得有薛君这样的君子才最为合适!”

    “在下哪里当得如此重任!”薛远立马起身,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这巡捕司之主,乃是正五品之官,他目前也不过是正八品的县丞罢了,这样的跨越,着实有些大了,他真的被震惊到了。

    “请薛君莫要推辞,你是最合适的!”刁广谆甩掉一个锅,颇为潇洒地说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思量

    如果按照地图来看,李嘉所统治的大唐,基本上就相当于一把九十度斜过来的斧头,斧刃,则是南平,斧头则是湖南,与岭南,而交州都护府和占城都护府,其实就是斧柄,是最脆弱的地方。

    而湖南要紧之处,就是长沙府,所以,对于长沙府,李嘉还是颇为关注的,这里是中心地带,岭南的天气气候,以及地理环境,实在不适合担任基地。

    刁广谆与薛远脸面后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得知了消息。

    “巡捕司,有一个君子也好!毕竟是执法机关,刚正不阿比较重要!”

    他心中嘀咕的,开始思考对于长沙府通判的任命了。

    一府之地,相当于省,知府掌控民政,权势极大,所以需要通判的来制衡,赋予其司法权,是必要的,而任命,也是需要慎重。

    刁广谆是本地人,那么就需要一个异地人来担任通判,以防勾结,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值得信任的,湖南的位置,极其重要。

    “李郜?”李嘉嘀咕着,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堂哥,目前赋闲在家多日了,虽然喜爱奢华,性格比较软,李威作为长沙府兵马指挥使,对于他的命令肯定会听从的,自然而然就与刁广谆抗衡了。

    县、州、府,三级结构;县令(刺史、知府)、通判、转运使,衙门三巨头,绝不会让其一家独大的。

    “不过,大唐之下,既有刺史,又有知州,知县与县令并存,这种乱相,也需要改变了!”李嘉叹了口气,感觉这治理天下,简直是就是一团乱麻,自己规划的不错,还是能发觉许多,令人头大。

    唐以前,户口过万的县,一县之长为县令,万户以下,则是县长,到了宋朝以后,派遣朝官代理地方主官,知某县差事,所以称作知州。

    当然,南汉早就实行了这种削弱地方的政策,一县之主是代理的,自然威望不足,收回成命也是极为方便的。

    岭南是知县,湖南是县令,真是够混乱的。

    而对于知府的任命,李嘉也使用的其是差遣制度,一个“知”字说明了一切。

    比如,荆南知府孙光宪,他的本职是礼部侍郎,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头衔,属于加衔宰相,然后又知荆南府政事,他真正的本职工作就是荆南府知府。

    由于他本职是礼部侍郎,去往地方当知府属于临时工性质的,所以对于他的任免,朝廷是极为便宜的。

    但,有一样缺陷,就是太他么耗费钱财了,孙光宪领着礼部侍郎的薪水,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衔,又领一份知府的薪水,三份加一起,生活是极为舒坦的。

    “等回到岭南在进行整顿吧!”叹了口气,乾坤独断的滋味虽然爽快,但什么都要自己琢磨,太费脑子了,还是会岭南,让那群宰相们琢磨执行吧!

    随后,刁广谆上了奏折,想让薛远担任巡捕司的巡捕使,从正八品跨越到正五品,也只有刁广谆能上这折子,其他人还真没这样的胆子。

    你这拔苗助长,也拔得太快了吧!根茎都快拔出来了,幸亏这是大唐新立,对于人才比较的饥渴,不拘一格任用人才。

    于是,考虑了一下薛远是杨文靖徒弟,李嘉就准了,然后面见于他。

    薛远此时正在家中,对于刁知府的话语,颇有些忐忑,正五品的官,对于他这个正八品而言,等于跨越了六级,若是平时,没有十几年的打磨,是没有这个位置的,但如今,却有了这种可能,着实有些让他受宠若惊。

    他与刁知府未曾交集过,之前还送了文房四宝,如今又亲自来拜会,着实出乎意料,心中亦喜亦忧。

    “儿啊!何事如此惊慌啊!”正在他忐忑之际,踩弄着纺织机的老母亲停下了,端了一杯茶,关切地问询道。

    “阿母,孩儿无事,只是关乎前途,颇有些紧张!”薛远勉强笑道。

    “你啊!失了平常心!”母亲放下茶水,双眸中满是岁月的平静,“前些时日你不过是一介书生,今日则成了县丞、官人,从白袍换了青袍,还不够吗?还有甚所求的?”

    “孩儿明白了!”薛远点头,眼眸中一片清明:“欲壑难填,官途漫漫,须步步为营,才能走的更远!”

    “我儿懂得就好,你父为官十余载,不断地求官升官,到头来却是丘八的一刀结果了性命,家里中落,你我母子勉强度日!”老母亲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欣慰地样子。

    “老爷,张县令拿着礼物前来!”

    “赵刺史家人拿着拜帖求见!”

    “县里孙通判求见……”

    “这……”薛远有些讶异,这才过去多少时间,那些官员们就跟闻着鱼腥味的狸猫一般,寻了过来。

    “就言我有病在身,不便见……”话音未落,他脑袋就挨了母亲一巴掌,委屈地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我是让你不要被官位迷失了眼睛,而不是让你拒绝同僚来往,得罪上官,人情往来乃是为官之道,难道你要多年徘徊在小小的县丞之位吗?”

    “你父可是县令啊!你可不能低于他——”

    “孩儿知道了!”薛远重重点下头,表示明白,阿母不愧是做过县令夫人的女子,懂得真多,比自己的死读书强太多了。

    于是,用了两个多时辰,薛远才见要了来访的客人,一脸疲惫的坐着,而他的母亲则拿起笔,对着满屋子的礼物,进行一一记载,兴致勃勃,毫无疲倦之态。

    “阿母又是作甚?”薛远疑惑道。

    “官场之上,须得礼尚往来,你今日收了他人礼物,明日人家有事,须得还过去,这才有了情分,你做官数月难道还不明白吗!”母亲的话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孩儿读书多年,哪里懂得这些道道!”薛远笑道:“母亲做这个县丞,倒是绰绰有余的哩!”

    “哼,你父在时,他这个县令,也是我多方筹谋的,乃是他的幕僚!”母亲骄傲地说道。

    “老爷,老爷——”仆人口干舌燥地跑了进来,说道。

    “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宣您觐见呢!”

    “呀——”母子二人同时一惊。

第三百七十三章思念

    下午,薛远就真正见到了皇帝,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之前询问自己的读书人,果真是惊奇,皇帝竟然搞微服私访。

    他跪在地上,心中极速地思量着自己当时谈话是否有错漏之处,待发觉并无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起来吧!”李嘉看了一眼跪下的薛远,此时的他与当日想必,并没有那么消沉,反而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看来已经得知了自己升官的事了。

    “诺——”薛远低着头,躬着身子,谨小慎微。

    “对于巡捕司,你可曾有过了解?”皇帝问道。

    “臣只知晓,巡捕司之职,只有两样,一则捕盗,减轻府衙之劳,二则协管城池!”

    “没错,缉捕盗贼,是本份,那些青皮无赖,正是看到了县衙的粗略,所以有机可乘,鱼肉百姓,到头来,衙门的名声坏了,好处却让他们吃得,此乃重中之重。但也不要忘了,城池之中,人口繁多,自然各种的毛病,沟渠需要畅通,房屋需要合乎规矩,还有,百姓之家多用于木材,火灾频多,如此死伤者众,这些等等,皆属于巡捕司的职业!”

    对于这样的新设部门,李嘉只是在长沙府试设,若是成功,之后就会推广到全国,所以必须亲自嘱托,才能放心。

    “臣,明白了!”薛远听闻如此多的重任,眉头一皱,但他却接了下来,他心中的信念,让他难以拒绝。

    “这是一项重任!”皇帝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之前打杀了那么多的白役衙役,许多百姓畏惧不前,如今巡捕司也只招募数十人,而像长沙城这样的县、州、府同城的,人口十数万,只是需要三百人,才能勉强胜任,你须得好好招募才是!”

    “臣知晓!”薛远干脆地说道。

    “很好!”李嘉就欣赏这样人才,尤其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心中的良知还未泯灭,对于天下有一种济世救人的信念,这就是儒家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墨家只顾着工匠活;法家唯君事从;道家差不多被儒家兼并。

    “长沙城,官吏、豪家无数,你须得记住一点,秉公执法,勿要屈服,知府也无任免你之权,心中须得装有百姓!”皇帝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薛远听得,也感动非常。

    这是个心有百姓的好皇帝。

    “对了,招募来的巡捕,你须得告诉他们,为吏并非世代为之,当得巡捕,可让子嗣后裔也参与科举,而且,若是干的不错,还会下调到州县,为一任巡捕使!”李嘉最后提醒道。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十一月中旬,到了冬至日。

    冬至一词的含义《孝经说》解释说:“至有三义,一者阴极之至,二者阳气始至,三者日行南至,故谓之至。”

    唐朝重视冬至,每到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住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晷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叙冬至之辞,互相礼拜。

    对于朝廷百官而言,冬至日与元正日一般,都需要休假,郑庆余的《大唐新订吉凶书仪》有:“元正日、冬至日二大节准令休假七日。”

    哪怕是官衙奴仆、高门大户家都奴仆,也会予以三日之假。

    官吏们放假了自然没那么随便,冬至日,皇帝在楚王宫,进行大朝会,长沙府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吏,都着华衣锦袍,一一见礼,彰显皇帝贵气。

    之后,皇帝还是不得闲,他还需要去城南进行冬至祭天仪式。

    总而言之,冬至这天,是百姓们欢乐的时日,但对于朝廷百官和皇帝而言,却是一番折腾。

    需要完成八项仪式:首先,在前朝举行朝贺和宴会;

    之后再行南郊祭天之仪;

    然后大赦天下;

    再赐官吏职位与赏物;

    天下大脯三日(京城五日)。

    免租税;

    敬老、赐老;

    褒奖孝子顺孙、节妇义夫。

    一番折腾,作秀,直到夜间,宴会结束,李嘉作为皇帝,才能歇息。

    “退下吧!朕与皇后不用人服侍了!”李嘉抱着周颖儿,拉下帷帐。

    先圆通,再中通,深(申)通后,才能孕(韵)达,摸了摸她的白嫩嫩地肚子,李嘉笑道:

    “如此这般时日,想必皇后必能中矣!”

    “陛下~~”周颖儿颇为羞怯,但眨了眨眼睛,说道:“妾这个月尚未来月事哩!”

    听闻这样,李嘉心中一喜,说道:“明日就遣太医看看!”

    说着,抱着这个女孩,更紧了,白嫩的皮肤,滑溜溜的,让人喜不自禁。

    “皇后!”

    “妾在呢!”

    “你多大了!”

