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五月的夏风,自南向北不断地吹拂着,伴随着又一年的麦香,席卷着整个北中国。
但这股热浪,再怎么吹拂,也吹不到辽东,黑水,反倒是随着春雨的停歇,似乎是相互抵消了,让整个东北享受了难得的晴天。
到了这时,来往于南北的大唐商贾们,携带着大量的商品,深入高丽、渤海国,乃至于契丹,赚取海量的财富。
而一直置身于事外的日本,再也维持不了这般的闭守,开始大肆发展商业某种层度来说,大化革新之后的社会,封建进程加快了许多。
李致远自从将黑水都护府从库页岛迁徙到定理府后,就担任了黑水都护府一职,从以前的专注于买马练兵,如今又多了一项,监控整个渤海国。
黑水都护府的设置,本就是为了赚取从黑水一带的马匹,以及编练骑兵,练兵,从而为日后的征战做出准备。
这一年以来,他网罗定理府本地的渤海人,又编制女真人,从而维持了一只五千的人队伍。
当然,这五千人对于渤海国十几万的大军来说,不值一提,但,渤海国如今是大唐的附属国,听话的很。
再者说来,就算他打不过也可以联系高丽的兵马,一起北上,渤海国可就真的坐蜡了。
毕竟渤海国的生死之敌契丹人,可是一直在扶余府、长岭府、鸭绿府对峙着,渤海国维持近十万大军,就是为了防备再次被灭国。
可以说,李致远在定理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活地很。
只是,这时,他突然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来自于少府寺的船只,被人袭击了。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第八百六十七章鸿之舞金矿
北海道,也被称作虾夷地,是虾夷人的主要居住地界,这是山地较多,但依旧具有大量的平原,草地,后来的明治时期推行繁衍的良种马,就在北海道进行的。
而此时的虾夷人,并不是后来濒临灭绝,只能蜷缩在北海道的民族,而是遍布全日本的民族,日本幕府所谓的征夷大将军,其中的夷,就是指虾夷人,与春秋时期的尊王攘夷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近几个世纪,虾夷人才退居北海道,让位与倭人。
绕了一大圈,跨过库页岛与北海道的海峡(宗谷海峡),一艘满载着百人的商船,来到了北海道的东北部。
由于北海道属于中间高,四周低,所以沿海到处是宽阔的平地,一行人全副武装,登临上岸。
上岸后,则发现是一片沙地,然后就是一个大湖泊,湖泊边,有一个野人部落。
“将军,您瞧,就是这伙人,夺了咱们的货物,杀了我们全体船员。”
水手趴在地上,看着前方跳舞快活的几百号人,不由得怒从中来。
“莫要着急,咱们再看看!”随从他而来的,乃是李致远贴身亲兵,陈沙,他乃是黑水都护府的老人,浑身都是伤疤,耳朵都冻掉了一个,满身的凶悍气息。
一旁随行,要么是收服的女真人,要么是渤海人,高丽人,真正的汉人只有十几位,都是李致远的亲信。
显然,就是为了预防不测,隐瞒消息,特地筛选出来的,毕竟,灭口也方便些。
女真与渤海人到处都是。
在陈沙的目光中,这伙野人,与库页岛上的某些部落有些相像:
身材矮小,皮肤发黑,浑身毛发旺盛,哪怕是女人,嘴边也有一圈胡茬,眼睛鼻子凹深,嘴巴手腕处有纹身,身上穿着鱼皮衣,可谓是奇风异俗了。
“这些人,在库页岛上也有许多,擅长捕鱼,一个个毛很多,尤其是女人,若不仔细看,根本就鉴别不清。”
陈沙轻声说道,目不斜视:“这伙部落有些刀剑,聚急起来很团结,但并没有铠甲,个子又矮,咱们出其不意,就能一举拿下。”
几百号男人,他根据毛发一分析,立马就得出了男人的数量,沉声道。
“那,都头,女人毛那么多,他们夜里咋看得清楚,能中吗?”某个人问道。
“屁!”陈沙恼怒道:“人家吃鱼吃肉,夜里看得比你还明白,不然怎么讨老婆生孩子,所以,只能直接突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准备,我言语,你们立马就动。”
丛林中,一行人紧盯着烤火吃食的虾夷人,目光中满是杀气。
很快,就在虾夷人吃饱喝足后,一行人迅速出动,直接杀过去。
虾夷人一时间有些楞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但哪里人职业军队的对手,不到片刻,就打得溃不成军,投降了事。
接下来,由于陈沙等人,在这部落中,果然发现了许多皮草,铁锅等货物,也发现了上百件汉人的衣物,显然他们已经遭受不测了。
但,他们没有感怀伤秋的情绪,发现了几十块铁矿石,以及一些沙金,让众人心情愈发的快活了。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将现捡的无人认领的黄金揣进腰包,然后进入了主要环节。
陈沙用半拉不懂的虾夷语审问着黄金位置,可以库页岛还是有些远,这些虾夷人也是一知半解,就这样嘀咕了一个多时辰,才明白,他指得是西北方向,沿着那条河走就行了。
收获了这般消息,一行人振奋不已,黄金人人都爱,有了更多的黄金,乃至于矿山,更是让人失去理智。
“你干嘛?”陈沙见水手拿着刀,去向那些俘虏的野人,不由得说道。
“杀了他们报仇!”水手红着眼说道:“我表哥也被他们杀了,我要报仇。”
“这些人杀不得!”陈沙摇摇头,沉声道:“就算发觉了金矿,也要他们来采弄,矿工很缺的。”
“这样,我与你一些金子。”
说着,陈沙掏出了一块大拇指大小的金块。
“可是,他是我表哥啊!”水手红着眼,低声道。
“啪——”陈沙一巴掌呼过去,又扔出一块差不多的金块,“这些够不够?你用这些多娶几个老婆,过继一个与你表哥不就行了?”
“你说的有理!”水手咬了咬金块,又掂量了一下,发觉约莫一斤多重,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走,留下一半人看着,咱们去寻那金矿去……”
一行人快活地北上,带着牛羊吃食,行走了两三天,终于在一处山地,发觉了一座山壑中流出的小溪,溪流中,满是碎金沙,让人欢喜。
“咱们终于找到金矿了!”
陈沙兴奋地言语道,然后对着周边几人道:“咱们只要寻得有金矿就行,其余的就管不了了,毕竟咱们不是卸岭都那群人,走,回定理府,李都护定然有赏。”
“你们嘴把严实一些。”
所有人顾不得听,就自顾自地捞金沙,用衣服晒着,欢喜地不行。
见着这般,陈沙冷笑一声,提起短刀,对着埋头与小溪中的水手,就是一刀封侯,其临死前,双目圆睁,不可置信。
陈沙直接将其身上的金矿掏回来,冷声道:“某的金子,没那么好拿……”
其他人不以为意,继续掏金沙,他们都清楚,此人早晚会死。
待五天后,一行人回到了定理府,去都护府汇报。
这边说一下,定理府按照皇帝的要求,迁徙到了海参崴,重新建了一座大城,位于原先的率宾府和定理府之间,属于大港口,距离渤海国的龙泉府,约莫四百余里,避免了刺激。
“果真是个金矿吗?”李致远兴奋道。
“小的亲眼所见,这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金沙。”
陈沙捧出一袋金沙,让李致远分外的高兴。
“好,很好!”李致远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然后心中又有些猜疑,说道:“这金矿并非唐土,咱们这般开采,并不违反唐律吧!”
“都护,那里都是野人,四不管,天高皇帝远,哪里能管到?”
第八百六十八章北海利益
这座矿山位于北海道,在后世属于日本三大金矿之一的鸿之舞金矿。
当然,李嘉并不知晓那么多,他能记住菱刈金矿,还是因为这矿山开采几百年后枯竭,二十一世纪又重新开采,而且还含金量特别大,直让人羡慕不已。
再者说,射声司的确不是万能,它主要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于北宋以及契丹,哪里还分出精力来管东北附近黑水都护府。
况且,人家说的在理,不属于大唐境内的金矿,李嘉还真的管不了,唐律中没有这条,他总不可能践踏唐律吧。
所以,就算直到了,李嘉也只能表面不动,私底下补偿他来夺取,或者直接暗抢。
毕竟皇帝也是要节操和面子的。
却说,北海附近的金山、济州、黑水都护,三大地界,基本上属于少府寺的指挥,渤海、契丹、日本、高丽、大唐,五国的贸易,直让少府寺赚的大发了。
所以将这一片,称作北海黄金白银海路,除了少府寺,别的商船休想走动。
由于贸易额越发攀升,少府寺一直禁锢的法子也渐渐失效,而且,利益动人心,许多官员心生不满:
东北亚风平浪静,航海快活,比海上丝绸之路还赚的多,怎能让少府寺垄断了?
当然,弹劾少府寺他们不敢,因为这是对准皇帝脑门,除非找死。
而弹劾李安国以权谋私,则属于正常多了,随着夏季贸易的到来,摆在李嘉桌案上的弹劾,越来越多。
李嘉留中不发,但御史们反而激起了战斗力,越发的兴奋起来,皇帝无奈,只能把李安国召来问话:
“你怎地招惹这般人了?你瞧瞧,都弹劾你的。”
李安国一脸的委屈,看着那几十本弹劾,憨厚的脸上越发地不满:
“陛下,咱哪里算以权谋私,只不过是组织了几家商船去走动一些罢了,这也是您批准的,那些御史们,就见不得人好,眼红,也想分一杯羹。”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济州岛,金山岛,都是少府寺建立的,黑水都护府,也靠咱们来弄好,出人出力。”
“那渤海国,高丽国,全靠咱们少辅射,出兵出钱,才打了下来,可不是靠那些御史大夫们嘴皮子才称臣的。”
“户部每年上百万贯的朝贡,可拿的妥当,咱却丝毫没有,只是做点生意,就言语弹劾,真是不当人。”
“好了!”
