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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脸欣慰

    等李叱他们冷静下来之后其实也都能想的到,现在的羽亲王还真的不敢马上就对高院长如何如何,他还未出师,如果先动手杀了当世大儒,谁还会来追随。

    这种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请高院长写檄文还不是想变得正义一些。

    李叱看向坐在院子里台阶上发呆的高希宁,沉默了一会儿后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师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李叱低着头看着地面,地上的蚂蚁正在忙忙碌碌,它们没有目标,碰到什么算什么,但它们其实比人还要幸运的多,这世上之乱人才是蝼蚁,蝼蚁才不会灭绝,人却有可能灭绝。

    李叱轻声说道:“周时候,皇帝突然病故,周夫子从外云游归来,所有人都觉得夫子要争皇位,可是夫子却只想辅佐幼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辅佐幼主之心,有的人就想杀了周夫子篡位。”

    他看了高希宁一眼后说道:“夫子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并且派人在城中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告诉百姓们,他正在和所有王公大臣们筹备幼主登基之事,让百姓们安心。”

    “夫子把要杀他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名字,排在最前边,还说他们是最尽心尽力的人,夫子代表大周皇族对他们表示感谢。”

    李叱看向高希宁说道:“羽亲王不是要一个檄文吗?那我就给他一个檄文,我已经写好了一份交给余九龄带回车马行,到夜里能抄出来至少上百份,然后趁着黑夜张贴到各处。”

    他笑着说道:“你安心,我不会让高院长出事,我也不会让你难过,我很在乎这个世界,因为活在这将来也会死在这,可你难过的时候我连这个世界都开始讨厌。”

    高希宁看向李叱,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现在真的好想抱抱李叱。

    第二天。

    羽亲王府。

    羽亲王正在吃早饭,他侧头问手下人道:“高院长答应写檄文了没有?”

    手下人俯身道:“王爷,高院长答应了,但是说想写好这篇要通传天下的檄文非一日之功,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羽亲王点了点头道:“昨夜里派去的人,也没有找到高希宁?”

    “没有,高院长的孙女一夜未归。”

    羽亲王点了点头道:“倒也无妨,派人继续查找就是了,既然高院长已经答应了写这篇讨逆檄文,再等几日就是。”

    正说着,一名护卫急匆匆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他进门之后就单膝拜倒。

    “王爷,城中有人四处张贴告示,在冀州府衙门外,四页书院内外,还有多处都贴了。”

    他把手里的纸双手递上去,有下人过来把告示递给羽亲王,羽亲王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告示的开头四个字,正是讨逆檄文。

    这篇讨逆檄文的大概意思是,大楚皇帝陛下被阉贼刘崇信左右,还有无数逆党扰乱朝纲,以至于民怨沸腾,国将不国,羽王殿下深知百姓之苦,决意出兵,剿灭乱党,匡扶社稷。

    还说四页书院高院长已经被羽王请到了王府中,要号召天下读书人,共同声讨阉贼刘崇信,羽王对高院长无比敬重,待若上宾,将高院长视为恩师,这种气度令人折服,也让天下读书人欣慰。

    檄文中倒是有一大段是在赞美羽亲王,说他礼贤下士,举的例子就是对高院长

    实在是太好了,因为害怕高院长被阉贼的手下杀害,特意把高院长请到王府里保护。

    檄文一共千余字,讨逆的内容大概四百字,关于高院长的倒是有五六百字之多,想告诉人们的就是,你看皇帝陛下崇信阉党,而羽王殿下对读书人礼贤下士。

    羽亲王看着这篇檄文,脸色已经难看的好像纸一样。

    百姓们会错以为这篇告示是羽亲王府的人贴出来的,是要告诉冀州百姓所有人,他杨迹形要举起清君侧的大旗了。

    “派人去把告示都揭掉撕了!”

    羽亲王站起来喊了一声,嗓音都有些沙哑。

    “是!”

    手下人连忙答应,立刻转身去办。

    “是谁?”

    羽亲王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桌子上的餐具纷纷翻倒,有一只玉碗转动了几下摔在地上,一下子摔的粉碎。

    “让人去查,立刻去查,这个张贴告示的人到底是谁!”

    羽亲王的话音刚落,手下一名谋士从外边快步进来,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先是俯身一拜,然后急切说道:“王爷,这檄文怎么这么快就张贴出来了?”

    羽亲王怒道:“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贴出去的,也根本不是高院长所写!”

    那谋士道:“臣下来王府的路上,百姓们都在说这件事,短短一个早晨就似乎已经人尽皆知,尤其是四页书院那边,昨日是旬假书院没有人,今日一早学生们到了书院就全都看到了那告示。”

    谋士看了羽亲王一眼后说道:“这些四页书院的学生们已经都知道高院长在王府里的事,他们......他们已经走上大街,喊着口号,支持王爷你举兵清君侧。”

    啪!

    羽亲王的手再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王爷息怒。”

    那谋士道:“未必都是坏事,檄文里写的是清君侧,天下百姓对阉贼刘崇信已经恨之入骨,天下义军却没有人敢先打出这等旗号,王爷率先打出来的话,说不定能号召无数人前来投靠。”

    羽亲王眼睛微微转动了几下,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无论如何,这个张贴告示的人一定要找到,这种人决不能留......不过,先派人去追上刚刚派去揭告示的人,告示暂且留着吧......”

    “是!”

    那谋士俯身道:“现在城中百姓们都以为这告示是高院长所写......”

    他看向羽亲王问道:“那高院长还写不写?”

    羽亲王道:“人留在王府,先把这告示的事查清楚再说,另外......”

    羽亲王沉默片刻后说道:“备车,我要去四页书院。”

    谋士立刻明白过来,他赞道:“王爷深谋,臣下自愧不如,此时去和四页书院的那些读书人们见一见,他们必会对王爷更为敬重,会死心塌地的效忠王爷。”

    羽亲王一愣,他要去四页书院,本意是要压迫那些学生们回去不要游行,可是谋士这话却给他提了个醒。

    “嗯......”

    他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读书人是天下之根本,是未来之基石,我自然是要亲自去见见的,唯有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站在我这边,大事才可顺利成功。”

    与此同时,小院。

    余九龄从外边

    跑回来,脸色有些轻松下来。

    他看到李叱后说道:“我昨夜里带着兄弟们分散出去,会写字的留在车马行抄写,不会写字的就跟着我去了城中一家书局,我们蒙面闯进去,逼着书局的人排字印刷檄文,半夜印了一千多张,后半夜已经把城中所有人可能聚集的地方都贴了。”

    余九龄擦了把汗后说道:“放心,不会暴露身份,我们在书局说话的时候都故意用的外乡口音,刚刚我从外边回来,城里大街小巷全都在说这件事,还有就是你都想不到,四页书院里那些马屁精,居然组织起来上街游行去了,高呼口号支持羽亲王举兵清君侧。”

    李叱听到这后也松了口气,他笑了笑道:“这样一来,羽亲王就真的不敢对高院长怎么样,他也会暂时顺着咱们的告示去做事。”

    正说着,叶杖竹从外边回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那告示是你们贴出去的?”