    “妾今年十七!”

    “十七好,满十六了就好!”

    “陛下为甚这样问?年龄还有好处不成?”

    “三年起步……不是,明年十八,生子,颇为吉利!”李嘉亲吻了下皇后的额头,拥抱地更紧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自己离开广州已经快半年了,那几个怀孕的嫔妃,再过几个月,就要生育了。

    两世为人,第一次有子嗣诞生,着实令人振奋。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更没有游戏的时代,只有权力与女人,才让人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也只有权力,才会得到女人,拥有奢侈的生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就决定,一定要过上皇帝的日子,绝对不当臣子,任人呵斥,下跪,讨好,不然穿越过来有甚的意思?

    天天舔着脸讨好别人,然后再被施舍一些骨头,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弄的不像是穿越者,反而是古代人一样。

    北宋再牛逼,再富裕,也不关李嘉甚事,享受富贵荣华的又不是他,所以毁灭北宋,他真干的出来,一点也不畏惧。

    穿越者的眼里,只有一个字——干。

    “过几日就回去吧!”李嘉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咱们回岭南过元正!”元正就是春节。

    “好!”周颖儿全身紧贴着皇帝,柔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心意

    冬至日后,天气越发的转寒了,一些被巡捕司衙门雇佣的老人或者残疾者,正不断地挥扫着长沙城的落叶,但他们或是因为腿脚不便,难以赶上落叶的速度,不到一会儿,街道上又有些零零散散落叶。

    清晨,树木之上,草地之间,已经开始了结霜,如同白云一般,令人惊叹,一阵阵西北风在巷子里不断地吹拂着,让吹走了不少街道上的行人。

    对于留守在长沙城岭南的禁军而言,冬至之后,天气越发的冷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郭庆搓着手,跺了跺脚,将身上的桂布做成的戎袍拉扯了几下,但脖颈之间还漏着风,快速地撒了泡尿,甩都没甩,就直接躺在床榻上,但还是感觉有些冷了,不由得脚踢了几下:

    “小马,快去添些黑碳,快冻死咱了,以前不晓得,冬至的意思,今日方明白了,这湖南可得冻死人,还是岭南舒服……”

    “嗯……”而被踢到的小马却是哼哧一声,就不言语,郭庆瞬间愣了,自己可是伙长,这小子怎么长脾气了?于是又跺了几脚,还是没反应。

    心中立马就不安,于是就起身过去一瞧,小马脸上红彤彤的,不断地呢喃着方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用手一摸额头,烫手。

    “该死,竟然发热了!”郭庆立马就慌了,连忙起身穿好衣物,然后去一旁的拐角,把皇帝遣人送来的石碳拿开,又将封堵火口的砖头拿开,添了几块进床榻下的火口,房间里又暖和起来。

    “你们几个还睡呢?快起来烧水,我去请大夫去!”郭庆连忙呵斥几声,将窝在火炕上的几人叫醒,然后就穿的紧紧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无奈地打开门出去。

    “也亏的有这火炕,不然咱这一伙人还剩不了几个了!”郭庆唾了一口,冬日寒冷,皇帝恩准所有的禁军入城休怠,改造了的房子,火炕就出现了。

    就这样,不少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这一伙,就有三人得病,若是在城外,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这是一都人居住的地,已经零零散散有人起床应差事了,整个院子不复安静,他直接出了院落,走了几百步,来到了一处大院落,满是药香味。

    “大夫,大夫,有人发热了,快跟我走一趟!”

    院子里数排被煎熬的罐子散发出浓厚的药味,几十个年轻的学徒正不断地添水加火,忙碌的很,是负责一营五百人的随军大夫的住地。

    他驾轻就熟地来到大堂,老大夫此时早就起床了,正在为一位百姓把脉看病,那个百姓不断地咳嗽着,脸色发白。

    “不要紧的,多喝些热水,再服一些汤药就好了!”大夫开了方子,交与他,一脸的和蔼之色。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病人一喜,连忙跪下:“没有大夫,我怎么会活命!”

    “为民义诊,是皇帝吩咐的,我只是行事之人罢了!”大夫摸了摸胡须,仿佛说了无数遍一般,熟练地说道。

    “走吧!”将这人送走后,大夫这才起身,带着药箱,犹豫了一会儿,又披了件衣服。

    “大夫,我来帮你拿吧!”郭庆连忙将药箱背过来,恭敬地说道:“天还未亮,这火炕就没多少火了,我正寻思添火,就发觉兄弟全身发热,问话也不回,就连忙找您来了!”

    “无事,病温罢了!我去看看,开几付药就好了!”大夫随口搞说道,脚步却利索的很。

    病温就是发烧。

    “好,多谢大夫,您这麻利的很!”郭庆发觉,这大夫别看年纪大,但腿脚却十分的利索,惊奇的很。

    “救人如救火,万不可慢待!”大夫继续说道。

    “刚才您就应该来,些许平民百姓,顾忌那么多干嘛?陛下也是,咱们禁军兄弟病了那么多,大夫都管不过来,不顾的给那些百姓们看病,还不收他们的药钱,这不是亏大了吗?这买卖可不划算!”

    “你懂个甚!”大夫看着这个典型的丘八兵头,呵斥道:

    “陛下就是心系百姓,整个冬日,比往年寒了许多,知道有多少百姓有病难医,若是没有咱们,不知道要走多少人……”

    看着郭庆一脸茫然的表情,大夫索性也没了兴致,专心于走路,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合着,皇帝心善,救那些贫苦人啊!”郭庆想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但他还是有些抱怨,军里那么多兄弟,大夫又忙,为啥要照顾百姓……

    不过,皇帝的确是个好人。

    他默默地想着。

    很快,大夫就来到了他们都的院子,然后进了房间,把脉,看了看舌头、眼皮,就开了一副药,然后就走了。

    “早晚吃三副,让学徒去熬,按时去拿就行了!”

    “大夫,我送您!”郭庆连忙搀扶着,将大夫送回了原地,大夫可金贵着呢,万万不成出现差错,整个营,也不过是一两位。

    喘着气,又将熬煎好的药拿回来,郭庆让人喂给小马喝下,然后才喝了口水,说道:

    “这湖南的日子,着实难熬!”

    “是哩!太冷了,要是没有火炕,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哩!”有人应和道。

    “不过,咱们也不用天天训练了,三天才有一次!”

    “好个屁,这鬼日子,是不想呆了,我好想回岭南去,我婆姨煮饭可香了!”郭庆怼了一句。

    “回家,回家……”喝了药,小马才悠悠醒来,然后呢喃着,嘴唇发白,但大伙都听说清楚了,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

    “能回去的,肯定能回去!”郭庆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激烈地喊着,似乎想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

    楚王宫中,皇帝正在批阅着奏折。

    “陛下,禁军中军心动荡,将士们离乡已经半载,大家都想回家过元正呢!”段友良躬身说道。

    前些时日,他进了禁军,成为了禁军副都统,禁军正不断地改编,这个职务听上去倒是很威风。

    “回家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南下

    其实,在李嘉看来,广州这个城市,在这个公元十世纪,真的比不上长沙这座城市,蚊子少,夏天比广州凉快一些,而且开发的很早,纺织业发达,是一个宜居城市。

    但,广州是大唐这个国家的都城,皇帝长期不在,这像什么话,而且作为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长沙完全比不上广州安全。

    西北军与淮南军合并,拆分训练,他们或许也想回家,但在皇帝心中,却地位没有禁军高。

    北上的上万禁军,里面有邕州兵,也有广州兵,泰半都是骑兵和弓弩兵,比西北军的步兵不是一个等级的。

    你这是歧视步兵咯?

    抱歉,我真是在歧视你。

    拥有一个真正的骑兵,需要培养数年,加上马匹等,所消耗的数字,一个人能抵得上一百步兵。

    弓弩兵更不用说,他们是技术人才,不只是能使用,而且还能简单的拆卸修理,培养起来耗费时间也数倍于步兵。

    而按照练兵大营的模式,只需要半年,就可以得到一支半精英的精兵,如果营养足够的话。

    地位上,禁军是李嘉统治天下的基本盘,中央因为禁军的强大,才让地方投鼠忌器,而和平时期,名义力量更大。

    对于,军心动荡,思乡情绪浓厚,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李嘉绝不会坐视不理,相反,反而要积极应对。

    不然,有心人绝对会给他来一场兵谏。

    如今,摆在李嘉面前的解决方法有两个。

    其一,发放大量的钱财肉食,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兵卒们有钱了,自然吃喝玩乐,都他么嫖的,谁还想自己老婆……

    其二,就是准备班师回朝,在这个冬日,强行回师岭南,将士们思乡心切,速度自然快速,只是路程艰难。

    “朕决议,大军回师岭南!”李嘉沉声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陛下,军中还有数千的马畜,冬日恐不便!”李威连忙说道,虽然卸任了羽林军指挥使的职位,但却着实不忍心。

    “我自有安排,无需多虑!”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时候放出马蹄铁这个东西了,某个读者可是念叨了数次,再不出现,就不合适了。

    “诺!”李威一脸的疑惑,但数年来,皇帝的奇迹之手不断的出现,令他不得不选择信服。

    “陛下,军中许多兵卒患有病困,若是班师回朝,他们又该如何?”段友良疑惑道。

    妈蛋,这点问题也要咨询我?你脑袋只会行军打仗吗?李嘉看了其一眼,不由得腹议道。

    “就让他们暂且就在长沙府,若是病好了,就直接坐船从长江东去,然后南下回承天府(广州兴王府改名),省却一些舟车劳顿!”

    “陛下英明!”两人这才放心下来,连忙夸赞道。

    看了这两个武夫一人,听着这枯燥的马屁,李嘉着实有些乏味,这段友良也就罢了,李威可是被自己逼迫识了数千字,怎么拍马屁还是那么枯燥乏味呢!

    “李威,回去后多读些兵书,孙子兵法,六韬,都需要细读,你不再是那个都指挥使了,而且一卫都统,马虎不得!”

    “我会检查的,欺君之罪,你知道后果的……”

    李嘉眼眸一转,幽幽地说道。

    李威身体连忙一哆嗦,一脸的无奈。

    “至于你,段伯爵,你进了禁军,识字也需要跟上,三千字,一个也不能少,过些时日,我也会检查的!”

