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季汉长存TXT下载季汉长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季汉长存全文阅读

作者:明断天启     季汉长存txt下载     季汉长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朝议

    荀攸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回了雒阳,天子也紧急召集了重臣们,筹备关中方略。

    而当听说此议出自区区一名掾吏时,不少公卿面露不悦之色。满朝达官显贵,竟然会聚在一起讨论一名掾吏的方略,传出去未免令人耻笑。

    刘协很聪明,看出了大臣们的不以为然,补充道:“魏国相对此人很是推崇,此议亦由魏王与卫将军先行思虑过,认为确有道理,才召集众卿来此。”

    李澈也悠悠开口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英雄莫问出处,就事论事即可。三年前,本侯也只是一介村夫,还不如这位卫伯儒,何大将军、曹孟德都能礼贤下士,诸君休要以官职高低取人。

    说来此人的方略也算是推翻了本侯之前的一部分安排,但只要他说的有理,本侯也愿意认错改正。”

    三年过去,李澈当年的记忆越来越浅,加之时代大变,对未来的把控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便如关中,记忆深刻的是曹操启用钟繇安定了关中,此前与钟繇探讨,他也认为可以离间后出兵平定,李澈才放心大胆的向刘备献上方略。

    却不知在原历史线上,曹操最终后悔采纳钟繇之法,后悔没有听取卫觊的意见,导致关右大叛,付出偌大代价才勉强平定。

    青史留名的人才,也未必事事都顺。一些结果很好的事,可能走了一条曲折的道路。

    不过正如荀攸所说,李澈缺点不少,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他从来不会自负的认为自己凭借先知先觉优势得来的答案都是对的,当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时,他总会审慎的去考量一番。

    尤其是涉及到安定关中的方略这样的大事件。

    见当事人都发话了,一些不满的公卿也只能闭上了嘴,司空陈纪打圆场道:“卫将军心胸开阔,此乃朝廷之福啊。”

    荀彧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澈,越是高位者越自负,这有时并非缺点。当机立断,相信自己,这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优柔寡断之人终难成事。

    但自负的程度,却是很难把控的,自知者明,能做到的又何其少也。

    刘备看向杨彪,问道:“太尉是弘农人士,听闻族中有人在三辅为都尉,想必对关中有一定的了解,不知太尉对此有何看法?”

    杨彪轻轻抚须,沉吟道:“此人虽是河东之人,但对关中局势确实洞若观火。韩遂此人本官早年也见过,有报国心,有行动力,但生性优柔寡断而多疑,略有反复,绝无雄心。

    此人或许能在乱世中裂土为王,却绝无问鼎天下之能。朝廷厚加爵赏,足以收心。至于马腾,虽然本官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既然他不能将韩遂纳入麾下,可见也是能力有限之人,算不得威胁。

    离间之法也许可行,然而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若是朝廷派军西进,确实有可能让凉州叛军惊恐之下聚合一处。此患不可不防。”

    刘备微微点头致意,旋即看向其他人,问道:“诸君可有补充之处?”

    陈纪抚须道:“若是朝廷西进便能让他们降而复叛,可见并非真降。

    愚以为凉州倒也罢了,三辅乃前汉都城所在,高祖等前汉天子皆安眠于关中。当年赤眉作乱,扰了祖宗清净,光武便痛彻心扉,屡屡自责。

    光武之时,是鞭长莫及。如今朝廷扫平关中当是没有丝毫问题,又岂能将祖地拱手让与贼寇?况且三秦父老皆是大汉根基,高祖约法三章,三秦涕泣相随,岂能让他们沦落于叛军之手?

    请陛下与大王三思。”

    若说杨彪是就事论事,陈纪就是在考虑政治影响的问题。

    李澈对此也深以为然,刘备和曹操不同,马腾韩遂就是挖了前汉帝陵,也跟曹操没有半毛钱关系,还帮他打击了汉室威严。

    可刘备不同,不说其他帝王,至少高祖、文帝、景帝这一脉算是他的祖宗,这跟把祖坟送给别人刨也没区别了。

    赤眉作乱已经毁坏过一次帝陵,若是再坏一次,汉室威严何存?

    “司空所言极是!”

    “太尉的担忧虽然有道理,但关乎朝廷颜面,天子颜面,不能畏难不前。”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陈纪之言,这是关乎国家形象的问题,三辅说是另一个都城也不为过。拱手让人,确实说不过去。

    荀彧沉吟道:“若要进关中,必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韩二人掌控住三辅之前进军。否则崤函之固绝非易与,不知要填进去多少将士。”

    沮授颔首道:“如今京兆尹尚在,需要抓紧时间。根据情报,盖元固撑不了多久了,或许此时已经去世。”

    李澈开口道:“沮将军请放心,荀公达和卫伯儒并不反对离间马韩二人,因此加封马腾总领凉州军事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同时还会大肆封赏马腾麾下将领,以嘉奖凉州牧安定凉州为名。”

    如此,就算马韩二人高风亮节,不计较这种不公平,其麾下将校却难以做到。势力之主的倾向,有时候并不能自己做主。

    尚书许靖忍不住道:“陛下、魏王,微臣认为国之大患不在关中,在荆扬。如今袁绍拥两州数百万民众,又将并吞豫州,天下三分之一将落入贼手。

    马腾韩遂不过庸人耳,不足为虑,若是牵扯朝廷太多精力,却是给了袁本初这贼人可乘之机啊。”

    原本许靖是不敢冒头的,但见高层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刷存在感。

    他的提议倒也并非全是私心,在他看来马腾不过一介武夫,韩遂也只是西凉边鄙之地的文士,算不得威胁。

    袁本初就算抛开家族余荫,也是士林魁首,只有这样的人物,才有颠覆江山的可能性。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异议者,刘备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淡然道:“许尚书确实考虑周到,诸君对此有何看法?”

第五百二十九章 新任京兆尹

    作为六尚书之一,许靖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方面,在如今这个畸形官制之下,尚书也不过是六百石的芝麻小官,级别和曲军侯一致。

    但另一方面,作为尚书台主事人,他是东汉朝廷权力机构的实际决策者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权重于九卿。

    再加上其出身名门,与司空陈纪关系密切,大部分人也不想得罪他。可刘备等人的方略显然是先往西,若是赞同许靖,会不会恶了刘备、李澈?这两尊大神才是如今朝廷的话事人,更是得罪不起。

    目光投向往日里关系尚佳的同僚,却见他们一个个不复平日里的高谈阔论,纷纷避开了他的眼神,少数几个人虽未回避,也是以饱含歉意的眼神回应。

    许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心底里那股书生意气却又被激了出来,大声道:“袁氏一门祸国乱政,袁本初本就是狼子野心之辈!弘农遭弑,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笔,臣以为马、韩尚可爵赏笼络,朝廷绝不可向袁贼妥协!若是让袁贼拿下豫州,大汉江山将有倾覆之危啊!”

    刘备原本没什么波动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赞赏之色,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淡然道:“许尚书此乃谋国之言,忠心可嘉。只是先帝遭弑之事尚未有定论,身为朝廷重臣,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妄言为好。

    孤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放任中原动荡,只是北方各州平定不久,生民急需休养生息,不可连起战端。关中所需兵力不多,尚能为继,中原战事却是非得至少二十万大军才能平定,短时间内,朝廷确实无力南向。

    许尚书且放宽心,天命在汉,民心在汉,纵然袁绍拿下豫州,若他不听天子诏令,也终会迎来败亡。孤有意请天子降旨,命陈王与袁绍各自罢兵,等候朝廷调停。若袁绍不从,再发兵不迟。”

    这并非敷衍之言,按照李澈的战略规划,最迟明年年初可以南向拿下兖州,但要与袁绍决战,却还需要两三载养民。尤其是关中极其重要,可以三路齐发,让袁绍难以顾全。

    当然,这也只是大概安排,世事难料,若是豫州真的危在旦夕,刘备也不得不发兵。只是看目前情形,刘宠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朝廷稍稍给予一些支援,抗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许靖本已出了一身冷汗,但见刘备态度还算亲和,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些,连忙回道:“下官一些浅见,请陛下与大王细思。”

    刘协点头道:“朕也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且先让他们罢兵再说。陈王与袁荆州谁是弑君之人,朝廷自会调查的一清二楚。”

    “陛下圣明。”

    刘备恭维了一句,随后道:“还是继续讨论关中之事,盖元固身体疲弱,每况愈下,不适宜再居京兆尹这等重位,孤想请陛下另择贤能,诸君可有人选?”

    三辅之首的京兆尹,由于关隘和崤函的隔绝,称之为关中王也不为过,权柄超过了河南尹,几乎与司隶校尉平分秋色,是一等一的重臣。

    这等好位置,纵然知道没有自己的戏,也让一众公卿怦然心动。

    见无人发言,刘协也知道问题所在,问道:“魏王麾下人才济济,还请勿要吝惜,为国选才为重。”

    刘备拱手道:“启禀陛下,臣确实有两个人选,只是究竟选谁,还要看朝廷方略。”

    “哦?”杨彪疑惑道:“魏王不妨先将此二人名讳来历道出,请满朝公卿议上一议,再论其他,如何?”

    “第一人姓陈名群,字长文,颍川许昌人,陈司空之子,如今为卫将军府长史,为人聪敏机辩,才学非凡,可堪重任。”

    不少人纷纷点头,名门出身的陈群背景雄厚,声名远播,除了年岁尚轻,确实是足以镇守一方的人才。

    杨彪呵呵笑道:“本官倒是有些好奇了,另一人又是何等人才,能让魏王将之与陈长文相提并论。”

    刘备看了眼陈纪,微笑道:“另一人也是颍川人士,钟繇钟元常,历任尚书郎、阳陵令,如今为邺城令,想必陈司空也是知道此人的。”

    其他人还未有反应,陈纪一脸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钟元常,犬子愚鲁,才疏学浅,不足与此高士并论,还请魏王明鉴。”

    李澈憋着笑,瞥了眼侍立在身后的陈群,却见陈长史面色如常,毫无波动,似乎陈纪方才贬低的并不是他。

    其他人经过一番回忆,也想起了此人,毕竟是正经举孝廉出身的郎官,公卿们还是有一些印象的。而真要论起来,钟繇的资历无疑要比陈群深厚许多,若要为京兆尹,陈群尚有一些勉强,钟繇却是毫无问题,资格完全足够。

    杨彪若有所思的道:“看来此二人中,一人认为关中可图,一人认为可以暂缓?”

    “元常之谋,极有可能挑起关中战乱,此乃行险;而长文却是准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短期难有成效。如何抉择,还要诸君共议,由陛下来做决断。”

    站在李澈身后的陈群也适时出声道:“下官才疏学浅,能力不足,无法像元常兄一般运筹帷幄,也只能做些分内之事。京兆尹之位,还是择贤为好。”

    公卿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有想尽快安定关中的,认为资历重要的,都倾向于钟繇;而认为关中之事不可急躁的人则倾向于陈群,同时也算是在向司空陈纪示好。

    李澈也侧头对陈群小声道:“你为何不愿循钟元常的方略?”

