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雨花台
“等了将军良久,终于来了!”
李信迎了上来,脸色挤出一丝笑意,只是话语中,显得很生硬。
周奎理亏,资历和爵位上又比不上李信,所以只能憨笑道:“这路上被吴越国的水师阻拦了一二,耽搁了!”
“哦?解决了?”李信有些诧异。
“当然!”周奎肯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倒也是件好事!”李信想了想,说道。
于是,就这般尬聊了几句,一行人就来到了营寨。
船上的承天府的卫军,也缓缓地下船,进入军寨中休息。
似乎注意到了李信的目光,周奎笑着奉承道:“这些是承天府的卫兵,还未设统军,也就一起让伯爷指挥了!”
“也好!”李信知晓,这是皇帝为了统一指挥权,特意没有任命承天府卫军的统军,毕竟名义上,承天府可是国都,在他之上。
想到这份贴心,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李信言语不多,其他人则不敢过多的放肆,这场酒宴也就有些平淡。
不过,李信的心情倒是愉悦。
并非是因为那万人的卫兵,而是百门火炮的到来。
这边说一下,李嘉让人制造的火炮,并非那种细长的小炮,几十毫米的口径,这种炮威力不行,尤其是在攻城战,简直是给城墙挠痒痒。
所以,制造的火炮,乃是仿制的红衣大炮,在明末清初,赫赫有名。
其实,这是一种前装的舰载加农炮,本就作用于船上,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这种炮,炮管长度2一3米,呈前细后粗型,口径大多在100毫米以上,重量更是非凡,数百斤不止,普遍在五百斤左右,弹药较重,可达数公斤乃至10公斤不等。
弹丸是以由石、铁、铅等材料制成的球形实心弹为主,也可发射链弹、霰弹等弹药。
有效射程在五百米以内,最远射程在五里,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改进的,到了清初,有效射程就到了三里,各种类型的数百种之多。
可以说,这种火炮,天生就是用来攻城拔寨的,除了水师外,只能用来攻城。
至于说准头,请原谅这个时代没有标尺,这种火炮的优点,就在于长,而不在于准,哪怕把一面城墙放在它几百米远处,它也不一定能校准,而且,还收到地面平整,以及位置凹凸等影响。
所以,需要大量的火炮,进行集中炮轰,十中一,就算是撞大运了。
一百门大炮,从下午,一直到第二日中午,上万人的努力下,才堪堪下完。
然后,人拉马拽的,终于来到了营寨。
一门数百斤的大炮,最起码要有十个人伺候,极其麻烦。
第三日,休整了一天半后,周奎就与李信一起,准备攻伐金陵城,而在攻伐金陵城之前,还要扫除它四周地界,再集中全力于金陵城。
这叫总分总。
这一日,天气晴朗,两人登高而望,在金陵城的南边,有一个制高点,名唤雨花台,依旧在伪国的手里。
东边靠江的,则是唐军的营寨,旌旗飘飘,人声鼎沸,
再往南看,就是牛山,军寨的木头都来自于此,起伏不定,甚至还能听到树林深处古刹的钟声。
而江陵城,不仅城墙工事高大坚固,而且城内还有好几万禁军,以及数十万百姓,可以抽出十万壮丁,来守城,凭借着几万人,就想攻克这座江南望城,简直是像在说一句笑话。
但,现实往往就是那么可笑,李信手心,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万,与金陵城的守兵相差无几。
“咱们今天,就要把雨花台给弄下来,断金陵一臂膀!”李信眼睛明亮,自信满满地说道。
雨花台,早在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就在此地筑“越城”,因岗上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又称石子岗、玛瑙岗、聚宝山,后来南北朝时有高僧在此讲座,然后就说感动了佛祖,遂落花如雨,化作遍地绚丽的石子,雨花台由此得名。
而在雨花台上,驻扎了数千兵马,可以说是攻城前,必须攻克的地方,李信毫不犹豫,直接带了二十门大炮,直接朝着雨花台而轰去。
“轰隆——”
“轰隆隆——”
两百响过后,雨花台军营已经被轰炸的七零八落,大门围栏已经垮掉,兵卒胆丧。
“杀——”李信自信一笑,大声喊道。
随即,五千荆南卫的兄弟们,在一片狼藉的情况下,直冲而上,将本就溃不成军,狼狈不堪的士兵,杀个片甲不留,或者说,大半的都投降了。
其实,主要还是威慑力太强,真正掉落在营寨的,只有十几枚炮弹。
兵卒们将军们,正要严阵以待地等候袭击,突然,一枚圆溜溜的石头,突然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一位普通的兵卒身边,将他旁边的朋友,五六七八个的全部带走,断肢心脏骨头脑袋,散落一地,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还有的炮弹,杀死人后,还仍嫌不足,又蹦蹦跳跳地去了茅房,将拉屎的几个兄弟死死地带去了粪坑,活活的砸在其里面。
救吧?看样子没几天活的。
不救,又感觉过意不去。
当然,这样矛盾心里的没几个,但大半的人,会被吓的魂不附体,抵抗都忘了,或者是说,其残酷,以及突然性,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从而造成抵抗低下。
区区半个时辰,雨花台数千兵卒,就一朝尽灭,不带有一丝抵抗的。
“就这么,轻易地占据了?”周奎吃惊地望着山上,着实难以置信。
“事实就在眼前,再难以置信也要相信!”李信手掌微微颤抖,但依旧镇定地说道。
“派遣一伙兵卒占据这里,这可是好位置,轻易不得失去!”
“这,这——”韩熙载登上城楼,耳边依旧在回响刚才那一阵阵的惊雷声,看着轻易就被占据的雨花台,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那个天雷般的武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东西!”仰着头,韩熙载的长发散开,心中的怀疑,终于解开但,结果却让人难以释怀。
雨花台轻易地被占据了,这可是金陵的前置堡垒,如此一来金陵着实危险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心神不定
公元962年,唐神武三年,七月二十二日,长沙府,皇宫。
算计着日子,李嘉心神颇为不定,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些许兴奋,又有些慌乱。
钓鱼,突然就没有了耐心。
看书,依旧急躁难安,燥热的很。
美人,他么的大热天的,再好的兴致,也被消磨去了。
这几个月,李嘉临幸后宫的次数,都少了些许,三五日才有一次,比春天时一两日一次少了许多,偶尔的三人大被同眠游戏,入夏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岭南的夏日比长沙还要热,明显减缓了热度,但李嘉还是热。
百般无奈,他就来到了立政殿,看望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去年的十二月初,皇后周颖儿诞下了一位公主,而在月末,与她亲密的宝嫔,则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是皇室的第一位公主,以及第四位皇子,李嘉倒是有些失望,但还是比较欣喜的。
失望则在于嫡长子并未诞生,高兴在于终于有了女儿了,天怜可见,终于有了一个女儿。
由于是长女,汉家习惯,长公主的地位一向很高,所以封号也一向需要慎重。
与皇子成年后再封王不同,公主的称号一般也是地名,越早越好,凸显其地位,以及特权。
有鉴于唐朝的公主的彪悍历史,李嘉对于封号很是费了不少的脑筋,太平、平阳肯定不能用了,也就是带平、阳二字的,肯定不能用。
所以,为了突显对于嫡长公主的喜爱,李嘉封其为薛国长公主,薛乃是李嘉登基之前的王号,如此名号,不可为不恩宠。
至于名字,则是李幼仙,仙气满满的名字,小名就是仙儿。
对于第四子,李嘉倒是很随便,儿子太多了,自然没了激动,宝嫔提升为宝妃,陪伴皇后,儿子取名胜哥儿,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呀呀呀——”长公主已经半岁多了,躺在摇篮里,小胳膊小腿耐不住,不断地张扬着,小脸圆滚滚的,粉嫩可人,小眼珠转悠地很快,一看就是个活泼的主。
似乎看到自己父亲来了,小胳膊挥舞地更加快了。
心中猜想其活泼的性格,李嘉不由得有些头疼,看来这是基因的缘故,难改,女孩子不应该多安静贤淑吗?怎么皇室都是闲不住的?
李嘉一把将长公主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小背,感受到一股细汗,不由得笑道:“躺在摇篮里也不老实,这天气,还乱动,热的很呢!”
“呀呀!”长公主不老实地扭了扭,将自己父亲的长发,抓到了嘴里。
小孩子年纪小,冰块太凉,所以房间里安放的并不多,基本上靠的是人工风。
“长公主活泼的很,能吃能睡,今个儿又重了些!”一旁的嬷嬷笑着说道。
“你们也是有功的,每个赏五匹蜀锦。”李嘉将女儿嘴边的长发扯下,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几个奶妈嬷嬷一脸喜色,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话说,能对皇帝磕头的,只有这些皇宫的人,以及普通的百姓了,这意味着皇帝一言能决定其生死。
对于官吏来说,普通时日见到皇帝自然不会下跪,弯下腰就够了,所以皇帝的权力并不能一手遮天,需要与宦官或者是勋贵联合,共同抵御文人对权力的侵蚀。
“走,去看你的娘娘在做什么!”
看着女儿机灵的小眼睛,李嘉甚是开心,抱着其小身体,来到了偏殿,皇后正蜗居在这里,享受着一人世界。
至于女儿,则大半交给嬷嬷奶妈了,麻烦没有,但却能享受为母的快乐,舒服的很。
至于为啥用奶妈,一个是奶水的质量问题,富家人家的女子,身体娇弱的多,生完孩子就要了半条命,再亲自喂养,身体绝对吃不消。
二来,乳母挑选壮健女子喂养,更能让子女瞬间长成,母亲也得时日进补,好好坐月子。
李嘉抱着孩子,在乳娘的担忧下,一路而来,见到了躺椅椅子上,看着书,一脸舒适的皇后。
说到底,她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生育,身体已经不再臃肿,比以前的单薄来说,显得更丰润一些,更好看了。
“陛下?”或许是近了母亲,嗅到了味道,长公主呀呀叫唤起来,而皇后抬眼一瞧,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父女两人,三双眼睛互相对视,皇后的眼神中,尽是懵逼。
“朕过来看看长公主!”李嘉笑着说道:“这夏日,可难受的很。”
“长公主刚睡不久,怎么又醒了!”周颖儿看了女儿一眼,随口问道。
“回禀皇后,天气太热,长公主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一旁的嬷嬷轻声说道。
“这长沙皇宫,甚少有湖泊,还是不够凉爽!”李嘉摇摇头,逗弄着女儿,随口说道:“看来,为了咱们的长公主,也得换一个地界了!”