    “诺——”咬着牙,段友良勉强应下。

    第二日,也就是神武元年,公元960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大朝之后,李嘉在重臣面前宣布决定班师回朝,随行除了一万多禁军,还有大批官吏、名士、商人,以及上千人的宫女、宦官。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数百车的金银财宝,这是连灭两国收获,价值数百万贯。

    至于那些豪强地主,李嘉也不想再难为他们了,没有强迫其搬迁至岭南,湖南人口太少了,再搬就真的没人了……

    走出楚王宫,踏在石台阶上时,李嘉忽然被石板上的落叶吸引。低下头,见地面上留下了阳光斑驳的影子,抬头看时,树上枝叶正茂,风起之时“哗哗”作响。

    回首一望,成百上千的宫女,有的是南平的,有的是楚王宫的,还有的是岭南的,她们各个身姿婀娜,体态丰腴,足以称作美人,放出去,也是一村之花。

    脸上或是忧愁,或是期待,亦或者面无表情,李嘉望着这众生相,心中着实感慨万千。

    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就会惆怅忧虑,为将来而感到迷茫,身不由己。

    而他,作为一国之主,则可以一言决定万人的生死,此次南下,上千里路,又是冬日,这些娇弱的女子,恐怕要折损不少。

    “也罢,散了也好,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密探呢!徒劳耗费钱财!”李嘉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无奈地说道。

    于是,在班师回朝的那一天,皇帝做出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他留下一些身残体弱的宦官宫女看守楚王宫,然后又将大部分的宫女,赏赐给了获功而未婚的将士。

    整个禁军轰动了,因为他们南下,所以没有分得女子,只有驻守岳州的一万多少分得,各个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于是,许多人就不平衡了,立马不想家乡了,愿意就在长沙,为帝国发光发热,但李嘉却没有如他们的意,这一千人,本来就不够分,禁军再掺和,就真的分不了。

    虽然这些女子都是皇帝挑剩下的,上百名绝色都留下没放,但再剩,也是美人,比得上村花了,出生入死多年,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好好生活吗?如今有了老婆,自然一步到位。

    于是,李嘉带着上百名才色出众的宫女南下下,禁军中的单身汉们则魂不附体,一路走着,一路念叨着婆娘二字,不知多少人崴到脚。

    由于不是出征,大军一路缓慢向南而行,皇帝的仪仗大张旗鼓十分雄壮。一行一万多人带着很多辎重,很快就到了衡州,快要进岭南了。

    一路上州县安排行营粮草,倒是妥当。

第三百七十六章回归

    相对于长沙府的寒冷,令人不适,冬至日之后的广州城却显得格外的舒适,多日的阴雨后,太阳正慢悠悠的爬上了天空,洒下了温暖的光芒,让这座繁荣的城池,再次成为了商贾的天堂。

    赋税的改革,最先享受这份红利,就是承天府,而广州,就是最开始的地方。

    与湖南的转运使缓缓进行的发展不同,广州城的赋税,完全有转运使衙门进行收取,而且,为了完全享受这座城市的商税,这座衙门拥有数百名的税丁。

    无论是走街串巷的商贩,还是只是有几个座位的茶摊,亦或者只是小小一间的肉脯、菜铺,都必须要与转运使的税丁打交道。

    晴朗的太阳刚出山,广州港就停下了一艘商船,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走下了船,身后跟随着几个仆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踏在这个干净的港口,年轻人有些讶异,谁不知道港口一向都是充满着污秽和垃圾,乞丐遍地,而最令人难忘的,最显眼的就是那些挺着大肚子,油腻的衙役,带着几个白役,前呼后拥地上船,好似一头嗜??的苍蝇一般,好似每一艘停靠的船只,都藏着莫大的财富,仔细地寻觅着。

    而,眼前的场景却令人错乱,这个港口非常的干净,一片树叶也没有,身后传来莎莎莎的声音,而他回头一看,一个年迈的老人拿着扫帚,对他走过的几个脚印进行清扫。

    “这位郎君,需要新鞋吗?亦或者这个鞋套?”这时,一个精明的瘦个子跑了过来,笑着说道,手里拿着几个布料粗糙做成的鞋样,好似可以套在鞋上。

    “给我七双!”年轻疑惑之际他的父亲直接掏出了八枚铜钱。

    “好的,您真是个善良的人!”瘦个子转眼间就掏出了七双鞋套,然后行了一礼,离去。

    “志远,在广州,若是留下太多的污泥,会被罚钱的!”他的父亲看出了年轻人的疑惑,笑着说道:“大唐的皇帝,强制的要求,港口必须保持干净!”高业,高志远有些明白了。

    而这时,他又看到,自己的父亲缓步而去,几个壮汉走了过来,讨论了片刻,付出了一百钱的代价,才最终摆平。

    难道广州城地痞直接可以收钱吗?

    “这些人是脚夫,我正雇佣他们搬运咱们的船,一百钱只是订金……”父亲说道。

    随后,高业就见到一个个脚夫穿着整齐的短衫,在一个壮实的汉子招呼下,有条不紊地对每一艘停靠的船只进行搬运,很是雄壮,脸色不错。

    之后,他又满脑子的疑惑,跟随自己的父亲,来到了港口的一处衙门,上书转运使司。

    他听说过这样的名字,这是大唐国专门负责收税的衙门,权势很大,若是偷税漏税,就会被他们缉拿,然后送往衙门审理。

    每个商人都对他畏惧。

    “走吧,已经缴税了!”他的父亲一脸轻松地走出来,说道。

    “父亲,您是按实缴纳的吗?”高业问道。

    “当然,在广州城,若是有了一次偷税漏税记录,再与你做生意的人,就很少了,而且,衙门会盯着你,除非你缴纳许多金银!”

    “他们又怎么知道您缴纳的实际?”高业指了指转运使司衙门的牌匾,说道。

    “那群帮我们卸货的脚夫,大半都是他们的人,之后那些脚夫们会将我们的东西如实的汇报给转运使司衙门,进行对比,若是有差错,这些脚夫将会得到咱们一半的罚金!”父亲沉声说道:

    “这里的罚金是按照货物的一倍进行处罚的,若是价值超过一千贯,则是五倍,超过万贯,则是十倍,自然没多少人敢冒险!”

    “之前我听闻,承天府的一个宗室,倚仗着自己的红带子身份,上千贯的货物偷税,结果被转运使司衙门直接罚五倍,但其拿不出,于是就汇报给了宗正寺,抄没家产,然后自己还被囚禁五年!”

    “那些宗室都如此这般,更何况咱们这个外商了!”高平感慨万千,他一时间也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怀揣着巨大的畏惧感。

    “红带子?”高业疑惑道。

    “赵管事会将货物送到货栈的,咱们先去广州城!”他的父亲笑着说道,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停靠多时了。

    “这大唐宗室,分为黄册和红册,虽然都隶属于宗室,但黄册之上,都是皇帝的叔侄辈,同一祖父传下,而红册,则是嗣薛王李知柔公的后裔,亲疏有别。”

    “那些红册之上的宗室,则被称作红带子,与普通人相差无几,只是做官有些便宜罢了!”

    高业听着,瞬间明白,坐下的马车都感觉比往日平稳了许多,这真是一个美好的错觉。

    “老爷,前面的路有衙门的人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经过,看来还是要等待些时候了!”马夫有些疑惑地说道。

    “那就等一会儿吧!”高平沉声道。

    高业耐不住好奇,连忙拉起帘子,探目一瞧:

    只见几十个衙役将道路清空,道路两边都是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远处,模糊地出现一道人影,好似骑着马,他探出身,认真地瞧了起来。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个纵马狂奔的男子快速地临近,对于那些衙役不看一眼,直接跑入了城去,百姓们这才可以走动。

    “记住,你来广州,是为了来年的科举的,是咱们高家的希望,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也不要有太多的好奇——”父亲严声说道。

    “儿子知道了!”高业点点头。

    纵马狂奔的汉子毫不停歇,冷眼直视前方,直接来到了宫城,来到了政事堂,见到了列位宰相。

    “报,陛下銮驾已临英州——”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扶他下去休息,銮驾到了英州,两百余里,快了,快了!”作为首相,崔泉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失落,亦或者两者都有吧,他沉声说道:

    “通知文武百官,准备迎接銮驾归京。”

第三百七十七章后宫

    晒着太阳,李维耳旁传来小儿子及孙子孙女的打闹声,他不禁眯着眼睛,享受起来,肿胀的双腿,似乎都缓解了些许痛楚。

    对于这双腿,他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御医们一个个都摇头,一脸凝重,这是几千来的顽疾,是治理不了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失,虽然他不过五十来岁,但却垂垂老矣,抬笔写字都难以为继,更不要提习武了。

    一辈子实在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多少老人,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恢复先祖的荣耀,成为了皇帝,并且尊称自己是太上皇,哪怕许多人都议论其是窃国贼,但李维却心中极为不屑:

    作为大唐苗裔,整个天下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凭啥子叫作窃?

    哪怕他现在死去,也是无憾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再也看不到小儿子长大了。

    “耶耶,耶耶,你怎么了?”耳旁传来稚嫩的声音,李维抬眼一瞧,小孙女李薇儿正眨着明亮的眼睛,撒娇地问道。

    “没什么,耶耶在睡觉哩,这太阳可太舒服了,好久没见这样的好天气,耶耶的腿也不怎么疼了!”

    李维笑着说道,对于这个拾来的女婴,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从他的父亲、他自己,再加上李嘉这三辈,就没有一个女子诞生,若都是男子也就罢了,偏偏子嗣不丰,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兄弟,儿子也只有两个,已经算单薄了。

    庶出的兄弟倒是有几个儿子,但也没女儿,长子李嘉拾来一个鳄口逃生的女婴,他就是认了下来。

    一则数代无女,孤阳不长,有一女子,也算是平衡些。

    二则,在邕州,建武镇,许多蛮寮,以及熟蛮,都崇拜凶鳄,许多汉人也受影响,对于其列入其他神灵之列,这个女婴能逃脱鳄口,说明极为不凡。

    在李太上皇心里,他李家恢复大唐宗庙社稷,也有这李薇儿的一丝功劳,为李家转运了。

    李太上皇感觉,自己对于阴阳五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那些道士,说的也有些道理。

    “我给耶耶捶捶,就不疼了!”不过三岁多的李薇儿很懂事,一脸的心疼。

    “不碍事的,耶耶没事!”李维摸了摸其柔顺的长发,笑着说道。

    “阿耶,阿耶!”快五岁的二哥儿连忙跑到自己父亲身边,看着自己的侄女的样子,无聊地歪了歪头,再次跑走了,挥舞着木棍,仿佛自己是大将军一般。

    片刻后,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欣喜之色,看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李太上皇,不由得跪下,说道:“老爷,太上皇,喜事,喜事,郎君回来了,圣人回来了!”

    “安国,你说什么?”李维身体一震,他甚至有种自己能站起来的冲动,脸颊都在颤抖。

    他看着这个自己管家的儿子,如今贵为皇城使的李安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安国什么时候骗过老爷您呢!郎君的信使派人送信来的,说銮驾已经到了英州了,最多两三日,就会到番禹!”安国笑着说道,他还是难以改口,番禹叫习惯了,广州还真难听。

    “大哥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李太上皇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喘气更均匀一些,他现在可不能死,在儿子快回来之前死去,绝对是不行的。

    “快,讲这个消息传到后宫去!”太上皇随口吩咐道:“让大家都欢喜欢喜!”

