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神武四年,夏,五月初六,长沙城,天气燥热。
红日如火,洒下无数的热焰,让整个长沙城颇有种清蒸的感觉。
与北方的干热不同,南方的长沙城满满的湿热,空气中都充满湿漉漉的热气。
长沙城本就狭小,虽然扩建了外城,但来自南方十府的粮食、钱财输入,再加上大量的勋贵、官吏、商贾到来,长沙城的扩容,赶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
如此一来,人多而拥挤,让长沙城越发的湿热难忍,冰块的售卖就越发的火热。
少府自然懂得硝石制兵的法子,长沙皇宫数千人,每天消耗的数以万斤,但少府不仅游刃有余,反而多余出许多,销售往城中。
少府寺深受皇帝的影响,对于赚钱不遗余力,见到冰块的大生意,立马不是想扩大产能,而是想垄断这门生意,请求皇帝恩准。
这等可真是与民夺利。
李嘉断然拒绝。
硝石制冰的普及,本就是李嘉有意为之,其冰块,救活了许多人的命,这要是让少府寺垄断,价格自然抬高,那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
皇宫,立政殿中。
在这般天气,皇帝自然懒政,大部分的事务都推给了政事堂,毕竟目前的国策是休养生息,调理州县,这些文官们比李嘉在行。
这就是有宰相的好处,若是他如同明朝一般废除了宰相,那么哪怕有内阁,但批红依旧免不了。
立政殿是属于皇后周颖儿的地盘,作为后宫之主,其宫殿广阔,奢华,服侍的宫女宦官超过了百人,昂贵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爽。
李嘉就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草草的披了件薄衣,抱着仿若无骨、浑身冰凉的宫女,正缓缓入睡。
这女子身子冬暖夏凉,抱着入睡,是极为合适的,李嘉近日才发觉,当作贴身宫女,但并未纳入妃嫔,一旦成了妃嫔,就无法相伴了。
一旁的宫女,则握着蒲扇,冰盆之上扇风,凉风习习,甚是凉爽,羡慕地看着被抱的女子。
几个宫女则跪坐在床榻上,衣衫单薄,有意无意地露出娇美滑腻的美体,为皇帝扇风按脚,皇帝就这般毫无形象地躺着,心无波澜,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愉悦。
在这夏日,他对于床榻之间的乐趣,消退了不少,至少白日,是绝无尝试的。
几步之远,隔着一道帘子,皇后周颖儿则挺着大肚子,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时地看一眼皇帝,或看一眼闹腾了半日,午休的长公主,心情颇为愉悦。
这般的生活,却是她所想的。
在一旁,宝嫔则照看着自己的儿子,皇五子,元哥儿,其年满两岁,正是活泼的年纪,由于素与皇后亲近,经常陪伴立政殿,如今皇后怀孕,其自然也在。
她倒是不以为烦,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倒是精力充沛,在这午休时刻,陪伴在皇帝身边,心中越发的愉悦。
“娘娘——”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宫女,脚步清快,但毫无声响,语音急切。
“怎么了?”皇后瞥了一眼,纠结地看了一眼书,然后端庄地问道:“为何这般急切?”
“大皇子身体不适,延请了太医,似乎了感染风寒!”宫女看来也是个管事的,虽然急切,但用词遣句很简略,一下就说明了情况。
“哦?”最为后宫之主,皇宫所有皇子的嫡母,周颖儿自然知晓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虽说是庶子,但她依旧需要关切:
“让太医院好好看病,若是有所差错,后果自负!”
而这边,宝嫔则得知了消息,作为皇后的得力助手,她则连忙吩咐宦官准备应急方略,也就是皇子早夭的安抚、后事。
古代皇宫,皇子夭折率太高,或者说是古代小儿的夭折率很高,皇宫自然需要有两手准备,方能不误事。
“要不要通知陛下?”宝嫔扭着腰,胸脯倾斜,红唇微张,轻声问道。
“大皇子乃皇长子,虽未封爵,但身份依旧贵重,自然需要叫醒陛下!”
周颖儿分得清轻重缓急。
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皇长子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预备太子,朝野瞩目,不可怠慢,叫醒皇帝是应该做的。
宝嫔微微点头,扭着腰,掀起帘子,来到了床榻旁,见着抱着美人入睡的皇帝,她颇为嫉妒地看了一眼其怀中的女子,坚定下心,伸出手,在皇帝肩膀,微微摇晃起来。
“恩?”李嘉感受到晃动,立马就醒了,印入眼帘的是一对硕大雪山,他心神一晃。
“嗯~”怀中的女子突然就娇吟起来,微微扭动着身躯。
李嘉有点尴尬,瞬间清醒了许多,他坐起身子,看着宝嫔及一对雪山,毫不避讳地问道:“可有要事?”
“陛下,大皇子染病,似乎为风寒!”感受到皇帝的火热的目光,宝嫔又惊又喜,骄傲地挺了挺,对于自己的胸脯,她一向自信有加。
“什么?”李嘉闻听这句话,瞬间大惊失色,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在这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小小风寒就能夺走人命,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哪怕不是皇长子,他也十分看中。
“太医怎么说?”李嘉一边披上衣服,一边问道。
宝嫔说道:“妾身不知,不过太医正在看病。”
“快,去往崇安殿!”李嘉连忙吩咐道。
崇安殿是丽妃,侯丽娘的宫殿,皇长子正由她亲自抚养,别人养着她也不放心,皇帝也不放心。
到了崇安殿,果然密密麻麻围了一大群人,十几位专于小儿的太医,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大皇子则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浑身难受的模样。
“情况如何了?”李嘉的到来,人都跪下,他连忙问询,颇为急切。
“回禀陛下,臣等诊治,一致认为,大皇子殿下乃是感染风寒,已经开了药方!”领头的太医连忙说道。
这话有意思。
大皇子感染了风寒,确定的,药方是一致确定的,所以锅是大家的。
而,至于存活与否,也在于皇子自己了,他们已经尽了力。
第七百零三章避暑
“哼!”对于这些太医的做派,李嘉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自古以来,所有人都认为皇室作为天下的至尊,自然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但却正因为身份的超然,让这些太医们投鼠忌器。
稍微出点差错,就人头落地。
而是,一份药方,三四个人把关,稍微冲着点的药,根本就不敢用,所以,太医看病,总是四平八稳,效果是有的,但就是慢。
小病拖大病,然后就嗝屁了。
“大概几日能好?”李嘉看着昏昏入睡,脸色发红的大皇子,这不就是感冒发烧吗?
“约莫今日就会退烧,大约健全,就在这五六日了!”太医沉声道。
“心哥儿四五岁了,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就突然病了?”李嘉扭过头,问向一旁的侯丽娘。
侯丽娘身披薄衣,外人在场,该遮都遮了,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身材凹凸有致,在这夏日,颇有一种熟桃般的诱惑。
“这几日,老天爷热的很,心哥儿胃口也不好,也不如往日的活泼,下巴都尖了,夜里也睡不好,妾身无奈,就弄点冰块与他,想必是夜间贪凉,着了风寒。”
侯丽娘捏着手帕,脸上满是悔恨,皇长子的身份不用明言,外加亲生儿子,怎能不让她伤心。
“如此,臣也就清楚了!”太医低声道:“想必是夜间着凉了,如今暑气重,孩童难耐,必是贪凉,如此就染了风寒!”
“是咧!”侯丽娘轻声道:“最近几日,好几个皇子都得了湿疹,瘙痒难耐,长沙城湿热难耐,妾身担心心哥儿也染上,索性就多了些冰!”
“是吗?”李嘉闻言,眉头一皱,他倒是忽略了,不曾知晓,问道:“湿疹如此之多?”
“回禀陛下,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都得了湿疹,宦官、宫女们则更多,寻常勋贵高官也是如此,长沙城湿热,在所难免的!”太医如实说道。
“怎么不与我说?”李嘉沉声道。
一旁的田忠、田福连忙跪下,还未言语,侯丽娘则帮声道:“湿疹乃是常病,些许瘙痒罢了,并不致命,陛下日理万机,哪能事事劳烦陛下您!”
“哼,虽说事小,但关乎皇嗣,不可马虎!”李嘉虽然心中气消,但颇有些尴尬地训斥道。
“去领三十棍吧——”
“多谢陛下——”田忠连忙谢恩。
这也是他寻常不查看皇子皇女的缘故,以至于都不了解,平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也是常事。
他又走上前去,细细地看着昏睡的皇长子,这是做父亲的,第一次如此仔细认真。
皇长子,心哥儿,宦官宫女们一般叫作大哥儿,亦或者大皇子。
他出生于神武元年,还未满四岁,但虚岁已经五岁,只有小名,还未取大名,这是李嘉遵从习俗,贱名好养活。
小模样清秀,毕竟遗传了李嘉俊朗的基因,长相自然不差,平日里活泼,也比较壮实,四肢有力,如今皱着小眉头躺着,看上去很痛苦。
“心哥儿已经五岁了,是时候开蒙了!”李嘉盯着看了许久,又换了几次湿毛巾在其额头,直感到屁股有些酸麻了,这才对着侯丽娘说道。
侯丽娘也是第一次见皇帝这般舔犊情深的场景,心中欢喜,小心地候立在一旁,生怕打扰到了这对父子。
“陛下所言甚是,待心哥儿病好,就开蒙识字!”
开蒙的含义,侯丽娘自然是懂的,这代表着皇子未来的前途,她自然千肯万肯。
“恩!”李嘉点点头,看着其浑身被汗打湿,春光乍泄,一对雪山突兀而出,他这才发觉,房间里冰块少了许多,自己浑身也满是汗。
“开蒙是件大事,其余的几位皇子也要一起,他们也算是亲兄弟,到时候多亲近亲近,我会寻找几个好师傅的,你就暂且照顾好他!”
“喏!”侯丽娘心中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开蒙只是心哥儿呢。
“我先走了!”李嘉待了大半个时辰,起身而去,不顾炎热,开始巡视整个皇宫起来。
长沙王宫,是从马楚时期开始建造的,其根本就是节度使的牙城,一切基本上是以军事需求的,但即便如此,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修缮,长沙王宫占据长沙城五分之一地界。
山水环绕,富丽堂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假山假水,极为华丽,舒适性也不断的提高。
当然,还是不及广州城的皇宫,毕竟南汉几十年不经战乱,又守着大海和海贸,珍珠玛瑙,黄金玉器,应有尽有。
李嘉走了大半圈,脚都有些酸了,这才发觉,这偌大的长沙皇宫,大虽大,就是树荫少,又临近湘江,湿气重,又面临酷热,不只是孩童,就是大人也扛不住。
“看来,需要找个地方避暑了!”
