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偶遇升级版
李丢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那络腮胡的汉子立刻笑起来,用一种貌似很真诚的语气对李丢丢说道:“怎么了,踩你脚了啊?那真是抱歉,我走路向来不拐弯,也不怎么愿意看脚底下有啥。”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说了你可能不信,上次有条狗挡在我面前,硬是被我一脚踩死了。”
“胡老七!”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东家说了,别乱闹事。”
叫胡老七的汉子嗯了一声,给了同伴一个能有啥事的眼神,然后又看向李丢丢问道:“需要不需要我陪你俩钱啊?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听说冀州城里不少大人们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这我踩了你的脚,你不会让你那靠山来打我吧。”
燕青之往前迈了一步,李丢丢伸手拦了一下。
“呦呵!”
胡老七像是吓了一跳似的,用赔罪的语气说道:“原来你这靠山就在这呢,两口子和你爹出来吃饭啊,真抱歉,你看看脚踩坏了没有,我赔你钱。”
燕青之脸色一变。
李丢丢却笑起来,很温和的说道:“没有事,不就是踩了脚一下吗,我这脚又不仅贵,赔什么钱呢,不用。”
胡老七哈哈大笑,这家伙能比李丢丢高半个多头,他俯身看着李丢丢说道:“那我可走了。”
李丢丢摇头道:“我脚没事,但是你踩我鞋了不行。”
胡老七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李丢丢脚上那双布鞋,然后又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赔你一双新鞋呗?”
李丢丢又摇了摇头:“新鞋不要,赔钱就行了。”
“哈哈哈,我他妈的真长见识了。”
胡老七他们这群山匪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儿,什么时候怕过李丢丢这样一个少年,事实上,在叛军之中,并不都是因为过不下去才成为叛军的普通百姓,其中一部分就是喜欢争强斗狠的人。
就算不是做了叛军,他们也是各地的流氓地痞。
胡老七在乡里的时候就很喜欢欺负人,他生的人高马大,力气又比寻常人强的多,不只是看谁不顺眼就欺负人,看谁顺眼那就更要欺负。
叛军到了他们乡里的那天,他第一件事就扛着铡刀冲进村里的富户家中,从外杀到里,后来有人问起来,是不是那家富户经常欺负你,胡老七说不是,因为那家有钱他就看不惯,他饭都吃不饱,凭啥那家里顿顿有肉吃?
此时此刻,李丢丢让他赔鞋钱,他觉得自己有乐子了。
他笑着骂了一声长见识了,然后问李丢丢:“你这鞋值几个钱?”
李丢丢道:“我这双鞋不一样,左脚这只七代单传,右脚这只九代单传,你踩的是我右脚这只鞋,所以贵一些......大概,二百两就够了。”
“讹钱是吧。”
胡老七抬起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李丢丢的脸上就呼了过去。
“我让你讹钱!”
随着那掌风而来的,还有胡老七一声怒吼。
啪的一声,李丢丢看似很轻巧的攥住了胡老七的手腕,胡老七的手就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一样,不仅仅是戛然而止,手腕还好像直接就断了似的。
李丢丢语气依然很平静的说道:“不想赔钱?也不是不行,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就算扯平了。”
他回头看向长眉道人:“师父,这么说没错吧,咱是不是没失礼没缺理?”
燕青之以为长眉道人会怕事所以劝李丢丢别动手,他已经做好了一旦打起来就护住长眉道人的打算。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没失礼不缺理,但也不能吃了亏,他踩你一脚,你就踩他一脚,公平的很。”
李丢丢像是得到了将令一样,嘴角向上微微扬起来。
砰!
李丢丢一脚踩在胡老七的右脚上,这一脚下去胡老七的右脚直接平了......真的是很平的那种,而被李丢丢踩中的地方,地砖都裂开了两条口子。
那可是很坚硬的条石。
李丢丢低头看了看,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咦?好像把你鞋踩坏了。”
他一松手,胡老七就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脚上的鞋已经差不多一圈都崩开了,那可是纳的很结实的布鞋,一圈两道麻线,可禁得住穿了。
现在这鞋一圈的两道线几乎都开了,肉也差不多要从裂开的鞋口里挤出来似的。
李丢丢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扔在胡老七身边,低头看着脸都已经疼扭曲的胡老七依然很温和的说道:“看你这鞋应该是新的,不像是七代单传,所以大概一两银子足够,你不赔我,我赔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胡老七的一个同伴已经忍不住了,一脚朝着李丢丢胸口踹过来,李丢丢等那只脚快到自己胸前的时候才抬起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然后猛的后撤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的距离,绝对远超那人劈叉的极限。
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什么撕裂的声音。
李丢丢后退一大步站在那,手里依然端着那人的脚踝,那人的脸扭曲的和胡老七差不多。
“你是要把你的鞋赔给我?”
李丢丢看了看那只脚,摇头道:“也是新鞋,不值钱,而且尺码不对。”
他手往上一抬,说了一声多谢不要了。
那人身子就往后仰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地砖上,人一下子就懵了过去。
掌柜的和伙计们连忙过来要劝,长眉道人身上还带着羽亲王府的腰牌,他把腰牌摘下来比划了一下:“闲事勿管。”
原本要上来的那些山匪全都停下来,其中有人识字,压低声音说道:“这三个人是羽亲王府的人。”
如果是在燕山,亲王府的人又怎么了,他们就喜欢劫掠大户,可这是在冀州城里,羽亲王府的人就不能随便招惹。
“怎么回事?!”
燕山营五当家田占元溜溜达达从楼梯上下来,脚步走的很有意思,那一步一顿的样子带着一股很了不起的气势。
“误会,都是误会。”
一个山匪见当家的下来了,连忙俯身道:“东家,是和这三位下楼的时候有些冲撞,胡老七被人打了。”
田占元刚要说打了我的人今天还想好过,可一眼就看到了长眉道人手里的王府腰牌,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成器的东西!”
田占元立刻就加快了脚步,也不一步一顿了,快步下来一脚横扫在胡老七脸上,这一脚直接踹掉了两颗牙。
“冲撞了贵人,还不道歉!”
田占元一声暴喝。
满嘴是血的胡老七挣扎起来,不住的低头道歉,嘴里含含糊糊的,可能刚刚那一脚踢掉他的牙齿之前,牙齿先在舌头上短暂逗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牙齿的无情,还是舌头的不挽留,反正分手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
胡老七一边说话一边嘴角淌血,还不时偷看一眼田占元的脸色。
田占元俯身对李丢丢说道:“这位公子,是我手下人没规矩,平日里就粗鄙,没读过书不明理,我代他向公子道歉,刚刚我好像听到是他踩坏了公子的鞋,我来赔偿。”
李丢丢摇头道:“鞋钱就免了,他踩了我,我踩了他,就这样吧。”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没特意去看田占元,可实际上格外注意了一下田占元的手,在田占
元抱拳的那一刻,李丢丢看到了虎口位置的老茧。
不是常年握刀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老茧,这人又不会是个老军伍,身上没有一丝军伍人的气质,那眼神闪烁之间,便是阴狠奸戾。
所以,只能是......
冀州城外近一些的叛军已经全都被武亲王率领左武卫大军横扫了一遍,谁没事敢来冀州城里惹是生非,所以算来算去,也就绿眉军的人敢这么干。
此时此刻,绿眉军被左武卫大军压着,还能分派人来冀州,怕是要搞事。
李丢丢想到了这些,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奔着他们来的。
田占元陪着笑脸说道:“赔还是要赔的,我手下人没规矩,但我不能一样没规矩,刚刚我听公子说要二百两?我出了。”
他从袖口里摸出来一沓银票,数了几张后递给李丢丢道:“这是咱们大楚官府票号通兑的银票,正好二百两,公子收下吧。”
李丢丢倒也没客气,伸手把银票接过来,转手递给他师父:“师父,收下吧。”
长眉道人更不客气,接过来就塞进自己袖口里了。
田占元道:“这样,为了表示歉意,今晚上公子你们在这里吃酒我请了,还往公子赏我一个面子。”
李丢丢道:“吃多少,吃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就不用你请了。”
田占元刚要再说什么,李丢丢已经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折现吧。”
这话,把田占元都说的楞了一下,心说这真的是羽亲王府里的人?王府里的人不该是这种气质啊。
可是他有所图,他又不缺钱,当然不会说不行,又取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李丢丢道:“那好,那就折现。”
李丢丢把银票接过来再递给他师父:“点菜吧。”
长眉应了一声:“好嘞。”
田占元又道了歉,很谦卑的样子,和李丢丢闲聊了几句后让手下人滚蛋,然后看向李丢丢说道:“我们是从北边信州过来的,走生意,贱内染了病回不了老家了,就打算在这冀州城里过了年再说。”
他停顿了一下后笑着说道:“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朝廷大军,看到了左武卫的大旗,还看到了冀州节度使大人的大旗,还隐隐约约看到了羽亲王府的旗帜,公子也是羽亲王府的人,我没看错吧?”
李丢丢忽然就笑了,他开始觉得这个人有意思起来。
所以他立刻回答道:“没看错,确实是有我们王府的人,王爷也在军中,怎么,有事吗?”
田占元连忙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见其中一人像是我老乡,多年没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就记得小名叫二虎,大名倒是一直都不知道。”
李丢丢道:“二虎?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姓什么?”
田占元道:“姓陈。”
李丢丢点头道:“好几个姓陈的呢,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要不我把名字都跟你说一遍,你回忆回忆?”
田占元立刻就笑了,很开心的说道:“那好那好,劳烦公子了,你请说。”
李丢丢低头看了看手,手指搓了搓,就是那个手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一时之间想起来每个人的名字,倒是有些不容易。”
田占元立刻就懂了,把手里的银票都递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公子,刚刚是我说了谎,那人是我至亲,当年因为家里闹了矛盾就离家出走,若真是他的话,我也想带他回去见见他爹娘,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丢丢点头:“你说的对。”
他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觉得自己要是不编个好故事都对不起这些银票了。
所以他很客气的笑着说道:“跟我打听王府里的人谁去了北疆燕山那边,你算是找对人了,没有比我更对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意如此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田占元在看到面前这个少年说你算是找对人了这句话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那少年笑的有些不对劲。
再看看,然后就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以他的经验阅历足以看得出来,那少年脸上的笑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如果在这个年纪的人能装出如此真诚的笑容,最起码也有十年以上的江湖历练,可是那怎么可能,哪有人出了娘胎没多久就行走江湖的。
而且还是那种每一天都在历练的走江湖,不然的话,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哪能有那么逼真的戏,除非他是天生的妖孽。
李丢丢的笑容,非但真诚让人觉得可信,还有一种春风般的和煦,让人能下意识的放下防备。
田占元哪里知道,自己想的那些其实都对。
李丢丢虽然说不上有十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但他还天生是个妖孽啊,两样都占了。
况且他和长眉那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演技啊。
“这次去燕山那边......”
李丢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本来王爷是要挑我去的,可是最终选了我哥,我哥我俩本事差不多,个头也差不多,但他就比我年长几岁,唉......这出门游玩的机会就落在我哥头上了。”
李丢丢道:“除了我哥之外,还有我哥他师父,我哥他师父也是我师父的师兄。”
田占元下意识的理了理这关系。
李丢丢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姓陈的人,你告诉我大概多大年纪......”
他下一句我好给你编几乎脱口而出,好在是忍住了。
田占元哪里会对什么姓陈的感兴趣,不过都是他编出来的而已。
事实上,在大当家虞朝宗身边的亲信护卫里,确实有他们的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那么大的燕山上精准找到虞朝宗的位置设伏。
离开燕山营之前,田占元特意偷偷让虞朝宗身边那个亲信过来和他见了一面。
那亲信告诉他,那天在山上救了虞朝宗的人,其中两个少年,看起来一个十五六岁年纪,一个二十几岁年纪,还有一个老道人。
推测是冀州军大营里出来的人,不是节度使曾凌的人就是羽亲王府的人。
那亲信也没想到啊,李丢丢和夏侯琢都显老,一个十二三的像十五六的,一个十七八的像二十几岁的。
说显老也不是很公平,只能说是早熟,特别早,特别熟。
所以这次来冀州,田占元的目标就是节度使府里的人和羽亲王府里的人,他给手下人下的命令就是朝着这两个方向去追查。
他还不知道李丢丢他们已经回到冀州城了,以为此时此刻,那救了虞朝宗的人还在冀州军大营里呢。
所以他是想提前查出来,在冀州城里做好准备,等那几个人从燕山回来后,趁其不备动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拿了他的银子,正在尽心尽力的给他编故事,还特别想把故事编好,唯恐对不起他花的银子。
所以田占元道:“公子,咱先不说我那兄弟,我突然觉得你们兄弟俩好厉害啊,年纪轻轻,都已经是羽亲王府里的亲信,真是让人敬佩,还有你师父和你兄长的师父,太了不起了,能不能给我讲讲,不冒昧吧。”
李丢丢道:“不冒昧,你好奇的话,我讲给你。”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一脸认真的说道:“我
们兄弟俩也算是命苦,出身虽然还不错,算是锦衣玉食,可是后来家道中落,父母走的早,就剩下我和我哥相依为命。”
田占元连忙道:“那真是艰苦,小小年纪就相依为命,你们俩受苦了。”
李丢丢道:“也还行,毕竟家大业大,虽然中落,可也比寻常人家过的好,就是以前出门玩,我爹娘塞给我几百两银子买零食吃,后来吧就没有这么多钱了,一天几百两想都别想,一个月就几百两零花,你想想,多难?”
田占元的嘴角抽了抽,心里说了一句难你大爷啊难。
李丢丢道:“然后我和我哥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我师父和我师伯,一眼就觉得我们兄弟俩是练武的天才,说是根骨奇特,百年不遇。”
田占元心说这话,江湖骗子张嘴就来啊,还不是看你们哥俩有钱好骗。
李丢丢却假装没有看出他的表情,依然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后来师伯教我哥,师父教我,我俩也争气,靠着我们的持之以恒的努力,终于在我大伯和王爷说了一声后-进入王府做事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大伯是王府里的管事。”
田占元的嘴角又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心说这他妈的和你们持之以恒的努力有什么关系?
李丢丢是越说越来劲,这大几百两银子都拿了,故事要是不好,对不起人家听众。
他缓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其实我对我哥不服气,就是年长几岁而已,除了这一点哪里比我强了?可是王爷觉得我哥年长比较成熟,所以就把去燕山的事交给他了。”
其实李丢丢这故事虽然说的没有什么漏洞,但田占元已经快失去兴趣了,因为他怀疑的是,救虞朝宗的人是虞朝宗安排在冀州的内应。
但是现在这么看起来,这少年和他哥,不可能是虞朝宗的人,出身那么好,虞朝宗怎么可能收买的了?
李丢丢看了他一眼,看到了田占元眼睛里的疑惑,在那一刻,李丢丢立刻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这故事不够吸引人。
要是个别人也就继续按照思路讲下去了,可李丢丢是个妖孽啊......
田占元听了他的话在愣神,李丢丢也假装愣神了一会儿,其实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想知道为什么田占元好像突然之间失去兴趣了。
忽然间,李丢丢脑子里一亮。
他笑了笑说道:“其实还是我师父和我师伯厉害,他们两个是从北边信州来的,一身的武艺,但是世道不好,行走江湖也不能混口饭吃,颇为落魄。”
田占元听到这句话眼神立刻就又亮了,而李丢丢看到他眼神里的变化,知道自己猜对了。
面前这个人来冀州,是因为虞朝宗在燕山上被救了的事来的,所以这个人可能就是燕山营里那个大反派。
李丢丢一念至此,心里快活起来。
要是换做个正常人,应该会有些担忧害怕才对吧,毕竟涉及到了生死,可是他竟然快活了起来。
田占元道:“那就怪不得了,信州那边武术宗门很多,还有不少独行的江湖客,都很了不起。”
他心说看来多半虞朝宗安排在冀州的内应,就是那两个老道人了。
之前想着都是出手的那少年是内应,现在看来是想的偏颇了,一开始就应该怀疑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本就不太合适,虞朝宗不会安排一个才十来岁的人去冀州做内应,过了几年才十五六,不稳妥。
这两个老道人自己没印象,应该是虞朝宗在外边控制的势力,所以
虞朝宗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事算是坐实了。
田占元心里把虞朝宗骂了七八十遍,上至八辈祖宗,下至子子孙孙。
这一刻他都觉得,背叛虞朝宗并不是什么罪过。
他看向李丢丢说道:“公子,你师父和你师伯了不起,你们兄弟俩也了不起,若非如此的话,也不可能在王府里得到重用......对了公子,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李丢丢道:“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叫李丢,我哥叫李怼,我师父道号长须,我师伯道号长髯。”
田占元心说李丢李怼是什么鬼名字。
他在心里记住了这几个名字,尤其是长须和长髯这两个老道人的名字,只要有名字了,等他们从燕山那边回来,再动手就不难。
他是觉得自己是真的赚了,血赚,虽然花费了大几百两银子,可是这消息却得来全不费工夫,简直是天意。
李丢丢觉得这也是天意,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亏了。
所以两只狐狸对视着笑起来,哈哈哈哈的,都很开心的样子,好像谁都很满意。
“和公子巧遇真是缘分,我这里还有些琐事,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再和公子请教。”
田占元想要离开了,所以歉然的说道:“主要是贱内身体不适,还要先把她送回客栈,公子......以后我还需公子提携,有王府照应,我们这边的生意也好做一些。”
李丢丢看了看他手上戴着一个很漂亮的玉石戒指,碧绿碧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种,他不是很懂,但一看就觉得值钱。
所以他故意把视线停留在那戒指上,田占元立刻就明白过来,把戒指从手指上撸下来,递给李丢丢道:“以后还请公子多多照应,我们会经常来冀州做生意,有王府出面......”
