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你来我往
三大商会再三的威胁,李嘉毫不犹豫地进行反驳,随后,这场谈判无疾而终。
最后,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撂下些许狠话:
“在琼州,违背三大商会的没有几个,而郎君您,第一个,好自为之吧!”
对此,李嘉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连忙开始计划御敌之策。
“郎君,三大商会新粮未至,存粮又被售尽,若皆无粮,还能说得过去,而如今我们却不间断地售粮,他们不得不反击了!”
一直琢磨着三才阵的张维卿,此时终于被郎君唤醒,参与谋划,显然,他兴奋极了,连忙说道:
“最为重要的命脉,就是粮草,或者,他们会在粮食上下功夫!”
“所言不差,粮食,关乎一切,若我所料不差,尚有五天时间,一粒粮食也进不了白沙港,所以,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见机行事!”
李嘉一脸正色地说道。
“吴青,你是本地人,朋友多,让你的那些朋友去盯着三大商会,有什么动静,就向我汇报!”
“粮之大事,重中之重,飞龙都这次跟了数百人过来,全部去粮仓守着,这一万石粮食,关乎我们李氏商会在琼州的地位!”
众人齐然应诺。
果不其然,当天夜间,成百的毛贼,举着火把,依仗着人势,大张旗鼓地朝着仓库走开,态度极其嚣张,李嘉都被气笑了。
“兄弟们,这伙毛贼忒放肆了,给他们一个教训——”说着,李嘉抽出了刀,一脸的凶色。
今天,老子要让你偷鸡蚀米,有去无回。
“预备——”
“射——”
百来个弓弩手,半跪在地上对着明晃晃的火把,目光紧紧地锁住,放出一道道夺人性命的利箭。
咻咻咻——咻一咻
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中宛若靶子,几个来回,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或极速逃命,或血气翻滚,直冲而来,散发的血性,令人一震。
“兄弟们,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何不豁出命来,咱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世界,永远也不缺少有血性的人,这次,李嘉碰到了一个。
此人膀大腰圆,圆滚滚的脑袋在火把的反射下,锃光瓦亮,极是显眼,手中提着大刀,脚下不知踩着何人的尸体,正厉声呵斥着几个逃兵,看样子似乎组织准备反抗。
“哟嚯!有骨气,是条汉子!”李嘉赞叹道,如此逆境,竟然还如此勇气,确实是条汉子。
“郎君,让您见识一下三才阵的效果!”张维卿此时却一脸喜色,这纠集的几十人,整个给三才阵试水,彰显一下自己的才略。
“这是什么?”石勇挥舞着大刀,劈砍着前方箭矢,血气翻滚之下,带领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组组小队伍,约莫三人一组,一人持着巨盾,缓缓前行。
巨盾足有成人高,半椭圆形,盾面凹凸不平,黑不拉湫的,不知是何构成,坚硬无比,两侧向后弯曲,除了正面外,还能护住部分两侧。
他正待要上去杀个厉害,却不妨有人先行一步,挥举着巨斧,就是劈砍。
“黑牛——”石勇喊道。
这时,大盾中,从有一杆长枪从缝隙中伸出,杆上满是棱角,倒刺,大斧劈砍的黑牛,一瞬间被串成了串,黑脸在临死前,突兀地白了许多。
不经意间,小阵中又不间断地放出冷箭,令人防不胜防。
“该死,老子为你报仇——”又几人逞着侠气,一脸气愤之色,准备前后夹击,将这个凸出的小阵给打碎。
“小心——”
话刚落下,突兀地又跑过几个小阵,三者合一,变换成一个大阵,三个巨盾极其契合,然后就组成了一个圆筒模样,毫无破绽。
数只冷箭突兀而出,三只长枪冷然而刺,左右数人被刺得透心凉。
虽有二十来人,但皆被此铜墙铁壁吓破了胆,连退数步,惊慌失措,丢下武器投降。
作为海盗,肾透支了,就没了血性,徒留下苟活的力气。
“老子就不信你的邪了!”石勇的血气却越发的翻腾起来,咬着牙,双手握刀,狠狠地向前劈砍。
躲过了数只冷箭,又差过神出鬼没的长枪,终于,他贴近了这个巨盾,抡起大刀,狠狠地劈砍而去。
“哼,老子劈了你——”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把刀可是花费大价钱的百炼钢,什么盾牌也不好使。
当——
笑容刹那间被凝固,他的刀被弹飞了,竟然被弹飞了,这把刀可是价值百贯啊!
随后,他就识趣得投降了。
“我已经尽了义务,接下来,只是为了我自己!”被抓后,他骄傲地抬起头,这样说道。
“郎君,任务完成——”张维卿眼角抑制不住喜色,兴奋地说道。
“效果不错,但对付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效果未曾看出,还需改进啊!”李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夜无风,除了海中多了几具浮尸外,别无二事。
“没想到这李嘉还有点本事——”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冷着脸,写满了不高兴。
“接下来,有的瞧!”
“只是可惜了,一股好棋子……”
第二天,依旧售粮的李氏粮铺突然就遭受了哄抢,十来家粮铺无一例外,就连本地的伙计,也遭受到胁迫,迫不得已离职。
一时间,李嘉甚至都没多少人进行售粮,人手却是不足。
“釜底抽薪,不错,不错,真是漂亮!”李嘉确实没想到这一招,简直漂亮极了,完全利用了本土优势,作为外来商会,自然难以敌对。
“让我卖不了粮,老子就不卖了!”咬着牙,李嘉恨恨地说道。
“听着,即日起,每日弄百石粮,进行施粥,黑市也不再卖粮了,我要整个琼州都缺粮!”
“那三大商会无粮,肯定想方设法进行买粮,琼州的那些乡老肯定是门庭若市,咱们也去搅和一下,五天内,这三家商会,我要他们一粒米也卖不出!”
“整个琼州人天天饿肚子,才会念我们的好!”李嘉冷声说道。
“官府那边?”
“我自然有主意——”
第七十六章称霸海峡
宽阔碧蓝的海洋上,几只海鸟不住地鸣叫着,不时的钻入海中,捕捉鱼儿填饱肚子,收获一天的美丽时刻。
而就在不远处,一艘约六百料的大海船,正不断地冒着黑烟,原本迎风招展的旗帜,此时正被丢弃在甲板上,无人问津。
原本人模狗样的船长,此时正低着脑袋,跪在残破的甲板上,不住地哀嚎着:
“好汉饶命啊!我们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只是花钱借个旗帜,好躲避,躲避……”
“躲避阿耶这样的人,是不?
船长的正前方,一个魁梧的大汉正好整以暇地站立在那,提拉着大刀,裸露着上半身,最显著的是,他的胸口有一道红艳的长疤,从左乳一直到肚脐眼,端是显眼。
“不管你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一向很善良,给你两个选择!”周奎耷拉着眼皮,食指掏了掏鼻孔,将黄豆大小的东西直接弹到海中,一只鱼儿跳跃一下,直接吞下。
“您说,您说——”
“要么,你跟着爷混,瞧着你也是船长,也不能委屈了你,就让你当领航的吧!”
“要么,给你个木板,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好汉,好汉,我家人还在陆地,一个七岁的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年迈的父母,我如果跟着爷,他们可就遭殃了,求爷放了我吧!这船上的东西,我都给你!”
船长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皮肤很黑,但脸大腰粗,肥头大耳的,涕泗横流地恳求道。
“阿耶虽然是个海盗,但一向讲原则,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能做什么?”周奎看了一眼游来游去的海鱼,想着这颗鼻屎被吞了,自己岂不是被占了便宜?
我是那种被占了便宜的人吗?
“谢谢好汉,谢谢好汉!”连忙跪地不起,磕了几个响头,船长兴奋极了。
“只不过——”
“什么?”
“我的一个宝贵的东西,被一个贼给偷了,你知道,我是最容不得别人占我便宜的,你去帮我找回来吧!”
“我一定帮您找回来,一定……”船长脸上露出肯定的表情。
“好——”拍了拍手,几个海盗走近,将这位满脸希望的船长拎起。
“把这位乐于助人的船长扔到海里,对了,多给些干粮,我怕他饿了肚子,回不来!!”
周奎继续掏着自己的快乐,随口说道。
“好汉,你不能言而无信啊,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答……”
“呸,海盗的话你都当真,那老子还算海盗吗?面子往哪搁?”轻啐了一口,周奎又将乐趣转向了耳朵。
“老大,这艘船没多少东西,还是一些大米,这些水手们大半加入了我们,其他的一律按照规矩,扔到了海里!”
“有没有扔木板?”周奎瞪大眼睛,突然问道。
“没,没有——”
“啪……”狠狠地拍了其脑瓜子一巴掌,周奎极其严厉地说道:
“咱们是讲原则的,没有木板,这不是让他们命吗?上天有好生之德,地下的天齐王殿下也在看着呢?老子要是进不了魂界,找你小子算账!”
“是,是,不过,老大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都是你小子,待会多烧些纸钱吧!给道长说一下,多念几遍那个往生咒!”周奎心中有些不安定,塞了几个铜钱,连忙吩咐道。
将阵亡的兄弟收敛好尸体后,看着天色渐黑,周奎就带着这艘被烧了大半的商船回去,修一修,还是能用的,郎君告诫过他们,不能浪费。
“嘿,周奎,你这小子,今天又弄了一艘船,今天第三艘了吧!”
将捕获的粮船交给专门负责进行牵引猎物的其他小船后,这些三四百料的小船,将带着粮船回到儋州,而周奎,则去往雷州半岛临时开辟的码头,准备过夜。
“今天一天光捕获的就三艘,前两天才多少?这些粮商胆子越来越大了!”
见到是蔡方,这小子作为船长,一直想比过自己,但老子比他大三岁,同是邕州来的,岂能比得了自己?天大的笑话。
“你小子也不错,听老范说,你小子快撵上我了,不错不错!”
“哼,别得意,过几天等郎君检阅的时候,老子肯定比你厉害!”蔡方恨恨地说道,随即加速而去。
他的脸颇为方正,瞧着这般,周奎心中着实佩服郎君,怎地那么会取名呢?
李嘉在白沙港忙碌着,早就派遣洋浦港及白沙港的近十艘大小船,带着弩箭及各种武器,在雷州海峡当起了海盗,至今日,已经七天。
七天中,这支舰队在雷州海峡当起了坐地虎,只要是粮船,全部原地遣返,偷渡的,一律缴获击沉,缴获,短短七天时间捕获的船只就达到了二十只。
单个的肥硕的商船经过,这支舰队就忍不住打劫一番,被发现后,批评一番,就开始收起了过路费。
逢百抽一,价值百贯,抽一贯,千贯的商品,抽十贯。
而那些有钱有势,成群结队的大船队路过时,则装起了聋子哑巴。
“老大,今个有甚指示?”等周奎大大咧咧的来到码头的简陋草屋时,这里已经汇集了大副船长等船队高层数十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而这些人又分为三堆,左边一撮,谈笑风生,声音响亮的,都是从邕州来的,他们认为自己是郎君嫡系,约占四分之一,多为年轻,傲气逼人,周奎自己就属于其中一份子。
中间的,则是疍民中提拔上来的,人数与邕州派差不离,甚至还欠几人,颇为低调,由于习惯使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沉默寡言,低头不语,默默地听从安排。
最右边的,约占据总人数的一半,基本上是由雇佣而来的水手,投降的海盗,以及伴路投靠的人,组合而成,虽然人数最多,但确实最松散的,吵闹杂乱。
周奎看了一眼,直接走向所谓的邕州派,抬头挺胸,极为傲气。
“诸位,郎君传来消息,要求我们必须再坚持五天时间,物资补给会从儋州源源不断地过来,大家无须担心!”