    李叱点了点头:“是。”

    叶杖竹道:“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李叱他们一怔。

    叶杖竹忽然笑了笑道:“还挺管用的......我刚刚从王府里出来,王爷下令要好好对待高院长,决不许有人轻慢,而且羽亲王已经赶去四页书院见书院的学生们,他打算利用这些读书人。”

    李叱总算是真的能把这口气松下来。

    叶杖竹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叱道:“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用不了多久,羽亲王就会把高院长礼送回书院,而且还会与高院长一同召见冀州城里那些有名的文人墨客,让他们给举事写文造声势。”

    他看向叶杖竹说道:“如果三日内,高院长没有被送回书院的话,我就准备去王府里救人了。”

    叶杖竹摇头:“王府之内,你想救人?你进不去,就算是进去了,你也出不来。”

    李叱道:“只要想做,总会有办法,我现在先回车马行一趟准备一下......”

    他看向高希宁等人说道:“不要出门,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

    高希宁还没有说话,夏侯琢的母亲已经一把拉住了高希宁的手说道:“叱儿你只管你忙你的事,小宁留在这,我哪儿都不让她去,现在不让去,以后也不能让她随便去别的什么地方。”

    说完之后还对李叱眨了眨眼睛,一脸老母亲的那种小奸诈。

    她那样子,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干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夏侯夫人拉着高希宁的手说道:“是不是有些饿了,干娘现在去给你做些好吃的,你来陪着干娘说说话。”

    “啊?”

    高希宁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之间就是干娘了?

    夏侯夫人攥着高希宁的手就不肯松开了,拉着她往厨房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有叱儿那傻小子都能做好,你就只管在家里休息,陪我,其他的事当然是男人去做。”

    高希宁脸一下子就红了,感觉自己脸上烫的厉害。

    “你喜欢吃什么?”

    夏侯夫人问:“别不好意思,只管对干娘说,干娘手艺好着嘞,什么都会做。”

    高希宁红着脸说道:“我......我都行,那个......那个......干娘做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夏侯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老脸欣慰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少年英才汇聚冀州

    夏侯夫人坐在那包着馄饨,抬头看一眼高希宁,然后就咧开嘴笑,过一会儿再看一眼,又咧开嘴笑。

    老夫人是个性格很好很好的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这一辈子的命,用五个字就能总结出来。

    半认半不认。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对人生命运,大概都是如此,比起老夫人大概还略有不足,若能不认半分命,便没有那么多烦恼凄苦,绝大部分人可能勉强只是认命七分不认三分。

    更让人觉得无奈的是,认命的那七分是大事,不认命的那三分是小事,在我该去做什么和我该吃什么之间做对比,前者会归于七分认命后者才在三分不认中。

    然而还别不知足,因为有许多人,连吃什么也在那认命中,他们可能九分认命,剩下的一分不是不认命,只是不甘。

    老夫人用那半认命过她自己的余生,羽亲王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哪怕最终是不相往来,这也是她选的,所以她认了。

    夏侯琢是她那一半不认命教育出来的孩子,所以天生桀骜,夏侯从老夫人这得来的半数不认命,加上他自己的,便是十分。

    李叱也是一个不认命的人,所以老夫人很喜欢李叱,有些时候老夫人会做对比,她觉得叱儿比琢儿还要好一些,好的地方在于,叱儿脑子可能比琢儿好一些......

    老夫人还说,李叱的小名最好不过了,天底下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好的。

    丢儿,凡事都比别人强一丢丢,那是什么?

    老夫人说,那是天下无敌。

    “孩子,你觉得叱儿怎么样?”

    老夫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这句话,就像是这世上万万千千的老母亲一样,尤其是面对高希宁这样的女孩子,总觉得自己那傻儿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配不上人家。

    所以吧,就盼着人家姑娘眼瞎一些。

    不然嘞,还能盼着什么?

    “他......挺好。”

    高希宁觉得自己现在快要撑不住了,老夫人那眼神就让她有些沉沦,她几乎没有得到过母爱,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爷爷的对她的疼爱总是还带着三分严厉。

    可是老夫人不一样,老夫人那眼神里是溺爱,就是你要什么我就想尽办法给你什么,外面那些王八蛋可以欺负老天爷但不能欺负我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不好不好。”

    老夫人道:“他这个孩子还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地方,虽然你才来这里一天,可我却看得出来,他那千般万般的不好,偏偏就是你身上千般万般的好,若是你能多帮帮他,那才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高希宁的脸红的透彻,她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

    忽然间高希宁醒悟到,自己这个媒婆真的是太差劲了,就这番话,她绝对不可能说的出来。

    老夫人,技高一筹。

    老夫人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说道:“我知道,老人们常说婚嫁之事一定要门当户对,你怎么看。”

    高希宁想了想后回答道:“也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

    “不。”

    老夫人摇头,看着高希宁认真的说道:“丫头啊,一定要门当户对,为什么这么说?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听我慢慢跟你说。”

    老夫人放下馄饨皮,拉着高希宁的手认真的说道

    :“如果是门不当户不对,总是会有各种纠缠,哪怕你们小两口不计较,可是身边人会不停的说,这不计较也会随着日后的茶米油盐而变了。”

    “别人家都可以三天吃一次肉,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一年吃不上一次肉,你家境好偏要嫁过来,家里至亲看着你日子过的不好而难受,偏远些的亲戚就看你笑话。”

    “过日子没有那么多你侬我侬,天天顺心甜甜甜蜜,是日子过的好,日子过的不好,因为一口饭都会吵架的......”

    她看着高希宁的眼睛说道:“可是所谓的门当户对,不单单是指上一辈人,丫头,我不害人,所以想和你说的是,你若是嫁给叱儿了,不会吃亏,这种不会吃亏也不是一种敷衍的话,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如果除了会说我对你好之外一无是处,那也是个屁......”

    她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家里只有一块咸萝卜了,我作为男人不舍得吃,给你留下,你还不感动?”

    她摇头道:“那不对,感动个东南西北屁啊......我说的你不会吃亏,是因为叱儿现在的所有努力,都是在为了能让你过上门当户对的日子,他可以起步远不如别人,但他比别人努力十倍一百倍的给你好日子,这才是对你好,而不是给你留一块咸萝卜。”

    她笑了笑道:“可如果你是我亲闺女,我也会想很多很多,在到底要不要把你嫁给叱儿这样的人之间做选择,作为母亲,我大抵上等不到他成功,好在叱儿努力带来的改变,会比一位岳母的耐心耗尽来的更快。”

    高希宁听着这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依然拉着高希宁的手,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我不是觉得叱儿一定出人头地,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非要嫁给他?非要选一个我家里的人,嫁给琢儿不好吗?”

    高希宁连忙摇头:“不好不好,这还是不好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然后哼了一声:“这是觉得我亲儿子琢儿不如叱儿呗。”

    高希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老夫人却笑道:“别那么扭捏,琢儿确实差了那么一丢丢。”

    因为这句一丢丢,高希宁被逗得笑了起来。

    老夫人起身道:“我去给你煮馄饨,你想想干娘的话,还有件事你要提醒自己,不要因为干娘的话就觉得叱儿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干娘当然会偏着他那边说话,你先得问自己,那傻小子值不值得......”

    老夫人叹了口气:“唉,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觉得那傻小子配不上你,这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云斋茶楼。

    小姑娘夏兮若看到云姑回来,知道让她去打探的消息应该差不多了,所以起身对茶楼里的客人们道了个歉,说是先出去一下,然后缓步到了茶楼后院。

    云姑压低声音说道:“少主你记得的日子没错,再过两天确实是那女人的生辰,每年都会在府里操办,今年应该尤为隆重些才对,所以......”