李丢丢把戒指接过来,大声笑了笑道:“放心放心,这都不是什么事,我就说你是遇到了对的人,王府里关于生意上的事,前两年开始就交给我大伯管着,我大伯事情太多,又交给了我师父和我师伯,所以......你懂的。”
田占元连忙道:“懂得懂得,若以后能得照应,公子这边,我孝敬不会少。”
李丢丢再次哈哈大笑,然后一脸欣慰的说道:“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以后只要你到冀州来,有事只管到王府里寻我们兄弟,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我们兄弟俩定会给你照顾周全,你就躺好了赚钱吧。”
田占元也哈哈大笑起来,连连道谢。
李丢丢目送着田占元离开,然后转身回到二楼,一进门就开始揉脸。
燕青之问:“你和那狂徒聊了这么久,说了些什么?”
李丢丢道:“唉,这假笑的我脸都快抽筋了......这算是意外收获。”
他坐下来看向燕青之,把他们在燕山上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些人都是燕山营绿眉军的凶徒,十之七八就是来找李丢丢和师父他俩的。
长眉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燕青之问:“道长,你可是在想应对之策?”
长眉嗯了一声道:“我在想,现在和丢儿断绝师徒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燕青之楞了一下,然后抱拳:“多谢提醒。”
李丢丢:“......”
他笑了笑道:“多好玩的事,就当是过年前的娱乐了......那家伙说不定觉得遇到我是天意,我也觉得是天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找对地方
燕青之看向李丢丢道:“这件事你还是应该去和夏侯说一声,他在长安城里有青衣列阵可以做依靠,那些从燕山营来的山匪人数不可能很多,青衣列阵对付他们很稳妥,不用你自己去冒险。”
李丢丢嗯了一声,这事他当然会告诉夏侯琢,只是什么时候告诉他还没有想好。
如果这事现在就对夏侯琢说了的话,那么青衣列阵今天晚上就能把那些山匪从客栈里翻出来。
然而李丢丢觉得这样就显得无趣了很多,当然有趣无趣的也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还能从那位山匪大反派手里搞出来一些银子。
他看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在到永清县之前,路上遇到一家要搬来冀州的富户?”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这又不是什么很久远的事,尚且还不到一年,怎么会忘了,我们那时候已经饿了两天,还是遇到了那富户为他卜了一卦,然后换来几块饼子。”
李丢丢道:“对,就是那家富户,当时你在给那富户家主看相算卦,你给他看了面相看手相,在看手相的时候,他手指上那个碧玉戒指,你看了好久。”
李丢丢要是不说的话,长眉道人早就把这事忘了。
李丢丢继续说道:“后来那富户走了,我问你说,师父你是不是也想要那样一个戒指,你说是啊,等你将来正经赚了钱也给我买一个。”
李丢丢把刚刚从田占元那骗来的碧玉戒指取出来递给师父说道:“现在,我终于靠着师父你教给我的正经手艺,骗来了一个。”
长眉道人讪讪的笑了笑,看向燕青之说道:“见笑了,见笑了。”
燕青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实在有些憋不住的笑,想想看吧,李丢丢这话说的还没什么问题,师父说将来你正经赚钱了给我买一个,李丢丢说这就是师父教的正经手艺......
因为师父你教的正经手艺,就不是买的套路啊,跟买有什么关系呢?
“咦?”
长眉道人把那戒指接过来看了看,然后脸色就微微一变。
“这......就是咱们遇到的富户家主手上那枚戒指。”
长眉道人仔仔细细看了看,最终断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地方有个细细的裂纹,连位置都没错。”
长眉道人看着那戒指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走了眼,我当时说若他平安到了冀州,他家会有好运......想不到还没到冀州的时候,就遇到了山匪。”
李丢丢和燕青之对视了一眼,也都沉默下来。
这乱世,命数不定。
或许是突然间气氛稍显压抑了些,长眉道人连忙找了个话题,他把那戒指举起来说道:“丢儿,我教过你的,为什么戒指叫做戒指?”
李丢丢回答道:“周时候,最初是宫里的妃嫔所佩戴,不方便被皇帝宠幸的时候,会在手上戴一枚,这样就能一眼分辨出来,蒙帝国击败大周之后,他们没有后宫妃嫔戴戒指的说法和规矩,就觉得漂亮,所以逐渐成了一种装饰品,到了大楚之后,这东西也就自然而然流传下来成了装饰品的一种。”
长眉道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我先给你收着,等你将来娶媳妇了,我当做见面礼给她。”
李丢丢道:“这是男人佩戴的款式。”
长眉道人一本正经的说道:“以你这个品行
,条件就要适当放宽一些,什么男人女人,是媳妇就行。”
李丢丢:“......”
长眉道人说完了之后才醒悟过来燕先生在,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鬼使神差的把那戒指递给燕青之。
“先生,要不然送给你吧。”
燕青之吓得往后缩了缩,连连摆手:“道长,你这......有些过分了啊。”
李丢丢噗嗤一声笑了,见长眉道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笑着说道:“你刚说完这个戒指将来送我媳妇,你转手就要给燕先生,怎么的,这就给我定亲了?”
燕先生咳嗽了几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其实这戒指的含义还有一层,最初并非是因为身子不方便而不能被皇帝宠幸的妃嫔需要佩戴,而是犯了错的人,手指上有这个东西的妇人,后宫就不会安排她们被皇帝宠幸,算是一种惩罚。”
李丢丢道:“这些不重要,重要是现在这个,值钱不?”
燕青之把戒指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好东西,最少价值几百两,这戒指的款式和成色看起来都不是新的......”
李丢丢道:“不是新的那也值不了多少钱。”
燕青之白了他一眼:“这花纹款式看着像是周时候的,你说值钱不值钱?”
李丢丢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宝物都是年份越久远越值钱,比如刚刚他打人的时候,对方的新鞋就不值钱,他那七代单传的鞋就值钱。
自己明明知道的,刚刚怎么就犯了傻?
三个人在酒楼吃喝完毕就准备返回家中,但是李丢丢知道暗中一定有人盯着他们,所以三人特意绕远闲逛似的走了好一会儿,故意到羽亲王府那边转了一圈,然后才又七转八转的回来。
屋子里,李丢丢给师父和燕先生泡好了茶,他在台阶上坐下来,一边啃自己指甲一边思考怎么解决这件事。
那些山匪凶悍杀人如麻,况且他们就是杀人来的,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一旦被那些人真的盯上了,说不得哪天晚上就会有数十悍匪上门。
关键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
“我出去见见夏侯琢,把事和他说一声。”
李丢丢起身道:“师父,燕先生,你们两个不要出门,我之前听那悍匪头目说过一句,就住在附近客栈,出门的话万一碰上不好。”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你自己也小心些,不要一个人去冒险,见了夏侯琢之后若不放心,晚上就别回家里来住。”
李丢丢笑道:“师父是怕我被盯上了出事?”
长眉道人回答道:“我是把你被盯上了回来连累我们。”
李丢丢挑了挑大拇指:“漂亮!”
燕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丢丢和长眉道人了。
李丢丢往屋子里走:“我去换件衣服。”
不多时,他从屋子里出来,换好了那一身夜行衣,还把那白牙鬼脸面具戴上了。
李丢丢出来后问燕先生道:“先生,你看我这夜行衣和面具怎么样?是不是很能震慑人心?”
燕先生一回头被李丢丢吓了一跳,肩膀都哆嗦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明天我出去买一匹黑布回来,你再做一身吧,这寒冬腊月,你穿了一条六分裤出去,略显寒酸......”
丢丢低头看了看裤脚,咦......这裤子确实好像又短了些。
他笑着说道:“没事,不冷,我在里边套了一条薄棉裤。”
燕先生道:“这......你还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这大裤衩套棉裤的穿法,确实有些辣眼......与夜行衣本来的气质不相符。”
李丢丢讪讪笑了笑,好在有面具遮挡看不到他脸色。
李丢丢和师父燕先生告辞,从后边翻墙出去,他其实没打算去找夏侯琢,而是想自己先去那客栈里探探,附近的客栈大大小小有六七家,但是规模能住下那支商队的也就那两家,李丢丢要想找到那些人并不难。
他顺着墙根走路,尽量把自己都藏在暗影中,说不定那些人设有暗哨,而且城中还有巡城的官差,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顺着大街墙根走了一段路,前边迎面过来两把灯笼,李丢丢知道那是巡城的官差,立刻往后缩了缩,可是此时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地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俩货眼神不好上了。
他贴墙站好,看着那俩灯笼摇摇晃晃的过来了,于是把后背往墙上又贴瓷实了些。
两个官差提着灯笼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闲聊,看起来他俩也挺害怕的,走路都在大街正中,不愿意靠近两侧暗影多的地方。
其中一个官差走着走着忽然吓得一哆嗦,伸手拉了拉同伴,然后往李丢丢这边指过来:“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同伴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顺着指点看过去,就看到一排大白牙在那飘着。
这一眼看到了,头皮都炸了,每一个毛孔好像也都跟着炸开了似的。
“又......又是他!”
那官差吓得喊了一声,手里的灯笼都差一点扔出去。
李丢丢听到这又是他三个字,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心说可真是巧了......上次他刚从书院里翻出去,遇到的就是这俩货。
“夜夜夜夜......夜叉。”
那两个官差吓得不住后退,李丢丢只好抬起手晃了晃,这一晃把那俩人吓得几乎软倒在地。
“别怕。”
李丢丢沉声说道:“我只是出来办差,不是找你们,你们阳寿还很久呢,况且我不接小活儿,死一两个差事我不管,我就管死几十个人以上的。”
那俩人嗷的一嗓子,掉头就跑。
李丢丢心说这幸好自己是在暗影里,那俩官差看不出来自己套着棉裤呢,要不然还不露馅?谁见过鬼还六分裤套棉裤的。
他看了看那俩官差逃走的方向,心说我也避开你俩吧,不然的话真露馅了还得把你俩打晕,多麻烦。
他决定从墙上房顶走,避免接触,于是脚下一发力跳上院墙,再一发力上了房顶,顺着屋脊跑了出去。
那俩官差还没有跑多远呢,其中一个也不知道为啥就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大白牙夜叉飘到了院墙上,又飘到了屋顶上,然后在微弱的月色下飘乎乎的远去了。
李丢丢没心思再去想那俩官差是不是都尿了裤子,百姓们现在笃信鬼神,那俩吓坏了反而更好,省得麻烦。
他一口气跑到一家客栈不远处,爬伏在屋顶上看了看,一眼就看到那客栈后院里有人来来回回的溜达,心说就是这了。
大晚上的,后院有人带着兵器来回巡视,不可能不是那些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七
李丢丢那天看到了商队的规模,马车一共有十几辆,车里有多少人不确定,就算是按照一车只有四个人算,也有五六十人。
车外骑马的护卫大概也有五六十人,所以这队伍最起码不下百人。
而且这些人应该还都是从燕山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李丢丢现在一个人来了,不得不说他心确实有些大。
不先去告诉夏侯琢,第一是因为李丢丢不知道敌人到底什么情况,怕贸然告诉夏侯,以那个家伙的性子,立刻就会召集青衣列阵的人过来干一仗,敌人数量不明,武器不明,夏侯贸然来了可能会吃亏。
李丢丢是要做斥候,先把敌情探查清楚再去告诉夏侯琢。
第二,李丢丢贪心,如果青衣列阵的人来了把这些山匪解决掉,那他又不好意思分钱,那是青衣列阵的战果。
搞钱,现在是李丢丢的第一目标,他也不是很确定为什么自己会想搞钱,大概是因为师父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对他影响也很大。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师父经常说有钱财傍身才会有些安稳的感觉,李丢丢就想着那师父手里的钱越多,他老人家就应该越安稳才对。
他搞钱从没想过自己去用,而是想给他师父。
此时此刻的李丢丢已有忧国忧民之心,可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搞钱啊,只这么简单。
李丢丢趴在屋顶上仔细看了看,不得不佩服起来,在酒楼里遇到的时候,这觉得这些悍匪和正规的军队确实没法比,毫无军纪可言。
外界一直盛传燕山营以军律严治,可是遇到了之后李丢丢觉得也不过如此。
可是此时看客栈内外的布置,才明白传言不虚。
不只是客栈外边有警戒暗哨,在后院有人巡视,李丢丢还在客栈后边的街口那看到了黑影闪烁,那是为退路做的保障。
这些人,和传闻之中那些不堪一击的叛军确实有些区别。
如果不是先来探听消息的话,估摸着就算是以青衣列阵之强悍,贸然冲过来也会损失惨重。
因为李丢丢在后院巡视的那些人手里看到了连弩,这种大楚府兵才装备的制式利器,居然在叛军手里也有,要么是与府兵作战的时候缴获,要么就是有人在发黑了良心的财。
况且,按理说冀州城门口盘查严密,这些悍匪假扮商队护卫,身上有官府开具的佩刀文书,刀之类的兵器带进来没问题,可是连弩呢?
连弩这样的东西,在商队里被查到,必然会有大动作。
然而这些悍匪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了,可见城门口所谓的严密盘查,也敌不过几十两银子塞进城门守军的兜里。
因为对方有连弩和弓箭,李丢丢都在考虑要不要放弃之前潜入进去的打算。
这不是儿戏,对方是一支有着无数次战斗经验的凶悍叛军,一旦打起来,李丢丢就算对自己武艺稍有些自信,可也明白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他要双拳抵挡至少两百只手。
就在这时候,李丢丢听到身后又极轻微的响动,他立刻回头看了看,微弱月色下,看到一个黑衣人朝着这边快速靠近过来。
李丢丢没动,动了就会被人立刻发现。
谁想到男人居然在李丢丢不远处爬伏下来,好像目标也是客栈里那些燕山营的人。
李丢丢趴在那没敢抬起头,那大白牙面具实在有些醒目,他趴在屋脊一侧的暗影里,若一动不动,也很难被看到。
而那黑衣人就趴在屋脊另外一侧,那人是万万没有想到
已经有人先来了一步,而且做出的选择都一样。
李丢丢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脱身之际,忽然间肚子里有了些异动,晚饭吃的比较多,又在这冰冷的屋顶上趴了好一会儿,肠胃就开始有些不安分。
他使劲儿憋使劲儿憋,最终把一个响屁憋成细丝般缓缓挤出来,已经殊为不易。
然而离得确实有点近,旁边趴着那黑衣人应该是听到了什么,立刻警觉的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李丢丢在屋脊这边呢,他一时之间也没有看到。
黑衣人应该是觉得可能是听错了,刚要继续趴下去,然后鼻子抽了抽,想是再吸溜什么味道。
李丢丢心说遭了。
他自己都闻到了,是真的臭。
他立刻一翻身往旁边滚出去,瓦片响动,那黑衣人也已经一刀剁了下来,如果不是李丢丢及时翻滚的话,这一刀就会剁在他身上。
李丢丢顺着屋顶的斜坡滚下来,落地之后就撒开四蹄......呸,迈开双脚大步往前奔跑出去。
黑衣人从他背后跳下来,紧追不舍。
李丢丢觉得自己的轻功还算不错,那时候他还小,他问师父长眉道人说,要想学武的话,应该先学什么后学什么。
当时长眉道人就语重心长的说,我们这样行走江湖,应该先练轻功身法,那样被人打死的可能性会低一些。
说实话,长眉道人武艺确实不怎么样,当得起稀松平常四个字,可是自从收养了李丢丢之后,他就开始不停的搜集各门各派的武技,他不练,也自知天赋不好,可是他不想让李丢丢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
李丢丢的童年,就是在不停的自学中度过的,他什么都学,他不想学师父就逼他学。
最初练的就是轻功,轻功其实就是比较好听的一种说法,说实话就是跑得快。
学会跑的飞快,那么跳远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先跑得快再跳得远,便是百姓们说的神乎其神的飞檐走壁。
李丢丢一边跑一边懊恼,下次要是打算有行动可不能吃的这么多了,原本觉得屁不难憋住,看来还是太幼稚了。
他大步飞奔,后边那人也是大步飞奔,两个人的速度居然相差无几,后边那人好像还比李丢丢稍稍快那么一些,所以距离在慢慢拉近。
李丢丢一边跑一边想着怎么把这人逼退或是甩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有多远,谁想到那人已经在身后不足一丈的距离,他这一回头,那后边追着的人下了一哆嗦,速度下意识的就慢了。
隐隐约约中,李丢丢听到那人吓得低呼了一声我凑!