范成大看着济济一堂的人群,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本准备养老前混一笔钱来,谁知去了一趟南洋,眼界开了,心却不老了,继续跟着郎君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地步,做成了最大海盗团体。
世事难料啊!
“郎君还说了,咱们称霸雷州海峡,不能没有名号即日起,唤作——海龙!”
第七十七章媚川都
“海龙?”
“有什么寓意吗?”
“管他呢,郎君想的,就是好!”
在列的都没多少文化,所以摇头晃脑之间,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夸赞确实没错的。
“诸位,海龙是我们的旗号,下设四个舰队,根据郎君的命令,老夫是花号东海龙王,所辖东海舰队,四只舰队依旧归我指挥!”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色凝重。也许是郎君看老范威望大,进行的分权,拢共十艘大船,一分为四。
但,总归是升官了,哪怕手底下没多少船,做官这件事,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不热衷的,所以此时脸色潮红的并不少。
周奎也不例外,他挠了挠胯下,兴奋得他难以招架,全身上下都痒痒的。
“老范,快宣布吧!”周奎火急火燎地喊道。
“目前总共十艘船,从那些捕获的船中挑两个,争取每个舰队三艘船,不要有意见,这是暂时的!”
范成大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带着难言的笑意,眉眼微微闭合,但,众人激动的心情仿佛浇了一盆凉水,声音消失了。
“诸位结束了吧!那我继续了!”虽然笑着,但其威慑却令人胆寒。
这是老海盗的威势,无论是掠夺的船只还是弑杀的人数,都是众人难以企及的,这几日收获不少,无可否认的,这位老海盗的把控,占据了主要功劳。
“杨元,吴庆,你俩归属于李柱,李柱,你的花名是西海龙王!”
“彭荣,你是北海龙王,周成,贾根,你俩归属于彭荣!”
四海龙王唯独缺南海,周奎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快溢出来了,四大舰队队长,多么好的地位,多么好听的名字。
“本来,这个位置是难以选择的,但,郎君曾言,能者上,次者下,南海龙王——周奎!”范成大脸上的笑容收敛,沉声道。
“虽然船队一分为四,但目前仍需合作,不听命令的,能力差的,龙王一职也会被罢黜,诸位好自为之吧!”
挥了挥衣袖,范成大深深地看了一眼粗手粗脚的周奎,然后快步离去。
“老周,恭喜了!”
“请客,必须请客!”
“周奎你小子走大运了!”
那么多年以来,周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第一次当官,这种感觉好极了。
“这太简陋,老子改天请客,让哥几个乐呵乐呵!”随意地将鼻屎揩到别人身上,周奎大声嚷嚷着,脸上的胡须都卷成了一朵花。
聊了聊天,周奎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一船近百来人,帐篷都在一起。
“兄弟们,老子当官了,加把劲,多弄些船,谁表现的好,提拔谁当船长!”
一回到营地,周奎就大声喊着,一瞬间,营地沸腾了。
第二天,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出海而去,毕竟船长每个月不仅有十贯的钱财,而且还有战利品的分成,每个月何止百贯,光这几天俘获的粮船,每艘船粮食折价,船长都能有数十贯,羡煞了众人。
这天,周奎带着兄弟们,气势十足地巡游而去,一上午过去了,却不见一艘船只,想拿个开门好,证明自己不愧其职的周奎船长,心情甚是不爽利。
“这都到哪了?”走了一上午,不见一艘船影,周奎瞧着眼前这座不小的岛屿,问道。
“应该是斜阳岛,后面就是涠洲岛,岛上还有些渔民,咱们可以去补给一些淡水和粮食!”大副瞟了一眼,轻声说道。
“怎么到这来了?再过去,不就是海门了吗?”周奎有些懵了。
海门镇濒临南海,扼练江出海口,是重要的战略要地,曾经刘岩南伐交趾,就屯兵于在海门。
“船长,不只是雷州附近有船啊!这海门附近听说也有不少,咱要是不说,谁能知晓?”一旁的大副自然立功心切,蛊惑道。
“这大海无边无际,少了几艘船,落几具尸体,谁又能知晓?”
“你说的对,老子是海盗,讲究那么多干嘛!”周奎拍了拍大腿,直接说道。
于是,这艘八百料的大船,施施然地行往海门镇,旁若无人,横冲直撞,一路上小船避之不及,人人闪躲。
“哈哈哈哈!老子才是大海的主人!”周奎威风极了,屹立在船头,他的心情极为放荡。
“呔,尔等毛贼,从何而来?”正在他洋洋得意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呵斥声。
只见,前方数百步前,大大小小十来艘小船,约莫三四百料的模样,正缓缓逼近,船头,密密麻麻地立不少的人,穿着铠甲,好似官兵一般。
“你们是何人?”周奎心中一沉,直问道。
“毛贼,束手就擒,爷爷可是官兵,你们想造反不成?”一个瘦弱的汉子,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着,声音尖细,极为嚣张跋扈。
“现在投降,还能饶得你们一命!”
这声咒骂,却把周奎的怒气惹了上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命令船舰撞了过去,瞬间,数艘小船直接破碎,成了木板散落在大海中。
剩下的如苍蝇一般乱窜,胡乱的走着,周奎心中怒气不止,趁着自身船大且坚,挨个得进行碰撞,咒骂声不绝于耳。
海中不断地挣扎的人体,让周奎越发的兴奋起来,而随之血液的流淌,吸引了大量的鲨鱼前来,那些光着膀子,在海中挣扎人,一个个惊慌失措。
哀嚎着,惨叫着,残肢不断地在海上浮现,鲜血流淌在大海中,渐渐淡化。
数十头大小不一的鲨鱼,仿佛是在度假一般,一口一个的吞噬着,显然兴奋至极。
凄惨的呼唤声,在整个海面上不断地循环着,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周奎看到这些,人心也是肉长的,怒气渐消,于是开始救这些倒霉的人了。
打捞了半刻钟,才打捞上一百号人,至少一半的人,消失在海里,或者鲨鱼口中。
“呸,畜牲——”看着这群恋恋不舍的鲨鱼群,周奎吐了口痰,扭过身问询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媚川都,陛下亲自设立,命令我们潜入海底抓贝壳弄珍珠!深入海底数百尺,十人去,五人归,苦不堪言!”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悍勇家伙委委屈屈地说道:
“好叫好汉知晓,刚才与好汉叫嚣的人,是监军,我们不过是奴隶罢了!”
“难怪,难怪感觉声音不对劲!”周奎一时间有些语塞。
第七十八章丧尽天良。
媚川都虽说设立在刘鋹时期,但实际上却早在其父刘晟时,已经形成了,南汉后主不过是进行形式化,规模化罢了。
媚川都,由沿海的渔民中筛选而出擅泅者,海门附近扇贝极多,自然是珍珠的主要产区,由此这些媚川都子弟,被迫潜入上百米深的海底,捕捞贝壳,找出珍珠。
“你们竟然能够潜入海底数百尺?绝不可能!”周奎满脸的不可信。
数百尺的距离,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我们下水前,腰间会绑好绳子,如若已经采到珍珠了,就会拉扯一番,然后就会被拉上岸!”那人继续说道。
“上来时虽然不怎么费劲,但入海底太深,憋气往往容易泄掉,所以,我们媚川都每次入海,都会折损一些兄弟!”
“这样啊!”周奎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真是乱为了,这些都是苦命人啊!
“你们媚川都有多少人?”
瞧着这些精壮的汉子,想着他们水性如此的好,周奎不由得蠢蠢欲动。
花号南海龙王,手底下的却没多少人,迫切地需要新的水手加入,而媚川都水性极好,作为水手肯定是合格的。
“约三千人左右,每个月都会有人补充损耗,好汉,小的叫杨四!”杨四很是热枕地说道,仰着脖子,巴结的意思很明显。
“媚川都为了帝王一己私欲,为了珍珠,竟然置人命于不顾,真是暴君啊!”周奎学着郎君的口吻,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瞧,这旗帜上写的什么?”
“好汉,,,我不识字……”杨四尴尬地说道。
“没错,就是替天行道,施行道义,这是我们海龙宗旨!”周奎大气凛然地拍着胸脯,豪气万千。
“你们放心,你们及三千个弟兄,一定会摆脱这个悲惨的身份,从新做人!”
一想到三千个水性极佳的水手补充自己,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船长,这是朝廷的军队……”大副颇为犹豫,很是为难。
“无事,咱们是海盗,怕个屁的朝廷,况且咱这次大手笔一出手,正好打响咱们的威风,以后哪个见到咱海龙,咱南海龙王,不竖起大拇指?”
强行的一波解释,众人皆拜服,逻辑性非常强,不得不服。
“走,去海门镇,那里还有几千个兄弟在等着我们呢!出发——”
迎着海风,周奎雄心万丈。
而这时在白沙港,由于粮食的缺乏,整个白沙港,稻米的价格已经再次攀升,斗米如金已不再是传言。
“大哥,干嘛不带我出去呢?我也想出去逛逛啊!”
“不行,现在外面的人,饿了两眼发慌,看着你那么皮嫩,脆骨,一不小心,就把你捉了给吃了,你还是好好待在客栈里吧,前两天咱们买的粮食不够了,钱财也不多,不能坐吃山空!”
“我去寻寻,看有啥事可做,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妹妹饿肚子!”陈兵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坚决的说道。
“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已经没阿耶和阿母,不能在没有你了!”小妹依旧穿着男装,脸蛋依旧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神情中满是不舍。
陈兵离开了客栈,来到大街上,路上行人面黄肌瘦,双眼发直,甚至因为一只老鼠乃至于蟑螂,而大打出手。
往日经常见到的猫狗,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人类,再无其他可以喘息的东西了。
陈斌走在路上,注意到似乎每个人看上他的目光中,都像看见了一只食物一样,满是探究和饥渴。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沿江而下,被战争蹂躏过了江北各州,已经是如此模样,南唐国内也因为战争而赋税更加加重,人们目光呆滞,衣不蔽体。
现在如同一个干涸已久的木材,只需要点点火星就能迅速爆发,令人震撼的力量,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陈兵心想,多弄些食物就离去。
“来呀来呀,吃粥吃粥,每人一碗,每人一碗!”
