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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小月狮国的人

    整个朝堂上全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这位老人,每个人的眼神中只剩下敬意。

    他是大宁的都御史大人,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曾是楚臣而自卑,也从没有因为自己先楚后宁而羞耻。

    他说他是大宁皇帝陛下亲选的都御史,那他就要把这差事干好。

    他是一个看起来偏激执拗,甚至让人讨厌的老头子,你可以说他小题大做,但你不能说他错。

    因为他从没有错过。

    当陛下把这位老人扶起来的时候,所有朝臣,包括徐绩在内,全都朝着这位老人俯身一拜。

    老人说,谢谢皇后,谢谢她为已经冤死多年的那位中原女子主持公道。

    也许他还不知道,高希宁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她告诉自己......我现在是皇后,这样的公道就该由我来主持。

    母仪天下不仅仅是一种尊荣,更是一种责任。

    不久之后,东暖阁。

    高希宁扶着又要朝自己行礼的都御史大人,很认真的说道:“高先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高有莲问道:“臣不知,是什么好事?”

    高希宁道:“我让张汤去查,巧就巧在,那个当年作恶的家伙,就在被逐出过境的金交国使团中,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如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能把人带回来。”

    高有莲激动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这大半生,都是在以说话来维持公义,来肃正朝纲,可是现在这一刻的他,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与此同时,官驿。

    来自黑武的甘洛脸色有些凝重的站在窗口思考着什么,像是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候,小月狮国的使臣之一,名为敖楼的西域人到了他门外,透过窗口看到甘洛后,敖楼俯身行礼。

    “进来说话,不要在那朝着我行礼。”

    甘洛有些恨其不争的瞪了敖楼一眼,然后转身往回走。

    敖楼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做错了些什么,甘洛明面上的身份,只是随使团来长安城的一个西域商人。

    而他是小月狮国使团的武官,论地位,在使团众人中也能排到第三。

    小月狮国的正使是一位亲王,是小月狮国皇帝的亲弟弟,名为冬潜渊。

    副使是小月狮国的一位文官,名为满来亚曼,已经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说起来,冬潜渊自然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使团以他为尊,但他事事都要和这个满来亚曼商量。

    满来亚曼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研究中原文化,一边仰慕,一边觊觎。

    他坚持认为,中原文化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文化,不管是文字,还是礼仪,又或者是传承的意义。

    所以他也坚持认为,如果有机会能攻占中原,才能让小月狮国真正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他一直都坚持自己的看法,小月狮国在西域那边就算发展到了极致,也不过是一隅小国而已。

    唯有占据中原之地,以物华天宝之气,才可养霸王之道。

    这个人很坏,就因为他对中原文化钻研太透彻,所以他一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成为这种文化的主人。

    他甚至曾经还在授课的时候,公开对他的弟子们说,只要能占据中原那样的地方,过了百年后,那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中原文化了,因为这中原文化,

    就变成了小月狮国的文化。

    敖楼就是满来亚曼的弟子,他也是满来亚曼狂热的支持者。

    此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小月狮国皇帝的护卫队队长。

    这次西域诸国之中,唯一能让黑武人看上眼的也只有两个国家。

    一个是小月狮国,另一个是迦楼国,可迦楼国明显是要亲近大宁的,所以甘洛能利用的只有小月狮国了。

    见敖楼进来,甘洛问道:“你来做什么?”

    敖楼俯身道:“大人,亲王殿下派我来问问大人,计划要在什么时候执行?”

    甘洛看着眼前这个勇武有余但显然是个白痴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

    敖楼确实很强,连甘洛这个实力堪比剑门大剑师的人,都要承认敖楼那令人羡慕的天赋。

    上天给了这个西域人太多的照顾,天生神力,而且又迅疾,唯独差一些的就是脑子笨了点。

    如果敖楼再足够聪明的话,他的战斗智商上去了,那么这个家伙就算是到了剑门,也一样有堪比大剑师的实力。

    “我说过了,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会派人告知亲王殿下。”

    甘洛道:“我没有派人去告知之前,便是什么都不做。”

    敖楼道:“可是亲王殿下担心,宁人如此的不友善,可能会提前驱赶所有使团出境......”

    甘洛甚至想骂人了。

    他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们亲王殿下派你来问我之前,可曾与满来亚曼商量过?”

    敖楼连忙回答道:“恩师他出门去了,说是去领略一下长安城的风采,顺便买一些书册,恩师他这次能一起来,主要就是想多买一些在小月狮国买不到的中原书册。”

    甘洛立刻就明白了。

    满来亚曼出门去买书了,那位亲王殿下觉得无聊,又不想让甘洛觉得他无能,所以就让敖楼过来问问。

    殊不知,这来问问,才显示出了那亲王殿下的无能。

    他居然担心宁人会把所有西域使团都驱逐出境......宁人敲打了金交国的人,那就是敲打,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了。

    如果宁人要把西域人都驱逐出境的话,何必允许西域人来?

    人家就是给你们个下马威,傻子才会觉得宁人已经不想和西域人打交道了。

    这分明就是宁人的一种策略而已......先表现的态度强势,甚至有些傲慢无礼。

    等到以后谈交易的时候,稍稍给西域人一点好脸色,这些西域人还不得受宠若惊?

    满来亚曼是了解中原人的,在来的路上满来亚曼就说过,中原人最会做戏,最会使诈,也最懂得算计人心。

    和中原人打交道,一定要多几个心眼,因为中原人太多弯弯绕了。

    甘洛对敖楼说道:“以后你家亲王殿下再想问什么,让他先和满来亚曼商量后再说......你可以回去了。”

    敖楼在心里把这个傲慢的黑武人骂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那我就回去了。”

    甘洛道:“再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什么事都要和满来亚曼请示一下,哪怕你只是想出去逛逛街,也要和他请示,不只是你,你们亲王也一样。”

    敖楼道:“我记住了,回去我就和亲王殿下说。”

    甘洛懒得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敖楼回去之

    后,添油加醋的把甘洛如何傲慢说了一遍。

    冬潜渊听完后有些恼火。

    “他什么事都让我和满来亚曼商量,难道他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冬潜渊道:“我可是代表我王兄来的,我才是这使团的主使。”

    敖楼看到冬潜渊真生气了,又连忙劝:“那黑武人应该只是胆小怕事,他不是看不起殿下。”

    “他也配!”

    冬潜渊道:“他居然教我什么事都要和满来亚曼商量,我还需要他来教?王兄早就说过了,什么事都要和满来亚曼商量,难道我还能忘了?”

    敖楼在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谁不知道你傻啊。

    整个小月狮国的人都知道,亲王冬潜渊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小时候好像是被打坏了,又或者是自己摔的,反正脑子不好使。

    他只听他大哥的话,也就是小月狮国的皇帝的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敖楼还曾听说过,在冬潜渊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小月狮国的皇帝保隆桦带着他这个弟弟到了悬崖边上。

    他对冬潜渊说:“我已经和国师学会了仙术,我只要在你身上点一下,你就能够飞起来。”

    说完后他就在冬潜渊身上点了一下:“现在你就可以飞了,你直接往前走,就算是走下悬崖你都不会摔死,你会腾空而起。”

    冬潜渊连犹豫都没犹豫,大步朝着悬崖边上走,头都不回。

    一步迈出去,人都开始往下掉的时候,又被保隆桦一把拉了回来。

    保隆桦哈哈大笑道:“这天下间,唯有我的弟弟,对我说什么都不会怀疑,唯有我的弟弟,对我忠诚无比。”

    又几年后,保隆桦说:“弟弟啊,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替我去征战了,我给你一支军队,你去把凤凰国灭了吧。”

    凤凰国是小月狮国的盟国,结盟已有三十年之久,在保隆桦的父亲做国王的时候,两国就已是盟友。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凤凰国的国王派遣使臣来,请求保隆桦准许,把他的女儿许配给冬潜渊,让两国亲上加亲。

    当时保隆桦大为开心,连连称赞,并且告诉那使臣说,你回去就让你们国王准备婚礼吧,不久之后,我会让我的弟弟,带着一支军队,亲自去迎娶凤凰国漂亮的公主。

    他又马上让冬潜渊准备婚礼,见冬潜渊开心极了,没两天又让冬潜渊率军去攻打凤凰国。

    “弟弟啊,不过是迎娶公主,怎么迎娶都是迎娶,只要你灭了凤凰国,你再把公主娶回来也一样。”

    于是,冬潜渊就真的带着大军去攻打凤凰国了。

    到了两国边境的时候,凤凰国的守军,还以为冬潜渊真的是带着军队来迎娶公主的,直接就把国门打开了。

    冬潜渊带着小月狮国的军队一路杀到了凤凰国的都城,逼迫凤凰国的国王跳城自杀。

    这还不算完,他几乎屠尽了凤凰国的王族,只剩下那个公主一人绑回了小月狮国。

    他带着大军回来后,保隆桦哈哈大笑,连连夸赞他了不起。

    可是一转脸就把冬潜渊的兵权全都罢免了,然后还亲自主持了冬潜渊和凤凰国公主的婚礼。

    在小月狮国有句话说的是......亲王冬潜渊的那颗脑袋,就算是小月狮国最了不起的智者满来亚曼亲自教导,也没办法让这脑袋里长出一点智慧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刺杀宁帝计划

    满来亚曼从外边回来的时候,随从跟在他身后,挑着一个担子,胆子两头挂着的箩筐里满满都是书。

    这个钻研了大半辈子中原文化的西域老人,此时开心的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冬潜渊一看到满来亚曼回来,立刻就迎了过去:“叔父,你可回来了。”

    满来亚曼在冬潜渊父亲在位的时候,就已是小月狮国的重臣,甚至可以说是国王之下第一人。

    老国王临死之前传位给大儿子保隆桦,告诫他一定要尊重满来亚曼,也一定要管理好国家。

    然后老国王又把二儿子冬潜渊叫过来,竟是让他拜满来亚曼为义父。

    当时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保隆桦和满来亚曼。

    冬潜渊是个傻的啊,老国王让他拜满来亚曼为义父,他转身就朝着满来亚曼叫了一声父亲。

    吓得满来亚曼当场跪下来,说什么也不敢接受,老国王无奈,就说那就让他把你当亲叔叔一样看待吧。

    满来亚曼也没办法再拒绝,只好应承下来,于是从那天开始,冬潜渊就一直叫他叔父。

    或许是老国王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了,一个心狠手辣但绝对是个合格国王的男人。

    原本老国王有四个儿子,其中最聪慧的老三,可是有一天,十一岁的老三带着七岁的老四出去玩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双双跌入湖中,那么多护卫在场,竟是没能把两位王子救上来。

    老国王大发雷霆,大儿子保隆桦也大发雷霆,他一得知消息,就带着他的亲兵把那些护卫全都杀了。

    这还不解恨,他还下令屠杀了这些护卫的家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老国王在临死之前就在想,哪怕他的二儿子是个傻的......老大最后也没准还是容不得他。

    再想想老二在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和老大出去玩,怎么就那么巧,从山上掉下来一块石头,正砸在老二脑袋上。

    这也就是老二命大,没死,可是人给砸傻了。

    老国王担心自己这个傻儿子可能也会被老大莫名其妙的杀了,所以这才让老二拜满来亚曼为义父。

    因为老国王看的太透彻,他知道老大谁都可以杀,唯独不敢杀了满来亚曼。

    其一,满来亚曼在小月狮国的名气太大了,被誉为小月狮国第一智者,他的弟子太多太多,多到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可能导致保隆桦的王位都坐不稳。

    其二,满来亚曼还是小月狮国拜日教的大萨满,老国王还封他为国师。

    这样一个身份复杂的人,保隆桦除非是疯了,不然绝对不敢动他。

    有满来亚曼照顾着老二,老大就算做了国王,还是会给满来亚曼几分面子。

    就这样,在满来亚曼的庇护下,傻乎乎的老二,总算是活到了现在。

    可是这次保隆桦派他和满来亚曼一起到中原来,具体安了什么心思,怕是只有保隆桦自己知道。

    “殿下。”

    满来亚曼朝着冬潜渊俯身行礼,冬潜渊连忙回礼,两个人这对拜的样子,好像是在夫妻对拜。

    “叔父买了这么多书。”

    冬潜渊看着那两个大箩筐里的书册,好奇的问道:“这都是什么书?”

    满来亚曼很满足的说道:“这都是宁国官府刊印的书籍,我以前都是通过行商来买中原的书籍,可是那些行商太坏了。”

    “他们知道我爱书如命,只要我喜欢的书,他们开多大价钱我都会买。”

    “但他们又买不到真的书籍,就自己想办法翻抄,抄不到就自己胡编乱写......”

    “后来我才知道,最离谱的一本书,只有作者名字是真的,书里的字和作者一点关系都没有。”

    满来亚曼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更有甚者,一个商人知道我爱看中原书籍,他干脆花钱雇了一个中原的书生,找地方住下来,他让那书生写,写完了拿给我看......”

    “当时我就发现,这书籍不对劲,虽然文采斐然笔法精湛,可就是错别字太多了些。”

    “那商人自己是个没学问的,他当然看不出问题,我却看得出来。”

    “我一开始以为又是那些翻版的东西,摘抄的都是些没学问的人,所以错别字才多。”

    “后来被我查出来竟是那商人雇了个书生写的,我大为好奇,于是亲自去见了那书生。”

    “这才知道,原来错别字那么多,都是因为这书生写的快,他头脑聪明,天赋异禀,文章写的又快又好,快到最初给我写书的时候,一天能写一万多字,当然错别字也就多了些。”

    冬潜渊问:“后来呢?”

    满来亚曼说道:“后来我就把那商人逐出国境,把书生留下来给我写书,并且规定他,一天不要超过六千字,写得慢一些,不要再写一万字了,毕竟会显得有些水分太大,且错别字连篇。”

    冬潜渊:“再后来呢?”

    满来亚曼叹道:“是我高估了这个家伙,他一天写六千字,还是那样错别字连篇,写完了也不修改,直接给我,然后拿了银子就去呼呼大睡。”

    “而且越是写到后边,水分就越大,我越想越气,于是让人把他打了一顿。”

    冬潜渊:“那就果真是该打。”

    满来亚曼指着这箩筐里的书册说道:“这些可都是大宁官府刊印的书籍,绝对不会有错别字了。”

    冬潜渊道:“这样啊,想想就替叔父你觉得开心。”

    满来亚曼道:“对了,殿下今日没有出门去吧?”

    冬潜渊立刻道:“没有没有,叔父不在,我不敢胡乱走动,哪儿也没去。”

    他压低声音问道:“叔父,不只是买了书吧?”

    这话是敖楼在满来亚曼没回来之前,教他问的,敖楼很想知道满来亚曼都出去做了些是。

    满来亚曼笑了笑,示意冬潜渊跟他进里屋说话,于是冬潜渊连忙跟了进去。

    到了里屋,满来亚曼让人把房门关好,这才对冬潜渊说道:“我查到了迦楼国的人住在什么地方,看来他们果然已和宁人谈好了许多事,因为他们居然住在庆园。”

    冬潜渊问道:“庆园是什么地方?”

    满来亚曼道:“庆园是这长安城里的皇家园林,没有得大宁皇帝陛下准许,连宁国的贵族都不能随意进出,迦楼国的沐言沐笛等人住进了庆园,这足以说明大宁皇帝已经与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冬潜渊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啊,这些家伙已经领先了,要不然咱们也住进庆园去吧。”

    满来亚曼:“......”

    他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这屋子里的亲信等人,也都无语起来,甚至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敖楼就是忍不住笑出声的人之一,作为这使团里排位第三的人,又是小月狮国皇帝的亲卫队队长,所以就算满来亚曼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别人都说敖楼也是个缺心眼的家伙,可满来亚曼却很清楚,一个缺心眼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保隆桦那样的人重用?

    这敖楼的缺心眼,都是他自己装出来的,这个人随使团来的目的,大概就是要监视着他和冬潜渊。

    满来亚曼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又把窗子重新关好。

    然后对敖楼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在迦楼国使团里做内应,要想刺杀宁国皇帝,由迦楼国的人动手最好。”

    敖楼道:“迦楼国的人会动手?”

    满来亚曼自信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的学生遍布诸国,在迦楼国中也有不少人也曾在我门下求学。”

    “我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我的弟子混进迦楼国使团中,而且......之前你问过我,陛下派给我的那些高手都去哪儿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都被我安排进了迦楼国使团中。”

    这次来中原,保隆桦为了取悦黑武人,特意调集了大量的高手。

    可是这些高手并没有在小月狮国的使团队伍中,这让敖楼都十分不理解。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原来这些人都在迦楼国使团中。

    满来亚曼继续说道:“他们住在庆园,宁国的皇帝才回到长安,不久之后,一定会去庆园见迦楼国的人。”

    “到时候,我安排的人就能出手,若能将宁国皇帝刺杀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杀了宁帝,迦楼国难道还想和宁国走的亲近?”

    “这些我安排好的刺客只要一动手,迦楼国就会成为宁国的首要之敌,到时候,宁国为了报复,就会西征迦楼。”

    “宁国最会打仗的大将军王唐匹敌,如今就在宁国西疆练兵,说是练兵,还不是在准备着与我们开战。”

    “原本我小月狮国必然是宁国的首要目标,但迦楼国的人刺杀了宁帝,不管成功还是不成功,迦楼国就成了宁国的首要目标,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敖楼总算是知道了满来亚曼的全盘计划,顿时对这位国师大人钦佩起来。

    这计划,可能除了国师和过往陛下外,在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

    此时和他们说出计划,是因为宁帝回来了,马上就要和迦楼国的人见面了。

    这说起来也是天意,迦楼国的使团虽然比他们早到长安城至少半个月时间。

    可巧合就巧合在,恰好就是这一段时间,宁帝出长安去了。

    说是去送一位重臣去冀州,而且还在冀州住了几天,来来回回,十几天过去了。

    敖楼忍不住问道:“可是国师大人,那宁帝要想见沐言沐笛等人,完全可以把沐言沐笛叫进未央宫说话,为何国师大人断定,那宁帝会去庆园?”