    夏兮若说道:“所以我必须在那天进羽亲王府。”

    云姑脸色有些纠结,她知道不该让少主去,可是她也知道,那是少主心里过不去的仇,而少主这几年来那样拼了命的去学,就是为了杀她。

    “我来想办法。”

    云姑道:“可是少主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当天真的能进羽亲王府的话,你别冲动,没有机会就不要轻易下手,羽亲王府里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万一......”

    夏兮若笑道:“云姑,我大不了那天不喝酒呗。”

    云姑苦笑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放心吧云姑,我已经计划过百次千次,我这次回来没有去见任何人,就是不想被扰了心意,见的人越多便有更多的不舍,人有了不舍就会没了决绝,所以云姑你也不要再劝我了好不好?”

    云姑嗯了一声:“我会和少主一起进王府。”

    夏兮若点头笑道:“云姑最好了。”

    云姑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去把东西都再检查一遍。”

    夏兮若嘿嘿笑了笑,她看着云姑走进后院,然后转身回到云斋茶楼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来,可是在这一刻,她看着茶楼里那些客人们,她忽然想到......那个叫李叱的人坐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又是什么?

    一在到那个家伙,唉......就脚疼。

    幽州,将军府。

    幽州将军罗耿看向节度使曾凌,他讪讪的笑了笑后说道:“大人的话,卑职全都记下了,卑职是大人的属下,大人的军令,卑职本就应要无条件遵从,只是......”

    他很为难的说道:“现在黑武人大军未退,还在草原上兴风作浪,那些草原人惹不起黑武人就来招惹我们,最近每日都有流寇袭扰,兵力上确实捉襟见肘......”

    曾凌的脸色一沉。

    他看向罗耿,本来想斥责几句,忽然间就又笑了起来,一脸的温和。

    他笑着对罗耿说道:“罗将军要镇守幽州,确实难以脱身,边关事大,也确实难以抽调兵力,不过我听闻,罗将军的独子罗境这三年来训练新兵,打造出来一支数千人的轻骑,被称之为虎豹骑,传闻有天下致锐的战力。”

    他往前压了压身子后说道:“依我看,罗将军就在这镇守边关吧,小罗将军带着虎豹骑跟我回冀州,这样一来,王爷心里也欢喜,王爷欢喜,小罗将军的前程也自然锦绣,不然......”

    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罗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意已经要压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候,罗境起身道:“父亲,既然王爷有召令,孩儿就去一趟吧,虎豹骑还未曾有过施展的机会,就此练兵,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罗耿刚要说话,罗境继续说道:“只是幽州这边也粮草告急,幽州军所需粮草,历来都是冀州供给,节度使大人......”

    曾凌立刻说道:“没问题,只要小罗将军带虎豹骑跟我回冀州,粮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了。”

    罗耿看向自己独子,良久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虎豹骑随节度使大人去冀州,切记不要冲动行事,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罗境俯身:“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曾凌笑道:“罗将军你就放心吧,王爷不会真的让小罗将军去冒险,多半是要留小罗将军镇守冀州。”

    听到这句话,罗耿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看向曾凌,在曾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里,他依稀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冀州。

    唐匹敌站在城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城门上那两个石雕大字,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 现在就要

    对于唐匹敌来说,冀州的所有回忆都和四页书院有关,那么小的年纪便孤身一人到这北境最大的城市,唯一陪伴他的便是书籍,是课程,除此之外,他与任何人似乎都不愿意有什么交集。

    多以他对冀州的回忆很单调,单调的有些无趣。

    甲字堂学里留下的关于唐匹敌的记忆也一样的单调,第一,第一,第一,还是第一。

    所有人都觉得唐匹敌是一个怪胎,不管你想用什么办法去战胜他,最终都变成了失败。

    他像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书院的规则漏洞,你觉得你的努力已经十倍于他,你觉得你的天赋也十倍于他,可是当你和他比试的时候,你总是会一败涂地。

    眼高于顶的许青麟,在唐匹敌面前毫无存在感。

    离开书院之后他去了草原,在草原上也一样如此,那些草原上的汉子可没有那么容易服气,唐匹敌又变成了一个草原上的规则漏洞。

    什么是规则?

    书院里的规则大概就是,所有书院的弟子差不多都是名门出身,他们没进书院之前就已经开始接受大量的教育,不管他们爱学不爱学,这种教育是家族硬生生灌输进去的。

    没有这些学识就配不上他们的血统,所以他们的起步就远比寻常人家出身的孩子要高的多。

    出身好就学识品味更好所以成绩更好,这就是书院的规则,但唐匹敌就是规则之外的人。

    草原上的规则是什么?那些草原上的孩子们四五岁就开始学骑马,七八岁就能纵马飞驰,十几岁弓马娴熟,从来没有骑过马甚至是从来没有见过战马的中原孩子,怎么可能和他们相比?

    这就是草原上的规则,很不巧的是,唐匹敌到了草原上后用他的能力告诉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年轻人,你们也不行,他变成了草原规则之外的人。

    他想做什么,就一定是第一。

    站在冀州城的城门外,唐匹敌抬头看着那巨大的冀州刻字,想着大概自己又要回到 书院里去了,那是找到李叱的最直接的办法。

    守城门的士兵看了一眼唐匹敌,伸手。

    他的意思自然很清楚,路引,凭证,还有银子。

    唐匹敌的视线从高处收回来,他看着那士兵,只是看着,眼神平静。

    对视了大概几息时间之后,那士兵的表情就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一开始与唐匹敌对视,他想这个人是不是个傻子,居然这样看着我。

    两息之后,那士兵开始慌,很慌,觉得自己可能要倒霉,唐匹敌身上明明没有锦衣,但他觉得唐匹敌身上有一种无法描述出来的贵气。

    “你......”

    那士兵咽了口吐沫:“公子,请把身份凭证和路引给我看一下。”

    唐匹敌回答:“我去羽亲王府 。”

    神奇的是,那士兵立刻就把路让开了。

    唐匹敌把路引取出来,这份路引是假的,是他自己做的,因为他从关外来。

    士兵居然没有看,已经让开了路。

    “公子慢走。”

    唐匹敌嗯了一声,也没有道谢,牵着他的马走进冀州城,他不觉得自己给了那士兵多大的压迫感,但是那士兵觉得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很奇妙。

    牵着马走在冀州城的大街上,这时候唐匹敌才发现自己对冀州原来如此的陌生,他年少时候到冀州就

    住在四页书院,几乎没有出过书院的大门。

    看着大街两侧那些建筑,看着冀州城里的人来人往,他找不到一点和自己有关的回忆。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旁边墙壁上贴着的告示,牵着马过去看了看,眼神恍惚了一下。

    身边的百姓们在说这是高院长写的讨逆檄文,可是唐匹敌却知道,这一定不是高院长写的。

    他转身离开,已经在思考高院长被羽亲王扣押在王府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有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顺着大街一直走就能走到书院,他还保留着书院的院服,可是已经不合身,但一直舍不得丢弃。

    走到书院门口,唐匹敌很客气的向书院看门人打听了一下李叱,看门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唐匹敌,然后摇头道:“书院现在正在上课,外人不能随意进出,你找李公子,可以在门外等候。”

    唐匹敌也没有多说什么,牵着马走到不远处,就在路边坐下来,脑海里想的是,书院还在正常上课,看来高院长不久之后就要回来了,不用多担心。

    然后他就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过来,那是书院食堂出去买菜的车,唐匹敌还能认出来,坐在大车上的那个妇人叫吴婶。

    他看着吴婶,吴婶也在看他。

    对视了片刻之后,吴婶就把视线挪开,也不知道为什么,略显慌张。

    唐匹敌起身,走过去把马车截住,车夫看了唐匹敌一眼后皱眉道:“你是谁?为什么拦路?”

