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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缆车     大唐再起txt下载     大唐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九十一章缺漏

    虽然如今的大唐热火朝天的,一举拿下了整个南方,就连吴越国都只能嫁女朝贡,划江而治已经成为了现实。

    许多文武大臣们,都沉浸在这种复国强盛的氛围中,不可自拔,懈怠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占据北方的,是什么李煜、孟昶一类的二代皇帝,李嘉自然不放在眼里,按部就班地开始沉积实力就行了,然后就平推。

    但,这是赵匡胤啊!

    哪怕再怎么贬低北宋,赵匡胤作为太祖,无论是能力还是文治武功都是天下顶尖的。

    有人言语其不过是篡夺了柴荣的胜利果实,但为什么是赵匡胤成功了?李重进、李筠等人却失败了,篡位也不容易啊!

    首先,赵匡胤其父本就是禁军将领,他就是禁军出身,从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别看国号不同,但其实质,就还是那一波禁军,沙陀人与汉人的结合,然后世代沿袭下来的。

    所以,赵匡胤天然如鱼得水,在禁军中混的开,再加上脸皮厚,为人豁达,重情重义,不拘小节等一系列皇帝面板加身,刚出茅庐就有了义社兄弟,拥有自己的势力。

    军中有义社兄弟,在朝中,则有举主,宰相王溥为其周旋。

    黄袍加身的之前一段期间,许多将校岗位调离,借着王溥等不识兵势,赵匡胤默默打压对手,将郭荣的亲近将校调离京城,从而一举篡夺了皇位。

    无论是权谋还是作战能力,赵匡胤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所以李嘉自然不可能放松,反而持续的保持紧张的势头,对于军队的管控,更是不能松懈。

    慰问犒劳,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天子仪驾没那么简单。

    如今大唐军队的序列中,有三大部分,负责京城及征战的禁军,看守地方的卫军,以及维护治安的巡检营。

    还有最亲近的元从军,负责看守皇城,由邕州、海南的亲近部队组成,待遇最好。

    京城的禁军,约莫八万人,以万人为一营,分布在长沙城的四面八方,但每一大营,则没有主官,由四个厢指挥使,也就是军主共同主持。

    五军都督府统筹管理,严防禁军中出现如赵匡胤这般的将领,所以根本就没设万人的统帅,最大的规模,只有两千五百人的厢级。

    发生战争时,则临时任命,日常的管理协调,则是都督府亲自管理,数百名文书、俭事、参谋,各司其职。

    犒劳结束,李嘉则召集各厢的宪兵司、辎重营主官,亲自会面,了解情况。

    “如今各军军纪较为严明,违法乱纪者很少,平日的操练更是不敢懈怠,目前军牢中定罪羁押,以及劳役的,有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其中大部分人是偷奸耍滑,偷出营地,骚扰百姓,真正死罪的很少!”

    数十个站在一排,由宪兵司主官亲自统计,并且面对皇帝,板着脸,开口言语道,说着,他拿着纸,还准备将详细的情况开始述说,但被李嘉打断。

    “你不用与我说太多,我只是想知道,如今禁军中,哪一项军法所犯人数最多!”

    李嘉摇摇头,直接问道。

    “回禀陛下,各宪兵队反应,许多兵卒抱怨操练的太过于频繁,以至于紧张过度,身心俱疲,所以容易犯错,疲倦,甚至,许多兵卒半夜无故咆哮,发疯!”

    “若是长此以往,营啸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宪兵队都难以弹压!”

    宪兵司直属于五军都督府,具有特别的独立性,其主官指挥使,各厢为大队长,营为小队长,面前与李嘉汇报的,正是宪兵司指挥使卓明,一个板着脸的大汉。

    此时,他那僵硬的脸上,竟然还有些许忧虑,可见情况很严重了。

    “操练过度吗?”李嘉轻声道。

    一般的精兵,主要是三日一练,五日一操,频繁的操练,必须要有体力,也就是对于伙食的消耗很大。

    别人办不到,李嘉定是办到,不限量的供应米饭,隔三差五的提供肉食,甚至还有豆油等,自然能够维持军队日日操练的制度。

    毕竟,既然没有频繁的战争来打造精兵,那么就用训练来打造的,再加上坚固的铠甲,锋利的武器,定然能打败北宋。

    不过,借由宪兵司的反应,李嘉不由得思量起来:“频繁的训练,只是考虑到身体的原因,而没有考虑到精神的因素。”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在这个乱世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想当个正常的人,这就困难了,难怪被他忽略。

    毕竟,这不是种田游戏,军队也不是npc,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灵魂。

    “是该考虑一下军队的精神建造了!”李嘉叹了口气。

    之前那群道士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现这般问题,待抽离道士后,没了信仰支持,兵卒们身心健康,就没人维持了。

    不过,为了对军队进行控制,道士注定是要离去的,宗教绝对不能控制军队。

    “陛下,禁军乃天下精锐,如此频繁操练,太过于急切,不如缓一缓!”宪兵司指挥使卓明建议道。

    “不可!”李嘉摇摇头,言语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军队也是这般道理,如同女人一般,一旦松了,就不会再紧,男人就不会喜欢!”

    “操练每日必须要有,不过可以将难度松一些,让兵卒们有缓口气的机会!”

    闻言,卓明松了口气,也个法子也不错。

    “这般吧!”李嘉想了想,决定借鉴穿越者的经验,直接言语道:“在每日夕阳落下前的一个时辰,由各厢举办蹴鞠比赛,寓教于乐,也可以让随军学堂的老师们,与你们讲一些故事,让兵卒们的那根弦,松一松!”

    “军营中嬉戏玩乐,怕是不好吧!”

    “蹴鞠本就与军阵相仿,契丹人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围猎来锻炼军队,咱们则用蹴鞠,也是一种很好的法子,莫要看不起它!”

    李嘉不置可否地言语道:“等马匹多了,还可以进行前唐盛行的马球,也是不错!”

    或许,国足的命运,因我而更改?

第七百九十二章辎重营

    “你要记住,宪兵司虽然主要是威,但还要刚柔并济!”

    李嘉感觉宪兵司的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其一味的在军中施行威严,虽然地位很高,但军队很特殊,刚过易折。

    这边宪兵队进行军法惩戒,那边将校就开始私底下拉拢安抚,这他么不就是人为造就个赵匡胤来拉拢军心吗?

    绝对不行,宪兵司的建立,将惩戒权剥夺出来,救了就是为了制衡那些威望过盛的将校,从而分出一部分威望出来。

    “宪兵队不只有惩戒的权力,也有奖赏的权力!”见到这几十人一脸迷茫,李嘉则来了兴致娓娓道来:

    “所以,你们平日里,惩戒那么犯错的兵卒,不仅要搞清楚他们为什么犯错,也要让他们尽量的知错而改,宽慰他们,开解他们,让他们相信你,这般才是宪兵队的主要任务!”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秉公执法的基础上的,人心都是有一杆秤的,若是你们偏移了些许,不仅影响军心,也会造成你们的危险,毕竟战争期间,死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皇帝这话一出,空气似乎都冷了,众人心中一禀,这倒是太真实了,让人受不了。

    战场上死个人,谁知道他是被队友仇杀,还是被敌方杀死的,反正死人开不了口。

    开口说着,李嘉突然发觉,军中竟然缺少个军事法庭。

    也就是说这些宪兵队长们,不仅拥有执法权,还有司法权,权势很大,影响自然不小,若是其执法公正的话还没什么,但要是有纰漏,后果可不小。

    倒推兵卒与将校那里,与他的初衷相违背。

    军队中有一个人唱白脸,必然一个人唱红脸,毫无疑问,绝大数的白脸都是由宪兵队来唱的。

    “这一趟来的值!”李嘉后背冒出一丝冷汗,不由得庆幸道:“建立军事法庭刻不容缓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些板着脸的宪兵队长,不由得想道:“让他们记录军功,监测军队,就得唱红脸,这样才有威望来帮我控制军队,宪兵司的制度,也要经过一番修改!”

    洗脑有随军学堂,监控执法有宪兵司,而后勤保障,自然则是辎重营的活计了。

    辎重营,一开始就是军队伙夫扩展来的,埋锅造饭在府兵制是自己的活,伙夫是为将官们预备的。

    李嘉为了彻底的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大肆扩充辎重营,不仅让他们管理军队的伙食,而且还让其管理辎重,发放钱饷,掌控了军队的财权。

    毕竟一只军队,若是没有财权的支撑,毕竟将领威望再大,也不能凭空的让饿肚子的士兵们干活。

    五代十国时,每一次政变,军变,之所以得到了许多兵卒们的响应,忽悠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兵卒们渴望钱财,每军变一次,新首领就会有钱财方法。

    哪怕一向有明君之称的郭威,黄袍加身后,禁军依旧席卷了开封汴梁。

    而赵匡胤之所以能够平缓接过后周政权,就是因为他管控军队,没有劫掠百姓,从而得到了汴梁百姓以及百官们的支持。

    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

    不白折腾,这要是打劫个达官贵人,那就发财了,置换一下也是值得的。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没有人敢打赌!

    所以,银钱在军队的作用极大。

    李嘉想想自己,若不是自己家数代都是土豪,再加上家里有矿,又包揽了海南岛的贸易,怎么可能起家,建立军队来抄广州。

    所以,对于辎重营,李嘉对于其贪腐一些不怎么在意,但若是发觉其勾连将校,那就是砍头伺候了。

    “如今禁军的饭菜,大家都挺满意,尤其是豆油的供应,直接导致”军队中有一个人唱白脸,必然一个人唱红脸,毫无疑问,绝大数的白脸都是由宪兵队来唱的。

    “这一趟来的值!”李嘉后背冒出一丝冷汗,不由得庆幸道:“建立军事法庭刻不容缓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些板着脸的宪兵队长,不由得想道:“让他们记录军功,监测军队,就得唱红脸,这样才有威望来帮我控制军队,宪兵司的制度,也要经过一番修改!”

    洗脑有随军学堂,监控执法有宪兵司,而后勤保障,自然则是辎重营的活计了。

    辎重营,一开始就是军队伙夫扩展来的,埋锅造饭在府兵制是自己的活,伙夫是为将官们预备的。

    李嘉为了彻底的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大肆扩充辎重营,不仅让他们管理军队的伙食,而且还让其管理辎重,发放钱饷,掌控了军队的财权。

    毕竟一只军队,若是没有财权的支撑,毕竟将领威望再大,也不能凭空的让饿肚子的士兵们干活。

    五代十国时,每一次政变,军变,之所以得到了许多兵卒们的响应,忽悠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兵卒们渴望钱财,每军变一次,新首领就会有钱财方法。

    哪怕一向有明君之称的郭威,黄袍加身后,禁军依旧席卷了开封汴梁。

    而赵匡胤之所以能够平缓接过后周政权,就是因为他管控军队,没有劫掠百姓,从而得到了汴梁百姓以及百官们的支持。

    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参谋

    辎重营倒是没什么关注的,只要钱饷给足,吃喝供应充足,兵卒们就没有话讲。

    这倒是让李嘉省了许多的功夫,直接派人查一下贪腐情况,就算是完成了。

    射声司倒是言语,情况很少,毕竟宪兵司不仅监察普通的兵卒,将领,对于辎重营,也是有监督权力的。

    这样一来,解决了情况,立马就让李嘉放心了不少,至少禁军一直没有脱离自己的手掌心,这样一来他就无所畏惧了。

    五代乱世的一个特征就是兵为将有。

    无论是发饷钱,训练,还是底层军官的升迁,都是由其主官控制,如此一来岂不能造反?