“李氏商会大发良心,掏出家底来施粥!”
“什么三大商会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李氏商会呢?”
“听说李氏商会正在招人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正巧家里缺粮!”
“去去怎么不去?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
突然,街道上的所有人像发狂一样,向西而去,粮食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敏感词汇,而陈兵也不例外。
“本来这次李氏商会还真有点本事,粮食看来是不去了,正巧尚无活计,去瞧瞧看!”心中思量着,陈兵的脚步却是很快。
招募的地方人挤人,人挨人,虽然面黄肌瘦,但依旧力气不小,陈兵挤了挤,不得上前。
招募处分为两个,一个是招募水手的,约招募500人;另一个则是招募护卫的约100人。
想了想,陈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护卫,因为成为护卫虽然薪资比水手少100个大钱,但却一直待在琼州,自己的小妹也是需要照顾的。
“你的粥!”秉承着节省的原则,陈兵先去排队,要来一碗粥,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肚子。
“这里是商会还算是有良心的!”手中的粥甚是浓稠,粥中还伴有一些红豆,味道甚是甘甜,可口,看着就引人食欲。
而在另一边,就是其他三大商会的粮铺了,已经不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店铺前的石板比他的脸还干净。
“这李氏商会才算是有良心的!”
“老子以后只认准李氏商会了!”
“这粥真好喝,我去叫阿耶来喝!”
热腾腾的红豆粥入了肚子,耳旁传来的竟是溢美之词,陈兵心想,李氏商会算是尽收人心啦,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你们这粥里有毒!”突然一个大汉惊慌的大喊着,声音极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陈兵回头一看,一个30多岁的大汉躺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口中含着米粥,红豆粥洒在地上,看样子的确像中毒的模样。
正在喝粥的人瞬间惊慌失措,连忙吐了出来,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多,场面快要失控。
“有毒啊,别喝了,别喝了!”
“李氏商会会想毒死我们啦!”
“砸了这丧尽天良的商会,大家一起上啊!”
蛊惑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人们的心思也越发的浮躁起来。
第七十九章活计
“让开让开,我是大夫,我会看病!”陈兵灵机一动,双手向后一抄,捏着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您是大夫,快来看看!”周边的人立马让开了一条道路。
“什么大夫?我兄弟都出事了,不要捣乱,快走快走!”旁边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面色颇为不虞,连忙催促着。
“您既然不让我看,那这位你确定是他的兄弟吗?不会是来捣乱的吧!”陈兵嘴角一翘,戏谑道。
“当然,当当然不是了!”黑脸大汉强硬地进行反驳。
陈兵故作镇定的上前一步,模仿大夫的模样,先将他眼皮翻了翻,再把了把脉,看了一下脸色,看上去甚是专业,这边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瞧着这样,心里已经相信。
“此人的病甚至特殊,别人碰上想是没救了,但是却遇到了我,算他走运了!”
说着陈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根长针,又黑又粗,哭的一头却有一个小洞,作为长兄,怜惜自己的妹妹,一路上的缝补自然是由他来胜任,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你这不是缝补用的针吗?”黑脸大汉脸色发白。
“今日未带工具出门,暂且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效果还是一样的!”陈兵认真的说道,手中的长针黑黝黝的,看着极为吓人。
“我家的医术世代相传,诸位请放心!”陈兵故意在众人面前秀了秀手中的长针,然后瞄准地上病人的太阳穴,轻松地说道:
“这里扎一针,用不了一刻钟他就会醒的!”斜眼看去,那地上的病人,眼皮直眨,大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我这还没扎下,病人已经明显好转了,待我扎下去,肯定针到病除。”陈兵故意地大声说着,而那个黑脸的大汗,急忙过来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倒。
“来了——”
“你这歹人,竟然想谋害阿耶!”出乎意料的是,地上的病人突兀地就站立起来,急忙地躲避着,随后跺着脚,对着陈兵破口大骂。
“你算甚的大夫,就是想谋害我!”
“我早就猜到,你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果然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个好似掌柜的男人,走了出来,呵斥道。
“这位好汉,汝之义举,小店自有安排,请给我来!”掌柜的转过身,态度颇为亲热,一副邀请的模样。
“来人,将这两人压下去扭送官府!”忽又变脸,冷声说道。
“诸位此次施粥本商会会一直进行稻米运送至港口而止,大家勿要着急,都会有的!”
掌柜的话,得到了众人极大的拥护,在场的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高,潮,没有想到,李氏商会在这一场缺粮风波中,赚到了极大的名声,而这一切又是李家所乐于看到的。
哪怕,在这一场风波中,整个琼州饿死数以百计的贫民。
“好汉一看就是不凡,此次救本店于危机之中,咱李氏商会有恩必报,若是不违背常理的,有甚要求,尽管提出!”掌柜的说话滴水不漏,但却给人莫大的好感。
“我想加入你们的护卫!”陈兵不是琢磨别的想法,但心想,经历了此番风波,李氏商会发展自然鹏程万里,加入他们想来是一个极佳的选择,也算是一场对赌吧。
“自然可以!”掌柜的脸色越发的和蔼起来。
“这场闹剧终归是要结束的!”李嘉至高楼向下望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唱了一场大戏一般,的确精彩。
“饿狼与羊群自然不能和睦相处的,你们既然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了!”回过头,李嘉牙齿森白,一副看破世俗的模样,淡漠地说道。
“去,派人将三大商会的店铺全都给我砸了,既然没有粮食,那么店铺开的还有什么用处呢?这不是浪费吗?”
“是,郎君!”
…………
距离白沙港不远的,十里外。
一座高约百来米的小山下,有一片数千亩平原地带,这里沟壑结连,河流纵横,野物繁盛,杂草丛生,沒过膝盖。
在那些琼州人看来,这里是荒僻的,贫瘠的,但在那些一无所有的农民看来,这里的未来是肥沃的,可以预期的。
“阿耶,这就是牛吗?咱们家以后有牛了!”大山下的一片宽阔的荒地上,一只壮牛,正悠哉悠哉的,吃着青草,旁边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看着入神。
而他的父亲在一旁翻着铁犁,用木棍将其上泥巴清理干净,一边看看着吃草的壮牛,满脸的笑容。
“现在还不是,等过上几年,咱们用种的粮食给还给郎君,这牛就是我们的了!”父亲笑着说道。
“阿牛把牛牵过来,咱们今年加把劲,多开垦几亩地出来,明年就能多收一些粮食,这牛啊,就能早一日到我们家!”
回首向后望去,在他们旁边已经开垦数亩水田,但他呢,还不知足,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
与父亲不同,阿牛却想要一头自己家的牛,他已经畅想着自己每天割草放牛的场景了。
咚咚咚咚咚。
荒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钟鸣声,爷俩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拉着牛,快速的朝着钟声而去。
等到他俩到的时候,一颗巨大的槐树下,聚拢了上百号人,都与他们父子一般无二,都是一副干活的模样。
“管事,这次又有什么吩咐吗?”有人出声问道。
“此时正处于秋黄不接的时候,想来大家家中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而一味的救济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我给诸位找到一个好的活计!”
管事高高瘦瘦的,笑眯眯的眼睛,让大家心里安了不少,他在他旁边,有一个道士,20来岁,看上去很是稚嫩。
“管事,有啥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既然这样,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在这里给诸位每家三头小猪,猪的口粮无需担心,我会分发下去的诸位只需要在家中住一个猪槽,饲养着,数月后,我将以每斤五文的价格,从诸位手中收回!”
第八十章以粮为纲
此次缺粮,倒有一桩好处,对于李嘉在琼州府开辟荒田的举动,大有裨益。
由于粮食的欠缺,所以许多走投无路的脚夫,只能接受李嘉的雇佣,从繁重的劳力中脱离出来,走向增加生产力的康庄大道而去。
前文说道,李嘉在白沙港附近买了上几千亩的荒地,外加一座小山头,这些土地可不是用来看的,他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生产力劳动。
经过这次粮草的缺乏,以及衍生的一切事件,无不例外的告诉他,谁掌握了粮食,谁就掌握了整个海南,谁就是海南的,真正的王。
对此李嘉做的第1件事,就是从福建,筛选出占城稻,改良海南的稻种。
占城稻,在整个历史上的鼎鼎大名,可不是假的,与普通的稻谷相比,习俗真的。
“稻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
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北宋时的占城稻,是直接从占城王国进口的,但事实上这些稻谷已经在福建种植上百年了,北宋年间只不过是在大力推广而已,其稻谷已经适应了中国的气候,由旱稻,训化成了水稻。
由于其高产,所以被农民广泛接受,成为了现今的早稻,而中国本土的稻谷成了晚稻。
“占城稻在闽地一年两熟,而而海南地广人稀,土地肥沃,一年三熟也不在话下,若是推广得力,海南之粮,几年就可自给了!”
望着眼前这片被开垦的土地,李嘉感慨万千。
海南之人,只会眼着于外界,想的只是想多造些船,多运一些粮回来罢了,而李嘉则不同,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眼前这数千亩的荒地花费了他数百贯罢了,若果真能一年三熟,其所产的粮食,足以供应整个白沙港了。
“郎君,按照您的吩咐,招募的雇农,已经有100来户了,开垦这数千亩的土地,绰绰有余!”
“但他们对占城稻,却甚是怀疑,毕竟一年三熟,太过于骇人,吾也有些不信!”
梁正看着郎君自信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
“勿忧,等过上几个月,你就会明白了!”李嘉极其自信。
“之前,吾就派人,去闽地进了一批种粮过来,挑的都是粒圆而香滑,冬种夏收,用不了几个月,琼州自然会拜服于我!”
“三大商会怎样了?”
“自从砸了他们的粮铺之后,他们也就老实了,在我看来主要是这两天粮船入港的缘故,暂时的歇息罢了,肚子里指不定的憋着坏水呢!”梁正微微弯着腰,笑着说道,显然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这次就饶了他们一命,等我们站稳了脚跟,就有他们好受的了!”李嘉冷笑道。
李嘉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谁要是打我一拳,谁就要做好承受上百拳、千拳的后果,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也可以说是小气。
“不错!”蹲下身来,李嘉捏了捏湿滑的泥土,鼻尖涌现出一种腐烂的味道,这表明,这里的土壤很肥沃。
海南雨水充沛,虽然说是荒地,但不过一些泥泞的沼泽罢了,淤泥遍地,离开垦荒地而言,最是适宜了。
而且为了省力,特地买来了耕牛,开垦速度极快,与与往日人拉背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咦——”突然,李嘉看到一个稀罕的物品,竟然是曲辕犁,这样一个古代先进的农耕工作,不由得令他好奇。
“什么时候咱们有这个物什了?”瞅着那群农民手中的铁犁,李嘉颇为感触。
“前些日子,儋州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个大型铁矿,您吩咐尽量的锻造兵器。
你要求开垦速度快,没办法,铁矿是富裕的,我就是从儋州运回来一些矿石,然后叫着几个铁匠,造了几个铁犁,毕竟比木犁快多了!”