    唐匹敌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视着吴婶,吴婶不敢与他对视。

    唐匹敌问:“你要害谁?”

    吴婶脸色大变,同时脸色大变的还有那个车夫。

    唐匹敌语气平淡的说道:“吴婶,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你被人胁迫,可以点点头。”

    吴婶扭头不敢看她,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你到底是谁!”

    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用马鞭指着唐匹敌怒道:“你打算干什么!”

    唐匹敌沉思片刻,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露出破绽的是你,你不像个车夫。”

    车夫暴怒,马鞭朝着唐匹敌抽打下来,下一息,车夫倒在地上,他被唐匹敌一掌且在脖子上倒地不起,只剩下轻微的呻吟声。

    唐匹敌看着吴婶问:“他要害谁?”

    吴婶不敢说话,却开始流泪。

    唐匹敌伸手:“我扶你下来,跟你回家。”

    书院的看门人都傻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对。

    半个时辰之后,吴婶家里,四个人倒在地上,唐匹敌坐在院子里的月台台阶上看着他们。

    “没有人愿意先说吗?”

    他问。

    那四个人倒在那,连站都站不起来。

    唐匹敌看向吴婶问:“你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他们只是逼着你在李叱要吃的饭菜里下毒,是这样吗?”

    明明吴婶只是告诉他这些人要害李叱,可是却被唐匹敌把那些人的话都猜的很准,他们没说自己为谁做事,只说如果吴婶不这样做的话,就杀了她一家。

    “吴婶,你照做了的话,他们也会杀你一家。”

    唐匹敌起身看向吴婶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男人身前,他蹲下来,用两根手指顶着那人的心口问道:“是谁?”

    那人吓得脸色难看,可是却咬着牙没说。

    然后唐匹敌的两根手指就缓缓的刺进他心口里,不管他如何哀嚎叫喊,那两根手指都没有停,直到这人的哀嚎声停止,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然后唐匹敌走到第二个人身前蹲下来,两根手指顶着那人的心口问:“你愿意说吗?”

    那人立刻回答:“许家,许青麟!”

    唐匹敌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片刻后说道:“好像有些印象。”

    吴婶在旁边提醒道:“唐公子,你在书院的时候,总是甲字堂学的第一,许青麟就是第二,他家里势力很大......”

    唐匹敌印象好像大了一些,只是一些,因为他为什么要在乎第二是谁?

    所以当时根本就没有多注意,许青麟把他视为最大的对手,可是唐匹敌却根本就没有在乎过谁是第二。

    “许家势力有多大?”

    “在冀州城能排进前三。”

    唐匹敌听完后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难办。”

    然后他又用两指戳死了那个回答了他问题的杀手,另外两个人已经在跑了,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跑?

    两息之后,唐匹敌看向吴婶的丈夫说道:“你把尸体处理一下,用马车拉出城,他们身上一定有许家的腰牌,你搜一搜,用许家的腰牌出城,城门守军不会阻拦也不会检查。”

    他又看向吴婶说道:“回书院去,见到李叱把事情告诉他,让他今天晚上别那么早睡觉,我晚上去找他,可能会稍稍晚一些,也可能天黑之前就去了。”

    然后唐匹敌背起他的包裹,走出去几步后回头问吴婶:“有吃的吗?”

    吴婶连忙回答:“有的有的。”

    她跑到厨房取了食物出来,唐匹敌看了看,这篮子里的包子都比许青麟的印象大一些,因为这是他在书院里吃了好长时间的包子。

    吴婶的手艺,当然也是吴婶从书院食堂带回来的。

    唐匹敌直接把篮子接过来,背着行囊拎着篮子就这么出门去了,一边走一边吃。

    又半个时辰之后,唐匹敌在一家铁匠铺子门口停下来,他站在那看着,铁匠对他笑了笑,问了一一句想买什么?

    唐匹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铁匠铺子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于是有些失望。

    “江湖上的朋友?”

    铁甲忽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然后声音更轻的说道:“是不是要买刀?”

    唐匹敌笑起来,摇头道:“不买刀,我想让你帮我打一件别的兵器。”

    铁匠道:“十八般兵器就没有我不会打的,只要你银子给的足,青龙偃月刀我都能给你打出来,但有一样,你不能说是我这里买的。”

    唐匹敌看了看铁匠的炉火,直接伸手从里边拿了一块木炭出来,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形。

    “我要打造这个。”

    那铁匠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试探着问道:“筷子?是要一根还是一对?”

    “一根。”

    唐匹敌回答道:“不是筷子,是铁钎,三尺三,手柄处最粗,大概就像你手的锤子手柄那么粗,往前越来越细,最前边要尖锐如针。”

    铁匠咽了口吐沫,觉得自己遇到神经病了。

    他问:“什么时候要?”

    唐匹敌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块拳头大小的银锭放在桌子上:“今天,我等着取。”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凶狠

    唐匹敌看着铁匠把烧红的铁棍在那敲打,他一言不发,可是他站在这,铁匠就觉得自己如果有一点偷奸耍滑就会被人按住打。

    唐匹敌不说停,他就一直在那锻打,一根铁棍砸来砸去,顶端越来越尖锐。

    “等一下。”

    唐匹敌忽然说了一句。

    铁匠手里的锤子停在半空,他看向唐匹敌问:“这位公子,是还有什么需求?”

    唐匹敌指了指铁钎顶端部位说道:“打出来三条血槽,要三槽三棱形状。”

    铁匠一怔,心里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三条血槽.......这样的东西刺在人身上,那是一种多恐怖的伤口?

    可是那一大块银子实在太诱人,所以硬着头皮继续干活,从上午到下午,这一条铁钎来来回回锻打了很多次,淬火之后,看起来乌黑乌黑的。

    “再打磨一下就好了。”

    铁匠把铁钎举起来看了看,对自己这件第一次锻打的奇形怪状的兵器倒是很满意。

    “不用打磨。”

    唐匹敌把铁钎拿过来看了看,稍显粗粝,顶部也不是那么尖锐,但已经足够用。

    他问铁匠:“有没有酒?”

    铁匠立刻点了点头:“有,但是我喝的酒不好。”

    唐匹敌又取出来一块银子放在案板上,铁匠二话不说就把酒壶递给了唐匹敌,唐匹敌喝了一口酒,剩下的倒在铁钎上,一股烟雾冒了起来。

    他转身离开,拎着铁钎,丝毫也不避讳似的,铁匠仔细想了想,那东西确实也不在官府管制的兵器范围之内,因为在这之前,就没有这种东西。

    大街上,唐匹敌一边走一边用布把铁钎包起来,路边有个卖杂货的货郎,唐匹敌驻足,拿起来货郎架子上的一个木制面具看了看。

    这种东西是卖给小孩子的,有虎脸的,狼脸的,有猴子脸的,还有狐狸脸的,小孩子戴着玩东西。

    他拿了一张青狼脸的面具看了看,问货郎:“多少钱?”