    陈群瞪了他一眼,哼哼道:“你这般急迫,不过是为了你家岳丈的事,才与钟元常一拍即合。若依着往日里的性子,你恐怕也不会赞同一举吞下马、韩的策略。”

    “这你就错了。”李澈小声道:“钟元常确实有安定关中的能力,纵有私心,我又岂会因私废公?大王心里也是倾向于快速解决,你若是循他的做法,这次便可将你一把推上京兆尹的位置。”

    “……罢了。”陈群摇摇头:“我资历还不够,不如元常兄,京兆尹这等重位,受之有愧。”

    “行吧。”李澈耸耸肩,扫了眼公卿们,叹道:“看来应该就是钟元常了,只是我觉得那卫觊所言颇为有理,最好能让他与钟元常互补一下,以防万一啊。”

第五百三十章 关中动乱(一)

    长安投降了,这一消息像长翅膀一样在短时间内传遍了关中大地,那位宁折不弯,在皇子面前都不低头的盖元固竟然降了。

    一时之间,关中哀鸿遍野,而原本小心翼翼的凉州军则是欣喜若狂,距离最近的吕布很快便下了决断,单人带了五百精骑,三个时辰便到了长安城下。一路畅通无阻,再看到大开的城门,吕布终于仰天大笑道:“此天助我也!”

    成廉连忙劝道:“将军谨防有诈。”

    “本府自然不会意气用事,且先在此扎营,阻住其他人,等候大军前来!”吕布冷笑两声,既然关中已下,此时自然到了分赃的时候。

    虽然凉州各部之间没有“先入关中者王”的说法,但将长安城握在手里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不管是政治意义还是军事意义,这座大汉曾经的帝京,都是关西群雄觊觎的宝地。

    见吕布还没有昏头,成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万一吕布脑子一热,单枪匹马进了长安城,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成廉转身欲行,吕布却叫住了他,嘱咐道:“注意稍稍遮掩一番,莫要让其他人抢了这份大功!我等先入长安,请牧伯表本府为京兆尹也是理所应当。若是被其他人分润了功劳,将来还有的争。”

    “府君放心,末将省得。”

    ……

    但是这样的消息显然遮掩不了多久,吕布大军尚未开拔到,左近的几位凉州军阀便得到了消息。这些人也算是相对独立的势力之主,依附于马腾或是韩遂,却又有着一定的自主权,不少人也对关中抱有野心,若能占据长安,与马韩三分雍凉也不是不可能。

    梁兴、杨秋便是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往日里盖勋尚在,惮其威势,故而都有所收敛。加之马腾、韩遂迟迟不动,这些凉州军阀也算是憋了不少火气。

    如今长安城开城投降,不管是不是盖勋的意思,都象征着三辅易主,此时马韩主力距此还颇有距离,若是能够赶在吕布这支偏师之前入主长安,凭借长安的坚城,以及城中投降的官军士卒,当真可以与马腾韩遂扳一扳手腕。

    这些军阀虽无雄天下之心,但对割据一方,不必仰人鼻息这件事还是颇有兴趣的,梁兴和杨秋很快便兵合一处,共计一万余人,向着长安推进。

    其余军阀虽然由于距离稍远,消息慢了些,但也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动了起来,大利当前,马腾和韩遂的威势却也阻不住他们的野心。

    一时间,关中风起云涌,处在风暴正中心的长安城也是人心惶惶,城中百姓纷纷紧闭家门,担忧着即将到来的贼寇。一些年高望重的老人则是聚集在京兆尹府前,跪地哀求盖勋勿要放弃三秦子民。

    在他们看来,凉州那边鄙之地来的野蛮人绝无半点礼义廉耻,恐怕进城便会烧杀抢掠。更听说其中还有羌人混杂,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往日里颇为尊重这些乡贤的盖勋却紧闭府门,不仅自己不见他们,麾下五都尉及其余亲信都无一人理会,仿佛整个京兆尹府都与世隔绝一般。

    只有当他们准备直入府门时,门前持戟的侍卫才会让他们明白,这里是关中最高统治者的治所,不容放肆。

    ……

    府内,士孙瑞等人脸色青红交加,与气定神闲的贾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儒长叹一声道:“纵然退了叛军,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三秦父老?”

    士孙瑞捏着拳头恨声道:“我等愧为朝廷都尉,不能保境安民,只能将长安拱手让人,死后也无颜面对前汉先帝!”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贾诩轻笑道:“淮阴有胯下之辱,高祖有彭城之败,世间何来一帆风顺之事?今日情景,要怪也得怪你们一直待价而沽,不肯择关东诸侯侍奉,若是早早与魏王或是袁本初联络,何至于如今孤军奋战?”

    士孙瑞等人哑口无言,这当然不是待价而沽,而是盖勋认为这些人统统都是反贼,没一个可信的,也坚信自己能够守好关中,完成灵帝留下的使命。

    然而病来如山倒,等到盖勋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行了,开始后悔时,关中已经近乎隔绝,虽然马、韩还不想正面和盖勋作战,但通往关东的关隘要道都已经被他们把持,再加上中原乱象如火如荼,无暇西顾,却是一时难以找到援军。

    若是放在两年前,贾诩只要出现在盖勋面前,盖元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了他。

    可这些话也只能埋在心里,按照贾诩的方略,也只能保一时安稳,终究得择一关东雄主为援。昔日的忌惮之意,也只能令其消失于无形。

    贾诩当然也知道内情,方才只是见他们消沉,略作挤兑罢了,见士孙瑞等人心态有变,又一转话题道:“不知诸君对于未来之事,可有章程?”

    几人对视一眼,士孙瑞硬着头皮道:“若要从二者中择一,自然只能是那位魏王了。他毕竟是汉室宗亲,又在迎奉雒阳天子,相较而言还能接受。至于袁本初,固然名声极大,才学过于常人,然而他只是外臣,又背着弑君嫌疑,万一……我等终究不能陷明公于不义之地。

    只是如今函谷关等要道都被马腾和韩遂手下之人把持,鸟雀难飞,如何能短时间联络上雒阳的魏王?”

    贾诩轻笑着摇摇头道:“士孙都尉却是糊涂了,想那魏王何等雄主,麾下人才又是何等人物?关中闹出这般大的事情,他们岂能察觉不到?且不说雒阳距此也就几百里,单说屯兵河东的魏相荀攸就有足够的自专之权。若我们能在关中策反成功,挑起大乱,魏王势必会插手进来。

    你们的选择很明智,对于袁本初而言,关中意义并不算大,可对于魏王不同。身为汉室宗亲,岂能眼睁睁看着前汉帝陵在叛军铁蹄下损毁?岂能看着长安城这座前汉都城被叛军掠夺?且放宽心,尔等只需做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准备即可。”

    士孙瑞等人闻言皆是苦笑连连,昔日视其为贼,今朝却要开门迎王师,当真是世事变幻人难料。

第五百三十一章 关中动乱(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吕布当然不知道这首唐诗,然而此时的他心潮澎湃,心情恰如其分。

    自从来到凉州后,吕布发现自己的事业进入了上升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太守之位被马腾轻飘飘的扔了过来,在雒阳内城小心翼翼的拘谨,如今却能肆意奔驰在长安的大道上。

    “大丈夫当如是也!”兴奋的吕布迫不及待的向成廉分享自己的喜悦,随吕布飘零数年的成廉也是难以自已。

    他们抢在所有人前面进入了长安,这座前汉帝都已经完全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以此为基,吕布可以辐射关中,“关中王”也不是梦想。

    “府君,还是要小心,麾下……有不少征西将军的人。”

    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成廉劝住了得意忘形的吕布,此时还不是跟马腾翻脸的时候,吕布麾下的兵马有不少马腾的细作和亲信,若是反水,恐怕得先打过一场内战。

    被从美梦中唤醒,吕奉先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哼哼唧唧的道:“迟早要把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清除出去!”

    成廉苦劝道:“但如今,我们还需要征西将军的名头来震慑其他人。”

    “……罢了。”吕布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道:“你去安排吧,城头要挂上征西将军的旗帜。”

    “诺!”成廉策马离开,吕布的好心情也回不来了,心烦意乱的吕布唤来前面引路的官员问道:“京兆尹为何不出来迎接本府?”

    官员诚惶诚恐的道:“府君明鉴啊,京兆尹身患重疾,卧床多日,非不愿来迎接府君,实不能也。”

    “那你身居何职?有何资格来代表京兆尹?”

    “下官京兆尹府长史,在主公卧床后忝为京兆尹府主事人,僭越来迎府君,还请见谅。”

    吕布点了点头,不算敷衍,京兆尹府长史就是盖勋的大管家,盖勋卧床时代表他来投降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尔等有心了,既然你们降了,本府与征西将军就一定会庇护你们。”

    长史连忙作揖道:“今后长安万民,还要请府君与征西将军多加爱护,下官代三辅百姓谢过府君。”

    吕布矜持的道:“不必如此多礼,且先带本府去见一见京兆尹。盖公名震三辅,声威播于西凉,本府亦多闻大名,既已入城,便当拜会才是。”

    “这是应有之意,府君请随下官来。”

    ……

    京兆尹府内,五都尉静候在此,他们拉不下脸去迎接吕布,但身为三辅的最高军官,若是他们不出场,吕布也难安心,故而便在此迎候。

    长史快走两步,介绍道:“府君,这五位便是被主公倚为臂膀的三辅五位都尉。”

    “鹰鹞都尉,扶风人士孙瑞,字君荣,见过吕府君。”

    “鸟击都尉,弘农杨儒。”

    “清寇都尉,长陵第五儁。”

    “破敌都尉,桂阳魏杰。”

    “威虏都尉,京兆杜楷。”

    就算心底很不情愿,但为了大计,士孙瑞等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暂时向吕布低头行礼。而这五位三辅名人低头的样子也让吕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忙上前扶起士孙瑞,连声道:“五位都是三辅干城,本府将来也要多多倚重,不必如此多礼,太过见外了。”

    士孙瑞恭声道:“府君能来,我等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长安城内一万士卒的兵符,请府君收下,今后长安城就要仰赖府君庇护了。”

    吕布大喜过望,差点没忍住一把抢过兵符,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士孙都尉这是何意?本府初来乍到,又岂能随意夺走几位兵权?”

    杨儒微笑道:“这并非府君夺走,而是我等自知不能庇护父老,才疏学浅,难堪大任,愧对盖公,久闻府君乃沙场宿将,在并州颇有勇名,我等自愿将兵符献上。还望府君能以苍生为重,以长安为基,闯出一番基业。”

    这番话让吕布浑身舒坦,只觉得此生再没听过这般有水平的吹捧,一把拿过士孙瑞手上的兵符,连声道:“还请各位放心,只要布还在,三辅安如泰山。须知征西将军素来信布,布在此城,便有如征西将军在此,谁敢造……”

    话还没完,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卒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大声道:“大事不好了,梁兴、杨秋等人率众万余,已至长安左近。他们要求入城,先锋已与吕府君麾下发生了冲突!”

    吕布只觉得自己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又感觉士孙瑞等人似乎都对他心存嘲笑。这位并州骁将神情狰狞的近乎扭曲,怒喝道:“哪里来的宵小!看不到征西将军旗帜吗?胆敢在此放肆!本府先去取了这些宵小的首级,再来看望盖公!”

    说罢,吕布一把抓过身边侍从抬着的长矛,便往府外走去。

    士孙瑞连忙上前劝道:“府君,莫要如此,我听闻梁兴、杨秋等人与镇西将军交好,还是放他们进来吧,莫要伤了和气。长安城很大,分他们一些地方屯军也是无妨。”

    吕布却是更怒了,方才只是丢了面子的气急,这下经士孙瑞一说,吕奉先才反应过来,万一梁兴他们进来了,就相当于韩遂插进来一根钉子。

    此时的吕布都有了脱离马腾的想法,哪还愿意把嘴中的肉吐给韩遂?