李嘉摇摇头,感慨道。
长沙城如今简直就是个火炉,要知道,这才五月,这要是到了六七月,就更难了。
不只是为了皇嗣、宫廷的身体,就算是处理朝政,他平时也是懒散,这与天气的关系极大,所以,这理由光明正大,也算是为国为民。
去外地躲上几个月,待暑气消减再回来,这是最好不过了。
“都怪妾身失责,让大哥儿染病!”皇帝一回来,皇后周颖儿立马拜下请罪,低着头,一脸的内疚。
“算了,与你关系不大!”李嘉感受着房间的凉意,一屁股坐下,说道:“这长沙皇宫,的确是不能再住了,太过于湿热,岂止是皇子公主们,就连我,也难以招架!”
周颖儿轻轻地走过来,帮皇帝捶腿按摩,柔声道:“虽有不好,但长沙皇宫毕竟是京师所在,不好挪移!”
“我也没想迁都!”李嘉将脑袋枕在懂事的宝嫔柔韧大腿上,轻声道:“我就是想寻个避暑的地界,这才五月,夏日还未真正到,想必是更难耐了!”
“把宫廷和中枢迁离长沙几个月,去寻个地方避暑,想必也不会出现差错!”
兼并了好几个国家,李嘉自衬在国内威望甚高,没几个敢乱来的,况且,中枢和禁军都跟随,宵小也难找事。
第七百零四章糊弄
“陛下要避暑?”政事堂的宰相们得知这个消息,陡然一惊。
按照传统来说,皇帝巡查、就食、避暑,在前唐时,都是司空见惯的,如唐高宗洛阳、长安两地跑,安史之后,更是常事,皇帝们因为兵灾,隔三差五地就巡狩蜀地。
但,五代后,则不同,各个国家的皇帝、国主,基本上就稳住都城,轻易不挪窝。
除了地盘小以外,跟国都聚敛各地方州县财赋功能有关,比如东京,因为运河的缘故,四通八达,可以有效的将钱粮运送到都城,保持禁军的稳定,从而压制地方。
所以,一个国家的首都,必然是政治、经济中心,不然就是畸形的,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大运河断一个月,北京鬼哭狼嚎、人人饿肚子,断半年,国家大乱。
元朝的崩溃就是如此,因为运河,元军第一个拿张士诚开刀,随后,张士诚默认运粮北上燕云,然而等朱元璋攻克江南后,自然断了贡粮,所以,此时就敲响了元朝灭亡的倒计时。
徐达轻易地就攻克元大都,偌大的北京城,几乎没多少人,饿殍遍地,还得让他用军粮救济。
长沙城比元大都好,来自蜀地、江西、江宁二府的粮食,可以通过长江,再经过洞庭湖、湘江,而至长沙,都是水运,成本低。
虽然岭南的钱粮运送却很困难,府道耗费大,灵渠又不方便,但总算能运到。
某种意义来说,长沙城作为国都是足够的。
所以,皇帝的避暑迁徙,某种意义来说会造成朝廷动荡,尤其是在这个乱世,这要是禁军出点差错,就大事不好了。
“绝对不行!”孙钊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乃乱世,非安史之前的太平盛世,陛下身负万里江山社稷,岂能轻易涉险,某身为宰相,应谏言之!”
“好——”孙光宪、邓斌二人作为新晋宰相是,虽然不属于孙钊一党,但却对其表态表示赞同。
这是国家正事,非私事,作为宰相的责任和使命,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当然,更关键的原因则是,皇帝的继承人很小。
几个皇子论,哪怕是其弟卫王李宾,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毫不顶事,皇帝走了,谁来监国?太妃吗?
“自是如此!”眼看着孙钊一番言辞,就获得政事堂的拥护,作为首相,赵诚瞬间感到危机,连忙表态,不敢再犹豫:
“万几重担在身,圣人不得轻易迁移,此乃国之根本!”
所以,几个宰相联袂而来,找到了皇帝。
皇帝倒是早就知晓了政事堂的热闹,他知晓宰相们的动机是好的,他不以为意道:“诸位相公们所为何事而来?”
“臣等因陛下迁移宫廷而来!”赵诚纠结了一下,僵硬地向前一步,朗声道。
“哦?你们知晓了?”李嘉坐起,懒洋洋地说道:“此事为真,主要是这长沙城太过于湿热,不利于皇子皇女们的生长,而朕及皇后等,也身体不适,所以准备择一地避暑,所去几个月罢了!”
“陛下,您身负社稷,不可轻动啊!”孙钊喧宾夺主,向前一步,一脸沉重地说道。
“朕知道了!”李嘉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还是知晓的。”
“避暑之地,就在长沙府附近,距离长沙城不远,到时候政事堂也会跟随,诸位相公们也一起避暑,不会耽误军国大事的!”
“况且,若是远离长沙府,朕及宫廷,以及元从军的粮食又从哪里来?总不至于饿肚子吧!”
听到皇帝的解释,所有人松了口气,赵诚更是如此,他坦诚地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考究如此周全,避暑自然是理所应当之事,想必是有了好地界吧!”
“这倒是没有!”李嘉摇头道:“朕不是长沙府人,哪里知晓长沙府的避暑胜地,诸位卿家可曾知晓?”
“微臣听闻,湘江西岸,有一座岳麓山,其地貌优美,景色宜人,一向是长沙踏青的好去处,山树茂密,泉水应有,听闻山上有个麓山寺,系晋初古寺,杜少陵也曾题诗,云:“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其是一个绝佳的避暑之地!”
孙钊连忙拜下,直接说道,惹得赵诚不喜。
这要是没点学问的,还真不懂杜少陵是谁,它是杜甫的别称,经过韩愈的提倡,杜甫算是与李白齐名的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岳麓山,湘水西岸,这不就是在潭州吗?”闻言,李嘉哭笑不得。
长沙府辖邵、衡、道、永、全、岳、潭七州,其中,长沙城属谭州,支长沙县,所以一般也用潭州来代指长沙。
长沙城在湘水的东岸,而岳麓山则在西岸,简直是咫尺之遥,后世岳麓山还成了长沙市的市区,可见距离之近。
不过,近的好处很大,起码可以随时操控长沙城,政治不偏移。
“还有吗?”
这点距离,在家门口算避暑?这跟搬张席子从前园到后院去乘凉,太过于儿戏了。
李嘉继续问道。
见到宰相们都沉默,他继续说道:“难道长沙府就没点景色不错的山岭?”
“你们要是不说,我就去庐山了?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写的很不错!”
见到皇帝威胁,几位宰相沉默一会儿,赵诚硬着头皮说道:“湘潭县与衡州之交,有衡山,南岳之地,也算是景色不错之地!”
闻言,李嘉笑了。
这群人真当自己是白痴,不知道岳麓山和衡山的关系,岳麓山可是衡山的支脉,七十二主峰之一,衡山的祝融峰与岳麓山隔两百里,看着远,其实湘水一下,一天就到了。
这要是个知识浅薄的,还真的被忽悠过去了。
娘希匹,果然,难怪皇帝容易被糊弄,实在是这群读书人太奸,其实意思差不多,就只是偷换个概念,就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
刚想发脾气,李嘉看着几位宰相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只能叹了口气,人家也是为了朝廷好,自己若是较真,还真是肆意妄为了。
第七百零五章岳麓山(第三更,补)
文人果然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李嘉叹了口气,众议难为,皇帝可以是众人之主,但绝对不能成为独夫。
独夫,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是一个好词。
因为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天下的,需要大量的人才协同,违背大势成为独夫,往往沦落为众矢之的。
李嘉自然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一项正确的事情,硬生生地想扭转过来。
“那就,去岳麓山吧!”
“陛下圣明——”几个宰相松了口气,皇帝的权威越来越重,与其对峙,简直是要了老命。
“岳麓山距离长沙城如此之近,那么政事堂、中书门下省,六部衙门,也得搬去,工部须短时间能派遣工匠修建别居,不然那么多人容纳不下!”
“至于我的行宫,工部就不用操心了,少府寺会派人选址修建的,让工部的人紧跟着就行了!”
李嘉说了几句,就没了兴致,让几人离去。
回到政事堂,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难得的好事,他们都没有把皇帝修建行宫,耗费民力钱财算回事,不修宫殿的皇帝,绝对不正常。
“三省、六部,官吏数以百计,办公的衙门,都需要齐整,一个不能拉下,今年去往避暑,焉知明年不去?所以要齐整、从速,不可马虎!”
赵诚拿出首相的威风,一五一十地开始吩咐着。
建造所需要的钱粮、民夫、工匠,以及岳麓山至湘江的道路修缮,还有各衙门的有序搬迁,善后,长沙城的后续安排等等,虽然繁杂,但还是被他安排地井井有条,几位宰相也很配合,不敢有异议。
这是作为宰相的应有能力吧,不然也成为不了宰相。
皇宫的搬迁,反而是最简单的,宫女、宦官在内侍省的安排,井井有条,元从军方面则采用轮休制,五千元从军分两批。
至于对岳麓山的避暑山庄的修建,少府寺自然派人寻觅妥当,紧急调派人手,争取在五月底、六月初修建齐全。
“钱粮预计几何?”一想到去避暑,李嘉心情格外的好,鸟地方待了一两年了,的确烦厌,他轻声问道。
“若是暂且居住一番,修个百来亩的外院,约莫三十万贯,若是齐全,长住,百万贯打不住!”
李安国紧随皇帝身后,连忙说道。
“怎么要那么多?”李嘉感觉,这只是个别院,百来亩地,怎么需要百万贯钱,这太多了,有点不值得。
“岳麓山地形不好走,外加雇佣工匠、民夫,采集山木等,一个月为期,着实紧了些,所以耗费自然大!”
“恩?”听到这,李嘉这才理解其意思,自己又犯了主观意识,以为这是后世,人多力量大,百来亩地肯定不在话下,但这是十世纪中叶,哪有这般生产力。
自己要求一个月完工,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这要是真做下来,一个月肯定会完成,但起码累死个千把人,毕竟太赶了。
李嘉会为这个,给自己的帝王生涯能羞吗?
他要面子的好不?
这要是到后世,肯定会许多人翻纸堆,使劲骂。
欲速则不达啊!