    经过李嘉的改革,对于军队的权力,进行了详细的划分。

    统兵权在于皇帝,也就是说,军队名义上归皇帝所有,断绝了军队私有的权力。

    后勤在于兵部,负责军队的粮食,钱饷等方面,辎重营也直属于兵部,方便管辖,也可以监督,而且,调兵权在于兵部,没有兵部的符印,将领调不动手下的兵马。

    日常的将校训练,升迁,赏罚,则集中与五军都督府,宪兵司直归其管辖。

    而军机处的作用,就是统筹兼顾,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军事顾问,参谋,对于军队的主帅、出兵方向、后勤补给,具有极大的建议权,日常对于军队,也有些许发言权。

    如此一来,将校的权力压缩到了极致,只有对日常训练的指导,以及带兵权,只有到了作战时,才能重振雄风。

    “不过,对于虽然建立了讲武堂,但智者千虑,必有一输,方方面面的总会有缺漏,所以大将方面,则定然招募幕僚、参谋,进行统筹辅助管理,这不就是某种方面的遗漏吗?”

    李嘉沉吟道。

    将领某种方面也不是全能的,而且,许多人还有很多缺点,在带兵打仗过程中特别明显,这个时候,就要给个提建议的人,如军队中的参谋、军师。

    像收集研究情报,提出建议,拟制军用文书,传达命令、指示,监督、检查执行情况,这样的人基本上是由将领自己招募的,如参军、书吏、赞画等,统称为幕僚。

    将领到了一定地位,必须是要招幕僚的,就跟地方官一样,节省精力罢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是私臣,为其谋划,如赵普之赵匡胤。

    与其让他们自己招募,不如咱直接给他们配对,将其规划完全。

    思量着,李嘉就有了主意,他感觉可以与那些将校们的幕僚,直接由私而公,换句话来说,就是给他们幕僚一个编制,顺便也减少将领的支出。

    这样做,也是参考宋朝的做法。

    其对幕府制度限制较严,聘用由自辟改为中央任命,大量幕职编入职,如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名下的,推官、判官、节度掌书记、观察支使等幕职官由中央任命。

    后来沿用到了明朝。

    这意味着其直接向中央政权负责,又有监督主官的职能。

    不过,如今大唐境内,基本上就没有了藩镇,那些节度掌书记、观察支使自然不需要设了,但参谋部却是要有的。

    “你们下去吧!”李嘉摆摆手,他沉入了思考中,情况也了解差不多,自然不再废话。

    “你们几个留下!”这时,皇帝又出言道。

    卓明几人一脸疑惑,等待皇帝的指示。

    “这几个密盒你们拿着,日后若是有重要情况,就直接写书送到皇宫中,那些宦官们会直送入我的书桌,你们也不用层层上报了!”

    说着,几个宦官抬着数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出来,让这几人目瞪口呆。

    “喏!”卓明满心欢喜,连忙应下,这就是简在君心吗?好开心的感觉,自己与普通的将校不一般了。

    亦或者,皇帝对于某位将军不放心,所以有所动作?

    满心的猜想下,伴随着惊喜和疑惑,他们慢慢离去。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密折制度,从军队开始吧!”

    呢喃一句,李嘉心中参谋部的构想越发的成熟,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军营,来到了军机处。

    李淮第一时间被召见,然后就被皇帝述说参谋部的设定,整个人,极其懵逼。

    好歹他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幕职转正,从而达到对将领的监控吗?

    只是,这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对于将领来说,可谓是一种明晃晃的猜忌行为。

    不过,他也知晓,不能逆着皇帝,不然就圣眷不在了。

    斟酌了几句,李淮小心地言语道:“参谋之事,却是真知灼见,陛下所言,也是极为妥当的,只是微臣以为,这参谋,本就是将校们私人谋划,定是个用起来顺心的人,若是朝廷指派,怕是弄巧成拙,反而让人不喜。”

    “若是有参谋糊涂,自以为是,直接揽权,与将领有摩擦,怕是耽误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其实,李淮别的不担心,就是怕这种制度,让掌兵数万的潘崇彻不安,明晃晃的刀子,只要政治能力及格的,都能想到这一点。

    “你言语的也有点道理!”李嘉领悟到他的建议,幕僚是一种很私人的东西,从汉到唐,一直是个人的独断,若是幕府转正,指派他人,将领们绝对会闹心。

    更是容易引起矛盾,反而不美了。

    “这般吧!”李嘉点头道:“厢、卫,以及边臣,皆设参谋处,以充任其幕府,一厢为五人,卫为十人,为首的是参谋总长,其下皆为参谋,俸禄由朝廷供给,人员由其指定,再上奏都督府!”

    “如今还不太合适,不能太急了,步子迈大,容易扯蛋,咱们还是妥当些为好!”

    皇帝顺从其谏言,李淮瞬间大喜,自己的作用还是挺大的,不过,他回头一想,自己这个军机处大臣,不也是参谋吗?而且还是军事的参谋。

    “对了,这件事也由你与都督府发一道指令,莫要耽误了,理由的话,就是为了减轻将校的负担。”

    “喏!”李淮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自己就是个参谋,而且还是个总参谋。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参谋处?”

    西川府,利州,招讨府。

    利州是对抗兴元府,汉中的前线,所以潘崇彻就将军府,放在了这里,显然决心。

    之所以没有放在成都,也是怕瓜田李下,让朝廷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潘崇彻看到这封都督府的政令,颇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惊慌。

    参谋这个职位,他倒是熟悉,这是唐季以来,节度府下面的一个官职,幕僚中的重要位置,仅次于掌书记,负责的是军事方面的建议,也就是军师。

    而如今朝廷直接让他设立一个参谋处,而且还说人员都由他推选,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人生:

    难道陛下猜疑我了?

    这般想法,让他颇有些义愤填膺。

    “某不辞辛苦,招募八旗兵,为朝廷打下蜀国,陛下竟然这般对我!”

    虽然被阉了,但潘崇彻一向具有武人的气魄,忠义自然不在话下,豁达开朗,但唯独受不了委屈。

    他是个直性子。

    气愤了许多,但他不是毫无政治头脑,只有脾气的,索性他没有失去理智,直接请了幕僚过来,商议这件事。

    “让张先生前来见我!”潘崇彻大声言语道,让人清楚他很不痛快。

    很快,一个清瘦的文人走了过来,穿着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扇,与那诸葛孔明有好几分相像。

    “先生,你快过来看看,这是都督府来的指令,其中的言语,某是极为不舒服的,这份委屈,某实在受不住!”

    潘崇彻脸上写满了愤怒,他指着桌上的书信,大声言语道。

    张先生不以为意,扇了扇十月的冷风,脖子一激灵,瞬间打了个寒颤,精神了许多。

    “是!”张邯点点头,然后拿起了信件,看将起来。

    张邯是个读书人,他来自于成都府,仅仅是个小京官,由于蜀国灭亡了,他也没有了生计,千里迢迢奔赴长沙也不划算,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所以出于无奈,再加上潘崇彻一战尽灭数万宋军,威名赫赫之下,他就来到了招讨府,自聘为幕僚。

    偏偏潘崇彻是个讲究的人,文武俱全,为人爽朗,不贪钱财,但由于受到南汉重文轻武的影响,皇帝的言传身教,对于文人,他一向是敬佩有加,尤其是一个学问比较好的。

    恰好,蜀地文风浓郁,张邯虽然只是京官,但受其熏陶,自然比潘崇彻好太多,诗词歌赋,样样俱全,于是就成了首席幕僚,潘崇彻也是敬佩有加。

    对于潘崇彻口中的都督府,这些时日处理文书,他也是知晓的,其全名是五军都督府,掌管着军队的庶务,军中的宪兵队,就是其直辖,可谓是潘崇彻的顶头上司。

    小心地拿起书信,张邯细细地看究起来,半刻钟后,他心中颇为欢喜。

    幕府由私转正,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这样就又代表着他可以做官了,有官身了,而且还是参谋总长。

    虽然潘崇彻的招讨使一职只是差遣,而没有官品,但也是封疆大吏,威望颇高,其下的总参谋长,肯定品级甚高,相当于州刺史的长史一职。

    “先生为何欢喜?”潘崇彻沉声问道:“其间的言语,难道不是令人愤怒吗?”

    “使君勿要忧虑!”张邯连忙摆手说道:“此令非但为猜忌,反而是陛下的信任!”

    “哦?何出此言?”

    张邯听闻,反而不急起来,他施施然而坐,看着潘崇彻的大脸,轻声说道:

    “如今蜀国灭,国分为三,大唐得其二,分置为东川、西川二府,招讨坐镇西川,驻军面对兴元府,可谓是朝廷信任有加,大权在握!”

    “但,其间,也是莫大的风险的!”

    “哦?”潘崇彻有了兴趣。

    “东川、西川两地,合并了那些蜀兵、乱民,合计还有八万之数,但,由于需要面对宋人,招讨手握五万大军,可谓是重兵在手,无论是哪个当政,自然是满心猜忌的!”这般想法,让他颇有些义愤填膺。

    “某不辞辛苦,招募八旗兵,为朝廷打下蜀国,陛下竟然这般对我!”

    虽然被阉了,但潘崇彻一向具有武人的气魄,忠义自然不在话下,豁达开朗,但唯独受不了委屈。

    他是个直性子。

    气愤了许多,但他不是毫无政治头脑,只有脾气的,索性他没有失去理智,直接请了幕僚过来,商议这件事。

    “让张先生前来见我!”潘崇彻大声言语道,让人清楚他很不痛快。

    很快,一个清瘦的文人走了过来,穿着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扇,与那诸葛孔明有好几分相像。

    “先生,你快过来看看,这是都督府来的指令,其中的言语,某是极为不舒服的,这份委屈,某实在受不住!”

    潘崇彻脸上写满了愤怒,他指着桌上的书信,大声言语道。

    张先生不以为意,扇了扇十月的冷风,脖子一激灵,瞬间打了个寒颤,精神了许多。

    “是!”张邯点点头,然后拿起了信件,看将起来。

    张邯是个读书人,他来自于成都府,仅仅是个小京官,由于蜀国灭亡了,他也没有了生计,千里迢迢奔赴长沙也不划算,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所以出于无奈,再加上潘崇彻一战尽灭数万宋军,威名赫赫之下,他就来到了招讨府,自聘为幕僚。

    偏偏潘崇彻是个讲究的人,文武俱全,为人爽朗,不贪钱财,但由于受到南汉重文轻武的影响,皇帝的言传身教,对于文人,他一向是敬佩有加,尤其是一个学问比较好的。

    恰好,蜀地文风浓郁,张邯虽然只是京官,但受其熏陶,自然比潘崇彻好太多,诗词歌赋,样样俱全,于是就成了首席幕僚,潘崇彻也是敬佩有加。

    对于潘崇彻口中的都督府,这些时日处理文书,他也是知晓的,其全名是五军都督府,掌管着军队的庶务,军中的宪兵队,就是其直辖,可谓是潘崇彻的顶头上司。

    小心地拿起书信,张邯细细地看究起来,半刻钟后,他心中颇为欢喜。

    幕府由私转正,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这样就又代表着他可以做官了,有官身了,而且还是参谋总长。

    虽然潘崇彻的招讨使一职只是差遣,而没有官品,但也是封疆大吏,威望颇高,其下的总参谋长,肯定品级甚高,相当于州刺史的长史一职。

    “先生为何欢喜?”潘崇彻沉声问道:“其间的言语,难道不是令人愤怒吗?”