    若韩遂亲至,吕布还忌惮三分,但区区梁秋,不过犬彘耳。

    长安虽大,却容不得两人共主。

    “既受镇西将军庇护,便该知道尊重征西将军!征西将军领凉州牧,节制凉州一切军政要务,这些逆贼看见征西将军的旗帜还敢冲击我军,分明是有意谋反!且先拿下这些人,本府自会在二位将军面前分说清楚!”

    身高腿长的吕布迈开步子,其他人根本追之不及,士孙瑞等人脚步也慢了下来,对视一眼,杨儒悠悠道:“竟是如此容易,当真有趣。”

    士孙瑞呵呵笑道:“利欲熏心,妄自尊大之人罢了。城外之人是,他也是。还不能掉以轻心,须得再加一把火,否则……马腾和韩遂可没这么简单。”

第五百三十二章 关中动乱(三)

    士卒并未谎报军情,正在入城的吕布军确实与梁兴等人发生了冲突。

    一开始,梁兴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毕竟吕布深受马腾信重,身上还有一个太守的官职,是马腾嫡系部队,和他们这些野路子完全不同。

    凉州目前各路军阀以马腾韩遂二人马首是瞻,也唯有这二人的亲信部属才能得到一官半职,其他的诸如梁兴等人虽然手握兵权,却没有官身,名义上还是贼寇,只是凉州牧和镇西将军两位目前都不想剿寇罢了。

    且不说吕布的武勇之名已经在凉州声名鹊起,单说那征西将军的旗帜就让梁兴忌惮不已。他们固然和韩遂有些交情,也能说上几句话,但韩遂的旗帜,他们却不能乱挂。

    若是贸然与吕布起了冲突,韩遂也不会为了他们而与马腾翻脸。

    种种原因之下,梁兴面对在外调度兵马的成廉还是很客气的,两人聊的也算投机,然而当梁兴提出想要入城时,原本一直微笑的成廉瞬间变了脸色,冷冷的指了指城头的旗帜,漠然道:“长安如今受征西将军领凉州牧节制,不容放肆。汝等若想劫掠,自寻他处去罢,只是须得注意,今日之后,三辅各城恐怕都要受到征西将军庇护了。”

    梁兴等人勃然色变,不仅长安进不去了,按照成廉的说法,三辅之地也打不了秋风了。这还得了?他们这些小军阀手中大约只有一两个县的地盘,根本不足以养活部属,全靠劫掠撑着。

    如今三辅投降,马腾要庇护这些人,他们瞬间便断了经济来源。今后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往关东去?

    “成兄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杨秋冷声道:“当初二位将军鼓动我等出兵之时,可没有这么说过!三辅自然以二位将军为主,但是总要给弟兄们留口汤水吧?”

    “杨兄说得没错!二位将军许了打下三辅共富贵的承诺,如今难道要翻脸不认人?”

    有气急者甚至指着成廉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胆敢在此假传征西将军之令?”

    “唰!”

    成廉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那人,冷森森的道:“本官乃汉阳太守麾下司马,奉征西将军令进讨长安,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质疑本官?”

    拔剑的动作让神经紧绷的梁兴等人也下意识的拿出了兵器,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效应发生,在场双方顿时剑拔弩张,陷入了僵持。

    而吕布来到此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眼见真有人准备冲击长安城,吕布眼睛充血,目眦欲裂,一拍胯下战马,怒吼道:“何方宵小,胆敢冲击官军?受死!”

    其胯下战马是马腾自西域得来的千里马,速度极快,数十步距离转瞬即至,一矛便将杨秋挑了起来,狠狠的摔回本阵。

    眼见主将到来,吕布军顿时士气大涨,瞬间便压过了对面的军阀联军。而梁兴等人看着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杨秋,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吕布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道:“本官乃汉阳太守,奉征西将军令进驻长安,在得到征西将军准许前,任何人不得擅入,否则,死!”

    汗血马,环领铠,札甲胄,八尺长矛,身材本就高大的吕布骑在高头大马上,当真恍如天神一般,一个“死”字,骇的不少人下意识后退两步。

    梁兴也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股惧意,但旋即便是不可遏制的怒火:“我等素与镇西将军交好,就算是在镇西将军面前也有一席之地,汝焉敢如此妄为?本将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将今日之事告知镇西将军!”

    吕布嗤笑一声,矛尖指向梁兴,寒声道:“本府乃征西将军麾下,你却抬出镇西将军来压本府?可笑至极!众将士听令!击溃这些胆敢冲击长安城的寇匪,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凉州和三辅之主!”

    在吕布挥矛的同时,梁兴一个后仰避开了横扫,后退几步进入人群,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吼道:“先宰了这些混蛋,再找镇西将军主持公道!”

    “啧!”见偷袭被避开,吕布有些郁闷,反手想抓弓箭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太急,忘了带弓箭。

    眼见大军混战在一起,梁兴也不知去向,吕布恨声道:“算这混账东西走运,迟早要取了他的人头!”

    “府君,还是莫要闹大为好。”成廉也有些郁闷,本想着这些军阀吃硬不吃软,强硬些逼走他们,却不料自家主公跑出来搅局,一下把事情闹大了。这般混战,对方还是附属于韩遂的军阀,万一韩遂铁了心要为麾下主持公道,吕布恐怕真的要挨些处罚。

    在吕布的视角,是自己刚吹完牛,说没人敢冲击长安城,这帮混账就跑来打脸。素来好面子的吕奉先当然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再加上利益冲突不可调和,便挑了杨秋杀鸡儆猴。

    自重身份的吕布本就看不起这些贼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一脸无所谓的道:“我们是官军,他们是寇匪,官匪不两立,杀了就杀了,有什么问题?

    这些混账还搞不清楚身份,以为是几年前?现在两位将军都是官府的人,难道还会和他们这些匪寇厮混?”

    事已至此,成廉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韩遂如今自重身份,不去和这些匪寇为伍。

    战斗几乎呈现一面倒的结局,吕布麾下是马腾的嫡系,精锐部队,装备齐全,对面不过是一群中小军阀,纵然人数占优,但很多人武器都快坏了,更是衣不蔽体,如何能与吕布麾下抗衡?

    在吕布带着几十精骑冲击了两次后,梁兴等军阀便宣告溃败,吕布军乘势掩杀,一时间长安城外尸横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抛了抛手中的兵符,看着成廉一脸忧色,吕布哼哼道:“如今长安已在掌控,有这一万京兆尹直属精锐,纵然韩文约亲至,又能奈我何?不必忧虑,他若是识相,便该把梁兴的人头给本府送来,否则本府与征西将军联手,他绝无胜机!”

    →☆→☆→☆→☆→我是文言文的分割线←★←★←★←★←★←

    后腾进征西将军,领凉州牧,乃表布为汉阳太守。

    及盖勋病危,鹰鹞都尉士孙瑞等举长安城降布,凉州梁兴、杨秋等欲夺长安,布匹马刺秋于长安城下,大败兴及其党羽,威震三辅。

    ——《季汉书·列传十一》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关中动乱(四)

    “府君果然神勇,一战大破匪寇,足以震慑宵小,有府君在,长安稳如泰山矣。”

    “何止长安啊,三辅匪寇,也要个个胆寒,万民赖府君而活啊。”

    回到京兆尹府,士孙瑞等人个个满脸笑容,不吝溢美之词,对吕布极尽吹捧。他们是真的心情好,吕布实在太合他们心意了。本还想着添一把火,结果这位暴脾气的汉阳太守冲出去直接挑了杨秋,将梁兴等人尽数击溃,结果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韩遂纵然再怎么不想招惹马腾和吕布,也得为托庇于他的大小军阀们讨个说法。他官身本就不如马腾,全赖在叛军中资历深的优势,拉拢了不少小军阀。若是对此事视而不见,恐怕会寒了这些人的心。

    接下来就看吕布在马腾心中有多少分量了,但不管怎么说,吕布与韩遂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初步的目标已经达成,由不得士孙瑞等人不欣喜若狂。

    连带着对吕布的态度都亲热了不少。如此一来,吕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讪讪道:“本府诛杀宵小,沾了不少血气,盖公病重,倒是不好去见,还请诸位代为问候,请盖公恕罪。”

    “府君说的哪里话,盖公若知今日事,也必然不会怪罪府君。”士孙瑞笑了笑,又道:“下官有一言相告,但是略有僭越,不知府君是否在意?”

    吕布此时志得意满,正是最大度的时候,摆摆手道:“士孙都尉有话直说便是,本府最喜谏言。”

    “不知府君方才可有派人将今日事禀报征西将军?”

    吕布一愣,诧异道:“征西将军要不了多久便到长安,本府受命全权都督三辅军事,无需事事禀报。”

    杨儒几人面面相觑,叹息道:“府君糊涂啊。”

    “此话何解?”

    “府君仁善,不肯在征西将军面前言说梁兴等人不是,但这些人素无信义,都是奸诈小人。如今兵败府君之手,势必会在镇西将军面前搬弄是非,府君若不早做准备,恐为镇西将军所怨!而今之计,唯有如实禀告征西将军,请征西将军代为协调,才不至为小人所害啊。”

    吕布悚然一惊,他虽然已经有心与韩遂放对,但首先得保证马腾站在他这边。若是让梁兴等人先在马腾面前一通指责,再加上韩遂的佐证,他也不敢保证马腾一定会力保。

    以己度人之下,吕布觉得自己极有可能被马腾给卖了。

    连忙道:“几位金玉良言,布受教了。敢问应该如何向征西将军禀告?”

    第五儁抚须道:“昔者高祖先入关中,本该王之,惮项王兵强,又因曹无伤与范增谗言,自往鸿门请罪。其能脱险境,固然是留侯智谋卓绝,舞阳侯豪胆无双,但其无所逾矩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府君不妨效仿高祖,籍吏民,封府库,秋毫不动,遣一能说会道之士将城中情形具告征西将军,如此征西将军必知府君忠心,小人谗言,止增笑耳。”

    吕布听的连连点头,再看杜楷也补充道:“府君不妨想想,征西将军身边亲近之人可有与府君交好者?当年若非项伯一力回护,高祖恐怕也要倒在项庄剑下,亲近之言,胜过外人多矣。”

    吕布想了想,大喜道:“征西将军长子马超素与布友好,布于他亦师亦友,若请他出面,必然能让征西将军不再生疑。”

    士孙瑞等人击掌道:“大事成矣!父子者,至亲也,若能请动小将军出面,征西将军自不会信小人之言,便是镇西将军也未必能令他动摇。”

    吕布大喜道:“那便依诸君之言,布这便勒令部属不得动长安城内一草一木。只是这能说会道之士……不瞒诸君,布麾下实无这等人才。”

    说着,吕布有些羞赧,他也是仰慕这些士人风采,可惜就算做了汉阳太守,也没真才实学之人愿意投效于他。

    士孙瑞指了指自己,微笑道:“若府君不弃,不如让下官走一遭?下官虽不敢比留侯之口舌,但为府君证明清白的能力想来还是有的。还请府君修书两封,下官将其带给征西将军与小将军,以告府君之忠心。”

    “此布之所愿,不敢言也!”吕布一把抓住士孙瑞的手,激动的道:“若能脱此困局,布愿与士孙君共富贵!”