    满来亚曼笑道:“现在宁国还不想让西域诸国和宁国直接出现矛盾,也不想让迦楼国现在就和西域诸国闹翻。”

    “宁帝让迦楼国的人住进庆园,这是个秘密,是我的学生告诉我的,别国的人并不知情。”

    “为何要让迦楼国的人秘密追进庆园?就是为了方便宁帝和迦楼国的人秘密沟通。”

    满来亚曼自信的说道:“我的学生告诉我说,昨日未央宫已经有人来找他们传话,说大宁皇帝很快就会到庆园见他们了。”

    “所以这最好的机会,便这么轻易的来了。”

    满来亚曼看向敖楼道:“你去把甘洛请来,我需要他的人配合。”

    敖楼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满来亚曼又看了看冬潜渊,冬潜渊等着他交代自己该做些什么,眼睛里都是期待。

    “殿下好好休息,不要胡乱走动。”

    说完这句话,满来亚曼转身出去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朕都想中计了

    迦楼国的使团确实就住在庆园,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希宁格外喜欢庆这个字,就觉得寓意好。

    所以这长安城里最大的园林,就被命名为了庆园,而且就在未央宫一侧。

    然而让西域人误解的是,这庆园并非是什么皇家园林。

    庆园分成两部分,内园占地不算特别大,这里确实会安排比较重要的宾客住下。

    但更大的外园,正常情况下,允许任何人进入游玩,只要带着大宁官府勘发的身份凭证,检查过之后便会放行。

    迦楼国的使团住在内园,因为使团的规模不小,足有数百人,是西域各国使团中规模最大的一支。

    不但有迦楼国许多重要的官员在,还有不少商人也随使团前来。

    迦楼国物产极为丰富,但唯独粮食的产粮低的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来,迦楼国为了养活全国百姓,要么是通过战争去抢夺粮食,要么就是通过交易来换取粮食。

    在西域人和中原断了交易的那些年,迦楼国就只能是不断的和西域其他国家打仗来抢夺粮食物资。

    好在是迦楼国运气好,出了一位能征善战的亲王,自从沐言沐笛领兵以来,就没有打输过一仗。

    可是西域诸国的粮产本来就都不算多,这样打下去,就算是一直赢,也依然没有办法持续保证国力强盛。

    尽快和中原恢复通商贸易,就成了迦楼国的当务之急。

    这么看的话,迦楼国的皇帝确实是有必要让沐言沐笛这样的重臣亲自带队来大宁。

    迦楼国盛产玉石,宝石,也盛产宝马良驹,最主要的是迦楼国还有很多的铁矿。

    这些东西,大宁自然也都感兴趣。

    用粮食换战备物资,对于中原来说这样的生意可以持续做。

    此时此刻,大宁的礼部尚书归元术就在庆园里,和迦楼国的亲王沐言沐笛在商谈通商之事。

    沐言沐笛在迦楼国的地位,就基本上相当于唐匹敌在大宁的地位。

    原本迦楼国也算不上是西域强国,完全是靠着沐言沐笛超绝的能力,才让迦楼国拥有了一支近乎不败的强大军队。

    归元术在迦楼国的人面前,倒也不是在城门外见其他西域人那时候一样的态度。

    因为迦楼国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姿态放的极低,这也就应了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

    沐言沐笛笑着说道:“尚书大人是说,陛下过两日就会来庆园?”

    归元术点了点头:“嗯,陛下还有一些比较紧急的国事要处置,所以就劳烦亲王殿下多等两日。”

    “不急不急。”

    沐言沐笛连忙说道:“看陛下什么时候有空,是召我们入宫,还是陛下来这,我们都觉得荣幸至极。”

    归元术笑了笑道:“至于亲王殿下提及的通商之事,我可代表陛下先和你们谈,只是不知,亲王殿下是否可全权做主,能代表迦楼国的国王陛下吗?”

    沐言沐笛点头道:“国王陛下交代过,我可代表他与大宁商谈通商之事,我可全权决断。”

    归元术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招了招手,手下人双手递过来一份卷宗。

    归元术指了指那卷宗说道:“这是亲王殿下之前提交礼部的通商计划,宰相大人已经做了批复,亲王你先看看。”

    沐言沐笛连忙起身,双手将那卷宗接过来。

    归元术笑道:“我也还有不少事要忙,前两日不是犯了错么,陛下还要罚我......唉,这礼部的差事果然不好做。”

    他说着话起身,沐言

    沐笛也跟着起身:“那我送送尚书大人。”

    他一起身,迦楼国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不用都来送我。”

    归元术指了指那卷宗:“有送我的功夫,还不如先看看宰相大人给你们的批复,你们也要抓紧时间商量一下,毕竟陛下过两日就会来了。”

    沐言沐笛回身看向他那些手下:“你们不用跟上来了,先把宰相大人的批复看过,一会儿我回来就要问你们如何按照宰相的批复修改。”

    迦楼国的官员随即全都俯身一拜。

    沐言沐笛跟着归元术往外走,归元术走了一段后见四周已经没其他人。

    于是笑了笑问道:“亲王殿下刚才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刚才说?”

    沐言沐笛惭愧道:“被尚书大人一眼看出来了......我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只能找和大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幸好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这点心思。”

    归元术问道:“这使团里都是你的人,你又贵为亲王,还不方便说话?”

    沐言沐笛压低声音说道:“我来之前就在怀疑,我迦楼国使团中,可能会有不可信任之人。”

    “他们都是随我来大宁的,可人员名单并非是我亲自拟定,是迦楼国中几位重臣商量出的结果。”

    归元术眉头微微一皱:“亲王殿下的意思是,你的队伍里,还有奸细?”

    沐言沐笛道:“我怀疑,西域诸国使团中有黑武人在幕后做主,连我的队伍里怕也早已被他们渗透,不只是我队伍中随行的商人,就算是我身边的官员,都有可能被收买。”

    归元术道:“你跟我出来,是想告诉我说......陛下若来庆园,可能会有危险?”

    沐言沐笛道:“他们未必有胆子真的敢对陛下动手,但他们极有可能破坏我迦楼国与大宁之间的通商大事。”

    话这么说,归元术就立刻明白了。

    沐言沐笛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所以我的意思是......陛下最好还是不要来庆园,若陛下有旨意,可以召我入宫。”

    归元术道:“你的话我会禀告陛下,不过......亲王如果怀疑自己队伍里有奸细,为何不把人揪出来?”

    沐言沐笛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归元术倒也没有逼着问他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亲王殿下有难处,那我也不多问了,我先回去把此事禀告陛下,亲王就在庆园等我的消息。”

    “多谢!”

    沐言沐笛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抱拳行礼。

    归元术告辞之后,在半路上仔细思考了一下沐言沐笛的那些话,又回忆了一下沐言沐笛那一脸为难的表情。

    一位战功显赫的亲王,在迦楼国中地位仅次于国王,如此分量的大人物,怎么还会那般为难?

    回到未央宫后,归元术求见陛下,把沐言沐笛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叱看向坐在一侧的徐绩:“你觉得是为什么?”

    徐绩俯身道:“回陛下,这迦楼国如今已可视为西域第一强国,能勉强与之抗衡的,也只有小月狮国。”

    “西域诸国,除了小月狮国之外,还需联合起来才能对抗迦楼国。”

    徐绩道:“迦楼国能在短短数年内崛起,成为西域霸主,就是因为沐言沐笛的善战。”

    “现在迦楼国已是西域最强,而迦楼国的国王还把沐言沐笛派来大宁做特使......”

    徐绩把这些前提条件整理了一下,看向李叱说道:“陛下,臣以为,这迦楼国的使团中,看似都

    是沐言沐笛的手下,实则绝大部分人不与他同心,怕是迦楼国国王派来监视着沐言沐笛的。”

    归元术俯身道:“徐大人说的,也是臣所想的......臣以为,迦楼国国王让沐言沐笛来长安城,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他看向李叱说道:“陛下,臣观察沐言沐笛的言行举止,觉得他想提醒陛下有危险是假,向陛下求助是真。”

    李叱点了点头:“你们两个的意思是,沐言沐笛觉得有危险的不是朕,而是他自己?”

    归元术道:“他在迦楼国,功高震主,迦楼国的军队,听他调遣的时候令行禁止,连国王的命令都可能不会立即执行,国王勒野库辛担心的是沐言沐笛会有夺王位之心......”

    徐绩道:“归大人所言极是,这勒野库辛当然不能直接杀了沐言沐笛,如此一来必会失去民心。”

    “而且真若这样做了,那些忠于沐言沐笛的军队,说不定就会真的造反。”

    徐绩道:“所以臣以为,沐言沐笛已经察觉到了他兄长的用意,他才会想向陛下求助......”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硕大:“勒野库辛很清楚,他想杀沐言沐笛,西域诸国的人更想杀沐言沐笛。”

    “沐言沐笛一死,勒野库辛安心了,西域诸国被沐言沐笛打惨了的那些人,也可以安心了。”

    “所以臣觉得,这迦楼国的使团之中,难保不会有西域其他各国安插进去的人,而这些人,甚至是迦楼国的那些重臣故意放进去的,因为这些重臣,当然是奉了勒野库辛的命令做事。”

    李叱嗯了一声:“所以若朕去庆园,这些人会假意对朕下手,不管成功还是不成功,最起码能除掉沐言沐笛。”

    “是。”

    徐绩道:“只要他们动手,陛下安然无恙,可这事足够大......”

    归元术道:“如果勒野库辛真的要除掉他弟弟,那么一旦刺客的事出了,他立刻就会向陛下请罪,请陛下直接杀了沐言沐笛,或者是他派人来杀了沐言沐笛。”

    徐绩摇头道:“若只如此的话,那也太肤浅了。”

    归元术说道:“请徐大人指教。”

    徐绩起身道:“刚才归大人所说的,只是第一层,如果勒野库辛没有能解决的办法,只是杀一个沐言沐笛,然后向陛下请罪,就能阻止大宁的边军讨伐他了?”

    归元术摇头:“不能。”

    徐绩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所以,这勒野库辛一定还有后手,也就是第二层安排。”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只要沐言沐笛一死,迦楼国的人立刻就会向陛下呈递上来新的证据。”

    “证明沐言沐笛是被陷害的,是被西域诸国陷害的,西域诸国就是要陷害沐言沐笛陷害迦楼国,破坏两国邦交。”

    “这时候,勒野库辛兴许会亲自赶来,或是派重臣前来,然后惨兮兮的对陛下说,迦楼国被算计陷害,失去了一位亲王,但迦楼国依然对大宁皇帝陛下充满敬畏,为了表示诚意,迦楼国愿意出兵,与大宁联手铲除那些坏人......”

    徐绩看向归元术道:“人本来就是他们故意安排进使团里的,他们当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沐言沐笛是冤枉的。”

    李叱道:“到了这个时候,被蒙蔽了的朕恍然大悟,也因为杀了沐言沐笛而自责,于是更为迁怒西域诸国。”

    徐绩道:“勒野库辛当然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陛下一怒发兵,勒野库辛亲自率军配合,与大宁的军队联手荡平西域......到时候,西域和大宁的生意,他自己独占多好。”

    李叱忽然笑了笑:“朕怎么忽然觉得......如果按照勒野库辛的计划干下去,居然有点让朕心动了呢。”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各有算计

    李叱这话把归元术等人都逗笑了......几个坏人互相看了一眼,笑意盎然。

    因为迦楼国的皇帝勒野库辛如果真的是这样算计,那么对于大宁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一边是西域诸国想要削弱迦楼国,一边是迦楼国想要除掉他们本国的英雄。

    你就看看,是不是不谋而合。

    而只要他们计划成功了的话,对于迦楼国来说会损失一位英雄,但对于迦楼国过往勒野库辛来说,铲除了一个隐患,哪怕这个隐患是他的亲弟弟。

    对于西域诸国来说,只要沐言沐笛一死,他们非但算是大仇得报,还觉得以后能高枕无忧。

    大宁损失了什么?

    如果非要说大宁会损失什么的话,那大概也只是李叱去庆园的时候,会假装被刺客吓一大跳。

    西域人的这个计划,还会给李叱一个出兵的理由,而大宁现在欠缺的恰好就是这样一个理由。

    徐绩俯身对李叱说道:“陛下,臣以为,那些西域人虽不足惧,可是这背后一定有黑武人的影子,所以陛下还是不要去庆园的好,西域人没什么可担心的,但黑武人不得不防。”

    归元术也俯身道:“徐大人说的,也臣想对陛下说的。”

    李叱笑道:“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朕......这么好玩的事,若因为朕不去庆园而全都发生不了,朕都觉得有些遗憾。”

    李叱在东暖阁里一边走动一边说道:“西域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朕若不去,他们这计划就不成......”

    他回头看向徐绩等人说道:“说起来,让西域人想出来什么妙计可不是容易事,这几分面子,朕还是要给的。”

    归元术道:“陛下若非去庆园不可,应提前调动护卫,做好万全准备。”

    李叱道:“朕若做好万全准备,西域人连个机会都找不到,那也不好。”

    徐绩俯身道:“可陛下安全为重,对西域这一战,有个正经理由自然最好,没有这个正经理由,大宁又不是不能打......”

    这话说的,把李叱给逗笑了。

    然而这话是实话,以现在大宁的国力,以现在大宁的雄兵,真想打西域的话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有个理由终究比没理由好一些,咱大宁可是天下最讲道理的国家了。

    你若不招惹我,我直接过去欺负你,显得咱们太霸道了些。

    哪怕你只是过来拔了我家里几棵草,这都算是有理由。

    当然若真的是西域人不配合,没有人过来拔这几棵草,那大宁可以自己拔了扔过去......

    李叱一边溜达一边笑着说道:“迦楼国如果有一个能征善战的亲王,而且还和迦楼国的国王一条心,对于大宁来说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

    徐绩对这一点都是极为赞同。

    虽然说西域人绝对不可能如黑武人那样对大宁构成威胁,可若迦楼国真的能一统西域,那对大宁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要想让西域那边始终构不成威胁,那西域一直都是一盘散沙才是最好的局面。

    “庆园朕还是要去的。”

    李叱笑道:“该配合西域人的地方还是得配合,不然把他们的念头都打消了,这仗咱们打的亏理......不过朕却不打算配合的那么舒服,让他们心满意足。”

    李叱说到这看向归元术道:“除了迦楼国外,西域其他诸国的人,可曾找过你?”

    归元术道:“他们......大概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太想见到臣。”

    李叱噗嗤一声又笑了。

    “你也是。”

    李叱看向归元术说道:“侍郎大人动手了也就罢了,尚书大人也上去直接开打,好歹也应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俩倒是好,俩黑脸。”

    归元术俯身道:“着实是怪不得臣,是那些西域人也太放肆了......”

    李叱一摆手:“你不合适再去和他们聊聊了,徐绩......你去吧。”

    徐绩俯身:“臣遵旨,臣先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块见见。”

    李叱满意的点了点头:“是该如此,不过......就别一起把迦楼国的人也见了。”

    徐绩自然明白李叱的意思,想让西域人不团结,当然得给他们把矛盾制造出来。

    把西域诸国的使者召集起来一块见一见,唯独不安排迦楼国的人出现,这矛盾不就来了吗。

    “明日去办吧。”

    李叱说完这句话后,又看向归元术:“你抽空去告诉沐言沐笛,朕打算两日后去庆园,总得给人家把刺杀朕的时间预留出来,也让沐言沐笛自己去想想办法,也给他两天时间,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若连自救的办法都想不到,朕也看不起他。”

    归元术和徐绩同时俯身:“臣领旨。”

    第二天。

    住在官驿的满来亚曼正坐在窗口读书,昨日买来的书籍让他格外满足。

    对于中原文化的仰慕,让他近乎痴迷。

    就在正看的入迷的时候,外边有仆从过来,俯身对他说道:“国师大人,有人刚才送信过来了。”

    满来亚曼抬头看了看,见那仆从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伸手把信封接了过来。

    “怎么送来的?”

    满来亚曼随口问了一句。

    仆从回答道:“按照国师大人的交代,咱们的人在那个茶楼里取来的密信,给国师大人送密信的人,提前放在茶楼约定好的地方了。”

    满来亚曼摆了摆手,那仆从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他将书信打开看了看,然后眉眼一喜。

    “去把亲王殿下,敖楼,还有黑武人都请来。”

    满来亚曼吩咐了一声,站在门口的仆从随即领命而去。

    不多时,被人称为西域第一傻王的冬潜渊和敖楼一块来了,又等了片刻,黑武人甘洛也到了。

    “这是庆园那边刚刚送过来的密信。”

    满来亚曼把信递给甘洛:“我的学生冒险送出来的,说是已有准确的消息,宁帝会在后天去庆园见沐言沐笛。”

    甘洛看过书信后,问他道:“国师大人安排在迦楼国那边的人,可靠吗?”

    满来亚曼点了点头:“当然可靠。”

    甘洛问:“可有机会把我的人安插进去?”

    满来亚曼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八成是没有机会了,迦楼人都住在庆园,外边有宁国的禁军看守。”

    甘洛沉思片刻后问道:“那我的人,怎么才能安排好?”

    满来亚曼笑了笑道:“我已经替你想好。”

    他起身,把窗子关好后继续说道:“若宁帝在庆园遇袭,庆园必然大乱,宁国的禁军会把庆园围个水泄不通。”

    甘洛点头:“这是必然。”

    满来亚曼道:“所有人都会盯着庆园那边,可机会本就不在庆园那边。”

    甘洛看着他,也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等着这个老人把计划说出来。

    他很清楚一个活了那么大年纪,而且还能在迦楼国保持着一人之下地位的老人,拥有着什么样

    的智慧。

    满来亚曼说道:“只要庆园那边一出事,大批禁军,甚至包括宁国廷尉府的人,都会到庆园去。”

    “宁帝会离开庆园返回未央宫,虽然庆园和未央宫距离并不远,可这路上就是你们刺杀宁帝的最好时机。”

    甘洛眼神一亮。

    庆园发生了刺杀宁帝的大事,谁能想到宁帝回宫的路上还有第二次?