    “使君勿要忧虑!”张邯

第七百九十五章南下(上)

    神武四年,唐与宋保持着克制,对峙,所以整个天下太平无事,战争既无,秋收后的喜悦,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

    山南东道,襄州。

    潘美来到此地已经数月,担任防御使多日,不断地理清乡兵镇兵,淘汰老幼,从而加强了边境的安全,面对咄咄逼人的伪唐,显得从容不迫。

    这份底气,来自于山南东道节度使、知襄州事的边光范。

    此人梳理州县,调控地方,不过数月,整个山南地区瞬间就安详了许多,经过秋税,襄州的存粮,足以维持两万大军,甚至还修建了义仓,存在不少的钱粮。

    有鉴于府库充盈,潘美自然对于赵官家要求的赎回曹彬、刘光义二将的主意,有了心思,索性就离开了军营,径直来到了节度府衙。

    “仲询,你来的正好!”边光范瞧着潘美来的气势汹汹,知晓其必有事,但他一脸严肃地言语道:

    “这是朝廷刚发的邸报,你瞧瞧!”

    潘美诧异,连忙一看,瞬间大惊。

    只见其上,建隆二年(961)入朝的太原郡王、西面缘边都部署、凤翔节度使,王景,在东京死去,享年七十五岁,被赠太傅,追封岐王,谥元靖。

    其余的,久镇大名的符王,则因专恣不法,吏治混乱,麾下的馆陶县、永济县、临济县、魏县,皆被皇帝任命文官知县,常参官知县自此始。

    救过皇帝的张琼,被人告发,擅乘官马,畜养部曲百余人,作威作福,且诽谤赵光义,皇帝面讯,御史查案后,自杀身亡。

    但这些在往日里掀起波澜的消息并不能让其心起波澜,唯一所动的,就是慕容延钊卒,年五十一岁,赠中书令,追封河南郡王。

    “慕容老将军竟然去了!!”潘美极其诧异。

    “想来不远,其本来就是旧伤复发,力不从心,官家尽发御医,也无济于事!”

    边光范摇摇头,笑道,然后看着潘美严肃的脸庞,说道:“你仔细看看,这边,齐州(济南)大河决了,数万人衣食难安,数十万亩土地被淹,朝廷困苦啊!”

    “大河自古以来就不安生,尽人事听天命吧!”

    潘美历经乱世,对于生死早就看淡了,他摇摇头,言语道:“齐州河决,这是河南道救济灾民的事,而咱们襄州,听闻已经稻谷丰盈,甚至还存了数万石的义仓?”

    “嗯?”边光范看了潘美一眼,疑惑道:“据我所知,军粮某也按时发放,怎会有缺粮之忧?”

    “况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汉水滔滔,岂能不防,义仓所建,也是朝廷发文明谕的,将军何来觊觎?”

    “老使君,某也是有不得已的原由啊!”潘美感叹了一句,看着对方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不由得将自己所面临的任务述说一番,天高地远,皇帝肯定是管不着的。

    “这般啊!”边光范听闻后,捏着胡须,思考道:“若果真能赎回两不将,想必是不亏的,但若是伪唐贪得无厌,又该如何?”

    “不知使君何意?”潘美脸上没了笑容,沉声问道。

    “襄州虽然秋收不错,但州县实在错综复杂,某也不过是简单梳理些许罢了,潜力未尽,府库钱粮着实不高,也不能随意动用!”

    边光范摇摇头,苦笑道:“这样,我只能许你两万贯,再多就没有了,这数州之地,也并非肥沃富庶所在!”

    听闻此言,潘美虎目一瞪,显然是被气到了,这老匹夫,显然是极为吝啬,这点钱虽多,但距离赎回两将,还是差点。

    范光义可不怕他,捏着胡须,笑吟吟地望着,倚老卖老的姿态显露无疑。

    “罢了,望请使君自个琢磨一番吧!”

    潘美挥袖而去,显然并不满意这点钱,难以显示朝廷的重视。

    回到军中,他觉得两万贯着实太少,只能从军中挪用一万贯钱,凑到了三万贯,勉强算是合适吧!

    但,这样一来,还有个难题。

    由于两国不曾建交,自然没有来使,贸然前去唐国,是很危险的,没有门路,也只是前功尽弃。

    这般,他只能召集自己的幕宾,开始重金悬赏有能力者,不仅开出千贯钱,还举荐其一个官身,作为防御使,对于山南东道也算半个主人,自然举荐之权很大。

    十几个幕僚左右相望,皆犹豫不前,这时,某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咬着牙应下:

    “某个远亲,前两年在伪唐中了进士,如今怕是早有了官身,些许能借用一下其身份、人脉!”

    “好!”潘美赞叹道:“赵先生果然有胆识,你放心,你的远亲,并不影响你的前途,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举荐你一个官身!”

    “多谢防御!”赵傅感激涕零。

    随即,潘美只留下其人,认真地吩咐一番,考究了一下,这才派人护送其南下。

    赵傅收拾一番,告别妻儿,连忙南下,跟随着某个商队,去往长沙。

    襄州从汉水直接南下,来到江陵,摩肩擦踵的商客,瞬间让其瞠目结舌,其繁华程度,已经不下于东京汴梁了。

    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四衢八街。

    “竟不想,江陵治下,竟然如此繁盛,看来其间必然有能臣也!”

    赵傅诧异了片刻,然后就得到了自己的结论,整理行装,继续出发,不过这时就只能走陆路了。

    借此机会,他也能打探一下伪唐的虚实。

    虽然说大宋一直以蔑视与它,言必称南人自古无勇,皆若江南之卒。

    但沃野千里的南方,值得任何人警示,赵傅自然不会小瞧与他,但也不会高看。

    江陵府西行,乃是澧州,本属于山南东道,但却被马楚所夺,其下的朗州,自然也是如此。

    令赵傅极其诧异的是,从江陵至朗州,数百里地,竟然连接着一条数丈宽的大道,皆铺以沙石,听闻其地基,由砖石铺之。

    其道,且长且宽,两旁绿树成荫,商贾行人左右往来,各行其道,互不干扰,道路显得极为顺畅,毫不堵塞。

第七百九十六章

    “如此道路,且宽且直,怕一日间,朗州之兵可达江陵!”

    赵傅颇有些惶恐,又有些震惊。

    如今中原财阜不丰,朝廷困穷,州县之间的道路,怕是前唐时遗留下来的,修缮皆由地方自主,朝廷实在没有财力去用。

    而瞧瞧伪唐的这番道路,路边绿树成荫,道路齐整,想必是经常有人维护,不然早就残破,甚至,他还看到每隔数里,就有一穿短衫别红袖之人,提着扫把,清扫着道路。

    如此人力,如此财力,岂能不让人忌惮?

    “何其虚伪,怕只有这一段路如此工整吧,恰好北商南下长沙,尽显唐国强盛!”赵傅轻声笑道,为自己找到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大宋都难干成这样的大事,南方岂能做好,一定是面子工程。

    “先生怕是北边来的吧,此路名曰府道,勾连荆南府与长沙府之地,长数百里,数千人,修建了一年零五个月才堪堪结束,可谓是极为辛劳的!”

    带路的商人并不晓得其身份,以为其是来寻亲的,听闻其言,虽敬其人读书人,但仍旧反驳道:

    “府道者,府府相通,皆无例外,除此以外,还有州道、县道,如今还在修建,不曾停歇,听闻每日劳作的厢军,已达五千人,许多宋兵也参与其中!”

    “如此大的耗费,南国如此富庶?”

    赵傅仍旧不敢相信,他打开车窗,看着道路两边的稻田,络绎不绝的行人,谈笑晏晏的士子,心中已有了八分可信。

    商人心中不屑地骂声北蛮,然后离去,免得浪费口舌。

    直至到了一个城镇,位于澧州与朗州之间,规模宏大,人口上千,客栈、酒肆繁多,商人们借此歇脚,补充酒水粮食,显得很悠闲。

    “此镇处交通要道,难怪如此繁华!”赵傅感叹道。

    “哈哈哈,这位士子,北方来的吧,此乃驿站,哪里算的城镇哟!”

    一旁的商人挺着肚子哈哈大笑,显然能嘲笑一个读书人,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驿站吗?”赵傅犹不敢信,这数十家酒肆、茶楼,竟然只是驿站。

    他绕了一圈,这才发觉位于中心,果然有了简陋不堪的驿站,只有寥寥数个绿袍的官吏饮茶食饭。

    桌子破旧,其上的饭食,也不过米饭、青菜,豆腐,以及一条咸鱼,苛刻如斯。

    堂堂的官老爷竟然这番待遇,竟然吃咸鱼,真是太不把官当一回事了。

    “这位先生,此乃驿站,虽然吃饭住宿免费,但您却只能来咱们酒楼吃住,万万去不得!”

    酒楼的伙计出门招揽客商,瞧见这几个伴随读书人转悠,他不由得弯腰赔笑道。

    “这驿站何至于如此寒酸?”赵傅疑惑道。

    “这驿站,三十里一家,来往的官吏免费招待,吃喝住宿,皆可之,但有一样,吃食简陋至极,今日市集咸鱼便宜,才上了桌,以前可只是青菜豆腐了事,住的地方更不用提,木板石枕,破麻为被,官老爷锦衣玉食,哪怕免费,也不想去!”

    “所以,他们都进了咱们的酒楼了,花费钱财,只有吝啬、穷酸的小官,才去住驿站!”

    伙计一脸鄙视地看着驿站里几个绿袍小官,然后弯下腰,小声言语道:“这驿站附近地皮,都是驿站的,他租与我们做生意,每年赚的不知凡几,雇人修缮道路,提供饮食外,还余下不少的钱财,比做生意赚钱多了!”

    “所以,他们越是粗陋,就是想赶人呢,这才赚钱!”