他竟然犯了这样的小毛病。
也幸亏是李安国,知晓他爱面子,所以隐晦的提醒一番,其他人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干,只为讨好君心。
“一个月确实太紧了!”李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就把工期延到明年春耕前吧,把那麓山寺紧急加修一下,咱就住那了,想来闻名遐迩的佛寺,再差也不会太低!”
“陛下圣明!”李安国连忙夸赞到。
一旁的起居郎,连忙哗啦啦地书写起来,这可是一项值得大书的事情。
皇帝为了百姓,竟然甘愿住破旧的寺庙,真是仁心之至啊!
李嘉继续问道:“这般,却要几何?”
“十月之期,雇佣的民夫不用太多,大概需要五十多万贯,少府寺完全能承担的起!”李安国笑着说道。
“那你下去安排吧!”李嘉随口道。
“喏!”李安国应下。
“你去问一下太妃娘娘,去不去岳麓山避暑。”
李嘉对着田忠吩咐道,随即又感到这般很不尊重,有违孝道,毕竟他标榜以孝治国,可不能带头违背:“还是我亲自去问吧!”
坐着抬辇,李嘉一会儿就到了太妃地界。
恰巧,卫王李宾也在。
七八岁的李宾,生在帝王家,如今也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有礼有节,很不错,看来教学的不错。
“过几日,你的几个侄子也会与你一起上学,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料一番!”李嘉笑着说道。
“啊?”李宾小脸再也绷不住,立马就垮下来:“皇兄,我可是他们的叔父,怎可一起上学?平白无故从叔侄成了同学,这不是没了辈分了?”
看着哭丧着脸的李宾,李嘉不以为意,越发的感到好笑,说道:“辈分在这,可你也只是年长他们几岁,好好处处关系,咱家子嗣单薄,你们多多亲近一番!”
“在学堂中,你是他们的同学,放学后,则是他们的叔父,到时候各论各的,两不耽误!”
一旁的太妃侯惠娘也想说一下,但皇帝嘴快,提前说死了,她也不好反驳。
一细想,若是太子在这几位皇子之中,李宾与之感情深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娘娘,这长沙暑气重,好几位皇子都得了湿疹,昨个心哥儿染了风寒,可见其不利,咱就想去岳麓山去避暑,恰好游玩一番,解解烦恼,娘娘可愿往?”
李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的!”太妃点点头,看了一眼挎着脸的李宾,为难道:“只是卫王还得上学堂,不知?”
“卫王自然也去,我的十几号妃嫔,自己皇子皇女,都得去,孩儿不孝,由于事起仓促行宫不及修建,只能借住在佛寺,人也实在不能太多,娘娘到时带十来人伺候就行了。”
李嘉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哪里的话,我平日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人,索性就带三五人去罢了!”侯惠娘笑着说道:
“借住在佛寺中,还是添福气呢!”
第七百零六章恶月
既然修建别院时间不赶,那么少府寺就花费大量的精力,将麓山寺认真的修缮了一遍,许多倒塌的院墙,也休整完善,不用十余日的功夫,少府寺就说好了。
如此这般,李嘉却再也忍不住,他没有等正式堂以及其他衙门的搬迁,就率着几千元从军,以及几百号宫女、宦官,浩浩荡荡地往岳麓山而去。
长沙城在湘江的东岸,岳麓山则在湘江的西岸,所以,一行人需要乘船而向西而去。
至于为啥不修桥,汹涌的湘江到了雨季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以这时的水平,几里长的跨江大桥,实在是技术含量大,所以自然是没有的。
一行人乘船而上,井然有序,尤其是李薇儿、李宾、李铁牛几人,欢快的不行,能有新的玩处,自然欢快。
湘江此时还未到雨季,水波较为平缓,李嘉立在船头,看着这不过几里宽的湘江,虽然有些日晒,到的确是一番美景。
不远处,则是一串江心洲,为桔洲、织洲、誓洲、泉洲四岛,到了后世,则连为一块,成了橘洲。
此时不过是一些小岛罢了,李嘉倒是没有兴致,就寥寥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反而欣赏起江面的小舟、渔船,以及大规模的水鸟,江面上不时地能见到许多肥硕的大鱼。
显然,人口滋生还未密集,让环境维持的还不错。
远眺而望,江两岸芦苇倒是茂密,尽是湿地啊!
“这是什么?”突然,远处漂泊来了不少的木头,望之又狭小,宛若木盆一般,其上又覆有稻草、芦苇,李嘉颇为好奇。
这难道是长沙百姓的特殊风俗不成?
等近了一看,别人还未反应,李嘉倒是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其一个个漂流木盆之上,竟然是一个个婴儿,江流儿?
穿越的金手指,终于派上用场了,李嘉虽然欣慰,但却疑惑:“将他们全部捞上来!”
待兵卒们打捞时,江面上漂流的木盆,竟然达上百个之多,令人震惊。
“为何江面上有这些弃婴?”李嘉心情很不好,问道。
“回禀陛下,前不久乃是五月初五!”吴青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
“哼!”李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一见吴青的脸色,瞬间就反应过来,脸色铁青:
“此等陋习,某以为岭南荒芜之地才有的,不成想,湖南竟然也流传!”
“荆湖楚地,自古以来,就是敬仰鬼神之道,百姓多愚昧,此等情况乃是极为久远了!”吴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般江流儿,其实就是古代的溺婴现象。
普通人都知道,溺婴现象的流行,一般要么是赋税重,难以负担,要么是重男轻女,溺婴多为女子。
但,此时湘江漂流的,却男女都有,其原因则是对五——恶月的恐惧,不吉利的思想作祟。
五月初五端午节,划龙船等,起源于春秋战国时代,说是祭祀屈原,其实只是一个点罢了,毕竟屈原是楚国人,你南方祭祀罢了,北方人为何也情不自禁地也同样过这节日?
其实,端午节的真正含义,真正的是为了驱逐瘟神和祭龙。
因为五月是入夏的日子,瘴气、瘟病,就会大范围的起来,危害人类,人们没有医疗手段治病,只能畏惧,所以人们害怕五月,称之为恶月。
在五月出生,尤其是五月初五,古人都特别忌讳在天生孩子,传说,这一天生出来的孩子,是男孩会克死父亲,是女孩就会克死母亲。
《风俗通义》中就记载:“五月五日生育,男害父,女害母”。
所以,这场大范围的溺婴现在,不只是岭南,包括中原等地基本上都有。
如孟尝君田文,就曾被其父厌恶,被抛弃,被其母偷偷喂养(毕竟只是克父,她又没事),时隔多年,其父才知晓这个儿子没死。
一般心软的,就舍不得溺死,只是抛弃给亲戚,或者好友寄养,如宋徽宗赵佶,就是寄养在宫外,所以从小不学无术,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当皇帝后,就把生日改到十月了,果然不详,北宋给克没了。
所以,像这种江流儿似的溺婴,基本上在南方很常见,眼不见,心不烦,比亲自溺死好多了。
“此等灭绝人伦之事,竟然不曾断绝,真,真是令人气愤!”
李嘉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舍弃儿女的事,就仅仅出生在五月,五月初五,这般就没了性命,婴孩何其无辜。
况且,每年因此而损失的人口,何止是过万,真真是极大的陋********息怒!”吴青、田忠两人连忙拜下。
“起来吧,这与你们又没有关系!”
李嘉摇摇头,说道:“此等荒诞之言,屡禁不止,竟然流传上千年,荒谬绝伦!”
“通知政事堂,让其明文天下,若有溺婴者,流放占城!”
“至于这些弃婴,就让少府寺好好收养吧,毕竟也是一条命,怎能轻易地离开人世?”
“喏——”
这一下子,李嘉就没了兴致,这等愚昧的思想,果真是需要纠正的,哪怕他来到这个世界数年了,依旧无法真正的等闲视之。
毕竟,在这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封建时代,愚昧总是占据大多数。
文人推崇的富强、和谐的大宋,由于重税重赋,溺婴现象更是登峰造极。
宋朝大家杨时曾这样说过,“闽之八州,惟建、剑、汀、邵武之民,多计产育子。“
赋税太重,逼迫百姓们计划生育,看家财能养活几人,才生几个,没有避孕措施,多生下来的如何?
一般都被放置在专门建造的石塔中,让其活活热死、饿死、闷死,惨绝人寰。
以至于让宋朝不得不设置官方的育儿堂,收养那些被抛弃的孩童,但地方财政不行,往往流于表面,该是如何的,还是如何。
一路上,至岳麓山的时间,李嘉的心情都很沉重,他可以接受病死、战死,但却对难以接受被父母活活杀死。
这天下,本就是不是那么光明的,隐藏在背面的污秽,想必是更多罢了。
第七百零七章
带着这般抑郁的心情,李嘉一路来到岳麓山,不曾想,竟然上火,起了泡,这对于他而言,心情更加恶劣了。
所幸太医常伴宫廷,皇帝这点病,根本就不算病,草草的开了几服药,就算了。
来到岳麓山后,李嘉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不少,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山野菜园,以及一群光脑壳的和尚们。
却说麓山寺的和尚们得知皇帝的驾临,瞬间就惊喜起来,不仅将大部分的院落让与宫廷,甚至还在少府寺的帮助下,对于后院进行了封紧、修缮。
皇帝的到来,其实就是为佛寺做最好的宣传,日后定然不会缺香火的。
麓山寺殿堂雄伟,规模宏大,杜甫称它是“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砂湖”。
头山门在湘江之滨,二山门即今天的麓山门,大雄宝殿在今岳麓书院处,前有放生池,两侧为钟、鼓楼,沿清风峡回廊婉蜒而上,经舍利塔、观音阁、藏经楼、讲经堂、法华泉,直至山顶之法华台。
等李嘉住进来的时候,虽然不及皇宫,但却颇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由于距离前寺很远,所以平常只有略微的念经声,以及淡淡地檀香味。
只是,在佛寺里,动不动就上床榻的话,未免有些失礼。
不过,岳麓山不愧是日后的风景区,山清水秀,山林广密,的确凉爽太多,尤其是麓山寺,左临清风峡,右饮白鹤泉,前瞰赫曦丹枫、长岛湘流,后倚禹碑风云、深壑林海。
夜间枕眠,尚且需要盖被子,几个皇子的湿疹却是好了不少,平日里的饭菜,也是由寺庙和御膳房联合而做,夏日吃清淡些,斋饭也不错。
由于麓山寺规模宏大,所以政事堂以及六部中枢,也搬迁而来,绰绰有余。
实际上,岳麓山的风景的确不少。
如,禹王碑,其文字形如蝌蚪,既不同于甲骨钟鼎,也不同于籀文蝌蚪,很难辨认,有人说是道家符箓,但韩愈闻及后,还亲登南岳岣嵝峰寻访禹碑,并留有诗记,真真假假,难以计量。
而最让李嘉舒服的是,在麓山寺后,古树环抱,有泉从石罅中溢出,冬夏不涸,清洌甘甜,清澈透明,名字叫做白鹤泉。
他有事没事的来饮泉水泡茶,的确别有一方风味。
避暑之地,的确是不错。
……
却说,吴哥王朝的特使费陀螺回到了吴哥城,禀告了大唐国的虚实,待得知,大唐国大城数百座,民数以百万,军队数十万时,整个朝堂都震惊地无话可说。
尤其是费陀螺为了表达其国土的辽阔,言:“用双脚走路,从最南到最北,需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人人都穿鞋,着衣,宽阔的道路,从边界一直到国都,每年的赋税,用神鸟币换算,超过上千万枚,倾尽咱们全国也拿不出……”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目瞪口呆,“这难道是湿婆神所居之地?钟爱之地?”