李嘉脸上露出一些喜意,颇为鼓励地说道:“你真是做的不错,很好!”
儋州发现的铁矿,李嘉自然是晓得的,这是石碌铁矿,后世海南最大的露天铁矿,开采便利,含铁量极高,被誉为亚洲第一富矿。
所以,李嘉就吩咐,优先锻造兵器,儋州自然听从,将所有的铁匠用作锻造兵器,矿石却是富余的,他却忘了钢铁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农业对铁的需求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镰刀铁犁锄头等,有了它们,产量大增是一定的,而李嘉一时间却忘了。
“生米恩,斗米仇,虽然虽然我允许他们用未来几年的稻谷来换取耕牛,但是铁犁也不能让他们白用,若是无事,就让他们挖沟渠,建陂塘。
海南虽然一年三熟,但雨水还是较多的,必要的水利设施还是需要有的!”
“这数千亩的土地,建几个陂塘还是有必要的,可以养一些鱼虾,改善一下伙食!”
李嘉想着,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大量的关于农业的知识,他幻想着,这里也能如自家那样,水田环绕池塘,干旱时抽水灌溉放手,雨水过多,又进行排放去涝。
池塘边,田埂边,种上一些桑葚树,孩童们欢喜地爬树,为劳累了半天的亲人,坐在田埂上,递上一些酸甜的桑葚,犁地辛苦的水牛,则趁着这个功夫,溜进池塘中,快活地歇息着。
“您所言不差,琼州多涝,陂塘是必须修建的!”梁正脸色一正,他这才想起,海南这非同一般的天气。
“如此,那么沟渠也得挖深,不然容易堵塞!”
“你能想到这个,也是极好的!”李嘉点点头,继续指点道:
“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眼光也不要局限于论语春秋什么的,多读一些《齐民要术》、《农书》等,士农工商,农为根本,不可不察!”
“况且这些农夫,来自于各地,所行的方法也是不同的,若有益处良方,自然得多多普及,你来了此处,就是以粮为先,不惜一切手段,让粮食增产增收!以粮为纲——”
“明年,开垦的土地必须达到万顷,虽然这些土地不是我们的,但也不是别人的,属于无主之物,先到先得!树上我们的石碑,自然属于我们!”
听得此言,梁正浑身一哆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可是,郎君,非我不为,但这百户之人如何开地万顷?”
第八十一章白沙都事
“大哥,你真的去了李氏商会吗?咱们陈家可是官宦世家呀!”
小妹穿着素雅的襦裙,稚嫩的脸颊上满是不舍,她嘟着小嘴,不舍得再次问道。
“小妹,以后咱不要再与别人说是从蜀地来的,咱们也不是官宦世家,咱们只是逃难的!”陈兵摸了摸小妹的脑袋,颇为严肃的说道。
“平日里你就跟婶婶们一起烧火煮饭,帮帮忙什么的,不要乱跑!”
这次事件中,李嘉还是发觉,人手太少了,被打的手忙脚乱,如此,他选择招募100个护卫,来保护在整个白沙港的产业。
与邕州不同的是,此次招募必须要有准确的来历,有家庭作为羁绊,且由坊正跟里正做保,身世清白可寻,身体强健,才能胜任。
为此李嘉除了包吃包住外,还开出了每月薪俸四百钱,仅仅比飞龙都少一百钱,在如今粮船入港的情况下,一斗约二十来钱,四百钱约一石三四斗粮食,养活一家几口绰绰有余。
陈兵作为特例,被选为护卫,为了更好的安排自己的妹妹,向都头求了一下情,将自己的妹妹安排在辎重营中,好能相见。
前文已经说到,辎重营负责一切的武器,衣料,粮草以及医疗等事务,包括分发薪俸,将军事主官,从繁琐的杂物中脱离出来,更好地进行带兵打仗,排兵布阵。
自然,平常时分,组织起来的缝纫小厂,自然优先雇佣将士们的亲属了,陈兵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而若是在战时,这些女人们自然就脱离队伍,让士兵们轻装上阵,不能有负担。
“这里有300钱,若是饿了肚子,就去买一些米菜,千万不要吝啬!”陈兵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掏出了几串铜钱,放在了自己妹妹的手中。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小妹坚强的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将小妹送到辎重营后,陈兵就开来不远处的营地,排队,领取自己的东西。
“小子,你是新来的吧?去,这是你的令牌,先去辎重营领一套夏装,雨装,靴子等东西,算了,你自己去拿吧!”
木桌后,书记官看着挺年轻的,二十来岁,穿着绿色的军装,胡须长发梳理得非常得体,虽然耐不住性子。
“这个?”陈兵手中拿着一块硬木黑牌,正面写着白沙都三个大字,背后则写有甲队乙伙陈兵几行字,最下面,细小的一行,则刻有他的籍贯,以及妹妹的名字,好生令人奇怪。
“这后面刻的是你所在的队和伙,那你是新人,我就与你讲解一番咱们白沙都!”
正在他疑惑之际,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热心的大汉,自来熟地讲解道。
“咱们白沙都,百来人,都头姓张,名唤张维卿,共两队,每队五伙,每伙十人,每伙又两伍,你也是甲队乙伙的?咱俩真是有缘啊!”
大汉身躯庞大,一靠近过来,陈兵就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压抑感,他心中却想着,这编制,与军中并无二样。
“那最后一行,为甚写着我妹妹的名字?”陈兵问道。
“好像是说什么什么紧急通知人,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你的抚恤,就会交给这个人,你还有妹妹?你看我咋样?”
瞅了一眼这个庞大身躯的家伙,陈兵给予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再言语。
“我叫陈校,你唤什么名字?”
“陈兵。”
“走,与我一起去取,听说东西很多,你这小身子板,哥就带你一程吧!”
就这样,陈兵像是被强盗挟持着,别扭地来到了辎重营。
辎重营很大,与营地相比,仅仅是略小一些罢了,数以十计的帐篷上,挂着各样的木牌,如衣物,粮草,薪俸等,让人目不暇接。
“走,咱们先去牲畜局!”陈校拉扯着陈兵,来到了牲畜局,陈兵则有些哭笑不得。
“有了它,咱俩才轻松些许!”利用木牌的便利,做了记录,花了十钱,两人就牵出两头骡子,陈校则十分兴奋。
他拍了拍胸脯,十分得意地告诉陈兵,没有些许的渠道,普通人是无法知晓,可以借出骡子的,他就是有那个渠道的,了不起的人物。
随后,两人来到了衣物局,在这里,他们领到了夏装,雨装,靴子,行藤(保护腰至大腿间的皮质护具),毡帽,被子,凉席等,加在一起,满满的一大堆,将骡子完全覆盖。
“陈兄果然有先见之明!”陈兵不得不抱拳感谢道。
“这才刚刚开始罢了,先把这些放入甲队营地吧!”陈校露出掌握一切的模样,神秘地笑道。
到了后面,他们又领了大铁盂(类似锅)、布制的便携式马槽、铁锹、钁(类似锄头)、凿子、碓(捣粮食用)、筐、斧子、钳子、锯子各一。
两个放铠甲的架子,两把镰刀,一张弓,三十枝箭,胡禄(箭囊)、横刀、磨刀石、大觿(一种牛角尖一样的多功能工具,可以解绳结、撬东西)。
以及两斗米,些许酱菜,因为刚组建,伙房并未成立,所以这是他这几日的饭菜,需要他自己煮烧。
哪怕用了骡子,也至少来回了数趟,这些东西耗费了他一上午的时间,简直累死个人。
其他人见到他们拥有骡子,也这才问起,停止了肩挑手拿的傻事。
“从未想过,竟然有如此多的东西。”在蜀国军中,士兵之物,不及其十分之一,哪像这里,光是夏装,就有两套,靴子数双,破损了可以去换,其中的耗费令人咋舌。
自唐亡至今,哪有军队拥有如此奢华的装配,哪怕是中原的禁军,也不及一半,帝王们节度使们,宁愿花大价钱奖赏,也不愿多好一个铜钱花在士兵身上,毕竟奖赏是最直接的。
“快瞧瞧,这皮甲与我正合适!”陈校回到甲队,就穿戴起来,皮甲确实不错,制作很精细。
“陈三,这李氏商会,忒大方了,太不寻常!”一上午两人熟悉了,陈兵唤起了陈校的行第,心中疑惑顿生。
如此大的排场,太惊人了。
“管他那么多,当兵吃粮,与番禺的皇帝吃粮,不如来这,至少钱粮多,管饱肚子!”陈校漫不经心地说着,不以为意。
第八十二章胆大包天
“白沙都是本土化是必须的过程,只有更紧密地与本地相联系,咱们才能发展的更好!”
谈及到了新成立的白沙都,李嘉特地吩咐着张维卿,说出自己的想法:
“与在邕州成立的飞虎都与飞龙都不同,前者为骑兵,如唐时的越骑,以骑射为主;飞龙都,则为步兵,适用于山地,以长矛及横刀手为主,练习三才阵再适宜不过;而白沙都,则不然,其装备齐全,装备骡马,是一个具有长途突击的步兵。”
“白沙都,被给予厚望,目前的百人,不过是暂且之法,等过上几个月,再进行扩军,你要好自为之!”
“这,郎君,属下入军不过半载,竟然跃居其上,统率一都,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张维卿连忙低下头,谦让着,成为都头,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梦想成真如此之快,快到不可思议。
“你有这个资格,我用人从来唯才是上,不管资历,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的能力,自然,你就能担当这个职责!”
李嘉一边走着,一边宽慰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来到了来到了白沙都的营地。
方圆数里的营地,全部用木桩围了起来,一点点灰黑色的帐篷,早已经搭建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牵着骡马,不停的搬运着杂物,整个营地看起来甚是杂乱。
“从飞龙都要几个人过来,这里太乱了!”李嘉皱着眉头,随口说道。
“辎重营倒也井井有条,咱们去看看!”
辎重营的已经有半年了,已经有半年了,如今看来运行的极为顺畅,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如苛刻军饷,苛刻粮草的事件,尚未发现一起。
“属下向重,参加郎君。您瞧,这是衣物局,这是粮草局…”李家的到来,自然惊醒了辎重营的主官,连忙一阵小跑出来,进行迎接。
“咱辎重营约一百来人,如果白沙都继续扩展的话,人手是不够,需要继续增添,部分人手是由儋州调过来的,还算熟练!”
向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你是上水村的人,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是吧!”李嘉想了想,问道。
“郎君还记得小人,真是太荣幸了!”向重极为激动。
“你是从邕州跟我来的弟兄,当然不能忘记,以后你主管辎重营,与白沙都要多多配合才是,记住,我不想以后听到什么矛盾冲突,影响到大事!”