大白牙面具再次奏效。
李丢丢加速往前冲,那人被吓了一跳后显然生气了,拼尽全力的追了上来。
李丢丢竟然再次被拉进距离,他想故技重施回头吓那人一跳,结果一会儿头,那人居然没在身后。
李丢丢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往旁边闪身出去,黑衣人高高掠起,一刀朝着李丢丢斩落,李丢丢恰到好处的避开,然后抬起手喊了一声暗器。
黑衣人明显又吓了一跳,迅速躲闪,可是李丢丢有个屁的暗器,如果屁是暗器的话,刚刚也已经用过了。
他趁势再次把距离拉开,黑衣人被他吓了两次显然已经恼火,不追上他是不会罢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大街小巷在屋顶墙壁上不断飞掠,就这样跑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李丢丢第三次被那人靠近。
明显感觉到背后有破空之声,李丢丢再次闪身,刀在他肩膀旁边扫
了过去。
“等下!”
李丢丢闪到一边后摆了摆手。
他问:“你也是去监视那些山贼的?”
黑衣人刚要继续动手,本不打算听李丢丢废话,可是听到山贼两个字他的手就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山贼?”
黑衣人问了一句。
李丢丢道:“我是洞察万物的夜叉。”
黑衣人:“找死!”
李丢丢连忙退后几步,避开黑衣人的刀,他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说道:“咱俩的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没错吧。”
黑衣人显然也很好奇李丢丢的身份,能一语说出那些人是山贼,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李丢丢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你说清楚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山贼我就不杀你,不然的话,下一息就是你的死期。”
黑衣人上前一步,手里的刀子在月色下微微发寒。
李丢丢叹了口气,直起腰说道:“他们应该是从燕山营来的吧?而你应该也是从燕山营来的吧?”
他说出这句话本是赌一把,他猜测此人是燕山营中另外一派的,大概也在怀疑燕山营里有大反派,所以悄悄跟上来盯梢。
谁想到李丢丢居然真的猜对了,那人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凶狠的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丢丢心里一喜,看来蒙对了,他打算继续试探一下。
既然客栈里那批人是大反派,那这个人就应该是燕山营里大正派那边的,大反派要杀虞朝宗,那这个人就可能是虞朝宗的人。
“我和你们燕山营大当家有过一面之缘,不是,是两面。”
李丢丢试探着说道:“在燕山上一次,我扔了块石头,在前列县城里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黑衣人立刻把长刀收到身后,那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丢丢,然后疑惑的问了一句。
“是你?”
李丢丢虽然觉得是你这两个字明显是废话,但还是很认真且故作高深的点头道:“是我。”
黑衣人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为什么要盯着那些人?”
李丢丢道:“我怀疑他们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再问:“你为什么会怀疑?”
李丢丢叹了口气:“能不说废话了吗?你们寨子里有大反派,我显然是正派那边的,不然为什么杀我?这么没有必要的话,你就别问了吧。”
黑衣人把面巾拉下来,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我叫老七,是大哥派来保护你的。”
李丢丢笑起来,觉得人生真美好。
又片刻后,老七有些失望的说道:“大哥说你武艺不俗为人正派,看你这逃走的身法和手段......不过如此啊。”
李丢丢见那人把面巾都拉下来了,料来是不会再打,他松了口气也松开手,手里刚刚翻滚时候顺势抓的那把土就洒落下去。
唰唰的......
老七低头看着李丢丢那只手,片刻后一声不甘的长叹,心说大哥凭什么觉得他一年后会比我强?
他看向李丢丢,沉默片刻后又说了一句:“你......真的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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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易容之术
这个自称老七的人前后说了两次你不过如此,可是李丢丢会在乎吗?
他是真的一丢丢都不在意啊。
长眉道人经常对李丢丢说的话就是......谁说什么你都在乎,那就会有更多人来和你说什么,因为你在乎啊,那些不在乎的人,谁会愿意去找他嚼舌头根子。
心肠好的总来说些什么没关系,心肠坏的人总来说些什么,装作关心你的样子,实则是想看你笑话。
拨弄是非,大抵如此。
“你住哪儿?”
老七问。
李丢丢摇头:“不想说。”
老七一怔,心说这个少年倒是也算直率,连个借口都不找,直接给了他一句不想说。
他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后,用他自己觉得已经很耐心的语气说道:“我是奉我大哥之命前来保护你的,你不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就没有办法护你周全。”
李丢丢道:“谢谢。”
老七又怔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家伙真的很难沟通,他原本就是个不愿意与人沟通的人,觉得累,此时李丢丢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句谢谢,别的还是没说,他更觉得累。
“谢谢是什么意思?”
他问。
李丢丢也用很耐心的语气回答道:“谢谢一般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单纯的表示谢意,一种是委婉的表示谢意。”
燕山营的七当家是什么性子?任何他觉得烦的事他都不管,任何他觉得烦的人他都不理,现在他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很烦。
因为他觉得这家伙刚刚说了一句废话,要多废有多废的话。
“我是来保护你的!”
七当家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加重了语气。
李丢丢还是那两个字。
“谢谢。”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七当家看着那家伙远走的背影,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人家的意思确实挺委婉了,没直接说我不需要。
如果是以往的话,七当家早就一甩手走了,你爱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正好。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大哥交代他做的事,大哥交代的事他从来都没有做的不好过,而且大哥还说,那是救命之恩。
七当家沉默了片刻,决定跟上去,你不说,那我就自己跟着看。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极轻微的声音,是从客栈那边过来的,他立刻闪身到了暗影处,没多久几个黑影从街上飞掠过去,显然是刚刚他对那少年出手还是惊动了客栈里田占元的人。
他和田占元是前后脚进的冀州城,他先一步,但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他的十八个手下全都留在了城外,他本意是自己先进城看看什么情况,万一盘查严密,也没必要让兄弟们都进城来冒险。
进了城之后,他在城门口附近找了个茶摊准备坐下来盯一会儿城门盘查,没多久就看到那个商队进来,其中几人他都认识,是田占元的手下。
在那一刻,七当家就知道是谁出卖大哥了。
他远远的跟着车队到了那家客栈,确定田占元住进去后,他又返回城外,交代手下人尽快赶回燕山营向大当家禀告。
为了稳妥,十八个人他都派回去,三个人一队,六队人分开走,从不同方向不同路线回去。
这个消息太重要,他不得不小心。
安排好了之后他又回到冀州城内,就在距离田占元住的那家客栈不远处找地方住下,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才出来,本想看看田占元到底在干什么,然后就被一个很细但绝对很毒的屁所惊到了。
躲在暗影里看着那几个人飞掠过去,七当家的第一反应是把这几个人全都废了,可是刚要动手,又想到会打草惊蛇,田占元就会什么都不做逃离冀州城。
他并不知道,田占元来的时候是打着为他妻子看病的旗号来的,就算他派人回去了,他大哥虞朝宗也不太相信田占元来冀州城别有所图。
他在那几个人后边悄悄跟上去,确定那几个人没有发现那少年,这才回到自己住的客栈。
虽然不确定那少年住在什么地方,可是大范围不会错,早晚还会遇到,只是......
七当家坐在屋子里回忆刚才那一幕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家伙根本就没把面具摘下来,自己也忘了让他摘下来,现在完全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没敢发力。
然后他才醒悟过来,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都充满了警惕,没有摘掉面具,不告诉他住在什么地方,甚至不愿意多交流。
七当家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怪人家,换做自己也不可能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能杀人的陌生人。
本来还觉得已经找到了人,暂时可以松一口气,可是现在才醒悟,自己还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李丢丢回到住处,师父和燕先生果然都还没有睡,客厅里的炉火依然旺盛,师父和燕先生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今夜如果李丢丢不回来的话,这两人怕是不会睡了。
李丢丢进门之后就把面罩摘下来,随手一扔,那面罩就挂在衣架上,脸那面正好对着燕青之他们,燕青之起身过去,把面罩扭了扭,让那大白牙朝后对着墙。
李丢丢坐下来后灌了一大口水后说道:“确实是燕山营的人,而且来了至少百余人,我想了想,都打一顿的话会很累,所以就回来了。”
长眉道人看向燕先生解释道:“吹牛皮这种事,肯定不是我教的......最多是他自己看的多了,耳濡目染。”
燕先生笑了笑,然后看向李丢丢问道:“百余人,带着兵器进来的?”
李丢丢嗯了一声:“非但有刀剑,还有连弩-弓箭,也不知道城门守那些王八蛋怎么就把人放进来了。”
燕先生叹道:“给足了银子,放进来和放出去,都很容易。”
如今大楚这官场环境就是如此,一人两人如此叫风纪不好,都如此,就是风气不好。
“有打算了吗?”
燕青之问李丢丢。
李丢丢点了点头:“有了。”
燕青之又问:“如何?”
李丢丢回答:“先睡觉。”
长眉道人又连忙解释了一句:“欠揍这种事,应该也不是我教的。”
燕青之道:“道长你再这么解释下去,我都觉得他现在这臭屁都是我教出来的了。”
长眉道人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赖人家燕先生,于是点了点头道:“咱俩一半一半吧。”
燕青之:“......”
第二天一早,燕青之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李丢丢已经在厨房煮好了面,虽然包饺子没成功,但面条还是比较简单的。
李丢丢见燕先生起来就隔窗打了个招呼,说很快早饭就好。
不多时,李丢丢把面摆在桌上,两碗一盆,燕先生和长眉道人自觉的把那两碗分了,一人一碗,李丢丢也自觉的把那一盆拉到自己面前。
“一会儿先生在家里休息,我们两个出去一趟。”
长眉道人一边吃一边说了一句。
燕先生道:“不如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长眉笑道:“我们俩出去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打探打探敌情,方便制定战术。”
燕先生道:“昨夜里那些人都见过你们了,你们再去的话岂不是容易被人认出来。”
长眉道人笑道:“我们师徒二人行走江湖,手段多着嘞。”
三人吃过早饭,长眉道人把自己赖以生存的那些家伙式都取了出来,好像和面一样在一个小盆里混合出来什么东西,猛的看起来就和面差不多,燕青之看着好奇,但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长眉道人把那东西混合好之后,就坐在铜镜前给自己脸上描描画画涂涂抹抹,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敷在脸上,再用笔勾勒。
大概短短一刻左右,燕青之就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长眉道人竟然变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如果不仔细盯着看的话,完全看不出破绽。
“好手段。”
燕青之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长眉道人笑道:“算不得什么好手段,都是江湖上坑蒙拐骗的伎俩,但是任何手段不往坏处用,不算好的也不能算是坏手段。”
粗粗听起来这像是一句废话,可是仔细琢磨一下,好像其中又有什么大道理。
燕青之问:“那李叱呢?他怎么易容?”
就在这时候李叱从里屋出来,回了一句:“我天生丽质,不用易容。”
燕青之一回头,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李丢丢穿着一条长裙就出来了,脸上涂脂抹粉的,再把头发梳成小姑娘发式,猛一看还不是那么欠揍,一想就欠揍了,如果不是燕先生实在太熟悉李丢丢了,倒也觉得还行。
可现在只觉得李丢丢是真的欠揍啊......几乎都忍不住要动手的那种。
燕青之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长眉道人说他俩不会被认出来,这样的两个人,就算在大街上和他迎面走到一起,他也认不出那是长眉和李叱。
“燕先生歇着就是,中午之前我们就回来。”
李丢丢说了一声,然后抱在怀里一张琵琶,大步就迈了出去,那几步走的风卷残云一样,长眉道人立刻咳嗽了几声,李丢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步伐放小,还特意扭了扭屁股。
燕青之一捂脸。
这真的是自己认为从教多年来所遇到的最出色的弟子吗?
是自己瞎了眼吧。
长眉道人拄了一条拐杖,怀里抱着个二胡,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出门。
这俩人走出去,焉能辨他是雌雄......
燕青之看着他们出门,心中有些感慨,这些手段放在以前他肯定会看不起,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亲眼所见之后,他竟然有几分敬意。
尤其是长眉道人说的那句话,让他感慨良多。
不管什么样的手段不往坏处用,就不是坏手段。
他鬼使神差的走到铜镜前,低头看了看桌子上长眉道人用剩下的那些东西,沉默片刻,又鬼使神差的坐下来,鬼使神差的开始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套话的艺术
客栈外边,长眉道人把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人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演技别说普通人会被他骗了,同行都可能被他骗了。
李丢丢穿着一条棉衣长裙,走路的姿势尽力扭捏一些,可他现在这身高体型,再装小姑娘其实已经有些难度。
俩人走到客栈门口,正好客栈里出来一个伙计,第一眼就被李丢丢吸引,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姑娘骨架真大......”
李丢丢心说我把袖子撸起来给你看看肌肉你信不信?
“两位,是要住店吗?”
那小伙计客气的说道:“可是本店已经客满,实在是抱歉,再往前走不了多远还有客栈,可以去那边问问。”
李丢丢没敢开口说话,还是小孩儿的时候,捏着嗓子学女声毫无破绽,可是现在他说话这声音,能给若凌配音。
长眉道人连忙说道:“不住店,请问可否能在你家店外摆个摊?我们父女俩身上盘缠已经不多了,我见贵店里有大客,所以就冒昧过来,想碰碰运气。”
那小伙计回头问了问屋子里的掌柜,掌柜的不耐烦起来,伸手指了指外边说道:“别在门口,去对面路边。”
长眉道人连忙点了点头:“多谢多谢。”
李丢丢扶着他到了对面路边,把带着的马扎打开,在路边坐下来后,李丢丢压低声音对师父说道:“我现在没法唱啊,这一唱就暴露了。”
长眉道:“你弹琴,我唱。”
李丢丢问:“弹哪个曲子?”
长眉道:“弹个靡靡之音。”
李丢丢道:“靡靡之音你来唱,还有用?”
长眉道人瞪了他一眼:“那你来?”
李丢丢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板,摇头道:“我来能把靡靡之音唱出阳刚之气。”
长眉道人道:“那你费什么话......弹吧!”
李丢丢把手伸到后边,在长眉道人后脑勺上弹了一下,嘣儿的一声,还挺响。
“弹了。”
他嘿嘿笑了笑,长眉瞪着他说道:“你是女孩子,笑不露齿,你这都要把槽牙露出来了。”
李丢丢连忙点头,想了想,还是应该遮掩一下,于是用纱巾遮住下半边脸。
长眉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把脸遮上,我这心脏都好受多了。”
李丢丢叹道:“这男扮女装应该是最后一回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装扮。”
长眉道:“你这语气之中还挺遗憾的?”
李丢丢:“能不能老老实实唱你的......”
曲子弹起来,长眉道人用他那沙哑沙哑的嗓音唱一曲西北小调儿,这本是女人唱的曲儿,可是他这嗓子唱出来后,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长眉道人一边唱一边把卦幡也立起来,然后把家伙式一样一样从包裹里取出来。
还别说,不多时就有人被这曲子吸引出来,几个燕山营的汉子出来看了看,靠着门口听曲儿,然后越看越好奇,因为长眉道人取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老人家。”
其中一个汉子走过来,看了看长眉道人,又看了看李丢丢,立刻就失去了兴趣,那身板一点儿都不诱人,李丢丢要是以这身装束走夜路的话,估计着都没啥危险,身板小一些的男人看到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打不过。
那汉子问:“你这摆摊,到底是唱曲儿呢,还是算卦?”
长眉连忙回答道:“唱曲儿,也算卦。”
他拍了拍旁边的转轮磨刀石说道:“也可以磨剪子戗菜刀,还能采耳刮胡子足底按摩。”
那汉子都懵了。
就在这时候,燕山营的五当家田占元溜溜达达的出来,刚刚他妻子听到那曲儿之后表情微微变了变,显然是触及心事,他本要吩咐手下把长眉他们赶走,可是妻子说不要赶他们走,想听曲儿。
田占元就出来看看,问问这一老一少都会什么曲儿。
他一出来就听到长眉在介绍自己的业务,把他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心说现在世道不好,连卖艺的条件都要求的这么高了吗?
“老头儿。”
田占元走到长眉面前,顺便看了看李丢丢,然后打了个寒颤,心说自己看一眼干嘛......
其实李丢丢扮相不算丑,只是他骨架已经很大,一身棉衣又显得臃肿,所以就魁梧了些。
他问长眉道人:“你还会算卦?”