听其发泄一通,李嘉无奈道:“财阜动人心,我听闻,你这两年功夫,就有了万贯家财,其余的郎中、员外也分一杯羹,各个有钱的很,大肆挥霍,人家怎能不眼红?”
少府寺的账本,一向是保密的,除了皇帝,其他人并不知晓根底,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掩饰的很好。
但,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些少府寺的官吏们,虽然俸禄不多,但却能参与到东北亚的贸易,多者五六条船,两三人一条,可以说与少府寺一起,大赚特赚。
只要不去偷少府寺的钱,李嘉基本上选择漠视,甚至划出份额,以免他们贪心不足,影响到少府寺的生意。
这般情况,少府寺管理阔绰富庶,纳妾买宅,亦或者大肆买田产,加上嘴巴管不严,一下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北海航路真他么能赚大钱,家财万贯不是梦。
于是,近些时日就有了许多弹劾。
“这般昧良心的,嘴巴就那么不牢!”李安国心中暗骂,闷声赚大钱的时间没了,让他极大的不爽。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陛下,这可是上百万贯的钱啊……”李安国分外的不舍,坐着就能赚钱,谁愿意竞争啊!
“哈哈哈!”李嘉见其一副割肉饲虎的模样,不由得笑骂道:“你瞧好哪有出息,是个少卿的模样吗?”
“这几国,数百万人口,不亚于大唐,你能把所有钱赚尽?”
“况且,你莫非忘了,咱们还管着市舶司?”
“您是说?”李安国目光一亮,惊喜道。
“想要去北海做生意,必须在金陵、福州、广州,三地港口,通过市舶司允许,才可通行不然一律查封。”
李嘉得意地摇摇头,说道:“做生意,哪有收税来的便宜?只要他们出海,就会源源不断地为咱们赚钱,岂不是更快活?”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第八百六十九章僭越
“请少待!”
源平秀拘谨地随从礼部尚书黄天佑入了皇宫,见着这般宽大明亮的皇宫,金碧辉煌,与平安京的风格极为相像,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
这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有日本使臣踏足唐国皇宫,眼瞅着这般大唐的风华,他心中颇为荡漾。
他的父亲大纳言源高明,乃是醍醐天皇第十皇子,被降为臣籍,赐姓源,作为其次子,源平秀百般恳求,才获得这次出使唐国的机会。
这不仅是一场政治活动,更是一场贸易,日本的货物卖至唐国,获利翻倍,而且,他也可以采买需要的唐诗,以获得在平安京中诗会吟唱的地位。
一想起回到平安京就能组织诗会,获取名望,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开怀,至于往来长沙的任务,反而在其次了。
“莫要紧张!”黄天佑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日本使臣,言语道:“汝乃外臣,合乎礼仪即可,莫太拘束,有问则必答。”
“是!”源平秀低声应下,反而更拘谨了许多。
瞅着这位宽衣长袍,唐风盎然的日本使臣,黄天佑倒是有些兴致,前唐亡了五十多年,安史之乱也有了两百年,中原的衣物服饰早就变化了许多的,更贴身,衣袖更窄了,日本这种唐装反而显得很稀罕。
“中原失礼,求诸四夷,果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心中感叹,等待了一会儿,就有内侍带路,言语皇帝准许。
两人一板一眼地行进,进了甘露殿,见中一个身着黄袍的年轻男子,以及一旁站立恭敬憨厚的男人,连忙跪下:“臣等叩见陛下。”
“日本使臣从六位下少判事源平秀,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源平秀毕恭毕敬地行礼,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有风度,果然不愧是平安时代的贵族,礼仪方面还真挑不出个不是。
不过,名字确实长。
“贵使前来,有何要事?”
皇帝轻声道,听着日本人那一口正宗的洛阳正音,其不带一丝的杂音,比朝堂上大半的朝臣还要标准,心中不由得亲切了一些。
“启禀陛下,外臣前来,乃是状告贵国黑水都护府越权西来,在吾国虾夷岛,擅自开采金矿,并且掠夺我国平民数百人,还请陛下为我国做主。”
源平秀低着头,一脸委屈地说道。
“虾夷岛,黑水都护府?金矿?”
这番话,李嘉着重关注与金矿,分外的在意,他扭头问起李安国:“李致远私自开采金矿,你可曾知晓?”
“陛下,若是在黑水都护府,臣定然晓得,但虾夷岛,微臣都不知晓在哪里。”
李安国眼睛一亮,又是金矿,他娘的,收入大增啊。
“哦!”李嘉眯着眼睛,看着日本使臣,言语道:“虾夷岛,若是不出朕所料,并非贵国所有吧!”
“据我所知,贵国仿前唐时,划分为五畿七道,其中,并没有虾夷道,况且,虾夷人一向与贵国抗衡,怎会隶属于贵国?”
“这……”源平秀没有想到,唐朝皇帝竟然对自己国家那么清楚,他原打算糊弄一下,反正相隔万里,长沙府的皇帝哪里知道这些。
一旁的黄天佑也惊呆了,皇帝啥时候知道了那么多。
李安国则暗想,莫非是射声司已然摸索到了日本,那少府寺定然也不少探子。
“虾夷人已然臣服与我国,自然虾夷岛也归属我国。”源平秀无奈,只能瞎掰。
“哼!”李嘉哪里不晓得其诡辩,冷笑道:“贵使言语,错漏百出,虾夷人部落成百上千,何来臣服之理?若是臣服,贵国关东地区,怎会有虾夷人袭扰?”
“莫不是看到了金矿,贪念而起,想要夺取?”
“外臣不敢!”源平秀连忙趴下,瑟瑟发抖,不提唐国了,就言语金山城的上万军队,以及那规模庞大的商船水师,就不是目前日本能抗衡的。
“回去告诉你们国主,虾夷地改名了,自今日起,就唤作北海,贵国就不要惦记了。”
李嘉摆摆手,言语威胁道:“我怎么还听闻,贵国国主,擅自称为天皇,如此僭越,冒犯高宗皇帝,怕是图谋不轨,或许小觑我大唐?”
天皇一词,来自于唐高宗李治的尊号,就像是后来宋徽宗自称道君皇帝一样,都属于皇帝的自我夸赞,武则天当时是天后,天皇天后并列。
而日本当时天皇名称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天武天皇制定的689年颁布的《飞鸟净御原令》,肯定是抄袭无疑了。
这要是在高丽等藩属国,大唐的坚兵,肯定让他尝尝什么是灭国的滋味,但日本隔海而望,传播不广,所以就没事。
如今李嘉知晓了,这种冒犯天威的行为,就是在亵渎君权。
正所谓君权天授,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天子,一个皇帝,万不可动摇。
“果真有此事?”黄天佑气得直打哆嗦,咬牙切齿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措尔小国,竟然妄称天皇?”
天皇的意思,在如今与天子等同,天底下只有一个天子,这天何曾有二胎了?
这在执着于礼仪儒学的读书人看来,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哪怕是夜郎自大,也得纠正过来,不然对不起孔夫子。
“外臣,外臣……”源平秀惊呆了,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做狡辩,这等事实,知晓的人很多,若是被揭穿,那就是一刀子的事了。
“日本夜郎自大,如此不遵王道,枉自称帝,已然偏离藩属之道远矣,还请陛下发旨呵斥,命其改更。”
黄天佑终究说不出用兵,只是言语用兵,毕竟在他眼里,日本与当年的夜郎没两样,若是去发兵,明显是亏本的买卖,不值得。
“尚书,日本国还不是藩属,也未曾朝贡。”李安国小声的提醒道。
黄天佑说了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言语。
“我也不难为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国主,天皇之称,必须更改,不然天兵降临,就有苦头吃了。”
李嘉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对着一旁的田福道:“将这件事交给政事堂议一议。”
第八百七十章藤原
政事堂。
“倭国居万里之外,虽然僭越,但若是动兵,怕是小题大做吧!”
政事堂次相,掌控户部的孙钊,孙相公,则有些犹豫,仔细计算道:“不提出动的船只,海龙军自然无碍,但登陆上岸,焉知其不是蛮荒之地,粮食,兵械,都要运送,更不必说,动了那么多兵马,其获利却无,咱们财帛虽多,但却也不能浪费啊!”
而作为首相,赵诚心中是不愿动兵的,天下还没有一统,就乱动兵,为了些许偏僻之地,极为不值当。
虽然赵诚没有发言,但他沉默,就代表着默许,其他的几位宰相看在眼里,心中思量着。
“话虽然如此,但其僭越天皇,气岂能就此罢休?”
邓斌闻言,他义愤填膺道:“君辱臣死,些许钱财算什么,哪怕死伤万人,也在所不惜。”
孙光宪眉头一皱,他年岁大了,对于这般激情的言论,倒是颇为不适,人也日趋保守:“倭人坐井观天,不知天下,这般,咱们发令,责其改易,若是不成,再行商议如何?”