    赵傅惊呆了,自古以来,驿站一直是亏本的买卖,全靠地方州县自己朝廷支撑,如今不仅自负盈亏,还余下一大笔钱,真是闻所未闻。

    人家如此客气,赵傅就去往他酒楼吃食,反正这点钱还是有的。

    再过一日,就到了朗州。

    这座曾经湖南的副都,周行逢的老家,一如既往繁华热闹。

    到了这里,他才进城,一睹湖南之地的容貌,毕竟江陵自古繁华,不足为凭了,澧州太过于矮小,朗州大小正合适。

    到了朗州,印入眼帘的,就是三座衙门,最奢华繁忙的转运使司衙门,围观最多的通判衙门,冷清宏大的州衙。

    转运使司衙门来往的商人,皆是被震慑后,自主去往纳税,省得被抓,那就是家破人亡了,听闻其手底下上百号人,装备齐全,弓弩具有,没有哪个人敢招惹。

    州衙没有敢去,几十个胥吏在此办功。

    通判衙门,乃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场地,每日前来的原告被告,人数上百,每一日都不曾歇息,鸡皮算毛的事极多。

    赵傅围观了一阵子,发觉其审案流程很快,答问之间,自有分寸,光明正大之下,很难徇私舞弊。

    听闻这是衙门的规定,没有二十人以上的围观,案件就不得审理。

    而一到了堂前判下,若是有人喊冤枉,动作必然停下,然后记录档案,由人看押,直接去往府里通判衙门重新审核,就是怕有冤假错案。

    如此这般,每日的审理,也有十几件,可谓是极为辛劳的。

    对此,赵傅是极为认可的,这般行为,冤假错案想必是极少的,更是借通判来分州县之权,可谓是极其高明的手法。

    行走与朗州城内,赵傅感慨万千,他望着街道,用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思量,才察觉,原来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乞丐,简直匪夷所思。

    “老丈,朗州为何没有乞丐!”所幸朗州曾隶属于山南东道,对于赵傅的官话倒是听得懂。

    老头子诧异地望着赵傅,言语道:“后生一看就是北方来的,不明白咱们大唐的规矩,乞丐本就是污秽之出,朝廷有规矩,手脚健全的,发往厢军修路,年岁小的,转送长沙,年长的,体弱的,皆由养济院赡养,州县出钱!”

    “这可比以前舒畅多了,要不是老头子有儿有女,我都想去养济院,毕竟吃喝不愁咧!”

    闻得这些言语,赵傅怅然若失:“难道伪唐,已经达到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的盛世吗?”

第七百九十七章恐惧

    赵傅颇为不甘心。

    无论是岭南还是湖南,纳入唐国已经三四年的功夫,国小民寡,自然治理的方便,且安定多年,其余的江南、蜀地,自古就是富庶之地,不可比之。

    而且唐国的赋税极低,不及大宋一半,又多鼓励商贾,交通便利。

    这根本没法比啊!

    他又暗地里巡察一番,就想知晓朗州刺史为政、喜好,民情如何,结果许多百姓颇为认可,连连称赞,甚得民心。

    心中郁闷,其又在朗州游览了一阵子,又突觉,朗州附近的蛮寮,竟然能入城,与汉人和平相处,交换物品。

    五溪蛮,唐季以来,就一直侵扰汉人,如今竟然乖顺的如同民间的狗子,真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勾结蛮寮,本就是朝廷的重要的一环,如今竟然还未施行,但却废了一半。

    “唐人果然不容小觑,难弄的蛮人都调教好了,不过汉蛮两别,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心里安慰着,看向朗州的目光不免有些挑剔。

    “坊市难分,易与火灾——”

    “百姓热衷于诉讼,民风不振——”

    “城池颇有些狭窄,易生他患——”

    ……

    有了些许瑕疵,赵傅心里舒服了许多,然后毅然决然地去往长沙,这是他的主要目标。

    他觉得,若是继续看下去,怕是对本国失去信心了,早知道湖南之地,本就是荒野偏僻,如今竟然不亚于中原,若南地大概如此,其国势何其雄壮?

    一路南下,赵傅心情颇有些晦涩。

    如果说澧州、朗州,地处山岭,耕地算少的话,那么到了长沙府的地界,就一片开阔了。

    道路两旁,烧荒后的地面,许多宋兵埋头苦干,拔草根,捡石子,挖树根,井然有序,看这境况,已然算是做过多时了。

    又过了一段路,他竟然看见,许多大象,庞然大物,竟然如同牛一般,绑着犁,轻轻一动,就是数亩地,比牛强上数倍。

    “这些土地,开荒后,都属于皇帝,上面得建皇庄,一年所开荒,数不胜数啊!”

    商队的人一脸羡慕,无论是宋兵,还是大象,都是免费的劳动力,除了吃食,根本就没有多少花费。

    赵傅闻之,也默然以对。

    皇家宁愿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开荒,也不愿意去简单明了的强占土地,可称之为仁君了。

    南方丘陵繁茂,遍地树林,土地不缺,唯有耕地较少罢了。

    皇帝开垦的荒地,自然也算增长唐国的国力,有的耕地,还怕无人吗?

    开荒的成本太大,由皇家施行,再是方便不过。

    沿路而去,道路两边的村庄也越来越密集。

    炊烟袅袅,屋舍俨然。

    房前屋后,或种桑树,或菜田,儿童嬉戏与屋前,大人则依旧不停地干着农活,平静祥和,颇有几分盛世的味道。

    百姓们也似乎意识到道路的重要性,开始比邻而居,有时候还与行商售卖些东西,赚取零钱,笑笑闹闹,脸上虽有菜色,但却心里快活,平静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令赵傅惊奇的是,这数百里之遥,竟然没有一个土匪强盗,这若是在中原,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匪徒占据,劫掠行商再是正常不过。

    他小心点问询缘由,惹得商队某个老人仰头一笑,其骄傲地抬起胸脯,言语道:

    “往日这般山头、道路,尽是匪徒,无论各国皆是这样,但自从圣人废黜团练兵,广设巡检兵后,花费大力气清缴,自然就没了匪患!”

    “你想,团练兵平日里还得种田,哪里多大气力打仗,而巡检营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好歹巡检得力,对于土匪来,自然简单至极!”

    得到答案,赵傅心中越发的沉重。

    这般来算,除了禁军、镇军,唐国在紧急时,还能抽调这些脱产的巡检兵,所以其兵力,绝不止纸面上这般,恐怕真实数目不亚于朝廷。

    “若是召集,瞬间就数万大军,比临时着急的民夫强太多,这就是藏兵于民啊!”

    感慨良久,赵傅发觉自己越走,越感觉到唐国的无限潜力,要知道这才四年功夫啊,唐宋两国几乎是同一年建立,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行至长沙府不久,他就碰到了一件事,更是令他印象深刻。

    某个名声不大的举人婚宴,州、县都派人前来参与,县令甚至亲自前往,送上厚礼,乡亲百姓更是羡慕不已,交口称赞,大摆筵席,连绵数十桌。

    对于举人,他还不甚了解,待问清后,他才晓得举人竟然是读书人的功名,可以入官场了,乡里极为尊崇。

    这时,他比之前的那些时候还要诧异,震惊,乃至于惶恐。

    他是读书人,自然晓得秀才、举人对于读书人的诱惑,在不考进士的情况下,就能获得崇高的地位,甚至是官身,怎能不让读书人疯狂?

    而自古以来,治国只能依靠读书人,只要掌控了读书人,朝廷就能最大的统合整个国家的力量,战争的潜力自然是无穷的,而且,比大宋强许多。

    原本豪强占据乡里,配合朝廷统治百姓,而如今秀才举人大肆发展,挤占了豪强的位置,成为朝廷的重要帮手。

    而秀才、举人之上,又有教谕之职进行管教,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秀才举人因功名而大起,虽然因此掌控乡里,但教谕却可罢免其功名,瞬间打落入泥潭中。

    “读书人一心向之唐国,这才是千古不坏之根基啊!”

    赵傅脸色涨红,又煞白,功名的利害关系,让他恐惧,甚至他都对这功名因动,想放弃幕职,考取功名。

    所以,哪怕朝廷南下,占据这些城镇,但其某种意义来说,依旧属于唐国。

    此功名之法,与科举之法,简直更进了一筹,对于天下读书人的诱惑极大,其若是施行于中原,苦于藩镇军乱的百姓们,肯定趋之若鹜。

    朝廷的统治根基,瞬间就会崩溃。

    “不会,怎么会呢?大宋怎么可能被击败,禁军打遍天下,不可能会输的!”

    赵傅摇摇头,将恐惧埋在心里,距离长沙城不远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洛语

    且不提赵傅赶到长沙后辛苦找寻门路的境地,就对于皇帝而言,日常也是极为辛劳的。

    一百多个州了,六百县,上千万人口,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由政事堂处理,其余的大事,则呈交给皇帝。

    与明清不同,唐宋时,政事堂的宰相,基本上属于副君的位置,若是勤政的君王,日常的奏本自然常常查看,若是偷懒的,政事堂就会自行处理,帮助皇帝减轻负担。

    但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大权旁落,乃至于产生权相,如天宝年间的李林甫、杨国忠等,因为宰相们不仅有建议权,还有决定权,执行权。

    明清的内阁、军机处,只是建议权罢了,但权势依旧极盛,从这就可以想象唐宋时宰相的威势了。

    李嘉是个勤政的皇帝,潜规则上,五品以上皇帝决断,五品以下政事堂自决,但李嘉却声明,五品以下的大事,如州县主官,也须有他审核。

    如此一来,相权势必被压缩,而他的业务更是极多了,子乎者也,看着让人头疼。

    这般,他不得不与朱元璋一般,找寻几个翰林学士,帮他朗读奏本,省却一番精力。

    别说,用耳朵听与眼睛看,省力不少,每日的奏本,处理的是极快的。

    而且,有的小事,琢磨不透,他就出题考究翰林们,筛选人才,算是增加夹带里的人了。

    这也难怪皇帝任人唯亲,纸上得来的,哪有日常见面来的印象深,平常的用人,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宰相们的举荐,如今他又有了新的途径得到人才,让皇帝颇为欣喜。

    对于宰相们不满意的处理,他直接打回让其重做。

    实在重大的,就召集宰相们商议。

    “近些时日,临近年关,举子们又聚集京城,让长沙府好好处理提防,勿要发生火灾!”

    听完一本奏本,李嘉睁开眼睛,直接吩咐道。

    长沙城与所有的城池一样,都是由木制建筑组成,一旦起火,就连绵不断,难以扑灭,长沙还算好,开封可以说多灾多难,火灾迅猛至极,每一次就得死伤数千人。

    所以一到秋后,就得防火了,这也算是古代的大城市病。

    “喏!”一旁暂歇的翰林,连忙写上条子,交于宦官,让其呈交给政事堂。

    若是不出意外,即日就可发送长沙府衙。

    圣旨上若是政事堂的副署,也就是带上中书门下的字样,那就属于中旨,按照常理来说,不符合流程,政事堂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但绝不会补一份。

    如果皇帝权威大,那么中旨的效力不亚于圣旨。

    李嘉自然不会破坏这样的规矩,政事堂的宰相可不是秘书,而是助手,没了信任,朝廷处理可就麻烦了。

    政治毕竟不是儿戏。

    继续了一阵子,李嘉摆摆手,读书的翰林又换了一人。

    毕竟这算是一种恩赐了,岂能让人独占?

    接下来读书的翰林,是个生面孔,模样倒是周正俊秀,三十来岁,蓄起了胡子,符合此时的审美标准。

    李嘉就瞥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臣,潮州张介山,为陛下研读!”

    张翰林心情激动,拿起了堆成一座小山的奏本,如同其他的同僚一般,打开朗读起来。

    别说,声音清脆响亮,只是听了一段,李嘉彻底凌乱了,他完全听不清楚这家伙读的是什么。

    可明明刚才介绍自己的时候清晰明朗,但一读奏本,就完全成了鸭语,李嘉实在听不懂了。

    “停下,尔是潮州人?”李嘉坐起,诧异地问道。

    “臣是潮州人!”张介山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得罪了皇帝,颤抖地言语道。

    “岭南各地,近百年来,都是从中原迁移来的,语言倒是相近,某虽然是邕州人,但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李嘉摇摇头,看其颤抖的肩膀,继续说道:

    “只是,尔所说的潮州之言语,某实在听不懂,既非岭南语,更非洛语,听着我的耳朵里,就仿佛天语一般,实在不清楚!”

