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出宫开府,唐朝时期皇子们封王后,就得出宫,住进自己的府邸,独立自主。
唐前期,向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十几岁就开始带兵打仗,到了唐中宗时期,李隆基甚至都能组织唐隆政变,让自己父亲当了皇帝。
十来岁封王,就出宫建府,然后参与朝政,或者掌控军权,也无怪乎政变频出。
唐玄宗时,有鉴于自己太牛逼的案例,所以在皇城外建立十王宅,自己的十几个儿子禁锢在里面学习生活,不得参与朝政,勾结朝臣。
孙子出生后,就再建百孙宅,反正不准出来。
唐朝后期,如唐武宗﹑宣宗都是由中官从十王宅迎立登位的,皇子政变没了,但从此让皇子们完全没有势力可言,只能依靠宦官稳固皇位。
所以,那些后期皇帝登基后,会斩杀擅权的宦官,但却不会废黜宦官制度,反而重新依赖宦官,
他们不会信赖朝臣,皇帝和臣子从小就没接触,只会信赖伴随自己长大的宦官。
唐末,十王宅的王爷们,不堪一击,只能任由他人屠戮,昭宗时,韩建围十六宅,尽杀诸王,宅遂废,近支皇室断绝。
这也是为啥唐朝灭亡,不见近支宗室复国的原因,实在是没有人选拥护。
这才让李嘉这样的远支宗室,占了便宜。
其实,说是远宗,实在是近宗,因为唐玄宗的子嗣都杀没了,老祖宗李业,可是睿宗的长子,玄宗的兄长。
至少,李嘉没找到比自己这一支更近的宗室了。
有鉴于此,李嘉更是不会重设十王宅了,建国初期,宗室的辅助作用还是挺重要的。
况且,就算是养猪,也不能禁锢在京城,像明朝散养,都比这强。
绝对不能养猪,绝对不能。
卫王八岁,再过两年就十岁了,李世民十二三岁就结婚生子了,唐朝封王就等于开府,所以目前的确是需要考虑准备了,毕竟一个府邸至少得用一年半载来建立。
“如今还是学业为上,府邸之事,我会让人在临近皇城附近,选一个上好的宅子,毕竟父皇一脉只有我们两人,自当相互照料!”
李嘉看了一眼侯惠娘,又看了一眼期待的卫王李宾,他也就随口说道。
李宾听到学业,眼眸立马就黯淡了许多,显然,他并不喜欢上学。
而侯惠娘则双眸一亮,笑着说道:“自是这般道理,学业为重,只是出宫时约莫没几年了,只是俸禄虽多,我怕不够用,毕竟年轻人用度紧,花费大……”
“母妃,咱们一家人,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顾忌太多!”
李嘉被这番话绕的云里雾里,疑惑不解,直接说道。
“那,我就直言了!”侯惠娘笑着说道,脸上倒是颇为期盼地说道:
“听闻少府寺准备发卖矿山了,以前都是皇家的,咱也不图它,只是如今卫王年岁大了,开宫出府,矿山倒是个要紧的财源……”
“太妃是言,想为卫王谋个矿,好为开府后打算!”李嘉讶然,他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般言语,后宫竟然那么快就流传开了。
果然,对于钱这一方面,流传的都挺快的,尤其是少府寺这个皇室的钱袋子,更是难以保留秘密。
李嘉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卫王,展颜笑道:“少府寺拍卖的矿场,自然所有人都能去买,这样吧,我让人留意一个,钱财就从卫王年俸里扣吧!”
“多谢陛下——”侯惠娘笑逐颜开。
用未来的年俸来买矿,然而矿场每年的利润,定然抵得上年俸,相当于啥都没掏,就弄了矿,自然满意非常。
李嘉摇摇头,这就是权贵,只要走动一下关系,就能获得非凡的利益,权力的效力,在这里显得淋漓尽致。
不过,难道他对于自己的弟弟还要抠门吗?权力不给,钱财还不给?
少府寺年入几百万贯,这点钱,他还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宁愿自己出钱来买,也不走后门,直接白让。
卫王有了,宣王要不要?国丈、长沙王要不要?
这要是都白给,拍卖就成笑话了。
所以,李嘉自己掏钱买,送给卫王,就看谁有这二逼脸,敢让皇帝掏钱。
又言语几句后,李嘉就离开了。
果然,夜里李嘉去了皇后,也得到了皇后的暗示,国丈他老人家也要个矿。
“只要出的起钱,都可以去竞价,少府寺一视同仁!”
李嘉看着新出生两个月的皇七子,这算是他的嫡子了,要是中上之资,就是预定的太子。
“告诉他们,不要有所顾忌,我既然决定授权发卖了,定然是允许的,无论是平民还是权贵,都可以竞拍,开工!”
“妾身也是这般道理,但父亲总是有所疑虑!”周颖儿看着不像是假话,柔声道:
“他还言语,这般授卖矿山,对于皇家来说,损失太大,若是不想经营,可以与他来,所得尽缴内库。”
“国丈的心思,某心领了!”
若是别人说的,李嘉倒是不信,但是国丈周行武所言,其可信度极高,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唯一的女儿当了皇后,哪有其他野心。
“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年轻时又务农辛劳,还是多享福吧!”
李嘉随口说道,然后看着闭目睡觉的皇七子,心中越发的怜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嫡子情节,我作为穿越者,不知不觉竟然习惯了嫡庶之分。
“妾身也是这般想的!”周颖儿看着皇帝一副父爱如山的模样,她连忙捧着一本书,看将起来,活脱脱一个书瘾少女。
“别看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李嘉一见其书卷气,立马就来了兴致,连忙拦腰抱起,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起伏,生子后,又大了不少。
“陛下,天还没黑呢!”周颖儿颇为娇羞,感受着上下游动的大手,挣扎了一番,皇帝无动于衷,她只能咬着牙说道:“皇儿还在呢!”
“让他提前领悟敦伦之事!”
“陛下!!!”周颖儿翘起嘴,可见有了三分气。
“也是!”李嘉动作遂停,言道:“那咱们去别的地界,不打扰他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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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回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间的气候越来越冷了,李嘉与一众妃子耐不住,就带着整个后宫,又整体搬迁到长沙皇宫。
时隔三个多月,政事堂也回到长沙。
长沙百姓,又开始习惯拥有皇帝的生活。
“长沙城,日新月异,已经有国都的气象了,看来,我这个堂兄,干的还不错!!”
昔日长沙城那不过两丈高的城墙已经加高到三丈五,仰头一望,脖子都酸,城墙外,足有五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环绕着整个长沙城,长达十数里。
听说为了填补这个护城河,长沙府尹李郜差点想挖开湘江来填充,后来还是工部和少府寺来了主意,搭建十数里长的水车,一刻不停地进行抽水,足足用了大半个月。
这也是皇帝不在,长沙城才能如此大规模的施工。
望着崭新而高大的城墙,宽阔无比的护城河,以及开阔齐整的道路,屋舍俨然,很有几分大城气派,李嘉不经感慨道。
“李府尹这般,可是大手笔呢!”跪坐仰身,绷出惊人的弯曲挺翘,林玳儿俏生生地掀起窗帘,望着改变一新的长沙城,不由得捂住小嘴,惊叹道:“这比金陵城,还要高大一些,其中的耗费,怕是难以计量,长沙府的损耗,恐怕府库已经干涸了!”
林玳儿作为林忍肇之女,自然对于政务时势知晓许多,更是对地方的运转一清二楚,可谓是贤内助,李嘉甚是喜爱。
毕竟,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灵魂的深浅,却是各不一样,需要用手和身体亲自丈量,林玳儿政治上的优点,让李嘉别有一番滋味。
闻言,他抚摸了一下其翘起,将褶皱的长裙拉下,笑着说道:
“你猜的没错,户部上书,言长沙府动用了民力万人,沙土砖石数十万方,将今年的夏税存留,已经消耗一空,长沙府甚至只能拖欠官吏的薪俸,只能向户部求援了!”
“我的这位堂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一向有些好高骛远,长沙府虽然富庶,但扩建个都城,而且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力有未逮啊!”
“长沙城肯定是要扩建,想必是陛下也有这心思吧,李府尹只不过是大高看了长沙府了!”
林玳儿眨巴眼,美眸中满是笑容,她看着皇帝自信地表情,不由得柔声道:
“如今这不是挺好的吗,城内绿荫环绕,地下沟渠也扩充了不少,想必皇宫也修缮了许多,陛下早就有一份思量了!”
“哈哈哈,真是聪明的女人!”李嘉点了一下她的琼鼻,不由得拥在怀里,嗅着其秀发的香味,亲昵地说道:
“随着国势日隆,长沙城没有国都的体面,自然需要扩建,还不如乘着咱们去避暑,一并解决了,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林玳儿把脸靠在皇帝的胸前,感受着这片温暖,不由得轻声道:
“臣妾在聪明,也是陛下的女人!”
“哈哈,你说的在理——”
李嘉越发喜欢,抱得也越来越紧了。
“陛下,这是马车呢!”
“不碍事,你不觉的刺激吗?再说,咱们也帘子,也看不到,你声音小点就行了……”
林玳儿翻了下白眼,自行解下衣物,嘀咕道:“您就是喜欢作践人!”
说完,就捂着嘴,仰着头,看着马车顶部。
“咱这是夫妻的闺房之乐,别紧张,放松点,你这般不容易进去……”
李嘉嘀咕着,将其抱在怀里,白嫩的果冻晃动地让人沉醉。
马车旁的侍卫,突然感觉皇帝的车架晃动地幅度有些大了。
“这马车怎么回事?震动好想像大了许多!”侍卫疑惑道。
“兴许是路面不平吧!”另一名侍卫随口说道。
长沙城本只是潭州州治,担任的只是湖南道的治所,之后马楚建立,才进行大规模的营建,但人口规模,仍旧没有超过二十万。
再加上南唐灭亡马楚,周行逢等人的互攻,曾经比肩南唐的大国,就此没落。
不过,随着大唐重新复兴,迁都长沙城,上万权贵官吏整体搬迁,让长沙城再次迸发出光彩。
每灭一国,必迁权贵,这几年来,上千户亡国权贵迁移而来,让长沙城的消费能力不断地增加,户口也随之大增,外城也在不断地扩建。
长沙府作为国都,优势很明显,靠近湘江,联通长江,无论是岭南还是蜀地,都可以借水力而运送粮食,节省了大量的耗费。
因此,迁都绝对不可能迁都,那就只能扩建,容纳的人口上限达到了五十万,长沙府库一空。
户部无奈,提供了五十万贯给长沙府。
至于皇宫,自己住的地方,李嘉一向不吝啬,直接划了三十万贯,里里外外修缮了一波,院前院后,植树弄花,就连宫女宦官的院子,也青砖铺地,粉刷一新。
至于那个角落等藏污纳垢之地,尸骸等垃圾,也是一并打扫清理了。
琉璃瓦,雕饰等,更是必不可少。
如此,长沙皇宫,主要成了黄、红、白三色的海洋,让人心旷神怡。
皇帝回宫是在十月初,此时早就到了秋收时刻,像是岭南、闽南,比湖南提前了半个月丰收,自然没能等到十月底才送来,而是提前就到了。
这也符合往年的惯例,李嘉也不足为奇。
今年夏粮,岭南三府,上缴朝廷三百九十万石粮食,一百五十万人口,算是比较多的了,固然是岭南土地肥沃,阳光充足,但这也是经过度田、编户的结果。
而将近两百万人口的闽南府,夏粮却只有一百一十万石,相差也是极多的,其中的未曾度田的原因占据了大多数。
“岭南三府,总计上缴多少钱粮?”