“陛下——”周颖儿有些不可置信,哪怕她再闷,也知晓如今朝廷正在战江南,此话的寓意,极其丰富。
“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般!”李嘉笑道:“结果,就在这几日了!”
“结果,看来就在这几日了!”
东京,大内,赵匡胤得知金陵的战况后,顿时惊醒几分,睡意消减。
他着实没有想到,也实在想不到,区区几万兵马,就敢围攻金陵城。
要知道,当初郭荣预想中的南下金陵城,就是三面出击,至少二十万兵马,才能攻下金陵城。
这是攻城战,而不是面对面的拼杀,尤其是面对一座天下有数的高城,城内数十万百姓,守城军队数量不亚于城外的军队,此时的攻城,不亚于自讨苦吃。
但,伪唐的战绩,又让人不得不猜想,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隐情,或者是说,有别的秘密武器,或者说有内应?
“难道是那些抛石车?”赵匡胤突然想起在扬州城时,面对的数十门抛石车,这让禁军苦不堪言。
“但也不至于!”他摇了摇头:“哪怕破了城墙,依靠着人数,也能一边修一边抵抗,这到底为何有自信能拿下金陵城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人心
不只是李嘉与赵匡胤两人关注金陵之战,远在巴蜀的孟昶,也在密切关注着。
“求数佛祖菩萨保佑,让金陵城顺利被拿下!”孟昶跪拜在佛像前,低着头,嘴巴不断地呢喃着,祈祷着,脸皮不断地在颤抖。
由不得他如此的害怕,着实是中原的兵卒太厉害了,换句话来说,蜀国的军队太弱了,损兵折将,看上去就让人心疼害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秦凤四州出发,王全斌就率领军队攻拔下乾渠渡、万仞燕子两寨,于是攻下兴州,兴州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
之后,王全斌击败蜀军七千人,俘获军粮四十多万斛。接着攻拔石圌、鱼关、白水二十多座兵营。
其先锋史延德进军三泉,打败数万蜀军,擒俘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缴获粮食三十多万斛。
不久,崔彦进、康延泽等部将蜀军赶过三泉,于是达到嘉陵,杀死、俘虏很多蜀军。
被逼无奈之下,蜀人阻断阁道,宋军不能前进,才暂缓了势如破竹的局势。
这几天,宋军又在修阁道,看样子快贯通了,到时候肯定又得南下,孟昶怕了,中原禁军如此的迅猛,让人心惊胆颤。
所以,他一边严令各军认真作战,一边又期盼着唐军速胜,从而支援蜀国。
为了表现诚意,支持其作战,孟昶咬了咬牙,一跺脚,又送了十万石粮草过去。
吴越国这边,其实与赵匡胤一般,也不相信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攻克金陵城,就连突袭都困难,更何况如此严阵以待了。
所以,对于李煜的求援,他们不为所动,坐看事情的发展。
江南拥兵二十万,会被这区区的几万人打倒?
如果李煜与南唐的官吏们知晓了他们想法,绝对会喷他们一脸的唾沫:谁在京城放置二十万大军?
淮南之地未曾失去时,那里有十万大军作为大门抵抗,如今不仅没有了大军,连地方也失去了,这几年南唐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是晚几年还真不好说,江南以及江西两地富庶,回血能力强,到了南唐亡国时,全国拥兵三十万,丁口三百万左右,几乎是十比一的比例在养兵。
如今,金陵城内的兵马不过四五万人,可以说,是兵力最单薄的时候了,仅次于郭荣南下时的场景。
七月二十日,这一天,李信亲自指挥,几乎调集了所有的兵马,浩浩荡荡地度过了秦淮河。
至于江南的水师,早就被吓得跑走了,剩下的几条船,送死的资格都没有。
空荡荡的水寨,已然将水师的意思表达的确凿无疑,丝毫不敢有阻拦的意思。
由于秦淮河有几处浅水,唐军的大战船进不来的,运兵的都是些小船和临时征用的各种民船,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这一处要地,半渡而击都不敢有。
看着无人阻拦的情况,李信反而大失所望,他未曾想到,伪国军队,竟然连这点胆子的人都没有,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冲啊!”“杀——”……
度过河,唐军士兵们颇为兴奋,气势汹汹,叫喊声响彻云霄,一大片的将士向前蔓延开来,人数过玩,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他们即将接触到城墙。
城南的这场渡河,李煜及他的朝政们,几乎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安然度过,指望着残余的水师阻拦一下,也成了空话。
反而,虚弱的水师营寨,反而被其一把火烧了,更让金陵城,增添了几分绝望。
金陵城此时,终于成为了一座空城。
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城外原先驻扎,准备依为犄角的军营,此时也空荡荡的,大军畏惧作战,只能撤回城中,增添守城力量。
当然,朝廷也不想让这股力量白白失去,毕竟传闻这股军队,对战也很厉害。
金陵城此时,真正的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城,城墙外的土地丢了个精光,全被敌军控制了。
唯一的指望,或许是江西的援军,以及镇江的万人大军了。
随后李煜与一众高官们又登上了城楼,看着一座座被迁移过河的火炮,瞬间讶异万分,这个,莫非就是昨日攻破雨花台军营的物件?发出天雷声音。
一艘又一艘的船只来回穿梭运送,见着这番景象,他们浑身打了个寒颤。
如此众多的黑管,岂不是说,金陵城的压力起码数倍于雨花台吗?
饶是李煜从来没打过仗,也知晓现在的金陵城,随时都可能破城的危险。
危险,不在其兵卒,而在这于这黑洞洞,其沉重不堪的大黑桶。
其被架在一辆辆四轮车上,缓缓地推行,由此可知其可怕的重量。
真正的面对这等危险的器物,李煜才感受到这彻骨的冰寒,汗毛直立,脑海中瞬间有了城破家亡的场景。
这有怎么让他甘心?
徒借器物之力,而下一国之都,着实令人恶心。
“陛下,快快退下,这等器物,立于城楼,着实危险的很!”守城大将立马谏言道。
李煜也是怕死的,朝臣们更是如此,瞧了好些时候,太阳也晒的难受,是应该下来了。
一行人缓缓下来城楼,刚双脚踩地,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哐!哐……”随即,一块巨大的铁球从空中飞来,砸在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凹洞。
虽然不大,但李煜一行人就在城下,此刻感受更加强烈,女墙上砖石飞溅,整座城池像在被撼动一般。
“哐哐——”随即,一轮巨大的圆球袭来,有的是陶做的,有的是铁球,还有的是圆石,数十个一齐袭来,让整个金陵城都抖了抖。
城墙表面只有寥寥数个坑洞,但大半的球,却来到了城头,摧毁了数十栋房子,哭喊声不绝于耳。
李煜看着眼前的这些惨象,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动弹不得。
随后又抬头看上城的坡道上,一些执法兵手拿着兵器在叫骂强逼将士上城,守军士卒混乱,毫无战心。
这等情况,还怎么守城?
第五百三十八章狠人
李煜就这样狼狈的离开了城墙,与一众高官一起,回到了宫殿。
数量庞大的火炮,一刻不停地轰炸金陵城。
事实上,金陵城实在太大了,数百年以来的南方重地,周长数十里,百姓以十万计,可以说,此时的东京虽然人多,但却依旧比不了金陵城。
待度过一阵的恐慌后,金陵城安定下来,毕竟李氏统治金陵城数十年,这点还是有的,况且,这只是形势所压迫,并非南唐自有的秩序崩溃。
火炮较投石车的长处,一者是操作方便,两三个人就可以搞定的,投石车少则时数人,多者上百人。
二来,则是准头,虽然火炮的准头也不行,但至少还是有些许规律的,但投石车绝对是看老天的面子。
百门火炮齐轰,虽然只有十中一的概率射到城墙,但时间一长,这样的也着实可怕。
高大坚固的金陵城,朝着敌军一面,已经坑坑洼洼,而且,这样的坑洞还在不断地增加,由于火炮强大的力道,整个城墙也不断地被震动着。
城墙上的兵卒们,经历了初期的慌乱后,已经不敢再上城墙了,因为飞在城墙上的炮弹,有时候还会弹跳,杀伤力着实不低,没有人想去送死。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城墙上的兵卒们并没有发现敌军攀爬,这可是一件新奇的事情,躲在女墙下,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
作为禁军中的指挥使,陈谦一直不敢懈怠,尤其是面对这伙突如其来的敌军,他更是小心再三。
虽然金陵的将门中,有着不少类似于皇甫继勋这种废物,但,还是有些读书明智的将领的,陈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对于林仁肇也是敌对,但这不耽误他为李氏,为金陵城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之前李煜看到的被撵上城墙的兵卒,其实就是他的手笔,慈不掌兵,这是将门世家长久以来的共识。
城墙上没有兵卒,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况且,他对于这种发出巨响的武器,并不怎么惧怕,在他心中,与抛石车相差无几。
准头,并不大。
况且,并非他杞人忧天,虽然流传伪国兵卒军纪严明,但这种乱世,流言并不可信。
敌军进了城,整个金陵城数十万的百姓都会遭殃,包括他的妻儿亲戚,当然,还包括他手底下这群兵卒的家室。
所以,他不断地以敌军洗城来激烈兵卒。
“你的妻儿都在后面!”
“父母尚在,安敢后悔半步?”
虽然理解陈指挥的言语,但对于兵卒而言,近在眼前的威胁,往往让他们短暂的忘却了顾虑。
由于没有敌军附蚁攻城,所以金陵城头并没有多少伤亡,反而是不断飞入的铁弹,或者石弹,让金陵城的百姓们损失惨重。
“期望不要损害到吾家!”陈谦叹了口气,望着不断起火的地界,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某世受皇恩,怎能降去,尔等也因皇家而享了数十年的太平,免遭兵灾,如今,正是回报的时候了!”
“娘希匹的,这些石头怎么来的!飞那么远!”城东的某一处塌垮的民宅,一个高大的壮汉吐了口灰尘,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回首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又看了一眼愣神的妻子,瞬间悲从中来:
“这可是俺花了十年的钱,才造的房子啊,价值超过百贯钱咧!”