    “尔可会洛语!”

    所谓的洛语,其实就是洛阳话,朝廷的官话,西周的官话雅言,就是西周贵族们必须学会的,不够贵族间不会沟通,谈何觐见周王,孔夫子也因雅言,所以周游列国。

    到了东汉、魏晋南北朝,唐朝,洛阳话一直是官方语言,也是当官必备的,不学无以交流。

    宋朝的国都虽然在开封,但其实所说的话大半还是洛阳话,再杂加点开封府俚语。

    明朝的官话是金陵方言,哪怕迁都北京也是一样,因为北京城的百姓,也是从南京旁边迁移过去的。

    清朝的北京话则融合了满语,彻底就变了样。

    也就是说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洛阳话,实际上担任了一千多年的官方语言。

    张翰林心情激动,拿起了堆成一座小山的奏本,如同其他的同僚一般,打开朗读起来。

    别说,声音清脆响亮,只是听了一段,李嘉彻底凌乱了,他完全听不清楚这家伙读的是什么。

    可明明刚才介绍自己的时候清晰明朗,但一读奏本,就完全成了鸭语,李嘉实在听不懂了。

    “停下,尔是潮州人?”李嘉坐起,诧异地问道。

    “臣是潮州人!”张介山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得罪了皇帝,颤抖地言语道。

    “岭南各地,近百年来,都是从中原迁移来的,语言倒是相近,某虽然是邕州人,但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李嘉摇摇头,看其颤抖的肩膀,继续说道:

    “只是,尔所说的潮州之言语,某实在听不懂,既非岭南语,更非洛语,听着我的耳朵里,就仿佛天语一般,实在不清楚!”

    “尔可会洛语!”

    所谓的洛语,其实就是洛阳话,朝廷的官话,西周的官话雅言,就是西周贵族们必须学会的,不够贵族间不会沟通,谈何觐见周王,孔夫子也因雅言,所以周游列国。

    到了东汉、魏晋南北朝,唐朝,洛阳话一直是官方语言,也是当官必备的,不学无以交流。

第七百九十九章切韵

    普及官话,也就是洛语,这完全不现实。

    因为唐国上千万人,学习官话的成本太大,况且,普通百姓也不见得乐意,因为他们没这方面的需求,一生顶多方圆几十里转悠,家乡话就够了。

    所以李嘉最大的要求,就是秀才举人,以及进士们,至少要让洛语熟练到一定程度。

    普通百姓无所谓,但官员必须对洛语熟悉,公文奏本,平常的奏对,对于其要求都很干,些许错字,就能让政策变化许多。

    按照普通的穿越者来说,使用拼音,这样一来普及官话倒是顺畅,但却不符合实际,因为这是一个不亚于普及文化的难度系数。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力刊发《切韵》,是隋朝陆法言编辑的韵书,也是普通人学习洛阳正音的主要方法,虽然具有某种层度的局限性,但却是如今人们能够接受的,成本较低的法子。

    简单来说,就是对其他二子的声母韵母进行借用,来读作某字,如枯字,就用苦胡切,借苦的k,胡的u,从而得ku苦字,需要要求一定的文化水平,适合读书人。

    话说,对于洛阳正音的需求,本就是读书人中产生的,其门槛虽高,倒是恰当的很。

    无论是吟诗作赋,写文章,都是需要韵脚的,而唐诗宋比的韵脚,就是洛语。

    而且,对于洛语最看重,就是军队,因为发号施令就是需要谁都能听懂的语言,士兵天南地北,军官接受军令,就必须会洛语,不然仗都打不了。

    如此,结束一天的政事后,李嘉就派人写了份条子,让政事堂去办。

    随后,又让五军都督府督促军官的洛语学习,随军学堂更是将其放在第一位。

    政事堂这边日常,依旧非常的繁忙,皇帝虽然收权一些,但宰相们的工作依旧烦躁,不仅要提建议,还得进行决断,更显得繁琐。

    作为国家的中枢镇,政事堂一日也离不开人,所以日落西山之后,留下来看守值班依旧不少。

    政事堂与明清时期的内阁、军机处最大的不同,有三点,其一,就是拥有决定权,而不仅仅是建议权,其二,就是拥有崇高的地位,宣麻拜相,百官之首,声威浩大,皇帝都需尊敬几分。

    最后一点,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们,拥有自己的属吏,也就是说,草拟奏本等繁杂小事,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向清朝那样跪下书写圣旨的,对于此时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李嘉真的这样做,几个宰相为了尊严,直接就会撂担子不干,受不了这份屈辱。

    所以,“中书门下”的政事堂,虽设在中书省内,但自成为一个机构,方便处理政务。

    其下设五房,一曰吏房,二曰枢机房,三曰兵房,四曰户房,五日刑礼房,以分理众事,供职者称为堂后官,虽都是吏员,但地位极为重要。

    虽然有五房,但堂后官却只有十余人,基本上都是进士出身,许多翰林也以这里任职为荣,毕竟这里是最接近权力的地界,哪怕仅仅是梳理一些奏本,跑腿,也是莫大的荣耀。

    中书门下运营多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规则,李嘉犯不着进行更改,某种层度来说,如今的相权,已经落去下风,五代十国,最出名的宰相,也不过冯道罢了。

    况且,财权与军权,分别设转运使司和五军都督府,剥离相权,再加上御史的制衡,相权实在难以膨胀了。

    “圣人的旨意,快快备份,然后送与邓相公!”堂后官们从宦官手里得到条子,连忙备份,然后送到值班的邓斌,邓相公手中。

    没办法,政事堂须弥离不开人,所以必须有宰相轮值,邓斌资历最轻,五回就得有三回是他,没办法的事。

    “圣人又有什么主意?”邓斌一边。享用者从皇宫送来的晚餐,一边看着刚送来的条陈,不由得笑了笑,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将起来。

    不到半刻钟,他就一览无余,不由得捏着胡须,笑叹起来:“不成想,圣人果真查缺了疏漏,如今国土愈广,百姓及士子颇多,洛语是时候认真的实行了,不错,实在不错!”

    -“将这份条子,好好存留,明日与几位相公们看一看,到时候咱们再磋商一下确行的举措!”

    “喏!”堂后官低头应下。

    说到底,一项政策的实行,从中枢到地方,需要配合的部门衙门很多,政事堂需要居中调和,钱粮的应用,人员的调用,都需要准备。

    这事,不是皇帝一拍脑门就能施行的,必须要有官僚们的密切配合,当然洛语的普及,并没有涉及到他人的利益,所以就没有争吵,几日内,就会发下文书。

    说到底,官僚们就是皇帝的爪牙,有人兢兢业业,有人磨蹭,更有人违法乱纪,但却是封建社会必须的,也是李嘉迫切看中的。

    秀才、举人试,就是他对于读书人发下的诱饵,收揽这些地方中坚的心。

    而所谓的百姓,只是大字不是一个,没有渠道发声,而且对于朝廷也是畏惧多过与信任,地方的豪强,读书人,族长,说的一句话,比朝廷说十句话还要强。

    当然,普通百姓肯定不能忽略,但作为封建的基石,地主是朝廷必须依靠的存在,可以打压,但却消灭不了。

    翌日,政事堂对于皇帝的意见,进行充分的讨论,不到一刻钟,就一致认可,然后按照皇帝所言,进行补充,调用。

    着户部调遣银钱,大肆刊发《切韵》。

    责成秀才举人学习洛语,要求纯熟。

    随后,五军都督府刊发军令,从而在军中掀起了学习洛语的潮流,物质奖励与体罚同行,让禁军们欲死欲仙,尤其是来自于蜀地和江南的兵卒,天生的方言,可以说吃了不少的苦。

    这时,李嘉也得到北宋准备赎回刘光义、曹彬的消息,他洒然一笑,言语道:“区区三万贯,就想得两个万人敌,岂不太低廉了?没有三十万贯,想也不要想,就这样与他们说!”

    本来就缺骑将,老子怎么可能放其回去,不然谁与我训练骑兵?

    宰相们也被皇帝的胃口震惊到了,随即也晓得皇帝本就没有赎人的心思。

第八百章度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发的寒冷,哪怕身着棉袍,但沈立依旧浑身发冷,心里颇不痛快。

    讲武堂五百余人,尽皆出动,与国子监生一起,在这神武四年最后的几个月,对于荆南府以及长沙府的几个县,进行度田检户,可谓是极为辛劳的。

    沈立就是感觉如此,他被分配到了长江西陵峡两岸——秭归县,隶属于荆南府的归州,临近东川府,更是三峡所在,可谓是地形崎岖,险要难行,更是有许多猛兽、蛮寮出没,一般是还真没这胆子。

    归州三县,峡州四县,皆因地利因素未曾检户,以至于他们这些讲武堂的学生到达时,州县瞬间松了一口气。

    “某就晓得,又是马,又是武器的,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如今果然这般,竟然比打仗还是危险!”

    一旁同行的,也是讲武堂的学生,秘密唤邓安,典型的武人,大嗓门,粗壮的胳膊,胡渣满脸,随身携带的酒囊,早就一干二净,不住地抱怨着。

    “那个国子监生,好歹两三人一匹驽马,仆从都不少,而咱们,顶多一头毛驴背行囊,走路靠脚,这也忒难受了吧!”

    高高瘦瘦的唤作裴旭,他也满腹牢骚,对于这样的差别待遇,心中总有一股气,牵着毛驴,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而沈立是三个人的头,作为营正,他思考的总是多些,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了,谁叫那诱惑太大了呢?

    “罢了,再多言语,也不管用,快到正旦了,咱们必须一个月内,将这三个村子丈量记录,到时候马和武器,都是咱们的了,忍忍就过去了!”

    沈立看着驴背上的一摞摞纸薄,这是记录人口土地的凭证,有数十斤重,表皮用黄厚纸制成,记录几个村庄,应该不在话下。

    几个人嘀咕着,前面的向导则说道:“再翻这座山就到了!”

    裴旭吧唧嘴:“某总算是清楚了,这检地最难的,就是爬山赶路,路上耗费的时日,比咱们弄的时间还长!”