李嘉听到钱粮到了,顾不得腰酸,连忙跑到政事堂问询。
“陛下,今年秋粮,许多地界开始普种占城稻,产粮又多了些,总计约有四百二十万石,增添了近三十万石!”
孙钊负责户部,他连忙赞叹道。
“好啊!”李嘉点点头,看着众臣,笑道:“今秋丰收,算上一桩好事!”
第七百七十九章度田困境
“闽南府呢?”李嘉连忙问道。
“约莫一百二十万石!”
“朕的占城稻,都从闽南那里弄过来的,岭南丁口比其少,但产粮还高出一倍,真是糊弄鬼呢?”
只多了区区五万石,李嘉听到这,的确是感觉在糊弄自己,很是生气。
“陛下息怒!”首相赵诚连忙说道:“闽南府去年新近纳入,编户度田还未展开,若是按照往年来算已然算是很不错了!”
闽南六府,最富庶的就是福、泉、漳三州,其他三州都是在武夷山脚下,收不到多少钱粮,的确情有可原。
但,闽南府六州,就有近两百万人,没有足够的产粮,怎么可能养活的了?
李嘉自然不信,这不符合常理。
而他又不能奈何了他,因为这是按照往年的收税来的,在朝廷上的户口、土地,就那么多,你能怎么办?
“还是要尽快的编户度田啊!”
李嘉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摆摆手,感叹道:“去年开始,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这三地已经开始编户了,情况进展的如何?”
按照李嘉的规划,一年半的时间,对这三府进行编户度田,神武元年结束,也就是今年年底。
然后在神武五年,对江西、江宁、闽南三府开始编户,也是一年时间,最后则是东川、西川二府,因为蜀地不太平,所以就放在了最后。
所以,到了神武六年底,差不多六年的时间,完成整个大唐州府的编户,完全将其掌控在手里,提高朝廷的作战潜力。
这时,虚胖的大唐,就完成了对所有领土的消化,肥肉变肌肉,挥出的拳头,具有极大的伤害。
而且这几年,骑兵的规模,也有两三万了,具有强大的突击能力,这般在广大的中原,作战能力强,可以对于北方全面的进攻。
公元966年,这个吉祥的数字,就是大唐统一战争的开始。
“这……”赵诚有些犹豫,度田编户就是以政事堂为首亲自监督的,他自然清楚,只是结果让他难以启齿,“回禀陛下,长沙府还有数州,荆南府的朗、澧二州,还未开始,今年年底,怕是来不及了!”
“恩?这又是为何?”李嘉沉声道:“岭南也不过一年多,这三府竟然还不曾完成,难道是官吏怠慢?”
他思量着,可能是自己刚坐上皇位,大权在握,肯定具有威慑力,再加上以合并州县为噱头,减少官位,以至于逼迫地方官吏尽心尽力编户度田,只求不被免职。
长沙这三府的官吏,没有威慑,所以难以尽心尽力,看来还得胡萝卜加大棒才是最有效果的。
“政事堂一直督促,再加上罢黜使,以及王巡查的尽职,地方州县的确是尽力了,实在是力有不逮!”
赵诚苦笑着说道。
头上悬着罢黜使,哪个敢不尽力,一言而贬官,可不是假话。
“那是为何?”李嘉继续问道:“可是地方有刁民歹徒作乱抵制?”
“也不尽是!”看着皇帝脸色越来越不对,赵诚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户籍的登记,田地的测量,方位,都需要学问之人才可为之,惜日岭南民不过百五十万,承天府(广州)又早就进行,岭东、岭西两府,总口不过七八十万,自然一年多可登记与册!”
“但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一齐度田,户口两百多万,几近一倍,哪怕一年半的时间,但由于官吏的不足,难以丈量登记开来!”
听到这番话,李嘉才豁然开朗。
得,还是人口不同,以及官吏的太少酿成的苦果。
“还是国子监学生太少的缘故啊!”
李嘉摇摇头,感慨道。
一旁的宰相们面面相觑,您这样把学生们当作劳动力,真的好吗?
没错,无论是岭南还是湖南等府,真正负责度田的,帮助地方州县的,只是国子监的学生们,这一千多号人。
前面也说了,国子监这些人,大半都是官吏的子嗣,送子嗣去国子监,享受免费的教育特权,在唐时,普通人少之又少。
这样读书人,又身份不菲,还有护卫在身,自然不怕地方的豪族世家,用来当免费的勘测登记员,再适合不过。
所以,这一年半来,许多的国子监学生们,可谓是异常辛苦。
当然,李嘉也没有白白使唤他们,知晓这些人大半读书能力不咋地,考科举没戏,所以直接用秀才功名来利诱他们。
只要熬过这两年,表现好,就一律发放秀才功名。
而有了这些功名,再加上家族势力,做官不要太简单,所以学渣们趋之若鹜。
不过三府两百多万人,的确太多,山地也不少,一千来人真的应付不过来。
“不要增添国子监生?”李嘉试探地说道。
“陛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了,况且,人数也只有这般多啊!”
赵诚哭笑不得,您这是用免费劳动力上瘾了啊!
“只能延长时间了,明年夏粮之后,应该可以!”
“不行!”李嘉连忙摆手,这是会打断自己的规划的,再拖下去,人家中原国力就得飙升了,就难打了。
“度田和编户,只要识文断字就行了是吧?”李嘉呢喃道。
“没错,地方州县配合,再加上罢黜使盯着,所缺的,唯有识文断字的人力,可天底下读书人太少,而且背景复杂,难以胜任!”
赵诚也不由得感叹道。
李嘉明白他的意思,在雕版印刷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的现在,书籍的价格非常高,穷文富武还得到明清时候,养一个读书人的成本太高。
所以,若是任用这些地方的读书人,这不就相当于把咸鱼放进了猫窝吗?断不可取。
以目前的文化普及,百分之一都没有,哪里有那么多的读书人,而且背景不复杂的。
宰相们能想到的,也只是那么国子监生了,毕竟都是年轻人,一腔热血还是有的,极为适合。
“某就不相信,天底下就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李嘉较真地说道。
这可关乎他的大业啊!
第七百八十章后续
“绝对不能拖到明年!”
李嘉咬着牙说道,他从位置上站起,对着诸位宰相说道:“诸位就没有法子吗?”
“除了国子监,就没有人力了?”
“陛下,微臣以为,与国子监并立的讲武堂,如今也有数百名将校,他们识文断字虽不及国子监,但仍旧可胜任!”
一直存在感不足的前吏部尚书,如今的宰相邓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赞叹道:
“知廉耻,识忠义,武人敢不效力?讲武堂已经办理一年有余,已经卓有成效,填充入度田编户之列,想必是极为合适的!”
“怕是不妥吧!”赵诚考虑的更深一些,言语道:“国子监学生并无官身,而讲武堂最次的,也是个都头,若是让其参与,怕是怨声载道,毕竟,总不可能向他们授予秀才的功名吧?”
“这倒也是!”
李嘉闻言,虽然这是个法子,但却不能不考虑一下武官们的心情,没有上好的利诱,极其容易引发怨言,尤其是在这个乱世,军队大盛的情况。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武人造反,旬月就起。
法子不错,就是没有好的应对方法。
瞧着又陷入了死胡同,孙光宪微微一笑,站出说道:
“这些武官们虽然看不上秀才功名,但其却有家人,陛下,咱们可以这样办,武官们去地方度田编户,就荫其一子,亦或者子侄入国子监!”
“国子监一向是名师多,书籍成山,想必是他们也想让自家的子侄国子监,待到明年,国子监又得增添数百人!”
“此法甚妙!”李嘉拍手叫好。
对于人性的钻研,还是老人在行。
望子成龙的心态,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有,如今乱世,教育资源缺乏,哪怕自己不想,但为了让自己的子侄兄弟入学,这些武官们肯定趋之若鹜。
要知道在隋唐,五品以上的官吏才有资格推荐子嗣入国子监,后期放松了一些,但起码也得有官身,普通的将校、富商,可是没那个资格。
如今只能辛苦几个月就能有个入国子监的名额,想必是极为愿意的。
“卿家所言,乃是妙策,如此一来年底必然能完成三府的度田编户,明年的钱粮,想必是更上一层楼了!”
李嘉笑了笑,随即就赏赐了些绸缎过去,让孙光宪、邓斌二人喜不自胜。
礼物虽小,但却代表着皇帝的恩宠,意义非凡。
“只不过,明年江西、江宁、闽南三府,百姓较今年,更是多上一倍,按照户籍来看,起码得四百万,国子监今年可许秀才功名,但明年总不可能许以举人吧?”
李嘉才高兴没多久,就思虑起明年该如何了,他沉声道:“这些人,家财甚多,不可以常理推算,度田乏累,身心俱疲,其定然是不再愿的,朕也不想轻授功名,举人是可为官的,万万不可授之!”
秀才的功名,只能为胥吏,免徭役,而举人不仅可以参与进士考试,而且缺官时,可以直接入官场,若是轻授,就会造成名爵泛滥了。
胥吏多些没啥,官员太多,就成冗官,断不可取。
听到皇帝焦虑起明年的事,宰相们感慨太难,度田真不是一般朝廷能做的,就算有心,也无力,困难太多。
眼见宰相们也没招了,李嘉摇摇头,言语道:“先让讲武堂的人去吧,就荫其一人入国子监的条件,想必是愿意!”
“喏——”赵诚等人也无法,只能应下,目送皇帝离去。
“相公何不明言?”待皇帝走后,孙钊看着赵诚淡然的脸色,不由得挑衅道:“禁军中随军学堂可不少,许多将校可都是识字的!”
“为何你不言语?”赵诚冷然一笑,目视其人:“我等手握相权,还是本分些好,手伸太长,容易出事的!”