可是,这时,有更大的哭喊声传来,瞬间就超越了他。
“娘啊,娘咧——”身旁的张屠户,没穿几件衣服,就嚎叫着,悲惨的很。
这时,一队差役走了过来,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眼眶红了,但依旧大声说道:
“这夏日少雨,房屋塌了,也提防火灾!”
那对于那些捣乱,甚至伺机行事的乱民,差役打不过,就去调兵来镇压,短时间的乱子,就被消灭了。
这样的悲惨事情,在整个金陵城不断地发生,飞跃城墙的炮弹,终究是没有意识到,无差别的进行袭击。
无论是平民还是富豪,亦或者大官,哪怕是大内皇宫,也不例外,也有几座宫殿遭受了炮弹的袭击,李煜还损失了一个妃子。
顾及不了那么多,李煜直接躲避起来,带着太后妃子,来到了偏僻的小殿,期望着能躲避一时。
反而,最忙碌的,则是兵部尚书韩熙载,与枢密使殷崇义,他们两人一边调集兵马维护秩序,一边又需要看望敌湿,从而进行周密的部署。
被炮轰了数个时辰,金陵城恐慌很快就平定了,由此可见,南唐朝廷中,并不缺少能臣,而南唐朝廷,也并非完全失去了民心。
哪怕其这些年不断地加税,甚至还发行过铁钱掠夺民财。
“看来,金陵城,并不缺少能臣强将啊!”李信叹了口气,望着平静的金陵城,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毕其一役地解决金陵城,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这金陵城,着实有些坚固!”周奎看着坑坑洼洼的墙面,不由得感慨道:“这火炮的威力,某也是见识过的,竟然只伤其皮毛,这要是在海上,可就是一炮一艘船。”
“哼,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李信摇摇头,自信地说道:
“火炮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今日能承受,不代表明日能承受,不出三日,就可陷城!”
“这……”周奎虽然对于江陵伯李信很是信任,毕竟江陵城也并不亚于金陵,但,刚才几个时辰的炮击,让他的期待落空,着实不敢信三天就可破城。
“金陵城,可是天下少有的坚城!”
“没错,这是一座坚城,但这天底下,何曾有过不破的城池,守城,归根结底还是要人来守的,而人心,从来不是坚城。”
“用间吗?”周奎讶异道。
“不止!”李信淡淡一笑,说道:“金陵城若这两日还是如此这般缩头不出,不止是民心散了,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军心也会散乱。”
“在之前,我就派人试过,没有人能待在城池被轰炸三日!”
“试过?”周奎极其讶异,这特娘的,真是个狠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陵城内,李煜依旧不肯放弃皇位,所以,他这个时候,不再犹豫,完全听从了百官们的要求,一一进行实施。
历史上,李煜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刚继位不久,就重用旧人,来收获权力安抚人心,而且,一直不甘于中原的欺凌,进行扩张实力。
刚继位时,南唐损失了所有的淮南精卒,藩镇,兵力大幅度下降,全国加在一起,不到十万人。
等到北宋灭其国时,南唐的兵力就超过了三十万,赵匡胤足足打了一年有余,甚至李煜还能在金陵城召开科举考试,才堪堪攻破金陵城。
李煜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但却不会用人,文人当皇帝,本来就不合适。
文人特有的弱点,犹豫,软弱,怀疑,在他身上提现的一清二楚。
归根结底,南唐本就先天发育不全,在乱世中重文轻武,皇帝不学武而擅文,对于国家而言,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而且还是三代文豪皇帝,能活下来,都靠同行陪衬。
一些政策下去,如开仓放粮,大肆挥霍钱财招募百姓守城,颁布禁令……
金陵城暂且安生了一两天,遭受了两天的炮火轰鸣。
三天时间,粮食不缺,盐不缺,但,柴火却缺了。
数十万人的吃饭,食用,都需要柴火,以往金陵城并不缺柴火,因为周边就是山林,储蓄柴火对于金陵城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比作者君是南方人,水资源丰富,每天洗澡勤快,早上洗头洗脸刷牙,浪费的极其多,从来没体会过缺水,也不会储水,但一旦停水,就是灭顶之灾。
一日两餐,三日数餐,对于柴火的消耗是难以估量的,许多百姓不得不拆卸家具,甚至门板来进行烧火煮饭。
而且,煮饭时,睡觉时,还要面对时刻突袭的炮弹,简直是胆颤心惊。
三天时间,柴火的缺乏,加上数千人的炮弹伤亡,已经让金陵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南唐朝廷的威信,也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而体现最深刻的,就是守城的兵卒,无时无刻炮弹的侵袭,让城墙塌毁了数段,但经过抢救,又快速的砌好了,并没让敌军有可乘之机。
物理手段并不厉害,但可怕的在于精神攻击。
吃饭时,炮弹轰轰作响;撒尿时,炮弹还在响,睡觉时,依旧在响,守城时,自然还在响……
无时无刻都精神折磨,让守军们欲仙欲死,普通人怎么能耐得住?
“奶奶个熊,老子实在忍不住了!”周奎眼眶深黑,眼眸满是红丝,他看着轰鸣作响的火炮,实在也忍不住了,跑到李信军帐,瞪大了眼珠。
“伯爷,岂止是他们,就连我,也着实忍不住了!”
“噗呲——”李信轻笑了一声,将耳朵的布球下,说道:“某让你带上,你偏不信,这下子,尝到好果子吃了吧!”
“火炮不间断的轰炸,整个金陵城都胆颤心惊,睡觉时都得睁一只眼,生怕就没了命,睡觉也不安生,这种随时随地的危险,最是致命的。”
“金陵城兵多将广,攻入城,很容易,若不能短时间就占据,可就麻烦了!”
“陛下临走前,就与我面授机宜,数十万的城池,并不易攻下,若是进行巷战,咱们这四万大军,哪怕被磨没了,金陵城还剩下一半呢!”
“所以,哪怕昨天,金陵城塌了一大段,伯爷您都无动于衷,原来是为了消磨其心!”周奎睁大了眼珠子,顿觉惊诧。
李信淡淡地说道:“没错,人心都被消磨了,金陵城的城墙此时也倒塌了数段,是时候攻城了!”
“太好了!”周奎瞬间精神许多,他大声喊道:“某终于能大肆杀敌了!”
“周将军,按照军例,你是不能上前线的!”李信皱眉,轻声说道。
“某,某只是说说,说说!”周奎讪笑。
就在金陵城百姓们准备施行站岗式睡觉时,沉寂多时的敌军,终于有了动静。
“杀啊——”
“冲——”
“不好,都快起来,敌军杀过来了!”陈谦瞬间被惊醒,眼球满是红丝,大声呵斥道。
精神饱受折磨的守兵,无奈地起来防守,望着一望无际的敌军,瞬间有气无力,叹为观止。
一日之内,唐军各三面蚁附围攻。
南城墙不出意外地率先被唐军登墙,因为这是饱受炮火摧残最多的地方,也是城墙倒塌最多的地方。
不久,在之前数日精神轰炸攻势下,不出意外,南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唐军等待在外的步骑蜂拥而入,大军像洪水一样涌进城内。
陈谦与自己手下的数千兵马,守着城门,看着涌入的敌军,瞬间厉声喊道:“报效陛下,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
“报效陛~”
组成的方阵内,兵卒们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让人心急。
“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
第五百四十章金陵破
大汉一马当先,数十骑奋勇杀敌,人人争先,城门瞬间就洞开,再无阻力。
唐军就这样,轻易地进了金陵城。
“此时正是我等立功之时,诸位随我来,杀进皇宫!”
大汉高声大喊,瞬间响应着无数。
不远处,正在督战的李信、周奎二人,也见到了这番场景,不由得感慨道:“战阵之路,代代有英杰而出,直破城门,又杀敌将,此人颇有大将之才!”
“多年来,军中犹重集体,而轻武力,此等武将出现,对于咱们大唐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李伯爷的感慨,令人瞬间动容,一个都指挥使连忙出列,笑着说道:
“此人末将倒是识得,乃是末将麾下的一名营正,姓李,名致远,身高六尺(三十厘米为一尺),膀大腰圆,端是一员猛将!”
“哦?也是姓李,难道是宗室?广州李?”李信颇为讶异,不由得追问道。
至于内李,则不可能,乃近支皇室,名字刻在心里,所以只能是广州李了。
“也不是!”那都指挥使也摇头说道:“据末将所知,此人言称也是前唐宗室,不过家室却在江陵,平日里倒低调的很,但擅骑马,所以末将就将这几十骑,交由他统帅。”
“原来如此!”李信点点头,洒笑道:“也算是皇室远宗了,只要这番立功,想必以宗正寺求贤若渴的情况,此人日后也能位列宗室了!”
这下子,数十个将校瞬间嫉妒起来,瞧着其杀人的姿态,仿佛吃了枳子一般,酸得不行。
当然,并非嫉妒其功勋。
别的不说,这场攻伐金陵下来,这群高级将校们加官进爵,个个都能有个男爵当当,江陵伯李信的侯爵肯定是有的,区区营正,最多不过校尉之爵。
但,入了宗室则了不得。
宗正寺,可是隶属于九卿之一,前唐时还管理道士、僧侣,如今也是平常与相公们论道的人物,只要被录入了宗室,靠山立马就有了,日后升官晋爵,总是快速的。
在军队中,更需要的是靠山,不说什么略微功勋,就说是打仗的次序,就决定了未来,有了宗正寺作靠山,送死的差事以后肯定绝缘了。
“金陵城破了,诸军,我等数月以来的汗水,终于有所回报!”李信回过头,对着兴奋异常的将校们说道。
“信赖伯爷指挥,我等才能立下如此功勋!”所有人拱手弯腰,心中的快活,自然溢于言表。
周奎也颇为兴奋,虽然破城的功劳他未必能分润几分,但这次夺翁山岛,破吴越水师,更是与李信合作,共同攻破了金陵城,如此倒也是足够了。
“今日伯爷攻破金陵城,只用了区区数日的功夫,不得不让人敬佩!”
周奎眼眶红肿,激动地说的:“今日之后,伯爷必将名扬四海,末将也能沾沾光,真是幸事!”
“哪里的话!”李信虽然心中颇为自得,但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谦虚的,若是太过自傲,再加上耀眼的功勋,着实太过于锋芒逼人。
“诸君,金陵城破,伪帝的踪迹,是需要万分注意的,而且你们需要约束步骤,在这破成的时刻,乱兵是最常见的,若是被宪兵队的兄弟们抓到了,我可帮不上忙!”