他信奉的是印度教,尤其是象征毁灭与生殖的湿婆神,更是敬仰有加,听闻唐国如此的庞大而富饶,再看看被赏赐的丝绸、布匹,他不由得愣神。
“来,为我披上!”丝绸还未裁撤,他就让侍女为他披上,感受到那如婴儿一般的丝滑、细腻,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瞬间就感觉不一般:
“我披了一层,竟然如同透明一般,能见到我的乃子!”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喜出望外:
“这果真是天赐之物,是湿婆神对于人类的恩赐,来人将这些丝绸裁撤成衣物,为寺庙中的湿婆神换装!”
“至于支援丁部领一事,还是罢了,大唐这般厉害,我们就不要打扰一只强壮的老虎!”
随即,吴哥王朝就确定了不支援的方针,坐视交州都护府内战。
至于被册封为真腊国王一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尤其是获得了许多布匹绸缎,以及其他特产后,吴哥王朝上下瞬间喜出望外。
这个奴隶制的王朝,哪能生产出这般新奇、漂亮的东西,名义这东西,毫不在意。
而随着对于唐国商品的喜爱,吴哥上下通商需求瞬间大盛。
唐商的脚步,开始逐步深入这个奴隶制分封王朝。
交州都护府。
梁励自从就任交州兵马使以来,一直厉兵秣马,将两千多禁军,以及交州兵,一起进行整训,耗费了几个月时间,终于初见效果。
交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匪,不服从的部落、蛮洞,都被其一一征服,交州都护府瞬间威望大盛,其余蛮洞一一朝贡归服。
正在梁励自鸣得意之际,南方突然传来消息,让他心情瞬间恶化:
丁部领认布海口的陈明公为义父。
由此一来,两洞合二为一,实力大增。
布海口一带,位于红河下游,土地肥沃,又临近海岸,人丁密集。
而华闾洞,则易守难攻,地形复杂,乃割据多年,如此两方结合,丁部领又有粮草人口,又占据地利,对于交州都护府而言,可是大敌。
“丁部领如此无耻,绝对不能放纵下去!”梁励沉声道。
随即,他又去找寻了交州都护张苗,述说了丁部领的狼子野心,然后说道:“都护府钱粮可够一战?”
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直接决定了,张苗着实有些气闷,但其乃是朝廷派来的,掌管兵权,只能压制道:
“交州别的不提,就是粮草多,大军若是南下,布海口不足为虑,但华闾洞可易守难攻,我怕大军难以奏效。”
“那就好!”梁励直接忽略后半句,说道:
“只要钱梁管够,大军出征就没了后顾之忧!”
“将军,华闾洞割据多年,丁部领父子两代,深得人心,而且,布海口陈明公威望昭著,若是其勾连一番,我怕其他洞也蠢蠢欲动!”
张苗到底是地头蛇,对于局势倒是了解颇深。
陈明公实力雄厚,钱粮多,又人望足,完全可以花大价钱借兵、雇佣,其他洞想必也乐意朝廷吃瘪。
若是不小心着了道,交州都护府的局面就全毁了。
第七百零八章方略
梁励对于张苗的担心,早已经胸有成竹,其自信道:
“都护,请放心,某早已经有所安排!”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派兵攻打不服的部落,就是为了宣扬咱们都护府的威风,您不是也瞧见了,其他洞是不是安生了许多,只有华闾洞一直躁动。”
“所以,此次出战,某不仅派遣咱们的兵马,还得让其他各洞一齐出兵,可不能让他们坐山观虎斗!”
张苗叹了口气,说道:“出兵一事,任凭你处置吧!”
“都护万不可这般说,这是咱们都护府的事,况且,出兵布海口、华闾洞,也需要名义,可不能无罪而诛!”
事实上,梁励还有所保留,他隐瞒了邀请占城都护府出兵一事,前后夹击,华闾洞定难支撑。
梁励自然知晓名义的重要性,名正言顺的出兵,能保证士气的高昂。
况且,大部分的部落、峒洞,其实一直是属于随波逐流的状态,当两方交战,除非利益相关,不然肯定坐视不理。
但若是有一方理由强,占据主动,那么大部分中立的势力,则偏向较为正的一方,由此来断绝对方的外援。
而且,若是对方内部不团结,甚至能让其不战自乱,比如,汉末三国时的袁术,盘踞淮南,拥兵数十万,但仅仅因为称帝,却不用半年就土崩瓦解了,其在当年,可是仅次于袁绍的大势力。
这就是名义的力量,古往今来,所有对战双方,都要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哪怕满清入主中原,其理由就是为崇祯皇帝报仇。
果然,交州都护府发布命令,要求陈明公、丁部领前往交州述职,两者心虚,不约而同的选择拒绝,当然找了不少的理由。
但,交州都护府就等着这回复,连忙宣布两者有不臣之心,打算出兵讨伐,并且号召全交州都护府一起进行征讨。
丁部领一看,你竟然敢直接翻脸了,他索性也掀桌子,打出了旗号:
为吴王报仇——
没错,丁部领发布檄文,直接认定,吴昌文遇害了,作为臣子,他不得不报仇,只能起兵,讨伐交州都护府。
而且,与交州都护府一样,他也号召所有人一起来推翻交州都护府。
这样一来,在整个五月,李嘉处于岳麓山避暑的当口,交州都护府突然内乱,大打出手。
只是,除了皇帝比较在意外,无论是政事堂还是军机处,对于此总是比较忽略:
在他们看来,交州都护府本就是荒僻之地,其乱贼,定然也是无知蛮寮,王师定然一击即亡,毫无惊喜可言。
当然,这也是与交州的作用有关的,交州都护府除了产粮,几乎毫无用处,但大唐坐拥岭南、江西、江宁、蜀地,基本都是产粮地,别的不说,就是粮食多。
所以其地位也可想而知。
“对于交州都护府的叛乱,绝对不能忽略轻视!”
李嘉拍了拍桌子,对着诸位宰相,一脸严肃地说道。
寺庙黄色的布帘下,映衬着皇帝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要忘了,刘汉时,吴权起兵作乱,从而让安南脱离,以至于达数十年之久,其地难收!”
“这次叛乱,其人丁部领,乃汉蛮之后,不仅在当地颇有根基,割据两代人之久,更是在汉人中有号召力,勾连其他地方势力,这要是不弄好,恐怕交州都护府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话,赵诚瞬间想到的是,皇帝一开始封薛王,就是依靠收复安南的功勋,虽然如今领土扩大的数倍,但其好歹也是皇帝的起功之地,要是轻易地丢失了,面子上可就难看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诚立马赞同道:“交州乃岭南侧翼,属五管之地,不可忽略马虎,为了保险起见,臣请调派岭东、岭西二府之兵,前去镇压叛乱!”
“不可!”一旁的孙钊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岭南之地兵甲本就不多,若是调离,地方难稳,岂能因交州而去岭南?”
“况且,交州地域,荒僻而杂乱,岭南兵卒而去,恐怕水土不服,事倍功半,臣建议,可派遣海龙军前去支援!”
孙钊的话,的确有理有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就不好了,但派遣海龙军作甚?
“海龙军不过水师,去往交州更为可笑!”赵诚立马反驳,为皇帝提出了疑惑。
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孙钊,等待他的言语。
“陛下,交州都护府虽广阔,但其肥沃之地,尽在交州百里之地,其余的地界贫瘠而又山多,朝廷难以治理,只能委托洞蛮。”
孙钊不以为意,高傲地抬起头,一脸自信地说道:
“而交州都护既然肯出兵讨伐,那定然是有所胜算的,所以至于派遣人手,帮其镇守交州城即可,让其尽全力南下讨位!”
“再者,哪怕交州兵全军覆没,朝廷依旧守住了交州城,那么交州之地,还能再复来,而海龙军虽然是水师,但守城应当是可以的,并且其船有火炮,更是防守严密!”
“所以,调派些许海龙军,即可!”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还是有所道理的,赵诚作为首相,瞬间憋屈的脸色通红,然后又恢复原样,风轻云淡,变脸速度很快。
不愧是宰相,实力雄厚。
“既然如此,就让海龙军去吧,约莫出动两三千人,守住交州城即可!”
既然有上好且老辣的决策,李嘉十分的认可,果然是用最小的代价,谋划最大的利益,这群宰相们不可小觑!
这样一来,钱粮耗费不值一提,而且还不动朝廷的实力,保障了整体的安慰。
“陛下英明!”几位宰相齐声赞叹道,声音很好听,只是李嘉怎么听着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朕去后山玩耍,诸位卿家请坐吧!”
李嘉挥挥手,既然有了决策,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哼,孙相公真是好谋算啊,不愧是朝廷的栋梁之材!”赵诚冷声说道,政事堂的气温,瞬间下了好几度。
“多谢相公夸奖!”孙钊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尽本分罢了,为官多年的浅见,不值一提!”