    满来亚曼说道:“可将死士分成两批,一批就在庆园门外找机会,宁帝一出庆园就寻机动手。”

    “若此时没机会,那就等到宁帝的车驾走到半路的时候动手。”

    满来亚曼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张纸递给甘洛:“我这几日在长安城里走了不少地方,说是买书,可实则是观察地形。”

    “这张图上已经标注出来了最适合伏击的位置,你回去看看,自行安排。”

    甘洛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老家伙的眼光果然毒辣。

    “那好。”

    甘洛起身道:“我先去这样安排,不过国师大人还是应该想想办法,若能把几个人送进庆园最好。”

    满来亚曼点头:“我会想办法的,但你知道,机会不大。”

    甘洛嗯了一声,把那张图纸拿起来:“那我先回去了,其他事你们商量。”

    等甘洛走了之后,冬潜渊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满来亚曼:“叔父,黑武人想杀宁帝,咱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这句话,连敖楼都忍不住多看了冬潜渊一眼。

    这傻王爷居然能想到这些,也是当真的不容易了,毕竟傻王爷脑袋里都是浆糊。

    才想到这,就听冬潜渊说道:“所以叔父刚才把图纸给他之前,应该跟他要好处的。”

    满来亚曼哈哈大笑道:“殿下考虑的周到,是我疏忽了......不过现在图纸已经给了他,也没办法了。”

    冬潜渊道:“我现在去追他,跟他要!”

    敖楼见他真的要去追甘洛,连忙一把将他拉住:“殿下别急,国师大人一定早有安排,你听国师大人说完。”

    冬潜渊:“再不追他就走远了,回去不认账了怎么办。”

    满来亚曼笑道:“好处肯定是有......”

    他压低声音说道:“敖楼,这件事你来办,我让我的学生从迦楼国使团那边偷了几样东西,你想办法让黑武人带上,一旦他们被抓住,就能证明这些刺客也是迦楼国安排的。”

    敖楼眼神一亮:“还是国师大人想的周到。”

    冬潜渊:“可是好处呢?”

    满来亚曼笑道:“好处不是现在,而是以后。”

    他起身,语气平和的说道:“迦楼国必会想办法,在沐言沐笛死后证明他是被陷害的,宁帝不可能被刺杀,黑武人就算高手如云,在长安城里也没机会得手。”

    “我们安排好,让宁帝找到把柄,迦楼国的人想陷害咱们,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事情出了,我就立刻求见宁帝请罪,愿意协助大宁出兵攻打迦楼国......”

    满来亚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勒野库辛想借刀杀人,除掉他的亲弟弟......还想一石二鸟,再借宁国的大军除掉我们。”

    “他算计的太美了些,我得让他知道,太美的愿望多数都不会如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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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出乎预料

    李叱和高希宁带着坨坨儿在东暖阁外边玩的时候,小太监丁青安说,禁军大将军夏侯琢求见。

    李叱往后看了一眼,夏侯琢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不用问,李叱也知道夏侯琢是干嘛来的。

    他明日要去庆园,而庆园中必会有事发生,这事夏侯琢知道了如何能让他去。

    依着夏侯琢的性子,他才懒得去理会西域人的什么计划不计划的。

    西域人行刺?

    那还不是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李叱的意思是,让西域人行刺的事成为事实,夏侯琢的意思是,你是大宁的皇帝陛下,你说是事实就是事实。

    “陛下,皇后。”

    夏侯琢俯身行礼,李叱白了他一眼:“又没外人在,别搞这些虚的,你是不是要来骂朕的?”

    夏侯琢道:“臣怎么敢骂陛下,臣觉得陛下英明神武......”

    李叱:“呸,你刚才瞪朕一眼的时候,那瞬息而过的眼神里边,骂朕的话能有一百多个字了,可你夸朕的时候,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英明神武。”

    夏侯琢道:“陛下有所不知,骂人的时候语速快是正常的,夸人的时候......”

    李叱:“还说不是来骂朕的?”

    高希宁噗嗤一声就笑了。

    夏侯琢道:“陛下去庆园这事根本没必要,臣现在带人去把西域所有人都抓了,然后捡着陛下要留的人不杀,其他的人全都咔嚓了,绝对没有一个冤枉的,杀了之后就给西域诸国下战书,他们自己难道不心知肚明?”

    李叱:“一点儿都不精巧。”

    夏侯琢道:“这就不是个需要什么精巧设计的事,他们有刺杀之心这就够了。”

    李叱道:“朕平日里全都是忙着处理国事,所以有些无趣。”

    夏侯琢道:“臣陪陛下玩藏猫猫?庆园就别去了吧。”

    高希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哈哈大笑,把小坨坨儿都给笑懵了。

    李叱笑道:“你是怕什么?朕的武艺你又不是不了解,大内侍卫们的本事你也都知道......”

    夏侯琢俯身:“陛下曾经说过,陛下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从不会轻视自己的对手,不管这对手是强大还是弱小,只要是对手,便当全力以赴的应对。”

    李叱:“是朕说的。”

    夏侯琢抬起头看向李叱:“可陛下现在轻视了西域人。”

    李叱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看向高希宁:“他是你请来的?话是你泄密的?”

    高希宁:“陛下也知道,女人们聊天的时候,个个都是八婆,传闲话这种事,怎么能算泄密呢?”

    “况且陛下你也不能只说我一个,我和玉立传了几句闲话,玉立和她亲哥哥传了几句闲话。”

    夏侯琢道:“臣不是女人,但臣也觉得,传闲话不算泄密。”

    李叱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后边:“去园子里走走?”

    夏侯琢:“去哪儿走走都行,但陛下是万万不能说服臣的。”

    李叱道:“朕试试看。”

    高希宁把坨坨儿抱起来:“走,咱们也跟着。”

    李叱:“你跟着做什么?”

    高希宁:“我不听闲话,我拿什么传闲话?”

    李叱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在理。”

    未央宫的一处园子里,李叱一边走一边说道:“西域诸国的形势,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大宁要制定对西域人的策略,也不是只打一仗这么简单。”

    夏侯琢道:“

    臣知道,但不管简单还是不简单,陛下都没必要去冒险。”

    李叱道:“朕不是轻视西域人,而是朕肯定会做好万全的防范。”

    夏侯琢道:“陛下还说过,进攻的事有万全准备一说,但防范的事,从无万全准备一说。”

    李叱:“你拿朕说过的话来堵朕,你该知道,堵到朕无话可说的时候,朕是可以不要脸的。”

    夏侯琢道:“陛下可以不要脸,但陛下不能不要命。”

    李叱怔住。

    他看向夏侯琢,夏侯琢也在看他。

    夏侯琢道:“陛下,臣之前说过,臣其实干不来禁军大将军这个差事,因为臣只要干这件事,臣的心不可能松懈的下来,臣眼中所见到的,处处都是危险。”

    李叱点了点头:“朕知道。”

    夏侯琢道:“一群西域人而已,不过是要为西征找个理由,这个理由可以是刺杀大宁的皇帝陛下,也可以是刺杀大宁的禁军大将军。”

    李叱摇头:“不可以。”

    夏侯琢道:“臣可以做个假的出来。”

    李叱眼睛眯起来。

    夏侯琢道:“西域人知道要刺杀陛下,必须先杀夏侯琢,所以就先刺杀夏侯琢,这事也合理。”

    李叱叹了口气:“这样吧......明日去庆园的时候,你跟朕一起去,到时候是刺杀大宁的皇帝,还是刺杀大宁的大将军,咱俩都在,让他们挑一个?”

    夏侯琢:“陛下果然开始不要脸了......”

    李叱笑道:“朕说过的,讲理不行的时候,朕就只能用不要脸了。”

    高希宁道:“我也去。”

    李叱和夏侯琢同时回头:“不能去!”

    陛下终究是陛下,所以夏侯琢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李叱想做的事总是要去做的。

    所以夏侯琢也必须跟着,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现在是禁军大将军,他眼里看到的处处都是危险。

    官驿。

    满来亚曼正在读书的时候,仆从进来,递给他密谍送过来的第二份情报。

    满来亚曼看完后点了点头,随手把这密信烧了。

    不久之后,甘洛被满来亚曼派人请过来,已经他就问:“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满来亚曼递给甘洛一杯茶:“刚才我安排在迦楼国那边的人再次送来密信,说已确定,明日宁帝必会到庆园,而且宁帝似乎也有所察觉,要带禁军大将军夏侯琢一同去。”

    甘洛听到这些话,脸色明显变了变。

    如果宁帝真的有所察觉,那么在这长安城里,别说他们这些人是什么精选出来的武功高手,就算是精选出来的神仙,也不可能挡得住大宁长安城内的八万虎贲。

    他拥有堪比剑门大剑师的实力不假,但他又不是傻子。

    面对着八万虎贲禁军,他这个大剑师就如同在巨人面前的蝼蚁一样,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余地。

    甘洛看向满来亚曼:“送来的密信呢?我想看看。”

    满来亚曼指了指地上的灰烬。

    甘洛叹了口气后说道:“如果宁帝真的已经有所准备,那么在庆园里准备动手的人,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

    满来亚曼:“这是好事。”

    甘洛道:“对于你们小月狮国的人来说当然是好事,毕竟这样一来,迦楼国就会成为宁国西征的第一个目标。”

    “可对于黑武帝国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黑武帝国要做的是想尽办法除掉宁帝。”

    甘洛看向满来亚曼道:“你也应该清楚,帝国答应了给小月狮国以庇护,是在刺杀宁帝的基础上,如果

    杀不了宁帝,帝国也没有必要保护你们。”

    满来亚曼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悦,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片刻后,他看向甘洛说道:“事情其实如我推断一样,昨日我和你也说过,在庆园之中,其实并无机会。”

    甘洛道:“宁帝若带大批禁军随行,在半路上也一样没有机会。”

    满来亚曼道:“可我刚才想着,我们觉得在庆园里没机会,如宁帝那般自信的人,当然也觉得庆园里的事,他尽在掌握。”

    甘洛微微皱眉:“国师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来亚曼道:“宁帝会提防着迦楼国的使团中藏有刺客,但他不会想到,我们连迦楼国的所有人一起杀。”

    甘洛一怔,片刻后想到了什么:“下毒?”

    他摇头道:“据我所知,宁帝本身就有颇为高超的医术,在他身边,还有医术武功都极为高强的人贴身保护,下毒这种事,对付一般人没问题,但对付一位皇帝,简直是儿戏。”

    满来亚曼道:“我的人告诉我说,这次迦楼国的使团带着不少迦楼国特产的美酒。”

    甘洛问:“皇帝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喝你们西域人带来的酒?”

    满来亚曼道:“我可安排人做死士,献给大宁皇帝的酒,他先喝第一碗。”

    甘洛还是摇头:“这种事,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满来亚曼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了,强行动手的话,还不如冒险试试这下毒的法子。”

    正说着话,外边忽然有人快步走来,听到脚步声,两个人同时都闭了嘴。

    小月狮国的武官敖楼快步从外边跑进来,看他脸色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国师大人,不好了。”

    敖楼跑进来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刚才未央宫里有人来传宁帝旨意,让咱们明日一早进庆园。”

    满来亚曼脸色一变,他看向甘洛,甘洛的脸色也变了。

    “是只来我们这里传旨了,还是其他诸国的使团,都要在明日一早去庆园?”

    “是所有人。”

    敖楼回答道:“刚才来传旨的那宁国官员说,宁帝明日要在庆园设宴款待诸国使臣以及所有随行人员,不只是各国的官员要到场,随行而来的商人也要到场。”

    这一下,满来亚曼和甘洛两个人,心里都狠狠的紧了一下。

    看起来大宁皇帝这可不像是要设宴款待西域诸国使团,更像是要把人集中起来一网打尽......

    “没办法。”

    满来亚曼看向甘洛说道:“现在若不去,宁人会直接对我们发难,既然都到场,那我们在乱中反而还有机会可寻。”

    甘洛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谁不去谁心里有鬼,去是要去的。”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国师大人尽快安排你的人,我现在回去召集我的人,半路伏击的计划取消吧,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哪怕拼着全军覆没,也要在庆园找机会对宁帝下手。”

    满来亚曼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意。

    可他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先回去把人召集起来吧。”

    说实话,他这般老谋深算的人,也没有想到宁帝忽然间就用了这样一招。

    原本只有迦楼国的人住在庆园,所以嫁祸给迦楼国的人倒是不难。

    现在数十国的使团同时去庆园,宁帝出了事的话,谁能脱了干系?

    宁帝啊......你还真的打算以一国,战西域数十国?所以一下子给数十国全都按上一个刺杀你的罪名?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位置

    夏侯琢看着李叱那张脸笑都透着一股坏劲儿的脸,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你早就想好了?”

    夏侯琢问。

    李叱笑道:“朕说过的,朕从来都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是你以为朕轻视了他们。”

    夏侯琢叹道:“把西域诸国所有人都召集到庆园来,这个事一下子就好玩了起来。”

    李叱笑道:“你相信我,还有更好玩的事呢。”

    夏侯琢问:“有多好玩?”

    李叱摇头:“不到时候不告诉你,况且好玩的事,只有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候你再看,才能体会到这好玩究竟是怎么个好玩。”

    夏侯琢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索出来几两银子递给李叱:“花点钱能让陛下提前透漏一下吗?”

    李叱看着那些银子,虽只有区区几两,可是真动心啊。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你看你......一下子就戳到了朕的软肋。”

    他的手在说话的时候都已经伸出去了,可是居然硬生生的能在接过银子之前忍住了。

    “不行,朕是个有原则的人。”

    李叱把手收回来,背着手往前走:“朕安排这么大的场面,耗费了那么多脑力,因为区区几两银子就提前把事情泄露出去,朕觉得亏。”

    夏侯琢:“臣暂时也只带了这么多,若陛下不满意的话,陛下可以先拿着这几两银子,不够的臣回头再补。”

    李叱脚步一停,显然夏侯琢说回头再补这几个字,又戳到他软肋了。

    他犹豫片刻后,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求着朕拿这几两银子,朕看都不看一眼。”

    夏侯琢连忙道:“是是是,陛下是什么人,怎会因为这区区几两银子而动心。”

    李叱把银子接过来后收好,看向夏侯琢道:“这算个定钱,对不对?”

    夏侯琢道:“这点银子,当然只能算是个定钱,陛下既然是设计了那么大一个局,算计到了那么大一批人,没有个几十两......”

    说到这他看了看李叱的脸色,然后有改口道:“没有个几百两,当然不行。”

    李叱见他从几十两改口为几百两,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夏侯琢道:“那......定钱陛下既然已经收下了,是不是可以告诉臣一些机密?”

    李叱道:“这是定钱,定钱的意思是,你从朕这里预订了什么,而不是真正买到了什么。”

    一听这话,夏侯琢就知道事情要坏,心里一阵阵的后悔。

    他心说夏侯琢啊夏侯琢,你难道还不知道陛下是个什么人?

    李叱一本正经的说道:“朕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朕既然拿了你的定钱,就不可能不作数。”

    夏侯琢松了口气。

    李叱继续说道:“拿了你的定钱,就算是在朕这预订了一个名额,朕可以保证,你现在是唯一一个,预订了朕在特殊时候给你讲解名额的人。”

    夏侯琢:“陛下......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叱道:“意思是,这定钱就是定钱。”

    夏侯琢:“就是说,臣花点钱,提前预订了臣可以从陛下口中知道什么秘密,但不能提前知道是什么秘密?”

    李叱点头:“然。”

    夏侯琢:“那臣定了个屁啊。”

    李叱道:“确切的说,还不如定了个屁。”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毕竟到时候,事情一有个了结,朕就会把事和你们都解释清楚了。”

    夏侯琢:“所以没花钱的也能知道?”

    李叱道:“当然。”

    夏侯琢:“那臣花这个钱做什么......”