“这可是陛下让咱们议论的,就是这般结果?”邓斌沉声道,言语中很是不满。
“就这样吧!”赵诚闻听皇帝一词,眉头一动,其一锤定音,言语道:“先发令让其责改,若是不改,再动刀兵,反正金山城,济州,黑水都护府,也距离其较近,到时候就让其感受一下大唐的天威入狱!”
“就这般!”孙钊点头。
难得两位如此齐整,其他人也不好得罪人,只能赞同。
“那李致远什么来头?二十来岁就任了都护。”
气氛舒缓下来,赵诚找些话题说道。
“听闻在攻克金陵时,有破城之功,所以就去了黑水都护府担任兵马使,然后又威逼渤海,成了都护。”
邓斌曾经作为吏部尚书,对于地方大员的资历,倒是清楚明白。
“姓李,莫不是宗室吧!”孙钊开玩笑道。
“其的确是宗室。”孙光宪摇摇头,言语道:“宣王将之收入了宗室,不然哪能这般升任。”
“那金矿可不能任由其霸占。”孙钊连忙说道:“如今虾夷地被陛下名为北海,自然其归属于朝廷。”
“朝廷?”孙光宪笑道:“这是少府寺的囊中之物,户部就别想了,凭白惹了少府寺,这了就不妙了。”
“李致远惹出来的麻烦,该如此处置?”赵诚询问道。
“呵斥一番罢了!”孙钊心中忌惮其宗室身份,随口说道。
“其可是私开金矿,就这么罢休了?”邓斌皱眉道:“此例一开,影响可不好。”
“但金矿并非唐土,不在唐律中!”孙钊轻声道。
“身为都护,私自开金矿,焉知是贪图富贵,还是收买军心?”
赵诚沉声道:“此例不可开。”
“依我之见,削其男爵,罢黜其都护之职,准许以兵马使身份戴罪立功。”
削爵罢官,可谓是轻重合适,几位宰相闻言,表示同意。
“就这般交于陛下吧——”
“政事堂中果真这般言语?”李嘉眉头一皱,听闻几位宰相的话,他有些不悦,然后又舒缓下来道:“老臣谋国之言,就这般吧!”
随即,他又对着李安国说道:“对于李致远的惩戒,也是这般,削其爵,准许他戴罪立功,告诉他,黑水都护府地界,矿山也是极多的,若是下次在隐瞒不报,就让他以命来抵。”
“少府这般,也要认真审查,我希望下次不要出现同样的事。”
“是!”李安国低头应下。
“另外,让金山、黑水、济州三地,秣兵厉马,近日将有兵事发生。”
“您是说?”李安国抬起头,很是惊诧。
“日本在前隋时,就是言称自己是日出处天子,中国是日落天子,前唐时,白江口海战(663年),刘仁愿、孙仁师率领两万大军,将三万倭人、百济大军付之一炬,随即,百济灭亡,再之后,高句丽灭亡,倭人心气大泄,这才派遣遣唐使,学习咱们大唐。”
李嘉随口说道:“观其本性,其就是记打不记好,狠狠将其打一顿,它才知晓对错,此番呵斥,必不见效,到时候,还得出兵。”
“微臣明白!”李安国凝重地应下,显然,这又是对一个百万丁口大国的对战,不得马虎。
却说,源平秀匆匆在市集上买了些诗集,听闻是江南国亡国国主,名叫莲峰居士,姓李,词写得一绝,然后就乘船回到日本。
见到自己父亲源高明后,父子二人,又来到当今关白,太政大臣藤原实赖府邸,其中,正好右大臣藤原顕忠也在府邸。
“源纳言,形色匆匆,可有什么大事,竟然礼节都忘了。”
藤原实赖笑问道,他身着常服,性格活泼了许多。
藤原实赖温雅而自律,乃是前任摄政藤原忠平之子,父子两人皆是摄政,执掌日本朝政数十年,而且,自从迁都平安京后,藤原家族执掌日本朝廷数百年,哪怕源高明乃是皇子出身,也不得不低一头。
源高明低头拜下,言语道:“小野宫殿,唐国人得知虾夷地金矿后,不仅堂而皇之的霸占,更是言语,“天皇”乃是是其高宗尊号,今上不得称之,更是威胁出兵。”
“岂有此理!”藤原实赖还未言语,一旁的右大臣藤原顕忠则愤怒道:“天皇乃是天神化身,绝不能屈服,唐人真是不可理喻。”
“息怒——”藤原实赖仔细思量,优雅地言道:“按照道理来说,追根溯源,天皇之号,本就是唐国人的,普通的人不知晓,咱们这些世代公卿,诗书传家,岂能忘却。”
“但,天皇之称,沿用了数百年,岂能轻易地改换,这对于皇室来说,乃是莫大的屈辱,极不妥当。”
藤原家族虽然执掌日本朝廷,但却依赖于与皇室联姻,属于外戚执政,皇室威严被侵犯,对于藤原家族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藤原实赖绝对不会选择屈服。
“咱们朝廷,可有数万武士,可不是吃素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村上天皇
此时的日本,处于平安时代。
平安时代的顾名思义,就是日本仿照长安洛阳,建立了平安京,当时的恒武天皇,迁都京都,直到源赖朝建立镰仓幕府,为止。
所以,从794年-1192年,四百年间,称作日本的平安时代,也是公卿时代,当然,也被称作藤原时代。
藤原氏的始祖,乃是中臣镰足,其帮助天智天皇参与大化革新,划分六十国,建立封建制度,所以被赐姓藤原朝臣。
藤原氏世代联姻皇室,创建关白摄政一职,世代承袭,以外戚身份掌控朝政,可以比作东汉年间的外戚。
藤原氏扶持幼主上位,来摄政,待天皇成年后,藤原氏又鼓噪天皇去寺庙出家,再扶持幼主上位,如果天皇不退位,就扶持太子争权,往而复始。
藤原氏掌控政权,获得了地方贵族拥戴,纷纷寄田,躲避朝廷的税收,顺便借助藤原氏的势力来对抗寺庙势力,抢夺土地。
此时的日本,又像是东晋时期,公卿贵族掌权,但皇室依旧有一定权力,庄园经济盛行与世。
因为遍布天下的庄园,为了保护庄园,对抗寺庙势力,所以武士阶级渐渐兴起,贵族越发依赖武士。
而,由于贵族庄园不交税,中央势力日趋萎缩,导致了地方尾大甩不掉,叛乱四起。
因为镇压关东地区的叛乱,导致平氏和源氏的崛起,两者都是降为臣籍的皇子后裔?所以日本战国小说中,就有非源、平二氏之后不得建立幕府的规矩。
而天皇之所以把儿子降为臣籍?就是为了对抗外戚藤原氏,以图掌控权力。
这也是什么日本天皇上千年承袭的原因,其实际掌权,不过两百年不到?就成了橡皮章。
扯远了……
反正,平安时代的公卿政治还未解体?地方武士依旧如同忠狗?为公卿们看家护院?所以?藤原实赖着实不慌张?也有对抗的底气。
“唐国蛮横无理?日本国虽然国小民弱?但也是日出之国,自此?我国不惜一战,也要捍卫天皇的尊严。”
藤原实赖平日风度翩翩?此时却义正言辞,高声言语?仿若一头忠贞的猛犬,不肯罢休。
“平秀?你去往唐国,境况可如之前的遣唐使,商贾一般言语?”
藤原实赖也不是无脑之徒,知己知彼才是王道。
日本最后一次派遣唐使是在公园894年,但最后却取消,唐朝衰落,再去没了意义,但民间交流却没有中断,几十年来一直持续,尤其是金山,也就是九州岛被唐人占据,往来越发密切。
“小野宫殿,如今唐国皇帝乃是睿宗的后裔,在南方建了大唐,幅员辽阔,拥兵数十万,将来很有可能统一天下。”
源平秀跪坐,低头言语道。
“朝廷与之敌对,实非良策,其水师强劲,可直驱濑户内海,登陆摄津国,威胁京都,尤其是九州岛上的金山城,其数万大军,数日即可至……”
“放肆——”一旁,其父源高明高声呵斥道:“小野宫殿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小子无礼,还望小野殿见谅——”
“无事!”藤原实赖摇摇头,言语道:“平秀此言还是有所可取的,不过,唐国虽然势大,水师得胜,但只要上岸,就非其可行了,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唐军非理而战,乃失了人和,又横跨万里而至吾国,又失地利。”
“天时又二分之,吾国胜算极大。”
在坐几人,儒学修养都是顶级的,自然清楚其言语的意思,但,三百年前的唐国白江口之战实在是太过于令人震撼,虽然只留下史籍中,至今仍旧让人惧怕。
所以,虽然都一脸的赞同,但心中实在胆怵。
藤原实赖其实也不想打,哪怕打败了一次,还有两次,三次,唐国国势雄厚,只有一次得逞,大日本就完了。
但,藤原家族与天皇休戚与共,虽然不免斗争,但依赖更大,他若是畏战,转眼公卿大失所望,藤原声势大落,天皇就会选出新的摄政。
待源氏父子走后,藤原实赖对藤原顕忠说道:“如今藤原家族骑虎难下,你可有办法?”