说着,不顾其难看的表情,赵诚飘逸而去。
“哼!”孙钊看其背影,冷哼一声,也会到自己的位置。
说起来容易,让禁军去度田编户,但由宰相来说,却是不妥,伸手入禁军,犯了皇帝的忌讳。
况且,识字好的,大半是军官,毕竟升官的要求,就是识字千五,要求这些军官们去干文人的活,翻山越岭,风吹日晒,还不得唉声载道。
这些武人的脾气,宁愿去杀人,也不想种地,更不愿去做什么度田的活计,尤其是听从那县令胥吏的支使,脾气暴躁的,直接抹脖子。
此建议,却是吃力不讨好,弊大于利。
不过,孙钊不想提出了,但却要让皇帝知晓,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事实上,皇帝眼线的确很多,尤其是政事堂,转眼就能知晓。
这边,李嘉正与丽妃侯丽娘这边一起用午膳。
陪伴的,有年方五岁的长子李复歆,小名心哥儿,还有年方八岁的中山王李黑牛,大名李复雄,几人其乐融融,吃饮着也不错。
虽然儿子有七八个了,但李嘉对于李黑牛这个养子,着实不赖,按照今人的传统,基本上当作亲子看待,中山王这个爵位,虽然只是郡王,但可是仅次于战国七雄的好王爵。
刘备的老祖宗不说,明初,可是徐达的爵位,第一武将。
等统一天下后,若是有位置,肯定也要成为藩王屏蔽中央的。
作为亲子,李复歆则还没封爵,按照唐朝的传统,起码得十五六岁才封爵。
“前几日,太妃老人家言语,卫王过几年就要出宫开府了,黑牛也一般大,也要提早准备了,与卫王一起!”
李嘉胃口不怎么好,看着壮实的李黑牛大口吃着,不由得说道。
“父亲,我能与宾、皇叔一起出宫?”李黑牛大喜过望,放下碗筷,双眼发着亮光。
“礼节都没了?让你叫叔父,怎可直呼其名?”
李嘉双眼一眯,李黑牛瞬间就颤抖起来,低声下气地说道:“孩儿知道了!”
“辈分在那,年岁再小,也是你的叔父,下次让我知晓,直接打你屁股!”
李嘉哼了一声,看着同样被吓地长子李复歆,说道:“伦理纲常,万不可乱,你们要记住了!”
千万不要弑父杀兄念头,一定要从小培养,杜绝后患。
第七百八十一章歪主意
皇帝在这边教育子嗣,侯丽娘则只能温柔的看着,不敢掺和。
这本就是父亲的责任,皇帝子嗣那么多,能享受到训斥,也是很难得了。
过了一把父亲的瘾,李嘉喝了口汤,这才继续停下来,气氛缓了许多:“你过几年开府,也不能没个收入,年俸虽高,想必是不管用的,我从内库中拿出一笔钱,与你弄个矿场!”
“多些陛下!!”侯丽娘喜不自胜,连忙拉扯着李黑牛。
“多谢父亲!”李黑牛也连忙拜谢。
“咱们父子,用不着那么客气!”李嘉摇摇头,说道:“但我不能破了规矩,这钱就从你的年俸里扣吧!”
“卫王那边也是如此的!”
李嘉补充了一句,侯丽妃脸色这才正常。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之常情。
一个普通的矿场,一年入个上千贯还是应当的,到了出宫开府,想必是舒畅的很。
侯丽娘放心了不少,与卫王一个待遇,也不算差了。
见此,李嘉思量着,以后那么小矿什么的,倒是个打赏人的好东西。
前唐时,喜欢赏赐公主皇子一些食邑,结果人家只挑富庶的,加上勋贵一起,几乎霸占了天下十分之一的户籍,唐玄宗时达到巅峰,由此均田制崩溃加速。
毕竟唐玄宗会活,十几个皇子,上百个孙子,许多公主,一个封王,就得上千户食邑吧,而且是实封。
李嘉干不了这事,食邑一律转变为俸禄,一户代表一石粮食,万户侯,也不过万石,换算成钱,也就三千多贯。
凡是免税的,总会让人得寸进尺,数量限制就弄质量,损失的总是朝廷。
不如直接发粮食方便,哪怕你经商,只要按时交税,一切都可以谈。
“陛下——”刚吃完饭,田福就走过来,轻声道:“政事堂那边……”
“知道了!”李嘉点头,然后离开了后宫,直接去往了军机处。
由于没了战争,所以只有数人值班,而李淮则在准备各府的巡检司的设立,虽然之前讨论的简单,但无论是人事,编制,都很复杂。
皇帝也没啰嗦,直接将军官调出充任度田的情况说了一遍,想看看李淮怎么想,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陛下,此策恐怕不太好!”李淮犹豫了片刻,斟酌道:“且不论文武殊途,禁军虽然识字者多,但到底只是杀人利器,无耐心,也不愿意做这种繁重的活计,且他们唯利是图,与国子监生相比,更易受到收买!”
“若是强行让他们担任度田,怕是弊大于利,反而不利于度田,微臣更是忧虑,反而会激起禁军的怨声!”
“嗯!”李嘉思量片刻,也不禁点点头,这个说法,也是很有道理的,况且,他还考虑到一点,军队中最重要的,就是军官,如此抽调许多的军官出来,会不会影响到禁军的战斗力。
在这乱世,还有什么比军队更重要的吗?
到这时,他完全理解明初为什么国子监兴盛了,朱元璋利用数万名廉价国子监生,历经数年,堪堪建立了鱼鳞册,统计户口田地。
这些经历磨练,又让太学生们能力精进,从而成为精英,直接可以授官,这可比科举得来的人才实在啊!
可惜,自己只有一千多国子监生,领悟太晚了。
“对此,你可有法子?”李嘉死马当活马医,不由得问道。
看了一眼皇帝期盼的目光,李淮心中犹豫,但最后坚定地说道:
“若是识文断字,却是有一批人极为适合的,只是怕有些不合时宜,惹人非议!”
“哦?速速说来!”本以为没法子,如今却有意外之喜,李嘉心情颇有些激动。
“臣直言!”李淮沉声道:“自大唐复立,陛下就设崇福司统领天下佛、道教派,又规定了佛寺、道观的章程,使之不害与民,据臣所知,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总归是要识得佛经道藏的,其见识甚至不亚于进士。”
“如今南方太平,佛徒道众增生,与其让他们吃斋念佛,不如让他们出来,为朝廷,以及天下万民作一些贡献!”
初听此言,李嘉莫名的惊诧,然后细细久之,又感觉很合理。
他将道观、佛寺大半的田产没收,如今赖以生存,只能是地方州县的钱粮,以及香火钱,到底是吃了朝廷的一份钱粮,出来效力也很正常。
人家的文化水平虽然良莠不齐,但至少识文断字是很不错的,而且是出家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杜绝诱惑,的确是个适宜的选择。
甚至,考虑了南方上千所寺庙,数万名出家人,他们比国子监生还要合适。
“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吓场修行?”李淮最后补充道。
“哈哈哈,的确,咱们替佛祖、道祖们测算其定力,筛选徒众的确是算是一场修行!”
李嘉笑了,不止可以免费获得劳动力,还可以对佛、道势力,进行一场摸底剔除行动,若有表现好的,他不吝啬官位录用。
毕竟是人才,哪里都是稀缺的。
“此策极妙,一般是可是想不出来!”李嘉指着李淮,夸赞道:“你倒是机灵的很,很好!”
“多些陛下夸赞!”李淮松了口气,这个歪主意,还真被录用了。
“你儿子李夏,也十六了吧!”难题解决了,李嘉心情不错,拉起了家常。
“回禀陛下,犬子的确十六了,如今正在国子监入学!”听闻皇帝这般了解,李淮心中颇有些感动,皇帝还是在意自己的。
“哦?这般,怕是在度田了,你也倒是舍得!”
李嘉感到意外,身娇肉贵的公子哥,竟然会去国子监,看来其未来不可限量啊,宗室中又可能多个俊杰。
“年底度田结束,授个秀才,其读书如何,能中个举人吗?”
儿子入了皇帝眼,李淮心中欢喜,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犬子虽然不成器,平日里爱卖弄学问,几个博士言,虽然粗鄙不堪,但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学问之事,精益求精,咱们李家虽然重坐了天下,但也并非稳固,宗室中多出些人才,也是极高的,你平日里管教得好,勿要半途而废!”
“臣谨遵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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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崇福司
一经有了主意,李嘉毫不含糊,直接召崇福司的进来,亲自问询。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中国一向是个比较早熟的国家,对于宗教的管理,在商朝时,开始在王权、教权反复,到了周朝,彻底奠定天子的地位,这意味着皇帝不需要通过祭祀来沟通天地。
为啥?
天子、天子,天都是我爸爸,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后来,秦汉后,历代王朝的宗教事务管理机构一般都称为太常或太常寺。
宋朝时,先由太常寺掌管,后归鸿胪寺,到了明朝,朱元璋或许是和尚出身,对于宗教特别敏感,太常寺外,又增设僧、道司,管理州县的道士和僧人,城隍庙就是他老人家推崇到全国的,清朝沿袭。
由此,天下的宗教,就一分为二,正祀和淫祀,一个支持,一个被封杀。
唐朝时,由于李耳这个唐圣祖的缘故,所以推崇道教,甚至将道士的籍贯纳入宗室,强调大唐的天命。
对于宗教,李嘉则施行积极的应对策略,唐武宗、周世宗的手段,太过于刚烈,一心求财的想法暴露了太明显了。
一开始,李嘉就设立崇福司,将广大的道士和僧人纳入其中,赋予其权力,让他们进行互管。
之后,他不断地提要求,如限制各州县寺庙的数量、限制寺庙的大小规模、僧众人数,然后对于庙产进行剥夺。
这样一来,皇帝就隐身其后,崇福司则成为了众矢之的。
管理崇福司的,自然是岱宗派的道士,作为皇帝最亲近的教派,岱宗派不仅积极配合朝廷,而且对于皇帝的言语,可谓是言听计从,以至于在道教诸派中,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崇福司的太祝令,名唤李申,法号玄申子,年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穿着道袍,与寻常的道士风轻云淡不同,或许是经常与地方州县往来的缘故,他倒是颇有些官僚的色彩。
“贫道李申,见过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李申连忙弯腰行礼,口中呼喊着,比寻常的官吏们还会拍马屁。
“起来吧!”李嘉笑了笑,问道:“天下十一府,崇福司可曾都建好了办事处?”
“回禀陛下,因为人手不足,除了东川、西川,以及闽南府外,其余府州已经建了分司,管束着各教派寺院!”
李申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那天下寺庙,在册的道士、和尚,能有多少?”李嘉好奇道。
“约莫有三十余万!”李申思量片刻,就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地数字:“主要是江西府和江宁府两地,仅一个金陵城,就有佛寺两百余座,道观三十余座,此二府,崇福司在册的,就有十余万!”
“还有许多寺观建立在穷山僻岭之处,时间太紧,还来不及登记造册!”