    士孙瑞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笑道:“府君言重了,既已投效,自当尽力为府君谋划。府君请坐镇城中,约束步卒,勿要惊扰百姓、掠夺府库,如此,征西将军才会信任下官之言啊。”

    吕布切齿道:“谁敢妄动,便是与本府过不去,杀无赦!”

    ……

    而另一边,兵败溃退的梁兴等人也很快收拢了残兵败将,聚在一处。看着灰头土脸的同伴,想着倒在长安城前的杨秋等人,梁兴几乎硬生生咬碎了自己的牙,怒吼道:“并州竖子!焉敢这般欺侮我等!”

    “梁兄,当务之急是尽快禀报镇西将军,请他转告征西将军,吕布有王关中之心,当速讨之!”

    “不错,此人武勇超群,领兵之能远超常人,非我等所能力敌。但他终究兵少,只要两位将军肯出手讨伐,他必败无疑!”

    “纵然征西将军再怎么信重他,只要镇西将军出面,也绝不会再包庇这竖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意思大致相同,都是去找韩遂主持公道,同时请动马腾出面制裁吕布。也无怪乎如此,之前一战,虽是吕布先手偷袭,却也以略显弱势的兵力打出了酣畅淋漓的大捷,让凉州众军阀如蛇鼠窜。仅此一战,便被吕布杀破了胆。

    若是反身去打,心中着实惧意难消,不敢去面对那如神魔一般的勇将。

    梁兴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道:“众位兄弟所言有理,镇西将军的先头部队本就离此不远,如今想必也收到了消息,我等先赶过去,请领兵的兄弟代为转告,绝不能让这并州儿在三辅放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关中动乱(五)

    两天时间,一连串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三辅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收到消息后都有些呆滞,京兆尹带头降了这件事本就很奇怪,结果莫名其妙的,凉州军阀竟然开始了火并。

    虽然只是吕布、梁兴等人混战,但背后却能牵扯出马腾与韩遂,原本已是一触即发的三辅局势如今更是波云诡谲。

    吕布依照士孙瑞等人的嘱咐,当真做到了秋毫无犯,不取分毫,言必称征西将军,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而梁兴带着残兵败将也找上了韩遂的人马,将消息传给了韩遂。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马腾和韩遂的反应。

    ……

    汉阳郡陇县,凉州州治所在,自从得到凉州牧的位置后,马腾便把自己的根据地搬到了陇县,其意昭然若揭。

    而镇西将军韩遂却选择了百里外的安定郡阴盘县为基,两人互为犄角,目标自然是对准了三辅之地。

    凉州牧府邸,虽处边疆荒蛮之地,却丝毫不比中原州牧刺史府邸逊色,只因近些年历任凉州刺史都是极擅搜刮的虎狼之辈。

    如耿鄙、左昌之徒,凉州动乱,终究少不了他们一份“功劳”。

    而如今坐在这州牧府中的人,正是他们欲杀之而后快的马腾,若是让这二人亲眼目睹这一幕,不知是何心情。

    马腾身高与吕布相差仿佛,却更显魁梧壮硕,再加上他素来不拘小节,典型的西北汉子豪放坐姿,整个人坐在那就像一座山一样充满了压迫感。至少士孙瑞站在他面前时,心弦始终绷紧,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时马腾正盘膝而坐,看着手中的书信,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喜怒,久久不语,而被晾在堂中的士孙瑞则是备受煎熬,马腾麾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将校们可不是谦和君子,铺面而来的血腥味也绝不是夸大其词。

    若非确有真才实学,意志远胜常人,士孙瑞早就坚持不住了。

    良久,马腾终于开口了,这位西凉之主的声音沉闷而又雄浑,将声音主人的性格彰显的淋漓尽致:“看来,是奉先与梁兴等人有了些误会?”

    “不敢欺瞒牧伯,吕府君所言属实。他先入长安城后,第一时间便封锁府库、查阅资料,只为准备齐全,以待牧伯。但梁兴等人却认为应该先洗劫长安,让他们分一杯羹,因而有了冲突。因梁兴、杨秋与韩将军关系匪浅,牧伯担心他们假言诓骗韩将军,坏了二位将军情谊,才遣下官星夜前来,说明情况。”

    士孙瑞说的滔滔不绝,马腾不置可否,敲了敲案几,脸上略带讥讽的道:“士孙都尉不愧是三辅名士,当真不凡。只是……鸿门宴的故事,本官还是读过的。”

    士孙瑞一愣,只感觉四面俱是杀意,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他反而大笑道:“牧伯此言……下官当真是难以理解,有趣至极。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说。”

    “项王名为义军领袖,实则与高祖并无统属,先入关中者王乃楚王金口玉言,项王依仗兵戈之利,夺高祖之功,本失仁义,高祖鸿门之宴但求自保耳。

    而牧伯与吕府君分属君臣,牧伯于其有提携之恩,信任之重,委以重任,吕府君之功便是牧伯之功,吕府君所得便是牧伯所得,何分彼此?吕府君又何必效高祖之行?若他真如高祖一般行事,恐怕会引得人心不附啊。此乃其一。

    其二,吕府君乃牧伯臂膀,素受信重,如今乃大争之世,正当齐心协力以建功业,府君何以反信外人之言?难道不怕亲者痛仇者快?

    其三,长安是吕府君所得,便是牧伯所得,若牧伯惩处吕府君,岂不是自弃长安?恐怕正合了一些人的心意,愿牧伯三思。”

    士孙瑞一番话,让马腾心下巨震,前两者倒也罢了,第三点却正中命门。对于这些凉州叛军而言,长安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那是三辅的中心,是整个函谷关以西的中心,此前叛军屡屡被阻在三辅之外,甚至连望一望长安的城墙都是奢望。

    如今长安城已在手中,难道真的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猜测将之放弃?

    财帛动人心,长安城比万金更重。

    眼见马腾迟疑,坐在下首的一名少年忍不住道:“父亲太多疑了,吕府君虽然新入我军不久,但也立下了不小的战功,此前随父亲赴南阳险地亦未迟疑,又岂会是反复小人?至于这位士孙都尉所言是否为真,父亲自带人去长安查探一番便可。

    听闻长安城挂上了父亲的旗帜,梁兴等人还敢放肆,可见他们眼中根本没有父亲,只有那姓韩……”

    “放肆!”马腾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镇纸就往那少年砸去,少年不敢闪避,镇纸正中肩膀,将他砸翻在地。

    马腾似乎还不解气,拔出腰间长剑,怒道:“竖子也敢离间我兄弟情义?”

    “将军息怒!小将军也只是一时失言啊!”

    “牧伯且慢动手!小将军年幼无知,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一帮将校连忙扑了上去,有的护住马超,有的拦住马腾,堂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待马腾怒气稍歇,看着跪在地上的马超冷哼一声:“竖子,你韩叔叔平日里对你难道不好?你如此说法,岂不令他心寒?”

    马超振振有词:“一者私情,一者公义。父亲为凉州牧,所有人便该由父亲节制,父亲重视兄弟情义。可韩叔叔仗着资历深厚,拉拢人心,又何曾在乎过父亲的感受?”

    马腾冷声道:“无知竖子,滚回去禁闭七日,不得外出,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父亲之命,孩儿自当遵从。”马超一脸无所谓,俯身一拜,扭头就走。

    而当他走出去后,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士孙瑞,马腾冷笑道:“看来士孙都尉的目的达到了。”

    士孙瑞微微一笑:“下官的目的,便是让牧伯与吕府君和睦,能够共克时艰,护佑三辅百姓。牧伯这样说,看来是相信吕府君了?”

    马腾冷哼一声,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然后沉声道:“不如你先解释一下,三辅为何要降?”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关中动乱(六)

    堂中虽只二人,气氛却充满了肃杀之意,马腾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那双豹眼中传来的却是**裸的杀意。

    到了此时,士孙瑞反倒是波澜不惊,马腾问出来不可怕,最怕的是他不问。此人虽然像一个西凉匹夫,面鼻雄异的样子也似不知文事的武夫,但士孙瑞知道,这都是表象,其为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父亲也做过县尉,只是家道中落才沦落为樵夫。

    但在他年轻的时候,贤良仁厚的名声便在凉州有所传播,人多敬畏,以至于州郡征召能人平叛时众人都推举他。

    而他能在短短数年内,便以战功进封为偏将军,也足见其人能征善战,并非一般的莽夫。

    他若是对三辅投降的原因不闻不问,只能说背地里有着更大的谋划。

    “牧伯以为,三辅何人可挡牧伯与韩将军?”

    “除盖元固外,余者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之辈罢了。”

    关中之地,人杰地灵,英雄辈出,然而在马腾眼中,除了盖勋,余者皆不足虑,言语中的豪情让有所心理准备的士孙瑞都为之一愣。

    收了收心绪,士孙瑞继续道:“如牧伯所言,牧伯与韩将军众十余万,精锐数万,足以席卷三辅。所虑者不过盖公,如今盖公卧床不起,命不久矣,三辅上下人心惶惶。待到盖公闭目的那一日,三辅又该何去何从?也无非是降或者战死罢了。

    可我等是三辅父老推举出来庇护乡梓之人,岂能陷百姓于战火?更何况牧伯非是外人,乃朝廷所拜凉州牧、征西将军,京兆尹缺位之时,请牧伯主三辅事也是理所当然,右扶风与左冯翊两位也是作此想法。”

    言辞恳切,让马腾哑然失笑,摸了摸腰间的印绶,不无讽刺的道:“看来让各位贤良低头的,并非十余万大军,而是这枚小小的印绶?”

    士孙瑞坦然道:“若牧伯仍是凉州叛匪,我等唯有死战,汉土不可失。然而牧伯已受招安,亦是朝廷封疆,此非献土,乃权宜耳。”

    马腾不置可否,目光越过士孙瑞,望向东方,悠悠道:“那本官想请教一下士孙都尉,拿下三辅后,本官是否应该与镇西将军共治?”

    “既然请牧伯为三辅主事人,这些自然由牧伯全权决断,下官不敢妄言。”

    “可本官就想听听士孙都尉的妄言!”整了整衣襟,马腾换了个姿势端正的跪坐下,此为正襟危坐,以示重视。

    士孙瑞微微蹙眉,想了想,拱手道:“既然牧伯想听,下官姑妄言之。前两年的天下局势,牧伯可还记得。”

    马腾不动声色的道:“士孙都尉是想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此为至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牧伯与韩镇西都是天纵之才,当世英杰,也都在凉州各路军阀中有着崇高的名望。可名望总该有高低之分,决断者只能有一人。要么,牧伯慷慨大义,让位于韩镇西,奉他为主,自为副贰,如此自然能君臣和谐,一段佳话。或者反之亦可。

    要么……”

    士孙瑞一脸难色,显然不想再说下去,马腾沉默片刻,也不为难他,幽幽道:“你先回长安吧,大军明日开拔,三五日便到,让奉先不必担忧。”

    “牧伯英明。”士孙瑞轻轻拱了拱手,倒退着出了主堂,隐约间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

    安定郡阴盘县,镇西将军韩遂韩文约也收到了消息,面对声泪俱下的梁兴等人,韩遂只是好言安抚了一番,便让他们先行歇息。

    待其他人退下后,韩遂对阎行道:“彦明,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阎行知道韩遂的意思,他皱眉道:“将军,三辅之降……有些诡异啊。”

    韩遂悠悠道:“是啊,虽然盖勋将亡,他们急于找寻庇护也说得通,但这其中未必没有挑拨之意。可是……纵有挑拨又如何?若真是亲密无间,无缝可钻,又岂能被割裂开来?