“今上励精图治,拘与藤原家族大势,虽有不满,但却隐忍不发,如今若是唐国发兵,胜之,大兄难进半步,败之,藤原声势坠落,能不打最好不过。”
藤原顕忠作为右大臣,藤原实赖的堂弟,副手,其低着头,沉声道。
“惜哉,师辅去已(其弟,嫁女给天皇,生下众多皇子,实赖女则难产而亡),吾女又逝去,无有转圜之人,以至于如此境地。”
藤原实赖遗憾道:“如今之计,只能问与天皇,某非摄政,只是左大臣罢了,但藤原家族,则必须招募武士,以彰显藤原声势,哪怕败了,公卿也无话可讲。”
“大兄所言甚是!”藤原顕忠拜下。
随后,问题转到了皇宫,落入到如今的村上天皇手中。
村上天皇在日本史上也是大名鼎鼎,其取消了摄政,一手创造的“天历之治”,吏治清明,法令严明,但摄关政治进一步加固。
如今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藤原家族也较为听话,让他权势大增,听闻唐国言语,其身着黑袍,跪坐道:
“唐国声势烜赫,吾国虽小,但也不畏惧。”
其对面,正是他的兄长,赐下臣籍的源高明,村上天皇自信满满地说道:“如今政治清明,朝廷国库财帛不缺,将士用命,岂能畏惧而易名?”
“陛下,日本国小,唐国势大,还望三思而后行!”源高明低头,恳求道:“为了些许虚名,不值得动刀兵。”
“虚名?”村上天皇与藤原家族斗争中处于优势地位,信心十足,他笑道:“虽然某不介意这些虚名,但若是其言语就得退缩,我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岂不是尽皆退去?”
“败也无妨,唐国总不至于万里之遥,占据我国吧?”
“去,告诉藤原实赖,某任命其为关白摄政,统领兵马,对战唐国,扬我国威!”
“诺——”源高明抬起头,惊喜道。
第八百七十二章御前会议
日本毫无妥协之意,藤原实赖无可奈何地向唐国使臣拒绝的意思,当然,委婉了许多。
但拒绝就是拒绝,唐国使臣败兴而归,让日本陷入了某种忧患得失之中。
一方面,经过两百多年的学习,十二次遣唐使,无论是政治、音乐、文化、历法、建筑,思想,艺术,风俗习惯等,都完全吸收,形成特有的日本特色。
日本也因此从部落联盟,跨入了封建社会,如今的平安时代,正好吸收融合之后的盛世之中,国力大增,皇权虽然萎缩,但依旧可以与公卿贵族共治天下,所以,心气十足。
另一方便,日本自认为地贫民寡,劳师远征,并不合算,学习了唐文化多年,日本已经知晓了大国心态,明白就算是自己败了,结果也不会太糟糕。
毕竟数百万百姓,怎么可以异族统治?
村上天皇有恃无恐,而藤原实赖则上下难安。
关白摄政,在村上天皇亲政后,就废黜了,藤原实赖也不过是左大臣罢了,如今藤原家族再次获得,继承父亲的官职,可谓是鸡肋。
若是对战不利,就背锅了。
但让他弃官,他又不愿意。
因为这会让藤原家族的名声跌落,公卿家族,最注重名声和影响力,畏战而逃的罪名,他背不起。
这是个阳谋,太过于歹毒。
硬着头皮拒绝后,藤原实赖不复之前沉着冷静的模样,反而有些失落道:“藤原家族,今后也不知该去向何处了!”
从日本到长沙,顺风顺水,借三四月间的西南风,也要近十来天,更何况如今这般不属于季风时期,起码也得半个月。
但李嘉已经开始准备出征日本的事宜了。
日本与安南不同,安南隶属中国上千年前同化加上迁徙,早就形成一体了?又被及时收复?统治起来是毫无难度的。
所以,日本与高丽相似,都具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统治成本太大?用不了几十年?就会被废弃,如元朝征服高丽设立行省,最后又无奈还政一样。
李嘉也只打算割肉罢了。
他暗发圣旨,让济州、金山两地准备就绪,打探日本的消息?又发令让待在金陵的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回京?商议大事。
“日本无礼,僭越帝号,如今又不识天数?枉自对抗王师,夜郎自大,朝廷必须给予教训。”
御前会议上?赵诚、孙钊、孙光宪、邓斌四位宰相,军机处李淮,转运使司胡宾王,五军都督府李信、李威、潘崇彻、黄阳,张维卿,加是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共十二人,乃是朝廷重臣,顶尖的官僚。
邓斌逮着了机会,终于可以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了,他获知日本的消息,连忙说道:
“撮尔小国,枉自尊大,不打,不足以彰显大唐国威,不足以震慑高丽、渤海二国。”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到底该如何打,确是个问题。”
孙钊轻声道:“劳师远征,又教训小国,水师勿论,步兵只能限制在万人以下,抽调再多,不合时宜,况且,以我之见,或许都用不上万人,几千人就能打服。”
“日本贫瘠而无所出,只有粮食和铜还算富裕,就算每年朝贡,也得量力而行才是,不然有损天朝上国的风度,以我之间,每年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三十万斤铜,怕是几位适宜的。”
孙钊算盘打的响,还未出结果,他已经盘算着收获了。
其他的宰相闻言,不由得精神一震,户部钱财越多,他们心里越有底气。
他们对于朝贡,已经万分期待,甚至品味到了朝贡的好处了。
为了惩戒吴越国朝贡北宋,所以其朝贡翻倍,也就是每年二十万贯钱,六十万匹绢,折合铜钱的话,总计一百五十万贯左右。
高丽国,则是十万石粮食,十万贯钱。
渤海国则是一些特产,折算的话,也有几万贯钱。
真腊就算了,他着实太穷。
而大理国,每年进贡铜五十万斤,粗略的算做十万贯钱。
这般计算,每年朝贡,朝廷就能收入两百万贯,这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几乎是一府的两税。
所以,一听到朝贡,所有人都精神了。
“自当是这般道理。”孙光宪目光炯炯地说道:“他国进贡一分,朝廷就舒缓一分,教训日本后,可封其为日本郡王,纳入藩属,征其朝贡。”
“况且,金山、济州二地,以及黑水都护府,一直蓄养马匹,倒是缺粮的厉害,可以用日本之粮,省了许多。”
见到这群人已经开始计划收获了,李嘉倒是颇为欢喜,至少这些人不再拖后腿了,只要有利可图,官僚们总是愿意去做的,哪怕是打仗。
“就按照孙相公所言吧!”李嘉点头道:“不过,除此之外,须让日本割让四国岛。”
宰相们对于地理不通,听闻只是个岛屿,也就没多想。
四国岛与九州岛不同,九州岛偏僻荒芜,开发不到位,如今整座岛也不过两三万人,而四国岛距离本州岛近,只有濑户内海相隔,约莫一二十万人还是有的。
有了这些人,就能快速地支撑金山岛的建设,以及对于黑水都护府的支持,让大唐在东北亚的根基更加的牢靠。
四国岛人数刚刚好,不及本州数百万那么多,又比九州岛多数倍,开发的也比九州好,现成的粮仓。
“至于出动的兵马,微臣以为,海龙军须出动二百艘船,万人,步兵可以从御营中拨出万人,正好磨练一二。”
赵诚最后做出了决定,恭敬地说道。
“相公所言甚是!”李嘉点点头,然后看着周奎说道:“除了御营的万人外,我还在金山城与你万人,一起出征日本,你将作为日本方面招讨使,率兵出征。”
“户部调拨十万贯出来,一部分作为远征的犒劳,一部分采买一些酒水上船,毕竟海途万里,酒水总是最方便适合的。”
“还是陛下了解我们!”周奎笑着恭维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定然打服日本,让他老老实实的来朝贡。”
第八百七十三章出征
日本公卿时代,平安京一声令下,全日本六十余郡国,各大贵族庄园,大量的武士汇聚与平安京,共同防御来自于唐国的大军。
而就在此时,金山、济州岛的地方,已经开始预备动员了。
济州岛作为大唐的养马地,骑兵的培训的之地,所有拥兵并不多,只有五千有余,泰半还是马夫,所以只能支持了两千人。
金山城,原本属于日本的九州岛,如今改名金山岛,融合了岛上两三万倭人,再从辽东、高丽,迁移而来了大量的汉人、渤海人,总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正在向二十万进发。
挖掘菱刈金矿,耗费万人,为了镇压矿工,以及维护秩序,所以金山城的军队,超过了两万,包括近万人的巡检,巡捕等。
得益于金矿的提炼,以及中转贸易的盛行,金山城发展迅速,成为大唐在东北亚的支柱。
张印科举失利,回到金山后,受到金山城的雇佣,成为知县,而在少府寺中,却是海外司的郎中,属于六品官。
虽然官位很高,但却有它的局限性:只能在少府寺中升迁。
而少府寺卿,也不过是从三品,哪有做进士的前途好,侍郎尚书,水到渠成,宰相也能期许一二。
更关键是,他只能算是皇帝的私臣,更是矮上一瞅。
金山城新设八县,他所在的,乃是北向县,寓意是金山城北面,左边环海,右边大山,是个很好的耕地大县。
据说随着金山城人口的增多,其必然向北迁移,离开这片南部山区,向往田地平原较多的地界。
“张知县,张知县——”在待在带着人夯实城墙时,从南方道路上,奔跑来一个骑兵,气喘吁吁。
“何事?”张印也不摆什么架子,他这个知县,县城都没有,手底下就是一片村庄。
“城主有令,由于日本国僭越尊号,妄图抵抗王师,所以金山城各县?须调拨粮草。”
骑兵给出了公文?张印点点头,然后说道:“三千石?”