    李叱:“是你愿意花的啊,又不是朕主动找你要的,这样吧,朕在该解释的时候,让你站的离朕近一些。”

    夏侯琢:“就算没有这个钱,按照臣的官职品级,臣大概也是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了。”

    李叱:“那不一样,花点钱不是心里踏实么。”

    夏侯琢:“......”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到了庆园门口,听闻大宁皇帝陛下到了,所有人都在庆园门外迎接。

    一看到陛下的御辇停下来,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不管是宁臣还是西域诸国的使者,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

    李叱迈步从御辇上下来,笑呵呵的示意他们全都起身。

    夏侯琢是和李叱同乘御辇而来,所以夏侯琢这身份地位,就算不熟悉他和陛下关系的人,也是能一眼看出来。

    禁军已经在庆园外边完成了布防,庆园周边的几条街,都布置了大量兵力。

    按照这个防卫级别,别说是一个剑门的大剑师,就算是来三个大剑师,怕是连禁军布置的外线防御都攻不破。

    人群之中,迦楼国的特使沐言沐笛脸色有些复杂。

    他是最没有想到大宁的皇帝陛下,居然会把各国使臣全都召集到庆园来的人。

    毕竟之前大宁朝廷的人,不管是那个礼部尚书归元术,还是宁国的宰相徐绩,都信誓旦旦的和他说,迦楼国在长安城里所得的待遇,一定远超西域其他诸国。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大宁皇帝陛下来和他见面的事,结果所有人都来了,哪还有什么特殊待遇。

    可是他又不能说出些什么,只能是被动的接受宁国安排。

    然而,沐言沐笛却没有一丁点的不开心,甚至心中还有几分窃喜。

    他当然很清楚大宁皇帝陛下来庆园会有危险,而这个危险,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大宁皇帝陛下死不死的没人可以确定,但只要刺杀的事一出,他一定死这事谁都可以确定。

    庆园的外园本来向所有百姓开放,但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外园也提前封禁了。

    陛下授意安排的宴席,也是在外园中,外园更大,景色更好,也就显得更隆重些。

    此时正是好时节,庆园里边的风景如画,随处可见花团锦簇,也随处可见绿玉葱葱。

    礼部的人早已布置好了场地,一共摆下来一百二十张桌子。

    陛下的所在的位置在最里边,按照规格,只有迦楼国的亲王沐言沐笛,和小月狮国的亲王冬潜渊有资格和陛下同坐,其他西域使臣,只能坐在远一些的地方,而随行来的西域诸国商人,当然是坐个更远。

    坐在最外边那桌子周围的人,看大宁皇帝陛下都看不清,得伸着脖子看。

    所以随行而来的甘洛等人,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以他们的地位,只能坐在最外围,距离宁帝太远,从

    他们这往宁帝的位置冲,还没到半路,就能被大内侍卫和禁军用连弩射成刺猬。

    “你随我来。”

    满来亚曼忽然回身,压低声音对甘洛交代了一声。

    甘洛立刻上前一步,和满来亚曼并肩而行。

    满来亚曼低声交代道:“一会儿你就坐在我身边,宁人若问你身份,我会和他们解释,给你找个理由在距离近一些的地方坐着。”

    甘洛松了口气。

    他的中原话说的不大好,这本身就算是个破绽,可有满来亚曼给他打掩护就好的多了。

    满来亚曼是小月狮国的国师,虽然不能和宁帝坐在一桌,他的位子,也是距离宁帝最近的地方了。

    “不过......”

    满来亚曼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若动手,你最好连我也一起伤了,不然的话,我也会被你连累。”

    甘洛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我明白。”

    满来亚曼叹了口气道:“这次若真的能杀了宁帝,小月狮国能不能逃过此劫,就看黑武帝国是不是说话算话了。”

    甘洛道:“你大可放心。”

    话虽然这样说,可甘洛很清楚,黑武帝国的汗皇陛下,怎么可能会把这些西域人放在心上。

    宁国出兵去攻打西域,才是汗皇陛下最想看到的局面。

    宁国新立,江山未稳,又不得不和整个西域开战,对于消耗宁国实力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局面吗?

    宁帝一死,宁国必然大乱,宁军又不得不为宁帝报仇,战事一起,中原很快就会再一次陷入内忧外患之局。

    到时候,那些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们,没了宁帝的制约,谁不想从这中原江山中分一杯羹?

    看看楚国时候的那些节度使就知道了,一旦中原大乱,最先站出来的一定就是这些手握兵权的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叱已经走到了最里边那张桌子旁边。

    夏侯琢站在李叱一侧,宁国的宰相徐绩站在李叱的另外一侧。

    稍微远一些的宁国重臣有礼部尚书归元术,礼部侍郎贾阮,毕竟今天这宴席是由他们主持。

    除了礼部官员之外,还有几位宁国的重臣,能坐在这桌的西域人只有两个。

    当冬潜渊和沐言沐笛对视一眼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是浓浓的厌恶和鄙夷。

    迦楼国现在风头正劲,而小月狮国是唯一能与其抗衡的国家。

    所以这两个人见了对方,那种互相厌恶的态度,根本就没怎么掩饰。

    “都坐吧。”

    李叱笑着往下压了压双手。

    大宁皇帝陛下发话,所有人全都按照座位安排坐了下来。

    甘洛借着满来亚曼的身份,得以在距离宁帝最近的桌子旁边坐下。

    他还特意选了一个能正对着李叱的位置,可以看到李叱的一言一行。

    这个距离,甘洛计算了一下,以他的实力,连一息都不用就能到李叱面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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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都是天下第一

    李叱笑吟吟的扫视了一下全场,这么多外国人,他也是第一次见。

    确切的说,这么多上门来做客的外国人,他是第一次见,战场上见的另当别论。

    虽然这些外国人都长的差不多,但其中还是有几个人引起了李叱的注意。

    一个是满头红发的女子,即便是坐在那,那身材的凹凸有致还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另一个是棕色头发的女子,虽然比起红发女子来说身材稍稍差了些,可是更高更狂野。

    还有一个是一个是黄头发的女子,那头发金黄金黄的如同镀了金一样,皮肤白的好像在泛光。

    李叱看过了之后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眼力还着实是毒辣,就那么几个好看的,一眼就都给看到了。

    这三个女子还没在同桌,呈品字形把李叱所在的那一桌为围起来了。

    所以李叱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稍稍收敛些,这样转着圈的看,显得自己好没有见识一样。

    夏侯琢坐在李叱身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想提醒李叱,看就看,别死盯着看。

    李叱侧头,在夏侯琢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哪个能打?”

    夏侯琢下意识回答:“红头发那个大。”

    “呸!”

    李叱白了他一眼:“朕问你的是看起来哪个能打,不特么是问的你哪个更大。”

    夏侯琢又咳嗽了两声,但显然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尴尬。

    他很认真的压低声音解释道:“臣回答的就是陛下问的,哪个更大哪个就更能打,毕竟胸肌不是白白练出来的。”

    李叱楞了一下,然后不得不点了点头:“分析的头头是道,理解的入木三分。”

    夏侯琢谦虚的说道:“臣也是领兵多年的人,所以看人这种事也是日积月累的经验,能不能打,臣只要动手一摸就知道了。”

    李叱道:“动手一模,人家就打你,你就知道能打不能打了?”

    夏侯琢:“陛下,这场合,庄重些。”

    李叱又白了他一眼。

    宰相徐绩看了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气氛也差不多了,于是请示李叱是不是要讲几句。

    李叱示意徐绩来讲就是了,这第一杯酒,由大宁的宰相大人来敬西域诸国的使臣,也不能说没给他们面子。

    其实按照设计好的流程,第一杯酒是礼部侍郎贾阮来敬,第二杯是礼部尚书归元术,第三杯才是徐绩。

    李叱这杯酒要等到最后,看看情况如何,若谈的好了,李叱作为主人,敬一杯酒也就敬了。

    若是谈不好,大宁皇帝陛下这杯酒,大概是不会再敬了。

    可李叱显然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所以直接跳过了贾阮和归元术,让徐绩敬酒。

    徐绩觉得陛下是想着少些繁琐,起身的那一刻,他忽然间想到,陛下跳过归元术和贾阮,大概是另有原因。

    毕竟那两个人之前在长安城外和西域人是直接动手了的,现在让他俩敬酒,显得是让他俩赔礼道歉。

    连徐绩都觉得打就打了,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李叱?

    于是徐绩起身,以大宁宰相的身份敬酒,西域诸国使臣和随行人员连忙全都站了起来。

    李叱看向夏侯琢道:“赌一两?”

    夏侯琢点头:“赌了。”

    在徐绩起身敬酒的那一刻,所有西域人也都站了起来,这一刻,那三个西域女子的身材也就彻底展现出来。

    李叱把那三个人看了一遍,然后从自己腰畔的小小荷包里翻出来一两银子

    递给夏侯琢。

    夏侯琢乐呵呵的收下,凭本事赚的钱,拿到手就是美滋滋。

    李叱道:“果然是你眼力好,还是那红的大。”

    徐绩是紧挨着他俩的,正在讲话呢,耳边传来陛下和大将军的交谈,徐绩都结巴了一下。

    他这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多了,李叱让他敬酒,单纯是就是想让西域人都站起来。

    唯有都站起来,陛下和大将军才能看的清楚些......

    徐绩想着,这事若是写在史书上的话,那陛下就妥妥是个昏君,大将军就妥妥是个奸臣。

    李叱就这么输了一两银子,显然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压低声音问:“再赌一把?”

    夏侯琢笑道:“陛下只管放马过来,臣难道还怕了不成,陛下你只管说赌什么。”

    李叱道:“赌这三个人,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有几个是刺客,有谁不是。”

    夏侯琢沉思片刻后说道:“三个都是。”

    李叱道:“我赌那个金色头发的不是。”

    夏侯琢:“索性赌的大一些?”

    李叱:“大一些?你是禁军大将军,既然你都开口了,朕还能不答应,那就二两。”

    夏侯琢:“......”

    李叱见他反应,忍不住哼了一声:“居然还想玩的更大?”

    夏侯琢:“三个人,最少每个人赌三两银子,玩的小了,配不上陛下身份。”

    李叱道:“现在还能这么看得起朕的人,不多了......好兄弟,朕就算是赌上全部也陪你玩一把。”

    夏侯琢:“......”

    接下来的时间就有些无趣,都是徐绩在主持一些关于通商具体事宜的商议。

    然后是西域诸国使臣的表态,还有他们想提出来的条件。

    李叱有意无意的听着,时不时侧头和夏侯琢说几句什么。

    在那些西域时辰看来,大宁皇帝陛下这是在和手下重臣在商量着通商之事的细节。

    谁能想到堂堂大宁皇帝陛下和堂堂禁军大将军,还在说赌三两银子的事。

    说的还是分期。

    李叱的意思是,朕身上现在加起来也没有九两银子了,如果朕一会儿赌输了的话,可以分期给夏侯琢。

    夏侯琢的意思是,分期是没问题,但是陛下你得写个字据。

    李叱说你要是这么说,那朕可就要耍无赖了,朕输给你,就让玉立回娘家说,陛下家里揭不开锅了,日子过的苦,请娘家人帮衬帮衬。

    夏侯琢听完后,觉得分期也不是不能接受,不写字据也能接受。

    正说着呢,徐绩那边的话到一段落,坐了下来。

    李叱和夏侯琢也坐直了身子,因为按照流程,此时是诸国使团的主使,逐个过来向大宁皇帝陛下敬酒。

    迦楼国的亲王沐言沐笛刚要起身,小月狮国的亲王冬潜渊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起来的姿势之猛,连大内侍卫统领叶小千都给惊动了,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冬潜渊端起酒杯对李叱说道:“陛下,臣是小月狮国的主使冬潜渊,向陛下敬酒。”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沐言沐笛也已经起身:“陛下,臣是迦楼国主使沐言沐笛,向陛下敬酒。”

    冬潜渊看向沐言沐笛道:“我先站起来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先后有序?”

    沐言沐笛道:“你那酒杯里都忘记倒酒了,你有什么资格敬陛下酒?”

    冬潜渊低头看了看,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真

    的忘记倒酒了。

    来之前,满来亚曼交代说,不能输给了迦楼国的人,按照尊卑排序,谁第一个站起来给大宁皇帝陛下饮酒,谁就代表着本国是西域第一强国的身份。

    冬潜渊脑子直,就记住满来亚曼说要抢第一了,忘了倒酒这事。

    李叱忍不住笑了笑道:“无妨无妨,你二人可一起与朕同饮。”

    他这话也算是给冬潜渊找了个台阶下,冬潜渊脑子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连忙趁机说道:“陛下,刚才是外臣冒失,惊扰了陛下,外臣为了向陛下请罪,应该先自罚一杯,另外,外臣想向陛下敬的酒,可是外臣从小月狮国不远万里带来的绝世美酒。”

    他回身看了一眼。

    满来亚曼连忙看向黑武人甘洛。

    甘洛立刻就起身,他终于明白了过来,满来亚曼的全部计划是什么。

    要给大宁皇帝下毒,按照满来亚曼的说法,用的是迦楼国这边带着的美酒。

    可此时冬潜渊先提到了酒,这算是给迦楼国那边的人一个铺垫。

    他连忙把身边的酒坛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冬潜渊身边,给冬潜渊的空碗倒了一杯酒。

    此时甘洛想着,这冬潜渊如此的笨也不是没有好处,满来亚曼交代的事他倒是完成的极好。

    假意忘记倒酒,引出敬酒用本国美酒的事,这般细节都考虑到了。

    冬潜渊见酒碗已经满了,端起来说道:“陛下,外臣刚才冒犯,先自罚一杯。”

    说完后,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沐言沐笛没有说话,可是迦楼国的副使,也是迦楼国的一位大将军,名为萨玛的人站了起来。

    “陛下,我迦楼国不能输给这小月狮国的人,我们也为陛下带来了美酒,也一样是不远万里从迦楼国带来的。”

    沐言沐笛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却好像极为矛盾,又暂时忍住了没说。

    萨玛抱着一个酒坛过来,走到沐言沐笛身边说道:“亲王殿下,莫非忘记了咱们也带着绝世美酒?”

    沐言沐笛点了点头:“确实是忘了。”

    萨玛道:“刚才小月狮国的亲王殿下说冒犯了天威,要自罚一杯,咱们也不该失了礼数,亲王殿下也该自罚一杯。”

    沐言沐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放下之色。

    似乎一瞬间,就觉得这人间再无留恋。

    他杯子里有酒,先是把这碗酒喝了,向大宁皇帝陛下赔罪,然后又让萨玛给他倒了一碗他们带来的酒。

    冬潜渊道:“陛下,外臣带来的这酒,采的是小月狮国独有的雪山清泉水,配合小月狮国独有的雪地青稞所酿造,当为天下第一美酒,外臣斗胆,想请陛下品尝。”

    他话刚说完,迦楼国的副使萨玛说道:“呵呵......弹丸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转身看向李叱道:“陛下,外臣带来的这酒,采用的是迦楼国特产的紫叶高粱,配的是迦楼国千年古井的水,此物才是天下第一美酒。”

    夏侯琢噗嗤一声笑了。

    李叱问:“你笑什么?”

    夏侯琢道:“他说他那个是天下第一美酒,他也说他那个是天下第一美酒。”

    夏侯琢指了指冬潜渊和萨玛:“来,你俩换换,你喝他的,他喝你的,你俩先比较比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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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出手时机到了

    夏侯琢笑着说道:“你的酒是天下第一好酒,他的酒也是天下第一好酒,你俩又谁都不服谁,所以你俩换换,你现在喝他的酒,他喝你的酒。”

    他这话一说完,冬潜渊是楞了一下,迦楼国的副使萨玛也愣住了。

    然后他俩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来些不对劲。

    夏侯琢见他俩这个样子,起身走到那俩人中间,伸手把两个人的酒杯换了过来。

    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互相品尝,酒好不好,哪有自己一股劲儿吹嘘的,还是要让人别人尝过了才知真的好坏。”

    萨玛看着手里的酒杯,一时之间有些发呆,像是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时候沐言沐笛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萨玛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我来吧。”

    夏侯琢看向沐言沐笛:“怎么,你想抢这小月狮国的好酒喝?”

    沐言沐笛笑了笑道:“回大将军,我是迦楼国的主使,这迦楼国的酒好还是小月狮国的酒好,还得是主使之间来做判断,既然冬潜渊端了这杯酒,那我也必须端这杯酒。”

    在他的笑容之中,夏侯琢看出来几分已对这人间毫无留恋的释然。

    或许他想着,就这样被一杯毒酒送走了,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他是迦楼国的功臣,是迦楼国的英雄,没有他,迦楼国就不会成为西域霸主。

    可正因为如此,他的亲哥哥,迦楼国的国王勒野库辛不能容他。

    “看来你们都对自己的酒很有自信。”

    李叱起身:“那要不要朕来替你们喝,朕来替你们品尝一下,这酒到底谁家的好?”

    李叱的话一说完,冬潜渊的表情显然变了变,眼神里都有了些许光彩,只是这光彩一闪即逝。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被他对面的沐言沐笛看了出来,在这一瞬间,沐言沐笛判断冬潜渊的酒有问题。

    沐言沐笛在李叱说完这句话后,虽看出冬潜渊有些不对劲。

    可他却忽然将酒杯举起来,往自己嘴里一倒,咕嘟咕嘟的把这酒都灌了进去。

    喝完之后,沐言沐笛把酒碗放在桌子上,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倒也不错。”

    冬潜渊见他如此,他手里的酒是没办法再给别人喝了。

    于是他端起酒杯也咕嘟咕嘟的灌了进去。

    这一下,坐在稍微远一些地方的满来亚曼像不自然起来,脸色明显也变了变,眼神中意味复杂。

    冬潜渊敢喝,是因为满来亚曼告诉他,他们的酒里有问题,迦楼国的酒里是没有问题的。

    一切都已在掌握,绝对不会出问题,因为迦楼国的使团内,有满来亚曼安排的内应。

    到时候,他会想办法让两个人换酒喝,如此一来,就能毒死沐言沐笛。

    他还告诉冬潜渊说,那酒里的毒是慢性毒药,如果沐言沐笛喝下去,或者是宁帝喝下去,都不会当场有事,所以让他放心。

    谁都知道,冬潜渊这个傻亲王,一是对他哥哥的话言听计从,一是对满来亚曼的话从不怀疑。

    所以冬潜渊接过来迦楼国的酒,才会那么直截了当的一饮而尽。

    满来亚曼奉旨杀了冬潜渊,哪怕冬潜渊是一个脑子坏了的人,小月狮国的国王保隆桦依然不容他。

    那本就是一个从来也不把亲情当回事的皇帝,冬潜渊脑子怎么变傻的,难道还需要

    去怀疑?

    老国王最喜欢的三王子,自幼聪慧,十来岁的时候就能与当朝大臣对辩,且稳占上风。

    老国王问他如何处置国事,所问之事,三王子的想法,比保隆桦还要好许多。

    所以老国王在临死之前是多么的后悔,当初就不该露出来他想立三王子为继承者的态度。

    正因为这态度,他的长子保隆桦才会生出杀心,也不是......杀心必然早有,只是因为他这态度,让保隆桦不再藏着这杀心了。

    二王子冬潜渊和他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被滚落的石头砸了脑袋,没砸死,但是傻了。

    三王子和四王子一同出去游湖,也是他怂恿的,他说湖中有五彩斑斓的鱼,谁抓了献给父王,父王一定大为开心。

    于是那两个孩子便上船去找鱼,说是不慎落水,可那怎么可能是不慎。

    在场有上百名护卫,那艘船四周有五六条船在周围保护,这些护卫,哪个是酒囊饭袋?