“喏!”所有人低下头,齐声应下,心中已然有数。
随后,李信被众人簇拥些,慢慢走进了金陵城。
李信从洞开的城门入城,从墙内的坡道前下马,徒步上城。这个坡道很宽,起码可以并排跑三辆马车,为了方便紧急时刻守军快调动上城戍守。
登上高高的城头,外面的大地、城内的无数房屋都在了脚下,一切尽收眼底。
无数拼杀的唐军,在养精蓄锐了数日后,奋勇杀敌,或许是田地赏赐太过于诱人,亦或者是长久的吃饱,让他们四肢发达,所以,在李信的目光中,唐军一直在向前移动,没有停歇片刻。
而宽阔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令人赏心悦目,如今却是硝烟滚滚,缠绕在这座富庶壮丽的城池上空,亭台楼阁,屋舍俨然,但却喊杀不绝于耳,血液浸湿了街道,被弃之不顾的尸骸,也破坏了金陵城本来具有的美感。
在李信眼里,金陵城就是一个衣衫金开的俏女子,与曾经雄壮高大的江陵城一般,终究逃脱不了破城的命运。
“此战后,某定是侯爵,金陵重镇,定然名讳不可轻授,那么,我的侯爵名又是甚?”
说来好笑烟雨江南,此时,却是一个大晴天,好几天了,天空却从未下过一滴雨水。
“如此,没有用猛火油,算是对了,若是投射开来,这金陵城至少得烧毁大半,得不偿失了!”
李伯爷摇了摇头,思绪开始放飞了。
他知晓,金陵城,将是大唐的第三任国都,用猛火油虽然见效块,但危害更大,且容易失去民心,一座得不到拥护的都城,又回有什么意义?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滴雨水,一开始他以为是别人的唾沫星子,但水滴越来越多,天空也渐渐昏沉,这让他意识到什么。
“老天也在帮我,城破之时才有雨,哈哈哈哈!大唐天命所归啊!”
下雨的一瞬间,李信就想到了利用,抓获民心,就是从流言开始的。
“下雨了?”韩熙载让下人抵好门窗,就一个人穿好朝服,坐在大堂中,默默地发呆,或者说,他在等待乱兵的到来,不得不放。
待得知下雨后,他久久不言语,长叹一声:“前几天不曾下雨,城墙危在旦夕了,就下雨了!”
“老爷,城好像破了,门外行走的,都是伪国的兵马,朝廷的兵,一直在退却!”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的道,眼眸中满是惊慌。
“不用太急躁,将门好好锁住,勿要让兵卒闯进来,这大唐,终究是亡了!”
韩熙载长叹一口气,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效力一生的朝廷,被一个岭南人攻下,真是太过于可笑。
至于为唐国殉葬,可笑,这乱世,怎么会讲究这个。
第五百四十一章安民
高官们闭门自守,一座座豪宅别院,自顾自地关起门来,哪里管的他人的一片瓦。
富贵人家自有高门大院,再加上强壮的奴仆,若是说寻作战还有些勉强,但要是守家护院,倒是绰绰有余。
普通的人家,只能紧紧锁住门窗,躲在拐角住,瑟瑟发抖。
有的家人还算是有见识,从别处迁徙来的,经历过兵灾,早就挖好了藏粮的洞穴,让家人早早的躲进去。
“这就是伪国的军队?怎么看样子比朝廷的还要齐整?”赵黑蛋看着蜷缩在窗前,透过缝隙,看着嗜血且兴奋的敌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呸,现在开始,没有啥伪国了,人家现在是朝廷的军队!”他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低沉地说道:
“记住,大唐亡了,咱们有新朝廷了!”
“可是,新朝廷不也是大唐吗?”赵黑蛋摸了摸头,疑惑地说道。
“这……”他爹也被难到了,瞪大了眼珠,说道:“管他呢!反正不要乱说话就行了,你看这朝廷的军队,进了城,也没欺负咱们百姓,这才是真正的王师!”
“是哩!这才是王师!”
军队刚入城,由于不曾经过激烈的拼斗,更不曾参加惨烈的攻城战,所以心中的戾气很少,再加上宪兵队的及时反应,劫掠百姓的形象微乎其微。
大部分的军队不是在围歼敌人,就是在进攻皇城,对于富庶的金陵城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百姓也不曾因为兵乱而受灾,自然心中满足,对于新朝廷期待感感很高,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的味道。
说来可笑,仅仅是因为军队恪守规矩,就收揽了一波民心,由此可见,这天下乱了太久,百姓思平。
金陵城破的传闻,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金陵。
对于百姓而言,城门的失陷,等于宣告了金陵城的失陷,大唐真的亡了。
而对于高官皇帝而言,远远未到灭亡的时刻,庞大且坚固的宫城其实并不亚于城墙,若是严防死守,还能坚持数日。
“轰、轰、轰……”皇城前门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每震动一次,周英儿的就颤抖一次,她蜷缩在姐姐的怀抱中,惶恐不已。
“姐姐,咱们会不会死?”周英儿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可怜之色。
“不会,有姐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周娥皇闻言,低着头,柔声说道:“咱们不会有事的,且放心。”
“嗯,我相信姐姐!”周英儿点头应到。
周娥皇的目光,则投向了左边,那里,皇帝正与他的相公们,商议最后的决定。
“陛下,投了吧,金陵沦陷已然不可避免了!”
作为首相,严续虽然老泪纵横,但依旧不失严谨地说道:“整个天下,中原已然抛弃了大唐,去寻它的天府之国,吴越国与吾国世仇,见死不救已然属正常!”
“金陵,已然没有援兵了!趁早而降,还有些许价值,臣听闻李嘉还算有些许仁心,刘鋹,周保权等人封王侯,依旧建在!”
此番话,不由得说到众人的心坎了,李煜也为之沉默。
“荒唐,陛下一国之君,岂能降伪国?”这时,徐游则出列,大声说道:“若是中原也就罢了,但伪国不过是前唐远支宗室,陛下若是降之,岂不是颜面无存?”
“臣请陛下快快逃去,去往中原,再谋江山再起!”
“文安郡公所言荒谬绝伦!”枢密使殷崇义在也忍不住,直接说道:
“此去中原,以亡国之君而去,陛下万难保全,况且,这一路奔波,数以百里,长江之上,尽是他国水师,又如何渡河?”
“陛下也是前唐宗室,与岭南也算是有几分血缘宗室之情,若是降之,定然姓名无忧,臣恳求陛下,保全皇室之念,降了吧!”
“呵呵!”瞧着群臣争辩到底应该降哪里,李煜听着不由得觉得万分可笑,他一国之主,十七州之主,天下少有的诸侯,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至极。
但,不降又怎么办呢?几个小儿,十数个嫔妃,已经病入膏肓的太后,再加上一群不靠谱的兄弟,这些人可是逼迫着他去降,不降不行。
这些大臣们,能有几个能殉节的?自己若是降了,他们也能够安心的在新朝继续效力,毕竟自己若是死了,文人的舆论,不得让其继续为官。
“降了吧!”李煜了无生趣,长叹一口气,哭泣道:“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陛下——”群臣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含着泪,文人们草拟了降旨,让李煜过目后,这才送出皇城。
“李煜降了?”李信一点也不例外,金陵城已经被占据,成为了一座孤岛的皇城,城破只是迟早的,早一些降,倒是有几分资本。
“在临行前,陛下亲口对我言,若是贵国在据城而降,一个郡王是免不了的,若是破城后再降,只能是国公,若是被俘,则只能为侯了!”
李信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降书,坦然地说道:“贵国主,可得国公之位,安享富贵!”
“诺——”文人低着头,泣不成声。
在江宁城城破那天,李信立刻就颁布了安民榜,承诺对城内官民秋毫无犯。
唐军进占都城之后,也确实没有烧杀劫_掠,所以几天之后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
而此时,西城门附近的大道上人山人海,把路都堵住。
本来没这么多人,但十几具放在架子上的尸体挡着道,路人过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墙下面,就是唐军军营。
“这位小哥,作甚跪在这里?”一位大爷胡子花白问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杀,听闻王师讲规矩,自然是来讨个公道!”那男子一脸的精明,眼珠子却红肿着,叹息道。
一旁的夫人也跪着,模样俏丽,又穿麻戴孝的,更是惹人疼爱,哀嚎声起,顿时惹得议论一片。
“这又是作孽啊!”
“不是说王师秋毫无犯吗?”
“亡国之人,还不是任人宰割?”
第五百四十二章警惕
作为唐军的统帅,自从占据金陵后,李信已经事实上的成为了金陵城的留守,开始有条不紊的治理这座江南大城。
对于金陵这座城市,鉴于其数百年来的政治地位,所以,李信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在他的猜想中,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将来的帝都。
什么?迁都长沙才一年,就又要迁都了?
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江南富裕,江西又是粮仓,虽然失去了淮南重地,防御有点不及,但水师厉害,中原都不一定能够过长江。
皇宫大内暂且不急,一切以安稳为重,其他的坊市,则需要陆续开放,蜷缩了数日,整个金陵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自然得顺应民心。
“伯爷!”这时,有人进来汇报。
“怎么了?”托皇帝的福,李信能识得数千字,有经过几年的调教学习,自然对于军务政务能进行有效的处理了。
“军营外,有一对夫妇,带着十几具尸体,正在哭喊,说是咱们的人,将他们丈人一家给杀害了!”
“这等小事也来找我,让宪兵队的人去核实,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李信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
有鉴于这个乱世兵匪行为,哪怕已经训练统帅了这只军队多日,但李信内心深处,还是有刻板印象的,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军队的错。
“等等,这两人是直接来到了军营前?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李信突然地就察觉了不好,这要是平日里倒也属正常,但此时却刚占据金陵城,不过一日功夫,这些百姓竟然敢直接告状,不符常理。
“走,咱们去看看!”李信放下手中的笔,冷笑道:“某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何等手段!”
随即,李信就与宪兵队一起,来到了军营外,果然见到了一群人,而且,还有十几具尸首,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你乃何人?”荆南卫宪兵队指挥的白晋直接问询道,他模样端正,鼻梁高挺,两道剑眉,令人生畏。
“将军明鉴,我乃是城南的一个绸缎铺的掌柜,此女子正是我的内人,昨日内人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惨遭杀害,所以特地来申冤!”