    没等货郎回答,他取了一块碎银子递给货郎问:“够不够?”

    货郎连忙点头道:“多了多了,我得找给你不少呢。”

    “不用了。”

    唐匹敌迈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来,看了看货郎架子上的糖人,伸手拿了一个。

    “算是你找我的。”

    这青狼脸的面具上有绳子,可以绑在脑后,他把绳子留了大概的长度绑好挂在脑袋上,没有挡在正脸上,而是挂在侧脸,横着一推就能挡住整张脸。

    这样一个怪人,挂着青狼脸的面具,背着一条铁钎,舔着一个很甜很甜的糖人,目中无人的走在大街上。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打听着到了许青麟家后院外边,许家的大宅连成一片,占地极大,许青麟家只不过是组成许家大宅的一小部分而已。

    即便如此,这样的宅院,也是寻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唐匹敌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街对面有一家酒馆,他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沉思了片刻后,进去买了一壶好酒二斤熟肉,一只烧鸡,一盘花生米,坐在酒馆里边吃边喝。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最终还是会降落到人间以下,最起码百姓们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白天的时候太阳回到人间,夜晚的时候太阳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阴曹地府。

    “客官不是冀州人吧?”

    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所以酒馆的掌柜便端着一盘小菜过来,这小菜赠给唐匹敌,他也就可以顺势坐下来和这唯一的客人聊几句。

    一个人的酒馆,一个人的一天又一天。

    最近做生意的都很萧条惨淡,他的酒馆也不例外,城中的人富户不愁钱,百姓为钱愁,富户不会来他这样的小酒馆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下去多久。

    “不是。”

    唐匹敌回答。

    掌柜的看着唐匹敌头上挂着的那小孩儿玩的青狼脸面具,第一次觉得这东西挂在一个成年男人脸上还有点瘆得慌。

    “那客官你是来冀州玩的?”

    “不是。”

    唐匹敌把最后一杯酒喝了一半,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冀州城的宵禁马上就要开始,寻常人如果这会在外边已经在着急赶路了。

    “我是个大盗 。”

    他把手指伸进酒杯里,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灭门大盗。”

    他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掌柜的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还笑了笑,那样子让掌柜的以为他喝多了。

    大街上已经只有唐匹敌一人,他站在大街正中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是迷茫着应该往哪边走才对。

    酒馆掌柜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再往外看的时候,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已经不见了。

    而此时,李叱并不知情,因为吴婶还没回书院,也不是她没敢回,她想回,丈夫不敢让她走。

    这一家人的生活其实是吴婶撑起来的,丈夫在城中打些零工,也赚不到几个钱,好在是吴婶在书院食堂做事,家里吃的不用愁。

    所以相对来说,吴婶是个场面人,他丈夫并没有什么主意,家里多了四具尸体,他丈夫早就已经吓得瘫软如泥。

    丈夫不准吴婶回书院去报信,吴婶只好和丈夫一起,拆开了家里的被子把尸体包裹上,装上大车,然后又在大车上装了干柴压好,两口子胆战心惊的赶着大车出城,这么漏洞百出的隐藏,居然因为许家的腰牌而真的没有人阻拦,甚至连检查都没有。

    出了城后,俩人找地方把尸体掩埋后赶回来,此时已经天快黑了,唐匹敌正在那小酒馆里喝酒,吴婶急匆匆的赶往书院。

    她到书院的时候李叱已经走了,她并不知道李叱已经不在云斋茶楼赚钱,所以又一路赶到了云斋茶楼里想给李叱报信,到了才得知李叱已经不在这,这位善良了大半生的妇人,站在大街上如此的茫然无助,眼睛里都是恐惧。

    她想回家去,躲在家里什么都不管了,可是她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她如果不想办法通知到李公子的话,她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于是她又转身回到云斋茶楼里,她问孙夫人知道不知道李叱在什么地方,她说有人要害李叱,她必须找到李叱。

    孙夫人其实知道,刚刚没说,是因为她不想随便把李叱在哪儿告诉别人,她又不认识吴婶,就算认识的话她也不会随便说。

    听吴婶说有人要害李叱,孙夫人的眼睛骤然睁大。

    “是谁?”

    “你先带我去见他,我不能告诉你。”

    吴婶的态度很坚决。

    孙夫人沉思片刻,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孙掌柜,她拉着吴婶的手就往外走:“我带你去。”

    孙掌柜抱着孩子追出来:“去哪儿啊。”

    孙夫人

    回答:“回去看家!”

    孙掌柜:“好嘞......”

    又小半个时辰后,第一次到车马行的孙夫人才摸索着找到这,李叱跟她说过一次,她虽然看起来是个性格彪悍的,可她只是个持家的女人,她的生活范围其实就那么大,家,茶楼,家,茶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找到车马行的时候,天色已经就要彻底黑下来,此时的唐匹敌跟酒馆掌柜的说,我是灭门大盗。

    当吴婶看到李叱的那一刻,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是人,这一下把李叱吓得有些懵,连忙把吴婶扶起来。

    吴婶毕竟只是个在书院食堂里做事的人,她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并不能用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等她说清楚的时候,唐匹敌已经跳进了许青麟家的后院。

    李叱听完后脸色大变,喊了一声:“你们别回家,已经宵禁,等我回来送你们。”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车马行外边,身上伤还没有好的庄无敌抓起长刀就跟了出去,一个字都没有说,余九龄先是跑回屋子里取了面罩,然后也跟了出去。

    李叱他们三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许青麟家后院外边,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李叱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找人,尽量不要纠缠。”

    “知道。”

    余九龄和庄无敌应了一声,三个人同时把面罩戴好,然后同时转身面对院墙就要跳进去。

    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院墙里边跳出来,落地,正好面对着李叱他们三个。

    三个大白牙面具的人看着一个青狼脸面具的人,四个人全都吓了一跳。

    李叱低头看了看,这个戴青狼脸面具的男人手里有一根铁棍似的兵器,有一滴什么东西顺着铁棍滑落掉在地上,应该是血,只是借着月色可以依稀看到。

    “让开。”

    唐匹敌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然后铁钎微微扬起。

    “唐匹敌?”

    李叱立刻问了一句。

    “李叱?”

    唐匹敌把青狼脸的面具推倒侧脸,李叱也已经把面罩摘下来了,唐匹敌沉默了一会儿,第一句话是:“你的面具真丑。”

    李叱道:“你那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唐匹敌道:“我的是木头的,看起来比你的高级。”

    李叱:“......”

    在唐匹敌身后的院子里,他一路走过来的地方,都是尸体,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三棱形伤口,每一击都在必死的要害。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许家后院对面的酒馆掌柜听到嘈杂声出来看了看,外面有不少人,还有身穿官服的在检查着什么似的。

    他很好奇,出去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一个汉子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回答道:“听说许家被人灭门了,好像说是除了那些丫鬟之外,凡是能动手的男人都被杀了,还有许家的夫人和少公子,都死了。”

    酒馆掌柜的脸色大变。

    那汉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刚刚官差在前边问话的时候他还听到了,有个吓傻了的丫鬟说,杀人的不是人,是狼头的妖怪。”

    扑通一声,酒馆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血色。

    就在不远处,余九龄脸色也变了变,这是真的灭门了?