“明白——”两人脸色一凝,齐声应下。
哐啷——
一声碎响,将这个严肃的场景击碎。
“江小鱼,你干吗呢?”向重扭头一瞧,瞬间气炸,眉毛一挑,呵斥道。
而江小鱼则低着头,抿的嘴唇,余光偷偷撇了一眼李郎君,一直不言语,表情也很委屈。
“江小鱼?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李嘉感觉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还不抬起头,让郎君瞧瞧!”向重连忙催促道。
江小鱼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是疍家江小鱼?”李嘉仔细的瞧了瞧这位少女白皙的皮肤,修长圆润的大腿,才想起来这个在岭南都少有的白肤少女。
“是的,郎君!”江小鱼细声细语地答道。
“你怎地来辎重营了?你家打鱼吗?”
“阿大说郎君的恩情比天还大,原本让阿弟参军的,但年岁太小,辎重营收女子,于是就让我来了!”
江小鱼心情平缓下来,见到李郎君,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着眯着眼睛,好似交朋友一般。
“我想着甚时候见到郎君,不想今日就见到了!”
“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真是不错!”李嘉也乐于与这位欢快的少女说话,不由得夸赞道。
“疍民参军的很多吗?”
“的确不少,连女子也踊跃参与,军中的被单衣料等,都是由她们制成!”向重连忙回答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少女,想不到竟然与郎君有这样的关系。
他不由得回忆着,自己有没有难为过她……
“好好努力,入了辎重营,可得识字哦!”李嘉半开玩笑的说道,“等你识得千字的时候,自然有奖励给你!”
“郎君说话算数,可不要耍赖哦!”江小鱼想着那令人头疼的汉字,不由得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说道。
“当然!”不知为何,李嘉突然就伸出了小拇指,他自己也有点懵。
“拉弓,放箭,一百年,不许变!”江小鱼雀跃着,蹦跶了一下,将自己白嫩的手指勾住李嘉的小拇指,兴高采烈地说道。
一旁的几人见此场景,不由一呆,心中默默地想着:可不能得罪这小娘子……
不知为何,触碰的那一瞬间,李嘉仿佛回到了童年,他的心情越发的愉快起来。
儋州,港口。
数艘八百料大船停留港口,栈桥上,正源源不断地走着精壮的年轻汉子,其一个个皮肤黝黑,身体单薄,裸露着上半身,双目中满是迷茫。
“周奎,你这小子,这一次可干了一票大的,老子真是佩服的,没二话!”挺着大肚子,红脸的北海龙王,彭荣,对于周奎的胆大包天,着实佩服得紧,竖起来大拇指。
“这可是朝廷的人,你小子——”花名西海龙王,一向以谨慎闻名李柱,直接噎住了。
“这算甚?区区两千人罢了,那皇帝能耐我何?”第一次被大家如此夸赞,他认为是夸赞,周奎脸颊微红,就跟喝了酒似的,使劲地吹了起来。
“不是我水?大海中追到我周奎,番禺的皇帝早就统一天下了,怎会一直待在岭南?”
“你别水了,越水越起劲,整个大海的水,都是你水起来的。”众人齐声发笑,一时间,海面上,甲板上,荡漾着欢乐的声音。
“周奎,你真是胆大包天——”突然,一句带有寒意的声音响起,众人缩了缩按照,抬眼一看,不知何时,海龙海盗团老大,东海龙王范成大走上了甲板。
“媚川都,两千人,多大的手笔,你知道会多增多少口粮,多劳烦多少人力物力吗?你准备好面对朝廷的通缉吗?”
挥了挥袖子,范成大瞄了一眼这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
“即日起,周奎免职,海龙暂停一切活动,其余的,等郎君的吩咐吧!”
第八十三章熙熙攘攘
“我说,黄兄弟,怎地有那么多赤净的汉子?李郎君又有甚动作?”韩旭,韩指挥此时就像一个狗腿子一般,跟在黄勇的后面,奉承着。
上次,不甘寂寞,带着百来人前往山水之间,捕捉那些僚蛮,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为了证明自己。
结果,却中了埋伏,人手折了一半,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黄勇及时的赶来,救了他一命。
就这样,韩旭真诚地感谢他,两人关系急剧升温,就差拜把子结为兄弟了,也并无两样。
“咱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别地救来的,人数还不少呢!”黄勇也一脸的疑惑。
“兄弟,你告诉我,每个僚人真的能有一百钱?”韩旭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下船的汉子们,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黄勇,轻飘飘地说道。
“那还有假?听说在南边发现了一个铁矿,正缺人手呢,我和兄弟们拢共抓了一千来个,赏钱已经达到了百贯了。”
说到这里黄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喜不自胜。
“咱也不挑,攒下来的钱,够我娶一个婆姨了!”
“嘿!兄弟!”韩旭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地问道:“郎君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咱也抓到了僚人,也能分些铜钱不?”
“你也知道,在儋州穷乡僻壤的地,想发财也是难啊!兄弟我累了半年,都没有你获的钱多!”说着,韩旭露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咱这队伍也才100来人,也指不定什么时候解散了,可做不了主,明个我去问问,想来应该是可行的!”黄勇也不敢打包票,迟疑地说道。
“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说应该咋办,郎君不在,您做主!”黄勇一脸憨厚地说着,对着王宁很是尊重。
郎君不在这几日,这位读书人手段着实厉害,或捏或柔,除了李都头,谁都怕他。
“既然他也想干,那就去吧!”揉了揉眼睛,王宁看样子有些疲惫,但他依旧打起精神,认真的说道:
“无论是儋州军,还是儋州的其他人,每逮到一个僚人,皆有100钱,谁都不例外!”
“前些日子发现了铁矿,着实缺少人手,来者不拒!”
“好嘞!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黄勇急忙地告别离去,面对压抑的气氛,粗糙的他感到非常难受。
对于发现的铁矿,王宁真是喜不自胜。
铁矿的发现,自然拥有巨大的利益,虽然不及铜矿那么大,但效果完全不同。
无论是锻造兵器,还是农具,铁矿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儋州这个蛮僚遍布,土地荒芜的地方,铁矿的充足,为他们的立足,立下了坚实的基础。
更何况在中原南方一带,铁器奇缺,若是运往销售,利益也是不菲的,原本作为儒士的他,脑袋里也不得不苟且于利益之中,难以自拔。
所缺乏的人手,也因为僚人的补充,而产量大增,但还不够,只有出产大量的铁器,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一百钱并不多。
获得收购僚人的准确消息,韩旭再也忍不住,去买了些刀剑武器,他这次学着黄勇,带着“僚奸”,再次出发。
三日后归来,被捕获的撩人数百,皆面无血色,一脸的灰气,其中有一半是妇女孩童,老人几近于无。
王宁照收不误,付出了数十贯的铜钱后,更加激起了韩旭的热情,索性连军营也抛弃了,但是几百人的队伍,今天爬山钻林,乐不思蜀。
在贫瘠的儋州,拥有如此赚钱的渠道,不久就哄传到全州,男人们心中满是嫉妒,再也忍不住,拿着家中刀叉,火急火燎的结伴成行,去捉僚人去。
今天,你捉了几个僚人?
每天见面,儋州的人们都会如此问询,以多者为尊,少者为笑,饮着茶,谈论着,一时间,整个儋州的突兀地就发展起来了。
商贩一个个支起小摊,售卖着各地的小物件;孩子们也欢快地蹦跶着,紧紧握着铜钱,去买喜欢的零嘴;女人们则结伴的去往成衣铺,布行,挑选鲜艳的布匹。
衙门的官吏高兴了,更多的油水不断地涌现,儋州民众有钱了,自然能捞的更多了。
“该死的——”
如果说整个儋州,谁最不高兴的,只有儋州司马黄山了,他正饮着酒,双目瞪得溜圆,不断的抽打着妾女,显然他的心情极差。
“老爷,昨个又传来消息,与咱家亲近的几个部落,又丧失了近半的人口,已经被迫往东边迁去了,想来也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一脸担忧的说着,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裸露大半衣襟的小妾。
“咱家就是靠那些蛮僚起来的。每次儋州的使君老爷遇到麻烦,不是靠我与那些僚人周旋,这诺大的儋州城早就被攻破,那几百人的儋州军,能做个甚?”
“这次将那些僚人赶走,就是在把我的根,拔我的牙呀!这样我就是一头没有牙齿的大虫,随意就能被处置了!”
黄山狠狠的拍打桌子,一脸的愤怒。
“今日一刀,明日一刀,哪怕儋州僚人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折腾,老爷你要想想办法啊!”
管家同样的气愤,十分焦急,又有点惊慌,老爷要是没有了权势,他又算得了什么?这样舒服的日子,他可不想失去。
“肯定是那周老头捣的鬼主意!”这时,黄山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老狐狸,狡猾的笑容,以及李嘉那小子得意的样子,越发地气愤起来。
一直在儋州逍遥跋扈,几任知州也奈何不了他,他也不是个白痴,非常清楚自己的依仗,不过是儋州上千峒的僚人,面对这样庞大的威胁,儋州官吏才不得不妥协。
“老爷退步太多,让那些邕州来到猴子称了霸,儋州可是我们的,可不是邕州人的!”
“你说的对,儋州可是儋州人的,多一份力量,机会更大些,咱要干一票大的。周老头,给他一次机会!”
说着,黄司马双目放着凶光,李小郎君的那副身家,他可是惦记许久了……
第八十四章大事不好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报信的衙役跨过了数道门槛,慌里慌张地大喊着。
儋州知州李郜,李使君,李嘉的堂兄,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秋老虎还未离去,天气着实有些烦闷。
自邕州至儋州数月之间,李郜简直闲的蛋疼,由于儋州汉人户口较少,所以其每天处理最多的,不过是僚人与汉人之间的冲突矛盾。
而僚人又有多少钱?汉人也不敢剥削太狠,毕竟需要汉人来维护在儋州的统治。
“怎生如此吵闹?”李郜皱着眉头问道,自来儋州以后,最为厌烦的还是那些僚人,不服管教,也不纳税,这样紧急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关于僚人的。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使君老爷啊!那些僚人纠集数千人,正往城中扑来!”衙役脸色灰白,连忙地跪服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郜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自己安排在衙门的捕快吗?听完这番话,脸色煞白,有些慌了。
“快,快去派人去通知城东的李都头,飞龙都不能再闲着了!”
“去把黄司马、周别驾、吴长史请来,说有要事相商!”
思量了几下,李郜还不放心,连忙又请,人去衙门将县令及这个捕快集合起来,先把城门守住要紧。
然后他这才想起城外的儋州军,连忙前去通知。
“使君——”
“使君——”
吴长史和周别驾来得很快,想来也是得到什么消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年迈的周别驾,也许是太赶了,脸色发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黄司马呢?”眼瞅着手底下到齐了两人,唯缺一个桀骜不驯的黄山,李郜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使君,勿要提他了,每次僚人来袭,他都称病不出,守着宅子,养着病!”这一会儿周别驾才缓过劲来,不待衙役言话,他却开口说道。
“整个儋州谁人不知,他黄山,就是僚人的头人,方圆数百里,就属他,在僚人中,威望最大,不需要指望他了。”
“也是说,此次僚人暴动,有他的一份功劳喽!”闻言,李郜的脸色越发苍白:“岂不是说,咱们外有强敌,内有奸细,这儋州城,倾亡,只在片刻之中?”