男人口齿还算伶俐,虽然有些慌张,但依旧强制镇定地说道。
俏丽麻衣的女子,则只是一味的轻声抽泣着,模样可怜的紧,让人心生怜悯。
“申冤?你可找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军营,申冤可去衙门即可!”白晋冷笑一声,说道。
“可,内人一家,却是被贵军杀害的呀!昨日王师可言明不得随意劫掠杀害百姓,今日怎么又不管了?”
男子伸着脖子,脸色涨红,颇为委屈的模样。
“你倒是找对了,杀人偿命倒是我们王师的惯例!”白晋笑了笑,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十几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齐整。
一个个身体上都被桶了好几道口子,极为凄惨,脸色狰狞。
伤口倒是看不出什么,反正肯定是他杀。
只是,仔细看去,这十几个男女,有的眉目白净,有的皮肤黝黑,虽然勉强凑成了一家子,但仔细看下,还是能有所区别的。
宪兵队需要核实人头,对于尸体的研究,已经走向了前列,仅次于大夫和仵作。
“将这个东西交给他!”瞧着有些许喜色又皱眉的白晋,一旁察看的李信接过射声司递过来的东西,又让人交给宪兵队,随即又离去了。
白晋瞧着手中的纸张,不由得一愣,然后一脸正气地说道:
“蒋治,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做江志了?又几时住在城南,有过妻儿?”
“这……”男子一脸的惊慌,但仍旧说道:“将军莫要诬赖人!”
“哼,你本就是城北的一个青皮无赖,混吃混喝的主,今日倒是成为了掌柜的了?这位小娘子从哪里骗来的?”
“还不从实招来,你的跟底,某已经掌握清楚,若是再抵赖,一个死字是免不了的。”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一伙歹人逼我干的,还给了我一百贯钱,又一一谋划,让我跑来这里哭闹的!”
根底一泄露,再加上威胁,男子就痛哭流涕地跪下来,一五一十地开始诉说起来。
“原来是骗子啊!”
“这天底下还是这等傻瓜,竟然直接敢欺军爷,真是活腻了!”
“哎,真假难分!”
百姓们见到了真相,瞬间就感觉索然无味了,叹了几句,就离开了。
“呸——”直接还当老好人,询问的老头,不由得吐了口唾沫,一颤一颤的离去。
“抓起来吧,发配占城!”白晋摇摇头,随口说道。
李信回到军营,心中立马就警惕起来,这件事充分地说明了,整个金陵城虽然被占据了,但暗地里却不安稳,时刻地想闹事。
“果然,一味的使用器械,并不能让他们认服!”
李信摇了摇头,颇为感叹,若是他有几十万兵马,又怎么会用这种取巧的招数,实在是迫不得已,四万人连金陵城都围不住。
“来人,将我的东西,全部搬到江宁府衙去,从今日起,某就在那里办公了!”
金陵府,在南唐初建时,改名为江宁府,因为其治地在江宁县和上元县,但金陵数百年的称呼习惯,岂是随意能更改的,江宁府随之成为了官方称谓,民间依旧称呼为金陵。
“诺——”
“看来,四万控制整个金陵,还是有些勉强了!”李信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他意识到,城池的陷落,只是明面上服从,稍有差池,这个城市就会易主。
“从今日起,整个金陵城施行宵禁,只有午时(上午十一点)到酉时(下午五点)三个时辰才可以解禁,其他时日,一律不准出门!”
“将所有的降军严加看管,都头以上的军官,都给我调出来,另外看管!”
“严格监察盐价和粮价,只许跌不许涨!”
“给我密切监督金陵城五品以上的朝官……”
“还有,看管住李煜,不准任何人与他见面……”
“抽出两千人出来,给我在街道上密切巡逻,遇到可疑的,全部抓起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心细如发
安静又祥和的宫殿,让虽然是那么熟悉,但李煜偏偏却觉得不一般了,既熟悉又陌生。
哪怕服侍自己的宫女,还是老样子,身边,依旧是自己的嫔妃,但他感觉,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昨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今日,就成了阶下囚,未来可能还是一个国公。
大臣们虽然抱怨,但心底还是有些满意的,虽然不及王,但国公也是好的。
之前,来自于湖南的邸报,其实早就流传到了千家万户,对于爵位,以及李煜的安排,其实也是仔细说明的。
与前唐爵位有品级不同,这后唐,勋爵却是礼绝百僚,位于百官之上,如此,就可以避免受到官吏的侮辱了。
国公,食邑可是五千至一万户之间,哪怕最低的五千户,也有五千石的粮食,足以支撑其富庶生活了。
遗憾于没有封王,但国公还算是可以。
其他的几个国主还是活的好好的,这让李煜心安定了一些。
祖宗基业易主了,这庞大的宫殿自今日起也不属于自己了,难怪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原来是归属问题。
金碧辉煌的宫殿,碧玉的镶嵌,华美的雕镂,精美的瓷器,让他感慨万千。
李煜颇有些惆怅,抑郁的心情突然地累积,多年以来的文思,在他心中不断地涌动着,张了张唇,准备吟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
“姐夫!”这时,一阵清脆的喊叫声,直接惊扰了他,脑海中的那一缕缕文思,突然地就消退了。
我刚才准备怎么吟词来着?
李煜瞬间有些懵了。
“英儿,你怎么来了!”看着稚嫩的小姨子,李煜再生气,也只能憋着,因为他看到了后面迎面而来的周娥皇。
“原本正准备休息,但孩儿们有些哭闹,也没了心情了。”
看着一脸憔悴的皇后,李煜颇有些自责:“如今咱们一家,都聚集在这宫殿中,着实有些小了,我去找他们问问……”
“陛下不必如此!”周娥皇笑着说道:“如今咱们身处逆境,还是寡言为好!”
话说,这是宫殿太小的问题吗?而且,此时如阶下之囚,去麻烦别人不是自取其辱?
“仲寓与仲宣受了惊,如今已经好了,所以妾身就来看看陛下!”
周娥皇生下两子,长子为李仲寓,封清源郡公,次子李仲宣,封宣城公,之所以没有封王,还是李煜统治不稳,对中原称江南国主,只能封公了。
“难为皇后了!”李煜心情分外的不好,这等境况,何时出现过?灭国之灾,让二子惊哭,这只能算是自己的罪过了。
拉着皇后的玉手,李煜嘴唇轻颤,文思涌现。
“姐姐,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周英儿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再次打断了李煜的文思。
她这两天受到了不少的惊吓,陪着姐姐,也没有睡好,幸亏这些丘八还算守规矩,不然难忍言之事发生,就不好了。
“陛下好好休息,臣妾明日来看望陛下!”周娥皇柔声说道。
这是一个宫殿群,由主殿与偏殿之分,皇帝虽然落魄,但依旧住主殿,独享一室。
“哎!”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李煜越发的抑郁了。
…………
大中午的,李嘉也没有多少胃口吃饭,于是就在军机处,与王宁,以及一些军机处掌书记进行商讨,战局到了这个份上,着实有些刺激。
军机处一般只设有一个领班大臣,以及其余的协办大臣,如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等大臣,对于军事,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如钱粮,军械,后勤等等,所以需要进入军机处进行协调。
这些协办大臣只能听命权,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皇帝和军机大臣王宁的手里。
其他大臣本身就具有俗物,能参加会议已属不易,所以,日常由王宁一个人进行处理,但时间久了也受不了,于是就招募一些进士,或者中底层的官吏参与进来,名唤掌书记,处理事务。
这些人往往年轻气盛,亦或者经历丰富,见解独特,有时候令人眼前一亮。
“陛下,慕容延钊已属于老将,山南东道兵马虽然看上去不少,但府库中却空空如也,有兵可用,但无钱粮供给!”
一个名唤殷永丰的进士朗声说道,只见他身穿了件青色官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眉下是眼睛炯炯有神,面容俊朗,不愧是中进士的,对得起这番长相。
“嗯,此言有理!”王宁一向爱惜人才,赞叹道。
李嘉不置可否,这等粗浅的道理,自是容易的,还不足以说服他。
见此,王宁连忙暗示。
“臣下也注意到,自去年始,山南东到百姓不断地流失,财赋损失极大,有田而无民,而且,据臣观察,这几个月,慕容延钊巡视军队有些太勤了,一个月就有五六回,完全不符常理!”
殷永丰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由得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大胆地进行了猜测,其他人则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皇帝面前夸海口,这要是错了,前途可就尽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慕容延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李嘉突然就有了兴趣,这慕容延钊疾病缠身的情况,可被自己拦着,并未出现在军机处过。
“据臣所知,慕容延钊乃太原人士,年轻时身经百战,如今又年近五十,襄阳湿热,与北方极其不一,最近又频繁视军,又让大军南下威逼,恐怕其身已有病创——”
殷永丰低着头,开口说道,等候皇帝的审判。
沉默。
其他人都吸了口气,不敢发出响声,以免打扰到了皇帝思考。
王宁但是有些焦虑,又有些欣慰,不一而足。
“不错!”良久,皇帝点点头,笑道:“如你这般心细如发之人,的确适合在军机处!”
“呼——”轻轻地松了口气,殷永丰着实有些兴奋,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赌对了。
“既然如此,就让荆南府自己处理吧!”
皇帝随口吩咐道:“反正山南东道并没有多少兵马。”
第五百四十四章吐血
军机处的气氛一向很好,这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有分寸,还好听,皇帝非常喜欢这里。
年轻人,说错了,并没有人怪罪。
而且,他们不过是区区七品的掌书记,平日里多是听命的份,议论起来,也施行不了。
但,在政事堂,则不一般了,宰相们一个个义正言辞,守规蹈距,一句话得反复来回的斟酌,往往想了好一会儿,李嘉才清楚其中的意思。
都是一群老狐狸。
李嘉心情颇有些开怀,此人倒是懂写军事,很好。
军机处的掌书记,就是来调看人才的,从而为朝廷的更新换代做好准备,只有良才的基数大了,以后才好调配。
李嘉前世并不懂得什么政治,无非是看了几本小说,读了几本史书,再加上一些杂书,治国理政,其实并不懂。
尤其是在这个古代,五代乱世,现代人的理念,并不通。
比如,进行一项改革,最简单的废除口算,也就是丁税,哪怕你一五一十的讲解了,很清楚,但地方依旧乱为,他们明知道该怎么办,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非要捞上一笔。
射声司的调查很清楚,如今还有一些地方,依旧在征收丁税,地方的转运使与地方官吏勾结,将丁税二一添作五,朝廷一分钱也没得。
行为极其恶劣。
由此可见,在一项政策的出炉前,必先进行一场吏治澄清,说到底,中国几千年来,归根结底还是人治。
商鞅进行变法,一开始就是划分县治,亲自挑选县长任职,政治改革后,才进行的经济改革。
王安石变法,主要是经济改革,官吏换汤不换药,改了几个名称,合并下机构,这样怎么能够成功?