    “诺——”一旁的宦官连忙应下。

    丽嫔,侯丽娘,她躺在床榻上,身边烧着火盆,肚子已然高高凸起,她懒洋洋地说道:

    “这火盆挪开些,有些热了!”

    “是——”侍女连忙将火盆挪开半尺,一脸的恭敬之色。

    对于躺在床榻的丽嫔娘娘,眼眸之下,藏着深深的羡慕嫉妒,这怀了孕,若是皇子,这丽嫔恐怕会升为丽妃了,地位在宫中又得提一大截。

    我若是收到皇帝宠幸该是有多好吃!

    “娘娘,大喜事,大喜事!”这时,一个小宦官跳跃地跑进宫,嚷嚷的说道。

    “啪——”小宦官挨了嬷嬷一巴掌,其双眸好似要吃人一般:“若是惊了娘娘,剐了你也赔不起!”

    “是!”小宦官畏畏缩缩地说道。

    “什么消息!”侯丽娘不是第一次怀孕,她已然有经验,遇事不慌,会问经验丰富的嬷嬷,心情也调整的不错,儿子铁牛时不时地过来看看,自然安养得不错。

    “娘娘,圣人快回来,已经到英州了,就在这几日到广州城了!”小宦官低声说道,不敢抬头。

    “果真?”侯丽娘心中一喜,能够在生子之前见到皇帝,果真是个好消息:

    “菩萨保佑,陛下果然顺利归来!”

    “来人,多准备一些圣人喜欢吃的糕点,等归来时,想必圣人馋得很……”

    瑜嫔,江小瑜。

    她的肚子也悄然变大,怀孕多月,心中的身影一直未出现,她有些忧愁,下巴都尖了,皇太妃派来的嬷嬷心里也是急得很,这若是除了差错,她可难当。

    “姑奶奶,你就吃一点吧,奴婢真的当不起啊!”望着桌子上的菜肴分毫未动,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轻声说道:

    “娘娘,还是吃一点吧,陛下若是回来,见到您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很呢!”

    “什么?陛下回来了?”江小瑜瞬间眼眸一脸,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她看着这位嬷嬷,连忙问道:

    “陛下什么到?在哪呢?”

    “这……”嬷嬷瞬间哑然,我说皇帝回来了吗?没说吧?难道娘娘出现幻听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快回来了……”这是,嬷嬷耳边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很小,她有些不确定。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江小瑜瞬间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起来了。

    随后,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娘娘,太上皇那里传来了消息,皇帝快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驾崩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去往北地湖南,又攻陷南平国的大唐皇帝,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国都,伴随而来的,还有许多的财宝,让天子的内库,再次充盈起来。

    这场极为欢喜的日子的,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广州城决定三日不执行夜禁,再提供了许多的酒水,广州城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李嘉归来这天,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文武百官,宗室,越王刘悵,长沙王周保权,荆国公高保勖,也出席了这场宴席。

    当然,李嘉作为皇帝,苦心经营了数年宅心仁厚的影响,自然没有难为这三位去国的君主,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又敬了他们一杯,就不再言语。

    越王刘鋹越发的放纵起来,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二十来岁,可惜,可叹。

    他畏畏缩缩地吃喝着,眼眸中满是畏惧,但又不敢乱来,只能十分勉强的坐着,与十几年后,面对赵光义,以及一众的降臣,刘鋹可是颇为骄傲地说:“朝廷威灵远播,四方僭号窃位的君主,今日都在座,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达,臣率先来朝,希望可以手持棍棒,成为各国投降君王的老大。”

    与南唐后主的惆怅抑郁,可是相差万里。

    对于南汉刘氏,李嘉也是相当的仁厚,刘悵得了越王之位,他的几个年幼的弟弟,也得了侯爵,减等世袭,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高保勖与刘鋹相差无几,身体也是虚弱,多年来纵情欲海,想必是已然掏空,酒宴上谨言慎行,笑着脸。

    而年纪最小的周保权,由于皇后的照料,他的位置倒是距离皇帝颇近,只是紧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

    他之前就得到了射声司的消息,越王刘鋹与长沙王周保权都挺安分的,甚至长沙王府在国丈的帮助下,还去承天府买了不少田地,准备长期经营。

    “陛下去往湖南数月,就攻陷了江陵,这天下,又能回归正统了!”国丈周行武擦拭着眼泪,颇为感慨地说道。

    只是你演技太差了,啥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演的,也是,一个农民要求演技,有些过分了。

    李嘉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心里有些腻歪,特别想纠正其的不错。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国丈擦拭了一下,不顾荆国公难看的脸色,端起酒杯,开心又得大声说道,声音很洪亮,也富有感染力,所有人也举起酒杯,敬皇帝皇后一杯。

    李嘉看了一眼皇后,微微一笑,一杯酒一饮而尽,毫不犹豫,皇后也微微抿了一口,气氛也随之达到了高朝。

    随后,李嘉带着皇后就撤离了,毕竟他们夫妻在,这些人是放不开的。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夫妻两人也卸下伪装,两人亲近而行,李嘉不由得问道。

    “妾身好了许多!”周颖儿点点头,脸色苍白了些。

    水土不服,果真是一个顽疾。

    李嘉感叹道,然后一脸温柔地说道:“再忍耐些时日,一切会好的!”

    “嗯!”皇后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地点点头,表示知晓。

    随即,李嘉就来到了太上皇的宫殿,开始拜见。

    “大哥儿来了,快坐,快坐!”见到李嘉行礼,李太上皇很是高兴。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然后他才看到自己的儿媳。

    “劳烦父亲挂念,一切安好!”皇后柔声说道。

    “那就好!”李太上皇目光又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颇为欣慰地说道:

    “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听说江陵城可是天下雄城,之前楚主领兵十万,数月也不曾攻下!”

    “为了咱们大唐的基业,江陵城并不算什么!”李嘉直接坐在了太上皇的身边,将小宦官挤走,然后双手轻轻得按摩起来,双腿肿起,这风湿病,越发的严重了。

    “孩儿不在父亲身边尽孝,真是有罪!”李嘉轻声说道,手上的动作很熟练。

    皇后见此,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的聊天,不允许有丝毫的逾越。

    这时,太皇妃侯惠娘走了进来,很是简朴,脸上带着莫名的伤痛,强忍着,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小屁孩。

    “宾儿,快过来!”看见自己的幼子,太上皇又精神了些,快五岁的卫王很快地就跑了过来,来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又仰着头,看了自己旁边的年轻人,只感觉好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清楚是自己的兄长。

    “二哥儿那么大了?”李嘉颇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看到这个幼弟了,半年?一年,印象中吃奶的小家伙已然能打酱油的,时间真是快啊!

    “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儿子,也算是子嗣单薄,你祖父,也只有我和你叔父二人,咱们这一支,到你才算是真正的达到了,子孙繁茂了!”

    李维眯着眼,颇为感慨地说道。

    后宫里三个怀孕的,的确也算是茂盛了。

    突然,在回忆之中的太上皇,脸色突然就难看,十分的痛楚。

    李嘉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写满了凝重。

    “快去请太医!”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太上皇痛苦地说道:“快拿药来,老规矩!”

    很快,就是宦官拿来了木桶,然后倒满了酸醋,还是热的,太上皇将双脚浸泡其中,痛苦的神色才慢慢减缓。

    “太医院有个太医,说用醋泡脚可以舒缓咱的痛楚,结果一试,果然可以!”享受着宦官的按摩,双腿的痛苦似乎减缓了许多,太上皇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有效果,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嘉这才缓了口气,吓死个人。

    于是,又陪伴了这位父亲小半个时辰,聊了一些军旅之事,又讲了些风土人情,见其有些疲了,李嘉这才退去,然后召太医问询具体情况。

    “回禀陛下,这是臣在前唐王焘著《外台秘要》中写国‘取三年酽醋五升,热煎三五沸,切葱白三二升,煮一沸许,即爪篱漉出,布帛热裹,当病上熨之,以差为差。’”

    “太上皇,境况如何?”

    结果,胡子花白的太医立马跪下,颤颤不语,李嘉瞬间明白了。

    “那,还有多少时日!”

    “已然油尽灯枯!”太医颤巍巍地说道。

    闻言,李嘉瞬间一惊,连忙跑进了宫殿,只见一脸疲倦之色的太上皇,已然躺在床榻上,紧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陛下——”侍女宦官们连忙行礼。

    李嘉慢慢地走到床榻边,似乎怕打扰了这位老人的睡眠,然后再用手指在鼻息间感受,不见呼吸。

    “太医,你来看看!”李嘉沉声道。

    太医倒是很有规矩,望闻问切,在三观察,这才跪下,颤抖地说道:

    “太上皇崩了——”

太上皇李维特别编——越南

    后晋天福二年,南汉大有十年(公元937)交趾,因为驱逐南汉势力而自立的静海军节度使杨廷艺,风水轮流转,又被交州牙将皎公羡谋篡杀死。

    而到了大有十一年,皎公羡又不敌杨廷艺的部将吴权,向占据岭南的大汉皇帝求援。

    所以,在后晋天福四年,南汉大有十二年(公元939年)大汉皇帝刘岩,或者称呼为刘?,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大喜过望。

    他要一雪前耻,不肯错过这个重新征服交趾的机会,所以率领精锐一万,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从国都番禺出发,驱兵南下,准备剿灭叛将吴权,纳土交趾,壮大大汉国的声势,更是准备收纳户口,聚敛海贸,为自己的声色犬马再增添几分颜色。

    对于交趾士兵的水平,刘岩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再加上两广地区养精蓄锐多年,兵精将多,对于小小的静海军而言,不亚于庞然大物。

    所以,年届五十的皇帝陛下,任命自己的儿子,英勇善战的交王刘宏操为先锋将军,统五千兵马,度过白藤江,剿灭叛将吴权,而自己则坐镇海门,风花雪月,享受美色。

    注视着铜镜内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皮肤粗糙的老人,作为南汉的皇帝,刘岩不禁感慨万千。

    自从乾化元年(911),大哥刘隐去世,自己年轻气盛而继任其位,再到贞明三年(917年),番禺称帝建制,意气风发,如今已有已经二十二年。

    岭南地区在唐时分为五管,分为广州、桂州、邕州、容州、交州。

    他以岭南东道广州为核心,一路扩张,四处征战,战楚,和闽,二十余年间,将岭南西道中的桂州、邕州、容州纳入国土,威震南海。

    为此,他特地将“岩”改为“?”,取自飞龙在天之意,彰显王权。

    但,五管之一的交州,却一直游离在外,是他南海霸权的缺憾。

    自从八年前痛失交州,这让他一统岭南的野望瞬间破碎,再加上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快速流逝,所以他格外的渴望统一岭南,完成夙愿。