    “少啰嗦,最后三个村了,干完就走,哪里那么多废话!”沈立瞪着眼睛说道。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最近的王家湾,一群寮人与汉人杂居的村子,就在一处山谷,流淌过一条溪流,丁口三四百人,平日里靠狩猎捕鱼,以及种地为生。

    对于朝廷来人,他们怒目而视,有些惊恐,又有些畏惧,待向导说明来意后,他们才缓了下来。

    显然,对于度田检地,他们并不愿意,毕竟山高皇帝远,地皮薄,也没人缴税,比如现在的逍遥自在。

    沈立等人见这阵势,毫不慌张,这在归州很正常,山多野民,蛮横的很,非得花费许多精力不可。

    他并没有说明什么,也没解释,而是从驴身上抽出弓箭,对着天空飞行的某只鸟儿,就是一射。

    “嗖——”

    一会儿,天空中就掉下一只鸟儿。

    这般显露,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一些,畏威不畏德,对于朝廷的惧怕,还是占据多数。

    人口登记,土地的勘察,倒是顺利的很。

    这群山民们,开垦的土地不过千余亩,沿着小溪而开田,土地贫瘠,难以满足日常所需,主要还是打猎种田,所以他们宁愿交些田税,来换取正式的平民身份。

    毕竟一千亩地,每亩一斗,也才一百石。

    而且又是他们获得正式的平头百姓身份,不仅可以随意进出城镇贩卖皮毛和肉,购买日常需要的铁、盐、布等。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再是化外之民,野人,而属于百姓,朝廷官府不能随意的屠杀掳掠,避免提心吊胆的生活。

    至于科举参军什么的,目前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虚妄,安全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登记户口对于沈立来说法是最简单的,在秭归县下写上王家湾,填写多少户,然后每户下又填写多少人就行了,几男几女,年岁多少。

    而,度田,反而是最困难的。

    因为丈量土地,这一件事情,其本质上,其实是道数学题。

    因为土地,并不是按照想象中的那么齐整四四方方的,反而是有棱有角,斜斜歪歪占据大多数,这就需要想象力,进行裁撤填补,变成个方形,然后再进行详细的计算,也就是开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九章算术》在古代出现,因为官僚们治理百姓,就需要用到算数,不会数学,还真的难以进行度田。

    这也是李嘉为何将明算科、明经科等,一律融入进士科的原因所在,因为官僚需要的是全才,哪怕都只是粗略的懂,也比专攻文字、书法来的强。

    所幸讲武堂本就是培训将官的所在,排兵布阵自然有,但数学更是必须得,作战中连自己手里军队数目都弄不清,谈何来指挥作战。

    计算出土地大小还不够,最后还要画在图册上,进行标注,好进行征收赋税。

    而这,却又正好对上讲武堂的军官们的胃口,因为作为将校,必须是学会画地图,识懂地图的,专业对口。

    所以,这般而来,不消三日的功夫,整个王家湾,就登记好了,人口,土地,目之所及,都在册中,几人才松了口气。

    “头,这王家湾才一千一百亩地?糊弄小孩呢,这点田地,能养活这几百号人?”

    邓安嗓门很大,摇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能吐出这些已经不错了!”沈立摇摇头,言语道:“某在秭归县上知晓,王家湾登记的,才不过一百三十人,地五百亩,咱们扩大了一倍有余,已经算超额完成了,再要多,人家也不乐意!”

    “你小子,真没脑子!”裴旭颇为无奈地说道:“地方苛政极多,若是田地太多,反而惹得觊觎,赋税徭役,反而压迫更甚,藏些土地,后续日子反而能过长一些,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

    “咱们这一趟来往,反而是朝廷声势太重,百姓们迫不得已只能多吐出一些土地,咱们也是贫苦人出身,也要多谅解,看破不说破!”

    沈立点头道:“正是如此,朝廷与百姓之间都有个度在那,过去太多对于两者而言,并非好事!”

第八百零一章无言

    对于度田检户的进度,李嘉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出意外,在神武四年末,肯定能将荆南府、长沙府、湘西府搞定。

    五百人的讲武堂学生的加入,尤其是绘画、算数的应用,可谓是如鱼得水,广受好评。

    地方州县纷纷上奏,武学生比国子监生好用多了,比国子监生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希望能再多一些这样的免费劳动力。

    如此,皇帝也感觉武学生的优点,草草应用几个月还是有点亏,他觉得需要再培养一波,优秀的劳动力还是短缺的。

    这五百人,待到明年,他会将大部分人调派到蜀地,加强朝廷对于其八万禁军的控制力,

    “明算科并入进士科,看来是极为必要的,无论是勘测土地,检验户口,水利维修等,皆需要应用,看来明年的进士科考试,明算科的篇幅得增大啊!”

    李嘉心中思量着,对于神武五年的科举考试,有了新的规划,其影响,不可限量。

    国子监生与武学生们被派遣到地方做事,除了地方周线衙门的监控外,射声司也在随程管控,一来杜绝私贿,二来,也算是筛选人才。

    皇帝用人,得从了解开始,做人做事,就是最简单验证方法。

    射声司与州县两方面的结合,自然让人才难以遗漏。

    若果真有人才,李嘉也不管其身份,自然会破格录用,在这世道,缺乏的就是人才。

    翻看着名录,对于冒头的人才,李嘉还是欣喜的,官二代们诞生良才的几率总是高些。

    “可有不耐辛劳,家中派遣仆从帮忙的?”

    李嘉随口问道。

    “自然是有的!”吴青点头,一脸鄙夷道:“他们平日里在国子监中吃喝玩乐,细皮嫩肉的,哪里吃的这些苦,近半的学生求助与家中,才堪堪完成了任务!”

    “也不能怪他们,路途崎岖,又是离家甚远,年岁又轻,求助家中也是正常的!”

    李嘉不以为意,他既然问出了,就代表不外乎,亦或者,这也是他的本来的意思:“国子监中混吃等死的也不少,让他们前去度田,难为其人,他们本是官宦人家,自己不行,用其家人反而更好,不用咱们花费更多的钱粮人力!”

    “为了秀才的功名,那么官宦人家,又怎么不会尽力?这要是出了差错,了就尽毁了!”

    “陛下英明!”

    瞧着皇帝一脸得意地模样,吴青立马就拜下,赞叹道。

    “除此以外,还有甚的情况!”

    “启禀陛下,我等发觉,哪怕州县配合,学生尽力,但地方百姓的土地,依旧还有大量的存留,或者说隐田,哪怕逼迫再甚,也不肯吐露,州县也不愿配合!”

    吴青犹豫片刻,沉声道。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啊!”

    李嘉闻言,感叹了一句,人也颇为无奈。

    封建社会,普通的百姓是极为脆弱的,一场大风,洪水,干旱,就能让他们一无所有,典妻卖女,抗风险能力极差。

    所以,农民总是老实与奸猾并存的。

    老实在于,他们勤勤恳恳种田纳税,不敢逾矩;奸猾上,则是尽可能的节省,走漏洞,为家人多弄些粮食。

    多留一些土地,如果朝廷的赋税重些,亦或者面对灾害,会具有更大的抵抗力,从而维护脆弱的家庭。

    李嘉也不想逼迫太甚,土地上的获取总归是有限的,唯有商业上的才是无有尽头,只有朝廷的纳税土地在一定合适的数量上,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度田的主要目标,就放在豪强和遗漏的百姓身上,尽可能的削弱其实力,增强社会的稳定性。

    当然,太过分的,就要毫无保留的打压。

    他不再是后世中那个慷慨激昂,对于检地紧抓不放的年轻人了。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普通百姓一亩半分地就算了,倒是豪强们却不能放松,射声司要紧盯不放,莫要疏忽大意了。”

    李嘉沉声道。

    “还有,给我盯紧了襄州,潘美和边光范二人,可不简单,莫要疏忽大意了,江陵乃朝廷财阜重地,不容有失!”

    “谨喏!”吴青低头,轻声应下。

    …………

    江宁府,金陵,上元县。

    “平哥儿回来了!”

    “平哥儿,不是我说你,身份这般高了,还去寺庙抄书干嘛?平白降低身份!”

    “咱们上元县才几个秀才,平哥儿了不起呢!”

    贾平穿着半旧不新的长袍,手中提溜着一条草鱼,缓步地走回家中。

    一路上,街坊邻居纷纷夸赞,点头示意,许多十五六岁的小娘,临窗而望,而更有许多小娘,娇羞地拿起手帕香囊,风一阵地跑过来,到他怀里,样子都看不清。

    贾平颇为无奈,他只能收拾好香囊,拆掉皮样,再变卖了去,也能换些钱财来。

    对于街坊邻居的疑惑,他笑而不语,只是重复地说道:“我举人未中,实不甘心,再准备试试!”

    这般言语后,才摆脱些许缠绕。

    他家的院落,虽然在上元县中,但却是偏僻所在,大门破旧,院墙增生了许多杂草,隔壁家的桃树直接越墙而来,好添了一处纳凉地界。

    抱着一大堆香囊,提着一条草鱼,刚入家门,就听到了机杼声,贾平来到家中,走向偏房,只见一瘦弱的身影在在织布。

    “可是平儿回来了?”女人抬起头,手脚却未曾停歇。

    “娘,是我回来了!”贾平笑道,将一大堆香囊手帕放在桌上,言语道:“今日从庙中,又得了三十钱,索性就买来条鱼,与娘补补身子!”

    “我儿中了秀才,每日抄经也平白多了十钱,这些香囊也莫全部拆了,总要寻个小娘婚配了去,也算是了却我的心意!”

    言语着,瞧见了木桌上的香囊,又见着草鱼,母亲这才停下来,准备削鳞宰鱼,只是步伐停缓了片刻,苦口婆心道:

    “我儿日日抄书辛劳,消磨身子,只是为何不去那县衙,县尊老爷可是派人请了数回,六房书吏任凭挑选,有个官身,比这般不快活舒畅?”

第八百零二章贱户

    也不怪乎他人不理解。

    虽然江宁府去年才纳入,但邸报却已然盛行,再加上酒楼茶馆的传播,基本上每一期的邸报都被哄传开来,以至于众所周知。

    对于秀才、举人的功名,尤其是其稀缺性,已经半个官身的特点,百姓们格外的羡慕,尊重。

    所以贾平中了秀才,但未中举人,却依旧被街坊邻居所尊重,整个金陵城,上元和江宁二县,除却那么举人,也不过数名秀才,珍贵异常。

    这段时间以来,香囊手帕,媒婆信书,可谓是频繁至极,与往日大为不同。

    而且,根据朝廷的要求,地方州县的衙门,能用秀才、举人的,就尽量用他们,若是太少,反而会得个不尊重读书人的骂名,上官也不喜。

    在州县接连征辟的下,贾平竟然毫不在意的全部拒绝。

    要知道,经过吏治改革后,六房的书吏,虽然依旧是吏员,但已经纳入了品级,达到了八品,或者九品的境地,已然属于官身,人人艳羡。

    对于那些高官贵族来说,五品以下,根本就不属于官,更何况那些吏员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免除徭役,坐享其成,每年食皇家俸禄,虽然只有百石,但已然属于一等一的大人物了!

    贾平之前不过一书生,家境贫穷,如今一跃入品,岂不是美哉?比那抄经书不快活的多?

    “我儿可是想着再考取举人?”贾母言语道:“朝廷规矩,为吏者,可再次参考,咱们一边研读,一边为吏,也不算冲突!”

    听得母亲的疑惑,显然这些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如今吐露出来,已然不易,贾平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

    “孩儿虽然有考取举人的缘由,但并不重要,唯一所虑者,只有吏籍罢了!”

    “充任书吏也就罢了,但朝廷却未明言其户籍,若是误了隶户,怕是孩儿成为贾家的罪人啊!”

    闻言,贾母也愣神,长久不曾言语,最后才感叹道:“我儿明事理,知分寸,这事由你抉择吧,不过,入隶户是万万不能的!”