“如今县城的钱粮都用来修城,还需几日才能募集。”
“城主言语只有十日内到就成了。”骑兵认真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与日本国动兵?”
张印沉思起来?通商多年,他自然晓得日本国的情形,国君正值壮年,君贤臣明,又有上百万的丁口,十数万兵马还是有的,朝廷能打败吗?
“就算失利,只有海龙军在,日本人就到不了金山岛,我操这份心干嘛?”
张印哑然失笑,去过长沙,游历过江南,他对于朝廷自然信心十足,倭国自然不是其对手,甚至,在他看来,仅凭借金山岛的兵马,就能征服倭国。
“来人,召集各地甲长、里长,到了为朝廷和圣人尽力的时候了——”
正如其所言一般的金山城胥吏官员大规模涌动,喊着一句口号:“为陛下效力——”
这几年来,为了上万矿工的粮食,金山岛大规模的进行开垦,建设甲、里,村落,如今粮食已然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提供给济州岛养马。
而金山岛又不同于其他州县,只属于少府寺管辖,理论上算是皇帝的私人田庄,效力自然快速,不到三天时间,一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募集完毕。
随即,十天时间,就筹措好五万石粮食,足够两万大军,并海龙军,食用两三个月。
其效率,是极为惊人的。
等到周奎带领一万御营的兵卒们来到金山城时,已然是营寨林立,粮草充沛,甚至还准备了许多的斗笠。
“倭国阴雨连绵,极类江南,除了斗笠外,我还预备了木屐,姜汤,等,以备不时之需。”
周奎一上岸,就被金山城主迎接而来,他却直接选择巡视营寨,见到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不由得极为满意。
“金山城所做的事,咱是亲眼所见,甚是满意。”
“不过,城主,你并不是为我们做事,且不要为那些钱粮还不满,这次打败日本,那四国岛也要被拿下,到时候还不是由你们少府寺管辖?朝廷哪能照顾的过来?”
周奎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军出征,金山城就是后方,粮草大营,万不可出现任何事,不然军队就出事了,所以,他这个子爵,招讨使,反而要安抚金山城。
“下官哪能这般不懂事?”金山城主连连摇头,发自内心地笑道:“这是少府上下应该做的,况且,若是大军出征得力,某提供粮秣,也算有功才是。”
“这般就好!”周奎放下心来,只要后方稳固,他就没什么了担心的。
大军休息了两日,补足粮草辎重,然后就出发,征讨那逆贼倭国朝廷而去。
六月末的东京,随着各地的夏粮的汇集,显得格外的热闹,粮食是商业的基础,整个大宋朝堂,也因为夏粮的输入,轻缓了不少。
“陛下,如今淮南日渐恢复,提供的赋税也在与日俱增,想必用不了两年,朝廷就能存在许多余粮了。”
赵普微微一笑,对着身着红袍的赵匡胤,轻声言语道。
“哎,若不是俺今年开春有些冒进,忽略了契丹人,导致功亏一篑,想必明年就能扭转了,户部也能宽裕许多。”
赵匡胤摇摇头,有些自责,然后又开怀道:“听闻那南国,近些时日也不消停,竟然劳师远征,去往那万里之外的倭国征讨,若是大败而还,那就好了。”
“那南国国主,年轻气盛,一向穷兵黩武,无年不战,得亏是那南方富庶之地,不然早就民怨沸腾,盗贼四起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赞叹了一句,然后又言语道:“只要咱们府库充盈一些,就可挥师南下,解救黎民百姓。”
“至于倭国,微臣听闻,其国数百万之众,虽然土地贫瘠,但好歹也是一大国,唐国没那么容易将其打败,若是年复一年,其国库必然不堪重负。”
“希望如此!”赵匡胤一脸期待道:“希望倭国就如同隋唐之时的高句丽一般,流尽南国最后一滴血。”
第八百七十四章入倭
平安京,其寓意“和平与安定之都”,由桓武天皇效仿隋唐长安和洛阳建设而成,将两座城市合二为一,左边为长安,右边为洛阳。
不过,由于建都和征夷两件事太过于损耗国力,加上右京(长安)又是池沼星罗棋布的低洼地带,呈现一片“人家渐稀,几近幽墟,人去无回,屋坏不修”的景象,所以平安京真正的繁华只在于右京洛阳。
所以,日本战国时期,大名去往京都勤王,被称作上洛,就是这般道理。
其规模庞大,约为长安的四分之一,如今的右京洛阳,约莫八分之一,虽然看着小,但说来好玩,这是东亚第二大的城市,仅次于开封。
而李嘉所在的长沙,甚至比不上渤海的龙泉府。
平安京呈长方形排列,朱雀路为轴,贯通南北,分为东西二京,中间为皇宫,正面是罗生门,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
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神宫坐落于北方,完全继承了唐朝的精髓——齐整。
御所。
随着唐国大军到来金山城,让整个日本都喘不过气来,虽然藤原实赖已经成为了摄政关白,但他依旧不敢专权,仍旧遵从村上天皇。
刚开完一场朝议,众朝臣皆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对战,村上天皇最后无奈去了御所北面的相国寺,为日本国运祈祷。
其他的低阶朝臣,只能选择各回各家了。
数百人离开御所,浩浩荡荡,车马齐动,回到了皇城之中。
“什么?物价何时这般高了?”
源高明回到家中,听闻管家说一石米需要两贯钱?这让他大吃一惊。
他本就只是皇子出身,降为臣籍,比不上那些世代相袭的公卿,又权力不大?投限纳土的豪族不多,家产不富?所以对于钱财很是敏感。
“如今聚集在洛京的武士?已经超过了十万?整个京都也不过二十来万人?人吃马嚼?粮价大涨。”
管家跪着低头道。
“你先下去吧!”源高明感慨了一声?然后言语道:“我等公卿还有所依持?但普通平民又如何生存?武士这般多,怕是不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于各地的豪族武士越聚越多,京都城都容纳不下?只能一股脑的丢向了荒无人烟的左京长安,省去了麻烦。
但?洛京承载人口有限,武士的增多?就代表不少的麻烦,藤原实赖痛并快乐着。
倭国并没有水师,濑户内海中,只有一些水匪罢了。
但就是这些水匪,好似被招安了一般,螳臂挡车,竟然自不量力地妄图抵挡海龙军。
周奎心中毫无怜悯,让大船不顾一切地碾压过去,一一摧毁,弑杀,见着血染海面,他淡淡地说道:“徒增一些麻烦罢了,不曾想,这伙水匪,竟然还有这般的忠君之心。”
话虽如此,但海龙军依旧无可阻挡占据了淡路岛,作为存放粮食的基地,然后又跨过海峡,的来到摄津国,登陆其所谓的川边郡,大坂湾。
“大坂湾,乃是摄津国的要塞,水路交通要道,与高丽贸易一直在此出发,如今的摄津国守藤原栋世……”
一旁的带路党,某个落魄的公卿子弟,正站立在周奎身边,风度翩翩地言语道,仿若自己在带人游玩一般。
“藤原栋世?”周奎摇摇头,问道:“可是关白藤原家族的后裔?”
“正是如此!”男人轻声道:“藤原家族势力遍布天下,摄津国乃是京都要道,自然逃脱不了藤原家的势力。”
“看来,藤原家族,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周奎赞叹着,心中却想,这个藤原栋世还是有点用处,可不能杀死。
大军占据了繁华的泥崎城,守军不战而溃,周奎却让人扎营城外,不得入城,更是不允许兵卒劫掠百姓了。
他言语:“王师此来,是为了教训僭越的倭国的,而不是来祸害百姓的。”
此言一出,泥崎城瞬间就安稳下来,许多豪族、公卿私底下派遣了许多人使臣过来恭维,甚至许多粮食酒水,都源源不断地前来供应。
这让周奎心中瞬间就有了底气:“看来许多贵族也不看好京都的倭国。”
而,伴随着唐军占据泥崎,京都瞬间震动。
随即,藤原实赖任命堂弟藤原定忠为统帅,带领十万武士,出征摄津国,对抗唐军。
之所以没有守城,而是因为平安京太大,无险可守,完全与长安洛阳一脉相承,所以只能对抗。
藤原定忠心有戚戚地带着大军而动,来到了摄津国,到达能势郡,就不再行走了,明显的想以逸待劳。
周奎不以为意,平安京就是个筛子,一切的消息都遗漏出来,他早就清楚了倭军的实质,知晓是一群乌合之众。
或许是倭国太平日久,无人登陆进贡,亦或者公卿们崇尚文化,重文轻武,导致军纪废弛,战力难保。
一群武士,与僧兵打斗,还有来有回的,压不住,周奎实在瞧不起,不由得摇摇头,道:“既然他不来某就去吧,这地方长久地待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倭国一切都比大唐小一号,床榻,屋梁,道路,城墙,铠甲等等,周奎分外的不喜欢,也不习惯。
两万大军,以御营为主,金山等地的兵马为辅,浩浩荡荡而来,直接北上,朝京都而去。
两军相隔五里而立,建造了营寨。
周奎登高而望,只见倭军杂七竖八地林立着,十万大军的确浩浩荡荡,但却极为混乱,甚至连军纪都没有,自由散漫而出入。
甚至,他还见到许多人赤身而跑,由于产铁需要技术,日本自然产量不高,着甲的人低得可怜。
如此矮小,散漫,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周奎这还是听说因为几十年前的“承平、天庆之乱”,导致军队训练勤奋了些,才有了这般景象,不然会更糟糕。
“一群混乱江山的文人!”