第七百零九章
岳麓山后山,古枫参天,浓荫覆盖,走在其中,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嘉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脚着谢公屐,清澈响亮,响彻在空旷的山林之中,惊起许多栖息的飞鸟,一阵山风吹拂而过,让他的长发飘飘起来。
“陛下,头发乱了!”一旁的田忠连忙把幞头递上。
“戴它干嘛!”李嘉甩了甩长发,其乌黑而亮丽,虽不及腰,但也不远,足以让后世人羞愧。
幞头,又叫头巾,因幞头所用纱罗通常为青黑色,也称“乌纱”,俗称为“乌纱帽”,乃是读书人,以及官吏常用的,主要功能就是为了束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为子之道,也是孝道的规矩之一,社会纲常所在。
李嘉虽然是穿越者,作为皇帝,但也难改这种大事,况且,为了从根子上扳正五代以来的乱风,以及前唐的不正之风,他自然不会违背。
所以,头发再长,也得让它长着,再束起,哪怕天气再热。
“是!”为难了一下,田忠只能撤下,毕竟他不是御史,而是宦官,万事只能顺着皇帝,而不能违背。
李嘉难得清静一回,身边只是跟着吴青、田忠二人,皇城司刘文,则留在长沙,负责监测。
护卫的元从军,则几步外跟着,不会打扰到皇帝的雅兴。
这是前世和如今,李嘉第一次来到岳麓山,兴致颇高,哪怕只是平常的石头,河水,他也饶有兴致地观摩一番,提笔想留下在此一游的书法,但到底是皇帝,还是需要矜持一下的。
缓缓而行,不一会儿,他见到了一汪泉水,从石缝而出,源源不绝,水质清冽,想必是没有多少污染的。
低头,正待饮用,一旁的田忠连忙用手舀出一捧,大饮一口,待发觉浑身无恙后,这才笑道:
“陛下,这泉水能饮,甘甜的很。”
“恩!”这一刻,李嘉兴致缺缺,问道:“这泉可有名字?”
见此,田中微微一笑,退了半步。
“回禀陛下,此泉唤作白鹤泉!”吴青作为密探头子,自然将岳麓山调查个清清楚楚,连忙说道:“传闻曾一对仙鹤常飞至此,因而取名白鹤泉!”
“名字倒是雅致!”李嘉点点头,说道:“既然有缘,也不能辜负了这等美景,就在其上建个凉亭吧,日后,来此饮酒泡茶,岂不美哉?”
既然来了肯定要留点什么,留下一个建筑,日久长存,哪个来此饮水,都会坐下,然后就谈论其这等事情,他的名声不就出来了,流传千古。
比什么到此一游强太多。
又游览了些许,待回到后院时,突然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李嘉脚步一块,只见几个小童子正读着书,面对的,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戴黑色幞头,一身长袍显出其修长。
他读一句,几个小童就跟着一句,颇为有趣。
“皇兄——”正捏着书本,艰难地吐字的李薇儿,一见到李嘉的身影,飞快的抛弃手中的书,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皇兄去游玩,怎么也不带着薇儿!”
李薇儿六七岁的年龄,小脸滑嫩,五官精致,就是性格颇野,对于皇帝毫不畏惧,撇着嘴,埋怨道。
“皇兄——”
“父亲——”
李宾和李黑牛二人,见到皇帝,立马就胆怯了,轻声行礼。
“拜见陛下!”教书先生胡宾王见到皇帝,行礼端正。
“哦,你也来了!”李嘉这才想起,胡宾王是文渊阁大学士,负责教导几个皇子读书,当然,还兼任转运使司衙门副总运使一职,位高权重。
“转运使司最近如何?”
李嘉抱了抱李薇儿,摸了摸其小脑袋,这才放下她,对着胡宾王问道。
他对于胡宾王印象深刻,当初转运使司新设,他就在其中,然后就任地方,也干的出色,之后担任长沙王转运使一职,随着迁都长沙,更是让其位列诸转运之首。
如今,孙钊已经担任了宰相,自然无法再担任总运使,而作为副总运使的胡宾王,则成为转运使司衙门真正的主持者。
“春耕刚结束不久,再加上商税等已有先例,转运使司衙门如今倒是没什么事。”
胡宾王连忙说道。
“也对,夏秋两税才是最忙的,平常的时候,你们倒是没什么事!”
李嘉点点头,看着他作为副总运使,不辞辛劳的来到岳麓山来教导几个皇子公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权势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圣眷才是为真。
平常没事在皇帝面前露个面,让其记住,比什么都强。
“转运使司这几年赋税稳步增长,你们干的不错!”
李嘉夸赞道,然后找个位置坐下,看了看其千字文、三字经,随口说道:“转运使司作为新设的衙门,如今又新增两川、两江、闽南五府之地,运转的可曾顺利?”
“回禀陛下,江西、江宁二府,人丁滋生繁茂,盘根错节,许多都是从北方南下的宗族,少则百人,多则数千,他们坐拥良田,又聚众抵税,虽然比江南时多一些,但仍有许多潜力。”
胡宾王连忙开始诉苦。
“至于商税,则勋贵迁徙入了长沙,倒是顺利了些,抵触者少!”
“收税哪有那么容易!”李嘉放下这些书本,说道:“江南之地,丘陵甚多,多为不平之地,收起赋税,自然千难万难,再者,江南国可与咱们不一样,人家官吏之家,可是免税的,你们转运使司的困难,自然就多。”
“不过,江南富庶之地,前唐时赖以运转之根本,可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转运使司必须加大力度,只要有田者,必须纳税!”
李嘉站起,所说的话,掷地有声,他沉着脸,说道:“朝廷这两年兵事多,以至于水渠、道路等,开始停滞了,没有钱粮,何来修缮之理?”
户部的存粮,只有六百万石不到,看起来很多,其实只有十万人的战争,持续一年,就会消耗完毕。
所以,作为富庶的江南地区,必须负担其钱仓的使命。
第七百一十章
皇帝这是第一次知晓江西、江宁二府的收税困难。
在打败南唐之后,他得知两府一年能收六百多万石粮食和钱财,瞬间乐不可支。
这可抵得上岭南三府,外加湘西、荆南、长沙六府,以二敌六,而且在人口、经济上形成碾压状态。
除了两川,别的都只能拜下。
结果,详细了解一下,这还只是没有深入,真正的深入一下,翻个倍应该差不多。
江西、江宁,人口三百多万,如果算上被隐秘的人口的话,起码也得四百万,一年两收,六百万石粮食,人均一石半,但许多大户阡陌纵横,这样一算,肯定是收少了。
“转运使司衙门必须用点力气了!”李嘉皱起眉头,他感觉,这些遗漏掉的钱粮,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偷走的,分外的难受。
宗族、地形、官吏。
这是挡在赋税之上的三座大山,必须给搬掉。
古代王朝,其强调的根本,就显著的标志,就是赋税的多少。
比如,明朝洪武初年,年入粮食三千万石,到了永乐,就是两千多万石,到了万历,只有一千多万石,赋税呈断崖式的下跌,从而显示王朝的崩溃趋势。
况且,我这边要说一下,古代收税,并不是像拿着鱼鳞册这种土地登记表,然后按图索骥去收税。
真正意义上的实行全国田亩统计,几千年来,只是在明初,洪武年间实行过,之后几百年,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勘测过。
并不是所有的皇帝,能有朱元璋这般的魄力和能力。
比如,李嘉看到的收税,转运使司衙门从来不报有多少田地,只是呈现出总数字,比如哪个府多少万石等。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也当了好几年的皇帝,李嘉还不知晓自己统治下的朝廷,有多少田地,只知道个大概的数,约莫一百来万顷,人均一下,每人十亩。
所以,朝廷收税,依赖于地方官吏,能力强的,地方豪强低头,收税就高,能力弱的,收税就低。
而朝廷的赋税,每年都不一样。
这就显露出李嘉设立转运使司衙门的高明之处。
因为地方官吏首要的任务,就是安稳地方,再是治安、教化,然后才是赋税,税少了,就说藏富于民。
但转运使司衙门不一样,那些官吏们升官,只有一条,谁收的赋税多,就升官,赋税少,就撤职,征收赋税的多少,决定前途。
虽然不可避免的有苛刻残酷的地方,但牺牲些许利益,让朝廷钱粮丰富,又算的了什么。
“臣以为,江南地区的赋税增长乏力,就是因为地方实力强劲,陛下可仿汉制,迁徙地方豪强入湖南,从而一举击破其顽固!”
胡宾王见到皇帝动容,立马乘热打铁,诉说道,一脸严肃诚恳。
“这……”闻言,李嘉愣了,又敲了敲其二十来岁的模样,这才想起其年轻气盛。
年纪比我大,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
“不急于这一时!”皇帝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迁徙地方豪右,这是汉朝贯用的招数,就是为了中央集权,再添加关中的人口,后期之所以放弃,一则是皇帝权威的下降,二来是关中人口负担太重,粮食不够吃。
明初时,朱元璋也曾把江南的富豪,一股脑的迁徙到了老家凤阳,准备兴建中都,以至于清明节上坟,这些富豪只能伪装成乞丐回家扫墓。
但,这种政策,好是好,就是目前的时机不适合。
说白了,还是大唐的根基太浅,刚占据江南不到一年,一切以安稳为要,等到统一天下,亦或者根基稳定了,就可以实施了。
如今要是这么做,江宁、江西肯定大乱,维稳的成本高昂,而且还会给中原机会,得不偿失。
“这样吧,我从宋军中,抽调五千人素养江西、江宁,作为税兵,他们想必是能出很大的力气,我再让李信、张维卿二人配合转运使司衙门,如此可行!”
李嘉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如果让禁军充当税兵,亦或者让他们自行招募兵马,那么有钱又有兵,转运使司衙门定然会膨胀到难以预估的地界。
但,让投降宋兵去,则优势很明显,转运使司肯定不能完全掌控他们,而且,宋军属于北方,在南方毫无根基,所以杀起人来,也是毫无忌讳,充当一把快刀自然方便。
“臣定然不会让朝廷失望!”胡宾王失落了片刻,又快速地坚定信心,自信满满地说道:
“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多谢陛下!”胡宾王心痒难耐,心神恍惚。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前程,转运使司衙门总运使,与六部平行,在进一步,就是政事堂了。
而他,年纪还未到三十,就有了这般官位,果然是皇威浩荡。
又聊了聊蜀地收税情况,结果却是顺利的很。
问清缘由,则是潘崇彻坐镇成都,带领好几万的精兵强将,让整个蜀地为之震撼。
地方上,对于这位打败宋军的爵爷,那是害怕的很,宋军的凶悍,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所以收税很顺畅。
果然,武力还是关键。
等其走后,李嘉这才发觉,皇子们开蒙读书,以及这几个小家伙读书,需要老师来教导了。
胡宾王不适合再当老师了。
一来,他忙于收税,时间肯定来不及。
二来,为皇子教书,而且还是好几个皇子一起教,这妥妥是帝师,这等好便宜让他这个不到三十的人占据了,未来就令人震恐了。
所以,李嘉决定物色一个开蒙老师,为皇子们教书识字。
等过几年,皇子们八九岁了,就换几个老师,教导政治、历史等方面,这才是真正的帝师。
皇子的教育,可马虎不得。
第七百一十一章求授
皇帝准备选择皇子的开蒙老师,立马就震动了政事堂。
几个宰相分外的想毛遂自荐,但感觉自己的身份颇有些不适宜,四五十岁的年纪,等皇子长大,自己不还得归西?