张居正更是好玩,他不过是恢复洪武永乐时期的旧制,就这样,人死就没了。
所以,你以为朱元璋为什么对于官吏大开杀戒?这群继承自前元的贪官污吏,死性不改,只能杀之,然后用每年的进士替换。
当皇帝必须掌握一点,平衡。
而且,必须重视亲民官,如县令这般的百里侯,须得小心审核。
“报,陛下,射声司急信!”这时,一个侍卫闯了进来,大声喊道。
“拿过来!”其他人分外不喜,这这是破坏他们与皇帝亲近了,这要是耽搁一分钟,就可错过了前途,升官发财的前途。
李嘉知道军情紧急,能够直闯军机处的也只能是军报了,而且还是关于金陵的重要急报。
其他人也领悟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猜想着能否胜利。
毕竟,为了这场胜利,已经预备了数个月,可不能功亏一篑!
接过信,李嘉一目十行地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越发的开怀,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大笑不止:
“诸君,为大唐贺,为万千子民而贺,金陵城,拿下了!!!”
听到皇帝这番话,所有人瞬间喜形于色。
王宁作为宰相,只是矜持一笑,胸脯不断地颤抖。
而那些掌书记们,则一个个欢呼雀跃,在皇帝面前完全没了礼仪,脸色涨红。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也不怪他们如此的失仪,主要是这个消息太过于惊人了。
金陵一下,南唐就成了掌中之物,那么,大半个南方就在手中,吴越还会远吗?
南北鼎力局面将会成为现实。
很快,这则消息就来到了政事堂,几个相公们完全知晓了。
“早就如此了!”作为首相,崔泉一向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却一脸的震惊,颇有些不信。
而如赵诚,孙钊,则喜上眉梢,着实按耐不住:“我去军机处看看!”
“作为宰辅怎可如此急躁?”崔泉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施施然地站起,将几分奏折理好,再尾随而去。
这一则好消息,也仿佛是长了腿一般,快速的传播开来,整个长沙府,瞬间沸腾。
“哈哈哈,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唐!!”
“伪国一灭,大唐还复兴了!”
百姓们半懂不懂,但皇帝又灭一国,打了胜仗,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高兴之处不在于灭国,而在于胜利,粮价不会涨,盐价也不会涨,这就令人欣喜了。
喝口小酒,聊上几句,一时间茶摊酒馆人满为患。
“江南鱼米之乡,极为富庶,产出也是极多的,咱们生意又可以做大了!”
“看来江西的税卡也得减少了,只是不知水贼如何?”
商贾们议论纷纷,对于江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不由得垂涎三尺,极为要紧的。
“哈哈哈,我女婿又攻下一国,这天下合该我女婿坐!”周行武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挥舞着胳膊,活蹦乱跳,颇似猴子一般,滑稽的很。
“去,送点东西进宫,进献给皇后,再洒几百贯钱,去佛寺中做几场法会,为皇子和皇后祈福!”
周行武很高兴,撒钱更是大方,周氏统治湖南多年,体面的离开了权力,积累的钱财,数不胜数。
邸报的印刷处。
“快,这期加印一波邸报!”邸报院,负责审稿的官员一脸的急汗,这刚出来的消息,需要抓紧时间弄,可耽搁不起。
“院主,这急不得,若是错了字,可担当不起,宁可慢一些,也不得有错!”
进行文字排版的师傅,则不紧不慢地挪动着手中的青铜字,轻声说道。
雕版印刷已经赶不上邸报的印刷频率了,所以活字就出来了,由于邸报院钱财充沛,自然而然用得起青铜字。
“这可是大事,起码要印一万份,不,五万份,每份十钱,就是五十万千……”
金陵被克,如此重大的消息被印发,绝对能让邸报声名远扬,到时候就财源滚滚了。
正紧急慢赶的林仁肇,付出了数千人死亡的代价后,终于摆脱了追兵,来到了虔州,才稍稍缓了口气。
“噗呲——”不过,也许是坏消息传的快,不过两日的功夫,金陵就被攻破了,林仁肇怒极攻心,吐了口血。
整个人瞬间萎靡不振。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林仁肇直接就躺在了床榻上。
林仁肇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很长久,结局也记不清了,心里莫名的难受,待其睁开眼,只见一个俏丽的小脸,正梨花带雨,眼睛红肿。
“玉儿?”声音有些沙哑,林仁肇感觉自己的脑袋很重,身体也不舒服,但女儿哭泣的面容,让他很是难受。
“父亲,你终于醒了!”林小娘含着泪,笑了,宛若雨打的玫瑰,令人很开怀。
“过去了几日?”林仁肇努力的睁开眼,让自己更有力气的一些。
“过去了三日,父亲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急坏了!”林小娘轻声说道。
“将军,将军,您终于醒来了!”副将一脸欣喜地说道,然后又是一脸的忧愁:“这几日传来消息,说是金陵城破了,龙卫军的弟兄们急躁的很,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金陵,想尽快的回去!”
“金陵城都被占了,怎么回去?回去送死吗?”林仁肇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让他们都安分点,军法伺候!”
“若是有人私自离去,不要手软,江西十数州还在咱们手里,还有希望!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安静下来!不然唯你是问!”
“诺!”副将有些委屈地应下。
“下去吧!”林仁肇挥挥手,脸色瞬间发白,身体就没了力气。
“父亲——”林小娘又流泪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林仁肇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大唐,就这么轻易地亡国的,我已经亲眼见证了闽国的灭亡,实在不想再见证大唐的亡国!”
瞧着父亲眼眸中的坚毅,以及不可更改的语气,林小娘叹了口气了,小脸上有了一丝哀伤:
倔犟的父亲,总是看不清大势,皇帝都没了,又怎么不会亡国?这几万人,好不容易逃到虔州,进退不得,人心涣散,又怎么打?
洪州城外。
邱双刀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依旧严守到城墙,不由得骂道:“格老子的,这他么的皇帝都降了,这洪州城却是倔犟的很,要不要咱弄一封降书!”
“这些人,倔犟的很,听闻是林仁肇亲自挑选的,着实难打!”
副指挥李大剑叹了口气,然后又满是喜悦地说道:“咱们堵在洪州城外,林仁肇想必是没有粮草了,虽然城没有攻下,但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不错,这些水贼吃饭比谁都快,干活攻城却是磨叽,胆小如鼠,果真是水贼,只能为贼,不能为兵。”
“咱们立下了这般功劳,至少也得有个爵位,还得官升三级,当个都指挥使!”邱双刀畅想道,一脸的喜悦。
“咱们去了禁军,这些弟兄们该怎么办?”李大剑疑惑道。
“他们不过是贱命一条的水贼罢了,待咱们回到禁军,他们要么去水师,要么就去送死!”邱双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对于这些水贼,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让他们去占城吧,那里正缺劳动力!”李大剑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也行!”邱双刀摇摇头,说道:“也算是有些用处!”
头顶烈日,满眼黄土、砂石地和枯草灌木。陈洪进拿起牛皮水袋猛灌了一口,回头对旁边一个穿麻布衣的向导:“往北走,还要走多久才到东京??”
“咱们刚过宋州,这是大宋皇帝的龙兴之地,沿着汴水再走几百里,就到汴梁了!”
向导也是嘴唇干裂,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硕大的太阳,不由得说道。
“该死!”陈洪进骑着马,看着遍地荒芜的田地,有些不敢相信,此地就是富庶的中原,荒无人烟的景象,简直仿若是异域一般。
一路走来,只有官道两旁,零零散散的还能看到一些村落房屋,青色的麦苗寥寥无几,破落的村寨,堵塞的沟渠,倒地不起的尸体,高过膝盖的杂草,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战乱多年的中原,如今依旧还未恢复元气。
就在这时,忽见一窜黄尘在远处腾起,一骑飞奔而来。及至近前,那骑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扑通跪在陈洪进的马前:“禀主公!咱们现了大股的匪徒!”
陈洪进立刻就有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人马?在何处?”
“约莫有两百余人,就在前方两里处,正立在那里,等候着咱们!”骑士沉声说道。
“这样,咱们就一鼓作气杀过去!”陈洪进沉吟了片刻,他实在未曾想到,快到了东京了,竟然还没碰到匪徒,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幸亏他从金陵城逃出时,顺了几十匹马,再加上几百名亲恩厚养的亲卫们护送下,他与留绍磁一起,来到了中原。
至于为啥带上留绍磁,莫过于两人加在一起价值更高些,他毕竟位卑,不过统军使,如何能面见皇帝?
望着前方几百个衣不蔽体的匪徒,陈洪进面无表情,挥起刀,大喊道:“杀——”
“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
“中原混乱,不及漳泉百一!”陈洪进想念自己的漳泉了,他有些悔恨,不应该快速地抢夺节度使之位,因为徐徐图之,过上几年再说。
如今,家破人亡,有家归不得,只能去流浪中原,着实可悲。
“统军使,不知金陵怎么样了?”这时,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陈洪进扭头一看,灰尘扑扑的留绍磁,一脸的稚嫩,但眼眸中,却满是哀愁:
“我大兄还在金陵城,阿姊也在金陵,若是乱军破了城,我怕他们会有危险!”