    结果两个王子落水之后,这上百名护卫,竟是一个都没能救上来。

    保隆桦的阴狠,由此就可见一斑。

    但他更阴狠的地方在于,老国王在打算查这件事之前,保隆桦就带着他的队伍,把所有的护卫都杀了。

    哪怕他的弟弟冬潜渊是个傻子,依然是他的心头大患。

    所以这次本该是满来亚曼做主使,保隆桦却力排众议,让他亲弟弟冬潜渊做了这个主使。

    当时小月狮国内多少人不理解,让一个傻子做主使去大宁觐见大宁皇帝,这不是开玩笑吗。

    然后国王如此下旨,谁又能反对?

    这次让冬潜渊来,保隆桦给满来亚曼下的死命令就是,若冬潜渊没有被借机除掉,那国师你也不必回来了。

    此时,满来亚曼眼见着保隆桦把那碗酒喝了下去,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恐慌起来。

    就算他经历过大起大落,经历过那么多凶险,可如今要杀的是一位亲王啊。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到底会不会换酒喝。

    小月狮国的那酒里是真的没有毒药,如果夏侯琢不让他们换酒的话,满来亚曼也会让他们换。

    迦楼国的酒里有毒,他们的酒里没毒,只要换酒喝,冬潜渊喝了以后就毒发身亡。

    这就说明了迦楼国是要毒杀大宁皇帝的,迦楼国的使团,必会遭受灭顶之灾。

    可若是不能把酒换过来的话,满来亚曼就没办法借助迦楼国人之手毒杀冬潜渊了。

    但这对于迦楼国要毒杀大宁皇帝陛下,却没有多少影响。

    因为就算是没有换酒,冬潜渊喝了自己的酒什么事都没有,沐言沐笛喝了自己的酒却毒死了......

    所以当夏侯琢说让冬潜渊和沐言沐笛换酒的时候,满来亚曼心里都激动起来。

    沐言沐笛喝了小月狮国的酒,他以为自己会死,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等了片刻后,没有任何反应。

    他那般决然的喝下去小月狮国的酒,就是因为他之前判断,这酒里有问题。

    沐言沐笛都有些茫然,他心说小月狮国的人如此老实吗?

    据他推测,若黑武人在西域诸国的使团中,必然是在小月狮国的使团内。

    所以小月狮国的人向大宁皇帝陛下献酒,酒里一定会有问题。

    就在他稍稍有些诧异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冬潜渊忽然间脸色变了变,然后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好疼啊!”

    冬潜渊喊了一声,然后就撑不住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没多久,嘴里就有黑色的血液往外溢出来。

    看到这个场面,大内侍卫统领叶小千第一个冲了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向前疾冲的同时,已经抽剑在手,指向脸色大变的沐言沐笛。

    “迦楼国的人试图行刺,把所有人拿下!”

    夏侯琢立刻喊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候,黑武人甘洛知道机会来了。

    那个大内侍卫统领离开了宁帝身边,而他此时就在距离李叱不到半丈的距离。

    以他的实力,这半丈的距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高手面前,半丈,不过三分之一息。

    他忽然将怀里抱着的酒坛砸向夏侯琢,因为他很清楚,能成为禁军大将军的人,必然实力超群。

    这一砸,是为了阻止夏侯琢救李叱。

    酒坛砸出去之后,甘洛从自己腰带里抽出来一柄软剑,脚下发力,朝着李叱的咽喉刺了过去。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这样一名拥有大剑师实力的强者,在这个距离突然出手,就算是神仙大概也要吓一跳。

    李叱没有被吓一跳,因为李叱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别处。

    眼看着甘洛动手,在人群中有不少人,也将暗藏的兵器抽了出来。

    他们带着的都是软兵器,便于藏起来,此时动手,全都朝着李叱所在疾冲。

    李叱站在那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居然没有躲闪。

    可你若是能在此时看看李叱的眼神,就知道他为何没有躲闪了。

    距离他最近的甘洛已经出手,下一息那软剑就能刺在他的咽喉上。

    可他的眼睛居然没有看着甘洛,而是看向那三个彩发女子,一个红的一个棕的一个黄的。

    若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很难理解,大宁皇帝陛下这是怎么了。

    若了解李叱的人就会感慨一声,陛下这赌的可是九两银子呢,对于陛下来说,那可是豪赌!

    都是豪赌了,不看着点行吗,非但要看,还要仔仔细细的看。

    所以李叱不看黑武人甘洛,这也就能理解了,纯粹是因为那九两银子。

    甘洛又怎么会浪费如此良机?

    一位大剑师出手,只要动,便如雷霆。

    这一剑他志在必得,剑上洒出三点寒芒,一为过去,一为现在,一为未来。

    一剑出,便是永灭。

    啪的一声轻响。

    就在甘洛的剑距离李叱不到一寸的时候,他背后的衣服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紧跟着一股巨力出现,竟是将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粗粗一看是被人抓着衣服了,唯有高手才能在这一瞬间看出来,那只手并非抓着他的衣服。

    而是手指已经扣住了甘洛的脊椎骨,五指死死捏住,犹如铁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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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他答应了的事

    黑武人甘洛虽不是大剑师身份,可他却有的大剑师实力。

    在黑武剑门之中,许多人看不起他,又不敢招惹他,因为他的剑从来就没有缺过血喝。

    此时他的剑距离李叱的咽喉也只是一寸而已,对于一位大剑师来说,一寸是什么?

    一寸可瞬息万变,一寸是绝对控制,一寸可成生死轮回。

    然而就是这区区一寸,此时此刻已不只是生死,还是天涯海角。

    那只手的五根手指,死死的抠住了甘洛的脊椎骨,他人就被挂在了半空之中一样。

    这般要害被制住,甘洛的四肢好像都在瞬间失去了自主,手里的剑也握不紧了。

    这种被人制住的感觉根本就没办法形容出来,人家的手指再发一份力,便仿佛能把骨头捏碎了一样。

    脊椎骨被控制住,甘洛想回头看看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住自己都不能。

    他是那样谨慎的一个人,在朝着李叱出手之前,他先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用酒坛砸向夏侯琢,因为他看得出来,夏侯琢是李叱身边最具威胁的一个。

    第二件事,他算计好了自己出剑的招式,路线,还有时间。

    第三件事,他还观察了一下四周,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他身边阻止的。

    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人,包括小月狮国的几个人也是。

    可阻止他的人就在他身边。

    明明已经口吐黑血死过去的小月狮国亲王冬潜渊,一只手死死抠住了他的脊椎骨。

    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脖子后边,一把掐住了他的颈椎骨。

    此时此刻的甘洛,这位心高气傲的黑武剑师,就好像一条被倒鳞捋直了的蛇,僵直在那,一动都不能动。

    当看到甘洛被擒住,而冬潜渊根本没有死的那一刻,小月狮国的国师满来亚曼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眼神里,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应该是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算计别人的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算计一个傻子,居然算计落空。

    他借刀杀人的方法想的很妙,这计划不可能会有什么疏漏。

    利用迦楼国人备下的毒酒毒死冬潜渊,一是为小月狮国的国王陛下铲除隐患,二是栽赃给迦楼国,将宁国的怒火引向迦楼。

    如此一举两得,足以让小月狮国在以后成为西域霸主。

    然而,那个傻子骗了他。

    看他啊,那装死的样子是多么的逼真,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看他啊,那临死之前的抽搐,那嘴里溢出来的黑血,哪里像是假的。

    控制住了甘洛的冬潜渊,回头看向满来亚曼,眼里都是笑:“叔父,是不是吓了你一跳?”

    满来亚曼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那眼神还是让人不能真的看懂。

    冬潜渊微笑着问道:“刚才你见我中毒倒地的时候,可有一点心疼?”

    满来亚曼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大概也没了意义。

    冬潜渊的眼神啊,哪里还是那个傻子该有的眼神,那是一双散发着光芒的眼睛,那眼神里是复仇的快意。

    “看来是没有。”

    冬潜渊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父王为了保我一命,特意让我拜你为义父,在你

    惶恐的时候,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对我的心疼,那时候我还想着,父王选择的人果然没错。”

    “可是现在你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慌张,还有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想逃。”

    冬潜渊摇了摇头:“如果你有一分心疼我,我也不会动你,毕竟你曾庇护我多年。”

    满来亚曼道:“殿下,你该知道这不怪我,我已经老了......老了,就扛不住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向小月狮国的武官敖楼:“保护我出去。”

    敖楼立刻应了一声:“是!”

    然后一刀捅进了满来亚曼的肚子,肚子里的血像是冒涌的泉水一样往外流,让那只握刀的手都显得那么的黏-腻。

    “你......”

    满来亚曼看着敖楼,他眼神里的那种不可思议变得更加浓烈起来。

    “我什么我?”

    敖楼叹道:“国师大人啊,你被誉为小月狮国第一智者,按理说越老越精明才对,可你怎么老了之后变得愚蠢了呢?”

    “国王陛下让你我除掉亲王殿下,国师大人,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计划精妙,连大宁的人都被你骗过了,你我顺利得手后,回到小月狮国,咱们的陛下就会不杀我们?”

    满来亚曼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血,然后苦笑了两声。

    “是啊,我怎么就老糊涂了呢?”

    他看向冬潜渊说道:“杀了殿下回去后,国王陛下再杀了我们,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他心狠手辣的事了,杀亲弟弟这种事,他做的多了,可还是怕被人骂......”

    他跌坐在地,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殿下,你回国之后,也千万不要念及什么骨肉亲情,若你念及,终究还是你会输。”

    冬潜渊道:“这些年来,叔父你教导我许多,我都记住了,这句教导我也会记住。”

    听完这句话后满来亚曼往后躺倒,毕竟他已是年迈,又流了那么多血,已经撑不住了。

    另外一边,沐言沐笛忽然一回身,从他身边的酒坛里取出来一把短刀。

    这坛酒,是迦楼国的符师萨玛端上来的,萨玛也一直都没有离开沐言沐笛身边。

    短刀在手,沐言沐笛回身一击,直接贯穿了那个刺客的胸膛。

    而这刺客,就是那红色头发的西域女子,不得不说,夏侯琢的眼神果然毒辣,这短刀若是再短一些的话,都未必能刺进红发女子的心脏。

    一刀命中,想扑过去刺杀李叱的西域女子当场毙命。

    而副使萨玛,也从坛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甩了出去,正中那棕色长发的西域女子额头。

    夏侯琢恰好看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一脸很遗憾的样子。

    此时场间已经大乱,西域诸国的人往四处逃窜,可是才跑没几步,四周压上来的禁军就逼的他们不得不回来。

    那一身重甲的禁军队列严整,这显然是精选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极为高大健壮,人手一把陌刀。

    谁想往外冲,先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扛住这陌刀一劈,如果能扛住一劈的话,那能不能扛住二劈三劈四五六七**十劈。

    如果你扛得住,宁军又愿意,劈一个月也行。

    四周压上来的重甲步兵,像是四面合围上来的四堵墙,把西域人挤压在一个四方的范围内。

    那些黑武刺客还在动手,然而在甘洛被生擒

    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冬潜渊两只手同时发力,咔嚓咔嚓两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后,他把甘洛扔在了李叱脚边。

    冬潜渊绝对是个强者,但如果不是他装死然后偷袭,想制住甘洛这样拥有大剑师实力的强者,哪会如此容易。

    把人扔在那,冬潜渊朝着李叱俯身道:“陛下,此人就是黑武人派来要刺杀陛下的刺客首领。”

    李叱看向冬潜渊说道:“你这一身好厉害的武功。”

    冬潜渊低着头说道:“外臣日日担心被人杀了,所以哪怕只有一会儿的时间,也要练功保命。”

    李叱点了点头,看向沐言沐笛道:“你们两个啊......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了。”

    沐言沐笛苦笑一声,他看向冬潜渊,冬潜渊也对着他苦笑一声。

    这两个之前还互相看不顺眼,互相鄙夷,甚至随时可能出手杀了对方的人,其实早就已经暗中联络。

    他们两个的命运是那么那么的相似,都有一个根本不拿骨肉亲情当回事的哥哥。

    唯一不同的是,保隆桦要杀冬潜渊,不是因为冬潜渊是领兵大将军,是国家的英雄。

    “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说,是他......是他告诉我的,让我在他死了之后告诉你。”

    沐言沐笛走到冬潜渊身边,从衣服里取出来一封信递给冬潜渊:“这是给你的。”

    冬潜渊问:“是什么?”

    沐言沐笛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满来亚曼,沉默片刻后说道:“国师大人留给你的亲笔信。”

    “他真的令人敬佩,这一切设计,都是他为了你而设计。”

    冬潜渊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沐言沐笛道:“知道我为什么主动在暗中找你结盟吗?那是因为国师他暗中先找了我。”

    “他说,你已经快要藏不住了,哪怕你装傻子的本事越来越强,也还是要藏不住了。”

    “他在得知你们的国王要让你来做主使后,他就知道保隆桦要杀你,所以立刻派人暗中联络我。”

    “国师说,我和你的境遇相差无几,虽然两国是敌人,但你我可成为盟友。”

    沐言沐笛道:“他对我说,只有我们两个联手,才又各自活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务必要向大宁皇帝陛下称臣。”

    说到这的时候,冬潜渊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似乎刚才中了一刀的那个人不是满来亚曼,而是他。

    沐言沐笛道:“他还告诉我说,他必须死在宁国,必须死在你手里......他说你太仁善,就算回去暗中起兵,得他早已安排好的队伍相助,可你一定不忍心杀保隆桦。”

    “他希望,以他之死作为警醒,当你准备仁慈,不忍杀保隆桦的时候就想想他......他还说,他不死,你就不能变得最强。”

    “他说,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不死,他的弟子们就不会对保隆桦有那么大的仇恨,就不能尽全力帮你。”

    他啊......

    一个看起来寻常无奇的老头儿,一个对中原文化痴迷到了极致的书呆子。

    他啊......

    被誉为小月狮国第一智者,还是小月狮国的国师,门下弟子万万千千。

    他啊......

    当年答应了老国王一件事,从那天开始,他就是冬潜渊的叔父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为时已晚

    冬潜渊听沐言沐笛说完后,整个人都僵硬在那,似乎一下子连三魂七魄都丢了。

    一刀杀了满来亚曼的敖楼也愣在当场,之前他讥讽那位老人的话,此时却像是扇在他自己脸上的耳光。

    那老人一直都被成为小月狮国第一智者,现在他们才真的懂了,什么是大智慧。

    李叱听沐言沐笛把话说完都忍不住朝着那老人的尸体多看了两眼,然后吩咐一声把尸体收敛了。

    西域使团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商人,全都被控制住,谁也别想离开。

    李叱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黑武人,指了指他,然后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庆园正房的客厅里,李叱坐下来喝了口茶。

    夏侯琢跟在他身后,进门就吩咐道:“把那给黑武人带上来。”

    甘洛此时心如死灰,人有宁军士兵把他抬进了屋子里,又被扔在地上。

    他脊椎骨断了,别说上半身已经彻底失控,下半身也完全感觉不到。

    此时的他,连翻身都不能。

    那个叫冬潜渊的家伙出手实在是重,直接把这位实力超群的剑师彻底废了。

    “黑武汗皇应是不怎么看重你。”

    李叱看向地上的人,有些遗憾。

    “朕看到你出手了,你的剑很快,如果不是朕早有安排的话,朕可能要被迫接招。”

    被迫接招?

    甘洛的脊椎骨坏了,但是脑子没坏。

    他听到被迫接招这四个字,当时脑子也差一点坏掉。

    他那倾尽全力的一剑,对于这位大宁的皇帝陛下来说,只是被迫接招?

    “黑武汗皇当知道,你根本就杀不了朕,让你来,也只是为了让你配合好西域人的戏。”

    甘洛听到这话后心里一震,他的中原话虽然说不好,可听得懂啊。

    夏侯琢道:“你啊,在你们汗皇陛下的眼中,还不如那些西域人重要。”

    “你胡说!”

    甘洛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这一喊触动了伤势,疼的他额头上立刻就又冒出来一层汗。

    夏侯琢蹲在他身边说道:“你们黑武的汗皇不是傻子,他当然很清楚要刺杀我大宁皇帝陛下根本没机会,就正如我中原义士,这么多年来前赴后继去你们黑武杀汗皇,可有机会了?”

    “他让你来,只是因为西域人历来是一盘散沙,需要你代表黑武汗皇来给西域人施压,让他们配合你行事,可实际上,黑武汗皇这样做,是想让你配合西域人。”

    “这刺杀的事一旦出现,别管成功还是不成功,大宁帝国的军队必然西征,这才是黑武汗皇的目标。”

    甘洛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些什么,或许在此刻他已经信了夏侯琢的话。

    夏侯琢道:“黑武汗皇要利用西域人,消耗大宁的军力,他更希望这一仗会长久的打下去,只需要打上十年,他觉得大宁就会被拖进战争泥潭,国力大大受损,甚至一蹶不振。”

    “因为黑武汗皇很清楚,大宁现在虽强,想灭掉西域诸国也是不可能的事,而西域诸国若真能联手,能和大宁一直拖着打......”

    夏侯琢在甘洛的肩膀上拍了拍:“所以,那些西域人都不值得同情,你才是可怜。”

    他这一拍,疼的甘洛额头上又冒出来一层汗。

    夏侯琢把手收回来,略显歉然的说道:“抱歉,忘了你身负重伤。”

    然后又拍了

    一下,比刚才那一下劲儿还大,疼的甘洛不由自主的低呼一声。

    夏侯琢笑了笑道:“刚才那下是忘了你受伤,这一下是故意的。”

    他起身回到李叱身边:“陛下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

    李叱道:“让澹台回西疆的时候。”

    夏侯琢一怔:“那么早?”