“未尝无有希望!”周别驾老而持重,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认真说道:
“使君之内弟,在城外不下千人,儋州军也有数百,再征集一些壮力,虽说城外敌不过那些僚人,但守住儋州城还是有希望的!”
此言一出,在坐数人瞬间心安了不少,姜还是老的辣,一语中的。
接着,李使君带着,州衙及县衙的所有官吏,登上矮小破损的城楼,向远处眺望。
这时候,数以千计的僚人,披头散发,奏着独特的乐器,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嗷嗷叫的向前奔来,灰尘直冲上天,野兽慌逃,众鸟飞绝,无边无际,极为骇人。
“这……”为官多年,李浩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双目瞪圆,双腿直发软,若不是身后的衙役撑着,早就瘫软在地。
见此,经验老道的周别驾,连忙指示衙役和壮丁,开始烧热汤,搬石头及巨木,顺便督促还未赶来的儋州军及城外的李郎君护卫。
“未曾想到老狐狸竟然站到了使君这边!”听着仆人打听过来的消息,黄山黄司马冷笑着,这一次,他非要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使君老爷瞧瞧,谁才是儋州,真正的控制。
“老爷城外的那些码头船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不急,等占据了儋州,这一切都是我的,可不能让那些僚人给破坏了老爷我的东西!”黄司马面露得意的说道:
“派人去撰写一篇求救文书去往琼州,就言,儋州至使君及衙役上下,除黄山外,皆役于王事,司马黄山,不畏艰辛,死伤甚重,终复儋州,不负王恩!”
于是在儋州,就开始了一场艰难的保卫战。
而这时我们的李郎君也初步结束了与琼州三大商会的谈判,具体内容不外乎和平共处,各享权益,互通有无,互相尊重等。
最为令李嘉看重的则是,李氏商会拥与四海,鹿鸣,通源等三大商会一般等同的权力。
如,对粮食、布匹、香料等商品价格最高制定权,商贾之间矛盾的制裁权,优惠的税率,以及对整个琼州大小商家统会权。
这些权力的构成,令李嘉想起后世,那五大流氓国的故事,这不就是翻版的吗?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灰白色的天底下,碧波万顷,红日从水平线上冉冉升起,这时,云雾在天空慢慢散开了,天空出现美丽的朝霞,海水闪着金辉。
屹立在船头,这不是李嘉第一次看海,但怎么也看不够,人生的每次抉择,又何尝不如大海一般,既蕴藏着无穷的财富,又暗藏着无数杀机。
“郎君,您瞧这是什么?好大的一只鱼啊!”
这一声声惊呼,李嘉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涌起,一只巨兽,隐藏在海中,露出巨大的,且黑色的背脊,望之,令人顿生寒意。
哪怕脚底下的是千料大船,但依旧不过是一个玩具一般,左右不停地晃动着,李嘉紧紧地抓住船舷,这才稳住了身体。
“这是大鱼!海中常见的!”有经验老道的水手连忙解释道,众人心中缓了缓。
“鲸鱼,鲸鱼!”望着海面上喷出来的水柱,李嘉自然知晓,这是鲸鱼在换气,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离鲸鱼那么近,真是太刺激了。
噗嗤——
不待李嘉惊喜片刻,数只巨大的长矛,后面系着绳索,直接射向了换气中的鲸鱼,但穿透的,只有一个,冒出大量的血液,渲染了这片海面。
这只海中的庞然大物,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反击,反而像嗅到了危险一般,快速地选择离去。
但,长矛后带着绳索,绳索后又紧固在船上,拉着海船不断地离去,过程中,又中了几只长矛,鲜血流淌地越发快速起来,游走了不到两里地,这头巨兽就没有了力气,任凭摆布。
看上去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很需要本事,目睹了这惊险的过程,李嘉不得不为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胆量鼓掌,鲸鱼随意的一个翻滚,就能导致海船的翻覆。
第八十五章精神振奋
“这鲸鱼,怎么吃起来那么猩?”
甲板上,早已经摆放好了桌碗,第一次见到鲸鱼被杀,李嘉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传说中的鲸鱼肉了。
最终被杀的鲸鱼,花费一天的功夫,众人才将其一一肢解开了,原本准备下午到达儋州的行程,被耽误了。
李嘉不受劝阻,连忙招呼着开始品尝鲸鱼肉,但吃了一口,他就被那巨大的腥味所震惊了,这里面已经加了诸多的香料了,可是依旧无法阻挡那深入人心的腥味。
不止如此,这鲸鱼肉就跟老牛肉一般,很硬很老,而且还有点腻歪,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了那么多部小说,电视中也时常出现日本人吃鲸鱼的新闻,原来都是骗人的!”李嘉此时很气愤,这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欺骗。
鲸鱼经常吃小鱼,所以鲸本身的肉质是十分腥的,而且鲸鱼的体型越大,纤维就越粗,所以就肉虽多,但却越难吃。
“虽然有些硬,但还是挺好吃的!”一旁的水手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看上去很高兴。
“也对,像我这种吃细粮,嫩肉的肉食者,又岂能明白普通人的艰难!”李嘉想了想了,不由失笑,自己倒成了肉食者鄙的人。
普通人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更何况与肉乎?有的肉吃,已经算非常不错的了,哪里还能讲究它的嫩或老呢?
鲸鱼浑身是宝,不提那巨大的鱼肉了,不知能饱腹多少人,就说那提炼出来的脂肪,不仅能作为调料,补充营养,更是具有极佳的可燃性,是海上对战的利器。
更是可以作为蜡烛,进行售卖,价格不菲。
鲸须,细长且坚韧,无论是作为绳索,还是作为弓弦,都是上好的材料,十分难得。
鱼皮,坚实耐用,质地柔软,可以作为皮甲。
骨头,可以作为箭矢,亦或者碾碎作为肥料。
更不用提,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龙延香,更是价格昂贵,但李嘉的这头鲸鱼确是没有。
在这头约八十吨左右的鲸鱼身上,弄了40吨的肉,十几吨的脂肪,以及其他一些不可胜数的材料,包括骨头骨架,可谓是利用个干净。
“如今,士兵们之所以胃口极大,每日消耗数斤大米,就是因为肚子里缺少油水,若是能多实用一些鲸油,想来几周后,就能节约近一半的粮草!”李嘉心中默默的想着。
古代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多寡往往决定战争的胜负,如官渡之战。
而若用相同的粮草,支持大军更多的时日,岂不是占据极大的优势?
更何况古代作战,士兵的个人武力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让大部分的士兵体力比敌方胜上一筹,怕加上一个平庸的将军,也能决胜。
在这一瞬间,李嘉瞬间打定主意,养猪再多,也比不上捕鲸的收益大,哪怕后世动物协会指着他鼻子骂,也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吃着鲸鱼肉,喝着鱼肉汤,满载着鲸鱼肉,水手们精神迸发地开始行进,精力旺盛,不需要催促。
儋州城。
经过昨天的消耗,城墙下已经堆积了几百具尸体,早已经将护城河填满,鲜血浸透了土地,呈现出黑红色,倔强的花草,放肆的汲取营养,将来这片土地明年肯定会更加肥沃旺盛。
哪怕昨天已经出乎意料的挫了锐气,但今天一早,僚人们已经埋锅做饭,以部落为中心,三五成群的升起了炊烟,为即将到来的总攻,做出最后的准备。
而原本就破损,矮小的城墙,早已经摇摇欲坠,数个大缺口已经显露出来,若不是填补及时,昨天就已经被攻下。
“使君,今日想来是难以坚持了,兄弟们快支持不住了!”李威一脸的疲惫,双眼通红,胳膊已经受了刀伤,染成了红色,声音似乎还有点颤抖。
“坚持下去,作为知州,守土有责!”李郜望着那一缕缕炊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坚定的说道:
“在坚持些许时间,让城内的民户先行撤去,不然等僚人攻破城池,儋州就是一片血海了!”
“老夫代儋州父老,多谢使君恩德!”周别驾颤颤巍巍地鞠了下躬,满是感动的说道。
“哪里,李郜守土不利,应该对不起乡亲父老才是!”李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告罪道。
一时间,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撤离,城墙上虽然满是残肢断臂,但众人却气势高昂。
说了几句振奋的话语,李郜借口尿遁,离开了城墙:
“快,与我换装,你就坐在那,不要言语!”找了一个与自己相似六七分的家伙,再朝他脸上抹了抹尘土,李郜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靠你了!”一时间,李郜颇为感慨。
“使君放心,咱已经寻到一条小道,必定护您及家人,安全的撤离儋州城!”李威拍了拍胸脯,认真地说道。
这位可是郎君的从兄,若是有什么损失,郎君可饶不得自己。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黄府中,作为州司马的黄山,正悠闲地吃着鹿脯,轻松地问道。
“今个,这位使君将人扣下,拒绝的意味很浓,听闻他还准备将全城的百姓撤离!”
“什么?将那些汉人撤走,那怎么喂饱那些僚人!”听到这,黄司马惊起,一脸的惊恐。
虽说他在僚人中一呼百应,但此次攻占儋州,干系太大,若无上好的东西喂饱他们,自己肯定被追究,而他准备的礼物,就是整个儋州百姓。
“快,快派人堵住汉人的离走,将消息转告给城外的僚人们!”
“你去将家丁们集合起来,乘着攻城之际,将城门打开,不能再坐上观了!”
昨个一天,正是两军激战之时,而他在儋州军的关系,又被剔除,找个机会都难。
而今日,历经一番挫折后,打开城门才会收获最佳的果实,如果得到的太容易,又怎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黄山开始幻想自己‘收复’儋州,被朝廷加官进爵的场面了……
第八十六章建言
“道长,快跑吧!城池守不住!”
破旧的城池,再也坚持不住,哗啦啦的塌下了一段,然后僚人们兴高采烈地跨进了儋州城。
而城内新立的道观中,徐道士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嘴巴不知道念叨的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昨日弄得因,今日立的果,僚人攻入儋州城,正是因果循环!”徐道士淡淡地说道:
“吾等今日的罪孽,自然需要承受!”
“那群僚人,目无王法,全无伦理道德,谈何为人?道长勿要因此失了本末!”
“话虽如此,但生而为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众生与之眼中,汉儿与僚人并无二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道长睁开眼睛,回头一瞧,虽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郎君,多日未见,依旧那么口齿伶俐!”
“道长的话语,依旧那么深奥,想法也那么独特!”李嘉拍了拍手,敲着眼前这个倔强的道士,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郎君何其迟也!”徐道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迟,刚刚好!”李嘉将脚下靴子抖了抖,又拍了拍衣袖,瞥了一眼衣襟上的那点点血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道长又为何不走呢?岂不知僚人可无人性,道士可也不例外!”