    至于北上,一统中原这类事情,已经不再他的考虑之中,除了统一岭南外,享受人生,已经成为了他晚年的追求。

    不过,这样的愿望很快就会达成了,自己最英勇善战的儿子刘宏操,已经兵临白藤江,这个交趾天险,静海军节度使及安南都护,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

    一想到此处,哪怕他身躯年迈,但他心中不禁一热,涌现万丈豪情,金枪蠢蠢欲动。

    “报——”一声尖锐的的军令声从军帐外传来,穿透奢华厚实的布帐,传入他的耳中,心中顿时一阵悸动,脑海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恩~”身旁两个年轻暴露的娇媚侍女不禁轻呼一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低眉顺眼地赔笑着,强忍着痛楚。

    “让他带进来——”沉声说着,顺便将粗糙的大手从侍女衣襟中抽出,双手用力一推,不顾那娇媚随意落在地毯,直视前方,那领口处露出的半截白嫩山丘上,依稀能见点点淤青,惹人注目,卫兵双目为之一突。

    皇帝陛下苍老的目光此时宛若雄鹰,死死地盯着前方,卫兵身体一哆嗦,立马转身离去,两名少女脸色微红,轻轻整理衣物,侍立在一旁。

    “呲啦”大帐随之拉开,明亮的阳光随之穿透进来,刘岩那苍老严狠厉的面容随之清晰,恶狠狠地,仿佛要吃人一般,守卫的卫兵们倒是习以为常,但侍女们却心尖一颤,凝神屏气起来。

    浑身污泥的士兵踉跄地走了进来,瞧到那高坐中位的老人,感觉到那刺人的目光,立马跪下,微微抬起头,颤抖地说道:

    “陛、陛下,交王殿下败了,安南人在水中暗藏木桩,水军大败,殿下也下落不明——”

    “什么?”刘岩‘嚯’的一下站起,甩掉侍女的搀扶,一步步地来到这个传令兵的跟前,苍老地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凌厉。

    年轻的士兵跪在地上,感觉自己被一头老虎盯上,气势压迫之下,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

    “安南人狡诈,在河里装了尖锐木桩,涨潮时,佯败而退,殿下喜而追之,不料河水退潮,露出了河中之桩,木船皆覆……”

    听到这,刘岩浑身散发着杀气,怒目圆睁,整个帐篷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侍女们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而侍卫们则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个报信的士兵,他们已经做好将这具尸体拖走的准备了。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一生气,就喜欢杀人,哪怕是将军都不例外,只有那些弱不禁风的文人才能劝下。

    可在这军中,又怎么会有文人?

    “哗啦——”怒气弥漫,刘岩随手将帐壁上的宝剑抽出,对准这个年轻的士兵,就在这在这一刹那,这名浑身污泥的年轻人突然哭泣起来,脸上出现两道泪痕,露出了稚嫩的脸庞,仿佛死了亲娘一般,极为伤心。

    看到这,这位岭南的统治者,喜怒无常的大汉皇帝陛下,突然就笑了,不正常地笑了,笑地令人胆颤,令人害怕,周围的侍卫们那嘲笑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这个小子不是要去见阎王吗?陛下怎么就停下来了?

    “小子,你多大了?”刘岩手中握着长剑,如同一只苍老的老虎,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露出令人害怕的笑容。

    “陛下,小子来自建武军(扈州),名唤李维,今年二十八,是个都头。”

    “好,很好,看你口齿伶俐,谈吐清晰,可曾读过书?”

    瞧着这年轻的面孔,刘岩不由得思虑起来,在这个战败时刻,正应该安稳军心才对,紧握地铁剑松了松,语气缓了缓。

    “读过几年……”整个军帐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与其他君主不同,刘岩一生对于文人格外的宽容,哪怕许多人忤逆于他,也不过是呵斥一番罢了,而武人则不然,轻则受刑,重则丧命。

    “看你还是个读书人,知道什么是忠贞,这样,暂且当个营正吧!”声音沧桑而又厚重。

    “多谢陛下——”李维瞬间被这种惊喜给砸晕了,趴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到狂喜之中无法自拔,随后他又想起此时大军刚败,强忍着喜意。

    哪里管这个小人物的心思,大汉皇帝刘岩气势汹汹地率领停留在海门的大军,收拢残兵后,近河而望,迎风而立。

    来自于南亚的湿风轻抚着皇帝陛下的脸庞,远眺而望,数十艘不值一提的船舰巡游不停,似乎在霸道地宣誓新任清海军对这里的统治权,以及对于南汉皇帝的威慑。

    一艘比较大的船舰上,数十个披甲的军人立在船头,昂首挺胸,哪怕看不清脸庞,但刘岩依旧能想到,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藐视以及示威。

    对此,不顾身体的虚弱,刘岩直直地看着那些交趾叛将,一想起自己重视的儿子刘洪操陷于军阵而亡,瞬间虎目如炬。

    “游击将军刘勉断后,后军变前军,即日启程回京,走吧!走吧,都走吧……”

    “卑职遵命——”一个瘦弱且精干的将军向前一跪,严肃的答道。

    屹立了近一刻钟,虽然心有不甘,但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已经向他提出了抗议,摇了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模糊的身影,似乎要记住这个弑子的凶手,皇帝陛下这才无奈的在侍女搀扶下,缓缓离去。

    “交趾难复中国矣——”御国二十余年,想到晚年遭受如此屈辱,刘岩心中为之一痛。

    围观的众将也为之舒了口气,长久的安逸,让这些将领开始害怕战争,再加上白藤江的天险,让这些将领为之胆怯,尤其是交王刘洪操战死,更令人胆寒。

    打仗一点也不痛快,风餐露宿,没有美人和美酒,心里瞬间空落落的,闻言,将军们瞬间心中窃喜不已。

    “呼——”随着南汉君臣的退去,船舰上的自领为清海军节度使的吴权,以及诸将,也不禁为之长舒口气。

    刘岩南海霸主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哪怕已经老迈,但依旧令清海军众人胆寒。

    “呵,所谓的南海霸主,已经老了!”吴权摇了摇头,回过头,对着诸将笑着说道,一脸的不屑一顾。

    “刘岩老了!”

    “什么大汉,不值一提!”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倒这头病虎!”

    …………

    诸将出身交趾,见识哪有多深,听到统帅这样说,此刻终于真正的放下了心,纷纷口出狂言,附和起来。

    “大业可期——”瞧着麾下诸将一脸钦佩的表情,吴权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为之一动。

    借着为前节度使杨艺廷报仇的名义聚拢诸将,杀了皎公羡,阻击了岭南刘岩,威望由此到达了顶峰。

    小小的清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已经不能令他满足,更何况,瞧着病虎刘岩皇帝那奢华气派的生活,令他心中火热难耐。

    况且,自唐亡以来,天下纷争,封土列王者不可胜数,为什么交趾不可?

    于是,939年春,吴权称王,立杨廷艺女为后,定都古螺,未定王号。

    为了奠立长久之业,他又整顿国内政治,仿汉,置百官,制朝仪,定服色。

    至此,越南日益远离中国。

第三百七十九章询问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太上皇崩。

    整个皇宫瞬间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消息传到了宫外,百姓们不需要官吏催促,自觉地披挂起缟素,为太上皇默哀。

    皇帝自然需要守灵,一应的朝政自然有了安排。

    作为首相,崔泉很自觉的地进入皇宫,得到了皇帝的接见。

    一夜过去,太阳已然出来,但依旧寒气逼人,崔泉披了件皮草,然后只见皇帝身披麻衣,一脸的疲惫之色,坐在椅子上。

    感觉椅子膈应人,骑马太多,屁股有些难受,李嘉便在一张几案后面的榻上坐着等待要见的大臣。

    这是一处偏殿,这地方没有当值的官员,连宫人也远远地站在门外,四下安静下来,浮躁的心境也似乎渐渐沉淀。

    “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说道,看了一眼这位首相,喝了口茶提提神,他轻声道:

    “这些时日,朝廷可曾有事?”

    “托陛下鸿福,朝廷一向安稳,只是前些时日,淮南数十万百姓被安置在承天府等地,需要大量的钱粮,朝廷府库为之一空,若非海南、交州都护府,九州等支持,恐怕已然生出乱子了……”

    崔泉看着皇帝,颇为沉重地说道,一副身疲力竭的模样。

    见此,李嘉倒是颇为不好意思,这是一拍脑门就做出的决定,倒是高估了朝廷,岭南,不过,这些灾民倒是带着钱财而走的,只要满足他们的基本粮食需求,在分配土地,过上几个月就能自给自足了……

    “政事堂倒是处置得当,诸位相公倒是辛苦了!”李嘉夸奖了一下,示意其继续说。

    “臣等在皇庄中寻访,得知有占城稻,三月即收,可真是天幸,有此物在,岭南将不再缺粮,那些淮南之民,再添一些也是无恙的!”

    得,吃了苦,又想到了甜头,只是这百姓哪里有那么容易招募,之前沿海招募了上万户的渔民,如今又得了数万户的湖南百姓,如今这岭南,三分之一都是北地人了,其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这些渔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了海南以及九州岛,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作业。

    若不是岭南地广人稀,许多地方可待开发,早就矛盾重重,爆发起义什么的。

    “淮南之民,也是朕的百姓,不可怠慢,官吏们也不得欺辱!”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于粮食,务必保持供应,此乃万民之本也!”

    “陛下,由于各地转运使的方便,今年秋收,钱粮又涨了三成,粮三百六十九万石,钱两百三十六万贯……”

    “只是如今商贾来往众多,铜钱流出大增,须得重新铸币,以缓解钱荒。”

    “这是理所应当的!”李嘉点点头,说道:“只是,商贾奸猾,融币造器,难以抑制,须得好好布置才是!”