周奎不屑一顾地说道。
第八百七十五章突兀
“杀——”
周奎面见这般场面,虽然是以少敌多,但心中却毫无畏惧,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气:不过是一些蛮夷罢了,算个甚?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万大军,以御营为前军,金山军为后,一起向前杀去。
藤原定忠虽然拥兵十万,但日本久来太平,军队自然不像话,他本来还有点信心,但如今见了唐军的步伐,瞬间就慌乱了。
只见,唐军排成了阵型,身着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前排那些长枪,盾牌,人挨人,人挤人,但却步伐稳定,好整以暇,横纵之间似乎都有定数一般,齐整的碾压过来。
一步,两步,整个地面都好似震动了,两万大军沉默而平静地向前迈进,此时的无声,胜却一切的声音,仿佛一个整体。
兵卒们都亮黑色的铠甲,阳光之下,宛若一片钢铁横流,更好像是一个庞大的巨人,迈着步伐,缓缓地逼迫而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虽然己方人多,但见之,唐军却好似一条铁链,让他们束手束脚,勒死他们的脖子。
藤原定忠见之,他突兀地感觉,就像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巨人,一步步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压抑得他都难以言语。
“进击——”他艰难地扯开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武士们连他的心气一般,一泄而去。
谁也不晓得主帅的心思,所有人齐声而动,人数庞大,给予倭军巨大的士气,当你前后左右都是友军时?心里莫名地就升起一股自信。
当然?武士阶级还有崛起?更没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这些武士,说白了就是公卿的打手,狗腿子?如今被召唤而来?互不相识,但却知晓,这次是为天皇而战?为日本而战?所以心气越发的高昂。
十万人,凭空积攒了士气。
好整以暇的唐军,手持盾牌,面对冲击而来的倭人,与往日的操练一般,紧紧地抵住,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人浪,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固定好盾牌,适当地进行反击。
“抛射——”
哗啦啦——
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成千上万,朝着倭军而去,一下子就清空了上千人,人浪瞬间停滞。
“射——”藤原定忠一瞧这还了得?谁没弓箭似的。
倭军这边,也开始对射,上万只箭矢从空中降落,破空声不绝于耳,乃是唐军的数倍之多。
但唐军阵型却稳如泰山,拥有铠甲,箭矢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只有一些倒霉蛋恰好射中缝隙。
这样,倭军进攻,犹如大海中的波浪,一阵又一阵,但就是冲不毁唐军的阵型,艰难地被阻拦下来,难以寸进。
如此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唐军这边已然是精疲力竭,但倭军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吃食不及唐军,肚子里还有东西,虽然依仗着人多,但却相互抵消,半斤八两。
“已经到了午时了吗?”周奎不紧不慢地盯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行天中,正是午时了。
“午食的时间到了,机会来了。”
攻守来往的对打,让周奎颇有些审美疲劳,但这就是战争的模样,由个人到整体,比拼的是人数,器械,铠甲,以及主帅的谋划,然后汇聚成一起,变成士气。
“让骑兵出动吧!”
周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最后,将有骑兵来结束这场战斗,一切都会恢复到平静。”
随即,地面开始震动了,被隐藏了数日的骑兵,从营寨出来,三千骑浩浩荡荡,尘土飞扬,战场上所有人都侧目而视。
“马,骑兵,唐军竟然有骑兵——”藤原定忠面如土色。
日本地窄民疲,多以山岭,冲击平原都是留作耕种,根本就没有骑兵,野马都没几匹。
由于岛国的缘故,整个日本,最大的野兽,竟然是野猪,真正的勇士,证明方法就是杀野猪。
契丹马一米三左右,对于倭人来说,已经属于庞然大物了,而且,普通的倭人,根本就没见过骑兵,马匹,突兀一视,就仿若见到鬼怪一般,心气瞬间大泄,扭头就跑。
“怪物啊,快跑——”
“跑,我要回家吃萝卜——”
人数给予的士气,飞快地跌落,然后又化作障碍,数不清的人被践踏而亡。
藤原定忠一见此,留下自己的旗帜,然后快速而逃,作为公卿,比武士的贱命贵重太多,还是活命要紧。
而此时,周奎也有些楞了。
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骑兵刚至,倭人一触即溃,数万人惊慌失措而逃,漫山遍野都是人,这也太快了吧。
“抓俘虏吧——”
周奎大笑,摸了摸胡须,对着身边的众人言语道:“不曾想,骑兵竟然作用这般大,看来此战骑兵占据头功啊!”
御营的将校们脸色难看,娘希匹,被抢功了。
数日后,平安京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整个洛京,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昔日来往不绝的街道,也不见几个人影,雨水沉积在地面上,久久不曾排出。
御所,村上天皇跪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一旁,以藤原实赖为首的公卿们,跪坐不起,人人低头,不敢打破这沉寂。
“果真败了吗?”藤原实赖硬着头皮,对着下跪堂下,匍匐不起的藤原定忠,呵问道。
“下臣该死——”藤原定忠颤抖地说道:“本就在对峙中,唐军突然有骑兵而入,咱们本国马匹甚少,武士们惶恐不安,随即就溃败不可收拾。”
“微臣愿受惩戒!”藤原实赖起身,跪下请罪。
公卿们见这番场面,又看了看村上天皇的面色不动,人人心慌,不敢言语。
“罢了!”半刻后,村上天皇叹了口气,说道:“免去藤原实赖关白摄政之职,闭门思过去吧!”
“诺——”藤原实赖果断地应下,这本就是他心中猜想的,以他的身份,顶多去职,而不会有危险,几年后,待村上天皇死去,他就能再次摄政,藤原家族给予他的底气。
“至于与唐国人的谈判,由大纳言源高明去吧!”
倭军溃败,藤原实赖虽然担负主责,但村上天皇也损失不小,但,收获更大,至少藤原家族只能伏低做小,配合自己执政,而不是成为阻碍。
第八百七十六章献女
众公卿默然,宫殿中,满是悲伤凄婉的气氛。
既有为藤原家族悲伤的,也有为天皇悲哀的。
显然,谈判就意味着认输,意味着天皇威严受损,平安京的权势受损,虽然早就知晓是会输,但大家却没有料到,竟然输的这般惨。
十万武士,回来的不过一万余人,其他人要么被俘,要么逃窜,要么死伤,整个平安京人心惶惶。
当然,唐国几百年来,在日本一向是强大的象征,输给它不丢脸,这是极为正常的,所以大家心情低落,但却没有寻死觅活,为国殉身的意思。
村上天皇也是如此认为的,输也就输了,天下人也没有话讲,这要是输给了夷人,那才是天下板荡,国之将亡。
所以,打不可能再打了,只能求和,输给天下第一强国,不丢脸。
“臣恳请陛下,再发遣唐使——”
源高明拜下,诚恳地说道。
“遣唐使?”村上天皇嘀咕了一句,看着众公卿一眼,见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由得感慨道:“遣唐使已百年未曾有之,今日再现,也是应该的。”
“你去与唐国商谈后,就提出这般要求吧!”
“诺——”源高明应下。
“为了天下百姓不被蹂躏,朕舍弃一些名号算的什么?”
村上天皇知晓,在财与唐国后,朝廷的威严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为了弥补这种损失,必须提高自己的威信。
“你与唐国商谈时,莫要太拘束,只要百姓安生,日本安生,些许屈辱?并不算什么,那高丽国,之前不也是被打败了。”
“败之,则学之,大日本国不会沉沦下去的。”
“陛下——”源高明悲恸而哭,匍匐而不动。
这情绪感染了许多人?一时间悲从中来?公卿们忍不住地哭泣而起,他们认为,此时不哭?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臣?
在后藤原时代?怎么能捞取好位置?
藤原实赖回到家中,脱掉了宽松的公卿朝服,换上了白黑相间的常服?跪坐在家庙中?沉默不语。
在他的跟前?右大臣藤原顕忠跪坐不语,而作为失败将军藤原定忠?则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露悲戚之色。
其长男,藤原敦敏,二男藤原赖忠,则作为小辈,充任背景墙,不敢言语。
“藤原家族,历代以来,皆任关白摄政,从未有罢免的,作为藤原家族族长,某实在无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藤原实赖沉声道。
“族长,我实在有罪,但唐国着实无赖,我本以为其作为唐国上国,堂堂正正之师,谁知其无有大国风范,更无武德,数千骑兵而来,难以抵挡,幸亏我闪退的快,不然这万人都难以回来……”
藤原定忠悲痛地哭泣道,他知晓,天皇决定不了他的生死,只有这位族长才有权力。
“起来吧——”藤原实赖嫌弃地看了一眼,说道:“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某早就让你谢罪祖宗了。”
“唐军如此厉害,你可有所得?”