长眉道人连忙说道:“以前曾得一位道长指点,粗通皮毛。”
田占元一摆手,立刻有人搬了个凳子出来,他在长眉面前坐下来后说道:“那你给我看看,我这面相如何。”
长眉应了一声,装模作样看了,然后就吓了一跳似的往后缩了缩。
“这面相......是尊贵之相,这位先生......”
长眉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你这面相实在是不得了,赎草民不敢贸然行礼,请问,是王爷吗?”
这话把田占元说的都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老头儿说的是自己有王爷命,他立刻就开心起来,哈哈大笑道:“我不是。”
“不对啊。”
长眉道人一脸疑惑的说道:“看先生面相,真的是大富大贵之相,而且命中有显爵之相,最不济是王爷。”
“哈哈哈哈......”
田占元笑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就会捡着漂亮话说,我只不过是个行脚商人,你算是看错了。”
他虽然不信,可是心里美滋滋,吩咐手下人给长眉几个赏钱。
这些刀头上卖命的人,十之七八都信鬼神,他们若是遇到算命的,多半都会给赏钱算是求几句吉利话。
长眉道人得了赏钱,吉利话自然喷薄而出。
他笑着说道:“先生,你这面相不但富贵,而且长寿,看先生面相,今年有三十?”
田占元笑道:“你又看错了,我已经四十二岁。”
长眉道人连连摆手道:“可不能说谎,先生这面相,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
田占元笑的嘴唇都开花了,这老头儿真会说话。
“我确实已经四十二了,你说我有长寿之相,那你看看,我能有多长寿命?”
长眉道人连忙说道:“不敢明言,但会过百岁。”
李丢丢心想着师父这种口才,这么多年都没有撩到个女人,也真是愧对他这一张口若悬河的嘴。
田占元笑的前仰后合,又吩咐人打赏,一大把铜钱放进长眉道人面前的木盆里,长眉也笑的眉眼都开了,看起来那病态都弱了三分。
“你再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做王爷?”
田占元往前压着身子,声音很低很低的问了一句。
长眉道人也往前压着身子,两个人几乎面对面了,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话说出去我可是要被砍头的啊......”
田占元从自己钱袋里取出来一块大概三四两的银块,他放在长眉道人手里笑道:“你只跟我说,我不跟别人说,谁砍你的头?”
长眉道人连忙道谢,把银子收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从先生面相上看,应该此时已经是王爷了才对,但先生说不是,那就是命里有一道坎儿拦着,这坎儿原本是先生的贵人,但因为他太富贵,先生迈不过去,那么这王爷的命数就暂时来不了。”
田占元脸色一变。
他问:“你说清楚些。”
长眉道人说道:“从面相手相上看,只能看出这么多,还请先生把生辰八字给我。”
田占元说了一遍,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长眉掐指算了好一会儿,然后脸色大变,他像是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坐都坐不稳了。
田占元看他这样,也跟着变了脸色,心情都焦急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长眉道人又掐指算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微微发颤的说道:“先生,我不敢说......”
田占元一怒,恶狠狠的说道:“你若是不说,非但我把银子拿回来,还拿了你的命。”
长眉又哆嗦了一下,声音越发颤抖起来的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从命数上来看,先生命里有两位贵人,一位最大,一位其次,但是这最大的那一位,似乎就是拦住先生命数的人。”
田占元一下子想到了虞朝宗,如果当年不是投靠了虞朝宗的话,他的队伍已经被官府剿灭了。
他立刻问了一句:“那人会杀我?”
长眉道人摇头道:“那人命数极贵,应有......应有九五之数啊,可是奇怪的是,先生命数里还有一位有差不多命数的贵人,这位贵人和那位贵人,命数相冲,两位九五之数的贵人在先生你命中出现,是好事也有凶险啊,这命数,我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田占元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是二哥?
他一时失神,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李丢丢心里了然,原来燕山营里那个大反派是二哥,也就是燕山营的二当家,只是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是燕山营里的几当家。
田占元恍惚了一下后又急切的问道:“那你说,与那两位贵人,我该如何相处?”
长眉道人压低声音说道:“不在先生你,而在那两位贵人最终结局如何,他们虽然现在同处一室,也曾亲如兄弟,但早晚必有一斗,到时候且看是谁斗赢了谁,若是那位最大的贵人赢了......”
他看向田占元说道:“先生这王爷之命数,怕是要断了。”
田占元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里闪过一抹凶厉。
长眉是何等人物,基于已知的消息做判断,然后试探出虚实,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见田占元脸色变的那么难看,长眉道人立刻说道:“可是先生现在面相上已有尊贵之色,所以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田占元马上就问了一句:“小的那个,会赢了大的那个?”
长眉一脸神秘莫测的点了点头:“大抵如此,不过,也不是没有变数。”
田占元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又问了一句:“如果,我杀了大的那个呢?”
长眉装作吓了一跳,然后连连摇头:“生杀之事,不敢说不敢说。”
田占元哼了一声道:“看来你是真有些本事,你多少钱能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行不通
长眉道人看向田占元,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位先生,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这是天机,我若是泄漏太多的话真的会有生死之忧,还请先生饶了我吧。”
田占元显然有些动怒,哼了一声后说道:“如果你说了,未必会有什么生死之忧,但你不说的话,我可以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长眉被吓得脸上变色,苦求道:“这位先生,你不能逼我啊。”
田占元这种暴戾的性子,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可是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冀州城里繁华之处,他确实也不敢随便杀人。
沉思片刻,田占元取了两张银票出来,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面额,他把银票递给长眉道人说道:“看起来你们穷苦无依,这二百两银子,足够你们父女二人五年所需,甚至十年衣食无忧,说了,我就把银票给你,不说,我会跟着你回家登门拜访。”
长眉道人看起来也是被逼的无奈了,只好勉为其难的把银票接过来,然后说道:“先生......这一个人命里能遇到一位大贵人,已经殊为不易,可是你这命相中,有两位大贵人,而且他们还不和。”
长眉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其实此事最终哪个胜了,说不在先生,也在先生,先生的选择对于那两人来说也极为关键,先生站在哪边,哪边胜算就大。”
田占元心说这个老头儿真神人啊,这话说的一点儿错处都没有。
他若是站在大哥虞朝宗那边的话,二哥毕大彤必输无疑,他若是站在毕大彤这边,虞朝宗也几分把握。
“你就说我该怎么选!”
“且看日后。”
长眉道人神秘兮兮的说道:“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变故,先生在冀州城里千万不要生什么事端,其实,先生不该来冀州,冀州大城龙气尚存,会冲了先生的命数。”
田占元问道:“那我应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长眉嗯了一声:“这样最好,这些日子什么事都不要做,只静观其变,如不出意外的话,先生此生的转折点就快来了,但福凶各占半数。”
田占元道:“你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我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长眉道人叹了口气候说道:“那我就说的再清楚些,先生是虎,而那两位是龙,二龙相斗必会伤及无辜,然而先生此时已有王者之相,便是虎生龙相......万一那两龙都败了呢?”
田占元脸色再次变了变,心说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燕山营中七个寨子,其中大哥虞朝宗的宅子兵马虽然不是最多,但战力最凶悍,二哥毕大彤寨子里人最多,两人大概真的是五五之数。
而他在剩下的几个当家的中实力最强,老三周道手不过有千余骑兵,他是大哥虞朝宗的人,不会有争雄之心,老四吴雄奇兵力只不过是他的一半而已,老六是他的人,老七那个家伙手下几百人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花。
所以若是能促使老二老大打起来,老三也跟着卷进去,到时候这三人都死了的话,谁还能阻止他当老大?
他连忙看向长眉道人问道:“所以我就应该回去静观其变?什么事都不做?”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不要节外生枝,先生的机遇就要到了。”
田占元点了点头道:“那我办完了事就尽快回去。”
长眉心说你办你妈卖批。
老子劝你半天了让你走,你还说要办完事再走,我这浪费了半天口舌算什么?
他劝了一句道:“还是应该尽快回去的好,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先生你未来前程,而且这冀州城里与先生命数相冲,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可能有意外。”
田占元问道:“何来的意外?”
长眉心说你这个倔种!你个傻批!
可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迟则生变,变从身边起,难道先生就没有想过,身边人中也会有人不稳靠?”
这话本事随便瞎说的,就是想用言语逼迫这山匪头子尽快回燕山去,也就省得再生什么事端,能不打架就把人劝走,这在兵法上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长眉打算的是好,奈何这个田占元真的是个倔种,说了半天,还打算办完了事再回去,长眉心说你办完了事,我不就死翘翘了吗。
然而他都没有想到,这句话你身边的人未必都牢靠,一下子就触及了田占元的心事,他是真的怀疑自己身边有虞朝宗的人,就算是带出来的这些人都精挑细选,也不敢保证全都那么忠诚。
毕大彤能收买大哥虞朝宗身边的亲信,虞朝宗就不能收买他们身边的亲信?
田占元想着,如果这次出来的事身边真有内鬼,那么说不得已经告诉了虞朝宗,而虞朝宗那么痛快的答应了他,极有可能是想借机在冀州城里除掉他。
什么样的人,便会有什么样的心思。
一念至此,田占元的心里就出现了几分恐惧。
“那先生,我若明天就回去,如何?”
他问。
长眉道人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你现在就滚蛋才好呢,可是他当然不能说啊。
他点了点头道:“越早越好,还是那句话,迟则生变。”
田占元嗯了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后说道:“随便唱几个小曲儿吧,我夫人喜欢你刚刚唱的,我先回去歇着了,刚刚给你的赏钱,也足够你唱几首曲子。”
“是是是......”
长眉道人赶紧着点头说道:“夫人爱听,那我们就在这多唱一会儿,吃中饭的时候再走。”
田占元嗯了一声,转身回客栈里边去了,他一进门就招手把亲信魏烨叫过来,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声:“等那俩算命的走了,你带人跟上去,别着急动手,等他们进了自己家里再动手,手脚麻利干净些,把我银子带回来。”
魏烨立刻俯身道:“放心,当家的,我会把事情做干净。”
田占元嗯了一声,缓缓上楼去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窗外已经又响起了那老头儿唱歌的声音,曲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悲伤,让人听了烦躁,而他妻子靠在窗边听着,眼睛里都已经有些湿润起来。
他看着就更烦躁,于是转身又出去了,让人去店家那取了酒来,拎着酒壶找手下人去喝酒了。
客栈外边,李丢丢看向师父长眉,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你觉得成了吗?”
长眉唱完这一曲后才同样低声回答道:“没成。”
李丢丢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没成,虽然已经吓的那家伙有了退意,但他显然想把给你的银子拿回去,而且,他已经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长眉道人叹道:“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
李丢丢道:“师父,这事交给我吧,你的法子行不通了。”
长眉道人看向李丢丢道:“不要胡乱做事。”
李丢丢嗯了一声,稍显敷衍。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俩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李丢丢搀扶着他师父告辞离开。
李丢丢感觉的出来他们身后有人跟着,所以判断的没错,那个家伙是真不想花银子,这是要把银子拿回去。
又何止是拿回去银子那么简单?那山匪头子和师父聊了太多,他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必会杀人灭口。
这确实是始料未及的事,说起来,也是李丢丢和师父低估了这些山匪的凶悍。
“咱们现在也不能往家里走。”
长眉道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天知道那些人怎么打算的,万一连累了燕先生可是大罪过,我们去兜几圈?”
李丢丢道:“师父跟着我走吧。”
长眉道人问:“去哪儿?”
李丢丢道:“咱们也去问问前程。”
长眉一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去找谁问前程?”
李丢丢道:“夫子。”
虽然大周已经灭了好多年,世间沧海桑田,可是这世上依然只有一位人所共知的夫子,只是已经没有人再把那位夫子当回事。
冀州城里有不止一座夫子庙,每一座都残缺不全,李丢丢就带着他师父进了那座曾经血泊满地的夫子庙。
那天在这座夫子庙里,杀手姚无痕一个人杀了很多人,他本该死可是没有死,因为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遇到羽亲王这样的人,足以改命。
李丢丢和师父一前一后-进了夫子庙,这里出过命案,而且死了很多人,本就荒凉没人来的地方就更不会有人来。
长眉道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那半截夫子泥像,他楞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声罪过。
他问李丢丢道:“你猜他们什么时候来动手?”
李丢丢回答:“白天不敢,哪怕这里没人来。”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那还来得及。”
李丢丢问:“师父,来得及什么?”
长眉道人指了指那半截夫子泥像说道:“你去寻一些干草来,再去找些水,咱们把夫子泥像修修,周夫子一生光明磊落,总不能让他这样被糟蹋了,他这样的圣人,哪怕是泥像也得稳稳的站着。”
若是换作别人一定觉得长眉这么做毫无意义,无聊至极,可是李丢丢却不觉得,他应了一声后就出去找干草,不多时又用破坏的半截瓦罐端回来一些水。
俩人在夫子庙里和泥,把半截夫子泥像安回去,用带干草的泥巴在断开的地方修补。
修补好了之后找来木棍支架好,然后点了两堆火烤着。
“饿不饿?”
师父自然而然的问了李丢丢一句。
李丢丢从他的背囊里取出来一兜包子比划了一下,他笑了笑道:“已经不是原来了,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平淡,可是长眉却听出来三分杀意。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上这样的日子,怎么会容得别人来肆意破坏?
李丢丢轻轻拍了拍那个背囊,长眉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徒儿早就已经想到了他这个做师父的办法行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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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别看
李丢丢看向师父说道:“吃过饭后去睡会吧,他们白天不会来的,没那个胆子,师父你去后边睡一会儿。”
长眉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睡的着,丢儿......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了,趁着这个时候就聊几句。”
李丢丢嗯了一声:“师父你想聊什么?”
长眉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想聊什么,觉得有很多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丢丢伸出手道:“一二三,列出来。”
长眉笑了笑道:“你怎么越来越臭屁了呢。”
李丢丢道:“因为我现在确实臭屁了啊。”
长眉笑着摇头,又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那行,就列举一二三......第一,你是不是真的要去北疆参加边军,去和夏侯琢汇合?”
李丢丢摇头:“还不确定,书院结业就还有好几年呢,这事真不好说。”
长眉嗯了一声,这是最担心的,所以最先问。
“第二,你和高院长的孙女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你看上她了,或者她看上你了?丢儿,咱们和人家不是一路人,你配不上她。”
李丢丢看向师父,第一次觉得师父的话有些刺耳,配不上三个字从师父嘴里说出来,师父的卑微和他的卑微,在这三个字出来后,立刻就那么那么的明显起来。
李丢丢摇头:“师父你想多了,我才不到十三。”
长眉叹了口气,他知道丢儿没说实话。
“第三,你以后会不会和燕山营有牵扯?”
他问了第三件事。
李丢丢摇头:“师父,你问的这几件事都是现在我没法给你回答的。”
长眉沉默了后问道:“如果......如果师父这三件事都不许你去做呢?”
李丢丢看向师父,他和师父聊天的时候从来都没个正经,可是现在需要他正经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师父不许他做的三件事,他都没法给出明确的答复。
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
“我们现在日子挺好的,何必惹出事端?”
长眉道人低着头说道:“比如你今天的事本不该发生,就是因为你救了虞朝宗,燕山上你没必要救他,救了之后就会招惹是非,哪怕是你今天把要杀你的人都杀光了,以后还会有人来杀你,燕山营那些想反虞朝宗的人,会不停的想杀你,你能把燕山营里那些都杀光吗?”
“师父来冀州之前跟你说过,攒了十年的银子,是为了你能改命,现在你的命已经改了......丢儿,过安稳日子,好不?”
李丢丢沉默下来。
长眉道人也没打算逼着李丢丢这一刻就给他什么答复,他只是希望李丢丢做一个凡人,一个不愁吃喝不苦生计的凡人。
“师父。”
李丢丢忽然看向师父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想做一个普通人呢?不想做那种众生皆苦的无为众生。”
长眉愣住,这是他最怕的事。
李丢丢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师父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如果师父今天不问我,也许我也不会问自己,师父问了,我
仔细想了,所以......”
李丢丢缓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师父......我为什么要救虞朝宗,师父真的以为是我一时冲动?”
李丢丢看向门外,他的手放在背囊里,那里是他的刀,手指在刀鞘上轻轻的来回的抚摸着。
“师父说,半奸半英雄是为枭雄,枭雄才能成大事就大业,枭雄才能图霸一方......”
李丢丢再次看向师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信,我想试试。”
长眉道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第一次真的确定,原来徒儿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要依靠他的孩子了,已经不是那个江湖小骗子了。
丢儿说,师父啊,我救虞朝宗真的是一时冲动吗?
长眉道人多想丢儿真的只是一时冲动,现在他更愿意接受这是一时冲动,而不是丢儿心中已有所图。
“师父,你跟那个山匪头子说话的时候,很多话其实我一样都有感触,你说他有王爷命,听起来是一句笑谈,可师父你敢断定那个山匪头子如果不死,将来他就一定没有王爷命吗?”