    他是来打探消息的,他没有想到那个叫唐匹敌的人做事会如此凶狠,一点儿都不像个少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包括你

    因为许家的事,余九龄对唐匹敌多了几分害怕,是看到唐匹敌那张脸就已经开始心虚的那种害怕。

    按理说,庄无敌也是个狠人,可是余九龄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庄无敌,还觉得老庄那闷葫芦性格有点可爱。

    然而唐匹敌的那种平静,让他只想离这个人远一点。

    车马行。

    李叱看着唐匹敌吃下去一大盆面条,还包括一碗炖肉,一盘醋溜白菜,一盘香菇肉片。

    唐匹敌昨夜里回来后就说自己累了想休息,然后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起床之后说自己饿了,李叱就让人给他准备了饭菜。

    面条一盆,把一碗炖肉直接倒进面条里搅拌了几下就开始吃,可能是觉得不太过瘾,又把另外两盘菜也倒进盆里了,这种吃法,让余九龄觉得是对食物的亵渎。

    饭量吧,也就那样,比起李叱来说还差了些,所以倒是不至于让人吃惊,这种吃法就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粗糙。

    唐匹敌吃完后擦了擦嘴,看向李叱说道:“我杀了三十七个人,包括许青麟。”

    李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唐匹敌嗯了一声,起身:“我有什么事情做?”

    李叱回答道:“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先......”

    唐匹敌:“那我再去睡会。”

    余九龄嘴巴都惊讶的张大了,这个家伙昨夜里回来开始睡,算起来已经睡了能有九个时辰左右,居然还要睡。

    余九龄问:“那个......唐,唐英雄,你睡了那么久,要不然活动活动?”

    唐匹敌回头看了余九龄一眼,余九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唐匹敌摇头:“不想活动,想睡觉。”

    然后又回屋去睡觉了。

    庄无敌看了看那桌子上吃的盆干碗净的场面,点了点头:“我喜欢他。”

    余九龄:“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庄无敌一脚踹在余九龄屁股上,余九龄揉着屁股躲到一边去了。

    他看向李叱问道:“我总觉得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一下自己为什么来,来了之后打算做什么......”

    李叱没说话,庄无敌说道:“没必要。”

    他起身朝着小演武场那边走,他大部分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会练功,他说没必要,是因为唐匹敌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帮李叱去除掉了许家那些祸害,很够兄弟。

    他是山匪出身,不觉得杀了那些人有什么不对的。

    余九龄不一样,余九龄是店小二出身,就算他嘴巴再臭,再招人烦,可是只饮酒掌柜的一直教导他就是尽量别惹事,所以他骨子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怕事。

    余九龄问:“总得做些什么吧。”

    李叱道:“练功。”

    他看向远处的流云阵图,那是从他的小院搬过来的,毕竟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车马行,在小院里里练功也影响干娘休息。

    这一套阵图确实是很艰难的挑战,李叱用了这么久都没有能把这流云阵图所有变化都闯关成功。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什么都不做,这让余九龄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睡觉的睡觉,练功的练功,都是些什么人!

    李叱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余九龄:“要不然你也去睡会?今夜咱们还得去做生意。”

    做生意......就是去武备军仓库里往外拿东西。

    余九龄道:“就不能歇一天?你这就跟薅人家头发似的,还可着一个人薅......”

    李叱道:“现在的冀州,

    漏洞百出,我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将来这些东西都是能保命用的。”

    余九龄叹了口气,心说要不然还是去睡会好了,他刚转身要回去睡觉,看到唐匹敌从屋子里又出来了,直愣愣的站在门口,把他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唐匹敌指了指李叱正在闯的流云阵图。

    余九龄道:“那叫流云阵图,是......”

    他还没说完,唐匹敌已经朝着李叱那边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说打:“看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余九龄顿时来了兴趣,这流云阵图李叱那样的人都不能随随便便闯关成功,唐匹敌看起来也想试试,这个家伙一副天下无敌的吊样子,真没准能一次就闯过去,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李叱比唐匹敌还差远了?

    余九龄立刻就跟了上去,李叱回头看到唐匹敌过来,笑了笑问道:“想试试?”

    唐匹敌问:“怎么试?”

    李叱看向流云阵图一侧坐镇的师父说道:“那是我师父长眉道长,阵图由他控制,你进去之后,里边的木人就会对你攻击,这阵图锻炼的是机敏反应和出手速度。”

    “我试试。”

    唐匹敌走到阵图旁边,他朝着长眉道人抱了抱拳。

    长眉道人都觉得有些紧张起来,自己徒弟这么多次都没能闯过去,这个唐匹敌看起来确实很厉害,人家要是一次就闯过的话,那就显得自己徒弟远不如人家了,长眉道人不觉得李叱会输给唐匹敌,可也紧张。

    唐匹敌那种自信的气质,确实让人有些慌,他好像在面对任何事的时候都不会感到棘手,再大的难关,他只要想过,就一定能过去。

    这种自信,其实有一部分是源于这将近两年来唐匹敌在草原上的征战,不停的去挑战然后不停的挑战成功,这确实会让人越来越自信。

    唐匹敌朝着长眉道人抱拳后,迈步走入流云阵图中。

    长眉道人也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他不想直接就把阵图的难度调整到最高,要和丢儿一开始就挑战的程度一样,唯有如此,才能看出来人家比丢儿强了多少。

    唐匹敌似乎也觉得这流云阵图很不好应付,所以认真起来。

    向前迈步,脚下的木制磨盘似的东西开始旋转起来,好像突然伸出来十几根船桨似的扫唐匹敌下盘。

    唐匹敌立刻避开,才站稳,对面的木人已经打了过来,来势极快。

    唐匹敌双手同时伸出去攥住木人的双臂,他嘴角微微一扬,然后脸色就骤然一变......木人小腹位置打开,一跟木棍捅在了他要害处。

    唐匹敌的眉毛都挤在一起去了,可想而知这一下有多出乎预料和......疼。

    余九龄看到这,一撇嘴:“嘁......啥也不是!”

    长眉道人也松了口气。

    唐匹敌捂着要害部位缓缓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木人,又看了看李叱。

    “这东西......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李叱点了点头:“我理解......”

    半个时辰后,车马行院子里的凉亭中,李叱递给唐匹敌一壶酒,唐匹敌接过来,谢意的看了李叱一眼。

    “你是特意从草原上回来找我的?”

    李叱在唐匹敌对面坐下来后问了一句。

    “嗯。”

    唐匹敌道:“从代州关回去之后我便和父亲商议,中原已经乱了很久,可还没到最乱的时候,羽亲王一旦起兵,北境之内就有可趁之机,我不想庸庸碌碌一生......”

    他看向李叱道:“凡人在乱世中谋生存,我不觉得自己是凡人,我要在乱世之中谋前程。

    李叱喝了口酒,他点了点头:“我也想。”

    他看向唐匹敌说道:“燕山营绿眉军的大当家虞朝宗,是可以辅佐之人。”

    唐匹敌微微皱眉,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为何你想辅佐别人?不想自己去成大事?”