藤原定忠自己活下来,这才镇定下来,一脸赞叹道:“唐军好整以暇,甲具极多,哪怕面对数万人也毫无畏惧,而我军军纪散漫,甲具不多,精疲力竭之下,骑兵突击,自然就溃败了,对,咱们就缺骑兵,若是不解决骑兵,数百年也打不过唐军……”
“还算有些见地!”藤原实赖点头道:“家族的武士由你培训,按照唐军的来,甲具,马匹,我再想办法,争取有唐军一半的实力——”
一想到唐军以两万压制十万,藤原实赖就一阵心惊。
“是——”藤原定忠欢喜地应下。
“兄长,你不在朝廷,我这个右大臣压制不住他们了——”藤原顕忠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会上禀陛下,让你担任左大臣,至于右大臣,怕是不复藤原了。”
藤原实赖摇头道:“没有藤原家族帮助,陛下掌控不了朝廷,只是咱们家声势要降一成了。”
“族长,我曾听闻,唐国皇帝虽然年轻有为,但少年慕艾,一向贪恋美色,可让族中选一女子,进献其人。”
藤原定忠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好主意!”藤原顕忠一脸赞同道。
“确实是个好主意!”藤原实赖眼眸一亮,捋了捋胡须,说道:“敦敏(长子)的嫡女夏子,敏静贤淑,姿色出众,如今正十五岁,端是匹配。”
“只是,咱们藤原家虽然声势烜赫,但还是配不上唐皇。”
藤原实赖一脸的遗憾,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女儿述子难产而死,没有为天皇诞下子嗣,自己这一支小野宫流,怕是难盛。
“今上七皇女,辅子内亲王,年已十三,正适龄,可让夏子作为滕妾,一同去往唐土——”藤原顕忠出了一个主意。
皇七女乃是皇后藤原安子所生,藤原实赖亲弟弟藤原师辅长女,所以适合的很,反正一半的藤原血脉。
“此言甚是!”藤原实赖的丧气一扫而光,他面露红光,说道:“把源高明唤来,我与他言语一番,作为主使,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源高明作为大纳言,也是他的女婿,不然岂能居大纳言之位?哪怕是皇叔也不行。
几日后,周奎与源高明见面,商谈起来。
对于割让四国岛,去天皇而封日本国王,以及朝贡三十万斤铜,乃至于十万贯钱,十万石粮,这几个条件,源高明犹豫了,吞吞吐吐。
周奎见其犹豫,不由得问道:“贵使何来这般犹豫,难道还要打一仗不可?”
“并非如此!”源高明连忙说道:“这些条件,本国都可以应下,只有两件事,还望将军海涵,也一并答应。”
“何事?”
“一则是遣唐使,大唐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正是吾国所求,还望再派遣唐使……”
“此事简单。”周奎说道:“此前有的,今次再复不难,我会禀明朝廷的。”
“还有一件,吾国仰慕大唐,愿以皇女,献与皇帝陛下,以结两国之好,长久万年。”
“这个……”周奎心想,皇帝灭一国娶一女,汉人也就罢了,不知倭人其是否有意,不过只是女人罢了,皇女姿色应该不差。
“我会禀明朝廷的!”
第八百七十八章吴越
时值七月,长沙甘露殿中,皇帝获知日本归降消息,瞬间脸色涨红,然后又深深的缓了口气。
至此,整个东亚地区,欠收拾的国家,只有宋和辽了,形成了所谓的三国鼎立的局面。
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副地图,一副根据少府寺,以及射声司,几年来不断地进行勘测,在加上皇帝若有若无点化下,从而得到一副大致准确的地图。
从南边的真腊、占城、交州,再到海南,岭南,大理,一直到长江以南,这都是名义上大唐的国土。
或许,如果把高丽、渤海、日本,黑水都护府,济州、金山,填上颜色的话,那么整个北方,几乎被包围。
望着这一切,李嘉心情澎拜。
也与,赵匡胤认为这些小国蛮夷,并不值得用兵,就算是失去了,也无所谓,穷兵黩武罢了。
但他怎么知晓,从日本的获取的金银,每年价值上百万贯,其上贡,每年也近两百万贯,而且是铁打不动的利益。
除了利益外,众多属国的存在,也让整个大唐,颇有一种天朝上国的感觉,李嘉能感觉出来,自安史之后,内敛的心气,突然就蓬**来,扩张起来。
尤其是少府寺开放东北亚的贸易,在整个南方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座座船坞拔地而起,一个个农夫转成了水手,纸张,书籍,瓷器,香料,盐,铁?漆器?珍珠?玛瑙,丝绸等大量的商品,涌入日本渤海契丹等国。
而契丹马,毛皮?高丽参等商品?也涌现入国内?物价缓慢地在上涨?大量的热钱?涌向了海外,然后又回流,形成了一道超过两千万人口的商贸区。
夏粮也随之到达了国库。
与往年一般?两千三百万石粮食,多出来的几百万石?乃是交州和占城两地的结果,除了地方留存的官员俸禄?存在国库的粮食,约莫一千五百万石。
钱财更是不用说,商税加上其他的盐铁铜等专卖,约莫千万贯。
总体来说,对于大唐朝廷来说,除去划拨的预算,起码能盈余千万石粮,以及近五百万贯的钱财。
李嘉体会不到赵匡胤的那种拮据,反而感受到了南方的富庶,行政成本的低廉,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建都南京的原因吧。
“陛下——”田福轻声道:“淑妃娘娘已经预备了饭菜,正等着您呢!”
“好了,走吧!”李嘉点头道。
淑妃,乃是钱莱儿,吴越的彭城公主,嫁给他两年了,由于年岁还小,今年才刚刚怀上,李嘉对于孕妇倒是关爱的很,隔三差五地就一起吃个饭,舒缓一下其心。
待来到其宫殿时,钱莱儿率领宫娥们出门迎接,被李嘉搀扶制止了,一行人才用了些午膳。
都是吴越的菜系,虽然还不是未来的淮扬菜,但已经有了甜味,吃着还算不错,毕竟甜是最让人满意的味道了。
钱莱儿如今刚巧十七岁,但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脸蛋小巧,言语柔中带绵,虽然是洛语,但却总有一种苏腔的味道,听着就想有一种保护的冲动。
“今年一如既往的热,你怀孕数月,身子不便,今年咱们就不去岳麓山了,好好将养着身子——”
李嘉轻柔地说道,握着她那柔软冰凉的小手,心里舒坦的很。
“嗯!”皇帝为自己取消了避暑,钱莱儿心中掠过一丝甜意,乖巧的应下,然后又为李嘉夹菜。
两天又谈了会儿话,见其有些乏累,李嘉这才离去。
作为皇帝,李嘉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后宫女人太多,所以雨露均沾的情况下,女人总比男人渴望,愉悦,主次颠倒,让人不适。
“周奎等人到哪里了?”
应付完女人,李嘉又开始操心国事了。
“已经到了瓮山岛,御营及海龙军,都驻扎在那里,整个吴越国惶恐不安。”
田福轻声道。
“家门口待着两万人,吴越国怎么会安生?”李嘉摇摇头,沉声道:“宫廷中,万不可透露一丝消息,莫要惊扰了淑妃。”
“是!”田福连忙应下。
“接下来,就看吴越王识相与否了,是安享富贵,还是负隅顽抗呢?”
李嘉微微一笑,吴越国能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存活五年,已经算是不错了。
杭州城,吴越王宫。
“唐国润州果真聚集了一万兵马?”
钱俶惊诧道,他感觉自己手中的佛经都不香了。
“国主,唐国驻扎在金陵的兵马,也不过两万人,如今近半兵马跑到了润州城,再加上出征倭国的海龙军也停靠在瓮山岛,其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元德昭叹了口气,如今的国势太艰难了,面对数万唐国的虎狼之师,吴越虽然有二十万人,但杭州濒临钱塘江啊。
其即是优势,又是极大的劣势。
海龙军逆流而上,若是用那火炮,不消半天,就能将整个杭州城的心气轰没了,多年不经战乱的吴越兵卒,就会不战而溃。
“宋国可能救咱们?”钱俶艰难地开口道:“某每年送它几十万贯钱财,如今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况且,没了我们吴越国牵制,唐军就可以全力北上,到时候,宋国就危险了。”
“相公,你要向其认真述说,一定要仔细说说——”
“国主——”吴程沉声道:“长江天险在,宋军是不得寸进的,如今之计,只能号召各地方镇勤王,才有可能存国。”
“报,静海镇(温州)传来消息,福州汇聚大量的唐兵,意图不轨——”
“报,镇海镇(睦州)传来消息,歙州唐军动作不停,怕是有大事发生——”
“报,苏州发来消息,唐国中吴镇聚集数千兵马,动作频繁,似乎有入侵之意,还望国王示下——”
“这,这——”
钱俶都快喘不过来气来,他终于知晓什么是十面埋伏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唯一的援兵还寸步难行。
他感觉,一张渔网,越来越紧,包裹着他,死亡的气息在鼻腔中不断地徘徊,这是如此的近……
“国主,局势如此,还望尽快做出决定——”元德昭悲痛地言语道。
第八百七十八点五章乱
“他这是,搂草打兔子,把我吴越国看成什么了?与倭国一般吗?”
钱俶再好的性格,也按耐不住,破口骂道:“我就知晓李嘉此人狼子野心,亏我还把女儿嫁与他,谁知竟然只买了两年的太平,真是无耻,无理之人。”
“他,他凭什么打我吴越?”钱俶缓了口气,言语道:“我吴越国一向恭敬有加,他有什么理由来打?”