三十多万人,而且巴蜀之地还没来得及统计,甚至还有许多遗漏的。
听闻到这个数字,李嘉不由得咂舌,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都快比得上岭西府了。
乱世中,困苦的生活,就需要信仰来支撑,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那么多劳动力的逃缺,着实令人不安。
什么铜钱还在其次,因为无论是赋税、徭役、征兵,都是建立在人口上的,为啥南唐一直是南方第一大国,就是因为其人口在五百万以上,哪怕失去了淮南十六州,还有三百多万。
当然,这点人数跟频繁战乱的中原相比,小巫见大巫了,郭荣整治宗教时,中原九十州,但寺庙却有三万多座,也就是说,每州平均就有三百多座。
也就是说,中原不服徭役者,约莫百万,也怪不得屠刀向佛了。
不过,乱世中,佛寺吸收了大量的人口,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避免战乱对百姓的伤害,保存了汉人的元气,所以周世宗郭荣接受了佛教大礼包,立马就敢东征西讨,南下淮南,不然濒临破产的中原,哪里养得起二十万禁军?
说着,看着皇帝脸色阴转不定,李申微微一笑,故作感叹道:“江宁、江西二府,甚是推崇佛教,人皆沐佛,道观颇为势微……”
他以为皇帝准备下刀宰肥羊了,连忙将佛寺抛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李嘉感叹了一句,不再看他,而是言语道:“百姓困苦,生活不易,不然怎会如此向往佛事,说到底,还是朝廷的问题!”
好端端的,哪个男人愿意鸟大守身,还不是社会逼的。
“这两年,某看其地新入,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纵容不得了!”
感慨了一句,李嘉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他对着李申说道:“佛门道观,总有败类不守清规,崇福司莫要放纵,必须严惩,庙产以及规模,一律按照崇福司的标准,没收或者还俗,三十多万人,至少缩减九成。”
闻言,李申浑身一震,皇帝这又是要拿佛教和道教开刀吗?
“另外,崇福司在僧道中,给我筛选一万年轻力壮,持守清规,另外更是要识文断字,明年开春,我有大用处!”
“喏——”李申连忙应下,如此一来,崇福司又开始掌握生杀大权,也意味他权势的增加,这可比当观主舒服多了。
没点权欲,怎么会进崇福司。
“不知需要还俗多少人?”李申小心地问道。
“按照规定的来吧!”李嘉轻声道。
之前规定,不符合现实,崇福司经过了一番修改。
如,寺庙道观,分为四等,一等僧众,百人以上,每府只得有三座;二等,僧众五十至一百之间,每州只需有三座;三等者,僧众五十人以下,十人以上,每县不得超过三座。
至于四等,则十人以下的,则不受约束,小打小闹,荒山野岭的,几年就会破灭。
崇福司管控度牒,就是为了限制人数。
由于没收大部分的田产,所以地方州县需要对寺庙进行拨款,县两百贯,州五百贯,府一千贯,无论僧众增添多少,拨款总数不变。
如此一来,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想更多人分钱,对于度牒管理,更是有监督作用。
对于财政而言,与那些没收的田产赋税相比,可谓是九牛一毛。
而对于僧众道观而言,这人均摊不到五百钱,只能算保底,归根结底,还是得依靠布施。
第七百八十二章崇福司
一经有了主意,李嘉毫不含糊,直接召崇福司的进来,亲自问询。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中国一向是个比较早熟的国家,对于宗教的管理,在商朝时,开始在王权、教权反复,到了周朝,彻底奠定天子的地位,这意味着皇帝不需要通过祭祀来沟通天地。
为啥?
天子、天子,天都是我爸爸,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后来,秦汉后,历代王朝的宗教事务管理机构一般都称为太常或太常寺。
宋朝时,先由太常寺掌管,后归鸿胪寺,到了明朝,朱元璋或许是和尚出身,对于宗教特别敏感,太常寺外,又增设僧、道司,管理州县的道士和僧人,城隍庙就是他老人家推崇到全国的,清朝沿袭。
由此,天下的宗教,就一分为二,正祀和淫祀,一个支持,一个被封杀。
唐朝时,由于李耳这个唐圣祖的缘故,所以推崇道教,甚至将道士的籍贯纳入宗室,强调大唐的天命。
对于宗教,李嘉则施行积极的应对策略,唐武宗、周世宗的手段,太过于刚烈,一心求财的想法暴露了太明显了。
一开始,李嘉就设立崇福司,将广大的道士和僧人纳入其中,赋予其权力,让他们进行互管。
之后,他不断地提要求,如限制各州县寺庙的数量、限制寺庙的大小规模、僧众人数,然后对于庙产进行剥夺。
这样一来,皇帝就隐身其后,崇福司则成为了众矢之的。
管理崇福司的,自然是岱宗派的道士,作为皇帝最亲近的教派,岱宗派不仅积极配合朝廷,而且对于皇帝的言语,可谓是言听计从,以至于在道教诸派中,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崇福司的太祝令,名唤李申,法号玄申子,年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穿着道袍,与寻常的道士风轻云淡不同,或许是经常与地方州县往来的缘故,他倒是颇有些官僚的色彩。
“贫道李申,见过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李申连忙弯腰行礼,口中呼喊着,比寻常的官吏们还会拍马屁。
“起来吧!”李嘉笑了笑,问道:“天下十一府,崇福司可曾都建好了办事处?”
“回禀陛下,因为人手不足,除了东川、西川,以及闽南府外,其余府州已经建了分司,管束着各教派寺院!”
李申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那天下寺庙,在册的道士、和尚,能有多少?”李嘉好奇道。
“约莫有三十余万!”李申思量片刻,就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地数字:“主要是江西府和江宁府两地,仅一个金陵城,就有佛寺两百余座,道观三十余座,此二府,崇福司在册的,就有十余万!”
“还有许多寺观建立在穷山僻岭之处,时间太紧,还来不及登记造册!”
三十多万人,而且巴蜀之地还没来得及统计,甚至还有许多遗漏的。
听闻到这个数字,李嘉不由得咂舌,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都快比得上岭西府了。
乱世中,困苦的生活,就需要信仰来支撑,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那么多劳动力的逃缺,着实令人不安。
什么铜钱还在其次,因为无论是赋税、徭役、征兵,都是建立在人口上的,为啥南唐一直是南方第一大国,就是因为其人口在五百万以上,哪怕失去了淮南十六州,还有三百多万。
当然,这点人数跟频繁战乱的中原相比,小巫见大巫了,郭荣整治宗教时,中原九十州,但寺庙却有三万多座,也就是说,每州平均就有三百多座。
也就是说,中原不服徭役者,约莫百万,也怪不得屠刀向佛了。
不过,乱世中,佛寺吸收了大量的人口,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避免战乱对百姓的伤害,保存了汉人的元气,所以周世宗郭荣接受了佛教大礼包,立马就敢东征西讨,南下淮南,不然濒临破产的中原,哪里养得起二十万禁军?
说着,看着皇帝脸色阴转不定,李申微微一笑,故作感叹道:“江宁、江西二府,甚是推崇佛教,人皆沐佛,道观颇为势微……”
他以为皇帝准备下刀宰肥羊了,连忙将佛寺抛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李嘉感叹了一句,不再看他,而是言语道:“百姓困苦,生活不易,不然怎会如此向往佛事,说到底,还是朝廷的问题!”
好端端的,哪个男人愿意鸟大守身,还不是社会逼的。
“这两年,某看其地新入,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纵容不得了!”
感慨了一句,李嘉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他对着李申说道:“佛门道观,总有败类不守清规,崇福司莫要放纵,必须严惩,庙产以及规模,一律按照崇福司的标准,没收或者还俗,三十多万人,至少缩减九成。”
闻言,李申浑身一震,皇帝这又是要拿佛教和道教开刀吗?
“另外,崇福司在僧道中,给我筛选一万年轻力壮,持守清规,另外更是要识文断字,明年开春,我有大用处!”
“喏——”李申连忙应下,如此一来,崇福司又开始掌握生杀大权,也意味他权势的增加,这可比当观主舒服多了。
没点权欲,怎么会进崇福司。
“不知需要还俗多少人?”李申小心地问道。
“按照规定的来吧!”李嘉轻声道。
之前规定,不符合现实,崇福司经过了一番修改。
如,寺庙道观,分为四等,一等僧众,百人以上,每府只得有三座;二等,僧众五十至一百之间,每州只需有三座;三等者,僧众五十人以下,十人以上,每县不得超过三座。
至于四等,则十人以下的,则不受约束,小打小闹,荒山野岭的,几年就会破灭。
崇福司管控度牒,就是为了限制人数。
由于没收大部分的田产,所以地方州县需要对寺庙进行拨款,县两百贯,州五百贯,府一千贯,无论僧众增添多少,拨款总数不变。
如此一来,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想更多人分钱,对于度牒管理,更是有监督作用。
对于财政而言,与那些没收的田产赋税相比,可谓是九牛一毛。
而对于僧众道观而言,这人均摊不到五百钱,只能算保底,归根结底,还是得依靠布施。
第七百八十三章
对于整个大唐朝廷而言,崇福司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部分,又不属于文人管辖,除了政事堂投入关注外,其他人一律懒得理睬。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来到了十月末,各府秋收完全结束,转运使司耗费大量的力气,将所有的钱粮运转到了长沙。
这时就不得不提长沙地理的优越性,南下有灵渠,东西方向有长江,大规模的水运,让转运成本极低,损耗自然也小。
千帆竞发,遮天蔽日。
“何其雄伟,何其壮观也!”张印一身长袍,带着乌纱幞头,穿着红鞓带、乌皮六缝靴,屹立在船头,看着从金陵启程,逆流而上的运粮船,不由得感慨道。
作为渤海人,新近又迁移了金山城,何曾见过这番大江汹涌,舳舻千里的场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张印读书多年,这次不仅获取了秀才,更是去往承天府,夺下了举人的功名。
他并没有按照规划,从灵渠北上而是坐船经过闽南,又来到江宁府,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所谓的江南富庶。
果然这一趟不虚此行,极大的扩展了他的见识,如今坐船,则将去往长沙,等待明年四月的春试,考取进士出身。
“这位公子,长江上,这般场景一年也见不到两回,你算是运气很好了!”
划桨的船夫戴着斗笠,穿着小袖短衣,半臂,束着腰带,穿长裤,脚上套着草鞋,扶着腰,望着这番景象,也不由得露出黄黑的牙齿,笑叹道:
“咱们这一趟,整个跟着官府的船,顺风顺水,还有长江水师护送呢,两三天就能到长沙了!”
“张兄,这番壮美之景,可想而知,咱们大唐何其强盛啊!”
一旁,与他同北上的承天府举人,分别是王莅,以及戴臻,他们都是富家子弟,自然想在江南游览一番,正好同行。
正所谓春风得意,高中举人人,两人哪怕家财万贯,但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看到什么都感觉亲切欢喜,对于朝廷,更是异常的亲近。
也对,他们成了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成了衙门预备人选了,自然向往欢悦。
“大唐已并南国,与伪宋划江而治,国势强盛啊!”
张印归属感没两人那么强,但目睹这番景象,也不由的咂舌:“千帆竞发,这只是区区江宁一府的秋粮,也不知何其多也!”
王莅体型微胖,也穿着圆袍,与张印的灰白色不同,一身锦绣花袍,花纹细致,一望就知家财不菲。
他摇摇头,开口言道:“这非我等能所知的,但朝廷十一府,也不知有多少的举人与咱们争进士!”