长眉又张了张嘴,可还是说不出话。
“我不想做王爷,但我想做大将军。”
李丢丢道:“徐驱虏那样的大将军,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我不想做王更不会奢求做帝,但是师父,我想做一个英雄,盖世英雄。”
最后这四个字,像是战鼓擂动。
李丢丢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师父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会安安稳稳的等到书院结业,以我的成绩,也许会按照师父你想的那样,有书院举荐,又有大考成绩,入仕之后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
他笑着说道:“其实高院长人挺好的,如果我之后的几年一直都是书院第一,那么将来入仕也不难,是吧。”
他笑起来,依然阳光般灿烂。
长眉坐在那,像是傻了一样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丢儿那一句盖世英雄,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说错了什么。
“师父,怪你咯。”
李丢丢用他的脑袋撞了撞师父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教了我那么多,给我讲的第一个有关大英雄的故事就是徐驱虏......”
长眉随着李丢丢一下一下的轻轻的用头撞他的肩膀,他的身子来来回回的小幅度摆动,听李丢丢说完这句怪你咯,长眉忽然就笑了笑。
“是啊,怪师父。”
长眉抬起手在李丢丢的脑袋上揉了揉。
“那,我们俩做个约定吧。”
师父笑着说道:“如果书院结业之后,有高院长举荐,你可顺利入仕,那么就按照这条路走,如果将来天下真的乱到你已经不能走那条路,那不管你选什么路,师父都支持。”
“好!”
李丢丢使劲点了点头:“就这样。”
两个人吃过午饭,韭菜鸡蛋的大馅包子也不怕凉,比拳头还大的包子,李丢丢吃了九个,但也只是六七分饱而已,因为李丢丢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要打架之前不能吃太多。
师父吃过饭后就说他去后边有干草的地方眯一会儿,很久没有在这种环境
下睡觉,居然觉得有几分亲切。
李丢丢趁着师父睡着了之后,把背囊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然后他起身,走到夫子庙门口往外看了看,视线可及之处见不到那些人在,但暗中一定盯着呢。
李丢丢出来舒展了双臂,就是想让那些人看到,我还在这。
他回到夫子庙里,看到一侧坍塌的墙壁,过去搬起来那些沉重的条石,一块一块的放在师父睡觉的地方旁边,给他师父垒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墙。
腊月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好像师父才刚刚睡了没多一会儿,外边已经天色擦黑,李丢丢把师父旁边的火堆加了些木柴,看着师父背对着他睡觉的样子,其实李丢丢知道,师父一定一直都没有睡着。
“师父。”
“嗯?”
李丢丢回头看向门外,沉默片刻后说道:“一会儿,别看。”
长眉道人没回头,也没说话,依然背对着李丢丢躺着,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夜晚降临。
李丢丢从背囊里取出来那个夜叉面具,缓缓的带在头上。
外面响起打更人的声音,宵禁到了。
打更人的声音远去之后不久,外边就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李丢丢看着门外,天刚黑月不明,人影憧憧,像是鬼影重重。
李丢丢起身,左手抓起连弩,右手握刀。
他一直都很怕黑。
直到有人告诉他,要想不怕黑暗,就变成黑暗。
门外第一个人冲了进来,没有任何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刀朝着李丢丢的脖子砍了下来。
李丢丢右手一刀横扫,那山匪的脖子就被切开,李丢丢左手抬起来连弩急点,几支弩箭射出去,后边的两个人被洞穿了脖子。
下一息,李丢丢一脚把面前的尸体踹出去,撞翻了后边冲进来的人,再补一刀,人头滚开。
杀进来的四个人,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四具尸体。
后边再想进来的人就有些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本该轻而易举的事,突然就变得这么危险起来。
那四个同伴死的才是轻而易举,轻而易举到他们看到了,却不敢相信。
“动手啊!”
后边的山匪小头目魏烨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催促身边剩下的六七个人往里边冲,可是他自己却退到了人群最后边。
那六七个山匪硬着头皮冲进来,李丢丢大步跨了出去,然后在人群之中起舞。
左手连弩右手刀,在那六七个人之中穿行,似乎只是转了一圈而已,地上就又多了六七具尸体。
李丢丢看向魏烨,那人已经吓得在不住后退。
“告诉你们当家的,躲在客栈里别出门,死在客栈里......最起码暖和些。”
魏烨转身就跑。
等他逃出去后,李丢丢回头看向依然躺在那,可是明显有些发抖的师父说了两个字。
“回家。”
然后他一低头冲了出去,冲进夜晚的他不再是那个惧怕黑暗的小男孩,而是一条回到了大海里的龙。
从李丢丢给自己做夜行衣的那天起,他就要化身黑夜。
第一百四十章 我乃夜叉!
田占元的手下魏烨一个人落荒而逃,他是真的怕了,他们的人一直都在盯着那个破败的夫子庙,没有看到还有谁进去过,可是为什么那夫子庙里会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夜叉?
虽然才来没多久,可是茶余饭后和客栈里的小伙计聊天,他也听说了那个冀州城里夜叉索命的事。
这世上百姓愚昧,对于神仙鬼怪的传说很多人都笃信不疑,尤其是关于索命之类的故事,总是会让人着迷,又在着迷中恐惧。
现在他看到了那个夜叉,狰狞的脸上露出来几颗獠牙,仿佛一口就能咬穿人的脖子。
尤其是,夫子庙里点了几堆火,李丢丢是背对着火焰,所以前边那半身就显得更阴暗了些。
长街上,魏烨亡命飞奔。
他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跑到了客栈。
客栈一楼大厅里,田占元坐在那喝酒等消息,有几十个手下也都聚集在这,其他人都在客栈四周设防戒备。
魏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看到兄弟们的那一刻,他好像魂才刚刚回来一样。
“当家的......”
魏烨因为跑的太急,还没有说完话就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控制不住往前扑倒。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向田占元哆哆嗦嗦的说道:“夫子庙里,有夜叉。”
田占元没有反应过来,脸色又惊讶又疑惑的看着魏烨问道:“什么夜叉?”
魏烨咽了口吐沫,嗓音沙哑的说道:“冀州城里,那个,那个索命的夜叉。”
田占元一怔,他也听说了这个夜叉索命,说要死三百人就索命三百人的故事。
“怎么可能!”
田占元微怒道:“一定是什么江湖高手装神弄鬼,看来那父女两个是故意来的,是有人想要对付我们。”
“没有......没有那父女俩。”
魏烨连忙说道:“当家的,我带人一直死死盯着那个夫子庙,前后都盯着呢,一会儿都没有错开眼睛,没见到有人进去也没见到有人出来。”
“可是我带着人冲进夫子庙之后,那父女俩根本就不在夫子庙里,那里边只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
听到这番话,田占元脸色一变,他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抓住魏烨胸前衣服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魏烨道:“看清楚了,真的没有那父女俩在,只有那夜叉一个。”
田占元本来就信这鬼神之说,此时听完后手都有些发抖,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莫非那两人真的是神仙不成?”
之前白天的时候,他和长眉道人问卦,魏烨也在不远处,大概都听到了。
此时回想起来,他更加害怕,看向田占元说道:“当家的,莫不是那两位神仙是化身凡人来指点当家的,可是当家的却想杀了他们。”
田占元听到这句话,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心脏一下。
魏烨的话本是慌乱中随口说出来的,根本就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可此时田占元也慌了,这话确实把他吓了一跳,是老大一跳。
回忆起来,人家说他有王爷命,还说若是气运到了,还可虎生龙相,那岂不是皇帝命?
乱世中神仙下凡来指点有皇帝命的人,这种故事从古至今都不少见,让他赶上了,可是他居然想把人家杀了。
“他......那个夜叉,有没有说什么?”
田占元问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开始发颤了。
“他说......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别出客栈,最起码......最起码可死在暖和的地方。”
田占元肩膀都颤了一下,他连忙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戒备,把这客栈给我防住了,只要撑过今夜,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冀州。”
“是!”
几十名手下应了一声,全都冲出客栈在前后戒备,他们其实也害怕,可是因为人多所以能壮壮胆子,但没有一个人敢单独出去,最少也是三五个人凑在一起。
客栈的掌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到声音从里边出来想询问一下,可是看到这刀枪剑戟的架势,硬是一句话都没敢问,立刻回到自己屋子里,砰地一声把门关的死死的。
拉着老伴儿躲进被子里,仿佛被子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
客栈后边,一个山匪压低声音问身边同伴道:“那个夜叉的事,不会是真的吧?”
同伴连忙摇头,明明嗓音都在发抖可是还撑着勇气回答道:“我反正是不信这一套,要我说,更可能是咱们当家的出来做什么被大当家知道了,是大当家派来的人。”
他本意是想安慰同伴也安慰自己,可是这话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楞了一下。
他同伴下意识的看向他说道:“那......岂不是更糟糕?”
俩人正说着话呢,客栈前边忽然传出来一片惊呼,那不是一两个人吓着了,好像是客栈前边布防的那些兄弟都吓着了。
客栈前边至少有三四十人在,他们全都往四周戒备着,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的,然后吓得嗷的叫了一嗓子,人们这才看到,在客栈正门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夜色中,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客栈门口,脸上有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谁也没有听到声音,谁也没有看到人来,他好像真的是鬼魂一样,突然就出现在正门外了。
那夜叉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那些山匪。
“你到底是谁!”
此时田占元也看到了,他大步从客栈正厅里出来,用手里的长刀指向夜叉大声喊道:“你又到底想怎样!”
那个浑身上下仿佛都透着一股阴森气息的夜叉抬起手,比划了一根手指。
“我乃夜叉,今夜收一百人。”
这一句话,不知道多少人后背都立刻起了一阵凉风。
距离客栈并不是很远的一座房子屋顶上,燕山营七当家爬伏在那监视着客栈,他注意到魏烨急匆匆跑回来,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看到那个戴面具的人出现,七当家的眼睛骤然就睁大了些。
昨天他把人跟丢了,等回去之后才醒悟过来,自己根本没有看到那人长相,所以要保护的人到底是谁,看起来他像是已经找到了,但实则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所以他今天晚上又来了客栈这边盯着,他希望那个戴面具的人再出现,这样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可是他也很清楚,那个戴面具的人无缘无故不会再跑来冒险,昨夜里已经惊动了田占元那些人,今夜再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可是他也没有自信到一个人能把那一百多人都杀了的地步。
然而今夜,他看到的那个戴面具的人和昨夜看到的那个,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昨夜里遇到的那个会假装有暗器,会抓一把土准备扬他,而且还是六分裤,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猥琐的气质。
而今夜这个戴着同一张面具的人,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夜叉。
就在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戴面具
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晃了晃。
“我乃夜叉,今夜收一百人。”
这句话只有十个字,可是这十个字把七当家都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这十个字说的有多凶狠,而是因为这十个字太平淡了,平淡的没有一丝杀意似的。
然而这平淡,又更为吓人。
“杀了他!”
就在这时候,七当家听到了田占元的咆哮声,像是怒极而发,所以嗓音都在颤抖,可是七当家听得出来,那不是怒极而发,是怕极了。
就在那一声暴喝之后,戴面具的人身形往后一闪,人消失在暗影中。
而田占元的手下则呼啸着冲了出去,追向那个戴面具的人消失之处。
客栈门口的火把很亮,可是这样一来,火光能照到的地方之外就显得更为漆黑。
“好手段。”
七当家眼神一亮。
因为有光明在,所以人们才害怕黑暗,如果世界一直都是一片漆黑,人们也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适应了黑暗,也许人人都有一双看破黑暗的眼睛。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光,也没有谁可以看破黑暗。
七当家知道那个戴面具的人是怎么想的了,客栈里的敌人数量太多,他没有把握直接杀进去可以把人都杀了,所以他是在故意诱敌出击。
只有把敌人都分割开,他的机会才更大。
田占元太蠢了,他不该把手下人分散开,只要他召集所有手下,百余人围着他坚守一夜,那个戴面具的人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得手。
然而,田占元在恐惧和愤怒之中,上当了。
正门的三四十个山匪握紧了兵器冲出去,很快就在客栈门口的灯火照亮范围里消失了,他们一头冲进了黑暗之中。
田占元紧握着他的长刀站在客栈门口,不住的往四周张望,他还能听到手下人的呼喊声,可是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踏实。
前边的人都追出去了,客栈正门一下子就显得冷清起来。
田占元往左边看了看,没有动静,往右边看了看,也没有动静,视线缓缓的回到正前方,然后啊的惊叫一声,手里的刀都几乎吓得脱手而出。
那个戴面具的人,回来了。
他依然站在正门外,透过那张面具,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田占元的手下明明是追着人出去的,为什么他的手下没回来,这个夜叉却回来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占元吓得后退几步,一把将身后的魏烨拉过来挡在他自己身前。
魏烨回头看了田占元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格外复杂。
夜叉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只是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夜叉抬起手往田占元住的房间指了指,田占元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的妻子还在房间里。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田占元立刻转身朝着楼上冲,他跑到二楼房间门外用肩膀把门撞开,屋子里已经躺在床上的妻子吓了一跳。
田占元脸色一变,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跑过去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往楼下跑,妻子被这突变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跟着田占元跑下楼。
到了楼下,田占元看到魏烨依然站在门口往门外看着,他立刻问了一句:“那人呢?!”
门外已经不见了那个夜叉。
魏烨颤抖着转身,他脖子上有一道红线,在转身看向田占元的那一瞬间,脖子上的红线似乎在轻微的啪的一声后爆开,血如瀑布一样喷涌而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人可以杀死夜叉
田占元眼睁睁的看着魏烨的脖子在他面前裂开,血像是瀑布一样从脖子里喷涌而出。
在那一刻,他妻子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头就蹲了下去。
“别怕。”
田占元挡在妻子身前说道:“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惊吓中,妻子长期以来的隐忍终于爆发了,她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推在田占元后背上。
“不会让人伤害我?那伤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一瞬间,她的眼睛就变得有些发红。
“我们一家差不多都是被你杀的,我爹娘,我兄长,我妹妹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我家破人亡都是你害的,你现在和我说不会让人伤害我?!”
她喊完了之后突然加速往门口冲出去。
“杀了我吧”
她跑到客栈正门外边大声喊着:“夜叉!你不是要杀人吗?你不是要索命吗?来杀我啊!”
田占元脸色发白,站在那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迈步出去,拉着他妻子的胳膊往回走,妻子奋力挣扎疯了一样的嘶吼,田占元的脸色越来越差。
啪!
田占元在她妻子脸上狠狠扇了一下。
“你闭嘴!”
他怒视着妻子说道:“我让你活下来了,你居然还在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把你留下来,你也早在阴曹地府了。”
妻子眼睛血红血红的看着他说道:“你是想让我谢谢你吗?谢谢你对我的不杀之恩?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田占元手上一发力,把妻子拽回到客栈中。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看了妻子一眼,然后转身面对客栈外边大声喊道:“夜叉!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不要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与任何事无关。”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好像连他那些手下都消失了一样。
田占元的妻子脸色复杂的看着他,那一刻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一起冲击着她的理智。
终于,门外有几个山匪跑过来,其中一人道:“当家的,没看到那夜叉出现,可能已经走了。”
田占元沉默片刻后吩咐道:“去把所有人都召集回来,不要再分散开,都进客栈里来,咱们就在这大堂里等他,我倒是想看看,这夜叉能不能一人杀进门。”
那几个手下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跑,其中一个还没有跑出去几步,忽然人就飞了起来,一开始还发出一声惊叫,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一把攥住了咽喉提起来似的。
人还在往上飘,他的四肢都在不断的挣扎着,可是越挣扎似乎攥着他脖子的无形之手越是用力,没挣扎多久他的四肢就软了下来。
房顶上,李丢丢手一松一抖,套在那山匪脖子上的绳圈就松开了,绳圈本来就没有收紧,靠的就是那人自己的体重把人吊死的。
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几息之后,客栈后边传来一阵阵惊呼,应该是又死了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人看了大概。
七当家蹲在屋顶上,他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的人是怎么来来回回行动,怎么把田占元的手下全都切割分开,怎么一次一次把人送进地狱。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大哥是对的。
大哥说那个少年看面相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如果真的才那么大,却已经有如此冷静的心思,如此狠厉的作为,七当家知道大哥的看法就
不会有错了。
这样的人,真的需要自己保护吗?