“唐国一向蛮横不讲理,毫无大国风范。”吴程咬着牙,一脸鄙视道:“我看了其邸报,哪怕打江南时,言语的不过是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只能有一个唐国,而咱们,料想也不过是恢复大唐,再统天下的路数罢了。”
“其不能用常理来认。”
“哎——”钱俶万分不舍地说道:“虽然武肃王(钱镠)言语,若是事不可为,可纳土归降,但国家五十年,吴越国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钱氏未曾虐待过百姓,若是我纳土而降,我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啊!”
“国主,如今大势不可违!”元德昭深受钱氏恩德,如今闻言,不由得感怀备至,眼眶通红,强自说道:
“国家久不经战事,太平已久,料想抵抗不住唐军了,此时主动归降,还能借此讨论一些条件。”
“若是国主不愿归降,老臣愿以死而侍之,杭州城数万兵马,一同死战,也要捍卫朝廷。”
吴程高声喊道,虎目圆睁,跪在地上,其忠贞之心,溢于言表。
“若是国主无意,微臣也不惜一家性命?愿陪国主共进退。”
元德昭不甘示弱?也高声言语道。
钱俶看着两位老臣这般言语,顿时悲从中来,哭泣道:“幸赖诸卿?某钱氏才能享国五十载,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随后?钱俶说自己需要思考一番,让两位宰相做好防御的工作。
他来到了宗庙?见到列位先王的牌位,不由得悲从中来,跪在蒲团上,低声言语道:“孩儿不孝,德才皆无?让江山沦丧?社稷倾倒……”
此时,杭州城内,已然是一片肃然,显然百官们并没有严格的守密?所有的消息都透露出来,百姓们自然知晓大难临头?飞快地想要逃出杭州城。
但那些得到消息晚的,却随着宵禁,以及城门的关闭,被堵在城门外,越聚越多,成千上万。
杭州百姓较为富庶,瓶瓶罐罐一大堆,拖家带口,东西庞大,此时就见了家底。
街道上徘徊着越来多的人,兵卒们也不敢驱赶,因为也许这里面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若是伤到了某个,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钱氏则不愿意伤害民心,只能这般僵持着。
随着月上中天,气氛越来越紧张,许多人,受到饥饿和寒冷的折磨,钱塘江风很大,浪花也很急促,许多孩童忍受不住这般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哭泣起来。
随之,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孩童的哭泣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老人的咳嗽声,甚至还有狗子的吠叫声,让整个杭州城随之不眠。
“我们要出去,快让我们出去!”
几个男人目光四转,瞧着气氛越来越浓郁,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直接奔向附近阻拦几个兵卒,推搡道:“快打开城门,我要出去——”
“兵爷,快让我出去吧,我媳妇城外难产,我要去看她……”
“我爹疾病缠身,我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家母猪下崽,没我她生不出来……”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第八百七十九章浙江府
“吴越国投降了?”
文安郡公府,李煜从邸报上获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楞。
与他们李氏对峙数十年的吴越国,竟然不战而降,整个南方,全部纳入到唐国的麾下。
长江以南,连为一体,这最起码也是个南北朝了。
“郎君,郎君——”周娥皇瞧着李煜发楞,不由得说道:“如今朝野都传遍了,言语大唐灭了倭国后,也把吴越国给亡了,像咱们这般的人家,此时也是应去宫中贺喜才是。”
“是这般道理!”李煜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娥皇你是知晓的,我是最厌恶这般应酬往来,这番礼物,就由你挑选吧!”
“恩!”周娥皇习惯地点头,心里满是无奈,让她这个女子抛头露面,着实不像话,但她却心中甚爱这个男子,无怨无悔。
“除此之外,如今朝廷开放了北海的生意,父亲联合了一批旧人,准备弄几艘船,做点买卖,如今府里人吃马嚼,又没几个进项,迟早得坐吃山空……”
看着一向温柔可人的妻子,如今却满嘴的钱财利事,李煜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些不耐烦:“这些,一应就交于娥皇了,某身份不便,只能由你出面了……”
“以后这般的事,都有你做主,我如今是废人,这些人不宜掺和太多,容易惹人忌讳。”
李煜语重心长地说道,周娥皇听着认真,但心中却想,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两年饮酒诗会,朝廷早就不在意了,谁不晓得,你就是个词人?
罢了罢了,我享受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也是要还的。
越王府。
刘鋹久不出府,这些年来,府邸周边陆陆续续安居了不少的王公贵族,之前的嗣周王郭宗训?他还新奇地去看了几眼?如今获知吴越国归降,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南国尽归其有,看来一统天下也是不远了,我等的性命,就看其有无心思了!”
二十来岁的他,长久的饮酒作乐?徘徊女色?早就空虚?眉眼的忧虑?溢于言表。
为了掩饰这种心情?他只能饮酒?一边吩咐着管家准备礼物,恭贺新来的吴越王。
其他的列王反应也是不一而足?南方各国诸王?长沙王周保权?越王刘鋹,淮海王孟昶,嗣周王郭宗训,荆侯高继冲,文安郡公李煜,皆奉礼而至宫中,祝贺朝廷再纳一国。
李嘉也喜不自胜,自己达成了中阶目标,划江而治,从起事算起,用了五年,几乎一年一国,战事不歇。
“射声司此次不错!”李嘉含着笑,言语中止不住地赞赏,他看着吴青说道:“此次杭州不战而降,多亏你们鼓动民心,让钱氏以及吴越心灰意冷,攻心之策,用的极妙。”
“你身上的男爵,也待了数年了,有功必赏,有过则罚,今朝就晋你为忠怡子,食邑五百户——”
“微臣叩谢皇恩——”吴青冷脸上,涌现出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跪下领赏。
他之前是福怡男,男爵以福字开头,子爵以忠字开头,食邑增了两百户,对于他这般的密探头子来说,没有军功,但获得子爵,已然算是极大的收获,怎能不让他激动。
一旁的宰相们则冷目而观,密探不得人心,哪怕封爵也无法让他们高抬一眼。
“至于周奎,他此番威逼杭州,又扬威海外,就晋其为伯,就号为富阳伯吧,其他的封爵,由五军都督府与军机处一同草拟,到时候再举办一场册封大典。”
按照道理来说,杭州治钱塘,周奎应该是钱塘伯,但国都不可轻授,哪怕是小国,所以杭州治下的富阳县,就成了周奎的封号。
之前李信攻克金陵,也只得上元侯的封号,就是这般道理。
“户部夏税入库,一应的赏赐,应该富余吧!”
李嘉望向孙钊,笑道。
“朝廷府库充盈,些许赏赐还是能拿出的,只是,微臣以为,首级方面,此番大有文章。”
孙钊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首级有所差漏?亦或者杀良冒功?”李嘉表情严肃起来。
军功之赏,田、爵、钱,这才是唐军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以及年年征战而欢喜的根本,所以,军功方面,绝对不能有假。
“并非缺漏,而是,首级太多了!”
孙钊皱着眉头,说道:“倭人蛮夷也,其首级,怎能等价于中国?”
“陛下,此番倭人首级,有八千人,而俘虏则有五万,虽然俘虏尽释,但依旧算作军功,岂不是名爵泛滥了?”
“孙相公此话有理!”潘崇彻连连点头道:“倭人不堪一击,甚至抵不过寮人,以咱之见,两三个才抵得上一个正经的首级。”
“之前交州那边,也弄了几千首级,军功方面,也需要认真计算。”
李嘉叹了口气,公平二字最难,他思量道:
“这般,大唐国内的匪徒,民乱,两个首级抵一功,而国外的,如宋国,以及契丹等戎狄之辈,一首一功!”
“至于倭国,高丽等,三个算一功。”
“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这是顶好的办法。
此番作战,御营算是出了风头,哪怕打个三折,依旧有不少的人加官晋爵,作为自己嫡系,李嘉自然欢喜。
随着气氛地热烈,看了好一阵子热闹的宰相们,这才言语道,吴越国又该如此处置。
“以首相之见,又该如何?”
李嘉随口问道。
“按照惯例,吴越国主乃主动归降,须封为郡王。”
赵诚思考一阵子,轻声道。
“人家主动归降,未动刀兵,郡王太低了,可比拟淮海王,封其为常山国王。”
李嘉考虑了一下,随即否决道。
二字王,一般是郡王,但他又封其为常山国王,郡王名,亲王爵,所以算半个亲王,也算是优待了。
“其食邑八千户,允立宗庙,二子为侯,再赐田二百顷,王府宅院一座,其余的钱氏子弟,量才而为吧!”
“那吴越国又如何?”
“把苏州,秀州,湖州,划归江宁府,其余的地界,以杭州为府治,名为浙江府。”
第八百八十章
浙江府,也就是吴越国,伴随着钱俶的纳土归降,所有的州县也一并纳入了大唐之下。
李嘉这才知晓了吴越国的详细情况。
其国有军一,州十二,县六十七,户口五十五万,约莫二百三十万,兵十一万,官吏三千有余。
这也就罢了,军队淘汰老幼,官吏,一律留任,但钱氏子弟,一律挪至他府任用,也可以罢官。
人口方面,肯定是不计其实的,光是杭州就有五十八万,苏州六十三万,合着其他的州县加起来才比得上两州,这纯属扯淡。
当然整个吴越国目前最大的地主还是钱氏,如今人家刚归降,还不能太过分,吃相有点难看,所以等过个几年清查土地,人口起码得还增上个几十万,甚至百万都有可能。
毕竟后世有网友统计了,吴越国最多有五百万人,浙江南部山区可有不少人口隐匿。
而李嘉最关注的,则是其府库金银了。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