“神武元年(960),各科录取了近三百人,而神武二年,也只是录取六十名进士,明年怕是更少了!”
戴臻消息广阔,为人豁达,对于是否中进士,倒是没两人那般看重,他笑道:“依某观之,虽然朝廷去年吞并二国,但反而更加看重进士了,进士名额怕是会更低!”
“这是为何?”张印来自偏远的金山,见识与两人相比,简陋的厉害。
“因为参与进士科的,只有咱们举人了,之前可是人人可考,举人何其少也,承天府贵为国都,也不过寥寥十人罢了,天下各府,总数必不至两百人,如此一来,这般自然不同了!”
戴臻挥舞着扇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听闻此言,张印心中颇有些苦闷,人数虽少了,但可是天下各地的精英,哪一个不是学问充实,博览群书,听闻自己能够获取举人,也不过是前些年来朝廷录取了大量的进士,以至于岭南精英为之一空。
所以,他不过是幸运一些罢了,怎能争得过其他府州。
来到大陆,他才知晓,大唐拥有十一府,数百州,上千县,民众数以百万计,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越发的自行惭愧。
“咱们中了举人,已算半个官身,进士能中与否,只能算命了,张兄不必介怀!”王莅是个仔细的主,自然看出其心情低落,不由得安慰道。
“是的,王兄所言正是!”戴臻连忙点头道:“今科不中,过两年再考便是,反正咱们正年轻,就当见识一场,前唐时,多少诗人为之长叹!”
你可真会安慰人。
王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正无聊,咱们下棋吧,些许念头,如今谈还是太早了!”
张印也无语,只能点头附和,不管那吹风的戴臻,直入船舱。
随着秋税的陆续输送,以及各地举子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与秋粮一起,张印等人也来到了长沙城。
由于举人已经算半个官吏,拥有自己的告身,也是考进士的凭证,没有人敢为难他们,许多平头百姓,官吏,反而客客气气的,让张印恍然如梦:自己也算是官了。
长沙城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然后就是宽阔,三四层的酒楼特别多大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热闹非凡。“咱们中了举人,已算半个官身,进士能中与否,只能算命了,张兄不必介怀!”王莅是个仔细的主,自然看出其心情低落,不由得安慰道。
“是的,王兄所言正是!”戴臻连忙点头道:“今科不中,过两年再考便是,反正咱们正年轻,就当见识一场,前唐时,多少诗人为之长叹!”
你可真会安慰人。
王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正无聊,咱们下棋吧,些许念头,如今谈还是太早了!”
张印也无语,只能点头附和,不管那吹风的戴臻,直入船舱。
随着秋税的陆续输送,以及各地举子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与秋粮一起,张印等人也来到了长沙城。
由于举人已经算半个官吏,拥有自己的告身,也是考进士的凭证,没有人敢为难他们,许多平头百姓,官吏,反而客客气气的,让张印恍然如梦:自己也算是官了。
长沙城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然后就是宽阔,三四层的酒楼特别多大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热闹非凡。
第七百八十四章秋粮已到
秋收后,长沙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口,让其越发的繁荣,之前。几个月对于长沙城的扩建,此时证明,也是卓有成效的。
当然,长沙府的物资钱粮,也因此用了差不多。
为了更好的储存秋粮,朝廷迫于无奈,在长沙县附近,又修建了上百座粮仓,能够储存近三百万石粮食。
从这就可以看出收钱的好处,哪怕一千万贯铜钱,也不过是几十条船就能运送了,而粮食不仅笨重,需要大量的脚夫搬运,其路途耗费的时间,损耗,更是极多。
这也是为啥隋朝时期修建那么多的粮仓了,实在是长安到洛阳这几百里的损耗,让人心疼。
以钱代粮,对于朝廷而言,减少了大量的成本,损耗也降低,可谓是极好的。
但对于百姓而言,用粮食去换银钱,不仅接受朝廷的剥削,还会被商人再次剥削,生活更加的困苦。
为了稳固统治,李嘉自然不能这般行事,他宁愿花数十万贯到转运使司衙门身上,也不愿意使得百姓更加困苦。
甚至,为了简化收税程序,不搞上中下等田亩的划分,而是一刀切,每亩地直接缴纳一斗粮。
因为那些家世雄厚的,会把自己的上等田,登记为下等,逃避赋税,然后将空缺的钱粮,转接给普通百姓。
不可否认,如今唐国的赋税,虽然比宋国轻许多,但仍旧比前唐重太多。
一亩地收成两三石(一石一百零六斤)还是有的,尤其是南方一年两收,每亩斗粮,也不过是二十税一,看起来很轻徭薄赋的样子。
但实际上,古代没有化肥,顶多用用石灰或者堆粪,基本上都是轮耕,也就是耕一半,让另一半田休养一年半载。
也就是说用一半的田,来缴纳全部的田税,朝廷可不会管你跟没耕种,反正是按田来交税的,百姓只能缴纳。
所以,如今唐国的田税基本上是十税一,为了扩充人口,李嘉还免除了口算钱,也就是丁税,当个人也要交税。
而产生溺婴也不足为奇,因为生养太多,每年口算钱都能压死全家,所以只能牺牲小儿了。
另外,还有户税和地税,顾名思义,户税就是让你缴的家庭税,王公贵族外,都要缴纳,也分三六九等,缴纳钱财;地税,就是义仓为名课征的税,义仓主要储存粟米,以备凶年之用,本为好事,但却成了补缺财政的税种。
另外就是商税了,这与普通百姓无关,基本上是商人们打交道。
唐末以来,各国数百种杂税,随着大唐几乎统一整个南方,许多不合情理的赋税直接被砍掉,然后粗略的合成了四种税。
夏秋粮税,户税,地税,商税,四种。
可是在李嘉看来,依旧太复杂了。
不是他对百姓们进行菲薄,实在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太过于复杂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种祸害。
只有简单粗暴,才对朝廷和百姓有利。
比如灯塔国,州税、县税,联邦税等等,数以万计,万税之国,对于普通人太不友好,所以只能请律师帮忙缴税,由此促进律师行业发展,其几乎占据四分之一的鸡滴屁,可谓是畸形到了极点。
所以,此次秋收后,他准备再次进行赋税改革,将户税和地税,删减合并,让全国只有两个税,农税和商税。
坐在椅子上,与其他的宰相们一起,听着转运使司的汇报,李嘉开始一心两用,思虑起别的了。
“启禀陛下,列位相公,神武四年下半载,并无大的灾祸,各府州一片太平,也无兵灾,转运粮食,以至于今年秋粮,获得了大丰收!”
由于在江西、江宁清缴了大量的免税户,让胡宾王顺理成章,一跃成为正三品的转运使司总运使,经过体制改革后,其已然与各部尚书平级,再跃一步,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了。
大唐的宰相制继承前唐,宰相并没有自己的品级,是由其他官职加上同平章事,从而有参政的权力。
实际上,若是皇帝想,胡宾王立马就能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不过其年龄才三十来岁,从政不过五年,太年轻了,至少在六部转个七八年才合适。
所以几位在宰相们,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政敌,只是当作接班人看待。
胡宾王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抑扬顿挫地言语道:
“赖陛下恩德,今年江宁一府,七州一军,今年共收夏粮,四百五十万石,比夏税的四百一十六万石,多收三十四万石,其中地方三,朝廷七,运送至长沙府粮食,约三百一十五万石!”
“江西府九州之地,则收下粮六百八十万石,增三十万石,朝廷可得四百七十六万石,两府之地,朝廷共得夏粮七百九十一万石——”
由于有了今年夏粮的冲击,如今得知秋粮后,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江南两府,已经没那么惊讶了,但这笔数字,依旧令人咋舌。
近八百万石粮食,转运使司运转了一个多月,九月初秋粮就好了,一直忙活到了今日,参与运转商船,超过三千次。
安史后,依靠江南,大唐才能复血重生,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地。
政事堂的宰相们甚至迫切地想迁都江南,牢牢掌控这块肥美的土地,但迫于宋国的威胁,守江必守淮,没了淮南,一切都无从谈起。
李嘉则更清楚,除了江南本来就富庶外,自己减免了大量的欠税,以及规划了转运使司,澄清了吏治,更是占据了主要原因。
夏粮其他各府,长沙府一百五十万石,湘西十六万石,加上之前的岭南三府的四百二十万石,和闽南府一百二十万石。
加上蜀地和荆南府的四百万石。
朝廷神武四年的秋税,规模达到空前的一千九百万石,只缺三万石,比夏税多了近两百万石。
如果换算成铜钱,也能有近五百万贯。
神武四年的两税,总计约三千六百万石,合算铜钱一千两百万贯。
第七百八十五章商税
值得注意的是,蜀地两府的秋税,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截留下来,与潘崇彻的禁军补给,八万禁军,每月耗费的粮食,就是十万石。
再加上蜀地两府官吏预留的年俸,实际上蜀地秋税约五百三十万石,截留二百七十万石,输送朝廷二百六十万石。
荆南府则输送一百四十万石。
至于占城都护府,由于不到十万的人口,所产出仅能自己,而交州都护府则用秋粮来作为军饷,平定丁部领之乱。
由于交州这鬼地方雨林密布,山岭崎岖,夏日又属于雨季,至少得拖延到年底才堪堪平定。
这两地自然没指望了。
而令李嘉且忧且喜的是,粮食太多,长沙府一时间难以招架。
“夏粮府库中还存有三百万石,如今秋粮尽入府库,却仍旧有三百余万石粮船,徘徊于湘江之上,须得尽快的上岸才是!”
李嘉感慨万千,各粮仓已经满了,只有众多的粮船在湘江上,且不说损耗,就若是一个火灾什么的,他就欲哭无泪了。
而且那么多粮船,也堵塞了湘江航道,连忙十余里,对于长沙城日常商业活动,也是不少的压力。
“陛下,为今之计,须强压长沙城的粮价,不得再降了!”
孙钊连忙出列,沉声道:“如今秋粮入城,每石粮食,已降至三百钱,若是湘江上的粮船被商贾得知,怕是得降到两百钱,无论是对于百姓还是朝廷,损失极重!”
朝廷府库存量约莫两千二百万石,若是粮价降一百钱,朝廷损失就得三分之一,而对于农户而言,卖粮的价格则更低,反而会逼迫许多农户破产。
民间借贷业务极多,粮种,耕牛,疾病等,都需要银钱,一经借贷,本指望秋粮后还贷,若是粮价太低,谷贱伤农不是假话。
当然,孙钊考虑的主要是朝廷,百姓只是顺便。
“说到粮商,京都之地,其必然控之,一道正经即可!”
李嘉一脸正色道:“其定然有许多粮仓储存,咱们将粮食发卖与他们,应该有一百万石吧!”
“陛下圣明!”赵诚连忙说道:“价格公道,粮商自然不无不可,长沙城二十万百姓,加上来往的商人,月耗粮食数十万石,其定然有仓库的,发卖与他们,正好一举两得!”