    李叱道:“筹谋大事,哪有嫌早的,当然是越早越好。”

    他看向门外,西域迦楼国的沐言沐笛和小月狮国的冬潜渊等人已经到了门外。

    所以后边的话,也就没有和夏侯琢多说。

    那几个西域人进来向李叱请罪,毕竟这也算是惊扰了圣驾。

    门外,余九龄和叶小千两个人站在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笑。

    “也不知道那些西域人是怎么想的。”

    余九龄笑着说道:“居然还想着在长安城刺杀陛下,他们那边驴是不是多?”

    叶小千道:“你还别说,我真听说西域人那边驴特别多。”

    余九龄道:“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脑子,都被驴踢了。”

    叶小千:“这么想也还好,咱们这边驴少,要是想被驴踢的话,他们这么多人还得排队,他们那边驴多,两驴踢一个人都够。”

    叶小千:“怪不得踢的那么好,俩驴踢一个。”

    这俩人闲聊了一会儿,话题也到了陛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安排的。

    叶小千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可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所能看到的,连陛下看到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其实在李叱调派澹台压境回西疆的时候,就已经在布置今日之局面了。

    在澹台压境回西疆之前,老将军澹台器到了李叱身边。

    李叱又如何会不问老将军西域的情况,所以李叱对于西域诸国的实力和矛盾,算是知知甚详。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澹台器更了解那些西域人,所以李叱向他请教,便是请教了最对的那个人。

    西域两个最强的国家,一个是小月狮国,一个是迦楼国,这是澹台器早就告知李叱的。

    而在听闻这两个国家的事之后,李叱就做了判断。

    小月狮国的国王保隆桦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的亲弟弟都死于他的手中,这事连澹台器都有听闻。

    而迦楼国的国王勒野库辛能成为继承王位,只是因为他是长子,论能力远远不如沐言沐笛。

    李叱当时对澹台压境说,你到了西疆之后,可想办法提前探知西域诸国的使团成员。

    若小月狮国派了冬潜渊,迦楼国派了沐言沐笛,那必是这两国的国王,要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

    于是澹台压境在西疆的时候,提前把沐言沐笛请进了凉州城中。

    巧合的是,此前,小月狮国的国师满来亚曼,已经派人暗中联络了沐言沐笛。

    冬潜渊和沐言沐笛都深知自己的处境,要想活命,唯有借助大宁的力量才行。

    这个局面,可是把李叱给高兴坏了。

    大宁再强,也确实没有灭掉西域诸国的实力,所以若能让西域之内最强的两个国家内斗,那是多美妙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客厅中。

    李叱看向沐言沐笛和冬潜渊说道:“朕会调派廷尉府的高手,暗中保护你们回国去,且会尽力协助你们夺取王位,你们两个都知道,到了这一步,若不能夺取王位,你们也不可能活下去。”

    沐言沐笛看了看冬潜渊,冬潜渊对他点了点头。

    李叱继续说道:“你们两人,诚心与大宁交好,这份心意朕记下了,朕对待朋友,历来真诚。”

    他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朕已经派人往西疆传旨,让大将军王唐匹敌,还有西疆大将军澹台压境配合你们。”

    “你们悄悄回到国内之后,大宁的边军会向西进发,给西域诸国施压。”

    “今日这些人,朕是不会放走一个的,到时候便会有消息传回西域,说你们所有人,因为刺杀朕而被诛杀。”

    “朕调派大军往西挺进,西域诸国必会全力以赴,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在本国夺取皇位,也会更容易些。”

    李叱看向冬潜渊道:“你有你叔父满来亚曼暗中筹谋,他的弟子会倾尽全力帮你。”

    又看向沐言沐笛:“你本身在军中就有威望,只要回去后登高一呼,便会有人响应。”

    李叱道:“你们二人夺取王位之后,只需记住,与大宁真诚交朋友,朕不会亏待你们。”

    那两个人同时俯身一拜。

    这些事谈了许久,等冬潜渊和沐言沐笛离开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李叱松了口气,看向夏侯琢,然后伸手:“给钱。”

    夏侯琢:“给什么钱?”

    李叱道“朕和你的赌约,你莫要耍赖。”

    夏侯琢:“赌约?什么赌约?”

    李叱:“你是觉得,朕不能扣你俸禄?”

    夏侯琢叹了口气:“陛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子不是刺客?”

    当时在场的三个女人最为引人注目,三个人的头发颜色都足够醒目。

    夏侯琢笃定认为,这三个女子都是刺客,可李叱却说,那黄色头发的女子,绝对不是。

    为此,两个人还赌了九两银子。

    此时夏侯琢百般不解,李叱随即笑着解释道:“那黄色头发的女子,身材娇小,皮肤雪白,看着就不大像是真正的高手,但凡她练功刻苦些,也不会白的那么夺目。”

    “其次,她和同桌的那个西域主使暗地里眉目传情,一看就是那主使趁着出国的机会,带着小情人出来玩了。”

    夏侯琢叹了口气:“陛下......慧眼如炬。”

    李叱笑道:“你看女人,只盯着人家大不大,朕看的却是眼神。”

    夏侯琢:“是因为陛下怕皇后,所以总是偷看皇后眼神吗?”

    李叱:“噫!”

    夏侯琢起身:“臣先告退......”

    李叱道:“银子留下什么都好说,银子不留下,朕明日让御史台高有莲连骂你十天。”

    夏侯琢一想到那老大人的样子,后背就一阵阵发寒。

    转身回来,取了银子放在李叱手边:“臣......愿赌服输。”

    李叱:“你愿赌服输个屁,朕要是不威胁你,你连朕都敢耍。”

    夏侯琢:“......”

    李叱把银子拿起来,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似乎还怕这银子是假的。

    正专注的看着,眼神的余光在那银子后边,看到了高希宁笑呵呵的进来了。

    李叱吓了一跳,想把银子藏起来,为时已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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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大大小小的仗

    夏侯琢一直都听李叱说,自从做了皇帝之后,生活反而更加拮据。

    夏侯琢也一直都以为,李叱说的只是在演戏,哪有皇帝那么缺钱的。

    直到,就在高希宁进门的那一刻,夏侯琢看到,高希宁在看到那几两银子的时候眼睛冒光,他信了。

    李叱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你懂朕了吧。”

    夏侯琢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以后陛下若遇到什么难处......最好也别和臣说,臣丢不起那个人。”

    李叱瞪了他一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几两银子收了起来。

    高希宁道:“看那小家子气的样子,难道那区区几两银子我还能抢了你的?”

    李叱:“你少抢了?”

    他看向夏侯琢说道:“你可知道,一个人贪财到了皇后这般地步,还不花钱是什么样子吗?”

    高希宁道:“为什么要花银子呢?看着那么多白花花金灿灿的钱,难道没有满足感?”

    李叱:“朕没有......”

    高希宁道:“我倒是也不那么在意你有没有满足感。”

    夏侯琢:“......”

    他忍不住问高希宁:“皇后你也不花钱,那你一个劲儿的攒钱是为什么?”

    高希宁很认真的回答道:“就看着好玩!”

    夏侯琢摇头:“不信。”

    高希宁道:“我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你信不信。”

    夏侯琢:“......”

    高希宁说完后,朝着李叱伸出手,李叱只好把刚刚才揣进口袋里的那几两银子掏出来。

    高希宁拿了这区区几两银子,好像还真的很满足,笑呵呵的走了。

    她来了,她走了,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心满意足。

    李叱道:“看到没,她就是来抢朕银子的!”

    夏侯琢问:“皇后这是为什么?”

    李叱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的攒银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攒出来的银子交给廷尉府,以朕的名字,给那些过去阵亡的廷尉家里送去。”

    说完后李叱笑了笑:“朕也就是平日里黑你们的银子少,所以她暂时只能照顾廷尉府的人,若朕心再黑一些,银子多了,她可能会想尽办法的把银子送去更多人家里。”

    “这么多年来,为朕征战阵亡的将士们,她从来都没有让朕去惦记过,一直都是她在照看。”

    “将士们阵亡,故去的人还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青壮男人没了,发的抚恤虽然不低,可也不能用一辈子。”

    李叱指了指外边,夏侯琢随即跟上李叱的脚步,两个人在庆园中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李叱道:“所以朕急着和西域人打一仗,打完这一仗后就能顺顺利利的和西域人把通商恢复过来。”

    “只有打过这一仗后,西域人做生意才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等恢复通商之后,我们能从西域人手里赚来不少金银,朕打算着,以后每年都给阵亡将士们的家里发一些。”

    “可是现在大宁百废待兴,确实抽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朕总不能可着曹猎一个人使劲儿的薅......”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话题,提到曹猎后,夏侯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曹猎曹公子,以及曹家,为大宁已经奉献的其实足够多了。

    李叱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等等吧,朕之前请燕先生算了算,百姓们需要几年休养生息,过几年后,各行各业都重新繁华起来,国库也就不至于总是这般捉襟见肘。”

    夏侯琢点了点头。

    他忽然又笑了笑:“所以陛下才把老唐调去西北练兵的吧。”

    李叱笑道:“真要是只打仗的话,澹台压境足够把西域人打的抬不起头来。”

    “可是澹台比老唐心软,你让澹台打赢了不是问题,但你让澹台打赢了之后还把西域人搜刮干净,他大概不会做的太狠。”

    夏侯琢嗯了一声:“老唐去一趟西域,估计着能好好的改善一下国库现在这不充裕的情况。”

    李叱道:“本来想让你去的。”

    夏侯琢:“......”

    李叱道:“在这一点上,你比老唐还要强一些。”

    夏侯琢:“......”

    李叱白了他一眼:“你看你那个样子,装无辜的好像是朕说错你了。”

    夏侯琢哈哈大笑起来。

    说实话,真要是单纯的说西域敢搜刮干净这种事,夏侯琢确实比老唐还要狠。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夏侯琢想起来那个黑武刺客还没有发落呢。

    他问:“陛下,那黑武人怎么处置?”

    李叱道:“他已经废了,就这样杀了他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派人把他送去北疆,送出国门,交还给黑武人,顺便让他给黑武汗皇带一封信去。”

    夏侯琢道:“他回去之后,黑武汗皇大概也不会放过他。”

    李叱点了点头:“把他送回去,他就会把在大宁的所见所闻告诉黑武汗皇,尤其是和西域人开战的事。”

    夏侯琢沉思了片刻,然后懂了李叱的意思。

    黑武汗皇之所以派刺客来,并非是觉得能把李叱杀掉。

    黑武人就是想让大宁和西域那边一直打下去,不停的消耗大宁的国力。

    那个黑武刺客被送回去之后,黑武汗皇得知事情经过,他一定不会让西域那边轻而易举的对大宁称臣。

    夏侯琢道:“原本黑武人想要给西域人施压,会直接给外草原的铁鹤人等部下令西进。”

    “可是现在外草原在我们手里,黑武人要还想给西域人施压,就必须重新夺回外草原。”

    李叱点了点头:“所以黑武人哪怕是象征性的,也会对外草原动兵。”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外草原的人其实对黑武人还是心存惧意,如果不让他们真真假假的和黑武人打一仗,他们就不会断了依然想投靠黑武人的心思。”

    夏侯琢道:“这是让老唐去西北的第二个原因吧。”

    李叱嗯了一声:“嗯,没错。”

    他走到荷池边上停下,看着荷池里那些似乎是在自由自在游水的鱼儿。

    “老唐陈兵在西北,外草原的各部族,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和黑武人对抗。”

    “再加上孛儿帖赤那留在外草原了,这一仗不会打的太狠,因为黑武人现在国力大损,不敢打硬仗了。”

    “可这一仗只要打了,外草原诸多部族也就真的别在想做墙头草。”

    李叱道:“朕说过的,该打的仗朕在的时候,尽量全都打了,以后百年间也就不需要子孙后代们去流血拼命。”

    “现在看起来艰难,可是现在恰恰正是最不怕打仗,也最能打仗的时候。”

    李叱继续说道:“西疆稳定下来,外草原稳定下来,就算是为大宁百年太平彻底奠定了基础。”

    夏侯琢道:“黑武人象征性的给外草原施压,外草原各部的墙头草也会暴露出来。”

    李叱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西疆打完了,外草原打

    完了,南疆还是要打一打的。”

    李叱道:“南疆荒蛮,一味的打,会让反抗越来越强烈,可是不打,整个南疆就不会安宁。”

    “高真南下的时候朕就告诉过他,要打疼了南疆的蛮夷,打疼了之后还要再给一些好处。”

    “让南疆蛮夷明白过来,打,他们打不过大宁,听话,就能从大宁领糖吃。”

    夏侯琢听完这些话后,心里已经是感慨万分。

    他看着眼前的李叱,这位大宁的开国皇帝陛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似乎眼前的人,没办法和他在书院里照顾的那个小屁孩重合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李叱,拼命抗争的是他自己的命运,现在的李叱,拼命抗争的是整个中原民族的命运。

    见夏侯琢沉默了许久,李叱笑着问道:“想起什么了,一直在发呆。”

    夏侯琢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陛下,臣自私,一直都想着请辞,没能为陛下多分担。”

    李叱呸了他一声:“你若真觉得朕不容易......你看能不能把高希宁抢走的那几两银子,你再补给朕?”

    夏侯琢摇头:“为陛下拼命臣在所不辞,风里雨里,刀山火海,臣也绝对不会有丝毫迟疑,陛下指的方向,臣步步踏血也会冲过去,可陛下想要银子,臣万万不答应。”

    李叱:“......”

    他叹了口气:“朕总不能真的就只薅曹猎一个人......”

    他刚说到这,就看到小太监丁青安从远处跑过来,一溜烟的到了近前。

    “陛下,曹猎回京了,求见陛下。”

    夏侯琢哈哈大笑道:“曹猎真及时雨也。”

    曹猎是不是及时雨,曹猎自己还没有这个觉悟,但他觉悟到了,自己在京畿道做事真的是有些无聊。

    和那些小喽啰们周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对手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这种博弈,着实无趣。

    他回长安城,一是想告诉李叱说,京畿道中徐绩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已经全都暗中控制好了。

    二是想问问李叱,自己能不能回江南去,还是在江南日子过的舒服。

    之所以会有些坐不住,是因为前阵子李叱和徐绩已经算是把事都挑明了。

    此时的徐绩大概也是认了命,不再真的继续去想和陛下争什么。

    他只需要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即可,把该暴露的人暴露出来,把该修正的事修正。

    所以连徐绩这个最主要的对手也没了,曹猎当然觉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不多时,庆园中,曹猎一看到陛下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他沉吟片刻后转身就走。

    远远的朝着李叱喊了两声:“陛下,臣忽然想起来还有要紧事没有处置好,臣改日再来跟陛下问好。”

    李叱朝着他招手:“来都来了,快过来问问朕好不好。”

    曹猎只好硬着头皮回来,见到李叱后就挤出来几分虚伪的笑容。

    “陛下,一阵子没见,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你看错了。”

    “陛下,臣怎么会看错呢,陛下这神采奕奕,臣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叱:“你真的看错了,朕一点儿都不精神。”

    曹猎:“既然陛下精神不大好,那臣今日就先告退了,臣改日再来。”

    李叱道:“挣扎有意思么?”

    曹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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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可不可以投降输一半

    “陛下,臣想回江南。”

    “江南有什么好的,朕回头许你在长安城里开几个楼子,你想建成什么样的就建成什么样的。”

    “陛下,长安无趣。”

    “长安怎么会无趣呢?朕最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你家绸缎生意在长安大火。”

    “唔......臣还是想......”

    “想听听?”

    李叱道:“朕想过了,回头把李先生留下的那些衣服款式都送给你了,你让手下人都做出来,然后找一些俊男美女,在长安城里搭建一个高台,就在高台上展示给百姓们看,大概用不了几日,长安城便开始风靡你曹家成衣。”

    “可是陛下,长安城真的无趣。”

    “朕帮你想办法搞个国公,最近这事已经提上日程了,朕授意徐绩带头支持,现在只需说服御史台那些人,大概也就过了。”

    “陛下......”

    “朕知道。”

    李叱道:“若实在是有些憋闷的慌,西疆就要打仗了,估摸着会有不少守城,你去西疆玩一趟,缴获的好东西你随便挑,记得玩够了回长安即可。”

    曹猎:“陛下,臣不想去......臣只是想回江南。”

    李叱看向曹猎说道:“朕最近向你伸手确实频繁了些,大不了朕两年不和你要银子,不过朕之前说的成衣生意,那可是朕的点子,分红还是要给朕的。”

    曹猎叹了口气。

    李叱跟着叹了口气,片刻后,李叱试探着说道:“要不然,朕让皇后给你保个媒?想办法把蒹葭姑娘接到长安来?”

    曹猎的眼睛亮了。

    以上这段对话,如果是在小说里发生的,这本小说的名字大概叫做......高冷小商人和他的冤种陛下。

    可是曹猎的眼神只亮了一下,就又变得闪烁起来,那光芒忽隐忽现忽生忽灭。

    “陛下......保媒是好事,可......可臣觉得,还是不该劳烦皇后亲自张罗此事。”

    李叱听到曹猎这句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们对皇后误解颇深。”

    曹猎:“陛下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李叱笑了笑:“行吧,你和蒹葭姑娘的婚事,朕亲自张罗,让叶先生代替朕,去一趟蒹葭姑娘家里提亲。”

    曹猎终于笑了出来。

    李叱白了他一眼,示意小太监丁青安过来续茶。

    曹猎问道:“陛下刚才说的成衣生意,臣觉得可以搞,而且可以搞的很大。”

    李叱不想理他。

    曹猎道:“可以先把这生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比较便宜的衣服,做工要好一些,用料也好一些,但是价钱保持和其他家基本相同。”

    说到这看了李叱一眼,李叱没理他。

    曹猎道:“最好是想出一个让百姓们觉得,花同样价钱买的衣服或者是布料,非但品质好,而且格调还高,所以臣想着,可以打个噱头,就说所有材料,产自安阳郡陛下亲自选定的桑园。”

    李叱还是没理他。

    曹猎道:“第二个部分,做高等次的订制,找最好的裁缝来,不接受非预订客人的生意,每一件订制衣服上都在不显眼的地方绣上订制客人的名字,在不显眼的地方是因为显得不张扬,如果放在显眼的地方,就有些俗套了。”

    李叱依然不理他。

    此时此刻,如果这是发生在某本小说里的情节,这本小说的名字应该叫......高冷皇帝和他的冤种小财神。

    曹猎道:“关于分红

    ......”