他从不曾在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身上看到这么重的杀意,也从不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人产生惧意。
他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在吊死了一个山匪后立刻到了客栈后边,两个山匪没有任何反应就被他砍死,而杀人之后,那戴面具的人又隐身进了黑暗中。
七当家忽然间明白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并不急。
那个人是在折磨田占元他们的心,让恐惧把每个人的勇气都击碎,丝毫都不留。
杀人,攻心为上。
越来越多的山匪开始从四面八方回来,他们脚步急促的冲回客栈里,哪怕七当家看不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可是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怕到了骨子里。
一开始七当家还想出手下去帮帮那个戴面具的人,顺便把田占元解决了,哪怕还不确定田占元就是出卖了大哥的那个人,可杀了又无妨,最起码他一定有问题。
然而此时此刻的七当家,只想继续看着,看着那个少年是如何继续击碎人心的。
那少年,很可怕。
“所有人都不要出去了,外边一个人都不留!”
田占元往四周扫视了一下,回到客栈大堂里的人还有七八十个,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干掉了,关键是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追上。
这剩下的七八十人围成了一圈,田占元和他妻子在这个圈子的正中,他妻子还在哭泣着,低着头,而田占元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别哭了!”
他怒吼了一声。
妻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的迷乱,可是却多了些绝望。
“你会死在这的。”
她说。
啪的一声,田占元又给了妻子一个耳光。
他看着妻子那张被打红了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告诉你,老子不会死在这,你也不会死在这,只要老子还不想死,谁也别想杀我!”
他大声嘶吼,像是在说给妻子听,可也许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
就在这时候,夜叉来了。
他就那样步伐平缓的走了过来,左边腋下夹着一具尸体,右边肩膀上扛着一具尸体,他走到客栈门口停下来,侧头看着屋子里那些人。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所有人吓得都不敢出声,好像不出声夜叉就看不到他们一样。
片刻后,夜叉把两具尸体扔在门口后走了。
谁也无法理解,一个人能带给一百人这么大的压力,在看到夜叉走了的那一刻,屋子里七八十人居然有一多半同时松了口气。
可是没多久夜叉又回来了,如刚才一样,带回来两具尸体放在客栈门口,放下之后又走了。
“他要做什么?”
有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问谁。
“他......只是在吓唬我们。”
“对,他不敢进来,只是想吓唬我们。”
“如果他真的不是人呢?他也不敢进来吗?”
“我们人多......他应该会怕我们。”
四周都是手下人的窃窃私语,这让已经到了狂躁边缘的田占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夜叉第三次来了,依然带回来两具尸体放在客栈门口,他转身走的时候,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他是要用尸体把门堵住!”
“也许他要放火烧
死我们!”
田占元这才醒悟过来,门口堆上了六具尸体,摞在那,已经把房门堵住了三分之一左右。
不多时,夜叉第四次回来了,还是两具尸体丢在那,然后默然转身。
“去把尸体推开!”
田占元疯了一样嘶吼着。
可是一时之间,真的没有人敢动,他们互相看着彼此,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冲过去。
夜叉听到田占元的喊声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又走了,很快就消失在暗影中,走了几步后一摆手,什么东西飞了出来,把门口的火把和灯笼打灭了好几个。
门口一下子就变得黑暗起来,只有屋子里的光从门照出去,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那一条光,却像是引领着夜叉进门的路。
“快去把尸体推开!”
田占元又喊了一声,有几个人见夜叉没在,胆子稍稍大了些,冲过去想把尸体推开,可是刚到门口,夜叉第五次回来了,他扛着两具尸体停下来看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立刻就屁滚尿流的跑回屋子里。
这一次,夜叉没有走,把两具尸体放下后,就在尸体堆上坐下来,面对着屋子里,一言不发,他好像在轻轻的抖着腿,身子一动一动的。
“我受不了了!”
一个山匪在重压之下终于崩溃了,挥舞着刀子冲了出去,可是就在他到门口的那一刻,一具尸体忽然站了起来,尸体一刀把那山匪戳死,然后尸体也倒了下去。
夜叉依然坐在门口,依然在轻松的抖着腿。
“砸他!”
“我们有弓箭!”
不知道是谁反应过来,开始用手里的连弩瞄准门口,第一个人反应过来,很快所有人都开始跟着他一起往门口那疯狂的放箭。
弓箭弩箭,像是暴雨一样朝着门口攒射过去,因为箭太多了,连门框两侧都密密麻麻的钉着不少箭。
坐在门口的夜叉不知道身中多少箭。
当所有人的箭都射完了,他们惊恐的看着门口,然后就看到夜叉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死了?”
有人下意识的问。
“是死了吧?”
有人下意识的回答。
“去看看!”
田占元大声喊了一句。
人少了不敢去,大概十来个人一起往前慢慢移动,他们走到门口往外看,夜叉躺在地上,应该是已经没了气息。
“他死了!”
最前边的山匪惊喜的喊了一声。
屋子里所有人在那一刻好像重获新生了一样,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嗷嗷的喊着。
可就在那惊喜的喊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一具尸体跳了起来,一刀把前边三个山匪的人头同时砍掉。
他动作很快,一刀一刀的劈砍,到门口的十来个人只有最后边两个逃回来,剩下的都被砍死了。
这尸体杀了人后弯腰下去,把夜叉头套从死夜叉脑袋上摘下来,缓缓的套在自己满是血的头上。
“夜叉本就是死的,夜叉可以转换身体。”
他转身看向屋子里的人说道:“你们又怎么能杀的了夜叉?”
他迈步进了门,在那一瞬间,屋子里的人胆子全都炸了,也不知道有几个在那一刻尿了裤子。
夜叉的面具上有很多血。
他一步迈进屋子里,看向田占元,那双眼睛看过去的时候,田占元的腿一瞬间就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知道哪里能喝酒吗
为什么客栈门口会发生夜叉被杀,尸体又变成夜叉这样的事,只有已经靠近过来的七当家看清楚了,屋子里那些山匪一个个吓得都已经快尿了裤子,门外灯光又灭了,根本就看不清楚。
所以看清楚了的七当家此时此刻对那个少年的钦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就算是别人揪着他的耳朵跟他讲一个少年这样做那样做,他都一定不会信,就算把他耳朵揪长了,他也一样不会信。
因为他无法想象的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又有如此强大的勇气和信念。
这些因素,缺少一样,他都不可能一个人把那百余人下破了胆子。
前四次,李丢丢都是扛着两具尸体回来的,但第五次不是。
他在之前就抓了一个活口,没杀也没打,只是摘掉了他的下巴,让他不能说话。
李丢丢第五次去搬运尸体的时候,把夜叉面具套在了那个俘虏头上,李丢丢让他扛着自己回到客栈门口,他的匕首就顶在那人脖子后边,有异动他就会动手。
俘虏带着一具真的尸体和李丢丢回到客栈门口,完全按照李丢丢要求去做。
把尸体和李丢丢放在门口地上,按照李丢丢说的,他在门口坐下来,面对着屋里边,不要动。
屋子里的人看到了那夜叉轻松的坐在门口,还在微微抖腿,可那哪里是什么轻松的抖腿,那是吓得发颤。
然后李丢丢暴起杀人,杀人之后又倒了下去,但是这次他倒的位置很巧妙,躲在了那一堆尸体后边。
屋子里边一片羽箭射过来,他糖在那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尸体帮他挡住了所有的威胁。
当那些山匪开始放箭的时候,俘虏要跑,却被李丢丢双手抓着俘虏的双腿脚踝,那俘虏想走也走不了,被乱箭射死。
之后再次暴起杀人,李丢丢等的就是那些山匪已经没有箭了。
如果他们的箭还在的话,李丢丢不敢贸然攻进去,对面又那么多人那么多弓箭,神仙都不敢说自己会万无一失。
李丢丢最强大的并不是他的武技,而是在这一连串的过程中完全掌握了那些山匪的心理。
这,是李丢丢的师父长眉道人在过去数年中教给李丢丢的最重要的东西。
给人算命看相,如果不能揣摩别人的心理,这一行一定干不下去。
客栈内外的人只有一个旁观者,那就是七当家,连李丢丢自己都是局内人。
在看到了这个过程之后,七当家的心里对这少年真的已经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他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可是他深知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做不到这少年一样如此从容,也不会有如此胆魄,更没有如此手段。
李丢丢迈步走进客栈,那夜叉面具上已经满是血迹,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
“我已经收了三十二个人。”
李丢丢的视线扫过那些山匪,然后缓缓的说道:“我说过,今夜要收一百个人头,还差七十八个。”
他抬起手很认真的数了数,然后点头道:“正好七十八个。”
“不.....不对!”
一个山匪壮着胆子说道:“你......你算错了!你已经杀了三十二个,再杀七十八个,就是一百一,多了十个!”
李丢丢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他本就是故意的,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依然是攻心为上。
“唔......”
李丢丢缓缓点了点头,用很沧桑沙哑的嗓音说道:“是我算错了,不过没关系,多十个我不介意。”
他再次往前迈步,屋子里那些山匪开始不由自主的后撤,一个人,压迫着七十六个人后撤。
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田占元,一个是田占元的妻子,前者已经因为恐惧到了一定地步反而变得有些狰狞,后者是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你这个人。”
李丢丢抬起手指了指田占元:“本是燕山营绿眉军的当家之一,手上有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可惜的是,燕山那边我没法管,但是冀州城里归我管,你不该来。”
田占元嘴唇都在颤抖着,脸色也越发狰狞。
“我来了,你真能杀了我?”
田占元看着李丢丢,握刀的手急速的抖动着,哪怕语气依然装的很强势,但根本就唬不住人了。
“你罪恶滔天,早就该死,如果早来冀州的话,我早就已经收了你。”
李丢丢的视线离开田占元,扫向其他人。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我说收一百人,刚刚算错了,虽然多杀十个少杀十个并无区别,可是要言而有信,现在有十个人可以离开,走的人把兵器扔在地上。”
他没说是哪十个人可以离开,谁不想走?谁不想活?
“我要走!”
其中一个山匪立刻喊了一声,把手里的长刀扔在地上直接就冲了出去,他跑过李丢丢身边的时候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用这辈子所跑出来的最快的速度冲出客栈。
有了第一个,人心立刻就溃散了,本来还强撑着的勇气在这一刻彻底崩塌,越来越多的人把兵器扔掉开始往外跑。
李丢丢根本没有去管,因为这本就是他要看到的场面。
呼啦呼啦的,没多久,田占元的七十多个手下全都冲了出去,没有人一个人回头,能跑多快跑多快,他们也不知道该跑去什么地方,可是谁还会想这些呢,能跑了再说。
李丢丢等了一会儿,然后回身把房门关上,用挡木把门插好,然后又走到一边,把窗户一扇一扇的关好。
田占元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他惨笑一声。
“你根本不是什么夜叉。”
他看向李丢丢道:“如果你真的是夜叉,没必要把门窗关好,你是在害怕我的手下都回来。”
李丢丢缓缓的把夜叉面具摘下来,在面具离开脸的那一刻,他湿漉漉的头发垂了下来,那不是被谁打湿的,而是被血打湿的。
发丝垂落,血珠儿还在往下滴。
李丢丢把面具放在一边,看向田占元说道:“你总算猜对了一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夜叉的话,你这样的人已经死了几百次。”
田占元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惧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释然之后便是杀意横生。
“你不是鬼是人,我还怕你做什么?”
田占元握紧了刀柄,握刀的手都不在发颤了。
李丢丢缓缓说道:“其实,你更应该怕人。”
田占元忽然向前,一刀朝着李丢丢的脖子斜着劈落,李丢丢后撤一步,刀尖在他身前滑了下去。
田占元的武艺不错,这些能在悍匪之中成为首领的人,如果不比寻常人更狠一些,怎么可能控制的住队伍。
而若没有本事只会狠,有多少个也被人杀了。
他一刀落空,借着挥刀的力度,身子凌空翻了过去,双脚踹向李丢丢的面门。
李丢丢再次后撤一步,那两只脚没有够到他,落地之后,田占元又一刀劈砍下来。
李丢丢这次没有后撤,而是横移出去避开这一刀,田占元的这一刀再次落空,然后砰地一声砍在了门板上。
他没有注意距离,可是李丢丢注意了,在回身关门的时候就注意了。
那一刀砍在门板上,李丢丢趁着田占元往外抽刀的时候,手里的长刀往前一送,噗的一声戳进田占元的肚子里。
一刀命中后李丢丢再次横移,然后一拳打在田占元的下巴上,这一拳力度奇大,直接把田占元的下巴打的脱了臼。
李丢丢从袖口里滑下来一把匕首,在田占元后背上连戳几下,快如闪电。
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停顿,因为每一步李丢丢都已经计算好了。
他横跨出去,弯腰把刚刚放在一边的夜叉面罩捡起来,走到脸都已经扭曲了的田占元身边,他朝着田占元笑了笑,那一笑才像是真正的夜叉。
然后李丢丢把夜叉面罩套在了田占元的头上,他拉开门,一脚把田占元踹了出去,然后朝着门外大喊一声。
“夜叉受了重伤,他是人,他不是真的夜叉,他已经受伤了!”
喊完之后李丢丢看向田占元的夫人,微微俯身道:“对不起,看得出来你应该也是命苦之人,吓着你了,实在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完后李丢丢直接掠上了二楼,然后从后窗跳了出去。
身负重伤的田占元被李丢丢一脚踹出去,跌跌撞撞到了门外,他肚子里还有那把长刀在,刀没有拔出来,人就还有三分生气。
李丢丢无需去确定那些山匪会不会动手,就算他们不敢动手,那个山匪当家的也一样必死无疑。
他从后窗跳出去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翻上了房顶,蹲在那看着前边空地上那跌跌撞撞却依然没有倒下去的人,他想等等看。
然而李丢丢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田占元的妻子从客栈里冲出去,指向田占元大声喊道:“快来杀了他,他已经受伤了。”
四周果然还有没逃走的山匪,藏在暗处观察,听到夫人的呼喊后,有几个人冲了过来,但他们还是不敢贸然靠近。
有人捡了一块砖头砸过来,砰地一声砸在田占元脑袋上,田占元再也坚持不住,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这一下,那几个没有逃走的山匪立刻来了勇气,他们跑回屋子里捡了兵器,围着倒在地上的人一刀一刀剁下去。
田占元的妻子扶着门框站在那,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可是却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候,七当家从旁边掠过来,几刀把那几个山匪砍死,他缓步走到田占元的妻子身边,沉默片刻后把身上的钱袋子摘下来放在她脚边。
“你走吧,这些钱够你生活一阵子的。”
李丢丢从屋顶上跳下来,看了看七当家,没说话,然后过去把所有人身上的钱都搜集过来,也放在田占元妻子身边。
“现在走还来得及,这些银子也足够你在冀州生活几年的,运气好可以买一个小宅子。”
李丢丢说完后转身走了。
“你等一下。”
七当家喊了一声。
李丢丢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七当家想了想,然后问:“你知道,这么晚了,哪里还能喝酒吗?”
李丢丢沉默片刻,点头:“知道。”
七当家追上他,到了他身边后问道:“哪里?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李丢丢指了指前方。
他说:“我家。”
七当家一怔,然后就笑起来,嘴角上扬的样子,有那么一丢丢好看。
他们走了,田占元的妻子把脚边的钱都捡起来,跌跌撞撞的也走了。
【解释一下关于很多朋友不喜欢李大闲人是一个穿越者的设定,其实在长宁的时候,这个设定就已经隐晦的提到过,因为在这种时代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懂,连养猪都做的那么好,而且李大闲人的戏份很少,基本已经杀青,我只是做个简单的解释,算是对长宁的一个补充,他和本书剧情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盆架不错
李丢丢之所以敢带着那个神秘的人回到自己家里,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相信这个人确实没有歹意。
虽然他出手杀那些山匪的时候,这个人没有直接帮忙,可是李丢丢感觉的出来,每一次他出手的时候,在暗中那个人始终都在,而且很精准的出现在他不好防备的位置。
如果这个人要出手杀他的话,李丢丢纵然不会被杀,怕也已经受伤。
在那一刻李丢丢就知道,这个人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然后出现在他需要防备的地方,是在保护他。
再有就是,当这个人把钱袋子放在那女人脚边的时候,李丢丢觉得他是一路人。
“好汉。”
李丢丢一边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七当家摇头道:“除了大哥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说话可能有些直接,你不要介意......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我可以告诉你我名字的地步。”
李丢丢点了点头道:“确实很直接。”
七当家不是一个很善于交流的人,他和李丢丢和长眉道人这样贫嘴可以贫一天一宿不停下来的人,完全是两个类型。
如果能赚钱,那俩别说一天一宿,两天两宿也没事啊。
而七当家是那种,你对他说我给你点钱你陪我聊会儿,他觉得你有病。
他也不是很喜欢说话,他觉得和人交流是浪费时间,与其有那个交流的时间不如喝点酒,然后睡一觉。
他睡觉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睡觉自然是越舒服的地方越好,他喝多了睡觉就喜欢爬树,在树杈上睡觉,所以燕山营的人总是说他一喝多了就失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他是爬树去了。
七当家觉得如果自己不聊几句的话确实显得很别扭,脑袋里千回百转的想了很多,该说什么,问什么,又或者问题太多人家会不会有些不满。
所以就这样想着想着就到了李丢丢家门外,到了地方之后他觉得反正也没说,索性就不说了吧。
李丢丢在门外敲了敲,怕师父和燕先生误会是别人,敲门的手法是用的和他师父约定好的手法,轻九下,重一下。
七当家敏锐的感觉到这敲门的方式有些特别,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九轻一重?”