“啪啪啪——”徐道长拍了拍手掌,感叹道:
“我就知晓郎君会来,又怎会走了?”
“儋州事关重大,郎君经营数月,又怎会放弃?儋州无忧,贫道自然无需离开了!”
“道长一如既往的厉害!”李嘉感叹了一下,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得真准。
“郎君也一如既往的厉害!”徐道士维持着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之感。
“走了,你们这些道士,就喜欢装神弄鬼,记得,这次士兵伤亡很大,道长可得麻烦您了!”挥了挥手,李嘉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犹如一阵风一般,不留下些许痕迹。
“狼子野心,图谋甚大,师叔所言不差!”目送李郎君离去,徐道士深深地叹了口气,师叔说的话,依旧在他心中不断地涌现着。
“但,师叔,岱宗一脉式微多年,今日才略微振作一番,若不继续下去,岱宗消亡之日不远矣!”
这些时日,他又不是没有见着,岱宗的那些弟子们,随军而行,自然对军中的一切了然于心,弟子们也提出了大量的意见,但却被他置之不理。
又看了看这个高大且壮观的道观,比番禺及邕州的还要雄伟,招募的道童数以十计,加上邕州,琼州的,数百了。
虽说清心寡欲,但谁又能放弃这些?神仙也需要香火的。
至于城外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多念些许往生咒吧!
“怎么样?这次死伤了多少个兄弟?”
李威不知何时,胳膊上满是刀伤,一脸的疲惫,但遇到郎君,他反而极为欢喜,忘记身体上的伤痛,兴奋的说道:
“这次僚人虽多,但无甚兵器,铠甲也无多少,撤离了百姓,兄弟们自然毫无顾忌,死伤的兄弟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余人!”
“唉,损伤也是不小啊!!”李嘉明知道必须经过一次次战争,才能收获精兵,但投入的太多,损失的每一个都令他心痛。
投入在每个士兵身上,差不多有十贯了。
“幸得郎君及时相助,前后夹击之下,僚人自然溃不成军,俘虏了上千,其他逃窜的不计其数,都难以数得清呢!”李威高兴地说道。
“经此一役,方圆数百里僚人青壮折损殆尽,更需要趁热打铁,将他们一网打尽,除恶务尽,春风吹又生啊!”
李嘉仿佛是再说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语气极为平淡。
“遵命!”李威愣了一下,立刻答应道。
“这个铁矿如何了?具体是什么样的?”李嘉继续问道。
“回禀郎君,此矿为露天大矿,采取极为便利,日产铁石数万斤,若是人力及时,再翻一倍也是容易的。”
身后,一个矮小的道人,蒙着面纱,浑身散发着阴冷,泥土气味的中年人,手中时刻拿着罗盘,沉声汇报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儋州发现了数个小铜矿,开采起来不甚便利!”
“卸岭都完成的不错,奖励会如实的发下去了!”铜矿并不重要,这个露天铁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李嘉猜想不错的话,这是后世有名的石碌铁矿,是世界有名的富矿。
“多谢郎君!”妙石道人自然喜不自禁,连忙感谢道。
“王先生,铁器的好处显而易见的,铁矿既然有了,那么尽快的就组织起高炉炼铁吧!宁愿炉等铁,也不要铁等炉!”
瞧着一脸凝重的王宁王先生,李嘉有些疑惑,笑着说道。
“自然,自然!”王宁也回过神来,笑道:
“虽说铁匠不足,但好歹有铜矿补充,从番禺或者琼州,请几个铁匠过来,也是容易的,只需多开一些价钱罢了!”
“郎君——”
“王先生有话请说,与我无需如此见外!”看出王宁心中有事,李嘉停下脚步,直视他,问道。
“僚人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杀人太多,有伤天和。”
“郎君何不教化其人,编户齐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既然先生开口劝说,李嘉也是孟浪了,编户齐民也是一道好方法,就按先生说的办,听到没?”李嘉扭过头,瞪着李威说道。
“知道,知道!”李威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善也,郎君广于纳谏,心胸之宽广,龙虎之资也!”王宁摸了摸胡须,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令他有一种别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太过于舒畅,君臣和鸣,想来不过是如此吧!
“缪赞,缪赞了!”连连摆了摆手,哪怕心中甚是欢喜,但李嘉仍旧一副拒绝的模样,这才是君子应该有的风范。
“老朽替儋州千户百姓,叩谢郎君大恩大德!”
战斗结束不久,街面上依旧留有些许血迹,但依稀地能见到些许人影,一行人正走动时,一个身着绸衣的老头子,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叩首谢道。
第八十七章大收人心
“老丈快请起?李嘉何德何能,受得如此重礼啊!”如此阵势,李嘉吓了一跳,突然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跪下,真的让人害怕。
唐时,最高的礼仪并不是跪拜,而是深躬,而并非后世所常见的跪拜,但,五代时期,高脚凳已经普及,跪坐,渐渐有了侮辱的意思,与深躬份量相当,轻易不得使用。
在儒家治国的时代,尊老爱幼是传统,若李嘉安然受之,这几年积攒的名声毁于一旦。
“若无郎君,我等草民的性命,早已经被僚人拿去,家破人亡已经是轻的了!郎君自然当得。”
李嘉连忙过去搀扶起来,听着这老者的话语,心里舒畅了不少,他依然很谦卑的说道:
“李嘉做的还是不够啊!我是能早些来,儋州城就不会破了,诸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
“多谢郎君——”
“多谢郎君——”
不知何时街道上,瓦砾边,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几百号人,看到这番场景,他们分分弯下腰,深深地作揖弯腰。
如此齐整的画面,简直太令人惊异,所有人脸上满是感恩之色,表情丝毫不作伪,显然这次,李嘉出了大风头。
“李嘉惭愧!”朝着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泛着泪光的眼眸,尤其是那三四岁孩童,清澈的目光,灰扑扑的衣物,李嘉有些揪心。
说到底,他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如此利用,确实有些愧疚。
弯下腰,回了一礼,也算是对死去之人的道歉吧!
“诸位,儋州城遭此浩劫,李嘉相信,定会如传说中的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越发繁荣!”愧疚了些许,李嘉又整理好心情,怀着‘真诚’的笑容,大声说道:
“是今日起,我会在城中施粥三日,也算是李嘉的一番心意!”
“李郎君既然如此,老朽自然不能落后,陈府也施粥三日!”穿着绸衣的老头,此时拄着拐杖,精明的眼神直晃眼。
再瞅瞅周边民众瞧其的目光,不亚于自己,对于这种顺杆子上树的行为,真他么恶心。
“郎君明日可有空闲?老朽摆上宴席,答谢郎君大恩!”老头摸了摸胡须,眼睛眯成缝了,笑得很开心。
“既然老丈诚挚邀请,嘉作为晚辈岂有不应之理?”虽然弄不懂这老狐狸卖的什么药,但李嘉却毫无顾虑,整个儋州城,几乎掌握在他的手里,什么妖魔鬼怪人惹到他,只能找死。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了什么。
“阿娘,我肚子饿!”
“狗蛋乖,阿娘这就去找东西给你吃!”
坐在自家的倒下的瓦砾边,郑宽心如刀绞,祖辈传下来的老屋就在今日被毁了,这该死的蛮僚,耳边传来自家婆娘和儿子的对话,他心中越发的憎恨起来。
“你这婆姨,干嘛呢?”突然瞧见婆姨跑到自家倒毁的房屋中,用手扒拉着石头,找寻着什么。
“狗蛋肚子饿了,咱没事,但他还小,可不能饿坏了!”婆姨膀大腰圆,穿着粗布,戴着木叉,蹲在瓦砾上翻腾的,极为不雅。
“这一片石头下,你能找到个甚?”郑宽想都不想,直接骂道:
“你看那墙塌了一半,都还把你搭进去了,就为了几块饼,你是要气死老子啊!”
“那做甚?狗蛋还小,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要是饿坏了,该怎么办?”婆娘此时则一反常态,叉着腰,凶了起来。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肿起来。
“刚才不是听了吗?那个叫李郎君的要施粥三天呢!这三天功夫,咱们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修一修,还能将就地住一些时日!”
郑宽突然想到刚才年轻郎君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股气,挺着腰说道:
“咱出去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带着呢,再说,这码头上正缺人呢,咱去挣些大子,再不然,就借点钱,把炉子给弄好,凭我的手艺,日子就好过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婆姨轻声嘀咕着,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婆姨,你懂个甚?头发长见识短!”郑宽瞧着那副不情不愿地模样,呵斥道:
“人家李郎君多大的生意,港口里的那些船,有一半是他家的,不会不会言而无信的!”说到最后,他的气势越发的足了。
“也不知真假,竟然有这样的善心人!”
“这李郎君本事大着呢,听说没,那大肚子病,就是他弄了方子,救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个李郎君,真是佛陀在世啊!”
一家三口一路走着,一边听着那些同样去吃粥的人的话语,心中一时悲,一时喜,囫囵着走着,就到了施粥的地。
已经排好了长队,一家人急忙排着,忽然就见邻居喝着粥,往后走着。
“陈小六——”
“郑大!”
“这粥怎么样?好喝不?”郑宽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
“黏稠着呢!咱好几个月没喝过这样的粥了!”陈小六连忙护住碗,又显摆了一下,眉开眼笑地离去了。
“当家的,这粥真稠!”婆姨笑得格外灿烂。
“我就说嘛,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言语个不停!”郑宽得理不饶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家三口就吃到了热乎乎的红豆粥,将粥里的红豆挑到儿子的碗中,看着儿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郑宽心中愧疚不已。
自己没有本事,只会打铁,护不了妻儿,赚的些许钱财,一次僚人袭击,就不见了大半。
喝着热腾腾的粥,但郑宽却味同嚼蜡,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郑宽下定了决心,嘀咕道。
“来,快吃!”这时,婆姨将碗中的粥,划了一半进了他的碗里。
“你这是作甚?”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饿着肚子,更何况,还要留着力气打铁呢!不能亏空咯。”婆姨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咱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非要变一番!”郑宽站起身,沉声道:
“在这儋州,守着祖传的秘方,与端着金碗要饭有什么区别,为了过上好日子,我豁出去了!”
第八十八章宿铁刀
“什么?有人怀揣着秘方来找我?”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嘉的醉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脑袋嗡嗡的,昏昏沉沉的。
今日一大早就去往陈府吃酒,海上行了数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碰到好的酒席,李嘉自然是不会放过,优雅的大吃特吃起来。
谁料,吃着酒,品着菜,顺便听着琵琶女的小曲,别提多畅快了,这时突然插进一个恶心的事件。
那老头竟然窥视他的美色。先大肆的夸赞一番李郎君的本事,虽然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但之后又对自家的孙女不要脸的夸耀起来,什么赛西施,什么沉鱼落雁,都是一些腻歪的词。
最后说上真正的意思,想将他家的孙女许配给李嘉,李郎君却左顾言他,喝着酒,混了过去。
“什么秘方啊?”李嘉打着哈欠,随意问道。
说真的,他现在身体有些不在状态,心情也有些烦躁,怎么那么多人老是惦记着自己的美色呢?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家有矿啊?李嘉脑袋空空,胡思乱想着。
“让他过来吧,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秘方!”挥了挥手,李嘉有些头疼。
“郎君,这是醒酒汤!”这时,耳边传来贴心且温柔的女声,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咕噜咕噜!”李嘉甚至没有抬头,直接饮尽,顺便将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说道:
“惜竹,手艺见涨,味道还不错!”