    神武元年都快过去了,这钱币还没造出来,李嘉颇有些气恼,但他也不想白白的送钱给别人,这样更不爽。

    有时候,他甚至准备禁制民间流通铜器,如此一来,反而越发的显得物以稀为贵,那些奸商融币造器更是热心了,简直太可恶了。

    于是,首相与皇帝一桩桩一件件的问询.回答国事,半年来,许多东西虽然是远程处理的,但有些具有时效性的东西,需要立即处理,李嘉倒是舍得放权。

    如今,放回去的权,自然需要收回来了。

    随后,他又召见了军机处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有关部门,进行询问安排。

    军机处由其他的部门大臣兼职的,如兵部、户部,工部,政事堂的宰相,组合而成,如今北伐战事结束,自然需要进行安排了,粮草供应,将士的升迁,以及爵位安排等,需要由五军都督府报上来,然后再核实,再安排。

    五军都督府只对营正以下的将校安排职位,其上,只有建议权,决定权在于军机处。

    当然,军机处着实有功的,钱粮的及时安排供应,工部武器的制作,都是井井有条,没有一丝的麻烦。

    而军机处的领班大臣,则是王宁,李嘉的心腹。

    这些东西若是出现一丝差错,李嘉的数万大军,可得缺粮了……

    之后,李嘉亲自召见了王宁,直接询问朝廷是否有事,待得知无事后,他才躺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回禀陛下,九州以及济州岛的已然各组建五千大军,皆是勇猛之士,可纳入禁军!”王宁看了一眼皇帝疲惫的脸色,建言道。

    “可以,充实禁军,也是应有之策!”李嘉点点头。

    禁军北上,消耗了许多,又招募了一些,但人数依旧不过三万有余,对于地方而言,难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长久以来,并不安稳。

    如今又加上一万北地之兵,也不过是四万,不够,远远不够。

    “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你去五军都督宣令,让他们去迁徙而来的淮南人里,再去招募万名贫穷百姓,如此一来,也能减缓一些压力!”李嘉瞬间有了联想,他笑着说道。

    “南北相较,先生认为,有那些短长?”

    王宁思量片刻,直接说道:

    “北地之民,悍勇无畏,燕赵多慷慨之士,且兵精马多,南地缺马,大军相遇,胜算较小!”

    “而南地却是河泊众多,无船难克,所倚仗的,船坚善水!”

    “没错!”李嘉随口说道:“如今攻下了南平,就得直面赵宋,多多造船,方为良策!”

    “你去监督船甲之士,如今海龙军不过万人,远远不够,必须加多!”

    “臣遵旨——”王宁有些惊讶。

    而今北伐耗费糜大,内库日渐空虚。但李嘉却是十分舍得,毕竟观念与古人极为不同。

    最后,李嘉才召见射声司的吴青,问其广州城的情况,答案是肯定后,他才勉强安歇,缓了口气:

    “这个皇帝当得也不轻松,时时刻刻都须得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不然就会有小人作祟!”

    北伐既然结束了,大唐也吃饱了,如今消化之际,需要做些事了……

第三百八十章纰漏

    天气越来越冷,整个广州城寒气逼人,虽然没有下雪,但李嘉却感觉快下雪了一般,身上披了件裘衣,就直接出宫,来到了军械司。

    军械司的位置很偏远,虽然隶属于工部管辖,但却一直特立独行,位于一座小岛上。

    天空中下起了下雨,临近过年,天气越发的变化多端,李嘉却不惧寒冷,坐船而来。

    目前负责军械司的是一名文人,喜爱器械多余书本的黄德彰,在李嘉攻陷广州城后,前来投诚的。

    “见过陛下——”黄德彰皮肤黝黑,手指上伤口众多,见到皇帝的来临,他很高兴。

    “免礼吧!带我看看军械司的境况吧!”李嘉面带笑容,让这些工匠们舒缓了些许紧张。

    “诺!”黄德彰应承一声,随即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皇帝,进了工匠坊。

    几个人走进一间屋子里,收了伞抖了一下袍服上的雨水,李嘉立刻皱眉拿手帕掩在鼻子前,一股呛人的焦味带着热浪扑面而来!

    房屋里非常嘈杂,噪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非常不舒服。

    地下室的驴子拉着巨大的转轮出“叽轱”牙酸的声音,带动着一整排鼓风机在对着炉子鼓风,外面砌着砖头糊着泥的高炉,是屋子里高温的主要热源。

    另外还有铁匠“叮叮哐哐”挥着铁锤敲打的声音。

    看过去,见几个赤着上身的铁匠,黄灿灿的肌肉上全是汗,正挥着锤子闷头敲打。

    “如今军械司有上等铁匠十名,中等及初等铁匠上百名,再加上木匠等,以及其余的学徒数百,再加上家眷,整个岛上的人口将近两千余人!”

    黄德彰一张脸黑黝黝的,但是牙口却是白净,对于军械司了解的很多。

    “由于有了水压,那些铁板在陆地上制好后,又弄来着与学徒们打造,只需两三个时辰,一具铁匠就完成了!”

    “而更为精细的锁子甲,以及明光铠,等,就需要铁匠们细细捶打了!”

    黄德彰带着皇帝转了几间屋子,看了看上百人叮当作业的场面,那是极为震撼的。

    “如今,咱们还分了些学徒造农具,铁锹、铁铲以及筒车等,也在造,不过由于不太重要,就安排在了陆地上,便宜一些,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弄了,那些民间的木匠已经会了,赚不到钱,又浪费人力……”

    之后,李嘉又来到了重要的铸剑的地方,由于牛尿的应用,淬火时用牛尿,可以得到上好的宿铁刀,远胜普通的刀剑,这次北上,他都没有进行装备,只是在自己侍卫里应用。

    他从来没有将湖南和南平放在眼里,杀鸡焉用牛刀?

    “宿铁刀已经储备多少把了?”李嘉问道。

    “这些时日,每天能产百把,已经积蓄了快三万把……”黄德彰思量片刻后,直接说道。

    “弩箭呢?”南汉对于弩箭的重视,超过李嘉的预料,以至于禁军中都装备了神弩军,规模上万,在水战时也大规模应用,静波军也有。

    既然如此,李嘉自然也必须重视,强弓劲弩,弓箭手培养不易,而弓弩手却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达成,既然在士兵上比不过北宋,那么就在军械上超过它。

    骑兵打不过,但装备弓弩的骑兵也就不一定了。

    弓弩一排排的列着,寒气逼人,看得李嘉颇为兴奋,他沉住气,再次说道:“去试验的地方看看,火炮情况!”

    与火炮相比,投石车太大了,而且也没有多少准头,而如果再不开挂,李嘉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北宋,这可是可以与契丹人掰腕子的禁军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也是为了自己的天下,必须让这种大杀器出来了。

    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小山谷中,一座座房屋出现,李嘉的心情也震荡起来。

    走进,不多时,一个穿着单薄破麻布上衣的大汉走了过来,一边正在拿汗巾擦脸上的白灰。

    黄德彰道:“陛下,他就是卫铁!”

    “哦?好名字!”

    李嘉专门一块地皮给军械司专门试造火器,养那么多人、每年花费不小;可研制了几年就没搞出个名堂来…………

    只是弄出那个什么“开花弹”,火药弄的炮弹,用投石车投射,实在有些鸡肋。

    而以前,硝石溶解过滤的去杂质法、火药颗粒化燃烧更快,都是皇帝亲自出的主意,军械司只是执行。

    如今接近年底,黄德彰又要总结今年军械司的成效了……写奏章时,难道写“白花钱粮,毫无成效”?

    黄德彰着实有些气不过,但没办法,今日皇帝来访,他心中还是有些底气的。

    “能试成吗?”黄德彰问道。

    卫铁有些迟疑,看了一眼皇帝,大声说道:“难,反正炮管用铸造,必得孔大、身粗;火药跑气,打不远!”

    “熟铁太软,一炸就变形;稍硬又脆,一炸就裂。不过俺琢磨了,有两处不妥,一是铁料不行,二是火药不行。”

    李嘉回头对随行的一个书吏道:“你把他说的记下来。”

    “俺们用的火药太烈,烧得太快、反易炸裂铁管;烟却少,弹丸在膛中冲不远。俺重新调了配料,多加炭。另外锻制炮管的铁,太熟软,稍硬便脆。俺试了很多法子,加石灰石能有好转……不过俺之前是一边锤炼熟铁,一边加石灰石粉,渣全捶打在铁料里来了。现今重新想法子,在炉子铁水里加!”

    卫铁见皇帝在意,心中甚喜,连忙说道。

    铁料里加石灰粉是什么原理?李嘉着实有些迷糊,他又不是专业的,懂个甚?

    只是,这些话,他倒是明白了,这些人造火炮,一直用的是铁?简直……

    皇帝就这样听着,脸色越来越黑,片刻后,他走出房间,对于黄德彰说道:

    “你们一直用铁?”

    “您说要造炮,咱们军械司铁最多,只能用铁了!”黄德彰疑惑道。

    “尝试一下用青铜吧,就说是我说的!”李嘉拍了拍额头,自己还是对于军械司关注太少了,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第三百八十一章贪污

    禁军的回归,让整个广州城又热闹了些许,亲朋好友的回归,总能让这个年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战争毕竟是有死伤的,水土不服,误入陷阱,疾病,等等,战场外的伤亡也确实不少,但抚恤还是有的。

    作为贺州甲的甲长,手底下管着五百户,吴远平日里因为些许鸡毛蒜皮的事,倒是颇为杂乱,但今日,格外的忙碌一些,他甚至连午食都未曾吃下,一直在记录着这里这个甲中抚恤的名单,然后再一一对应,若是有人搬走了,还需要进行沟通。

    毕竟五年的户薄修改之日未到,麻烦的很。

    从九品的甲长,从九品,手下只有三名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等事务,还要配合朝廷抚恤等事,着实有些麻烦。

    对于所有的抚恤名单确认无误后,他须得去往衙门,去领那些田契,以及其他的奖赏,鸡鸭鱼肉,茶、盐、醋等,这些是由皇帝的内库直接拨下来的,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而抚恤金,则需要他与天下钱庄的人一起,将这些钱票送往麻烦的很。

    “真是累死人了!”吴远望着天空,这正月里,忙活这些,真是麻烦至极,他这甲长,还有三年的任期,才能去县衙。

    “若是日日这般,谁做的下去?”环顾四周,这小小的一座宅院,只有五六间房子,紧靠着县衙,时时刻刻胆颤心惊。

    “不过,咱可是从九品的官,虽然蚊子大小,也是官啊!”他坐在椅子上,穿着浅青色的袍子,皮靴,看上去颇有些威严。

    况且,那些里长(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里,五里为一甲)、保长,可巴结的很,羡慕的很呢!

    “等过几年,咱去县衙了,就真正成了官了!”作为最底层的小官,天天被县老爷呼来喝去,杂物一大堆,但去往县衙却又是令人心热,五年实在太长了……

    田大丰是泰州人,老家就是在扬州东边,靠近大海,不过他并没有学习祖辈的手艺当船夫,而是用积蓄买了几亩薄地,伺候了五六年,慢慢地就变成了肥地。

    别人好奇地问他,可有啥秘方?田大丰心眼多的很,哪怕是亲戚,他也不讲,就闷在心里,若是把烂鱼埋地方的秘方说了,哪里能买薄地去?

    一边为李财主家耕地,一边为自己家耕,一家五口,伺候二十亩地,这几年国主从姓李变成了姓郭,日子却好过了一些,至少还能填饱肚子。

    不过,村里却说大将造反,皇帝又换了,李使君准备起兵造反,前几年两国乱战的情况他还没有忘记,如今又是这般,日子可得怎么过?