李丢丢:“......”
他看向七当家说道:“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却问了一句这个......”
七当家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门被人从里边拉开,长眉道人看到李丢丢那一刻,明显松了口气。
“这位是?”
长眉见李丢丢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于是问了一句。
李丢丢回答:“捡来的。”
七当家一怔。
燕先生也已经跑了过来,见李丢丢那一身的血,脸色顿时变了,他指了指李丢丢身上,李丢丢摇头道:“我没受伤。”
燕先生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七当家:“多谢你相助。”
七当家回答:“我没有。”
不多时,李丢丢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到客厅里的时候发现师父他们三个人坐在那,气氛格外的别扭。
七当家就坐在那一口一口的喝茶,也不说话,也不看那俩人。
李丢丢出来后笑了笑道:“茶叶不是很好,你凑合喝着,一会儿我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咱们吃点宵夜。”
七当家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好。”
李丢丢:“......”
李丢丢去厨房看了看能做点什么,虽然真的不是很擅长做饭,但凡事都熬不过一个学字,再笨的人只要肯学,只要肯一直学,大概就会明白,有些笨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
好在李丢丢不笨,差不多简单的饭菜琢磨琢磨还能收拾出来,比如炒个鸡蛋,比如炒个肉片之类的,反正就那么回事。
大概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李丢丢端着几盘菜进屋,屋子里那三人还在那坐着,各喝各的茶,依然没有交流。
长眉道人不是没有试探着想多聊几句,可是他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和别人聊天。
饭菜上桌,李丢丢打开两壶酒,想给他们都满上一杯,七当家直接伸手把一壶酒拿过来,也不用杯,举起来就朝着自己嘴里要灌。
酒壶都到嘴边了,他忽然又停下来,把酒壶放下。
李丢丢问:“怎么了?”
七当家摇了摇头,没回答。
李丢丢心想人家是不是觉得这酒不够好?
所以他又问了一句:“酒不对你胃口?这酒确实不贵......”
七当家道:“闻出来不贵了。”
李丢丢:“......”
好尴尬啊。
好在这次七当家补充了一句,稍稍缓解了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虽然这缓解的力度也就那么回事吧。
“我答应大哥,一年之内不喝酒。”
他端起来一碗白米饭,夹了些菜就开始吃,吃了两口后把菜拨到一边,开始只吃白米饭。
李丢丢都不敢问了,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怪人会说什么。
长眉道人也觉得尴尬,陪着吃了几口饭菜后看向李丢丢说道:“手艺提升了不少,虽然说不上有多好吃,但......”
七当家道:“挺难吃的。”
李丢丢差一点说出来送客两个字。
燕先生倒是噗嗤一声就笑了,他觉得这个怪人的性格其实还行,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这样的人其实反而比那些擅长拐弯的人容易相处。
“我吃饱了。”
七当家起身,然后看向李丢丢总算是问了一句该问的:“你叫什么?”
李丢丢回答道:“我叫李叱,叱咤风云的叱,我在四页书院读书,甲字堂学......”
话还没说完,七当家已经出了屋子。
“知道 了。”
然后人纵掠而起,瞬间就消失了一样。
燕先生看向李丢丢问道:“这位......耿直的壮士到底什么来路?”
李丢丢回答道:“他是燕山营大当家虞朝宗派来保护我的人,一开始我对他身份还有些怀疑,今夜我去客栈那边,他始终都在暗中保护我,所以就信了。”
燕青之点了点头:“传闻天王虞朝宗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信义第一,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对他很敬重,既然是他派来的,应该不会是坏人。”
长眉道人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是真心不想丢儿和燕山营那些人有什么联系。
在他看来,匪就是匪,贼就是贼,就算被人称之为天王,那还真的就是天王了?还不是大土匪头子罢了。
占山为王的一群叛军,可能会坏了李丢丢的前程。
在长眉道人眼里什么是真正的前程?自然是入仕为官,哪怕大楚朝廷已经腐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大楚江山已经糜烂到了这个程度,可他依然觉得那才是正经出路。
最不济,等将来学成了不能入仕,也如燕先生那样做个教书的人,最起码受人尊敬。
他真的觉得李丢丢不能和那些叛军江湖客混在一起,那是自毁前程。
可是他又不会明明白白的对李丢丢说些凶狠的话,他怕孩子的心里会怨恨他。
所以难受的,是他自己。
“我吃饱了,我去睡一会。”
长眉道人今夜的经历让他有些吃不消,他其实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徒儿已经开始变成一个江湖客,夫子庙门口的那场厮杀,让他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的徒儿了。
等长眉道人出去之后,燕先生压低声音说道:“你师父可能......不太希望你和江湖上的人有来往,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李丢丢点了点头:“我知道。”
燕先生道:“你师父年纪大了,凡事还是要多顺从一些。”
李丢丢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燕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了他一句。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去通知夏侯琢。”
李丢丢没有立刻回答,夹了口菜,然后叹息道:“还是不吃了......先生,我没有告诉夏侯琢,是因为我想看看,我自己能不能把事情解决。”
燕先生嗯了一声。
他懂。
人啊,哪怕你有再逆天的朋友,最终要靠的还是自己,如果自己一无是处,再逆天的朋友也只能给你富贵,不能保你生死。
而依赖别人的时间久了,人就变了一个废物。
“知道了。”
燕先生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说道:“我也去睡了,今夜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想问,但......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尽量少一些。”
李丢丢俯身道:“先生放心,如非必要,我不会做。”
燕先生点头,看了看那菜饭。
“确实不好吃。”
然后走了。
李丢丢心说这么快你们就都被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传染了吗?丢生艰难啊。
七当家回到自己住的客栈里,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他闭着眼睛,可是脑海里思绪太亢奋。
他在脑子里把李叱今夜的所有举动都复盘了一遍,越是仔细去想,一些细节就越是清楚起来,而这些细节越清楚,他就越觉得李叱可怕。
许久之后,他起身,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信,想着等手下人回来再让他们把信给大哥送回去。
其实信很短,只有几十个字。
大概的意思是,大哥......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务必把李叱请上燕山,务必让他成为绿眉军的一员。
信写好之后他贴身收好,算计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大概会多久回来,因为实在是有些兴奋,所以竟是这样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燕先生起床洗漱,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蹲着马步的李丢丢,他过去站在李丢丢身边说道:“把胳膊往两边平伸出去。”
李丢丢想着燕先生这是要指点自己武艺了,于是很听话的把胳膊平伸。
燕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毛巾挂在李丢丢胳膊上了。
李丢丢:“......”
长眉道人打了个哈欠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一幕后点了点头道:“盆架不错。”
燕青之若有所思的说道:“盆?”
然后他把李丢丢往两侧平伸的胳膊摆到向前伸出去的位置,打了一盆水放在那两条胳膊上架着。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
李丢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嘱托
这冀州城早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冀州城,百姓们已经渐渐遗忘,然而并不会因为百姓们的遗忘真的就能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冀州府府治连功名死了之后,整个冀州城的府治衙门上下换了一茬人,而这新上来的人是谁的人?
只能是节度使曾凌的人。
节度使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他虽然没有权利直接任免冀州府治这样级别的官员,可是他可以安排人暂代府治职权。
这个暂代是多久?
按照正常来说,从冀州府加急往都城大兴城送奏折请示大楚皇帝陛下,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奏折就能到了,来回的话有三个月,应该足够。
可是现在这世道,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事,冀州节度使曾凌根本就没有把连功名的事上奏朝廷,所以现在的冀州府府治这个暂代到底多久,是看曾凌的心情。
所以现在整个冀州城里的局面就是节度使大人只手遮天,而熟悉节度使的人也都知道,节度使是羽亲王的人。
在府治连功名死了之后,冀州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那些可以接触到某个层面的大家族,都开始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尤其是冀州各大家族的人,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武亲王在因为连功名的飞扬跋扈而动了怒,所以安排了这一出戏。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才明白,这最大的赢家不就是羽亲王吗?
羽亲王之前为什么不动连功名,偏偏武亲王到了之后连功名就死了?
简单,因为羽亲王手里没有兵权,他又是个闲散王爷,还因为连功名是大太监刘崇信的人。
这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武亲王,只是羽亲王利用的一把刀。
武亲王在朝廷里的位置自然不是羽亲王可比的,他手握兵权,主掌整个北境所有军务事,他还有打皇鞭。
这事别说羽亲王和曾凌不打算急着上报,就算是上报了他们也不怕。
而武亲王觉得,上报给刘崇信那样的宦官,对他是一种侮辱。
大太监刘崇信巴不得武亲王在北境一直不回去,所以就算是他知道了自己孝子贤孙之一的连功名已经死在武亲王手里,他也会装作不知道。
不过是各怀鬼胎。
最近这段日子,从羽亲王府里走动的各大家族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他们现在看清楚了。
尤其是趁着羽亲王不在家的时候来走动,比羽亲王在家的时候走动更方便。
羽亲王除掉了连功名之后,整个冀州之内的权力都在曾凌手里,也就是在他手里。
也许用不了多久,等道羽亲王积攒够了足够的实力,就会打出来一杆大旗。
这个大旗可以有很多名堂,可以是清君侧,也可以是直接夺帝位。
所以各大家族当然要赶紧表态,他们可不想落于人后,虽然他们不确定羽亲王到底能不能成功,但是他们又不缺钱,押宝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赌对了,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家族继续昌盛兴隆。
如果没赌对呢?
普通人才没有那么多选择,他们的选择多着呢,也永远不会把宝只押在一个人身上。
就拿冀州城里各大家族的人来说,他们非但要在羽亲王身上押宝,甚至还在叛军势力身上押宝。
百姓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就算是如燕山营虞朝宗这样的人,背后也有各大家族的身影,而且,虞朝宗有可能都不知道。
任何一个已经露出头角的人,都是他们押宝的对象。
而这样的大势,对于李丢丢来说其
实还没有什么影响,哪怕他已经开始按照他的想法往前迈步,但是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大势,还有万里之遥。
当那些大人物们站在冀州城的高墙上俯瞰的时候,李丢丢依然是他们眼里的芸芸众生之一。
上午读书练功,下午李丢丢就去云斋茶楼那边做一个很多人仰慕的小先生,而在这期间,他还会每天都抽空跑回书院里,作为老大,去看看那两个小弟。
当然,最主要的是老大的老大。
大概三天之后,夏侯琢才找到李丢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把李丢丢骂的满脑袋都是小星星。
夏侯琢消息不灵通,是因为这事有些特殊了。
客栈里死了那么多人,但是实情很快就被衙门压了下去,尸体被处理掉,甚至连备案都没有。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冀州府衙门也很清楚,这个案子一旦爆出来的话会有很多人被牵连。
比如城门守,他们如果没有收银子的话,这些死了的悍匪怎么可能把连弩都带进来?
这事,如果让节度使大人知道了的话,指不定多少人被直接摘了官帽扒掉官服。
夏侯琢的层面其实很高了,所以下边层面的人不愿意让他知道,因为他可能会立刻告知他父亲,或是节度使大人。
所以这个案子到了府治衙门就立刻被按了下来,他们这些人互相都通着气,把案子的事和守备大营那边一说,那边立刻就明白府治衙门的好意。
但是百姓们或多或少还是会知道一些,于是官府就有意把事情往那个索命夜叉身上推。
关键是,百姓们还真信。
于是冀州城里关于夜叉索命,专杀坏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且越传越离谱。
“你本事了?!”
夏侯琢在李丢丢脑壳上敲了一下,李丢丢随即讪讪的笑了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侯琢又敲了一下。
李丢丢揉了揉自己的脑壳,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当时情况未明,我和师父本打算是去探探消息......谁想到,就打起来了。”
“呸!”
夏侯琢第三次抬起手准备敲李丢丢脑壳,李丢丢一脸可怜的看着他,夏侯琢就没能把手敲下去。
夏侯琢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再加上怕连累我。”
最后几个字出口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力度,声音都软了下来。
李丢丢嘿嘿笑了笑:“我其实也有私心,我本来是想从那些山匪手里搞点钱,谁想到......”
他摊了摊手道:“毛都没搞到一根。”
夏侯琢道:“你要那玩意有什么用!”
李丢丢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此一次。”
夏侯琢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把递给李丢丢一个包裹,李丢丢接过来后问道:“是什么?”
夏侯琢道:“快过年了,给你和道长做了两件新衣服,还有就是......过两天我想带你们回去见见我娘,特意交代你几句,不要在我娘面前提起来我去北疆的事,我和我娘说,我要去都城赶考......”
李丢丢道:“你母亲......能信?”
夏侯琢瞥了他一眼道:“我娘亲又不知道我在书院不读书......先不管那么多,骗了这次再说吧,过了年,大概出正月我就得走,我已经偷偷的和北疆边军那边的一个
将军暗中联络好了。”
李丢丢一惊。
“你不是要听节度使大人的安排吗?”
“他?”
夏侯琢哼了一声:“他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告诉我父亲,我跟他说的那些,其实是故意让他告诉我父亲的。”
他看向天空,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不能都忤逆了对不对?总是得假装按照他们的安排走几步,我父亲不闻不问装作不知情,其实他也希望我去边军,但他是希望我去罗耿帐下,因为他......”
“算了。”
夏侯琢一摆手:“不说这个了,他想让我去罗耿帐下听令,但我不去,我要去的是真正的边疆,罗耿的幽州军可不算边军。”
李丢丢忽然慌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慌。
“你不去幽州的话,很危险。”
“我知道。”
夏侯琢抬起手在李丢丢脑袋上揉了揉,在这一刻,李丢丢就是他最溺爱的亲弟弟啊。
“我走之后,母亲就交给你了,你时不时就要替我回去看看她。”
“我知道,放心吧。”
“现在来看,冀州还能撑住几年,其实冀州以后只能是两个结局,你想过吗?”
夏侯琢问李丢丢。
李丢丢想过。
他点了点头说道:“要么被人攻破,要么变成都城。”
夏侯琢苦笑道:“顺序也可能变一变,变成都城然后被人攻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李丢丢嗯了一声:“大概是去过一次燕山之后,我才看出来的。”
夏侯琢道:“我父亲......其实我不怪他,也不觉得他是痴心妄想,我只是不想和他走一路,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事了,难道不比如今都城里那位皇帝陛下强得多吗?”
李丢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你还不需要去想。”
夏侯琢继续说道:“你毕竟还小,替我照顾几年我母亲,如果我在北疆能立足,几年后,我难道还混不成一个将军?到时候你带着我母亲和你师父一起到北疆,我能照顾好你们。”
李丢丢笑起来。
夏侯琢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希望我母亲留在冀州吗?”
李丢丢又点了点头,他也知道。
他看向夏侯说道:“其实刚才答案你已经说了,怕的是冀州从一座州治变成都城,然后被人攻破......”
李丢丢后边的话没有继续说,因为实在是不吉利。
将来若是羽亲王真的称帝了,冀州城变成都城了,朝廷的大军也好,其他叛军也好,攻破冀州城的那天,就是羽亲王身死的那天,作为羽亲王的家眷,夏侯琢的母亲也必死无疑。
事实上,夏侯琢并不看好他父亲的打算。
“现在看看,边疆反而是安全的地方。”
夏侯琢的视线看向北方,他笑了笑说道:“不管中原乱成什么样子,边军都不可能撤,这是咱们大楚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就算是都城破了,边军也不能离开边疆,这规矩不是给太祖皇帝他的子孙后代立的,而是给四疆边军的将士们立的......他们可以,有诏不回。”
他看向李丢丢说道:“只要边军还在,都城破了,中原也还是中原。”
李丢丢使劲儿点了点头。
心里有些激动。
中原,还是中原。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又怎么了?
因为受到了歧视,也不算,李丢丢觉得勉强算是鄙视,所以他开始学习做菜,第一天的战果是把家里存的肉蛋菜消耗了三分之一,师父就把他赶出门了。
他拎着这些东西去了四页书院,在见到高希宁的时候他眉眼都笑的飞扬起来。
李丢丢扬起手里拎着的食物:“我亲手......”
高希宁以为李丢丢是带给她的好吃的,所以伸手去接。
东西都接过去了,李丢丢的后半句话也出来了。
“做给狗子和神雕的。”
高希宁的的小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一下,以示对美食的尊敬,可是听到李丢丢说是亲手做给狗子和神雕的,她那以示尊敬的小舌头都显得尴尬起来。
biubiu.....那吐在外面的小舌头还抖了抖。
“不是不是......”