“那么,还有两百万石!”
李嘉松了口气,继续言语道。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王多鱼,突击花钱,尤其是三百万石粮食,可不能轻易舍弃,浪费也不能。
“勋贵、京官的年俸,虽然是明年开春发放,但咱们若是提前数月发下,也能去掉一百五十万石左右!”
皇帝的急迫,对于宰相们而言,简直是大惊小怪,偌大的朝廷,还怕没地方花钱,只是时间紧迫一些罢了。
孙光宪稍微一思量,就有了主意。
“甚好!”李嘉赞叹道:“让司农司尽快去办,今年也就罢了,明年定要多修建些粮仓,今年的窘境,定然不能再复!”
司农寺是九卿之一,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这次粮仓不够,也是其负担主要责任。
不过,秋粮竟然比夏粮还多上两百万石,再加上高丽、吴越的纳贡,尤其是吴越供奉翻倍,更是造就仓库不足,也是他们没有想到。
“剩余的五十万石又如何?”
“如今长沙数万禁军,可以粮抵钱,五十万石,也不过十几万贯钱,不足一月之费!”
邓斌连忙凑过来,露了回脸。
“不可,兵卒爱财甚于粮,如今粮价低迷持续不了一个月,若以粮抵钱,朝廷亏损太大!”
秋粮后的降价,三百钱每石,约莫比平日低了三四十钱,若是按市价发粮,那么得亏损数万贯钱,孙钊怎么会肯,这会造成亏空。
孙钊痛心疾首地言语道:
“这样一来,朝廷岂不是白白损失了数万贯钱,数州的秋税?陛下万万不可啊!”
“孙相公所言极是,禁军一向以钱饷为重,其次为布帛,如今朝廷若是发粮,怕是不妥!”
孙光宪看了一眼赵诚,轻声说道,惹得孙钊诧异。
“这样啊!”李嘉瞟了一眼诸位宰相,又考虑到军队的稳定性,也就不想打破军队的规矩,他站立而起,笑着说道:
“这五十万石粮食,也莫要在储存了,一并奖赏与朝廷的大臣们吧!”
“臣等惶恐!”几位宰相连忙跪下,一脸诧异之色。
“朕是这般想的!”李嘉一脸正色道:“朝廷从广州北入长沙,如今又并数国而划江而治,也不过区区四年时间,可谓是国势极盛。”
“虽然依托列祖列宗庇佑,但诸位臣工的辛劳,也是难以抹除的,没有你们,何来大唐的复兴?所以,这五十万石粮食,就当做奖赏,亦或者鼓励,希望诸位奋发图强,助我大唐再复旧国!”
“臣等尺寸之功,岂敢居功,此皆陛下英果决断,祖宗庇佑所致……”
被皇帝夸赞,宰相们心里欢喜,但为人臣者,功委其上,过揽自身,毕竟圣明不过皇帝,这是上千年来的传统规则,他们哪里敢正大光明的打破。
“罢了,不用再言语了!”李嘉也懂得这话不过是谦虚罢了,况且朝廷每年发放百官的俸禄,差不多五百万石,这不过是一个月的月俸,看起来多,其实不值一提。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凭空得了一个月月俸,宰相们自然高兴,欢喜地拜谢。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商税了。
在商税上,为了避免运送的麻烦,以及其他脚费,基本上也是实行夏秋两税制。
关税,坐税等基础商税,各府加在一起,约莫六百五十万贯,朝廷占据一半,也就是三百二十五万贯,换句话说,若是朝廷缺钱了,还能再征集地方府库,再多几百万贯钱。
当然,这法子是釜底抽薪的,地方没钱,恐怕普通的土匪都镇压不了。
而,铁、茶、盐、酒,这四项朝廷专卖的产品,由于属于垄断项目,贡献了约六百万贯钱财,随着人口的增长,以及商业的畅通,肯定会一如既往的增多的。
商税给朝廷带来了九百二十五万贯。
一年差不多一千八百万贯,过粮税约六百万贯!
第七百八十六章
按照李嘉的分析,大唐统治的人口,只有一千两百万,但却有吴越、高丽、渤海,以及海上丝绸之路。
所以,实际上,商业覆盖的人口,超过了两千万,所以一年才有一千八百万贯的商税。
这的确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数字,但若是与前唐时期相比,依旧未达顶峰。
唐中后期宪宗年间,虽然逼迫藩镇归顺,但北方实际上并不属于朝廷管辖,自然收不到税,真正管辖的地方与李嘉的统治地方一般无二。
而在其统治的元和年间,征收的两税,以及商税等,却有两千八百万贯,这还是地方上缴三分之一,而如今上缴七成。
若是前唐有如今的局面,实际上财政扩大一倍,起码也有六千万贯的水平。
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相比一下宋国,虽然在武力上打不过,但财政上却是碾压。
不提别的,北宋接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藩镇,而其他地方,缴纳赋税只有三分之一,加上地方残破,藩镇横征暴敛,一年的春秋两税,铜钱、白银、绢帛、谷米、草料等物总和,也不过八百多万贯。
这还是收回淮南的结果,当然淮南经过后周三年来的征讨,兵灾,再经过李重进的起兵,李嘉又掳掠了几十万人口,但其每年仍旧提供上百万的赋税,以及接近百万贯的盐税。
淮南几乎是北宋四分之一的收入。
当然,若是其削减藩镇,统一商业,减轻赋税一年来个千万贯还是没问题的。
而如今大唐的赋税,是乃是其四倍左右。
所以为了吴越国的百万贯朝贡,老赵可谓是肝肠寸断,分外得离不开。
李嘉思量着,如今的统治还是颇为浅薄,还未深入人心,再加个吴越国的存在,税收超越元和年间,的确有些困难。
所以赋税继续改革,已经迫不容缓了。
他刚想开口,突然就瞥见孙钊等人身躯走动,显然是准备发言了。
“启禀陛下,臣细究转运使司衙门的赋税征收,发觉某些地方税率,着实太低,若是再增一些,商税肯定会跨越不少!”
孙钊站出,沉声道。
“哦?仔细说来!”李嘉来了兴趣,坐在听之。
“如珍珠、玛瑙、象牙等,其坐税、关税且只有十税一,简直太过于低廉,况且,国朝复立,正是勤俭节约之时,岂能奢侈度日?臣请陛下恩准,厘清其税,或增至五税一,或者三税一!”
“此言倒是在理!”李嘉点头道:“这般诱惑人心之物,岂能流通太广,就如卿家所言,增至五税一吧!”
“除此之外,臣等发觉,岭南三府,甘蔗制糖盛行,糖者,一斤数百钱,暴利也,其税也太低廉,也须增添!”
闻听这话,李嘉不由得沉默了。
值糖业的兴起,本来就是少府寺的推动的,糖本就是奢侈品,其不辞辛苦地推动民间制糖业的发展,让其大规模的制作红糖,少府寺则收购红糖,再制成白糖,无论是国内还是契丹、北宋,获利颇丰。
保守估计,白糖一年起码得是百万贯的生意。
而红糖,则也是两三百万贯的规模,而且还在持续的扩大,朝廷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赋税,更不想持续低税。
这是继市舶司后,少府寺第二大的生意,岂能轻易地放开,李嘉自然不肯。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内库和户部,都是他的,只是使用户部没有内库那么方便罢了,但也不能太忽略。
看了一眼诸多沉默的宰相,显然,大家为了朝廷着想,已经达成了默契,李嘉权衡利弊后,开口言道:
“如此,就十税一吧!”
随即,他又补充道:“制糖业涉及太众,岭南从事其业者,数以万计,朝廷岂能侵占民财?专卖之事,不可再提!”
“喏!”宰相们齐声唱喏,显然,他们也晓得直接掠夺皇帝的钱袋子很过分,能拔一些皮毛,已经算很不错了。
某种层度来说,也算是妥协吧!
不过,李嘉看之,感觉很可能是之前自己卖矿的收入太多了,朝廷颇为眼红,但这本就是皇帝所有,其扩展商税自然轮不到。
于是大家就只能盯上糖税,因为这是名正言顺的事,皇帝肯定也会妥协。
这要是在宋朝,士大夫们盯上,皇帝肯定得吐出来,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到明朝,则不敢光明正大,只是默默排挤。
对于李嘉而言,这不过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朝廷钱多了,自然更能支撑起他的雄心壮志。
糖税的事谈完,诸位宰相们也就放松了许多,毕竟这件事一个不好,就得罪皇帝,与虎口拔牙无异。
“朕属意,废黜地税和户税!”李嘉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陛下,户税也就罢了,但地税可是义仓所在,万不可罢黜啊!”
赵诚一脸诚恳地言语道。
“臣等也是如此!”几位宰相也是一脸动容,齐声道。
“义仓之事,何须再征税?其救济灾民,本就是地方的职责,地方府库那么多钱粮难道就放在那里生灰吗?”李嘉冷笑一声,言语道。
建立转运使司后,天下的赋税自然都由它来征收,但地税却与众不同,因为这个东西不需要与朝廷进行分成。
其归属,完全由地方把持,而不是像商税这样三七分,其间的纰漏,猫腻,自然数不胜数。
即使地税不高,但归根结底只是地方官的钱袋子,与李嘉毫无关系,他废黜起来,自然一点也不客气。
甚至,李嘉可以得出结论,地方收地税,不仅自己享用是,甚至还上供中央,与自己做依靠。
“你们不要再劝了!”李嘉在糖税上退让了一步,岂能再继续退让,他冷声道:
“如今府库充盈,地方在多设义仓,也不过是养一些硕鼠罢了,我属意在各州设置义仓,救济灾民,其中的粮食,两税中,朝廷出半成,地方出半成!”
“我再设仓大使一职,直属于州、府,进行守护,没有知府与刺史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用钱粮!”
“今秋粮入库后,也正好检查一番,让各地罢黜使与我细细究查,尤其是州县的义仓!”