    不过,李使君说可以迁徙到岭南,避过乱兵,虽然说是故土难离,但亲眼目睹了老爹被乱兵砍死,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田大丰还是将田贱卖给了躲在深山的李财主一家,然后一家五口坐上船,来到了岭南。

    他的运气比较好,被分配到了承天府,义宁县,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村子里的乡亲们,这倒是让他们有了点安全感。

    随后,就是朝廷的施粥了,这粥虽然淡薄如水,但大家还是很高兴,天天去喝,能吃点朝廷的,就少吃点自家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却有些慌了,他们没有田,没有属于自己的田,不到一个月,乡亲们就有些乱了。

    而且,那些本地人也排外,对于他们爱理不理的,而且,他们也不懂得岭南话,沟通也不便,着实烦人。

    田大丰虽然没用学的祖传手艺,但还是略懂一些的,带着乡亲们在海边拿着渔网捕鱼吃,才勉强度过了几个月,朝廷的粥,实在是太稀了………

    他们还发现,在这里,需要腰牌才能走动,没有这个,连城里也进不去……

    第二个月,朝廷派人来了,虽然话语有些别扭,但却勉强也听得懂,他们一家五口,与村里的人,以及好几个村的人,编成了一甲,选了一个叫张大口的当甲长,管着五百户的人。

    他们的村长则捞到一个里长,也让他们松了口气,至少有自己人当官了……

    田大丰由于带着乡亲们捕鱼吃,就被大家推举为保长,几辈子贫苦日子,竟然当官了?田大丰从来没想过有这等好日子。

    “咱是官了,咱是官了……”田大丰昂首挺胸,走路都带着一阵风,虽然肚子还是吃不饱,但却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然后人都发了腰牌,还发了一本户口簿,登记一家人的名字。

    第三个月,衙门的粮食越来越少了,他们一甲人都急在心里,都想着,肯定是衙门的贪官污吏给贪去了,可是乡亲们本来就没有田,坐吃山空。

    幸好,岭南秋收,乡亲们去做短工,能得些粮食,然后衙门又发下来粮食,又能活下去了……

    田大丰感觉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啥都指望着衙门,他们这些一辈子就只会种田的人,不会啥活计,过不了多久,真会饿死的。

    喝了一碗稀粥,田大丰坐在自己简陋的茅草房外,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就快过年了,这日子可咋过?

    “当家的,当家的!”这是自己家婆娘的叫唤声,抬眼一瞧,只见她黑脸上满是欢喜,慢步跑着。

    “你这娘们,肚子里没存货,再乱跑,若是病了咋办?”

    “咱听说皇帝回来了,砍了好几个贪官的头呢?县衙里给咱们发粮的公人也被砍了,抄了家,如今朝廷开始发粮呢!”黑脸婆娘欢喜地树起手指:

    “那些黑心肠的,粮食可多了,只要咱们拿腰牌去,每人能领一斗米呢!”

    “一斗米,咱们一家人五斗,就是五十斤,省着点吃,再杂一些野菜,小鱼,至少能吃两个月!”田大丰默默地算计着,黑脸上终于笑了出来:

    “咱们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皇宫。

    “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五百石粮食,每石两百钱,就是十万钱,几十个这样的,就比得了一县赋税了!”

    听得皇帝算计的如此仔细,在场的官员们颇为汗颜,您老肯定学过九章算术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冰寒

    李嘉着实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离开岭南半年,这群官吏们竟然如此嘴脸,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上百贯钱,早知道,一县一年的赋税,也不过是几千贯罢了。

    硕鼠硕鼠,简直硕大无比啊!

    回到广州不久,李嘉就直接派遣射声司调查淮南百姓的安置情况,结果却出乎所料,他高估了官吏的节操,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人亡政息,一般都是当权者死后,而自己不过是离开岭南罢了,这群贪官污吏,已经无法无天了。

    “一甲百姓,五百户之家,每月所需,至少须得两百石,而这些贪官污吏们,则只弄了不到五十石,十户才分得一石,一户每月才一斗,真是厉害。”

    “长此以往,若非禁军,这些数十万淮南百姓,非的揭竿而起不可!”

    越说越气,李嘉对于这些官吏们着实失望了。

    “自淮南百姓六月而来,每月消耗粮草近五万石,半年,就有了三十万石,朝廷又须提供北伐大军的粮草,府库为之枯竭,而这三十万石的粮食,起码有二十万石被贪没了,你们都是瞎子吗?”

    “臣有罪!”瞧着皇帝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崔泉立马跪下请罪,显然被吓得不轻。

    “臣等有罪——”其他官员看到首相都跪了,心里想着法不责众,不管是否在淮南百姓的粮食里捞了钱,都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凝神屏气,等候着皇帝发完脾气,然后再从轻发落,就算过了这个关卡了,至于那么贱民,这不是还没造反吗?饿点肚子咋了,敢有脾气,弄死你。

    随即,许多官员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个射声司着实饶不了它,若是长久以往,如何治民吗?

    再者说,他们对于皇帝的惩罚,也不放在心上,南汉遵从唐律,如今大唐复辟,唐律自然依旧了。

    但我大唐可宽容的很,虽然规定很严,但顶多是罚俸罢了,因为贪钱而被斩的几乎没有,不贪钱,当什么官?升官发财啊!

    “既然知罪就好!”李嘉心胸不平,冷声说道:“斩了这些小吏,只是略微平缓了心中之气,而且,这些不过是马前卒罢了,还有许多的贪官位列朝堂之上,崔相公依照唐律,该当如何处置?”

    “这……”崔泉与皇帝共事快两年了,对于其脾气自然有些了解,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犹豫起来。

    “嗯?”李嘉的眼神中满是质问。

    崔泉勉强地说道:“对于涉及官员犯罪,如触犯刑律者,一般会给予降职、罢黜或入刑的处罚。《唐律疏议》规定:“监临主司如受财枉法,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则绞,监临主司如受财未枉法,一尺杖九十,二匹加一等,三十匹加役流”。

    “一尺杖一百,十五匹则绞,果然严苛!”李嘉点点头,满意地说道:

    “不过,前唐时与现在不一般了,应该有所改变,一尺步,就变为一贯吧!十五匹,就是十五贯,没问题吧!”

    “陛下圣明!”崔相公勉强笑了笑。

    那些跪立的官员心中则是万马奔腾,陛下,一匹布十尺,十五匹就是一百五十贯,您刚才不是算得好好的吗?

    “御史台没有发觉吗?”李嘉又将矛头,对准了御史台。

    “臣有罪!”御史大夫谢佐一时间,为之哑言,头上白发颤巍巍的,动作也很缓慢,让心为之一紧,生怕他过去了。

    虽然心里难受,但心中有万种的委屈,此时也只能化作心中之泪,一声谢罪了,他难以争辩。

    “对于监察之员,应当如何定罪?”李嘉再次发问道,不去看其苍白的头发。

    “御史出使,举正不法,身苟不正,焉能正人,牧宰坻侯,童仆不若,作此威福,其正人何,自今以后宜申明格敕,不得更尔,违者州县科罪,御名贬降。”崔泉沉声说道,他已经预想,这次皇帝借此事发作,恐怕整个朝堂都不得安宁了。

    “那就依律法实行吧!以免有人认为朕借题发挥,朕不过是依法行事罢了!”皇帝冷声说道似乎心中的愤怒还未消减。

    皇帝的话,让百官们更是腹议不止,您这借题发挥,还要立个牌坊在这,还让我们怎么说?

    “以崔相公为首,射声司、御史台配合,调查这起贪污案吧!朕要将此案连根拔起,绝对不能漏掉一人。”

    “臣遵旨——”到了此时,崔泉哪里还敢犹豫,立刻接下,还好,自己来调查,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心里叹了口气,一脸的严肃,谁也看不出这位相公的真实想法,就连皇帝也看不清。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李嘉挥挥手,颇为烦恼地说道。

    窗户里的东风带着寒意,崔府院子里的树枝隐隐泛绿。两个文质彬彬地的文人却在院子里下棋,不顾这天气的寒冷。

    不过,此时怎么也没有那种闲情雅趣,户部尚书何迟事情很多,没有那份心,而崔相公此时也忙碌的很,这番却着实有些意思在里面。

    “啪!”只闻棋子落盘的声音,二人都盯着棋盘,默默无语。但或许他们都没有考虑围棋,至少何迟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

    “相公,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何迟耐不住性子。

    “皇帝这番动作,只是在敲打我啊!”崔泉叹了口气,说道:

    “高处不胜寒,而这些寒风,甚至比不上我屁股上的位置!”

    “何出此言?大唐新立,相公为大唐呕心沥血多年,如今方有大唐如此兴盛之日,北上数万大军,若不是相公操持,那个军机处王宁,怎么有粮食供应?”

    “若不是相公操持,这大唐的天下,早就倾覆了!”

    “住口!”崔泉连忙呵斥道:“嘴里没句好话!”

    “这大唐天下,都是皇帝打下来的,某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如今,这个管家乘着主人不在家,里里外外操持着,到处是他的人手,你让主人怎么安心?”

第三百八十三章惶恐

    “这……”听到首相的意思,心中却对皇帝毫无芥蒂,反而一副为其着想的模样,何迟则有些无言。

    感受着这些许寒等,他虽然有些吃肥,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吹不了多少风,只能强忍着将老腿挪了挪,哈了口气,说道:

    “相公,这风冷着呢!还是进去下吧,您瞧,这棋都被吹跑了!”

    “这风是冷的,但哪能及得上我的心冷!”崔泉淡淡地说道,看向何迟的目光中,满是责问。

    “你是大有十年(公元937)的进士吧!”

    “是的,如今也有二十余年,从一介进士,做到了户部堂官,端是辛苦,回首一看,昔日的同科,如今也无多少了!”何迟不知晓为甚要说这些,但话头被勾起来,他忍不住感慨道:

    “多亏了相公的提拔,某才堪任了部堂之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毕竟是寒门之士,也算是顶点了——”

    “哼,所以,你就无所追求,如今不过五十,就开始为家人门人,收揽钱财,以求百年后有所倚仗,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境界了。”

    崔泉的话,如同一支利剑,直插他的心脏,何迟脸色瞬间发白,身躯开始摇晃,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

    “转运使司衙门已经开始进驻户部,准备对一些账本进行对账,这是皇帝亲自要求的!十五贯即绞,皇帝可是说到做到的。”崔泉起身,年迈的身躯晃了晃,坐久了,腿麻了,感受到脖子间的漏风,后背已然冰凉,他轻叹一声,说道:

    “此次让我审核淮南民粮案,只不过是个靶子罢了,暗地里,皇帝准备开始一场大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同他北上夺取南平一般,出其不意,一招致命——”

    “求相公救我一命……”何迟这时候哪里顾及到户部尚书的体面,连忙跪下,身上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已然浸湿了他的内衣,脸上越发的没了血色,宛若一张白纸一般。

    十五贯即绞,以他的万贯家财,岂不是要抄家灭族吗?皇帝还真的能做的到,当面入广州,朝堂之上可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不可胜数……

    “我怎么救你?又怎么救得了你?”崔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我也是在风口浪尖上,你作为尚书,还须得自救才是!”