“不用担心,金陵城兵强马壮,不会有危险的!”回首望了一眼南方,陈洪进语气也不坚定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波澜
对于情报的探索,无论是何时,一直是最要紧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来知彼,还不是依靠着细作,收集情报。
身处在中原,赵匡胤有些自己的消息网络,甚至,还有的人自己投靠,零零散散,让他对于整个天下,有个大概的认识。
中原,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正统,就是大事,所以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对于中原有些畏惧,为了未来,就传探消息。
比如,历史上的李重进,还有后蜀,以及南唐,其实都是内奸在发挥作用,尤其是南唐,沿江的布置,以及兵马数,对于赵匡胤而言,完全是一清二楚的,没有秘密可言。
名义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妙,有一种三两拨千斤的作用,让人可以毫无心里障碍的进行反叛。
赵匡胤这些时日以来,心情阴暗不明。
好消息是,大军在巴蜀前进瞬间,果然如同描绘中的一般,粮仓,军队,都在已知的位置,从而有效的缓解了禁军的饷钱问题,以及粮草问题。
俘虏的钱财,已然让禁军发了一大笔财,而且,更加促进了禁军的战心。
对于东京朝廷而言,无须大规模的运粮,有效的缓解了财政困难,让赵匡胤神色宽松了不少,心里多了一丝底气。
但,对于金陵的被围,他就如同吃了一颗老鼠屎一般,恶心的不行。
以他的见解,绝对清楚,四万兵马攻不下金陵城,不然郭荣早就毕其一役了,还能让它苟延残喘吗?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果真出了差错,朝廷又没有水师,钱粮更是少有,谈何来动员军队?
所以,这些时日,赵匡胤一直在练习毛笔字,作为皇帝,识文断字只是初级阶段,更是要读懂奏折中的隐含信息。
权术的变幻,自然莫测高深。
“陛下,紧急军情!”贴身宦官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在这夏日,额头很多汗水。
这一番打岔让赵匡胤的字毁了,他只是可惜地摇摇头,随口说道:“给我!”
“诺——”
赵匡胤对人一向很宽厚,与郭荣那种严刑峻法不同,他对于官员们很是宽松,一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很得大臣的拥护。
至于什么不杀士大夫,简直是妄言,赵匡胤从来没说过,他这两年也杀了不少,实在太过分了,忍不下去。
士大夫都宽厚了,自然更宽厚的对待将校们,所以人人交口称赞,都言赵官家仁厚。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赵匡胤黑脸瞬间煞白,他着实不相信,竟然有这番情况。
“让诸位相公们过来,有要事商议!”赵匡胤连忙说道,急切地收拾衣物。
很快,包括赵普,范质等相公,皆聚集而来,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而震惊地无可复加。
当时,为了收揽后周官吏的心,赵匡胤依旧范质王溥、魏仁浦三人为相,再让赵普为枢密使,政事堂拥有四位相公。
几个相公们,对于军事不在行,但对于政治很了解,一个个颇有些焦虑。
范质直接道:“金陵一破,江南垂手可得,若是李嘉再识趣些,这天下,还得再乱十几年。”
“李嘉狼子野心,既灭江南,异日定得陇望蜀,从而觊觎吴越,到时候一个南北朝可就免不了了。”
王溥也颇为急切。
魏仁浦则有些心不在焉,他淡淡地说道:“这南国,再难安宁了!”
赵普作为使相,则皱着眉头,说道:“臣不恐金陵之失,而忧虑其为甚如此失去,这未免太过于迅速。”
“东京城本来就不高,又人口杂乱,日日都有火灾,甚至都比不了经营金陵数十年的李氏,若是其北上,又当如何?”
赵普的这一句话引起了赵匡胤的深思,从某种意义来说,东京城也很危险了。
“务必弄清楚,这金陵城,到底是因何武器而被攻下!”赵匡胤沉着冷静地说道,看了一眼宰相们,不由得说道:
“这件事,远远比金陵城陷落还是重要!”
“臣等也是如此认为!”几位相公也有些慌了,东京城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城,这还是在郭荣加固后的结果。
汴梁本就藩镇的首府,后梁时定都,但朱温却又经常居洛阳,扩建自然来不及,后晋自建国后,就一直搜刮钱粮喂养契丹爸爸,哪里有钱来扩建。
后汉自不必说,开国就打仗,仗打完了,国就亡了。
只有后周统治十年时间,勉强扩建了一下,但也只不过是加固内城,扩大载城,防御很低下。
所以,大家都很惊慌,尤其是处于平原地带的东京汴梁,毫无安全感可言。
除了交通四通八达,经济繁荣外,作为都城毫无优点。
而对于南唐的陷落,赵匡胤以及列位宰相们,有心干涉,但无力回天,水师的缺乏,让他们寸步难下。
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无可奈何地之下,只能让吴越国去与伪国争。
在一头家犬和野狼之间,还是愿意便宜家犬。
毕竟,吴越国一向乖巧,而且,还兵力孱弱。
而按照相公们最好的打算,就是让吴越占据江南,伪唐占据江西,南唐一分为二,实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中原乘机捡漏子。
在相公们意见达成一致后,赵匡胤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说道:
“李嘉此人,狼子野心,绝对不是个善茬,眼睁睁地见其扩土,某心中,着实不甘心啊!”
破金陵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四海,邸报的发行,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极为迅速传开了。
孟昶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泪眼朦胧,感动地无可复加:
“苍天有眼,终于攻下来金陵城,蜀国有救了。”
这几天时间,阁道休好了,王全斌麾下的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分三路进攻,蜀人精锐尽出,依旧溃败而逃。
将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逃走,又与三泉监军刘廷祚、大将王昭远、赵崇韬带领军队来战,然后蜀军三战三败,王全斌等领兵追至利州北。
王昭远被迫逃走,率军渡过桔柏江,焚烧桥梁,退守剑门。
于是,宋军又攻克利州,缴获军粮八十万斛。
剑门关危在旦夕。
由不得孟昶焦急了,宋军都快到成都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灭蜀前的犹豫
王全斌绝对是个老将,他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并没有独断专行的心思,遇到事情,经常开会进行商讨,合理的建议都会被采纳。
比如,之前王全斌准备从罗川路攻入蜀中,但麾下的崔彦进则说:“罗川路险,军队难以齐头并进,不如分兵修治阁道,与大军在深渡会合。”
于是,就分兵而行,聚在深渡,三战三胜,攻克利州,获得八十万斛粮食。
一斛即为一石,宋后,一斛就只有五斗了。
八十万石军粮,对于宋军而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颇有些尴尬的事,宋军都是北方人,不喜吃水稻,但这时节,有的吃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王全斌这才真正的缓了口气。
所以,这些时日,他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在去往剑门的途中,在益阳暂时停歇,召开了军事会议。
商讨的自然是如何攻克剑门关。
剑门关乃巴蜀入口,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
其山脉积石阻云,沟壑纵横,下自成溪,两岸垂直高度近300米,底部最窄处仅50米的天然隘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情况下,都是攻克不下的,三国末期,逼得邓艾走险道绕行。
直接攻伐剑门关,绝对是下下策。
看着诸将,王全斌资历最老,又是统帅,所以直接说但:“正所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老夫年老体衰,只能依靠诸位了!”
“将军哪里的话,将军老当益壮!”
“将军赛古之廉颇!”
所有人对他绝对地心服口服,一个个赞叹道。
“如此,我就直言,这剑门乃自古以来,就是天险,古称一夫持戈,万夫不能前进,某老了,希望各位应当各陈进取之策,以助我军入巴蜀,不负陛下之望。”
大家都给面子,王全斌也很高兴,战事的顺利,让他既难受,又有些激动。
采取众人意见,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分功。
他这个主帅的功劳理所最大,但他却不想如此。
见到王部署这样说了,大家也喜欢功劳,若是功成了,可是一笔不小的资历。
侍卫军的向韬当仁不让,作为禁军,他很是骄傲,所以就说道:“降卒牟进说:‘益光对江的东边,越过几座大山,有条小路叫来苏,蜀人在江的西边设置兵营,对岸有渡口,从这里出剑关南行二十里,到清强店,与大路相合。”咱们就可以从这里进兵,则剑门不足为恃了。”
这等建议,其实与灭蜀时的邓艾情况是一般无二的,都是走小路,不友大路,从而一举从背后杀出,剑门天险就化为乌有了。
“甚好!”王全斌感叹道,心中微微一喜,这条建议,其实不亚于统帅之功,完全可以稀释自己的功劳。
随后,王全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向韬则有些不好意思,别扭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众人羡慕的眼光,心中对于王全斌的感激,简直是爆了。
“哈哈哈,正是有了诸位,大军才畅通无阻,直到这般地步,咱们大宋真是人才济济,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王全斌笑着感叹道,然后又故意地说道:“某这把老骨头,还未生锈,今次就让我带兵走之吧!”
说着,王全斌在众将面前,抖动了一下铠甲,众人为之无言。
大家都不敢否定这个决定,毕竟是主帅,地位不一样。
最后,还是康延泽实在放不下这样大的功劳,他不止立功心切,又担心王全斌的身体,亲切地说道:“来苏小路,不须主帅亲自去。况且蜀人屡次战败,合兵退守剑门,不如各位元帅协力进攻,命令一位偏将到来苏,如果到达清强,向北进攻剑关,与大军夹攻,必然攻破剑门。”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这个话题,不断地劝说道,王全斌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派史延德去吧!”
“末将遵命!”本来就纠结于功劳甚小的史延德,瞬间大喜过望,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大声应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
于是,史延德带着数千精兵,分兵前往来苏,在江上建造浮桥。
而奇怪的是,蜀人见桥建成,不战而逃了,弃营而逃。
“什么?这里怎么还有人?”王昭远听说史延德领兵攻来苏,到达清强,瞬间就大吃一惊。
“这条路就没有人防守吗?”
“有人,只不过都逃了!”
“该死一群废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王昭远叹了口气,气愤地说道:“大蜀的天下,就是由你们败坏的。”
随后,王昭远大肆呵斥了剑门关的将校们,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说小股军队无济于事,只要守住剑门关,大军在外,朝廷就安然无恙。
然后,又是酒肉,又是安抚的,剑门关的军心就安定下来!
如此,王昭远连夜就带领主要军队撤退,在汉源坡列阵,然后只留偏将守剑门。
于是,剑门关就这样被里外夹攻,不出意外的就破了。
千古第一关,就这么出乎意料的破了。
王全斌等人哪里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穷追不舍,不出意外地又大败蜀军,最后,只有王昭远、赵崇韬率领亲兵都逃走。
王全斌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骑兵能玩的过中原,连忙派轻骑追击擒俘了他们,押送到东京,然后又率大军攻克剑州,杀死蜀军一万多人。
这般情况,着实出乎王全斌等人的意外,如今,摆在成都之前的,只有一个锦州了。
但是,从蜀军的成绩来看,这样的城池等却于无。
一马平川的成都,就在大家眼前。
其他人万分惊喜,但只有王全斌一人犹豫了,只要再过几日功夫,蜀国就灭了。
“蜀国灭了,我这个统帅又该如何?”王全斌老了,着实没了野望,更不想折腾。
也折腾不起来。
手底下泰半都是禁军。
第五百四十八章孟昶心太慌
“大军长途跋涉,如今,暂且歇息片刻,再一鼓作气直下成都!”