    终究是我二人名为兄弟,实则互有猜忌,才有他们的可乘之机啊。”

    “将军……退一步……如何?”

    阎行硬着头皮劝道,他素得韩遂信重,若换了旁人,是断然不敢这般说的。

    韩遂并不见怪,他轻轻一笑,仰头道:“退与不退,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坐在这个位置上,风光无比,权力极大,可也有着沉甸甸的责任。到了此时,我才隐约有些明白,当初的大将军为何不愿听我之言诛宦,并非你是大将军,你就能命令所有人诛宦。而是因为其他人想让大将军诛宦,他才能顺势而为。

    看看梁兴他们吧,他们与杨秋也没什么太过深厚的关系,但兔死狐悲,他们此时只想着我为他们主持公道。若是我退一步,将三辅拱手让给寿成兄,你说他们会怎么反应?”

    阎行哑然,很显然,如果韩遂软了,这些军阀要么投了马腾,要么自寻出路,韩遂的势力也会急剧削减。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而且不只是他们,下面的弟兄们,有多少人心心念念三辅之繁华?凉州乱了这么多年,三辅已经快成了他们的执念了。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又该如何?”

    “……末将愚鲁,请将军恕罪。”阎行一脸羞惭,韩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还年轻,就和当年的我一样天真,总想着尽善尽美,殊不知天下之事,从无完美。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心中已有成算。

    三辅可让,但此事不可让,须得先让寿成兄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并州儿交出来,之后再让三辅,也算是谋得平衡,不至撕破脸皮。”

    阎行迟疑道:“吕奉先勇冠三军,是征西将军心腹之人,将军须得小心征西将军发作。”

    “发作?心腹?”韩遂冷哼一声:“一个投效不过年余的并州儿怎的就成了他马寿成的心腹?不过是笼络罢了。况且就算是心腹,坏我二人情谊,当杀!”

    看着韩遂肃杀的面孔,阎行也只能暗叹一声,祈祷马腾不会太过护短。

第五百三十六章 平定关中(一)

    关中动乱的消息很快扩散开来,自雒阳而来的使者也因为这一消息而驻足于弘农,出使者姓钟名繇,字元常,正是雒阳朝廷所任命的京兆尹。

    原本他应该随大军一起行动,但钟繇却认为关中事急,若随大军则容易被阻在关外,耽误了最佳时机,故而朝廷隐瞒了拜他为京兆尹的消息,以他为使者,先往关中探查情况。

    饶是钟繇已经颇为急迫的往关中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而知道长安献城的消息后,钟繇摇头道:“看来有人与卫将军想到一块儿去了,不出意外,这是一个针对马腾和韩遂的杀局。”

    太史慈作为副使,同时也是钟繇护卫一同前往关中,闻言顿时一怔:“府君的意思是……长安城是诈降?”

    钟繇拿起另一张绢帛,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结合这个来看,当有**成的可能。汉阳太守吕布与韩遂麾下的梁兴、杨秋等人因为长安城发生了冲突,吕布当场刺死了杨秋,此事恐怕无法善了。若是马腾一意庇护吕布,韩遂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

    “汉阳太守吕布?”太史慈愣了下,诧异道:“五原人吕布吕奉先?”

    钟繇颔首道:“不错,正是你家将军的妻父,如今看来,卫将军谋划良多,倒成了无用之功。长安城内有能人已经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比他预想的结果还要好,若他知道了此事,恐怕要好好感谢那人。”

    “那么我们只需要在此等候关中自乱即可?”

    钟繇摇头道:“没这么简单。谋略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三辅的颓势,若没有我们插手,纵然马腾韩遂火并,三辅也难做渔翁。这样看来,长安城内的那人应该是把魏王或者袁本初也算计进来了。”

    “是盖京兆尹所为?”

    “不对,观盖元固往日所为,堂皇大气,以势凌人,算计人心非他所长,也非他所喜。当是另有高人,若能觅得此人,大王想必也会大喜。

    当务之急,是要进一步探查清楚三辅的情况。子义,还要劳烦你明日去函谷关前叩关,若他们真的把大王算了进来,函谷关处必有安排。”

    太史慈凛然回道:“谨遵府君安排!”

    ……

    通往关中的秦函谷关名义上还在京兆尹手里,然而由于三辅官军的势微,驻扎于此的守将开始慢慢倒向了凉州叛军,与马腾和韩遂暧昧不清,但又没有彻底举起反旗。

    如今关中剧变,函谷关的戒备也愈发森严,一般人根本不被允许通过。

    当太史慈亮明身份,声称是来加封马腾韩遂之时,函谷关上下都骚动了起来。这事情他们没法做主,在这紧要关头把雒阳的人放进去,难免会有所变故。但若是不放,碍了两位将军加官进爵,他们也吃罪不起。

    函谷关守将也只能出来请罪,好言安抚,言称须得先向京兆尹禀报,再放人通行。

    几番争论后,太史慈勃然大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乃大汉,非是战国!函谷关是大汉的关隘,焉能阻挡朝廷使者?汝等居心叵测,难不成欲陷京兆尹于不义?”

    “将军有所不知啊。”函谷关守将苦笑道:“关中动乱,烽烟四起,非是安稳之地。函谷关守军不可轻动,但若无人陪同,一旦贵人有所损伤,卑职十个脑袋也难以谢罪。

    唯有长安方面派人来护送,有了万全的准备,卑职才敢让贵人入关,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若从道理上来讲,这名守将的话确实说的过去。一般的使臣也不会强硬要求一定要过去,终究还是惜命的。

    可这支使团的目的本就不怎么正常,当人群中的钟繇给太史慈打了个眼色后,太史慈拔出背上的短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死了守将。

    鲜血飞溅,那守将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太史慈敢这般凶狠。

    掷戟于地,拔剑斩下首级,太史慈提着守将的头大声道:“此人阻挠朝廷使臣,无视天子,大不敬,当诛!吾乃卫将军麾下校尉,东莱太史慈是也!奉将令接管此关,卫将军大军不日便至,降者免死!”

    使团中的精锐士卒也纷纷拔出兵器,结阵以待,骤然的变故惊住了函谷关的士兵,当他们反应过来后很快便乱成了一团。

    有人要为守将报仇,有人却高呼谨遵朝廷的命令,一时间,竟然先自相残杀了起来。

    扫了一眼,确认顽抗者为少数,钟繇下令道:“把顽抗之人尽数诛除!”

    太史慈带着五十名精锐士卒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乱军,很快便肃清了反抗的两百多人。

    带头投诚的军官吩咐属下打扫战场,控制关隘,随即对着太史慈单膝跪地道:“卑职奉士孙都尉之命,在此候王师久矣。”

    太史慈指向钟繇,肃然道:“天子知盖府君病危,无力主政,此乃天子所拜京兆尹,颍川钟府君,是天子钦使。”

    那军官二话不说,转头便拜:“卑职拜见钟府君!”

    “免礼。”钟繇微微颔首,问道:“你所言士孙都尉,可是鹰鹞都尉,扶风人士孙君荣?”

    “正是!”

    “看来士孙都尉已经预料到会有王师前来?”

    “这……”军官犹豫道:“士孙都尉并未说明具体时间,只说关中动乱,关东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王师迟早会来。让卑职与这小人暂且虚与委蛇,静候王师。”

    “此人投靠了凉州军?”

    军官恨声道:“他与镇西将军韩遂暗通款曲,亦常向征西将军送礼,两头讨好,早已不忠于盖府君。”

    “呵,大难临头,人心浮动啊。”钟繇笑着摇摇头,又问道:“士孙都尉可还有别的交代?”

    “士孙都尉请王师勿急,等到马腾与韩遂火并起来,王师再行入关。否则难免会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意。”

    钟繇闻言抚掌大笑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当真不外如是。既然有高人珠玉在前,钟某也不好献丑,便做些小事,聊胜于无吧。你遣人分别告知马腾与韩遂,朝廷命马腾都督凉州军事,总领凉州军政要务,凉州大小官吏将校均受其节制。

    再以韩遂为代京兆尹,在盖府君病重时主持三辅事务。接下来,就是看戏的时候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平定关中(二)

    高大的长安城墙勾起了马腾的无尽思绪,三辅之地,对于困守凉州的人来说,就是这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长安城也是天下第一城。

    至少九成九的凉州人没有去过函谷关以东,而故老相传,这座巍峨的城池便是汉帝国的中心,是天下的中心。

    凉州叛乱由来已久,绵延数十年,几乎贯穿了半个东汉王朝的羌乱,以及近十余年来此起彼伏的叛乱都堪称声势浩大,让天下震动。

    但即便是最鼎盛的时候,他们连望一望这座雄城都是奢望。

    如今,这座城池向他打开了大门,吕布带着三辅最高权力的几人恭候在道旁,若是不出意外,他马寿成真的完成了夙愿,成为了三辅之主。

    凉州贫瘠,人烟稀少,并非长久之地,等到中原诸雄腾出手来,凉州军将毫无反抗之力。但三辅不同,这是前汉的核心之地,是天下之中,人人皆以关中人的身份而自豪。就连朝廷大臣为了一个关中人的身份,也要不惜巨资斥建汉函谷关来扩大“关中”的范围。

    凭借着崤函之险,再勾连南边的益州牧,马腾自信即便关东统一,他们也能与其平等对话,裂土封王。

    至不济也能效仿安丰侯窦融,举城而降,不失封侯之位,还能云台留名,千古传唱。

    长安城,就是决定马腾未来的宝地。念及此处,马腾情不自禁的长叹一声,神情复杂,略有惭愧。

    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马腾翻身下马,向着道边的吕布等人走去。而看见马腾过来,吕布也慌忙的大步向前,隔着十余步便行大礼道:“属下汉阳太守吕布,恭迎主公!”

    极尽谦卑之能事,完全自认臣属,吕布这番表态倒是让马腾有些意外。往常虽然两者实为君臣,但当吕布成为汉阳太守后,常自称“下官”,对马腾的称呼也是“牧伯”“将军”,而非“主公”。

    如今吕布自认臣属,在这个时代并不只是一个形式,而是实实在在承认了两者的君臣关系。若是背叛,名声便彻底毁了。

    马腾的神情也略略缓和了一些,快走几步扶起了吕布,感慨道:“快快免礼,奉先不负吾望,先取长安,夺下三辅,全了吾半生之愿。此功非小啊!”

    吕布大声道:“都是主公威名远播,三辅望风而降。属下不过是恰逢其会,不敢言功。况且属下一时意气,刺死了杨秋,开罪了镇西将军,请主公责罚!”

    马腾脸上笑容一敛,沉声道:“此事吾已知晓,但个中缘由尚不明朗,且先入城,细细分说。”

    “诺!”

    ……

    一路无话,到了京兆尹府,见过了意识不清的盖勋,再以自家亲信封锁了京兆尹府,控制了长安城。马腾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心,与诸将、幕僚在主堂坐下,向吕布问道:“且先说说,你为何要刺死杨秋?你二人此前也一起吃过酒,当知他受镇西将军信重,是自己人。”

    吕布昂然立于堂中,大声道:“属下之所以刺死杨秋,是因为他无视主公威严,冲撞军阵,试图抢夺长安。为保住长安城,属下不得不如此行事!”