    李叱理他了。

    李叱道:“分红的话,朕也不好意思拿太多,就一九吧,朕拿一成。”

    曹猎:“至少也得三七。”

    李叱想了想后摇头:“就二八好了,朕又不贪心。”

    曹猎:“......”

    他停顿了片刻后对李叱说道:“京畿道的生意,陶小米做的挺好,现在徐绩那边的人已经彻底信任了他。”

    李叱道:“京畿道的生意什么时候有纯粹的利润,你定期派人交给皇后即可。”

    曹猎:“那京畿道的生意怎么分?”

    李叱:“还是二八。”

    曹猎:“好,谢陛下恩典。”

    李叱道:“我八你二。”

    曹猎:“臣收回刚才谢陛下恩典这句话,并且有些怨气,但臣可以忍住不发。”

    李叱笑了笑:“国公的事你不用心急,朕终究会给你想个法子出来。”

    曹猎道:“陛下知道的,臣对这国公身份,其实并无执念,臣心里唯一的执念......”

    李叱:“知道了知道了,朕明日就让叶先生去选些礼物出发,快的话,年前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曹猎:“京畿道的生意,其实一九也是可以的,臣拿一份就行。”

    李叱:“你看看你那嘴脸。”

    曹猎:“与陛下竟是一般无二。”

    李叱瞪了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曹猎道:“陛下还有那么多国事要处置,臣就先告退了,陛下有什么吩咐,随时召臣入宫,臣觉得长安城真的是臣最喜欢的地方了,不管是风土还是人情,臣都喜欢的不得了,打算在长安城定居......”

    李叱:“滚......”

    曹猎俯身:“好的嘞。”

    走到门口,曹猎忽然又回身,看向李叱问道:“陛下说准许臣在长安城开几家楼子的事......”

    李叱瞪着他说道:“如果蒹葭姑娘真的愿意嫁给你,且来长安城定居,你还想开楼子?”

    曹猎道:“这样啊......那臣忽然又想到了个好生意,陛下也能分红。”

    李叱:“有屁快放。”

    曹猎转身回来,压低声音对李叱说道:“各地官府,各部衙,所有官员的官服,各卫战兵的军服......如果这些生意陛下也交给臣的话,朝廷拨款,臣给陛下回扣。”

    李叱瞪着他:“你居然想让朕做大宁的蛀虫?!”

    曹猎连忙低头。

    李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提这事朕还忘了,这些事都可以给你,但军服是将士的尊严,官服是朝廷体面,用料做工,都不容的有一点马虎。”

    曹猎:“臣意思没有说清楚,臣接了这差事,除去所有成本之外,臣只按照一分利来赚,这一分利,臣拿出来一半也定期交给皇后,皇后那边支出极大,臣已经知道,皇后每个月都要给阵亡将士的家里尽力发一些抚恤......”

    李叱沉默片刻,摇头:“一分利是你该拿的,这已经很少了,就算是扣掉成本的一分利,再加上其他计算不到的消耗,一分利也就没了,这事你是亏欠的,至于给阵亡将士家里按月发的抚慰,朕以后会让户部和兵部做个条陈出来,由朝廷来发。”

    曹猎俯身:“臣遵旨。”

    李叱摆了摆手:“快滚快滚,你这样一身铜臭气,会污秽了朕。”

    曹猎:“......”

    曹猎离开之后不久,小太监丁青安说,

    宰相徐绩求进。

    李叱让徐绩进来,他也没抬头,继续批阅桌子上的奏折。

    “陛下。”

    徐绩进门后俯身行礼。

    李叱还是没抬头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徐绩道:“关于西征的事,各部都已经按照陛下吩咐准备妥当,第二批发往西疆的辎重,臣想请示陛下何时送出去,又该派何人监管护送。”

    李叱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昨日御史台的高有莲等人还和朕提起来,礼部尚书归元术和吏部侍郎贾阮,在长安城外与西域人斗殴,有失朝廷体面。”

    徐绩脑子里立刻转动起来,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处置归元术和贾阮?

    那怎么可能,那俩人把西域人打了,陛下乐的比谁咧的嘴都大,开心的不得了,陛下怎么可能真的要处置那俩人。

    况且陛下在西域人来之前,临时把那俩家伙调到礼部任职,那俩干的事本身就是陛下的心意。

    归元术是礼部尚书,但归元术绝对不是礼部尚书的最佳人选,贾阮也一样,这俩人就不该在礼部做事。

    陛下刚才又说高有莲等人参奏的急,所以这事也终究得给个说法。

    徐绩那脑子里迅速的转了转,然后俯身说道:“高有莲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归大人和贾大人确实有些冒失,但不是什么大错,小有惩处即可。”

    李叱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惩处?”

    徐绩道:“归元术调任礼部尚书之后,刑部尚书就一直空缺,臣以为,可以把归元术降为刑部侍郎,暂代刑部尚书职权,再扣一年俸禄。”

    李叱:“这么轻?”

    徐绩:“降为侍郎......不算轻了。”

    李叱道:“朕说的是扣一年俸禄。”

    徐绩:“两年?”

    李叱:“三年吧。”

    徐绩心说陛下你说几年是几年,反正扣了的俸禄,陛下也会想办法给他赏回去,说不定还是成倍成倍的赏。

    于是徐绩俯身道:“那就三年,按陛下的旨意办。”

    李叱:“这不是你说的吗?你提起来的,朕准的。”

    徐绩苦笑一声,俯身:“臣错了,确实是臣提出的谏言。”

    李叱问:“那贾阮呢。”

    徐绩道:“贾阮身为礼部侍郎,却做出如此有违礼制之事,着实不可原谅,所以臣以为,当革去其礼部侍郎官职,从正三品,降为从三品。”

    “责令其自己反思,但朝廷现在着实缺人,所以让他为运粮官,押运护送第二批往西疆的辎重。”

    李叱点了点头:“可以,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回去后和他们商量一下措辞,朕来用印。”

    徐绩俯身:“臣遵旨。”

    徐绩出门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心说陛下啊陛下,果然这坏人你是打算都让我当了。

    可这是处罚吗?

    这算个屁的处罚。

    归元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重新升回刑部尚书,而贾阮因为往西疆押运粮草有功,十成十的回来后就会升官。

    徐绩甚至都想到了贾阮要去哪儿......

    以前户部那边都是徐绩的人,等贾阮回来后,最不济也会被升为户部侍郎。

    站在东暖阁门口,徐绩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陛下啊......臣已经领会到陛下的意思,臣以后也尽力配合好陛下,那投降输一半行不行?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抗旨不尊

    不出李叱的预料,在黑武人刺杀李叱的计划失败之后,黑武人果然开始往外草原方向调动兵力。

    而这一切,是李叱早早就已经想到的过程,当然,结果也是李叱早早就想好了的。

    孛儿帖赤那在外草原上格外强势的要求所有部族必须参战,甚至给各部族定下了出兵的人数要求。

    这是李叱派人向他直接授意的事,所以孛儿帖赤那执行起来也没有丝毫犹豫。

    李叱的意思是,不管是中原还是外草原,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满是内患。

    与其等到这些麻烦在到了必然爆发的时候再处置,不如提前把这些隐患找出来。

    黑武人一动,这些隐患必然就会自己往外冒。

    所以李叱在给孛儿帖赤那的亲笔信里,明确告诉他,不要害怕草原上有人怀有异心。

    只要有人暗中勾结黑武人,那就必须用强力的手段镇压。

    和西域人的仗还没打起来呢,大将军王唐匹敌就在孛儿帖赤那背后,随时可以支援。

    李叱的意思是,有黑武人的内应,那就打内应,黑武人来了,那就打黑武人。

    失去了外草原之后,又在漠北荒原那一战中损失大量骑兵。

    所以李叱断定黑武人不会真的想打,就看孛儿帖赤那如何反应了。

    如果是孛儿帖赤那不敢打,步步后退,那黑武人当然要步步紧逼。

    可只要孛儿帖赤那显示出来死战到底的决心,黑武人必会退兵。

    第二年的春天,孛儿帖赤那亲自率军,先后铲除了三个暗通黑武的部族。

    然后把他的队伍就摆在边界线上,黑武人在和草原人僵持了两个月之后随即退走。

    这也许都算不上和黑武人打了一仗,但若没有这一战的话,外草原的隐患就会一直都在。

    靠着强势的作风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孛儿帖赤那在外草原的地位越发稳固。

    而此时,也已经到了和西域人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四月初,大将军王唐匹敌率军往西疆移动,虽然他带着的只是十万新兵,可对于西域人来说依然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其实正如李叱所言,这一战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经历了中原大战,击败了无数强敌之后的唐匹敌,去和西域人打,属于纯纯粹粹的降维打击。

    黑武人在兵力是唐匹敌三倍的情况下,依然不敌老唐,更何况西域人根本就凑不出他们希望能凑出来的百万大军。

    当大宁的各路边军开始往西疆施压的时候,西域人内部早就已经分化的乱七八糟。

    真心想打的又有几个?

    五月中,在廷尉府的人帮助下,悄悄潜回迦楼国的亲王沐言沐笛发动了兵变。

    过往勒野库辛战败被生擒,在被囚禁了半个月之后,他自缢于牢房之内。

    到底是怎么自缢身亡的,这事其实已经没有必须要去深究了。

    有廷尉府的人在暗中协助沐言沐笛,就算沐言沐笛不忍心对他兄长下手,廷尉府的人难道还会心慈手软?

    这一战其实也一样的没有任何悬念,因为沐言沐笛在迦楼**中的威信实在太高。

    几乎所有能打的军队,都是沐言沐笛亲手带出来的,他只需登高一呼,便有从者无数。

    过往勒野库辛能调动的为他拼命的军队,只有王城的几万人而已。

    他原本以为可以死守王城,等待着他调集的援兵,可是哪想到,沐言沐笛带着队伍到了王城之外,连打都没有打,守城的队伍就开城投降了。

    最终只有勒野库辛只有几千人的死忠禁军保护,在皇宫内外死战,可也只坚持了一天一夜。

    沐言沐笛成为了迦楼国的国王,坐上宝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与冬潜渊的约定,出兵攻打小月狮国。

    与此同时,宁军继续向西施压,大部分西域小国打都不敢打,直接宣布投降。

    澹台压境亲自率军,一路攻打到了小月狮国的东线,而西线有沐言沐笛在猛攻。

    与此同时,小月狮国内,已故国师满来亚曼的信徒和弟子,不断给小月狮国的军队添麻烦。

    两面夹击之下,小月狮国也只坚持了不到月余,国王保隆桦就不得不出城向大宁军队投降。

    这都是计划之内的事。

    沐言沐笛有军队支持,所以取代勒野库辛成为迦楼国的新王绝非难事。

    可冬潜渊不一样,就算他有满来亚曼安排好的支持,也不如沐言沐笛那般强力。

    所以先帮助沐言沐笛夺取王位,再由迦楼国出兵协助冬潜渊夺取王位,这样最为容易。

    在小月狮国的都城外,保隆桦宣布退位。

    冬潜渊下令把他带上一艘小船,划进那个淹死了他三弟和四弟的小湖中。

    冬潜渊下令在保隆桦身上绑了上百斤的一块大石,将保隆桦推入湖水中。

    至此,西域最强的两个国家,全都成了大宁的属国。

    冬潜渊成为小月狮国的国王之后,立刻宣布与迦楼国断交,两国成为死敌。

    表面上看这是冬潜渊忘恩负义,沐言沐笛才帮他夺取王位,他立刻就反目成仇。

    可实际上,这根本就是沐言沐笛和冬潜渊暗地里商量好的。

    因为他们两个很清楚,作为西域最大的两个国家,一旦他们是坚固的盟友关系,那就会成为大宁的隐患。

    大宁的皇帝陛下,不愿意看到他们亲如手足,所以这个姿态,他们必须要做出来。

    不管是为了取悦大宁皇帝陛下,还是为了自保,这样做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冬潜渊宁愿背负骂名,也不愿意成为大宁帝国的下一个征讨目标。

    但是两国几乎同时宣布向大宁皇帝陛下称臣,并且立刻就选出了新的使团,前往大宁朝觐。

    有这两个大国作表率,其他西域的国家,还有谁再站出来对抗大宁?

    这一仗其实也没算真的打起来,可对于大宁来说,这一战的意义,几乎不输于和黑武人在漠北荒原打的那一仗。

    西域这边安定下来,大宁四疆也算是都安定了,哪怕是黑武人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兴兵南下。

    李叱亲手制定的为大宁百年安稳而战的计划,最开始的这几步,走的格外坚实。

    没有了外患,接下来就能专注的解决一下更令李叱感到有心的内患。

    到了九月,大宁西征的大军陆续凯旋,这一战说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战损,可是收获却极大。

    西域各国敬贡上来的物资,成车成车的往回运,队伍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

    也是在九月,李叱派人往西疆传旨,让大将军王唐匹敌返回长安。

    十月中,传旨的官员到了西疆,这个人正是挂刀门的小师弟甄艮。

    见到唐匹敌后,甄艮宣读陛下旨意,唐匹敌领旨之后,却不打算回长安了。

    “麻烦你回去告诉陛下,西疆这边军务繁重,新兵大营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所以我得晚一些回长安。”

    甄艮叹了口气道:“陛下就料到了你会这么说,所以让我转告大将军,西疆的军务事没有什么必须是你来操心的,

    回长安吧,朕想你了。”

    唐匹敌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又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唐匹敌道:“你是和陛下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所以话我不瞒你。”

    他递给甄艮一杯茶后说道:“我这次西征之前,数次请求陛下免去我的王爵封号,可陛下不准。”

    “非但不准,还让我来了西疆,事实上,西疆的战事其实根本不用我来打。”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带着新兵营往西边压了压,自始至终,都是澹台在打。”

    “可是只要我在这,陛下就一定会给我记功,陛下就是让我找不到请求免去王爵封号的理由。”

    甄艮叹道:“可是大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当知道朝中无人敢说你什么坏话,陛下又不可能会你有什么疑虑,你真的是多心了。”

    “我多心的不是觉得陛下会对我有疑虑,恰是因为陛下对我深信不疑。”

    唐匹敌道:“陛下为了堵住朝臣们的嘴,时不时的就会给我找机会记功,一直这样下去,朝臣们就一直没有理由说我什么......”

    “可是你想过没有,大宁只有我一个外姓王,陛下待我恩德深重,可陛下这样做是错的。”

    “这世袭罔替的王爵,将来必成大宁隐患,大宁可以有我一个外姓王,但绝对不能一直有外姓王。”

    “陛下又不会罢免我的兵权,长此以往......”

    唐匹敌看向甄艮:“我死之后怎么办?”

    甄艮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唐匹敌的意思是......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他却不敢保证他的子孙后代,一直都对大宁忠心耿耿。

    也许几十年后,唐匹敌的子孙就会觉得不公平,天下是唐匹敌打下来了大半,为何是李家坐了江山?

    那时候,唐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依然还在,可陛下和老唐可能都不在了。

    唐匹敌不只是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担忧,也对陛下的子孙后代担忧。

    他和陛下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谁也不可能做到把他们两个挑拨到反目的地步。

    可是陛下的孩子将来即位之后,看着坐拥兵权的一位外姓王,难道心里也无一丝一毫的疑虑?

    “陛下说过,要把隐患在这一代都解决了,陛下去解决他要解决的隐患,而作为臣下,我也该解决我要解决的隐患,那就是我自己,我不是陛下的隐患,但我是大宁的隐患。”

    唐匹敌在甄艮肩膀上拍了拍:“休息几日就回去吧,告诉陛下说,唐匹敌抗旨不尊。”

    甄艮:“我不说!”

    唐匹敌道:“唯有我多犯一些错误,御史台的大人们才能揪着我不放,也唯有如此,我身上这王爵,才有可能被拿掉。”

    甄艮道:“陛下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唐匹敌摇头道:“陛下可以不做,但我不能不想。”

    甄艮急切道:“可大将军你若真的不回去,就不只是御史台的大人们会揪着你不放,他们会说你抗旨不尊且拥兵自重!大将军啊,这是多大的罪名啊!”

    唐匹敌笑道:“若真有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反而心里踏实了。”

    他走到窗口看着外边说道:“甄艮,若你是我的话,也会和我一样。”

    甄艮沉默良久。

    ......

    ......

    【最近眼睛里出现了大片的黑影,严重影响了视力,看医生说是玻璃体浑浊,没办法......现在看电脑屏幕都是花的,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朕说了算

    十一月中,派往西疆的钦差甄艮返回长安,当面向李叱上奏,大将军王唐匹敌不愿回长安。

    说这些话的时候,甄艮的心里难过的好像有一把小刀在来回切割一样。

    依着他,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很清楚抗旨不尊是多大的罪过。

    可这是唐匹敌摆脱他务必要说的话,而且还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说。

    李叱听完这些话后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因为他太清楚唐匹敌想要做什么,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你想要,朕就给?

    “都听完了么?都听清了么?”

    李叱看向满朝文武问。

    群臣纷纷点头。

    李叱又问:“大将军说他不想回长安,你们觉得大将军这样做怎么样?”