所以,他们又将人选划拨给自己看好的人。
“相公,知晓您喜欢喝茶,这是下官特地弄来的西湖龙井,请您品尝!”
前尚书邓斌高升宰相,新任的吏部尚书梁权是从左侍郎升入,也是岭南旧臣,年纪与赵诚相近,此时却一脸讨好的神色,弯着腰,为其亲自泡茶。
“梁兄客气了!”赵诚心里很受用,但却一脸淡然地说道:“以咱两关系,就不要弄这些虚的了,从长沙城到岳麓山,可有数十里,你私自而来,恐怕有些不妥吧!”
“圣人不在长沙城一日,某心里就不安生,尤其是见不到相公您,下官着实不适应,所以特地过来拜见!”
梁权把身份放的很低,虽然吏部尚书有天官之称,但对于宰相来说,也不过是手下罢了,真正的权重六部,还得到明清。
现在的六部衙门,其实就是跑腿的,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只有宰相才能与皇帝坐而论道。
“哈哈!!”赵诚笑了,他指了指梁权,说道:
“这话听着真切,但梁兄还是如实说吧,我俩一体,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嘿嘿,还是相公了解我!”梁权露出憨笑的表情,说道:“这不是听闻圣人有意为几个皇子招募老师吗?下官之幼弟,如今而立之年,学识不错,添为中书舍人,也好为他找点事做……”
“是不是,神武元年,进士及第,二甲三十八名的梁祝,字犀首?”
赵诚眼睛一眯,开口说道。
“相公好记性,正是下官的幼弟,学识勉强可行,侥幸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幸赖陛下恩泽,尽了中书舍人!”
虽然话语谦卑,但梁权却隐隐约约有些骄傲,翰林出身,有任中书舍人,一番外放,最起码也是上县县令,几年后转迁州、府,不出意外,四十多岁就会担任侍郎、尚书,宰相之位,也忌讳甚大。
若不出意外,梁家至少还能富贵延棉二三十年,哪怕是赵诚,也心生羡慕。
“如今陛下要求进士观政后,须得外放,宰相出于地方,梁犀首前途无量,过上一段时间也得谋求外放了,若是担任皇子之师,怕是得耽误前途……”
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其后一届的不同,并没有外放,而且按照以往的规矩,要么在三省任职,要么任中书舍人,打磨资历,寻求皇帝的看中。
赵诚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所以为了前途着想,谋求外放才是正道。
“相公所言甚是!”梁权一琢磨,还真是这般,幼弟一直为中书舍人,资历虽高,但却误了皇帝的心思,以后的前途还真是说不定了。
“你也是身在其中,一时间看不明白!”赵诚对于梁权,越发的看重,亲切起来:
“正好江西府赣州通判被王巡查拿下了,过两日,就让梁犀首去任吧!”
“从五品通判?”梁权也被这大手笔惊到了,这要是过几年,就可以担任州刺史,比那些从县令起步的进士们来说,强上太多:
“这是不是过了些,也不符合规矩……”
嘴上说着,但梁权却兴奋起来。
“神武元年的制举,录取了数百人,还有明算、明经等科进士,之后圣人又将其他几科并入了进士科,对于神武元年的进士,朝廷还是有所亏欠的,不只是梁祝,其余的进士也会有所弥补,也不算逾矩!”
赵诚轻声一笑,对于宰相而言,这又算的什么,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后届不同,许多不曾外放的,心里难免不满,所以他准备向皇帝谏言,也顺便收揽士心。
毕竟皇帝亲口说宰相起与州县,但神武元年的翰林们却没下放,这不是毁人家前程吗?不弥补一下,恐怕说不过去。
“相公英明!”梁权立马赞叹道。
“至于皇子之师,你就不要想了,资历浅的,肯定去不了!”赵诚轻声道:“圣人春秋鼎盛,皇子年幼,起码也得等上十来年,非简在帝心之人,难以胜任!”
“下官知晓!”梁权连忙说道:“只是,近些时日,邸报上不断刊登各地被黜陟使、王巡查抓捕官吏之事,京城百姓为之雀跃,宛若看戏一般,茶楼酒馆喧闹沸腾,吏部属官,皆窃窃私语,以为朝廷官威难震!”
“若是没了官威,何来牧使百姓?”
闻言,赵诚沉默片刻。
官威这东西,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却实际的很,前唐时,中了进士还得通过吏部的诠选,才能为官,相貌第一,太丑的,或者身体残缺的,皆当不了官。
甚至前唐时,殿试中,一唤作钟馗的年纪进士,因为丑陋异常被罢黜,撞死在柱子上。
百姓并非全是良善之辈,奸猾者居多,人人皆重相貌,以貌取人,当官的若太丑,官威全无,难以驾驭胥吏,安稳地方。
这是现实的需求。
“由着他们吧!”赵诚叹了口气,说道:“邸报一事,皆是陛下亲览,每七天一发,政事堂也难以过目,指点!”
“况且,我等为臣者,也要知晓分寸,君威难测,不可逾矩!”
“你赶快回去,如今新得五府之地,官缺极多,吏部事务繁重,州县之任,乃是亲民官,筛选须得谨慎小心,不只是政事堂需要查看,就连圣人,也常常过目,若是出了纰漏,责任就大了!”
“哎!”梁权苦笑道:“王相公巡查天下,我等以为其不过是杀鸡骇猴,谁知竟然是密网捕鱼,无一例外,现在每天都有官缺,吏部须得一一安排,这几个月,抵得上几年的事了!”
“这也是圣人的意思!”赵诚轻声道:“几国忽灭,难免有心怀不甘者,如今兵威尚在,就乘机换上咱们的人,正好也来安排那些进士们!”
“朝廷兴起太快,只能这般手段,来稳定根基了!”
“下官告退!”梁权也附和了几句,这才离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只是赵诚,其余的相公们也被拜访个遍,所有人都知晓成为皇子老师的好处,岳麓山一下子就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李嘉感觉夜长梦多,好好的避暑,突然就乱糟糟起来。
“去,到国子监中,让国子祭酒选几个才德兼备的老师过来,从博士、助教、直讲等中筛选,律学、书学、算学,太学,各一人!”
“喏!”田忠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国子监是唐朝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
其正副主官为祭酒,品级高达从三品,非德高望重之人难以担任。
而其下,又设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分别配有博士、助教、直讲人数不等。
其中国子学、太学,乃是勋贵官吏之子嗣的学堂,都是研究儒家经典的经学院校,师资力量极为强大。
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韩愈,在其34岁时,在经历了三次科举落榜、三次吏选落榜,以及无数次写信、登门自荐均告失败后,韩愈第四次参加吏部选举考核终于通过,担任国子监四门博士。
这是一个负责六品、七品官员及侯爵以下的子孙,以及庶民子弟中的优秀学子教育工作的职位。
所以,他看到这些官吏子弟依靠门荫,就能走上仕途,轻松自在,所以安于享乐,而不愿意学习,于是就有了《师说》。
当然,他一个小官,人言微轻,再加上勋贵子弟沉迷游乐,所以就放弃了国子学,而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四门馆、太学,凝聚了一大批张籍、李翱、侯喜、尉迟汾、沈粑等门人弟子。
由此而来,随着韩愈的名声愈隆,太学的名声也越大,以至于太学成为了国子监的代名词。
尤其李嘉重建大唐后,第一届科举结束,有鉴于其他杂科太过于繁杂,而且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参考的人数少,难成气候。
关键是,官场容易拉帮结派,进士科占据主导地位,以至于其他三科只能屈居末位,从而让这三科学子越发的凋零。
比如,如今朝廷的三省六部,基本上没一个其他杂科出来的,要不是进士,要不是门荫,接受杂科最多的,只有新设的衙门——转运使司。
所以,李嘉根据事实和未来,将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融入到进士科中。
也就是说,考进士,不仅要会作文章,制诏书,写诗词,还要会算数、唐律、书法,几乎是全才。
当然,偏科严重的肯定是有的,不过科举就是这样,它只是选官的门槛罢了。
其实,李嘉一开始还准备考君子六艺的,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
礼和书、数还可以,学习比较廉价。
但若是考究乐、御、射,学习音乐,练习骑马射箭,这本就是贵族、富商才有的资本。
那些普通老百姓供养一个劳动力,上学考科举,能请老师买几本书已经算不错的了,还让他们骑马射箭学音乐,这就过分了,没万贯家财搞不定。
这不就相当于拒绝寒门了吗?
李嘉本就是为了务实统治基础,实现上下阶级流通的局面,怎么可能回到门阀时代。
所以,只能想想,保证公平。
“祭酒,祭酒——”
国子监祭酒田晗,学识渊博,在南汉时,就是国子监祭酒,随着国子监迁徙到了长沙,他也跟着过来,六十多岁的年纪,胡子花白,走路都一颤一颤的。
如今年岁大了,他最喜欢捧着一杯茶,默默地欣赏一幅画,从白天到黑夜,亦或者挥墨,写上几副字,自个欣赏。
今个天气好,他将自己的书画拿出来晒晒,南方潮湿,雨水又多,过一个多月,又得是梅雨天气了,再不晒就晚了。
“恩?怎么了?”田晗听到有人叫自己,将书画小心的放下,这才转身问道。
“老祭酒,皇帝派人来了!”学丞连忙快步而来,将田晗搀扶住,兴高采烈地说道。
“皇帝派人作甚?难道要开进讲了?”田晗惊喜地说道。
进讲,是指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专为为皇帝进行讲解儒家经典,劝诫,以及帝王教育的制度,也称作经诞。
为皇帝上课,一向是文臣的荣誉,也是儒臣们赖以为之的德化皇帝,使之成为圣君。
可以说作为国子祭酒,田晗也不知道巴望了多时了,自从大唐复立,皇帝就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讲进,他深以为憾。
“下官也不知,但反正是有大事了!”学丞摇头说道。
随即,果然就见一宦官,穿戴整齐,施施然地进了门,吊嗓,高声问道:“国子祭酒田晗可在?”