    “无视主公威严?奉先这话从何说起?”不待马腾开口,一名身量高大,浓眉虎目,肌肉虬结的军官宏声问道。

    吕布拱手道:“令明有所不知,布自至长安,第一时间便在城头挂上了主公的旗帜,并告知所有人,此城已归属主公,待主公亲至再行分配屯军。可梁兴、杨秋等人却说三辅为所有人共有,不可独占,要求布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劫掠。

    但主公曾经说过,我等来三辅,并非只为劫掠,而是要安抚平定,纳三辅为己用。若放任梁兴等人劫掠,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是以成廉一力阻拦,具陈利害,希望他们暂且罢兵,待主公与镇西将军决断。可这些人利欲熏心,竟妄图冲击军阵,浑然无视主公的旗帜。

    布赶到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布被奸人陷害,流落凉州,主公于布可谓有再造之恩,布岂能容忍这等愚行?一时义愤,刺死了杨秋,挥军击退了梁兴等人。”

    吕布所言可谓九真一假,除却自己内心的想法外,其余几乎尽数为真,即便马腾怎么去探查,也只能得到这一结果。是以吕布坦然以对,丝毫不惧,不卑不亢的模样让在座的不少人暗暗点头。

    而问话的庞德庞令明本也不是刻意为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认可吕布的解释。

    马腾微微颔首,沉声道:“若真如你所言,那的确是梁兴和杨秋的不是,但你先动手火并的罪责是逃不了的,镇西将军处终究得有个交代,吾欲去你汉阳太守之位,降为护军校尉,你可心服?”

    吕布心下一抽,但面上还是毫不犹豫的道:“属下心服口服,能以一官职换得主公与镇西将军和睦,属下之幸。”

    见马超愤愤不平的想要声援吕布,马腾狠狠瞪了他一眼,旋即又道:“赏罚须得分明,既然罚了过错,这先入长安的功劳也需赏赐,否则不足以服众。如今盖府君病重,吾亦要主管凉州,难以顾全三辅,便由你代行权柄,都督三辅军政要务,城中府库财物,你可取千金,以备常用。”

    众将大惊,即便是马超也有些懵住了,虽然他一心想回护吕布,但也没料到马腾会这般厚待,几乎是将三辅拱手让与吕布。

    马腾却不言语,他心中自有打算,只是静静的看着吕布,只见吕奉先并未如他所想一般欣喜若狂,而是面露难色,不由得奇道:“奉先莫非有难处?”

    “不敢欺瞒主公。”吕布硬着头皮,一脸为难的道:“昨日有雒阳使节前来,带着天子的旨意。”

    马腾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是何旨意?”

    “天子命主公统管凉州军政要务,假节钺;而三辅……由韩镇西代为主事,亦假节钺。”

    满堂哗然,马超一跃而起,怒道:“雒阳小儿安能如此羞辱吾父?”

第五百三十八章 平定关中(三)

    “放肆!”即便是心神震荡,马腾还是立刻反映了过来,把腰间长剑向马超掷了过去。

    这玩意儿若是不闪,可不是镇纸砸中那么简单了。马超秉承着“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孝道观念,一个后仰铁板桥避开了飞剑。

    众人也顾不得震惊了,连忙上前护住马超,庞德惊呼道:“主公息怒!”

    一时间,堂中乱成了一锅粥,吕布也连忙站到马超身前,防止马腾再行发难。

    看着马超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马腾只觉得一阵肝疼,怒道:“坏吾家性命者必是此子!当杀!”

    吕布苦劝道:“小将军也是一时心直口快,他还年少不懂事,主公勿要和他一般见识。”

    庞德也连忙道:“奉先所言正是,主公,虎毒尚不食子啊!父子至亲,焉能刀剑相向?”

    “为人臣竟敢如此轻忽天子,是为大不敬!所谓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吾身为凉州牧,若不处罚,何以教化百姓?”

    眼见马腾动了真怒,吕布生出了退缩之意,而庞德却是凛然无惧道:“在座的都是主公之臣,未闻雒阳天子。愚以为主公如此行事,才是伤了诸位兄弟的心。”

    “放肆!马腾怒喝道:“令明你也这般糊涂?”

    “属下只知道如今雒阳天子在离间主公与镇西将军,而小将军为父抱不平,无罪!”

    庞德的声音铿锵有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即便是之前有些发虚,此时也昂首挺胸,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子。

    马腾愣了一下,眼角余光又扫到马超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软,长叹道:“只此一次,若有再犯,定斩不饶!”

    杀气四溢,显然不是在说场面话,庞德等人纷纷一凛,马超也不敢怠慢,抱拳回道:“孩儿遵命!”

    “虽免死罪,但不可不罚,且充作先登卒,三战抵罪。”

    充作先登卒,基本就是相当于发配去当死士,但即便是庞德也不敢再劝了,马腾的决心已定,若一再逼迫,倒是可能产生反效果。

    马超倒是毫不在意,他素来好战,勇武过人,本就想找时机显摆一下,但毕竟年幼,马腾也很少让他接触真正的战场。引军先登本就是他的愿望,虽然发配过去不太好听,但也算曲线达成。

    是以马超很干脆的应道:“孩儿领命!”

    此事也就暂且揭过,众人的思绪也转回了朝廷的任命上,几十双锐利的眼神望向吕布,马腾问道:“奉先,朝廷使臣何在?”

    吕布苦笑道:“使臣如今不在此处,在西函谷关停留,据说是函谷关守将言称三辅动荡,不敢放使臣涉险,故而留住了他们。前来传信的是函谷关军卒以及使团的一名小吏。”

    马腾也不意外,想来是函谷关守将担心使臣入关后会带来麻烦,因此找理由留住,再派人来探探他和韩遂的口风。

    这道任命如今也只是口头,在没见到圣旨前,并不能作数。但……韩遂那边……

    马腾的神情有点阴沉,继续问道:“使臣是朝中哪位大员?”

    “颍川人钟繇钟元常,曾为魏郡邺城令,如今据说是魏王主簿。副使是东莱人太史慈,曾为卫将军李明远麾下校尉。”

    说到李明远,吕布的神情略略有些不自然,当初为了抱上董卓的大腿,选择了和李澈割裂关系,后来即便想再修好,却也破镜难圆。连老婆孩子和亲信的小舅子都不向着他了。

    马腾显然也知道这层关系,略有些异样的看了吕布一眼,倒也不太在意,敲了敲案几,有些迟疑道:“颍川人,姓钟,看来是中原高门子弟,也是魏王亲信,这道任命应该就是魏王的意思了,想挑拨吾与文约的关系?”

    庞德肃然道:“若真是如此,主公还需小心,恐怕魏王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关中。魏王据有五州,手握天子,是当今天下第一大诸侯,属下以为主公当与镇西将军同心协力,共抗强敌。或许还要联络益州的刘牧伯,才能有一丝胜机。”

    吕布回忆起士孙瑞等人所说的话,抱拳道:“属下不太认同令明所言,魏王虽然势大,但其强敌亦多。兖州牧曹操、荆州牧袁绍,都是魏王强敌。尤其是袁本初,世出高门,虽然因袁公路而门楣坠落,但底蕴深厚。再加上荆扬二州近年少有大的战乱,北方多有士民南迁,其未必比魏王势弱多少。

    更何况豫州牧陈王刘宠也快要败亡,若是让袁本初拿下豫州,即便是魏王也会头疼万分,是以属下认为此时无论魏王还是袁本初,都很难抽身他顾,正是主公解决隐患的时候。”

    庞德等人大惊失色,只觉得这吕布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竟然能对天下局势分析的这般头头是道,对于庞德等人来说,此时只有“不明觉厉”四个字能形容他们的心情。

    马腾倒是听出了吕布的意思,他哈哈笑道:“这是你那班新收的幕僚所言?”

    吕布也知道瞒不过马腾,很干脆的道:“属下一介武夫,不懂这些,但事关主公大计,故而向士孙都尉他们请教了一番。”

    “士孙君荣?”马腾有些无言,士孙瑞当初那席话也算说到了他心坎,再加上这些日子韩遂竟然丝毫没有派人通气的意思,马腾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满。

    他倒是不介意士孙瑞这般鼓动他与韩遂翻脸,毕竟就如今局势来看,这脸不翻也得翻。

    “这些日子,镇西将军可有派人来问罪?”

    “不曾来人。”吕布摇头道:“就连梁兴等人都后撤了三十里,想来是被镇西将军警告了?”

    马腾却不这么认为,他与韩遂合作多年,对他颇有了解。此人善于谋算,行事看似稳扎稳打,实则非常激进,径直退让不是他的作风。

    尤其是在两人没通气的时候。

    “整军备战吧。”马腾的声音有些疲惫:“镇西将军是准备以势逼吾让步了,可这一步如今看来是不能退了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 平定关中(四)

    “此乃天意!”梁兴等人群情汹涌,一脸激动,有人更是迫不及待的道:“有天子圣旨,将军师出有名,以顺伐逆,必可让吕贼授首!让杨兄弟瞑目!”

    韩遂扯了扯嘴角,感到一阵心累,明白人真的不多,而他也只能被这些汹汹的请战之议裹挟。

    雒阳天子的旨意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他又有大义,又有私仇,若是还不能强硬以对,这些凉州军阀势必对他离心离德。

    叛军不讲究温良恭俭让,只认拳头大的人为王。

    他强势一分,马腾翻脸的可能性也就大上一分,毕竟此人素来强硬,吃软不吃硬。

    阎行知道韩遂的为难,他踏前一步抱拳道:“诸君,阎某以为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如今魏王入主朝政,天子之旨也必然是魏王之意,他突然加封镇西将军,其中恐怕有阴谋啊。”

    有人反驳道:“阎校尉太过谨慎。魏王还在关东,有袁本初、曹孟德等人虎视眈眈,他如何能图谋关中?须知关中乃三秦故地,王者之地,崤函之险乃天下至坚。劳师远征非得十万大军方能破关而入,魏王去年连兖州之战大好局势下都不得不撤军休养,何来兵力西顾?”

    梁兴也点头道:“正是如此,若将军实在放心不下,大可派一支偏师守住秦关,关东不足虑。”

    “凉州非王者地,人多愚顽!”韩遂此时也只能在心里痛骂两句,他若和马腾火并起来,关东那两位做梦都能笑醒。至于说无力西顾的问题……这些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刘备能抽手打翻南匈奴,再顺手收拾了两败俱伤的马、韩二人也不成问题。

    两人联手,再联合刘焉,才有希望据守关中,割据一方来与刘备或者袁绍谈判,否则就凭积贫积弱的凉州或者刚刚入手的三辅,根本不可能对抗关东。

    但这些事是马腾和韩遂考虑的问题,梁兴他们不会去想,也想不到这么远。他们此时只是眼馋于关中这块宝地,希望能够将三辅收入囊中。

    想必马腾麾下的将校们大多也是这般想法吧,尤其是这道任命来了之后,恐怕不少人会迁怒于自己……想到这里,韩遂也只能咬咬牙,发狠道:“明日发兵,尽起大军,目标长安!”

    ……

    “主公,斥候来报,镇西将军引军三万,并梁兴等大小势力,共计五万余人往长安而来!”