“郎君,奴不是惜竹姐姐!奴唤兰儿!”温柔的女声响起,李嘉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不就只有贴身丫鬟惜竹服侍吗?怎么又多了一人?
抬眼一瞧,这位女子画着细眉,双眼水汪汪的,好似能勾魂一般,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有些夸张,但差不了多少,更为关键的是,其下的臀部却又不干瘪,挺翘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身材火辣,但偏偏却是一副温柔细腻的模样,任君处置的表情。
“郎君真有本事,吃了酒,就带了一个奴婢回来,是奴伺候不好吗?”惜竹此时也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瞧着这副场景,眼眶微红,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不是!”对于这位贴身的丫鬟,李嘉很是尊重,毕竟算是体几人,在这世上,他最受信任的几人了。
“你是陈府的吧!”
“陈老爷将奴赠与了郎君,郎君也答应了!”兰儿目光如水,弱弱地说道。
“正巧惜竹一人颇为孤单,你就陪着她,解个闷吧!”思量了一会儿,李嘉就有了处置。
如今这个时代,大户人家赠送给婢女,就跟送与他人一匹马一般。
而且,人家送美婢给你,还是好心,让你开枝散叶,你若是退回去,反而是驳了人家面子,被赠的人被退回去,也很惨。
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置之不理,发生偷风抱信之类的,很正常。
“多了一个姐妹,你多交她些许规矩!毕竟这不是陈府了!”对于惜竹,李嘉声音很温和。
“是,郎君!”惜竹敷衍了事地行了一礼,瞧着门外立着几人,她翻了翻白眼,颇为懂事的拉着这个妖艳的女人,扭着小蛮腰,快步离去。
“进来吧!”揉了揉脑门,李嘉挥了挥手,说道。
只见,一个脸色黑红色、身材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步伐稳健,身材健硕,四肢发达,是个步兵的好苗子。
“小的郑宽,见过郎君!”郑宽瞧着高坐其上的年轻人,虽然面容稚嫩,但自有一股别样的威势在里面,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听闻你有秘方献上,为何?”
“郎君,我这是祖传秘方,轻易不可见人,由于岭南黄乱(黄巢之乱),祖上为躲乱贼的抓捕,所以就来到儋州,繁衍到现在,已经上百年了!”
郑宽一开始有些紧张,但被赐坐后,屁股挨了木头,心神安定了些许,很顺利地说了起来。
“哦,我倒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你家,害怕到这个份上!”李嘉这时才有了兴趣,什么东西宝贵到这个份上。
“我家世代都是铁匠,所传的,自然是关于武器——宿铁刀的炼造方法!”
“也对,黄巢这斯来到岭南,就是为了积蓄力量北上,自然需要兵甲精良!”李嘉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他又好奇起来,究竟这个宿铁刀是什么东西。
见到郎君真正有了兴趣,郑宽颇为兴奋的解释道。
话说在南北朝之前,中国古代的钢刀大都用百炼钢工艺制成,经百炼钢工艺制作的刀剑性能优异,锋利无比,但也存在不少缺陷,其中,百炼钢工艺十分繁复,一把百炼钢刀剑的造价十分昂贵,且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据说,东汉时期,一把百炼钢刀剑的制作成本,可以购买当时七个人两年的口粮;三国时,曹操命人用百炼钢工艺制作宝刀5把,愣是用了三年的时间,令人咂舌。
百炼钢工艺虽好,但它过于繁复,用其制作刀剑,成本过大,且耗时耗力,跟不上战争的需求。
东汉末年,一种全新的炼钢工艺——“灌钢法”诞生。南北朝时期,一个名叫綦毋怀文的牛人将这种灌钢法发扬光大,并用其来制作刀剑。
綦毋怀文在东魏与西魏交战之时,来到东魏实权掌控者高欢帐中,进献宝刀“宿铁刀”,他向高欢宣称此刀采用广陵城的土与昆仑山的铁利,用灌钢法精制,可斩三十层铠甲。
高欢不相信,便命令士兵搬来三十具铠甲叠在一起,只见綦毋怀文一声大喝,以刀力劈之,尽数劈开,帐中将士无不欢呼。
于是,宿铁刀名声大噪。
“你是说,你家的秘方,就是宿铁刀的制造方法?”李郎君突兀地站立起来,惊喜万分。
“应该是的!”郑宽擦了擦汗,“我家打铁方法,不过是简易的,平日里打造的武器,也是极为上等!”
“想来,若是用上这个秘方,得到宿铁刀并不在话下!”
“如果真能得到宿铁刀,你将会得到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今不如古
里边的某处小山谷内,巨大的高炉高高耸起,约莫有10来根,冒着长长的黑烟,直入云霄,将棉花糖一般的云朵,直接染成了黑色。
从小峡谷外一条修整过的小道上,源源不断地走运的马车,一车车然后已经烧好的竹炭,将道路不断地夯实。
李嘉就带着众人,观察着这传说中秘方的厉害之处。
数个赤裸的大汉,正用力的拉扯着巨大的风箱,烧得红彤彤的液态的生铁汁,不断地被浇注在熟铁上。
大锤并小锤的不断敲击,叮叮当当的响起,再经几次熔炼后,使生铁、熟铁内碳含量平衡,成为钢。
由于将液态生铁作为渗碳剂,碳的流动速度大大提升,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这就是灌钢法。
而之后,铁匠师傅就用含碳量低的熟铁作刀背,用灌钢法炼制的钢做成刀的刃部。
年老的带着年轻的,古铜色的肌肤不断地冒着汗水,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温度极高,李嘉估计,至少有四十度左右。
作为剑的钢条反复的被敲打后,重头戏就来了——淬火。
“郎君,重要的一步,就在于淬火!”一旁,贡献秘方的郑宽,直直地盯着被两个壮汉抬进来的木桶,沉声说道,嘴巴不自觉地吧唧着,似乎有些口渴,显然,他也是极为紧张的。
“这又是?”李嘉显然是极为好奇,连忙走过去,探目一瞧,只见木桶之中,装满了黄骚味的液体,看上去,似乎就是某种生物的尿液。
滋滋滋——
铁匠师傅夹起钢条,放在木桶中骚黄的液体中淬火,随后,钢条表面上的纹理似乎变幻了些许,又被放在炭火中烧红,然后又继续捶打……
“这是牛尿!”郑宽略带犹豫之色,生怕李郎君知道后有了脾气,思量再三,这次说道。
“牛尿?”得知这个信息,李嘉真的是感慨万千,早就听闻,古代造剑,一直有利用人体脂肪一类的法门。
比如干将造剑不成,感慨要学自己师傅殉剑,其妻子莫邪则割掉自己的长发,才造出宝剑。
而用牛尿淬火,的确算的上稀奇古怪了。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一把宿铁刀就成形了,李嘉试了试,的确是份量不轻。
然后又与普通的刀剑互砍,宿铁剑瞬间即可将普通刀剑砍断,锋利可见一般。
“郎君,此等方法,甚是奇特!”锤打完刀,陈铁匠擦了擦汗,就走了过来,满脸的喜色。
“古人之智,真是今不如古啊!”
“既然有效果,郑宽,当奖励你五百贯钱,田地千亩,若是以后能教子女识字,考上科举,你家才是真正的崛起!”李嘉很讲诚信,一诺千金,立马就许下了奖赏。
而一直心怀忐忑的郑宽,听得郎君如此言语,哪里管得读书什么的,这才缓过来,连忙感恩着,喜不自胜。
“如今此地有多少铁匠了?”陈铁匠就是李嘉从邕州带过来的御用铁匠,风箱就是从他的手中诞生的,虽然依据的是李嘉的描绘。
“不多,也就二十来人,其他人都是学徒,真正有手艺的,不够一只手数的!”陈铁匠面色发黑,谈到这,他却有些不高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数太少了。
整个工坊不过一百来人,每个老师傅带三到四个徒弟,每天造的盾牌不过几十个,枪头数百来个,刀剑数百,效率已经达到了极致,唯一欠缺的,就是铁匠了。
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见见秘方,二是来观察一下工坊的具体场景。
“加点量,这个速度可不行!”李嘉催促道。
“郎君,我等已经尽了十分力气了,再多,真的无法增加了!”陈匠户摊开手,诉苦起来。
“之前,让那些老师傅尽量多带徒弟,效果却不是很好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哪怕与每人奖赏10贯,但应者寥寥,传与弟子一些皮毛已经算是可以了!”
“这样,若是谁教会了一个徒弟,奖赏十亩地,且,徒弟未来的薪俸的一成,都是他的,直到其百年之后为止!”李嘉思量的片刻,发现光是奖励钱财是无用的,还需应对得体才行。
那些匠人们之所以不想教太多,无非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而先用土地诱惑,再加上薪俸分成,如果再不行,那就是老顽固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他当一个纯粹的铁匠,压榨剩余的价值罢了。
在李嘉的关怀下,工坊早就已经实行了流水线作业,淬火,灌钢,捶打,浇灌等步骤,已经分成了数十步,但每个铁匠都有自己的独家秘籍,捶打的轻重缓急,淬火,乃至于浇灌,都有不同的方法。
每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有的打剑,有的打盾,枪头,互不干扰,每把剑上,绝不刻第二个铁匠的名字,就是那么多讲究。
“歇会儿,师傅们,开饭了!”这会儿功夫,时间就到了午时,大厨们带着饭菜汤水,就来到了这,吆喝起来。
随即,大家伙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事,端起米饭就吃了起来。
“这些都是体力活,隔三差五的食点肉,大家的饭量也不少,中午歇息两刻钟!”陈匠头弯着腰,注意到郎君的脸色,轻声解释道。
“体力活,食肉是应该的,以后每两天就一顿肉,每天一锅鱼汤,不要吝啬!”李嘉看了看这锅豆腐青菜汤,摇了摇头,高声喊着。
“兄弟们都辛苦,酒食自然少不得,今个就杀头猪,摆上十坛酒,咱们歇息片刻!”
“多谢郎君——”众人顿时喜笑颜开,齐齐拜下,能够大肆的吃口肉,喝口酒,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之前与你说的水力锻锤怎么样了?”
“郎君,这……”陈匠头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说道:“您说靠水力来锻铁,只是言了水力,匠人们着实难以弄出来,若是筒车、水碓啥的,这是祖宗的东西,咱忘不了,但水力打铁,着实困难!”
“去琼州之前,我就吩咐,未曾想,竟然如此……”李嘉真是气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