    李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唐匹敌等了一会儿不见李叱回答,他又问道:“你是觉得自己不能成事?我来之前和父亲说,你是我少有的敬佩之人,同龄之内,我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是唯一一个。”

    李叱笑了笑,他对唐匹敌说道:“我可能不适合自己去争什么。”

    唐匹敌觉得有些吃惊,他来之前想的是李叱必然有宏图壮志,一个敢于带着几百人就杀出边关去接应他的人,一个在唐县以智谋救玉明先生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宏图大志?

    唐匹敌道:“李叱,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你想谋事,我必会倾尽全力助你。”

    李叱还是摇了摇头:“我确实没有想过,天王虞朝宗待我亲厚......”

    他话还没说完,唐匹敌起身道:“罢了,不提这个,我是追随你来的,你想做什么我就追随你做什么就是,你想自己去谋事,我就帮你谋事,你想去辅佐虞朝宗,我就帮你去辅佐虞朝宗。”

    李叱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唐匹敌有什么帮助,然而唐匹敌却觉得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唐匹敌认真的问李叱:“现在说另外一件事......什么时候开饭?”

    李叱有些轻微的懵,轻微的程度和轻微脑震荡差不多,他感觉唐匹敌好像才吃过一大盆面条似的,应该就是不到一个时辰之前的事。

    唐匹敌见他表情迷茫,点了点头道:“看来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那我去睡,吃饭的时候你务必喊我起来。”

    说完就走了。

    李叱回头看向在院子里洗菜的吴婶,起身道:“吴婶,准备饭菜吧。”

    吴婶立刻应了一声:“好嘞!”

    经过那件事之后,吴婶不能再回书院食堂里做事,李叱担心她一家都会被报复,哪怕唐匹敌已经杀了不少人,可许家那么大的势力,不可能就此罢手。

    李叱当然知道许家会针对他,之所以一直没动,就是因为李叱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去动许青麟,不动的话,他只需防备许青麟一家,动了的话,就是要防备许家一族。

    唐匹敌做的事很直接,李叱不是做不到,他只是顾虑太多,他需要顾虑的人太多。

    “吴婶。”

    “哎!”

    “蒸包子吃吧,发面了没?”

    “发了,知道你爱吃包子,更爱吃饺子,明天早晨给你包饺子吃。”

    “好嘞。”

    李叱走到吴婶身边蹲下来帮她洗菜,他抬起头看向吴婶阳光灿烂的笑了笑。

    “吴婶,别怕。”

    吴婶一怔。

    李叱道:“在这,没人能害你,我说的。”

    吴婶使劲儿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唐匹敌又出来了,拿着一张纸递给李叱:“你不想自己谋事也没什么,但是未来几年之内,生存艰难,我想到了这些,你看看能不能筹备好,最起码得在未来几年之内活下来,还要活的不那么差。”

    李叱展开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列出来几件事。

    一,屯粮。

    二,养猪羊,养鸡鸭鹅,哪怕是兔子都行,多多益善。

    三,挖地窖,越大越好。

    四,以后你的人,我来训练。

    五,包括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有两位出山的小姑娘

    永宁通远车马行占地足够大,这地方前后三进大院,前院是门面,中院是休息的地方,后院则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车马平时都在此处。

    也正是因为后院地方大,所以又被划分出来很多功能区域,一边是马厩,养着车马行的驽马和战马,马厩旁边是草料库房。

    另外一侧就是李叱的流云阵图,阵图旁边是食堂,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小演武场。

    这后院就是一方天地,而且到现在为止,似乎连这一方天地中所有职能的人都已经齐全了。

    吴婶的到来,应该是补齐了这车马行最后一块空缺。

    可是在唐匹敌来了之后,这车马行谁说了算的问题上,让余九龄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因为以往都是李叱来安排大家做什么,唐匹敌从来的第三天开始,就毫无征兆的开始接替李叱来做这些事,并且完全没有和大家商量一下的打算。

    第一天来了之后睡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第三天就突然当家做主了?为什么?

    而更让余九龄不解的是,李叱似乎默许了唐匹敌的做法,连他都被唐匹敌安排的明明白白。

    从第三天开始,所有人就开始在院子里挖掘地窖,唐匹敌的意思是,想尽一切办法屯粮,因为他预计未来两三年内,冀州将无比的缺粮。

    每天人们被分成两批,一批人上午挖掘地窖,一批人去通过一切途径采买粮食,到了下午再换过来。

    李叱的交代是,唐匹敌说了算。

    余九龄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唐匹敌刚来,李叱就愿意把做主的权利让出去,好像这车马行就理所应当让唐匹敌来当家一样。

    他是不理解,庄无敌是无所谓,李叱是甘愿。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唐匹敌又宣布了一件事,吃过晚饭后谁也不准随意出门,连休息都不行,每天晚上要加练两个时辰的战术配合和刀术,以前大家都懒散惯了,吃过晚饭后就无所事事,现在要练两个时辰?!

    白天干活已经很累,大家都需要休息,可是唐匹敌却觉得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说完这些话后所有人都看向李叱,李叱点头道:“听唐匹敌的。”

    只这一句话。

    一辆马车在羽亲王府门口停下来,云姑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扶着夏兮若下车,云姑的眼神里都是担忧,可是夏兮若却好像很平静。

    “云姑,咱们走吧。”

    她迈步向前,如果不是需要云姑帮忙带来那么多东西,很多种乐器,她连云姑都不带,而这些乐器有很大的用途。

    门口的人伸手示意她们停下来,云姑取出来一张柬纸递过去,说是来为王妃寿辰演奏曲目的,守卫仔细检查了一下,就把她们放了进去。

    这份柬纸是王府管事宋春明亲自写的,所以守卫们也就没有过多检查。

    “云姑,宋春明拿了咱们多少银子?”

    夏兮若一边走一边轻声问。

    云姑低声道:“五百两。”

    夏兮若哼了一声:“一个王府的管事而已,连王妃寿辰都能从中收受。”

    云姑道:“五百两并不算多,这个王府的管事是多少人想

    巴结的,各大家族的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之所以收了五百两银子就让咱们进来,是因为我做了宇文家的假-牌子,少主你知道,做这些,在山门里没人比我更好。”

    她低声说道:“我让宋春明相信我们是宇文家一支落魄的旁系出身,想借此机会求见羽亲王。”

    夏兮若道:“辛苦你了云姑,一会儿......等了时候,你想办法先走。”

    云姑摇头道:“少主,别说了,你想来,我陪你来,如果不能走,我也陪着你......”

    夏兮若摇头:“你得走,你答应过我的,你替我去见见我母亲......跟我进去之后放下东西,你就找个理由离开。”

    她笑了笑:“况且,云姑你应该相信我。”

    她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们都说好了的,你帮我去见我母亲,告诉她我当年为什么偷偷离开,再去告诉我那个傻乎乎的哥哥,虽然他是哥哥,但家里的事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扛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笑了笑道:“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替他做一些事,我之所以赶在羽亲王起兵之前回冀州,就是因为我很清楚那个女人有多恶毒。”

    “羽亲王在冀州城里,她可能还有所收敛,羽亲王起兵之后,她必不会随军,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母亲,如果可能的话,她还会派人杀了我哥哥。”

    夏兮若一边走一边说道:“羽亲王要仰仗她家里的实力,领兵征战之中,就算是得到了消息说她杀了我母亲,羽亲王也不会理会什么了,因为他更在乎能不能做皇帝。”

    她脚步停顿了一下,从身上把一个珠子挂饰摘下来递给云姑:“拿着这个去见我母亲,她就会相信你了......云姑,谢谢你这几年待我如女儿一样,如果我这次不死,我再好好报答你。”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云姑,你说,阴曹地府真的有孟婆汤吗?能不能......不喝?”