    “多些母亲体谅!”贾平松了口气。

    衙役被简作“胥”,就是因为“胥,相靡系也。”“联系使相随而服役之”,说白了就是干活的奴隶。

    秦汉以后,还有以刑罚的犯人,充作官奴,在政府里干活的。《汉书·楚元王志》上说“靡谓罪人而靡治,不械手足使役作”。抓来的罪犯,还得用绳子牵着,在官府里面服役打杂。

    到了唐朝,户籍分为“编户”与“非编户”两个不平等阶级身份标签。其中,编户是良民,也叫自由民;非编户是非良民,实则非自由民,对非编户大唐官府有一个更狠的称呼——贱民。

    唐代的贱民分为两类,一是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工户、乐户、杂户);二是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属贱民(部曲、奴婢)。

    胥吏属于“隶户”或者“杂户”,他们属于贱民,不得和百姓同类结婚,属于国家的奴隶,受官府驱使,终年服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在官府里做粗笨的活。“配诸有司,执掌课役。”

    唐朝把捕快叫不良人,就是因为他们来自于贱民,户口是“杂户”。

    大唐对贱户的限制非常多,以“乐户”为例:非编户“乐工”不能与平民通婚、男性不能读书走入仕途、艺术必须世代相传、不能轻易改行脱籍等。

    所以,朝廷虽然鼓励秀才充任书吏,但许多人却徘徊与户籍,朝廷没明言,他们就生怕自己担任胥吏,全家成为了贱户,影响全子孙后代的前程。

    贾平也是这般看待,总不可能为了一时的温饱,就自毁前途,让子孙后代成为贱户吧!

    他宁愿每日到佛寺里抄经,也不想坐到衙门里成为胥吏,贱户。

    那些普通人只见到了胥吏的威风,又从何知晓及背后的痛楚。

    这一日,上元县令,又特地派遣自己的幕僚,前去延请秀才贾平出任县衙六房的书吏。

    对于县令的礼物,贾平着实受之不了,连忙拒绝。

    幕僚则连忙退让,最后,实在无奈地言语道:“贾秀才,上元县的书吏,可是掌管着六房之首,正九品官身,年俸百石,虽比不上县尊老爷,但较之如今,已然是强上太多,这可比抄书强太多!”

    见到幕僚代表着县令说出这番话,贾平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无奈地言语道:“非贾某不愿为县尊效劳,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说着,就将担心的贱户之事吐了出来。

    “如今朝廷对此晦涩未明,某虽然一心想回报县尊,但其令我畏惧,只能作罢!”

    贾平一脸苦涩地说道。

    “这般吗?倒是我等唐突了,我定要汇报给县尊,到时候定会有主意!”

    幕僚清楚了大概,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连忙告辞。

    随即,上元县令又将问题反馈给了朝廷。

    随后,政事堂发觉,这样的事件不是孤立,其他的地方也有许多,许多秀才举人害怕贱户制度,从而怯步难前。

    毕竟以往这样的胥吏,都是世代沿袭,从杂户中抽调来的,贸然让良户担任,又没有章程,也难怪秀才为踌躇不前。

    宰相们议论一阵子,又将难题交给了皇帝。

    “杂户制度,几百年来,不曾变更,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皇帝心中哪有那么多顾忌,直事宰相们,毫不避讳地言语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变更的制度,缺漏就补,不合时宜就变,管那么多作甚?”

    在秦汉,书吏被称为“府史”“令史”,也是属于官的一种,可以以年资提拔,长官们一样都是朝廷命官,没有身份差别。

    到了魏晋南北朝,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世族豪门垄断政治,高级官员都是世家子弟担任,当然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小吏。

    由此,隋唐时,吏,就变为“卑冗”之位了,彻底的“不入流”,“皆以吏类为耻”。

    以前是没顾及到,如今借此机会,李嘉倒是想要变更一下,这个世家门阀残留下的产物了。

第八百零三章动静

    “即任用之,而又贱视之,其理安在?”

    皇帝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语气不轻不重,但改革的意思却很明确。

    “陛下,自古以来,胥吏轻贱,本就是朝廷故意为之的结果!”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脸色一变,无奈地吐露心声:

    “自科举盛行与世,几经变化,自前唐时,则已然固定,所谓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天下读书人孜孜以求的官位,待其任上,已然是皓首穷经了,对于庶务,极为依赖胥吏!”

    “若是再抬高胥吏地位,恐怕吏掌枢机的境况,在所难免,乱了朝廷的纲常了!”

    “说白了,就是读书人为官,多有昏聩之人,以至于让吏掌机要事情发生,若不轻贱之,坐堂官们得真正地成为泥菩萨,大权旁落!”

    这样一说,李嘉瞬间就懂了。

    原来是这群考科举的,感觉自己对付不了这**猾的胥吏,所以只能人为排斥,给予低贱的地位,以免其夺权。

    这也符合古代一直流行的政治传统,位卑而掌机要,位高则虚以待,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力制衡。

    这就是科举的弊端了。

    本来用科举,就是替代世家门阀,从而更好的维护帝王统治,但,科举的局限性在这,读书好的,虽然是聪明人,但不一定会治理百姓,如李白。

    这样一来,吏作为具体的行政办事人员,在主官昏聩的情况下,就能僭取很多权力,朝廷为了怕他们太胡作非为,扰乱政纲,所以特意压低了他们的政治经济地位,让他们终身呆在基层,不会对权贵阶层产生威胁。

    “不仅仅如此!”孙光宪见皇帝脸色不对,他人老成精,自然对于科举万分维护,立马解释道:

    “胥吏出身贱户,但却治以百姓,朝廷无论是赋税、徭役,吏为先,官为后,其必然以贱压良,行凌虐之举,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却因吏之贱,自为良,且唾弃之,怨气得以消散,百姓自当安妥!”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李嘉笑了。

    果然,统治阶级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连心里学都能应用了,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皇帝的吐槽,几位宰相面面相觑,这可是几百年来流传的道理,思之念之,道理是极为充沛的,不知皇帝为何不喜?

    李嘉看着宰相们一脸懵逼的脸色,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才笑骂道:

    “胥吏卑贱,也不过是防止夺权罢了,但其遗祸,却是无穷也!”

    “其一,胥吏乃贱户,出则贱,入也贱,胥吏掌权,以贱凌良,其心必贪且虐,因为他们无论钱有多大,都只能是贱户,这般一来,其定会趁机大捞一笔,户籍无改,但富贵家人却是做得!”

    “其二,胥吏乃官之副手,庶务纯熟,片刻难离,如此一来,其必然世代沿袭,互相之间,结成姻亲,共进退,反而更容易团结,架空主官了,这样一来,岂不是事与愿违?”

    皇帝一席话,众宰相纷纷沉默,因为这的确是现实。

    贪虐暴敛也就罢了,但胥吏们的团结一致,的确是常有的。

    据《太平广记》卷124记,陈勋任建阳县录事,由于他“性刚狷不容物,为县吏十人共诬其罪,(陈勋)竟坐弃市”。

    胥吏们集体诬陷上司,竟然得逞,可见其利益共同,已然可以威逼主官了。

    “陛下明鉴!”孙钊连忙起身,看着皇帝,双目有神,郑重其事道:

    “胥吏本属贱户,这是万不可改的,依臣所见,无外乎其无所出,以至于自暴自弃,只需有上进之路,如县之六房,可进为州之六曹,亦或者添几样官职,料想其有所精进盼望,必然会收敛许多!”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只是糊弄一时!”李嘉摆摆手,直接拒绝。

    唐初时,像光禄寺良酝署丞、门下省典仪、太常寺大乐署丞等官,就是胥吏特有的官职,结果还是被占,成为清流们任官。

    若是再设官职,怕是不免有这结果。

    “元和二年(唐宪宗,公元807年),命令“曾任州府小吏”者,不能参加科举,此举又断了胥吏之前程,本是极不妥当的!”

    李嘉又翻阅起了旧账,开始自顾自的念叨:“根据《通典》记载,前唐中期,官和胥吏共有三十四万九千八百人,而其中,为官者,只有一万八千人。”

    “如今朝廷上下,有官一万一千人,但若是胥吏加在一起,怕是有二十万了吧,我之前给胥吏设品入流,也不过是六房书吏,通判属僚,巡捕,以及巡检罢了,一县可获取食禄者,不过二三十人,余者数以百计,相较而言,何其少也?”

    “其等若是不满,又何如?”

    这样明晃晃的摆数据,让宰相们格外的新奇,但一目了然,其间的差距,可谓是极为悬殊,令人震撼。

    这边说句,按照规矩,官的俸禄,由中央支付,如县令,县丞,巡检,通判,教谕,巡捕,转运使、仓大使等寥寥数人,而其他三四十个编制上的吏,则由地方财政支付。

    而地方增减胥吏的编制,对于中央来说没有财政负担,负担都在地方州县。

    所以,李嘉这般言语,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以朕的意思,胥吏从贱户从挪出来,以良民充任,不得世袭沿替,最好,还是得让秀才这般的读书人充任,若是干的好,县令也可任之!”

    “胥吏不得参与科举之制,也得废黜!”

    “这变动太大,怕是对地方不安!”

    赵诚作为首相,顾全大局,斟酌地说道。

    “不安,有甚的不安的,怕胥吏夺其权柄?”

    李嘉冷笑,不屑一顾地言语道:“这等废物,失权就失了,反正也是朝廷的人在掌,趁早滚蛋,而且,若不是顾及太多,某还准备废黜贱户呢,这些就忍不住了吗?”

    这心里话一出,宰相们惊诧莫名,脸色骤变。

    贱户制度牵连颇深,各家各户的奴婢,也是贱户,若是废除贱户,那么他们家中的奴婢,岂不就是“人”了?

    失手打死也得受刑罪。

    换句话说,这钱买奴婢,不是白花了?合着是请长工?

第八百零四章邀名

    坐堂官被手底下的胥吏翻盘,对于官僚们来说很丢脸,但李嘉却无所谓,只是不是掀自己都椅子就行。

    话说,李嘉为了防止进士们能力不足,特地安排他们观政一年半,翰林观政两年半,就是为了让他们懂得政治和权力。

    若是这般,去了地方还被挟制,那只能说是废了,只能回炉重造了。

    这也是为什么限制进士四十岁以下的原因,年纪太大,精力和学习能力都减弱,哪怕去了地方,也只能成为糊涂县太爷,任人摆布。

    至于贱户,牵扯太多,又分官奴和私奴。

    要知道,一千多年,直到雍正年间才堪堪废除,而且,其废除的,也仅仅是一部分罢了,还有许多贱民苟且偷。

    而唐代的贱民,主要包括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如工户、乐户、杂户。

    以及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贱民,即部曲、奴婢,他们是属于私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畜产一样交易。

    哪怕普通的民间工匠,虽不属于贱户,但仍旧也要官手工作坊内服番役二十天。

    说白了,就是士农工商外的职业,基本上就是贱户,从秦汉一直到明清,从不例外,若是投胎而去,一辈子无出头之日,除非造反。

    所以,穿越真是一项技术活。

    言归正传。

    李嘉要是想废除官方的贱户,如疍民,乐户,杂户等,百官们自然不与不可,因为这是善政,慷朝廷之慨,损失的是朝廷的利益。

    但若是全面废黜贱户制度,那么就等于是解脱他们的私奴,为其松开了紧箍咒,这大大就侵害了他们的利益,这自然遭受抵制。

    如,几百年来沿袭的部曲制,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看家护院的部曲?

    见到诸人如此脸色,试探效果已成,李嘉随意轻笑道:

    “自今日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废黜乐户、杂户、工户等官府奴婢,一律转化为良民,为朝廷添一些户口也是好的!”