    群臣纷纷低头,谁也不愿意说些什么,大将军王要做些什么,陛下清楚,难道文武百官不清楚?

    之前徐绩那么想夺权的一个人,他也没有在任何时候想过针对唐匹敌。

    一来是不敢,二来是真心敬佩。

    都说文武向来不和,往前推几百年往后推几百年,可能都是一样的局面。

    可老唐就是这样一个人,别说满朝的武将没有一人不服他,就算是满朝的文官也没有一人不服他。

    李叱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于是点名道:“高有莲,你可有话说?”

    御史台都御史高有莲应该是有话说的,按照他的性子,唐匹敌这般抗旨不尊,这就是他该大说特说的事。

    高有莲出列,俯身回答道:“回陛下,臣没有话说。”

    李叱问:“什么话都没有?”

    高有莲回答:“什么话都没有。”

    李叱脸色有些发沉的多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唐匹敌抗旨不尊?”

    高有莲回答:“臣不觉得,大将军王在西疆没回来,便是有不回来的道理,军务事,大将军王比谁看的都清楚,臣是文官,不懂军务,所以不敢胡乱指摘。”

    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高有莲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连你都觉得大将军王不回来有道理,那就真的是有道理。”

    李叱起身道:“丁青安,帮朕记着一件事,天冷了,把朕的大氅送去西疆给大将军王御寒。”

    说完后转身走了:“散朝。”

    文武百官全都松了口气,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又都忍不住笑起来。

    刚才陛下问他们谁有话说的时候,真要是有人敢拿唐匹敌这不回长安城的事说三道四,你且看看陛下会什么反应,会不会把说话的人骂掉三层皮。

    陛下生大将军王的气,那是因为大将军王执意要请陛下摘掉他王爵封号,而不是大将军王抗旨不尊。

    陛下生大将军王的气不是大将军王不懂事,而是大将军王太懂事。

    “陛下真是直钩钓鱼......”

    高有莲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钓不上来就直接朝着鱼儿喊话,我这条鱼可不笨......”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难得看到都御史大人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十一月的长安城其实已经很冷了,这边的气候比冀州还要稍稍冷一些。

    整座城里的树木几乎已落尽了叶子,大街上一片一片的金黄,看着格外的漂亮。

    有一支队伍离开长安城,踩着这满地金黄往西疆去了,给大将军王送陛下的大氅。

    除此之外,陛下还对大将军王另有封赏,总之就是......你不是想辞吗?那朕就多给。

    雁塔书院。

    高院长挨着火炉,伸着手烤火,火炉上还烤着几颗

    大枣,这屋子里就满是这烤枣的香气。

    “陛下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小张真人一边给几位老人家添茶,一边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

    关心则乱,他是真的怕陛下生大将军王的气,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生气,肯定是生气。”

    长眉道人笑了笑道:“可你觉得,陛下会因为生气就处置唐匹敌?”

    小张真人摇了摇头:“陛下已经派人往西疆送封赏,当然不会处置大将军王。”

    高院长笑道:“唐匹敌不想从西疆回来,无非是想给陛下一个理由而已,可陛下就是不肯要。”

    “真要说生气,那陛下大概也就是......唐匹敌啊唐匹敌,你不是不愿意回来吗?那你就不回来吧,你愿意在西疆待多久就待多久,但陛下就可着劲儿的赏你,你越是不想要的陛下越给。”

    长眉道人笑了笑:“理解的透彻。”

    老张真人笑道:“陛下和唐匹敌之间的生气,那只是在斗气而已,还都是反着来的斗气。”

    小张真人松了口气,三位老人家都这么说,那就是没事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外边有很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全都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就见余九龄一溜小跑着往这边过来了。

    余九龄急匆匆的进门,带进来一股冷风。

    “不好了不好了。”

    余九龄脸色有些发白的喊了两声,连他都这般着急,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长眉道长看向余九龄说道:“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余九龄都跑的有些气喘,可见其心急。

    “刚刚,西疆廷尉府的人秘密送消息到长安,说......说不久之前,老唐他在西疆办了件蠢事。”

    高院长微微皱眉:“唐匹敌能办蠢事?”

    这话,他可不信,这屋子里三个老妖精没有一个信的,普天之下的人都有愚蠢的时候,但唐匹敌绝对是个异类。

    “到底什么事?”

    高院长问。

    余九龄道:“廷尉府送回来密报,说是西征大军回到凉州城的时候,带回来不少缴获。”

    “其中有一件西域小国的王袍,就是金交国国王的王袍。”

    “金交国的使臣,之前不是在长安城外边和贾阮打起来了吗。”

    “所以这次西征,大军唯一灭了的西域小国就是金交国。”

    “缴获的物资运送到凉州,老唐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傻,非要把那王袍穿起来看看好看不好看。”

    余九龄把话说完后,高院长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因为这个事,确实不好说......比起上次老唐不回长安的事,要大的多。

    他不回长安,陛下都不会说什么,因为唐匹敌是领兵主将,主将说暂时不回,那陛下都能替唐匹敌开脱,说就是军务事繁重,就是没办法及时回来。

    可是穿一个亡国-之君的王袍......

    长眉道长连忙问道:“陛下怎么说?”

    余九龄道:“陛下暂时还不知道,廷尉府的人也不是白痴,当然不敢先报陛下,而是先报给了皇后。”

    “这事,廷尉府的人必须要报,不报就是失职,可事现在先到了皇后那,也是廷尉府的人能做的极致了。”

    余九龄看向高院长:“皇后连忙让我来问问三位老人家,这事应该怎么办?”

    长眉道长摇了摇头:“这事别人什么都不能办,连皇后都一样,什么都不能办。”

    高院长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皇后,该怎么把事情如实禀告陛下就怎么如实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甚至在措辞上

    ,不能有任何对唐匹敌的偏袒。”

    老张真人道:“他们说的没错,这个事如果别人胡乱插嘴插手,陛下才会真的生气。”

    余九龄着急道:“那就真的什么都不管?”

    高院长点头:“你就回去把我们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皇后即可,她不笨,她知道该怎么做。”

    余九龄应了一声,也不敢耽搁,一口气又跑回未央宫。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

    李叱坐在那听着朝臣们议事,等上奏的事都商议完了之后,原本到了该散朝的时候,可李叱却示意暂时等一等。

    李叱起身,从高台上缓步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朕昨日接到廷尉府一份密报,有件好玩的事朕跟你们说说,如果朕不说,你们大概谁也别想知道。”

    朝臣们全都看向陛下,等着陛下说那好玩的事有多好玩。

    “金交国被澹台率领的西征大军给灭了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李叱问完了之后,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李叱道:“金交国国王被处死,王袍作为战利品一并运了回来,咱们的大将军王觉得好玩,就穿了穿那王袍......”

    李叱的话说到这,朝堂上立刻就出现了一片低呼,这是朝臣们不由自主的反应。

    御史台都御史高有莲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因为这个事他真的不能再没话说了。

    上次的事他可以没话说,陛下也希望他没话说,可这次不一样。

    所有高有莲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陛下这次别点他的名字了。

    可是他才想到这,就看到陛下的目光朝着他这边转过来,高有莲连忙低下头,假装没看到陛下看他。

    “你们觉得,大将军王试穿金交国国王王袍这事,是什么意思?”

    李叱问。

    朝臣们全都低下了头,谁都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大将军王要干的是什么,可他们也都知道,大将军王这次干的过分了。

    “你们是不敢说,还是猜不到?”

    李叱又问。

    满朝文武啊,还是无一人敢说话,全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叱笑了笑:“你们大概都是猜不到吧......可朕猜到了。”

    他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为何大将军王要去穿一个亡国-之君的衣服?朕想着,大概是觉得那衣服很漂亮,而他大将军王的王袍不太漂亮,朕想来想去,这事啊......是朕错了。”

    众人全都猛的抬起头看向李叱,一个个惊讶的都不知所措了。

    李叱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大将军王的王袍,居然不如一个西域小国的王袍漂亮,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所以朕想了想,大将军王的王袍不够漂亮,那就再漂亮些好了......徐绩。”

    李叱突然叫到徐绩,徐绩连忙俯身:“臣在。”

    李叱道:“一会儿你帮朕拟个旨,大将军王的王袍以前是三爪金龙,改四爪吧。”

    徐绩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连忙垂首道:“臣记住了,臣回去就拟旨......”

    李叱嗯了一声,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徐绩:“四爪漂亮吗?”

    徐绩立刻道:“漂亮,那必然是极漂亮的。”

    李叱摇头:“朕忽然又觉得不妥了。”

    徐绩都松了口气,心说陛下你总算是觉得不妥了。

    然后就听到李叱说道:“五爪吧,嗯......不用议了,就按朕说的去办,礼部的人和徐绩商量一下,这五爪王袍该怎么做,务必做的漂亮起来。”

    说到这李叱一摆手:“都退了吧。”

    说完就走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你不回来朕就去

    “唉......”

    高希宁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又跟着自言自语了一声:“两个冤种。”

    她还能说谁啊,除了咱们陛下和大将军王之外,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这样两个冤种。

    夏侯玉立听高希宁说出这四个字,噗嗤一声就笑了。

    “大将军王说什么也不想再做这王了,咱们陛下就说什么都不答应。”

    她笑着说道:“这要是一男一女,事就不好说了。”

    高希宁:“你以为两个男的这事就好说了?”

    夏侯玉立:“......”

    高希宁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两个小孩子,眼神里都是溺爱。

    夏侯玉立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公主,粉雕玉琢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要亲亲。

    这小姑娘被李叱取名为李暖兮,小名儿叫朵朵。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男孩和女孩的区别,李隆势小名儿是坨坨,女孩儿小名就是朵朵.....

    “大将军王也不知道还要抗多久。”

    夏侯玉立道:“若不然,你给他写封信劝劝他,就回长安来吧。”

    高希宁道:“我没有给大将军王写信,可我给沈珊瑚写过三封信了,她回信说根本劝不动。”

    说到这,高希宁叹了口气:“这两个犟种。”

    刚才还说是两个冤种,现在就已经说是两个犟种了,说的当然还是李叱和唐匹敌。

    “对了。”

    夏侯玉立道:“前阵子从西疆传回消息,沈珊瑚生了一对双胞胎,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我和陛下去说,替陛下去西疆看看?”

    高希宁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呢,跑西疆那么远不好,我和陛下说说,我去。”

    正说着呢,外边传来李叱的声音。

    “你俩都去。”

    高希宁和夏侯玉立连忙看向门口,李叱迈步进门:“他特么的不回来,那朕就去看他......不,朕怎么会想看他,朕只是想看看两个孩子,嗯,朕着实是想看孩子。”

    高希宁和夏侯玉立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抿着嘴笑,谁也不戳破李叱这拙劣的表演。

    “国事那么多,陛下怎么能抽得出身?”

    “抽不出也要抽,朕就是要去。”

    李叱道:“所以......你们俩得去准备一些礼物,小孩子能用的东西多带一些。”

    高希宁和夏侯玉立同时点头:“放心,我们会准备齐全。”

    李叱嗯了一声:“朕已经找过徐绩了,让他暂时把事都扛起来,朕就跑一趟西疆,且看看那个家伙还怎么躲着朕。”

    高希宁看向夏侯玉立道:“看到没,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夏侯玉立哈哈大笑起来。

    李叱:“你说什么了?”

    高希宁:“你俩都是冤种,犟种,满天下的找都再找不出你俩这样的。”

    李叱楞了一下,然后点头:“这......倒也是。”

    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天后,陛下亲赴西疆,满朝文武送到长安城外,这些大人们心里都很复杂,大将军王不回来这事已经很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陛下根本不计较大将军王数次抗旨不尊,更更离谱的就是大将军王不回来,陛下就亲自去。

    这种待遇,除了大将军王之外,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夏侯琢可以与之相比了吧。

    作为禁军大将军,陛下去西疆,夏侯琢自然

    也要率军护送。

    马车上。

    余九龄坐在马车边缘晃荡着腿,时不时的就傻笑,把旁边坐着的小张真人都给看傻眼了。

    “你这是怎么了?”

    小张真人问。

    余九龄笑道:“没怎么,就是开心。”

    小张真人:“开心是看出来了,眉目带春也看出来了,你这次去西疆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事吧。”

    余九龄:“有,给你找个西域娘们儿。”

    小张真人:“滚......”

    余九龄笑道:“我开心,是因为陛下和老唐之间,从来都没有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过,朋友之间的关系,能到陛下和老唐这样,令人羡慕,作为陛下的朋友,作为老唐的朋友,哈哈哈哈......就开心。”

    小张真人道:“我掐指一算,你这话虽然说的真诚,可实际上和你开心的关系不大,最多只有三成。”

    余九龄道:“别胡说八道,你以为我还能因为什么开心。”

    小张真人道:“我再掐指一算,你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有离开过长安城了,没有离开过,你的胆子就没有那么肥大,就不敢过分的在长安城里胡搞乱搞......对了,在就开心那句话前边,你说的是什么来着?”

    余九龄:“我开心是因为陛下和老唐?”

    小张真人:“再前边一句。”

    余九龄想了想后回答道:“给你找个西域娘们儿?”

    小张真人道:“我掐指一算,你这话把给你两个字去掉,便是你为什么这个开心的原因了,最少占七成。”

    余九龄瞥了小张真人一眼:“瞎算......还算得挺准。”

    小张真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余九龄压低声音说道:“我听闻西域那边的娘们儿,腰这么细,胸这么大......”

    他一边说一边忘情的比划了一下。

    小张真人:“我掐指一算,你这特么不是听说的。”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就上次......西域人在庆园打算行刺陛下的时候,不是见了几个么,红头发那个......啧啧啧。”

    小张真人一捂脸:“你这啧啧啧三声,太特么猥琐了。”

    余九龄一摆手:“你懂个屁,这算是猥琐吗?这是雄心壮志!去年老唐和澹台率军征讨西域,为大宁争光,今年我余九龄挑战西域高手,也是为大宁争光。”

    小张真人从马车上跳下去:“我换个车,和你在一块容易被带坏了。”

    余九龄:“快回来,我去挑战红头发的那种西域高手的时候,带上你还不行?”

    小张真人沉默片刻,又爬回马车:“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武艺不行,可能一个人搞不定,再丢了咱们中原武林的脸面。”

    余九龄:“是是是,你说的是。”

    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前边那辆马车上,高院长,长眉道长,还有老张真人三位也都在。

    按理说,这么长途跋涉的,舟车劳顿,三位老人家岁数都不小了,不该去才对。

    可是他们三个执意要去,连陛下也没办法拦得住,毕竟陛下在这三位老人家面前,也不是那么有威严。

    “西域你去过没有?”

    高院长问长眉道长,长眉道长摇了摇头:“我虽然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可大部分时候连冀州治内都没出过。”

    高院长又看向老张真人:“你去过没?”

    老张真人摇头道:“没有去过。”

    停顿了一下后又微微有些自信的说道:“但我神游已久。”

    长眉道长瞥了他一眼,从上瞥到下。

    老张真人回瞪了他一眼。

    高院长道:“我和你们不一样,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我只在先贤的诗词歌赋中才领略过,一直都心驰神往,这次既然有机会,那就一定要去看看。”

    长眉道长嘿嘿笑了笑:“你说的那些先贤写出来的诗词歌赋,大概并不是他们真心想写的东西,只是有些事不好写出来而已。”

    高院长:“龌龊!”

    长眉道长:“我说什么了就龌龊......”

    高院长:“你说什么都龌龊!”

    老张真人刚要张嘴说话,高院长又瞪了他一眼:“你也龌龊!”

    老张真人叹了口气道:“咱们三个加起来都二百多岁了,还这样满嘴胡言乱语,怎么给小辈们做榜样。”

    高院长道:“我一身正气,不似你们两个,我自然是可以做榜样的。”

    老张真人:“那你就实话实说,你想给谁做榜样吧。”

    高院长沉默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去把余九龄叫过来。”

    半个月后,西疆,凉州城。

    从长安城来送信的人,早于陛下的大队人马到了,所以得到消息的唐匹敌,也带着家眷提前到凉州城来等着陛下驾临。

    澹台压境看了看老唐的脸色,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大将军啊大将军,我这可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了紧张之色。”

    唐匹敌叹了口气:“也不知陛下来了之后会如何骂我,又如何会不紧张。”

    澹台压境道:“那怪谁?”

    唐匹敌:“按理说该怪陛下,我不停的做错事,陛下就该惩处,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放纵,着实是有失公允......”

    澹台压境:“我呸!”

    唐匹敌笑了笑,然后问澹台压境:“陛下这次来西疆估计着要住一阵子,可能还要去边关看看,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澹台压境点头:“护卫陛下安全的事,大概都已经准备好,只是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唐匹敌忽然问他:“你说我要是行刺陛下,陛下还能找个什么说辞?”

    澹台压境一惊:“大将军你是真的疯了?”

    唐匹敌叹了口气:“我若是真的疯了,便会真的这样做,奈何我没疯。”

    他起身,活动了几下后说道:“大概,我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澹台压境点了点头:“认命吧。”

    正说着话,有人从外边进来,俯身禀告道:“大将军唐安臣携家眷已到凉州城外三十里。”

    唐安臣虽然不是西疆大将军,可这几年一直都在内草原上坐镇。

    孛儿帖赤那去了外草原后,内草原也不能不顾,所以李叱调唐安臣到那边已有两年之久。

    内草原距离凉州没多远,陛下来了,唐安臣也要赶过来接驾。

    唐匹敌和澹台压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迈步,要去城门口接一下。

    不多时,凉州城门外,唐匹敌看到唐安臣的车马队伍到了,嘴角露出微笑。

    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小男孩从马车里钻出来,毫无来由的,朝着马车旁边的一名护卫就抽了一鞭子。

    然后还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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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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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