    马腾闻言,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一晃,喟然道:“看来这一战当真不可避免了。”

    坐在下首的士孙瑞笑了笑:“牧伯只需退出长安,再交出吕校尉,韩镇西势必不会再为难您。甚至可能为了修好,将关中拱手让出。”

    吕布悚然一惊,顾不得怨怼士孙瑞的馊主意,连忙看向马腾,身子绷紧,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马腾冷冷的瞥了士孙瑞一眼,冷笑道:“那要让吾麾下的将士们如何看待?刀剑未现,便把有功的大将拱手交出?马寿成丢不起这个人!

    士孙都尉也不用一直激将,吾脾性不大好,刀剑无眼,若现不忍言之事,对大家都不好!”

    说着,马腾拔剑插在案几上,森寒的剑身反射着光芒,映衬得马腾脸色愈发阴寒。

    士孙瑞只是微笑,但也不再刺激马腾,识趣的闭嘴不言。

    “奉先、令明,由你二人备战防守,以保住长安城为先。”

    吕布悄悄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与庞德齐声应道:“诺!”

    ……

    战事将起,长安民众纷纷闭门不出,不少人开始怨怼士孙瑞等人,本以为降了马腾后便能过上安生日子,没想到反而引来了战争。

    但后悔也为时已晚,马腾麾下四万余人将长安城把守的水泄不通,城墙上旌旗招展、剑戟林立,无数甲士穿梭其间。

    这是前汉的帝都,纵然当年没想过外敌打到长安的情况,前汉在建城时也一丝不苟的建起了巍峨的城墙,其坚固程度比起雒阳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真正的天下雄城。

    只要马腾愿意打,吕布便丝毫不惧,以长安的府库和马腾的兵力,韩遂根本不可能攻破这座坚城。

    他第一时间堵上了从马腾府中出来的士孙瑞,恶狠狠的问道:“布自认待士孙君不薄,何以如此害布?”

    “吕校尉这话当真有趣,在下何曾害过吕校尉?”士孙瑞一脸讶异,浑然不似作假。

    吕布呵斥道:“布亲耳所闻!你向主公进言,要将布绑缚了献于那韩遂!”

    “哈哈哈哈!”士孙瑞一手撑墙,不顾仪态的笑了起来,指了指吕布,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这……这真是……太有趣了!吕校尉,你何曾见过有人当面进言谋害他人的?”

    吕布一愣,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士孙都尉这是何意?”

    士孙瑞拉着吕布走到一处小巷子,看了看周遭无人,附耳道:“在下是在帮牧伯下定决心。牧伯心中未必没有这般念头,毕竟吕校尉一人,还是比不得韩镇西来的重要。交出吕校尉,两家和好如初,共抗强敌,韩镇西甚至可能让出三辅来弥补,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然而此事正如牧伯所言,太过丢脸,他也在犹豫。在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之戳破,牧伯素来好面子,又要稳定军心,自然会当场大怒拒绝,如此,校尉岂不是稳如泰山?”

    吕布听得背后冷汗涔涔,连忙施礼道:“布愚昧无知,险些误会了士孙君,还请士孙君见谅啊。”

    “无妨,无妨。”士孙瑞扶起吕布,微笑道:“只是这做法也让在下彻底恶了牧伯,今后恐有大患,还需校尉庇护啊。”

    吕布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毫不犹豫的道:“从今往后,士孙君之事便是布之事,布尚在一日,便绝不会让士孙君受半点委屈!”

    士孙瑞抚须笑道:“若战事牵连日久,牧伯未必不会重新生出心思来,若要彻底断绝后患,校尉还要再做些事啊。”

第五百四十章 平定关中(五)

    “如此倒也算有趣,元常你的安排很好,不管马腾和韩遂如何想,他们麾下必然水火不容,这些无名匪首不可能弹压住所有人,两人的火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六月二十四,风尘仆仆的李澈带着吕玲绮等人悄悄赶到了秦函谷关。

    这是隐蔽行动,在韩遂、马腾彻底撕破脸之前,大军不宜妄动。否则外部的压力很可能将已有裂痕的两人重新挤在一起。

    钟繇淡然而不失恭敬的道:“卫将军过誉了,终究是他二人各怀鬼胎,才给人乘隙而入的机会。只是……究竟是何人先下手离间了马腾和韩遂,下官这边还没有线索找出来,士孙瑞等人似乎也有意隐瞒。”

    “无妨,他行事总得有个目的,此时不见,要么是奇功未成,不愿相见。要么……不敢见人。”李澈眯着眼睛,笑道:“或许是袁本初派来的人也说不一定啊。”

    “下官以为应该与袁本初无关。”钟繇沉吟道:“秦函谷何等重要?若真是袁本初的谋划,又岂会将其拱手让出?有此关在手,我方可进可退,大有优势,绝非袁本初之愿。”

    “那就是三辅本地的隐士?”李澈敲了敲头,一时也想不起来三辅有什么著名人物还没出仕。索性放在一边,道:“元常所言不差,有秦函谷在手,关中已是囊中之物,主动权在我们,倒也不必杞人忧天。”

    钟繇继续道:“下官愚见,卫将军此时便可调兵准备,至多一月,最少旬日,关中之事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了。”

    “元常还是这般急切啊。”李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河东那边,荀相一力举荐的卫觊还没到吗?”

    “拿下函谷关是下官临机决定,事后为了防止马腾和韩遂警惕,封锁了消息,恐怕那卫觊此时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下官已经派人在弘农县左近寻访,将他引来。”

    “将军,钟府君,外间一人自称河东卫觊,求见将军与府君。”

    钟繇话音方落,太史慈便匆匆而入,带来了卫觊求见的消息。

    饶是钟繇养气功夫十足,也猝然惊道:“不可能!”

    无怪乎他这般惊讶,卫觊寻到了函谷关,说明他在函谷关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了出去,马腾韩遂那边又会是何反应?

    李澈沉吟片刻,摇头道:“元常勿急,想来并非你走漏了消息,而是本侯这一路上泄露了行踪。”

    “……”钟繇也反应过来了,李澈和卫觊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函谷关,卫觊除非未卜先知,否则很可能是跟着李澈后面尾随而来。

    但上官失误了,那能叫失误吗?钟繇也没开口抱怨什么,只是在考虑该怎么弥补问题。

    李澈笑道:“无妨,急也无用,还是先唤他进来,问问情况。”

    不多时,太史慈便领着风尘仆仆的卫觊走了过来,李澈欣赏的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饶有兴致的问道:“本侯自认一路上扮作商旅的样子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伯儒是如何发现的异样?可否为本侯解惑?”

    卫觊恭敬的行了一礼,解释道:“将军或许有意了解过商旅行事风格,但却漏了一点,商贾行商是危险之事,发妻很少会带在身边,即便是有所需要,也是带着妾侍或奴婢。再加上荀相曾经为下吏讲过将军的英姿,故而下吏大胆偷听了将军卫士的谈话。”

    李澈恍然,封建社会远行等同于冒险,更别说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行商之人一般是不会带着发妻一起冒险的。

    再加上卫觊从荀攸那听过他的特征,发现异样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人确实是个人才,李澈暗暗点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在外面贸然相认想来也是担心走漏了风声。

    李澈哈哈笑道:“你倒是把元常惊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谋划泄露了。”

    “钟府君消息封锁的很好,下吏确实没有发现函谷关的异样,若非卫将军一行人到来,也不会注意到府君在此。想来马腾、韩遂远在长安,也是发现不了的。

    至于卫将军一行,下吏于暗中观察良久,确定并无其他暗探注意到此处。”

    钟繇微微颔首,抚须道:“不愧是荀相一力举荐的人才,本府已派人暗中接应,却不料你竟然自己来了。”

    李澈摆摆手道:“这是本侯之错,坏了元常的试探之意,此前本侯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隐蔽,却不料早已落入伯儒眼中,着实有些可笑。”

    卫觊恭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将军居庙堂之高,忧天下大事,若是连这些小小细节都无所遗漏,那便是圣人之姿了。”

    “你也不必这般诚惶诚恐,若此事不是你发现的,恐怕本侯已经坏了大事,既有问题,便当铭记于心,以作更正。”伸手止住欲言的卫觊,李澈笑道:“你来的正好,本侯与钟府君正在讨论是否要此时将兵屯于此关,你谈谈看法如何?”

    钟繇将关中变动大略讲了一讲,卫觊低头沉思良久,蓦然道:“府君确定韩遂很可能将兵向长安?”

    “从韩遂兵马的异动来看,应当不假。”

    “那么韩遂应该并非真心要与马腾火并,只是迫于部下的群情汹涌,不得不为罢了。”卫觊摇摇头道:

    “长安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粮秣充足。韩遂与马腾势力相差仿佛,若在长安开战,于韩遂大不利。他既然挥师向长安,想来也是存有一战之后各自有个台阶下的想法,甚至可能也有引出我方以促进联合的意思。若我方过于急迫,反倒是正中韩遂下怀。”

    钟繇蹙眉道:“削弱他们本就只是锦上添花之举,卫将军此次共率军六万,再加上三辅内应,完全足以击溃貌合神离的马韩二人。再者,本府也不想径直开战,只是要让他们知道魏王天威,以势迫降罢了。”

    卫觊摇头道:“马腾韩遂,非雄天下者,但也是一域之枭雄。钟府君若是认为仅凭强兵势大便能压服他们,恐怕将来会失望。纵然一时低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心生怨恨,迟早复反,届时生灵罹难,也容易让后方不稳。

    若以下吏之见,不如仍取怀柔之策,多加安抚,令他二人自相攻伐,待事乱不可收拾之时再出面安定关右,如此,威德并重,关中必定。”

第五百四十一章 平定关中(六)

    原历史线上,钟繇便是威逼利诱迫使韩遂与马腾投降,两人献质子入京,马腾本人更是直接入京为官。

    钟繇也认为关右安稳,其后又提出了派兵自关中入汉中攻打张鲁的方略。卫觊曾通过荀彧进言劝阻,但曹操显然更信任钟繇,也因此给了马超、韩遂可乘之机,两人认为这是曹操的假道伐虢之计,乘势煽动关中、凉州军阀复叛,以至于曹操不得不再次入关中平叛。

    卫觊的建议是怀柔,他认为马腾、韩遂都是桀骜之辈,强硬逼迫或许能够让他们低头一时,但口服心不服。而若是要将他们尽数剿灭,则朝廷至少要起十万以上大军远征,与如今休养生息的政策相悖。

    钟繇盯着卫觊,沉声道:“只要魏王在关东大胜,天命在魏王,此二人绝不敢复叛。我方旁观,放纵他二人攻伐,如有变故又当如何?”

    “将后果系于主君之身,并非为臣之道!”卫觊蹙眉道:“大王如今固然是天下第一大诸侯,但兵事凶危,互有胜负也是常理。若有朝一日出现意外,钟府君莫非是要怪责大王不能百战百胜?

    至于变故,钟府君中原华士,并不了解边疆风物。凉州人多凶顽,兵事一起,局势绝非马韩二人所能控制。”

    钟繇拧紧了眉头,也不再与这小吏争论,而是看向李澈,拱手道:“还请卫将军决断。”

    李澈沉吟片刻,蓦然问道:“伯儒,所谓眼见为实,本侯想派你出使长安,一探虚实,如何?”

    卫觊几乎毫不迟疑的应道:“下吏遵命!”

    “哦?”李澈有些讶异,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不觉得这是在让你送死?”