第七百八十七章府库充盈
前唐时期的两税,讲究的是量出为入。
其意思就是根据国家预计的支出,来规划征税,预算少,征税就少,预算多,征税就多。
说白了,田税是固定的,其就是授与朝廷对商税的加征权力,所以盐税越来越高,这样弹性的财政政策,很好的顾及到朝廷的开支问题,遭受苦难的就是百姓了。
如此一来,等到了百姓被剥削的极限,就是颠覆之时。
黄巢就是这样来的。
与普通的预想不同,古代的朝廷都是一群极其聪明的人,他们早就有了年度预算的准备。
在前唐时,一般都会根据去年的财政收入,来计划明年的支出,每一项军政支出,都会有详细的规划,若是皇帝准备打仗,那么来年的征税,就会大幅度的提升。
所以,待秋粮入库后,对于来年的财政预算,就得开始规划了,这是户部的责任,也是整个政事堂的掌控。
比如,神武四年的军费问题,养着三十万大军,属于户部直接支出,一年耗费钱二百三十万贯,粮三百六十万石。
钱主要是给予军队的饷钱,以及军队戎装更替、兵器更换、马匹购买,帐篷,牛皮,牛筋等军事物资,还有许多锅碗瓢盆、盐、茶、醋等日常消耗,普通的军饷反而只占据一小部分。
说白了,五代时期扔一把木枪,然后从上万的炮灰中筛选几百个精锐的做法,只是无奈中的选择罢了,有钱的主都不会那么干。
因为人力也是一种财富无论是种田,还负责后勤运粮,都是最大的利用,纯粹充任炮灰是不值得的。
带兵打仗虽然是门技术活,但是,“军事”是一个更庞大的概念。
想要打胜仗,将军的韬略固然重要,但是,军队的士气、后勤的补给、士兵的装备、兵团的配合以及军令的服从度,在此提到的每一个条件都能影响到战局,而且这些都是最能反映出战争真实面目的因素。
李嘉自诩为大唐的继承人,自然对于唐军的许多方面进行继承改良。
比如,按照盛唐的标准,一伙十人的小队伍,就得匹配六匹驮马。
十个士兵的物资营帐全都放在驮马上,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就弄脚力健壮的驴子。
除此之外,小集体需要准备,帐篷、磨刀石、铁铲、凿子、斧子、钳子、行军床、行军锅、缰绳、马盂等集体工具。
这些加在一起,没有十几贯钱,是摆平不了的。
精锐部队,所需要的横刀、弓弩、铠甲,更不是一个小数字。
组建一个军队容易,但养一只军队就难了,而战争期间,其耗费就更重。
二百三十万贯的钱,其中约莫一百万贯,都交给了军械司,每年产出大量的铠甲、刀剑等,数以百万计,还要为战争进行预备储存。
粮食反而是简单的了,大量豆油应用,以及肉食的普及,导致粮食的消耗逐步降低,比如大米,肉和油总归是轻便运输的。
这也是李嘉一直要求的。
开支的第二大,则是对于官吏的俸禄。
与军队发钱不同,所有的官吏,以及勋贵们,一律发放粮食。
没办法,国家赋税就是以粮和钱为主,而且粮占据大部分,至于一直广泛的布帛,只是作为赏赐来用。
由于编制的缘故,地方州县的官吏数目是可查的,所以可以直接从夏税中提前扣留一部分下来,作为他们的薪俸发放。
朝廷中枢的官吏,则按月来发放,每个月由司农寺主持。
大唐的官吏数目每年都在增加,比如之前设立的巡检司,通判等都是独立于州府,需要建立自己的衙门。
这般一来,截止到神武四年,中枢文武百官,包括那些闲散官吏,总数超过一千一百多人,地方官吏则九千人,总数约一万一千人。
而要知道,在神武二年,也不过五千人左右,如今仅过两年灭亡两国,官吏就翻倍了。
即使如此,广大分布在十一府,每个县的编制人员,也不过是三十人,虽然比前唐时十几人强,但实际上来说,掌控整个县城都有些勉强。
经过之前的俸禄改革,废黜了职田公廨钱等一系列杂七八拉的福利,一律归置为俸禄,减少了其上下其手的空间。
官禄分为五等。
一品为一等,年入二千五百石;二品三品以二等,年俸为二千石;四品、五品以为三等,年千石;六品、七品为四等,年俸五百石;八品、九品为五等,年俸百石。
基本上官级与俸禄是相符的,如七品的县令,年入五百石,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八九品则属于广数,大部分的胥吏就在九品,百石虽然看起来很少,但根据其人数,不能再多了。
这样计算,朝廷光是百官俸禄上的支出,就有八百多万石,折合铜钱,就是三百万贯左右。
再加上转运使司的特别支出的几十万贯。
这些加在一起,与一年两千八百万的两税相比,约莫三分之一左右。
若是计算商税,养军加上官俸,也仅仅占据了财政收入的两成五左右,绝对的属于财政优良。
而对于北宋,李嘉根据射声司的消息,粗略估算,其军政耗费,占据了财政的八成,仅余的两成,还得奖赏将校,百官,备军,谈何来兴修水利。
“咱们一年间,除去水利维修,道路休整,军队抚恤,以及备军外,还能存有钱五百万贯,粮九百万石有余,这可真是府库充盈,盛世之相啊!”
李嘉非常高兴,这样多的存余,对于古代这种脆弱的社会来说,朝廷就具有极大的应对能力。
一场水灾,祸害数县,抚恤赈灾,就得耗费数十万石粮食,长江在此时,也不过比黄河温顺些许罢了。
有了这些钱粮,哪怕全国都有灾害,李嘉依旧不惧,可以从容的进行赈灾。
宰相们自然夸赞不已,李嘉含笑以待。
这般积蓄,不出意外,到了神武七年,起码聚敛两千万贯钱,以及近三千万石的粮食。
哪怕三十万大军齐出,也能坚持一年半载。
到时候就是赵黑子的死期。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过,北方残破,不及南方地方肥沃,气候丰润,可以说,统一后,虽然拥有了巨大的人口地盘,但每年的盈利肯定不升反降。
某种程度来说,拿下北方,就等于是拿下了巨大的包袱,不仅需要面对契丹人、党项人,北汉的军事威胁,还得面对嗷嗷待哺的数百万饥寒百姓。
北方实在太穷了,几乎成了负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唐朝后期,依靠整个南方的供养,依旧能够存活的所在。
指不定自己刚打下来一地,准备征粮,结果人家还苦巴巴地等自己救济,不仅不赚,还得倒贴。
尤其是河北之地,几乎被打烂了,再也不是两汉时期的富庶冀州了。
“不过,若是单纯的这样算账,就需要放弃太多的地方,这不是一个政治家的思维!”
“若是打通了西域,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可比海上搞钱的多,能赚不少的钱,而且,有了北方广泛的人口,对于南方的商业扩张,也是极为有利的,某种情况来说,利弊犹未可知!”
李嘉摇摇头,这般苦日子以后再说吧,如今能快活,就快活一时吧!
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吧!
国库如此充盈,实际上少府寺也收获不浅。
总数加在一起,钱六百万贯,粮三百八十万石,其他的布帛,香料无算,可以说是大丰收。
每年的祭祀,宫廷俸养,修缮等,元从军的开销,百官的赏赐,军队的犒赏,总数也不过三百万贯。
内库每年起码存在近八百万贯钱,以及数百万石的粮食,比户部更加有钱。
这是个丰收之年。
也对,除了明朝,也没见哪个朝代的皇帝缺钱过,户部才是最经常缺的。
李嘉喜不自胜,大手一挥,准备在正旦日,赏赐后宫、百官、军队、僧道众等,近五十万贯的布帛、粮食、香料等物品,作为整个神武四年的结束,以及神武五年的开端。
讲武堂。
作为皇帝亲自设立的最高学堂,汇聚了全军上下精锐的兵卒,约莫五百多人。
他们在这座学堂里,不仅需要进行识字,武力培训,更是对于战略眼光,兵书,练兵方面,有些特别的培训。
更关键是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对皇帝的权威,以及效忠思想。。
这些人只要进行为期两年的学习,就能返回军队,最次也能当个都头,营正,是皇帝伸向军队最好的触手,保证对三十万人的军队合理控制。
尤其是蜀中,由潘崇彻统帅的八万禁军,更是重中之众。
沈立就是这样的一个军官,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射术高,从而被举荐为入讲武堂。
所有教习,突然宣布,根据皇帝的命令,讲武堂的所有学员必须跟国子监的学生一起前往长沙、湘西、荆南三府,配合地方州县,进行度田检户。
此言一出,瞬间让数百人沸腾起来。
“我等若是去阵前拼杀,绝无二话,若是让我们去为胥吏,此万万不能的!”
某个大块头带头嚷嚷道。
这一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共鸣。
沈立也是如此。
他堂堂一个未来的营正,与县令官位差不多,在这乱世,甚至远远超过,岂能去远山涉水,去做那辛苦的勾当,这岂不是与胥吏为武。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罚他禁闭,去打扫厕所,也不去度田,听从州县的指挥。
“尔等莫要喧哗!”教官很了解这些人,立马板着脸,大声说道:
“我知晓你们的心思,堂堂的都头,营正,与泥腿子为伍,跋山涉水,极为辛苦,而且还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即便是我,我自然也不愿意!”
听到这番话,遵循着以前的规矩,所有人都静下心来,等候着他的但是。
沈立也不例外。
“但是!”教官朗声说道:“陛下与朝廷也知道大家的辛苦,所以有了以下的条件!”
“其一,只要你们去往地方,好好的配合地方进行度田检户,每个人回来,不仅奖赏二十贯钱,而且还年费配发你们喜欢的武器,无论是铠甲,马槊,亦或者弓弩,哪怕是战马!”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讶异,随即是狂喜。
要知道,无论是马槊,亦或者铠甲,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的,朝廷所配发的板甲,不仅丑陋,而且简略异常,对于他们的身份是极为不匹配的。
而这些东西每一项都价值上百贯。
尤其是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更是难以获得,如今有了免费配发,自然千肯万肯。
沈立心里立马把扫厕所的心思丢掉了,这般好的待遇,不仅有钱,而且还有武器可以拿,简直太美好了。
只是大家都很清楚,这只是第一罢了,剩下还有许多条件,不用着急。
教官见到这群人只是激动了一阵子,然后就沉静下来了,心里不由得点点头,有这般素质,才算是真正的军官。
能爬到这样的位置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城府的。
“不过,你没有怎么会想到这,本来就是你们毕业的奖赏,如今不过是提前泄露出来罢了!”
心中想法不提,教官看着众人,继续言语道:
“除此之外,这几个月结束之后,陛下奖赏你们一个进入国子监学习的名额,无论是你们的亲戚,还是好友,哪怕卖出去,都可以,这算是最大的福利了!”
“要知道能够进入国子监的,要么是高官的子弟,要么是极有才华的,学习几年,考取进士的学问,想必也会有的!”
这般蛊惑的话语,让所有身躯一震。
这比前面一项还是有吸引力。
谁不望子成龙,谁不想让自己家里出更多的官吏,成为名门望族,如今,只要委屈自己几个月,就能让自己家人跨越龙门,简直是难以想象。
别人的心思沈立无从知晓,但他却迫不及待地想要。
因为他的儿子如今也十五六岁,身体虚弱,学武是不行了,但是读书确实很有一套,若是进了国子监学习,出来后肯定能考进士,光耀门楣。
虽然作为五夫,他们表面上都是对于文人十分看不起,但心里却是万分羡慕的,坐着就能升官发财,不需要受伤,哪个不想?
第七百八十九章威逼
“福生无量天尊,法德主持,别来无恙啊!”