    “请相公明示……”何迟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恳求道。

    “这户部,从来不是一个尚书就能为所欲为的,这些粮草金银,其余的官吏就没份了?”

    “您是说?”

    “先去向陛下自首,尽可能的推诿至各侍郎、主事,如今大案堪发,你若自首,也算是得了头名,又身居高位,陛下必会着轻发落,保全家小,定是可以的!”

    弯腰低声说道,随后崔相公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子,徒留下跪在地上的何尚书。

    瞧着入房的相公身影渐渐消失,心里又想着皇帝那刻薄且杀意甚重的性格,何迟心中越发的惶恐起来,直至双腿没了感觉,他方才醒悟:

    事到如今,连宰相也受到猜忌,只能保身,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咬着牙,一步步地离开了宰相府,坐着牛车,回到了自己家中,望着娇妻美妾,以及活跃的几个儿子,他脸上只有满满的愁绪。

    “阿耶,这何尚书,可是掌管着户部,如此轻易地放弃,岂不是亏得了?”

    回到房间,上好的竹炭在火盆中慢慢地燃烧着,还带着点竹香味,嗅了嗅,崔泉这才缓缓坐下,面无表情。

    他的儿子崔元则颇难理解自己父亲的主意,看着父亲为国事操劳的疲惫面孔,心中甚是不平。

    “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过了好一会,崔泉抬眼看了一眼急切的儿子,他缓缓说道:

    “陛下初入番禹,便用起了钟允章,待成了天子,就圣眷日衰,直至告老还乡,让我为首相!”

    “钟允章为政何其勤也,朝廷上下都对其极为膺服,但,陛下还是用我,而去钟允章,所谓何也?不外乎我势力弱,且性子软,极为听话妥当罢了!”

    “如今,必须携灭国之功归朝,却见昔日的听话宰相,短短半年,势力却布及朝廷,心中已有忌惮。”

    “所以,阿耶自断臂膀,向皇帝表示忠心!”崔元眉头一皱,随即舒缓些许。

    “是也不是!”崔泉微微一笑,说道:

    “政事堂中,诸位相公一向是此涨彼消,户部乃朝廷重部,皆有门人,我若去了尚书,也定要他们不好过,哪怕将整个户部清空……”

    “阿耶真是好计谋!”崔元不由得击掌贺之,如此一来,首相依旧在政事堂中保持领先地位,损失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借此,这也是对于其他相公的威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崔元眼眸冒光,颇为兴奋地说道。

    “一箭三雕,果真好计策!”

    第二日,在年尾朝廷进行反腐大业的时候,突然就传来消息,户部尚书何迟,亲自入宫请罪,家产被抄,然后带着家小,灰溜溜地回到老家,种田读书了。

    百官为之惶恐,这可是部堂高官,位于宰相之下的户部尚书,竟然被吓得亲自入宫请罪,陛下威慑,恐怖如斯。

    “没想到,没想到啊!”李嘉行走在皇宫之中,颇有些肆无忌惮,对于遇到的宫女,不时地抬起下巴审视一番,好似昏君一般行径,写起居注的起居郎并没有跟来,他放飞了一些自我。

    射声司指挥使吴青觐见的时候,起居郎一贯是回避的,李嘉不想起居注中记下灰暗的一面,尤其是射声司这种刺探隐私的部门。

    “刑部查抄了整个户部,光是户部尚书何迟家中,就有田契五百顷,钱五千贯,其余的金银首饰无算,总价值,超过了十万贯……”

    上午刑部刚查抄,还未呈上来,射声司已然知晓,吴青的密探很多。

    “回禀陛下,户部大小官吏,一百三十六名,总查抄数目,超过了百万贯……”李安国掌管皇城司,颇有些不服,直接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憧憬

    “上百万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秋税上缴朝廷,岭南六十州,也不过粮一百七十万石,钱一百九十万贯吧!”

    李嘉听闻,心中感触颇深,这还是转运使司衙门设立后,秋税大大提高的前提,若是以往,这恐怕是抵得上秋税了。

    “好好监察,不能户部跌倒,刑部吃饱,又养一群硕鼠!”

    “诺——”两人连忙应下。

    “陛下,户部除了些许主官外,还有许多吏员,他们往往举钱而任,不计酬劳,而转运使司衙门运送而来的钱粮,以及划拨各衙门的钱粮,则是三扣五扣,打个八折,已然属于关系亲近了……”

    吴青则怨言极深,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里,李嘉心中瞬间想起了户部的具体情况。

    户部一般设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其属有四:一曰司元,二曰司度,三曰司金,四曰司储,各设郎中、员外郎为之长。司元巡官二人,主事四人;司度主事二人;司金主事三人;司储主事三人。

    大大小小,有正式官位的,不过是二十五人,管辖着全国的钱粮,二十五人肯定是不够,需要许多的刀笔吏进行操作,自然些许无有薪酬的吏员,只能从别处拿回来。

    而且,每日掌控着如此多的钱财,又不是圣人,谁都会忍不住,心中的贪婪抑制不住。

    “这些钱财,就收入户部吧!”李嘉强忍着将它们收入内库的冲动,直接说道。

    这些时日,又是战争,又是安淮南百姓,朝廷的确亏空了不少了,再加上大军归来,奖赏又要出一笔,百万贯能让朝廷稍微复血一些。

    这就是内外两朝的弊端之一,皇帝总是想着从外朝捞钱,花钱时又想着外朝。

    当然,内外财权划开是正途,不能更改,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卵用,皇帝缺钱了,照样毫无顾忌。

    “至于户部的陋习,慢慢在清算,一件一件的来,如今最为要紧的,就是查抄那些贪官,弥补朝廷的亏空——”

    李嘉摆摆手,颇为感慨地说道。

    他可不是乾隆,有盐商可以宰,如今卖盐的,可是归属于少府寺,属于内库,朝廷亏空了,需要回血,不然就会造成停滞,对于统治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对了,户部尚书何迟今日怎么就自首了?他见了什么了吗?”李嘉又将注意力,回到了今天这件事上,他怎么琢磨,都感觉有问题,不符合逻辑。

    一切不符合逻辑的,肯定有问题。

    他还刚派人去户部,户部尚书立马就自首,没有猫腻才怪。

    “回禀陛下,昨日,户部尚书去见了崔相公!”李安国挑衅地看了一眼吴青,射声司再厉害,这监察都城,还是得他皇城司。

    “这崔泉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户部尚书何迟,就是他的门下吧!”

    “没错!”

    “壮士断腕,手段不小啊!”李嘉笑着说道:“这是示我以诚,还是看我是什么态度,试探我?接下来的动作又是哪般?”

    “还是在忌惮我对他出手,开始示弱了!”

    李嘉摸着下巴,一步步地猜想着,两个密探首领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当做没听见。

    皇权和相权的争锋,他们承受不起。

    虽然李嘉对于崔泉有些忌惮,但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他北上之时,数十万淮南百姓安置妥当,没有出差错,这件事,就是一件大功。

    党羽布满朝堂,虽然势力看起来很大,但群相制,又让他无法一家独大,压制朝堂,毕竟当宰相也需要党羽的,不然就是一个空头宰相,名难符实。

    看来,还是要扶持一下孙钊啊!他的势力还是太小了,作为宰相,资历不够是硬伤。

    “来人——”

    “奴婢在——”落后皇帝几步的内侍省少监,皇帝的贴身宦官田忠立马跑了过来。

    “着内库赐予崔相公田五十顷、钱一百贯,金一百两,玉如意两柄,蜀锦十匹,以赏其辅政之功!”

    “诺——”

    皇帝如此手笔,又让人看得迷糊,两个密探也不清楚。

    “再依此削减一些,赐予其他相公!”

    两人再次迷糊了……

    在年节到来之前的四天,朝廷已经开始封衙,皇帝又依年节,按照惯例赏赐了些钱财布帛,七天的休沐,让大大小小,操劳了一年的官吏而言,是一个休养的好时日。

    这不,从翰林院封衙的第二天,作为神武元年的榜眼,萧善文就邀请状元唐复、探花顾真二人,并一些翰林院的同僚五六人等,一起在城中的文星楼,开始了酒宴。

    由于关系都较为亲近,拘束自然少些,喝酒聊天,颇为痛快。

    “哎,咱们日日待在翰林院,为刘汉编史,着实烦闷了些!”探花顾真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

    “那些明算科、明法科的,观政了半年了,听闻年后,就外放为转运使、通判,成了亲民之官,脱了这诺大的广州城,端是快活!”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一脸的赞同,这一届进去翰林院的,除了三鼎甲外,还有十几名考取的进士,须得在京中待两年,一年编撰史书,一年观政,虽说一外放就是县令,但众人都是年轻人,心有治国之心,长久的广州城,压抑的很。

    “咱们这算好的了,只需两年,就外放地方,你们可知,在之前,翰林院的那些老前辈六部打了个转,由于钱财不多,一直困在吏部选试,十几年的翰林编修也有的!”

    萧善文不愿聊这些话题,所以抛出来别。

    “圣人真是英明神武,废除了选试,不然我等英才,只能困于翰林院了!”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纷纷点头,开始对于皇帝赞叹起来。

    “不过,诸位也无须焦心,听闻朝廷上下正在清除贪官污吏,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咱们观政多日,恐怕会破格录用!”

    听到这,大家又憧憬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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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再起介绍:
时值五代十国,北宋之前,列国纷争,民生大乱,百姓苦不堪言。此时的两广地区,有一国,名汉,又被称作南汉,又被唤作南海霸主,国主残暴,又恐失国,意用阉人治天下,阉人治军,阉人治国,崇文弱武,天下之苦者,莫如百姓。有一人,唤作李嘉,大唐李氏后裔,见此局面,极为愤慨,挥舞旗帜:“主昏国乱,正是大唐再起之时也!”据岭南,复安南,克占城,攻大理,灭湖南,并南唐,对北宋,合契丹,这天下,思唐之民多矣。大小周后,符氏姐妹,花蕊夫人等,诱惑人心……赵匡胤,李煜,李彝殷,孟昶,耶律述律,野性难训……大汉能再兴,我大唐难道不能再起吗?交流群:大唐再起:631774182大唐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