    见到皇帝没有提起私奴之事,众人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皆言:世之罕见,百姓之福

    宰相们与皇帝都同意了,那么发放官方贱户,自然就形成了政策。

    又畅聊了几句,几位宰相们识趣地退下,徒留下皇帝一人。

    “残留的奴隶制,看来如今还不到根除的时候啊!”

    李嘉感慨道,皇帝并不是独夫,目前的声望,还不足以推行这般的制度,等到自己统一天下后,怕是可行之了。

    况且,就像是鲁迅所说的,有的人当奴婢不可怕,甚至还尝出当奴婢的甜头,舍不得放开,自己还得得罪两方人,如今更是阻力重重。

    “不过,根除的法子没有,渐渐瓦解的法子倒是不少!”

    李嘉微微一笑,立马就想到了法子。

    《唐律疏议》的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奴婢生下的子女,如同“马生驹之类”,被当成“生产蕃息”。

    主人可以像牵着牛马一样牵着奴婢到人口市场中卖掉,这是完全合法的。

    所以,奴隶市场的存在,则让奴婢连绵不绝,只要限制市场,缩小,乃至于完全禁止,就能奴婢缺少来源,从而慢慢枯竭。

    其二,奴隶的根源,在于战俘和掳掠的番蛮,以及国家籍没的罪犯家属,如贪官,盗匪,以及灭国继承而来的罪官等。

    对于这些人,李嘉不再如前唐一般,剥夺其自由民的身份,划为贱口,发配为奴。

    索性占城都护府缺少人手,每年几百人的罪犯补充不足,直接发配了去。

    像北宋的那几万禁军俘虏,若是之前的政策,一律是变卖为奴的,一个强壮的劳动力,与牛相当,还便宜。

    而李嘉则目光长远,盯着中原,自然否决了划为贱卖的主意,而是让其开垦荒地,某种层度来说,有官奴之实,而无官奴之名。

    “吩咐下去,让射声司盯着牙行和人市,查清来源,看其人是否自愿,尽可能地让其难以贩奴;让转运使司加征人市税,务必要让其血本难归!”

    皇帝轻声吩咐着,一旁的田福也细心记着。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中旨,但以李嘉开国皇帝威信,转运使司敢不听命?

    作为自己一手打造的衙门,李嘉甚至可以让其篡改账本,将钱粮挪到内库,但他还是有节操的,不屑于这般来做。

    虽说是中旨,但内廷还是要留下备份的,以防万一,不只是中旨,皇帝都口谕,都会备份下来,实在忘了,还有起居注可以参考。

    皇帝一言九鼎,实在不是虚言。

    政事堂的效率,取决于皇帝的重视程度。

    况且,废黜官奴如此大的善政,自然大力支持,不到半日的功夫,加盖中书门下的圣旨,就交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就这般发下吧!”李嘉审视了一下,通篇都是赞誉自己的词汇,着实让人舒服,最后才简明的点出主旨。

    不得不说,一看就是翰林草拟的,文采斐然,拍马屁很舒畅,不出意外,以儒家那仁政的标准,这次是极为突出,自己也算是摸到仁君的边了。

    “喏——”田福笑着应下,显然他也发觉皇帝心情不错。

    这边政令刚刚发下,还未及地方,作为朝廷喉舌的邸报,就连夜书写了一片赞颂皇帝的文章,深入浅出地解释了废黜官奴的重要性,着重突出皇帝的英明神武。

    这次邸报一次性刊发了五万份,租赁船只,极速地送往各地。

    读书人,官吏,倒是具有些许思考,但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而言,经由茶馆酒肆传出来的消息,让他们脑海里瞬间就立起了一个印象:

    当今的确是千古一来的圣君——

    地方胥吏、杂户、乐户等官方奴婢,对皇帝的这一举措,极为感恩戴德,以至于“令之下日,人皆流涕”。

    大街小巷哄传开来后,许多人直接跪地不起,涕泗横流,仰天长啸。

    自今日起,编为正户,终于可以做个良民了……

    由于邸报的用户不仅仅是国内,其他吴越、赵宋等,也订了不少,自然对此交口称赞,仁君之名,始传天下。

    赵匡胤闻言,黑脸涨红:“这李家小子,邀名手段了得,咱之前怎么不曾晓得!”

    “废黜贱户,好手段啊!”

    “陛下,此举措,您也应当用得!”赵普对于赵匡胤的惊诧,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言语道:

    “对于国内百姓而言,并不识字,更对他国没有兴趣,而南国邸报,又能流传几份?”

    “只要陛下立马废黜贱户,州县齐动,这仁君之名,岂能让李氏独占?”

    “哈哈哈哈,此法子甚妙!”赵匡胤大笑,拍手赞叹:“咱也不要这脸皮了,仁君的名声,咱也要得!”

第八百零五章良民(第三更)

    由于邸报的吹捧,整个神武四年末,朝廷上下,以及民间都沉浸在这种圣君赞颂氛围中,热闹喜庆。

    有助于提高自己的威信,李嘉毫无疑问是特别满意的,特地拨下两千贯,以作奖励。

    毫无疑问,由于在官僚社会里,中国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对于政治总是充满热情的,就像在英美资本社会,对于金钱充满渴望一般。

    而邸报,凭借着独占朝廷消息,官方喉舌的便利,再加上规模庞大的刊印,很快得就能去往天下各地,让远离首都的百姓们,解决了对政治的渴望。

    虽然识字率不高,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市井文化的兴起,茶馆,酒肆,街摊,总是有茶博士,说书人,为揽客而读作,虽只有一份十文邸报,却能影响数百人。

    及至十二月,长沙城的落叶越发地多了起来,来往的行人只能紧拉着衣袖,快步而行,宽敞的街道,却不见少些人影,偌大的长沙城,一日的损耗极多,须弥离不开人。

    自从做了大唐的国都,长沙城扩建不少,人口更是增添了不少,寒冬腊月,也愈发的热闹起来。

    街角,某个茶摊前,树起一个大大的张字,其后三五个桌上,坐了不少人,满当当的,热腾腾的蒸笼下,撒着芝麻的胡饼,香气四溢,惹得众人口水大动。

    大冬日,又无战事,长沙处于后方,物资充沛,从无缺乏之理,湖南几十年来手工业发达,家底殷实的不在少数,冬腊月出来饮酒,忙里偷闲,再好不过。

    热气腾腾的胡饼,一向受人欢喜。

    而就在蒸笼开启后,老板却拿着两个胡饼,小心地给予一个闭着眼睛,穿着长袍的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其身材瘦弱,皮肤却甚是白皙,眼珠子不住地转悠,望之就晓得是精明人。

    这一开笼,香味又吸引了几人过来。

    “周先生,胡饼你第一个吃,倒是快讲讲啊,磨蹭什么呢!”

    “是咧,咱们等不及了,快些吧,太冷了!”

    饮着茶水的众人,瞧着其慢腾腾的样子,不由得迫不及待地哄闹着,

    “诸位,慢来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姓男人微微一笑,咬了一口胡饼,又饮了一口茶水,浑身舒坦,这才看向众人,轻声说道:

    “邸报就在这,周某也在这,着急作甚?”

    “周先生,你学问不浅,识文断字,怎么不去考个秀才?”

    饮茶的人群中,有人就见不着其这番装腔作势的模样,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哼,你以为秀才这般好考取的?”

    周游忍不住横眉怒目道:“长沙府数十万人,也不过数十个秀才,某也算是读过十几年书了,也才堪堪过了县试,折于州试,而似我这般的,谭州也不过二百余人,你以为那么容易?”

    听闻其言,在坐的众人,也不由的感叹道:

    “功名之路,何其难也!”

    “何其难也啊!”周游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言语道:“某要是中了秀才,何来与你们讲书,早就做学问,为官去了,逍遥快活!”

    瞧得其一脸暗淡的模样,众人就吃着饼,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周游才回过神来,告罪了几声,然后打开茶摊老板买来的邸报,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挑几样别国的趣事,亦或是邸报上的笑话,讲读了出来。

    偏偏其说话抑扬顿挫,不好笑的笑话都被弄得玩笑,毕竟众人见识浅薄,哪里听得许多。

    待气氛融洽后,周游才施施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邸报,开始缓缓而谈。

    由于邸报主要是政治报,主要是朝廷大事,列国政事,趣事笑话,以及筛选的诗词歌赋品鉴。

    对于百姓们而言,诗词太远,可谓是雅至极,并无味道。

    列国政事倒是些许可品,但还是太远,普通人了不起跑个一两百里,哪里管的千里之外的事情。

    趣事笑话,则是为了增添邸报的销量,特地加上去的,邸报十钱一份,销量越大,成本越低,就越有赚头,能多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虽然百姓们对于趣事笑话的确感兴趣,但真切的,还是国家政事。

    邸报在之前可是朝廷命官的专属,普通人了解朝廷大事,还得道听途说,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途经,一下子就激起了大家的欲望。

    所以,商家门为了吸引客人,也舍得十钱来买一张邸报,再请人研读,抛砖引玉,很能赚一笔。

    这样一来,逼迫那些没弄邸报的商家没得生意,也只能跟从。

    “邸报此番言语,圣人恩德,决议废黜官奴,如杂户、工户、乐户等,都放归为良民,至此就不再任由衙门随意驱使了!”

    周游读此,感慨万千。

    底下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听着糊涂,半懂不懂的,一脸懵懂,听不明白。

    见此,周游不由得笑道:“也就是说,衙门里的胥吏,卖艺的乐户,还有那些工匠,都属于官奴的,如今都释放为民,从此以后,就与我们这些良民一般无二,缴税纳赋,官府也再也不能随便驱使了,他们自由了,可以考科举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释放了,不再受罪咯?”

    有人惊奇道。

    “啧啧啧,工户最可怜,不仅要帮朝廷做工,而且还得不到钱财,隔三差五的饿肚子!”

    “这些人出为良民,岂不是儿女也是良民了?”

    大家议论纷纷,总觉得是个好政策,但又事不关己,赞颂了以番,也无法感同身受。

    “呜呜呜——”这时,街道上一个拎着大扫帚的男子,突然跪地大哭,涕泗横流,他直愣愣地望着周游,又小心地问道:“先生所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圣人的确是废黜官奴贱户了——”见其模样,又打扫街道,定然是杂户了,周游不由得感叹道。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男人狠狠的磕头,额头出血。

    “你要感谢圣人才是!”有人补充道。

    “对,感谢圣人,感谢朝廷……”男人语无伦次地言语着,又哭又笑,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走,大喊着:“我是良民了,我不是贱户了,我是良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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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再起介绍:
时值五代十国,北宋之前,列国纷争,民生大乱,百姓苦不堪言。此时的两广地区,有一国,名汉,又被称作南汉,又被唤作南海霸主,国主残暴,又恐失国,意用阉人治天下,阉人治军,阉人治国,崇文弱武,天下之苦者,莫如百姓。有一人,唤作李嘉,大唐李氏后裔,见此局面,极为愤慨,挥舞旗帜:“主昏国乱,正是大唐再起之时也!”据岭南,复安南,克占城,攻大理,灭湖南,并南唐,对北宋,合契丹,这天下,思唐之民多矣。大小周后,符氏姐妹,花蕊夫人等,诱惑人心……赵匡胤,李煜,李彝殷,孟昶,耶律述律,野性难训……大汉能再兴,我大唐难道不能再起吗?交流群:大唐再起:631774182大唐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