“微臣在呢!”田晗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皇子年岁大了,作为皇家子嗣,读书认字是免不了的,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朕也不敢耽误,乃令国子监选各老师与宫廷,教导皇子蒙学之事……”
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开头,不是中书门下制曰吗?”
田晗跪下不起,抬起头,沉声问道,一脸茫然失措的状态。
其实圣旨用白话讲,他并不以为意,完全凭靠着皇帝的喜好来,当然一般都是中书舍人草拟,文采自然没得说,如今满口大白话,他也无所谓。
但,几百年来,圣旨的中书门下没了,这就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几百年的传统,怎么说没就没了?
况且,书名中书门下,并不是几个字罢了,而是政事堂对于皇帝隐晦的制约,这是政治传统问题,马虎不得。
“老祭酒老糊涂了!”宦官不以为意,笑道:“几年前就改了,您放心,这圣旨是皇帝亲发的,就是为了给几个皇子招蒙学老师!”
“如此,这般,政事堂没话说?”田晗很意外,连忙问道。
“陛下一言九鼎,宰相们自然也无话!”
第七百一十三章上书房
政事堂对于圣旨的让步,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对君权的让步,即使圣旨也需要政事堂加章盖印,但表面上,还是皇帝获胜。
田忠晗听闻后,愣了半晌。这才接旨谢恩。
随即,他就遵从皇帝的意思,挑选各院各挑了一个博士,为皇子们开蒙授课。
如此,喧闹了好几天的皇子之师事件终究是告了一段落,带着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几位博士激动地来到岳麓山,为皇子们授课传业。
当然,皇帝瞧着这几个三十多岁的博士们一脸书卷气,神情紧张,其微微一笑,说道:
“这次让你们来不只是为皇子们授课开蒙,对于卫王(李宾)、中山王(李黑牛),也是要授课的,正好你们四个人,可以轮班来,如此,就麻烦你们了!”
“臣等不敢!”几个博士们紧张地应下,瞧着皇帝嘴角含笑,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给皇子们授课,也需要讲些深奥难懂的,也不要惯着他们,就是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学子,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只要打不死就行了!”
李嘉语气平淡,但话语间却很冷厉,让几个博士的心,又揪了起来,他们互相之间望了望,一脸的为难之色。
“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着玩的,师者,授业解惑也,作为学生,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就应该打,只要他们学业好,我是毫不怪罪的!”
李嘉瞧着他们一脸怀疑,不由得说道:“我说话,一言九鼎,来人,拿上来——”
很久,几个宦官就端上了四个托盘,每个博士身前都有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戒尺,微微弯曲,弹性想必是极好的,打完后还可能反弹一下。
几个博士愣了:说说而已,皇帝你还玩真的啊!
李嘉不看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前唐时,玄宗皇帝鉴于皇子皇孙顽劣,亲设十王宅,于皇城之侧,以能督促其学业,使我李氏子弟,少出玩物丧志之徒,当然,其如今不合时宜,不可取,但督促学业的本意还是在这的,理所应当的继承!”
所谓的十王宅,就是李隆基不放心自己的子孙,减个豪宅巷子,圈禁与此,防止他们与外臣勾连,学他一般犯上作乱。
事实上,效果还是有的,就是十王宅宛若监狱,皇子皇孙快被宦官们养废了,到了唐后期,宗室力量几乎无存。
“我当设一殿,曰上书房,诸皇子年满六岁者,皆要入学,十六岁成年婚娶后,方可出学,成家立业,担任要职!”
几个博士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皇帝不仅是玩真的,而且还力度那么大,完全出乎他们的所料。
其中有一人出列,面大脸宽,大耳招风,一看就是个儒雅斯文的男子,他面不改色地向皇帝行了一礼,言道:
“陛下所行之事,乃至真至诚的道理!”
“前唐亡故,黄祸之责为主,另有阉党之祸,藩镇之争,在下官看来,宗室不盛,也是亡国之由,若是任用宗室坐镇地方,朝廷有难,八方支持,昭宗何故东出?”
这是典型的宗室屏藩之策,李嘉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看到此观点,不由得称奇。
若是让李嘉来看,唐末地方失控与其让藩镇割据,还不如让宗室镇守,好歹能存留唐室,肉多少能分点。
当然支援朝廷就另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嘉眼睛一眯,问道。
“臣乃岭南端州人,名唤王坤。”
男人一喜,连忙拜下,说出了名氏。
“见地还是不错的,宗室屏藩之策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如今却有些不合时宜的,不过其思可取!”
皇帝的话,让王坤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刺激的很,最后脸色涨红,似乎是激动了。
“上书师傅众多,也需要人主持,你就担任上书房总师傅吧,与其他人一起教导皇子!”
李嘉沉声道:“只是有一点,若是皇子们学问退步了,我要拿你是问!”
“多谢陛下隆恩!”王坤连忙拜下,挺起胸脯,说道:“臣一定督促诸皇子学业,使之成为德才兼备的贤王!”
“德才兼备说的好!”李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赞叹道:“自古以来,才子何其多也,但德才兼备的很少,皇子们一个个天潢贵胄,荣华富贵,大权在握,若是德才不配位,就得残害百姓,祸乱朝纲,如此一来,学再多的东西,也只是祸害罢了!”
“陛下所言甚是!”王坤沉声道:“这正是天地间至真的道理所在!”
王坤哪里不明白,皇帝所言的德,其实就是一个字——孝,前唐自玄武门之变后,几乎无有正常继位的皇帝,数百年来只有德宗一例罢了。
皇子们学问在其次,推崇孝道才为主,毕竟皇帝还有另一重父亲的身份。这是重中之重。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这几个戒尺,就是让你们用的,不必忌讳其身份,在上书房,他们就是学生,只有读书和挨打两件事罢了!”
李嘉满意地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排成一排的几个皇子,年长的不过五岁,发育的也比民间孩童强,个子差不多是人家七八岁的高度了。
总共五个皇子,如今上学的有三个,长子心哥儿,丽妃侯丽娘所出;次子水哥儿,由江小瑜所出;三子亮哥儿,昔日侍女惜竹所出。
三人都是神武元年出生的,至神武四年,古代将肚子怀孕一年也加上,所以实际上只有四岁,但却被当成五岁。
不过四岁上幼稚园,在后世也不早了。
“听到了,以后上学,要好好听师傅们的话,不然就得挨打咯!”
李嘉扫了一眼这哥几个,冷声道。
“孩儿晓得了!”几个皇子衣裳穿着,站立姿势,有模有样的,也比民间的孩童更懂事,父亲话语一出,立马应下。
“去行礼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
“弟子见过先生——”几个小人规规矩矩地弯腰拜下,想必是其母妃教的,倒是齐整。
几个先生受之一礼后,又弯腰回了一礼,如此这般,就礼成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如此一来,在麓山寺后院,一个小院子中,上书房也就成立了,几个皇子们结束了优哉游哉的幼童时代,开始进入了学习时代。
李嘉见到几个小人儿一脸稚嫩和好奇的脸庞,颇有些心疼:“还是年纪太小,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还是舍不得啊!这时候你们感到好奇,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们分别是律学、书学、算学,太学中的博士,育人这方面,你们比我在行,但有一点,皇子们如今年岁还小,我怕你们不习惯,教导他们,主要以寓教于乐,待年岁稍长一些就好了!”
李嘉作为父亲,说出最后疼爱之语。
“臣等晓得!”王坤立马就胜任了上书房总师傅的职位,连忙抬头挺胸,说道:“皇子们虽天资聪颖,但教学自当适应他们的年岁,毕竟孔夫子有言,因材施教,这是我等之责!”
“好!”李嘉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出了国子监,来到简陋的上书房,作为皇子的师傅,我也不能亏待你们,就赏一些蜀锦和金银与你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见到几个博士立马要拒绝,李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在国子监,清贫的很,这些算数给予你们的补贴吧!”
这般,几个博士们低头拜下。
唐朝时期,皇子都教育一般分两种,认真和忽视。
其中,认真的只有对于太子,也就是詹事府,比如少师少傅等等,他们也算是有品级的官员,教育太子,是他们的职责。
而其他皇子们学习呈随意态度,基,就是为了杜绝其向太子争位,不过就算如此,只要皇子们认真学,教学资源虽然不及太子,但还是可以的。
如李嘉这般,迟迟未定太子位,自然詹事府没有,而且他还将所有的皇子集合起来一起学习,更是混淆视听,让朝臣们难以抉择。
“陛下,几位皇子如今已到了开蒙的年岁,只有小名而无大名,怕是不妥吧!”
王坤瞅了一眼陷入深思中的皇帝,谏言道。
“哦,朕得子不易,效仿民间百姓家,取贱名好养活,至今日,也是要好好的取一下了!”
李嘉颇为尴尬,要是没人提醒,他还真是忘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竟然还只有乳名而没有大名。
“你们下去吧,明日正式开学,先去安排一下课表吧!”
“喏!”几人连忙拜下。
“你们也回母妃那里去,记住明天要上学了,要认真点知道吗?”
看着几个眉清目秀的儿子,李嘉感觉他们完全继承了自己英俊的基因,长大后定然俊朗不凡,他轻声说道:
“学了字,就与以后不通了,要谨记哦!”
“儿子晓得了!”几个小人歪着头,乐呵呵地应下,然后被宫女宦官们牵引而去。
李嘉这边,则开始陷入了取名的纠结之中。
他是个取名废,这等难题,真是让人烦躁。
“来人,拿纸笔来!”李嘉喊了一声,开始准备取名了。
提笔,犹豫了许久,李嘉叹了口气。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in)。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in)。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第七百一十五章热闹
“陛下圣明!”王坤连忙赞叹道:“只是在申时才放学,是否太严苛了些?”
其实,按照他的规划,早睡早起,才是正道,所以午时下课,下午的时间留给皇子复习,或者学习其他的礼仪等事务。
看上去起的早,其实真正学习的时间还真没多少。
申时(下午五点)放学,也就是皇子们完全没了课余时间了。
“就是这般吧!”李嘉皱着眉头,说道:“放学后距离天黑,还是有一个时辰的,正好让他们玩耍片刻,中午歪省半个时辰让他们午睡。”
“喏!”王坤连忙点头应下。
这边,几个皇子跳跃的回到了后宫,见到了自己的母妃,以及皇后。
妃嫔们都知晓,今天是皇子们正式拜师进学的日子,所以个个都收拾打扮一番,教说话的,教礼仪,不一而足。
按照道理来说,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所以几个妃嫔就聚集在皇后的院子,等候几个皇子都归来。
“母妃、母后——”被几个宦官牵引,十数人看护着,几个小人这才到来。
“恩!”周颖儿看着几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心里瞬间痒痒的,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一眼留着哈喇子的长公主,脸色强行堆积了三分笑容:
“大哥儿,今日皇帝叫你们过去,可作甚了?”