迎面走来的道士,长袍飘飘,面色红润,胡子修长,见到和尚们出来迎接后,立马就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思,一脸正色地行礼道。
而身后的另外一名道士及和尚,各自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态度不卑不亢,显然并没有将这位主持放在眼里。
法德身后的和尚沙弥们,则脸上压抑着愤怒,谁不晓得,他们法华寺,可在整个江西府,也是名声赫赫,多少达官贵人前来上香拜佛。
就连龙虎山的张府,也客客气气的,不曾想这几人,倒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人不喜。
“阿弥陀佛,清空道长请进——”
法德主持微微一笑,就将其迎接入了庙,虽然表面上对等,但实际上却略显弱势,与其并步向前,入了禅院。
此时,房间里,也不过区区五人罢了,法德主持,以及他的师弟监寺法明,外加清空道人,以及跟随而来的一僧一道。
“不知道长前来,所谓何事!”
法德捏着串珠,看着这突兀而来的几人,轻声问道。
按照崇福司的规矩,基本上不会干涉佛寺道观的内部适宜,也没哪个精力,所以州县的崇福司,则派人传信,要求所有寺庙去城里商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跑来的。
“若是按照一班的规矩,本来贫道是不会来的,但某听闻法华寺乃洪州第一大寺,如今一见,果然景色宜人,端是个好去处,所以某就借着这功夫,来法华寺看一看,还望主持莫要怪罪!”
法德还能说什么,只能恭维了几句。
清空道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朝廷发来的消息,明年正旦,咱们江西府,必须凑出五百号识文断字的出家人,去往长沙,无论是僧、道,都不能免,施行那度田检户的事情!”
“而咱们法华寺,不只在咱们洪州,哪怕在江西府,都有偌大的名声,所以某就亲自前来拜访!”
听到这番话,法德心中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佛寺本就是出家人之地,吃斋念佛才是寻常之事,平日里放贷乡里,亦或者主持一些法事赚外快,极其舒适的,对于干涉政治,却没有多大兴趣。
毕竟政治斗争危险太大,只能兴盛一时,还不如默默发展,多让人捐献财宝来的快活。
天下的局势还未稳定,这要是参与了政治,要是事后遭受北方的清算就划不来了。
而法德也知晓清空为什么找自己,不外乎想让法华寺成为典型,借自己的威望,从而让其他寺院跟从。
连江西瞩目的法华寺都顺从了,其他佛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比召集寺院商议管用太多。
清空也不急,就这样优哉游哉地等候着,见其陷入沉思,他不由得勾嘴笑道:
“江西崇福司建立虽晚,但迟早会普及原来的制度的,无论是度牒、庙产、僧众,都有要求!”
“咱们江西府,只有三座僧庙、道观,人数才能达百人以上,其他不符合规定的,强拆是免不了的,地方州县无权插手!”
“好狠!”法德佛珠微微加快的些许,心中骂将起来。
清空不管不顾,继续言语道:“这江南之地,旧臣可不少,阴谋反抗王师,贫道听闻有不少都出家为僧,躲进了寺院中,也不知真假!”
“阿弥陀佛??!”法德无奈了,他直接言语道:“此时断然是没有,居心叵测之人的言语,崇福司定然不会听从吧!”
“不过,我等虽然是出家人,但对于报效君王之事,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法华寺虽小,但依旧遵从朝廷,听从差遣!”
“这就是了!”清空脸上堆积了不少的笑容:“福生无量天尊,主持这般配合,倒是省却了贫道不少的力气!”
“这般,二十岁以上,四十以下的和尚,识文断字的,不知贵寺有多少?”
“约莫三十来许!”法德脸颊抽动,沉声道。
“就便是三十了!”清空连忙从身后的道士手中拿出一本账薄,迅速地在法华寺一栏后,写上二十字样,造成既定事实。
“最好十二月初四来洪州,到时候需要训练安排等事,需要耗费不少的功夫,法华寺的贡献,朝廷还是能看见的,贫道有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目送清空道人离去后,法德咬着牙,言语道:“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来见我,对于本寺而言,是祸不是福啊!”
“纪使,如今咱们去哪?”一旁的道士没想到洪州大名鼎鼎的法华寺那么容易屈服了,不由得欢喜道。
崇福司州县分设触角,县为会司,州为正司,府为纪司,长沙城则设总司,自然一府的纪司,称作头领为纪使,州县如同。
“风景也赏够了,法华寺一下,江西的佛寺,很快就会屈从,咱们要快马加鞭,时间来不及了!”
清空轻声道:“走,咱们去饶州,龙虎山!”
江西府人杰地灵,多年来不经战乱,可以说百姓极多,自然而然,就诞生了许多佛寺道观,数以百计。
对于崇福司来说,凑齐五百之数很容易,但却耗时间,所以采取的自然是打大带小战略,短时间内汇聚起来。
龙虎山也屈服了。
当代天师被皇帝封为虚静先生,还赏赐了千贯,天师府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目送清空等人走后,当代张季文屹立而望,感慨万千。
“天师为何叹气?”一旁的弟子连忙问道。
“天师府没落了,如今朝廷有大动作,这可是亲近朝廷的好机会,而咱们天师府虽然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
张季文被搀扶着,不住地叹气道:“如今,只能利用咱们的名声,作用微乎其微!”
一旁的道士们也低头不语。
天师府的崛起,更加的贴近朝廷,如今局限于江西,与往日的影响天下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了。
“如此下去,咱们天师府怕是真要沉沦了!”
话语太重,没有人敢应话。
“或许,可以让张家的旁支女子入宫,加深与朝廷的关系!”
张季文心中思量着,他感觉当今皇帝,对于美色无往不拒,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第七百九十章
对于这次征集僧道,不仅可以有效的为明年进行的度田,提供大量的劳动力,而且还可以让崇福司更加有效对地方寺庙进行掌控。
游离于朝廷之外的宗教势力,在江南以及蜀地,可比岭南强势太多,甚至地方州县还得依靠寺庙来维持统治。
通过崇福司,大唐十一府,计划将征集四千人,对于明年的江宁、江西、闽南三府,进行大范围的度田检户,地方的巡检、禁军,镇军,也会进行配合,从而真正意义上来对南唐进行合并。
李嘉可是非常期待,他非常想知道南唐究竟有多少人口,这可关乎战争潜力。
离开了京城数月之久,在乱世中,唯有军队最是可靠,李嘉轻易不可放松,秋税入库后,他立马就带着大量的酒水、肉食、布匹、钱财,进行皇帝年前的军队慰问。
除此之外,李嘉还带着新式的戎装,作为禁军的秋衣,准备亲自发放到禁军的手里,起到保暖作用。
如今驻扎在长沙城附近的禁军,约莫有八万,看起来很少,其实已经完全足够护卫京师了。
毕竟,北方荆南府有数万大军,岳州的李威上万的岳州卫,长江上。还有长江水师巡航护卫,可谓水陆兼备,除了天空。
当然如果这时候遭受天空方面的袭击,那肯定本小说由历史转换为玄幻了,毫不科学。
八万禁军中,泰半都来自于岭南,他们又与许多周行逢的楚军,以及淮南军,部分蜀军、南唐军一起,混杂而成,经过练兵大营的数月训练,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皇帝赖以统治的根基。
在这个比烂的时代,李嘉实在想不出,谁能比自己更大方了,哪怕赵匡胤也不行,大宋哪里有他的大唐有钱。
比如说此次装备的秋装,乃是悉心培育数年的成果——棉衣。
每一件棉衣中,加了数斤重的棉花,虽然仍旧有些单薄,但已经完全可以适合湖南的天气了。
随之配套的,还有棉鞋,手套,为这八万人换装,耗费了数十万斤的棉花,将整个少府一年的储存。
比起邕布来说,保暖虽然不及,但胜在便宜,成本加在一起,也不过数万贯钱,每斤棉花也不过三十余钱,具有大规模的普及性。
李嘉也准备趁此机会,从军队出发,就如同普及豆油、钱票一样,对百姓们普及棉花的好处,其定能让冬日的严寒,减弱数成,多活下不少的人口。
甚至还会成为百姓们另外的收入,毕竟棉花不挑地,适合南方的炎热天气,作为经济作物,是极为合适的。
按照少府的估计,棉花将会成为继制盐、制糖之后,第三大经济业务,也是拳头产品。
皇帝出行,某种程度来说,具有特别威慑作用,让百姓们目睹天威,更容易形成向心力。
人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向某人有好感,哪怕时不时的宣传导向,但最基础的,就是接触了。
所以,皇帝出宫,声势浩大的队伍,护卫作用只是一部分,更大的作用,就是宣扬皇帝的威严,将其深深地印刻在其脑海里。
皇帝的“大驾卤簿”由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后卫部队等前后几部分组成。
导驾,即先导仪卫,为“大驾卤簿”的先头仪仗队。
两队骑兵及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其作用是清道,以保障后面的皇帝出行顺利。
紧随其后的,则是士兵手持的12面龙旗,分作两排。
龙旗后则是专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每辆车均由4匹马牵引,有驾士14人、匠人1名。至此,导驾仪仗结束,后接引驾仪仗。
引驾仪仗不同于导驾仪仗,主要以乐、仗为主,是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乐队前有两名鼓吹令负责指挥演奏。
乐队的乐器以各种鼓为主,主要有鼓、大鼓、铙鼓、节鼓、小鼓、羽葆鼓等,还有吹奏乐器笛、箫、笳(亦作胡笳,等以及金钲等打击乐器,整支乐队由750余人组成。
引驾仪仗的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辂。
皇帝车驾是整支仪仗队的核心,因此警卫极其森严。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41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高级武将)护驾。
车驾后,依旧是近三百人的乐队,以及后卫部队,以及树立旗帜的旗队,也就是仪仗队。
每支旗队所举的旗上绘有同一种传说中的神怪,如辟邪、玉马、黄龙、麒麟、龙马、三角兽、玄武、金牛等。
包括最后面的护卫禁军,整支军队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千人,这还是简略版,若是完全版,则超过万人。
其仪仗,无不树立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强大的威严,以及禁军的逼迫人心的雄壮,与他们心中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整个长沙永城的百姓都跪在御道两旁,匍匐着身躯,不敢抬头,听着震撼灵魂的声乐,目睹着强悍气势,衣着光鲜的禁军,许多人抑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刷了一波存在感,李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仪仗队快速地出城而去,速度太慢,耽误了长沙正常的商业发展,可得损失不少钱。
而且,现宰的猪,再耽误就得臭了。
伴随着皇帝的仪仗,没有哪个将领是木头疙瘩,阻拦皇帝的御驾,某种程度而言,汉文帝过细柳营而不入,本就是君权不昌,勋贵制衡的结果,所以后来周亚夫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每入一营,就伴随着万岁的欢呼,禁军们对于皇帝刷存在感的行为,感到万分的满意。
酒肉之类的不提,光是布帛银钱,就让他们欢喜了,在他们的心中,再次确定了皇帝大方心善的形象。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将领对于兵卒而言,大部分只是具有威,而皇帝大方的行为,则让他们耳目一新,接触少,赏赐多,自然没有怨恨,反而具有很大的好感。
在这种态度下,配合军队的效忠宣传,自然让皇帝深入人心,更容易掌控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