李丢丢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做给你吃,只是太难吃,所以就先用狗子和神雕来试菜,等什么时候我做饭菜好吃了,就给你做。”
高希宁道:“我不信,你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做菜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她把李丢丢拎着的东西接过来,打开之后,用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然后她看了李丢丢一眼,转身蹲下来,把李丢丢带来的食物递给狗子:“乖,我喂给你吃啊,你大哥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狗子叼了一块肉吃下去,翅膀开始忽闪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高希宁叹道:“但凡是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好骗。”
李丢丢讪讪的笑了笑:“给为师留几分薄面可好?”
高希宁呸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是我师父了?”
李丢丢道:“为师传授你武艺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
高希宁道:“你还说,那天我和若凌说,我也练武这么久了,和你比试一下吧,你无需太过让我,我想看看自己的武艺进境如何。”
李丢丢连结果都没问,直接说了一句:“你看看你挑的对手!”
若凌坐在旁边小凳子,立刻起身道:“你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李丢丢一条大拇指:“强!我的意思就是强!”
高希宁嘿嘿笑起来道:“看你这一脸谄媚的样子。”
李丢丢把食物一多半都分给了神雕,神雕倒是吃的很开心,狗子也没少吃,这让李丢丢多多少少的恢复了几分自信,最起码只要不是人,都吃的下去。
不管是狗子还是神雕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被人养着的生活,狗子除了在喂它吃肉的时候,永远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神雕就不一样,李丢丢把院子里给它垒造了一个小圈子,它把圈子里的地都用鼻子犁了一遍,这可是冬天,冻土,李丢丢都觉得它那鼻子是什么神兵利器了。
“对了......”
高希宁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李丢丢道:“前几日家里来人给我提亲了。”
李丢丢一怔,心口里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
挺疼的。
但是他不确定自己这是怎么了,所以没敢表现出来,他看向高希宁问道:“是谁家的?”
高希宁叹了口气:“就是书院里的学生,还是你们甲字堂学的......许青麟。”
李丢丢心口里又疼了一下,好像比刚才还疼。
“唔......他不行。”
李丢丢摇头。
高希宁道:“我也觉得他不行。”
李丢丢瞬间就觉得自己心口里的刺痛都缓解了不少,笑了笑道:“是吧,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高希宁道:“可是我爷爷觉得他还行。”
本来还没看高希宁,听到这句话李丢丢瞬间转头看了过去,他几乎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高院长这是看上他什么了?”
高希宁道:“说他有才学,相貌英俊,还说家世好。”
李丢丢想反驳,可是他知道反驳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力度,因为这三点还算真实,虽然前两点李丢丢觉得许青麟也就那么回事。
若凌道:“我反正是看不上那个人,娘里娘气的,一点都不爷们儿。”
李丢丢立刻朝着若凌抱拳道:“英雄所见又一次略同。”
若凌看了他一眼后说道:“就是,还不如你呢。”
李丢丢虽然觉得这话也不是那么好,但他接受了。
高希宁道:“虽然我爷爷说他还行,但是把许家的提亲暂时回绝了,因为我对爷爷说,那个许青麟将来一定会去都城做官,难道你愿意我去都城?这一路上千难万险,也许走不到都城就成了哪家叛军的压寨夫人。”
她有些小得意。
“其实是我觉得确实还小呢。”
她蹲在那看着狗子说道:“我要是去做少夫人了,还怎么养狗子和神雕。”
李丢丢心说老二老三真是谢谢你们了。
可是哪怕到了这一刻,李丢丢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在喜欢高希宁,那心口里一下一下的刺痛,他自己并没有去深思,又或者是内心中不愿意展现出来的自我否定。
“还有一件事。”
高希宁往外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听了我的话拒绝了许家提亲,后来许家的人又来过一次,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说许青麟不会去都城,而是羽亲王府那边早就已经接触过,希望许青麟在书院结业以后到羽亲王府那边做事。”
她声音更低了些:“我猜着,就因为这句话,我爷爷更加不愿意,所以回绝的更坚定了些。”
李丢丢当然明白为什么高院长突然坚定起来,因为高院长也想到了羽亲王在未来几年可能会做出什么大事来,那时候,羽亲王极有可能成为千夫所指之人。
许青麟如果真的到了羽亲王府做事,无非是羽亲王府在提前招纳贤才,可是这样的贤才也有可能成为羽亲王野心路上的陪葬。
他爷爷满意许家的家世,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孙女没准早早就被牵连。
所以李丢丢松了口气。
“还有还有。”
高希宁说道:“苑先生昨日也来过我家里求见我爷爷,说是前阵子在书院里失态,丢了书院的脸面,特意来赔罪。”
李丢丢道:“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突然去说要赔罪,怕是没那么简单。”
“就是啊。”
高希宁道:“我爷爷说,苑先生应该是听闻了羽亲王府也对你示好,而且你和夏侯琢关系那么亲近,所以他八成是乐意你和佳蓓的事了。”
李丢丢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
李丢丢立刻回了两个字。
高希宁好奇的问:“理由嘞?”
李丢丢心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当然是不喜欢她啊,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又显得有些伤人,于是整理了一下措辞。
他对高希宁说道:“她比我大,比我大就不行。”
李丢丢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了,所以给了一个很扯的借口。
高希宁楞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在李丢丢脑壳上敲了一下:“比你大怎么了?我还比你大呢?你觉得我也不行?”
李丢丢道:“你......可能,八成,也许,差不多,应该是......行。”
高希宁突然脸就红了一下,显得有些慌乱,然后猛的起身道:“若凌,咱们回家去吧,天色已经晚了。”
李丢丢抬头看了看那临近中午的大太阳,心说这是天色已经晚了?
若凌跟着起身,瞪了李丢丢一眼,那眼神里都是对一个白痴的怨念和看不起。
高希宁小跑着离开李丢丢的院子,若凌临走之前又瞪了李丢丢一眼,比刚才那一眼还要狠一些。
李丢丢看向还在吃食的神雕,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神雕,你说女孩子是不是都是间歇性神经病?”
神雕抬起头看了李丢丢一眼,继续低头吃食。
与此同时,许家。
许青麟的父亲许生看向他夫人说道:“也不知道高院长是什么心思,两次婉拒了咱们派去提亲的人......难道他是觉得,连我许家都配不上他孙女?”
夫人摇头道:“高院长又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虽然他曾经在朝廷里颇有威望,可现在这世道,都城和冀州城已经失去联络,他那些故交好友都在都城,对他已经没什么帮助了,为了他自己以后,也为了他孙女以后,拒绝咱们许家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许生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理,所以我才有些想不通。”
夫人笑道:“青麟是看上那个丫头了,虽然高院长婉拒,可话不是没说死吗?这样......”
夫人看向许青麟说道:“以后你就多去高院长家里走动,让高院长多熟悉你,等过阵子书院复学之后,你也多去和高希宁接触,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总应该也有自己打算,若是青麟让那姑娘对你生出好感,高院长那边我们做父母的再上心些,不会是什么难事。”
站在一边的许青麟道:“孩儿遵命......不过,我好像听说,高院长的孙女,和那个叫李叱的人来往甚密,可能......可能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李叱?”
许生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片刻后才想起来那人是谁。
“就是那个到了甲字堂学之后就压你一头的李叱?”
“是......”
许青麟回答这一个字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好看。
“没什么。”
许生笑了笑道:“如果是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他那样的出身,你真觉得高院长会答应?放心就是,高院长还没有老糊涂呢。”
他看向许青麟说道:“麟儿,要不然为父想个办法,把李叱赶出冀州?”
许青麟道:“高院长好像也挺喜欢他。”
“那有什么。”
许生道:“当初那个叫唐匹敌的,还不是已经离开书院了吗?”
许青麟一怔,猛的看向他父亲问道:“唐匹敌当年离开书院,是父亲安排?”
许生笑了笑道:“你不喜欢他,父亲就让他离开书院,这怎么了?”
许青麟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可孩儿听说,他是被囚禁大牢了,有可能已经被处死。”
许生看向他儿子,一脸不解的说道:“那又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关于爱情
许生看向许青麟认真的说道:“麟儿,你应该知道,你将来前途无量,而且你的前程和大楚的国运并无关系,大楚国运可以衰败,但你的前程必然锦绣,也必须锦绣。”
许青麟张了张嘴,可是话却没能说出口。
许生继续说道:“我不让你去都城了,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羽亲王那边必有大动作,许家扎根冀州,和别人家里不一样,别人家在冀州城多是分支,而我许家祖祖辈辈皆在此处。”
“所以,许家的选择,又比别人家里多了几分决绝,老太爷决定让你去羽亲王府,就是把许家未来的希望都交付在你手上,你怎么能有妇人之仁。”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恼火的说道:“唐匹敌也好,李叱也好,都不过是根本不重要的人,小角色而已,你因为这样的人要责怪你父亲吗?”
许青麟连忙俯身道:“孩儿不敢。”
许生缓和了一下语气后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任何人,任何事,在家族利益面前,都不重要......老太爷对你寄予厚望,父亲母亲也对你寄予厚望,就因为这厚望,你可知道家族里多少人嫉妒你?”
他拍了拍许青麟的肩膀:“你还要知道的是,不管父亲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唐匹敌的生死不过如蝼蚁之生死,李叱的生死亦然。”
许青麟又点了点道:“孩儿谨记。”
许生道:“再者说......唐匹敌和他父亲如果真的干干净净,朝廷法度也没办法治了他们,不是吗?李叱如果真的干干净净,为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他用一种很正义也很严肃的语气说道:“既然他们都确实触犯了国法,为什么你会觉得父亲做错了?父亲这不仅仅是在维护你,也是在维护大楚法度。”
他忽然笑了笑道:“据我所知,虽然那个李叱和夏侯琢关系密切,而且羽亲王府似乎也对这个人感兴趣,但他确实不干净......”
许青麟一时之间没有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父亲,你想现在把李叱赶出冀州,是不是也因为羽亲王府也想把他招纳过去?父亲是担心,他将来在羽亲王府里的位置比孩儿重要?”
许生看了许青麟一眼,没回答。
可是他那眼神,已经做出了回答。
许生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心,李叱和夏侯琢关系那么亲近,将来进了羽亲王府的话必被重用。
冀州城里到了层面的人其实都看得出来,虽然夏侯琢名义上没有世子身份,也不回王府,和他母亲在外生活,但是羽亲王对夏侯琢的在意,远远超过了对正经世子杨卓的在意。
很多人都在猜测,将来羽亲王是要把家业传给夏侯琢。
现在的环境又发生了巨变,羽亲王所谋者大,他是要化家为国......那么夏侯琢将来就不只是世子那么简单了,纵然不是太子,那也是皇子。
所以在李叱还是隐患的时候除掉他,比他在羽亲王府站稳脚跟后再想除掉,要容易的多。
许家把未来的家运一大部分都押注在了羽亲王身上,许青麟就是许家未来能否再上一步的关键,因为他的年纪最合适,才能也不错。
几年后,许青麟从书院结业,刚刚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却已经是从龙之臣,难道还预想不出来他三十岁时候是何等风光?
大家族谋事,谋的可不仅仅是眼前。
“麟儿。”
许生的夫人看向许青麟说道:“你父亲远比你思虑的要深远,凡事多听听你父亲的教导,他是不会害你的。”
许青麟俯身道:“孩儿明白的,父亲都是为了我好。”
夫人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你如果要选一个对手,就要把眼界放高一些,那个叫李叱的野孩子不过是你脚下踩着的尘埃,你把他当做对手,岂不是把你自己身份拉低了吗?”
许青麟想了想,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夫人继续说道:“你的对手应该是比你强的人,而不是远不如你的人,他也没有资格挡在你面前,你还小,很多事不能自己处理,所以你父亲会帮你处理。”
“孩儿......知道了。”
许青麟低着头说道:“全凭父亲安排。”
许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这才是未来许家栋梁支柱的气度。”
他看向夫人说道:“你陪麟儿吃午饭,我约了武备府的将军,最近有件事,刚好可以利用一下。”
他伸手,夫人连忙过去把外衣给他从衣架上取下来穿好,又仔仔细细的给他整理了一遍。
“老爷出门小心些,风寒莫要着凉。”
“父亲一路小心。”
许生笑着点头,然后出门去了。
冀州城内有武备将军府,隶属于节度使大人治下,武备将军府的职权就是守卫冀州城,城中日常巡逻和治安,也有一大部分都在武备将军府里管着。
宵禁之后,冀州府府治衙门的巡逻官差,也只是配合武备将军府行事而已。
换句话说,白天大街上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归冀州府治衙门管辖,但是到了晚上宵禁之后,大街上的事,都归武备将军府管。
许生要去见的就是武备将军府的将军姜皋林,这个人是节度使曾凌的亲信,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曾凌手下谋得如此重要的位置。
不到半个时辰后,在冀州城中有名的杏花楼,许生先到了一步,已经定下了最大的雅间在这等着。
不多时,姜皋林一身便衣带着几个随从上楼来,许生知道后连忙迎接出去。
他们在杏花楼里喝酒喝了足足一个时辰,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四页书院。
李丢丢又来喂过了神雕和狗子,高希宁坐在旁边的小竹椅上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傻子,她就是眉眼带笑。
“对了。”
李丢丢喂过了神雕和狗子后,转身看向高希宁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原来书林楼的李先生教我一些好玩的事,我教你啊。”
高希宁笑着点头:“好啊。”
李丢丢挪到了高希宁身边,折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是注音,方便小孩子认字用的。”
他写下高希宁的名字,然后注上拼音。
“可是这有什么用?”
高希宁好奇道:“直接认字不就好了吗?”
李丢丢揉了揉脑袋道:“我也还没有想明白,但是觉得最起码有一样用处......我们可以用这些花里胡哨的注音文字,来替代真正的文字,这样的话,我们之间就算是有了密语。”
高希宁精致的小脸微微一红,她看着李丢丢问道:“为什么要有密语?”
李丢丢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当是好玩。”
高希宁点头道:“行,这么想的话,确实有意思,你来教我吧。”
李丢丢蹲在那写写画画的教,高希宁在武艺上的天
赋确实稀松平常,可是在学这些东西的天赋上高的令人震撼,李丢丢只是粗粗讲解一遍,她居然就已经差不多掌握,连音节变化都能自己推测出来不少。
只是还稍稍有些不熟练,毕竟李丢丢也才教了半个多时辰而已。
高希宁在地上写下李丢丢的名字,然后注音。
“得一优,丢,对吧?”
李丢丢看了看,跟着拼了拼:“得为怼.....李怼怼?”
高希宁笑起来,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反正就笑的前仰后合。
“好玩,真好玩。”
李丢丢:“哪里好玩了......”
高希宁:“李怼怼,哈哈哈哈......李怼怼!”
李丢丢:“幼稚!”
高希宁道:“以后我叫你怼怼吧。”
李丢丢想到自己之前骗人的时候,说自己有个兄长叫李怼,他叫李丢,感觉真的有些巧合了。
他认真的说道:“我叫李怼怼不是不行,但是你也得有个我才能叫的名字,这就算是密语之中的密语,我们还得用注音来联络的时候用。”
高希宁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道:“那你就叫我高美人好了。”
李丢丢道:“凭什么我叫怼怼,你叫美人?”
高希宁道:“凭我美貌。”
李丢丢道:“我也还是美貌呢。”
高希宁:“你丑,对......丑怎么注音来着,吃藕?哈哈哈,你不要叫李怼怼了,以后咱们用密语联络的时候,你就叫李吃藕,我叫高美人。”
李丢丢:“你那个显得赞美力度还不够,我叫李吃藕,你叫高大美吧。”
高希宁:“好土.......”
李丢丢忽然叹了口气后说道:“大美,正经和你说件事......以后你不要总想着给我说媳妇了好不好?”
高希宁想了想,点头:“好。”
李丢丢一怔:“这就答应了?”
高希宁哼了一声:“你真的是......好傻啊。”
李丢丢道:“为什么在你看来我又丑又傻?”
高希宁觉得他真的是个傻子,巨傻的那种。
她比李丢丢大一些,女孩子又成熟的比男孩子稍微早一些,所以她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在喜欢这个傻子,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让她不能直接说出来。
那多丢人啊,她又不叫高丢丢。
可是这个傻子真的是好傻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答应他不再给他说媳妇是为什么。
然后高希宁忽然醒悟过来,这个傻子说不要再给他说媳妇了,难不成也是因为他是喜欢自己?所以不愿意让她再做那傻乎乎的事。
想到这高希宁的小脸又红了一下。
她用肩膀撞了撞李丢丢的肩膀问道:“为什么?”
李丢丢道:“什么为什么?”
高希宁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给你说媳妇了?”
李丢丢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男人应该要先立业,再成家,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思考的事,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想着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太肤浅!不符合我李吃藕的气质,你说是吧?”
高希宁:“是你个大脑袋!”
她在李丢丢脑袋上敲了一下,那一双明媚漂亮的大眼睛里,多了丝丝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