“回禀母后,父亲让我们拜老师了呢!”大皇子李复歆看了一眼母妃,认真地盯了皇后的大肚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得去上学了呢!”
“哦?”周颖儿看着壮实的大皇子,又看了看其他两位皇子,笑着道:“自今日开始,几个哥儿就不一样咯,要读书认字,可不能调皮,要听母妃的话,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
三个小人,有礼有节,好似小大人一般,让嫔妃们纷纷笑了起来。
侯惠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骄傲抬起胸脯,面对他人羡慕的目光,她着实自傲。
江小瑜则满脸的欣慰,自今日开始,自己的儿子也得读书自立,时间过的真快。
惜竹则有些怜惜,儿子养护多年,就得读书认字,每天见面的时间就屈指可数。
“今个几个皇子蒙学拜师,咱们可不能吝啬!”面对诸多嫔妃的各种心思,周颖儿拿出了嫡母的风范,大方得体地说道:“我就赏几个长命锁,早就派锁匠去打了,今个才拿回来,来,瞧瞧好不看!”
随即,几个宫女就端来金锁,小半个巴掌大,轻薄合适,也不勒人,几个皇子脸蛋红扑扑的,带上可爱的紧。
“这些个笔墨纸砚,也是我特意让人备用的!”
“这毛笔,可是用上好狼毫做成的,软硬兼备,难得的紧呢!”一旁的宝嫔连忙指点道,一脸羡慕地表情:
“皇后娘娘可大方的紧!”
“多谢皇后娘娘!”侯惠娘、惜竹、江小瑜则一脸感动地弯腰行礼。
“咱们都是姐妹,几个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能小气?”周颖儿笑着说道:
“只要不嫌弃我礼薄就行了!”
“妾身不敢!”
几个长命锁,连带着锁链,都是由黄金打制,材料自然不贵,但手艺却是非凡,没有几十贯的价钱,是请不到这样的手艺人的。
笔墨纸砚更不用说,材料是上等的一套,起码也得数十贯。
其后,还有一堆书本,略略的数数,就有数十本之多,价值也是极高的,若是有孤本,更是值钱了。
其他妃嫔则一脸的羡慕,这每位皇子的礼物,值上两百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三个人就六百贯了!
这可是普通的美人、才人的年俸了,实际上比年俸更多些。
后宫妃嫔的月俸,是有具体的数目的,经过李嘉的改动,更显得合理化。
毕竟一个妃嫔,虽然吃喝不愁,但却养着许多的宫女宦官,平日的赏赐也不是少数,况且接见一些命妇,更是赏赐不能少,不然就失去了皇家的礼数。
如皇后,前唐时,享受的是正一品待遇,年俸只有千石,这管个屁用,娘家不丰厚点,还真的不容易。
又见于皇后母仪天下的地位,以及管理后宫的正当性,李嘉给予皇后的年俸是三千两白银,其他的年节赏赐无算。
妃一级,则年俸千两。
嫔,年俸八百两。
美人、才人,一律三百两。
一两白银可以换两贯钱,真正算起来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在如今粮食丰收,物价下降的时期,完全是足够的。
作为普通的宦官、宫女,李嘉就没有多更改,他们自然是有品级的,享受的也是对应的待遇,而他只是把石,换成了铜钱。
如内侍省少监田忠,他是最顶级的宦官了,他的品级是从四品,如果按以前只是月俸二十石粮食,但经过李嘉的俸禄改革后,就年俸千石,铜钱就是一千贯。
对于周颖儿来说,她这个皇后是绝对不缺钱的,除了皇帝的赏赐外,她本来嫁妆就是极为丰厚的,毕竟是两国联姻,周行逢对这个养女不薄,妆奁超过万贯。
感受到其他妃嫔们嫉妒的目光,周颖儿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也莫要羡慕,若是你们肚子争气,为皇家开枝散叶,其进学时,我也赏赐这般!”
“就算不是进学,只要是诞下了皇嗣,我也不吝啬赏赐!”
“多谢娘娘!”十来个妃嫔也笑开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周英儿则摸了摸肚子,如今年不过十三岁的她,竟然不曾与皇帝同房,哪里能怀孕有子?
几个有皇子的,则骄傲地抬起头,故作矜持的笑着,日后待儿子封王,她们何愁地位?
就在大家谈笑之际,突然田忠就跑过来了,带来了皇帝的书法。
“给各位娘娘见安了!”田忠弯腰笑着行礼。
“可是陛下有旨意?”周颖儿笑容一敛,轻声问道。
“这不是几个皇子进学,不能没有大名,所以陛下就亲笔书墨,为几个皇子取了名字!”田忠笑着说道。
“哦?快瞧瞧!”周颖儿暗地里颇为嫉妒,长公主也没大名呢!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皇子名讳乃李复歆——”
“二皇子名讳为李复睢——”
“三皇子名讳是李复湸——”
周颖儿作为皇后,这自然是第一个查看,她也轻声读了出来。
几个皇子则喜不自胜,至少他们也大名了。
“其余的皇子没有吗?”周颖儿问道。
“应该是进学之后才会有的!”田忠笑着说道:“待会宗正寺的人会过来为几个皇子登记造碟,请几个皇子勿要四处走动!”
“奴婢这就下去了!”
“下去吧!”
待田忠走后,十几个女子瞬间叽叽喳喳的讨论开来,周颖儿沉声道:“肃静——”
“依我看来,其余的皇子们,不出意外,也是在进学的时候,才会有名讳,登记造碟!”
周颖儿谈起了自己的理解。
“那,娘娘,按照惯例,皇子们什么时候封爵呢?”侯丽娘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所以她的提问很大胆。
其余的妃嫔们则有些胆怯,不敢多言语。
“姐姐不必急于一时!”周颖儿笑道:“旁支宗室自然紧着封王,毕竟算外人,至于咱们的皇子们,则还早的很,我也不知晓陛下的意思,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不用太着急!”
闻得此言,侯丽娘瞬间被噎住了,心情也坏了几分。
她那大儿子,皇帝的养子,李黑牛,却早早的封了中山王,这不就说是外人吗?虽说本就如此,但却令人难受。
养子的权力,其实与亲子相差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个宦官过来,传言是太妃娘娘的宫里的人。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宦官五十来岁,一脸的褶皱,对着皇后施礼,笑着尖声道:
“太妃娘娘也晓得几个皇子今日拜师进学,所以特地赏赐了与几位皇子,也好高兴高兴!”
“多谢太妃娘娘赏赐!”周颖儿作为嫡母,代表着接下,然后有吩咐人接下,暗地里送了些银豆,这才转身坐下:
“太妃娘娘心里记挂着咱们的几位皇子呢,这样的恩赏,咱们要记挂在心里!”
随即,她也晓得太妃明面上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也是借着几个皇子的福气,看看有什么呢?”
玉手亲自掀开红布,只见三柄光泽亮丽玉如意呈现在大家面前,让妃嫔们为之失色。
虽说如今玉器的价格不高,但这般婴儿手臂大小的,也得上百贯钱,价值可不容小觑。
玉如意的旁边,甚至还摆放着一个玉佩,刻着皇帝发明的数字,依次为“壹”“贰”“叁”,玉佩背面,则是刻着老子的模样,想必是为其祈祷,意义深远。
这般礼物,轻重合适,而且体现了祖孙之情,是极好的礼物。
如此这般礼物,妃嫔们今日算是见识多了,心中也瞬间羡慕嫉妒起来,甚至还多了些许恨意,皇子的身家,看样子还比妃嫔们还要高呢!
就在大家以为到此结束的时候,皇帝身边服侍的田福,也带着东西过来,说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进学的礼物。
比起皇后和太妃娘娘的斟酌几番,且意义深远的礼物,皇帝就简单粗暴了许多,他让宦官们抬了十数箱书籍过来,将整个小院子都摆满了。
“陛下言语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可远远比金银珠宝值钱的多,希望皇子们能勤学上进,并赠了一句话与三位皇子!”
田福声音清脆响亮,言语听着也舒服,皇后没有打断他,待其言语后,这才发问道:
“是什么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妃嫔们则低头沉思,不知其深意。
皇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送一幅字来劝皇子们读书,上进,肯定是具有深意的。
“向上?难道陛下准备根据学问选太子?”某人心中诧异,细细思来,越来越像。
其他人也根据表面意思,与其相似不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太子在这三人中,我肚子这个又如何?”周颖儿眉头一皱,瞬间又平缓过来:“不对,陛下没那么简单,嫡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淘汰,定然另有深意!”
“奴婢下去了!”田福一路上也猜想了许多,见到气氛不对,连忙就告辞了。
“恩,你去吧!”周颖儿恢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
几个小人哪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畏惧,又一脸好奇的应下。
随即,这场皇子进学的赏赐聚会,就这般草草的结束了,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侯丽娘则上了马车,连忙将儿子保住,一脸的喜色。
“儿子,今日见着你父亲,可有什么特别的?”
看着儿子娇嫩的脸蛋,明亮的眼睛,憨憨的表情,侯丽娘一脸期待地问道。
“没什么不同的呢!”李复歆五岁的年纪,虽然懂了一些,但又不太懂,整个人有些糊涂:
“父亲今天就比往日还要严一些,还赏赐给几个师傅木棍棍,黑的发亮,还弯着呢!”
“母妃,父亲为什么要上这些东西给师傅呢?难道很值钱吗?”
“这……”侯丽娘瞬间呆了,她抱着儿子坐在大腿上,无奈地说道:
“这东西倒是不怎么值钱,但却比钱好使,至少,你肯定会怕它们一辈子的!”
“记住你是大皇子,可不能哭哦!”
“母妃您放心,我不会哭的!”李复歆拍了拍小胸脯,抬起小下巴,骄傲地说道:“我也是大哥呢!”
“对,我儿子可是大哥呢!”侯丽娘开心地说道:“你可是皇长子呢!”
待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侯丽娘立马让人准备蜜水与儿子解渴,然后又安排糕点与他,看着他小肚子慢慢鼓起来,这才笑道:
“以后吃东西得慢点,离开了母妃,别人给的都不要吃,明白吗?”
“好呢!”李复歆摸了摸小肚子,开心地答应。
“娘娘,越王、淮海王、嗣周王、长沙王、荆侯、文安郡王送来了大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