在锦州前,王全斌停了下来,看着锦州严防死守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诺——”一路上积攒的威信,让众人不疑有他,虽然一路狂虐,兵卒们士气如虹,但主帅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
而且,数日内连战皆捷,也需要整理一番,数万俘虏也要好生的安置下来。
于是,大军就暂且停在了锦州城。
王全斌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
攻蜀地的将校,大半都很年轻,属于禁军中的新生一代,资历浅薄,立再多的功劳,顶多一任节度使,就到了头。
而王全斌,已然是安国军节度使,资历深厚,再作为主帅,灭了蜀国,威望添高,封王都不为过。
别人都以赵匡胤宽厚大方,年节都会散发大量的钱财,对于将领们的肆意妄为,也一向包容。
但王全斌是何人?
历经庄宗、明宗、石敬瑭、郭威、郭荣,五朝老将,看人何其犀利?
在他看来,赵匡胤就是外宽内忌之人,说是武将,但却对于政治手段熟练的很,比起比较冲动的世宗皇帝,还要厉害。
你看,那些黄袍加身的禁军大将,一个个都去了边关,又生怕他们有想法,把榷场都让与他们,以柔克刚,完全掌握禁军。
而且,还可以用这些亲信大将来监督地方藩镇,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王全斌也知晓,自己能有这征蜀大任,主要是自己的年龄太大,不该有的想法很小。
人老了,就会顾家,家小都在中原,再多想法,也会有顾忌。
所以,他在面对成都时,立马就犹豫了,前进一步,或许是富贵连绵,还有可能是深渊。
……
数万宋军就在锦州城外,王昭远、赵崇韬都已经被俘虏,这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成都。
这则消息的猛烈程度,就跟后世八国联军攻克天津,日本人攻下上海一般,具有极大的震撼。
国都被灭,只在尺寸之间。
前一刻还在为唐军灭金陵而高兴,后面,孟昶得知大军被灭,兵临锦州时,整个人都呆了。
“这不可能,怎会如此?”孟昶惊呆了,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相信,这可是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而且,兴州,利州,剑门关,兴元,西县等等,都没了,如今,隔着洛江,驻兵在锦州城外,成都危在旦夕。
锦州城临近成都,几十年不经战事,具体的情况孟昶不用猜想,就知晓的一清二楚,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孟昶看着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虚弱不堪的儿子,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儿子也无能为力,剑门关都没了……”孟玄喆痛哭流涕,偷偷看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哭音更大了。
孟玄喆是蜀国皇太子,十四岁时就被封秦王、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
只是,这位太子作为太平皇子,文化水平不错,隶书不错,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孟昶让他带数万大军北上剑门支援,他当时就用车携带爱姬,带着乐器和几十个演戏的人随军出发,蜀人看见了,偷偷讥笑。
结果,走到半路,就听到王昭远溃败的消息,连忙弃兵而逃,数万大军不战自溃。
回来后,就与孟昶带来这样的消息,孟昶哪能有好脸色与他。
“数万大军,你就抛之不顾了,车中的姬妾到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是好本事啊!”
孟昶平日对于这个太子到是颇为看中,如今,却甚是嫌弃,这个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数万大军就那么散了。
“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回去,待在家中反省反省,不得吾同意,不许出门!”孟昶恨恨地骂道。
“这,诺——”孟玄喆闻言自己被禁闭了,颇有些不愿,但抬眼看着父亲的模样,只能作罢。
“相公可有他法?”喘了口气,将儿子骂走后,孟昶这才扭头,期待地看着宰相李昊。
而在前蜀时就是翰林学士了,李昊哪里看不出皇帝在演戏,所以就默默地看着,待听闻皇帝问询,他这才摇了摇花白的头发,说道:
“如今宋军凶猛,势不可挡,咱们兵卒数十年不战,疲弱不堪,绝非宋军之敌,锦州定是难当数日,成都危在旦夕,请陛下尽调夔州、开州之兵,守卫成都。”
“相公所言极是!”老将石頵也连忙点头应下,说道:“宋兵远来,势不能长久,虽然兵进神速,但却是异域作战,民心,地利皆在于我,请陛下尽调东兵,坚守成都,待其疲惫即可!”
历史上宋军两路攻蜀,北路从凤州,水路从江陵入夔州,可以说两面夹击,孟昶无路可退,只能投降。
如今,却不一般,南平被李嘉攻取,宋军只是一路攻蜀,虽然兵临城下,待好歹还有缓冲垫余地。
换句话说,孟昶还有退路。
闻言,孟昶颇为欢喜,至少还有法子,那就代表着希望,他一向是喜欢纳谏的人,只是平日里周边都是一些庸碌拍马屁的亲信人物,难得有良言,他坦然受之。
只是,模样有些犹豫。
而作为皇帝的儿女亲家,同为相公的伊审征,则了解这位皇帝,不由得出声道:“如今宋军就在锦州城,一百余里,旦夕可至,等夔州东兵至成都,恐怕是望梅止渴。”
“卿家有何良策?”这一番话,说到了孟昶的心坎里了,宋军如此的厉害,让他心惊胆颤,心中前所未有的惧怕。
坚守成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最后等待的,还不过是死亡。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愣,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难道还有他法?
伊审征面对皇帝期待的目光,以及其他臣僚的惊奇,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更显出自己的身体,这才朗声道:
“微臣建议,陛下不妨东狩夔州!”
轰——
列位宰相以及高官们都惊呆了,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好主意。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东狩夔州?
这简直是个天才的想法。
孟昶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宰相李昊有些惊讶。
其他的大臣们则纷纷露出喜色。
伊审征见此,脸上颇有些得意,继续说道:
“王师非不敌宋军,乃是王昭远骄傲自大,常自诩为诸葛孔明,但治国不及诸葛丞相半分,北上却学个十分,甚至还青出于蓝,自身被俘,尽丢朝廷脸面。”
“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陛下东狩夔州,可坐镇要害,上下一心,以疲宋军,坐视其亡!”
这番话,说的让人舒服,孟昶瞬间心动了,他故作犹豫地说道:“朕若是弃臣民而东去,恐遭人非议!”
“陛下东狩夔州,方可为我等蜀人留有一分希望!”
“而且,唐国如今已然攻克了金陵,按照盟约,他们即将派遣大军协助我国驱逐宋兵,到了夔州,可以为基地,收复巴蜀!”
其他人哪里不知晓形势,兵匪的危害性,着实不可预计,舍去成都,保全他们自身的安危,这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纷纷进行劝说,这番话下来,孟昶瞬间坚定了东狩的心思。
初登基,孟昶就有鉴于开国功臣的跋扈,所以就用了一些忠臣,这些人忠心到是可以保证,但却是能力参次不齐,有的能治国,有的庸碌。
但,就有一点,他们非常了解孟昶的心思,又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拍即合之下,东狩就成了定制。
花蕊夫人缓缓醒来,伸了伸懒腰,薄纱收紧,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以及妖娆的身姿,一旁的侍女正不断地扇风,让夏日的炎热悄然离去。
在这夏日,游戏也懒得动,看书又无趣,她只能喜欢睡觉,这是最舒服的一件事,炎热的下午,睡上一觉,浑身都舒展了。
“发生了甚事?为何如此吵闹?”花蕊夫人好看的眉毛一皱,脸上带着不喜。
“回夫人,陛下决定东狩夔州,如今宫廷中正在收拾东西呢!”侍女轻声说道。
“为何要去夔州?这锦官城舒服的很呢!”花蕊夫人有些弄不清楚,红唇轻启。
“夫人,听闻宋军已经攻下剑门关,如今正在锦州城呢,很快就打过来了!”侍女说道。
“什么?十万大军,竟然守不住剑门关?”花蕊夫人再不懂政治,也清楚剑门关对于成都,对于巴蜀的重要性,没了剑门关,成都以北一片坦途。
“陛下——”宫女宦官们的问候响起,花蕊夫人这才注意到,皇帝已经快过来了。
“陛下,这宋军真的快到成都了吗?”见着孟昶,花蕊夫人娇躯一颤,哭腔问道。
“没事,还没到成都呢!”孟昶抱着自己的爱妃,轻声说道:“咱们收拾一下,你也收拾一下,捡一些贵重的东西带走,其他的就留下,咱们轻车简从,明日一大早就出发!人先走,东西垫后……”
“那成都怎么办?”花蕊夫人平日里尽是玩乐,也不沾染政治,如今面对亡国之日,心中莫名的悲痛,这欢愉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我准备让太子监国,留守成都!也算是让他将功补过把!”孟昶叹了口气,说道:“这成都,若是能守住,还是要守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弃城的,毕竟有数十万的百姓在。”
“太子一向擅文事,武略恐不行!”花蕊夫人听闻太子监国,心中颇有些感同身受,往日里,皇帝对于太子可满意的很,如今却弃之如敝屐,她不由得皱眉道:
“陛下还不如派一老臣,将领坐守成都,若是太子被俘,陛下的颜面无存。”
“也对!”孟昶思虑片刻,也觉得在理。
太子一向顺从,自己也喜欢的紧,如果真的被宋人俘虏了,可用到计谋太多,还是带到夔州去,毕竟是亲生的,俘虏的滋味并不好。
……
却说长沙府,待得知金陵城被攻克后,整个朝廷上下瞬间沸腾,所有人都欢喜,都在雀跃,胜仗往往比败仗好,至少不会征税征兵。
征兵虽然不需要,但用兵还是要有的。
金陵城只有四万大军,一半还是水师弹压俘虏,防守金陵城已然不容易,若是让他们再进兵,可真的是乱弹琴了。
如此一来,大好的江西十数州,可不能浪费了,若是让林仁肇占据了,可就不好,所以,朝廷准备再次派遣军队,去往江西,将果实收获。
长沙府的禁军,约莫有四万人,组成部分,两万岭南兵,一万淮南兵,一万湖南兵,在岳州,还有万五的岳州卫,防守中原。
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