    “卫将军天下第一流的人物,莫说下吏区区一介匹夫,便是算上家族,卫将军翻手之间便可将之尽数化为齑粉。若真是想要下吏之性命,又何须这般多此一举?”卫觊耸了耸肩,笑道:“更何况荀相早就有言,卫将军心胸豁达当世少有,素来公私分明,又岂会以公事之名行私欲?”

    “哈哈。”李澈乐道:“你倒是看得开,着实有趣。也不妨直言,本侯派你去,是因为在这函谷关中,唯有你与元常可以在长安看出些东西,也能引得长安那人主动接洽。但元常是京兆尹,不可随意犯险,因此只能派你前去。你若怨怼本侯以身份取人也是情理之中。”

    卫觊摇摇头:“将军只是做出了最好的安排罢了,钟府君身负重任,轻言赴险并非勇气,而是冲动和不负责任。更何况,能与钟府君相提并论,也是下吏之荣幸。”

    钟繇动容道:“此言过矣,伯儒只是生于吾之后,故而还未能崭露头角。吾在你这年岁时,断无这般见识。”

    李澈也摆摆手道:“两位都不必妄自菲薄,元常之才胜本侯十倍,伯儒将来也未必弱于元常。但时间不等人,此时也只能委屈伯儒。待你自长安归来,本侯必亲自为你向天子与大王请功。”

    ……

    “吾乃主公亲自任命的长安守将!为何不让吾出战?”长安东城门,吕布暴跳如雷,一顿鞭子抽在了守门的士卒身上。

    但任凭他如何鞭打,满身是血的士卒都不愿为他开门。

    此时就在东城门外,韩遂大军已与马腾对峙,马腾并没有选择闭门不出,而是在城外拉开架势,似是准备与韩遂先干上一架。

    但吕布却并不高兴,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韩遂径直攻打长安城,马腾不守城,以及……马腾不带他出战的异样。

    再想到士孙瑞的话,吕布有些心惊胆战,显然马腾理解了韩遂暗中示弱退让的意思,准备一战分结果。

    两人这段时间的恩怨,或许就会在这一战后烟消云散。吕布不想去感伤那些如棋子一般的士卒,可他也将要成为其中的一员……被马腾卖给韩遂。

    吕布愈发暴怒了,韩遂确实是精明之人,不愧是凉州名士,即便是在不可退让的时候,也能以明进实退的方式向马腾示弱,以求取和平,这份智计对于吕布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威胁。

    他一脚踹在一名士卒身上,巨大的力量让身穿铁甲的士卒都立不住脚,连连后退撞在了城墙上。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战后再与你们算账!”

    吕布似乎也放弃了出城的想法,转身上了城楼,准备观战。

    街角处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士孙瑞弯起了嘴角:“优柔寡断,进退失据,马腾豪爽的表面下竟然是这样一副真面目,当真是自取灭亡!”

    杨儒笼着袖子道:“妇人之仁罢了,如淮阴评项王之语。若换成我等,吕奉先此时安能在城中继续走动?”

    “他还想在阵前看看韩文约的价码,不想太快与吕布撕破脸。”士孙瑞悠悠道:“这种一日百变的心思,可不适合做一方之主。”

    “吕奉先被拦在了城里,士孙兄应该另有安排吧?”

    “接下来可不是我的主场,杨兄不如看看这位吕奉先吕校尉是如何反制马腾的。”

    ……

    “寿成兄,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

    韩遂拨马行至阵前,面带微笑的拱手问好。而马腾也在马上回礼道:“自是无恙。只是如今文约引雄兵数万到来,为兄难免有些惴惴。”

    “遂但为自保耳。长安非是安稳之地,此前杨秋兄弟便遭人害于此处,遂也是不想重蹈覆辙啊。”

    马腾叹气道:“看来文约信不过为兄,为兄很是痛心啊。你我之间的关系甚至胜于血亲,往昔互相来往,皆是三五骑相随,今日却是三五万大军,物是人非啊。”

    “寿成兄麾下有小人潜伏,不得不防。若寿成兄能除去这并州小人,你我自然能重归于好。届时遂愿负荆请罪,任凭打骂。”

    马腾瞥了眼麾下诸将的表情,怒道:“让吾自断臂膀,岂是为友之道?文约言辞凿凿,不如先做过一场,看看你能不能说服吾麾下的弟兄!”

    言罢,马腾拨马回阵,战鼓骤响,万军齐冲!

第五百四十二章 平定关中(七)

    韩遂的姿态放的很低,连负荆请罪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谓自降一头,马腾自然心动。

    但只是他心动是不行的,此时刚拿下长安,麾下将校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正是不可一世之时,莫说交出吕布,就算稍稍后退一步,他们都不可能同意。

    唯有打过一场,让他们重新感受到韩遂势力之强,他们才会思考,为了吕布而和韩遂开战,是否值得。

    这种数万大军的攻伐非是一日之功,一日鏖战,最多死伤一两千人,不会产生太大的血仇,但韩遂势力之强也会给这些桀骜的属下留下深刻的印象。

    马腾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但事情总有出乎预料之时,斜刺里一员小将忽的杀出,领着数十精骑,以万夫莫当之勇直直的朝着韩遂中军冲去。

    马腾面色大变:“谁给了他统兵之权?”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马腾长子,以勇武雄壮著称的马超。身侧的庞德连忙唤来前军将领问话,一番折腾后,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们哭笑不得。

    马超被马腾罚为先锋死士,三战免罪,为了尽快洗脱罪名,也为了建功立业,马超凭借自己的身份鼓动了几十名死士随他冲阵。由于其身份特殊,即便是拒绝了马超的人,也不敢把事情报告给上官。

    马超似乎深信马腾的决战之意,认为自己只要能一战功成,擒下韩遂,必能让父亲刮目相看。

    一番忽悠,旁人没忽悠上,倒是把自家傻儿子给忽悠了,看着全军欢呼“小将军万胜!”的样子,马腾觉得自己肝又疼了。

    由于马超身先士卒的作用,倒是大大激发了马腾军的战意,一时间,韩遂一方竟出现了被压制的情况。

    “令明,速去接应,先将这混账东西带回来!”就算再怎么愤怒,自家儿子还是得救的,韩遂的军阵可没有那么好闯。马超只是占了先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韩遂反应过来,就凭那几十骑,断无幸理。

    “诺!”庞德点齐了马腾亲军三百精兵,便往阵前奔去。

    此时马超已经冲过了两军僵持的区域,深入到了韩遂的军阵之中,渐渐地,韩遂一方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着力对这支不知死活的小部队实施围剿。

    方才还觉得自己勇武无敌,沉浸在杀戮快感中的马超只觉得骤陷泥潭,一时间竟难以动弹,只能在马上奋力砍杀。

    “小将军!撤吧,敌军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护卫声嘶力竭的劝阻马超,马超不跑,他们也不敢后退。

    若是丢下马超,自己跑回本阵,暴怒的马腾绝对能把他们剁成肉酱。

    马超紧咬牙关,心中也有所动摇,但转念间想起了战前吕布和他密谈的话:“凡战,有进无退,若是虎头蛇尾,主公必然更是看轻于你。

    要么就安安分分的呆在阵中,自然无虞,主公也不会苛责。否则,当有舍生忘死之志!”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拿下韩贼!”一声怒喝,马超不退反进,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胯下名马顿时一声长嘶,奋力前突,硬生生在阵中撞出一条路来。

    “那人是马超?”中军的韩遂终于把目光投了过来,看见那匹黑的发亮,明显异于同类的名驹,韩遂有些皱眉。

    身侧一人怒道:“马腾果然不识好歹!忒也看轻我等!竟让这黄口小儿直冲军阵,是可忍孰不可忍!末将请战,必斩此子!”

    “将军,马超勇武非凡,还是小心为上。况且他毕竟是征西将军长子,若是有个万一……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阎行连忙劝阻,他对马超这个愣头青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担心韩遂一时激怒之下杀了马超,那与马腾就再无言好之可能了。

    韩遂微微颔首道:“终究是叫过吾几声“叔父”,不忍下杀手,传令,生擒即可。”

    几人愤愤不平,阎行倒是松了口气,抱拳道:“请允许属下出战,必擒马超。”

    “去吧,小心为上。若有万一……不必顾忌什么。”

    韩遂的话让阎行心头一暖,恭声应道:“将军放心,属下与马超多有交手,他非属下敌手。”

    言罢,自领十余骑向着马超的方向而去,见阎行过来,韩遂军纷纷避让,也让马超注意到了来者。

    马超大笑道:“阎彦明!来的正好,擒不了韩遂,擒下你也足以表功!”

    说完,挥矛便刺,阎行右手持矛格挡,马超只觉得右臂一阵酥麻,虎口剧痛,险些握不住矛身。二人马匹交错而过,阎行手中长矛挽了一个花样,竟是看也不看,直直朝着背后刺去。

    马超俯身抱住马首,堪堪避过了刺击,却被顺势下砸的矛身砸的几欲吐血。

    调转马头,阎行风轻云淡的道:“小将军,战场危险,不是你此时该来的地方,且随我去见镇西将军。你是镇西将军后辈,他必不会加害于你。”

    “放屁!”马超怒骂道:“韩贼!奸贼!逆贼!恶贼!也敢占吾便宜?吾乃伏波将军之后,岂是小人后辈?匹夫看矛!”

    见马超辱骂韩遂,阎行也是冒出一股无名火,怒道:“不知好歹,我便替征西将军好好教教你!”

    两人战成一团,都是凉州以雄健闻名的勇士,两根长矛在他们手上仿佛玩成了花,刺、挑、劈、砸,迅疾而有力。

    阎行只觉得暗暗心惊,马超年岁较轻,进步神速,犹记得上次比试,他十招便放倒了马超。如今鏖战良久,竟然一时拿不下对方。

    这之中除了马超武艺进步迅速的原因,当然也少不了他胯下名驹的功劳。

    阎行胯下只是一般的良驹,与马超的坐骑根本没法比,在骑战之时尤为吃亏,这般压制下,阎行也不好再自缚手脚,干脆放开顾虑,以招招搏命的法子向着马超攻去。

    马超顿觉压力骤大,对面的长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他袭来,左支右绌之下,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

    “咔嚓!”一声轻响,两根长矛同时断裂开来,马超一愣神,阎行却是眼睛一亮。此时正是战阵经验的差距,阎行左手前伸抓住前半截矛身,手持断矛狠狠抽在马超脖颈上,将他打落在地。

    若非临时收了些手劲,阎行这一下恐怕能生生将马超抽死。

    松了口气的阎行对周围士卒吩咐道:“将他绑了,好生照料。”

    正要拨马回阵,只听见一声怒雷般的大喝:“阎行小儿,安敢伤小将军性命!”

    怒发冲冠的庞德持槊而来,杀意盎然。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58/ 第一时间欣赏季汉长存最新章节! 作者:明断天启所写的《季汉长存》为转载作品,季汉长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季汉长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季汉长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季汉长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季汉长存介绍:
国皆以弱灭,独汉以强亡。时为中平六年宦官把持朝政,贪赃枉法,残暴生灵士族豪强侵占田地,割据一方,横行不法。大汉王朝似乎已经走到了末路。但薪火未灭,天下仍有豪杰愿为苍生而战。李澈自后世而来,带着对三国的憧憬走出大山,见到了不一样的刘备,不一样的曹操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书友群:202077258)季汉长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季汉长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季汉长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