    云姑的眼睛已经发红。

    几年前。

    小姑娘坐在台阶上问哥哥:“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为什么不能经常见到父亲,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里一样?为什么总是会有人要来杀我们?”

    哥哥坐在她身边,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哥哥说:“你只要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了,不管什么事哥哥都会去做,我活着,就是为了保护母亲保护你。”

    小姑娘低着头说道:“可是我们要一辈子这样吗?是我们错了?还是父亲错了?还是母亲错了?还是那些要杀我们的人错了?”

    哥哥沉默下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妹妹解释这些。

    这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该想的事,可是她已经面对过无数次,王府里那些侧妃为什么就敢不断的派人来,只要羽亲王不在冀州,她们立刻就兴风作浪,还不是因为她们都是听王妃的吩咐做事。

    王妃躲在幕后主使,那些侧妃就是她的刀。

    哥哥说:“你不要想那么多,有哥哥在,还有叶先生在,母亲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可是哥哥......”

    小姑娘拿起哥哥的手,那手上有一道疤痕,掌心掌背都

    有,因为那把匕首当时穿透了哥哥的手掌,因为哥哥挡在她身前,用手挡住了那把要杀死她的匕首。

    哥哥把手收回来,笑了笑道:“都好了的,一点都不疼了......哥哥是男子汉,男子汉就应该保护你们。”

    小姑娘再次低下头。

    两天后,小姑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收拾了一下东西,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裹离开。

    她的目标是燕山山脉的一条分支,她知道叫云隐山,她还知道母亲就是从云隐山走出来的。

    母亲给她讲过,那时候母亲还是一个小姑娘,在云隐山中学习治病救人的药术,后来冀州出现了瘟疫,母亲就离开云隐山济世救人。

    走到冀州的时候,遇到了她的父亲,那时候他还还不是羽亲王,是一位刚刚从北疆战场上回来的皇子。

    母亲甚至不知道他是皇子,以为他只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将军,那一场和黑武人的大战,数万将士战死。

    她看着队伍从北边回来,马车上的伤员都在痛苦的呻吟着,她决定留下来救治这些人。

    杨迹形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而杨迹形在那个时候已经在都城有了妻子,就是现在的王妃宇文熙。

    母亲把杨迹形治好,杨迹形对她一见倾心,让她一起回冀州,母亲也爱慕这个为了守护边关能赴死一战的将军,而那已经不是第一次杨迹形率军在北疆作战 。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来过,战功显赫,所以当黑武人再次寇边,老皇帝让他率军奔赴北疆。

    可是杨迹形没有想到,这次来北疆会对他影响那么大。

    他没有想到会认识了他觉得是一生真爱的姑娘,那姑娘甘愿跟他回家,哪怕是做一个家里的丫鬟都愿意,他在那姑娘眼神里看不到**,只有真心。

    杨迹形也没有想到,他带着这个姑娘回到都城之后不久,才刚刚向姑娘表明身份,老皇帝一道旨意把他打落凡尘。

    因为他战功显赫,因为他又善于经营所以在朝中不少重臣支持,因为他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兄长,那位白痴一样的太子。

    因为他太优秀,所以老皇帝让他卸掉了兵权。

    在那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宇文熙回到了娘家,说是身子不好回娘家修养,是那个姑娘一直陪着他。

    几年后,他被封为羽亲王,封地在冀州。

    为了他,当初那个姑娘甘愿留在王府里还是做一个丫鬟,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一身救人的本领,像是一朵洁白的云落在凡尘后变成了泥土。

    她忘记了,但她的女儿没有忘记。

    如果母亲知道女儿会离开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对她讲自己的过往,不对她讲云隐山里的那一切。

    谁也无法想象的出来,十二岁的小女孩一个人走了上千里,这一路上有多艰难,有多艰难就有多决绝。

    她不希望一直站在哥哥身后,也不希望自己只是个会哭泣的小女孩。

    她迷路了无数次,在每一次要崩溃放弃的时候,她就看这颗珠子挂坠。

    如今她走出云隐山,沿着她母亲走过的路回到冀州,但她不是像她母亲那样出山救人,救人的事,以后不死再去做吧。

    她是来杀人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每年今日

    夏兮若和云姑两个人走进羽亲王府,她们这些来为王妃寿辰表演的人全都被安置在后院,等着王妃到来。

    按理说人早就已经找的齐全,节目顺序也已经安排好,可是因为一块假的宇文家的牌子,夏兮若得以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

    这些人也是江湖人,江湖很杂,字面上是五湖四海,字面里是形形色色,老百姓们觉得练武功的人才是江湖人,其实江湖哪有那么小,组成江湖的更大一部分人都不会武功。

    变戏法的,唱曲儿的,敲鼓说书的,打把势卖艺的,这些都是江湖人。

    尤其是这一行,他们大部分时候赚的钱都是来自于表演,而表演所得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这些大家大户。

    所以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最强,原本彩排的时候没有这个抱着琵琶的小姑娘,现在突然有了,而且还被安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那就说明一件事......这个小姑娘不好惹。

    那些因为自己位置被抢了就大打出手,上前羞辱对方,说你凭什么排的比我靠前,这样的戏大部分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局面,每个人都很清楚,王府的管事把人家安排在最好的时间上场,就是因为人家分量更重。

    靠察言观色而活着的这些演艺人,他们会傻乎乎的去指着小姑娘的鼻子说,你是哪儿来的东西怎么敢抢我的位置?

    可能真有这样的傻子,但这样的傻子也不可能被召进王府里演出,就算进来了,还没容得他去理论,就会被王府的人打压下去。

    当王府里是空无一人吗?表演给鬼看的?

    王府里家丁数百,护卫数百,这些演艺人四周全都是王府的人,他们还是被重点监管的对象,因为怕他们手脚不干净。

    这就是底层。

    所以当夏兮若被安排在最好的时间上场表演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是用眼神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还只能是偷偷的,不敢被王府管事看到。

    什么是最好的时间?不是前几个,当然也不是最后几个。

    前几个表演的是暖场,那时候王妃还不一定到场,是给宾客们看着解闷用的,能第一个被王妃看到的节目,才是最好的时间段。

    王妃看着好,一声赏,下边的人都是要跟着赏的,这笔银子就不少。

    “云姑,你可以回去了。”

    夏兮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少主......”

    “云姑,走吧。”

    夏兮若眼睛里有些淡淡的血丝,她看着云姑摇了摇头道:“云姑,你答应过我的,今天必须替我去见见母亲,今天很重要。”

    云姑咬了咬牙,点头:“好。”

    然后她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退到最后边,借口说去茅厕离开。

    小姑娘看着外边的热闹,回头也看了看身后的众生,想着这就是人间了,自己看到的最后的人间。

    她来了,就没指望自己能活着出去,这里是羽亲王府,护卫如云,戒备森严。

    “小姑娘。”

    她身前的一位老妇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别紧张,别害怕,那些贵人们其实不会看咱们几眼,他们在底下有的是要紧的事说,借此机会彼此拉拢,比看咱们耍活重要,你要是真的紧张就深呼吸,多来几次。”

    夏兮若谢意的看向那老妇人:“谢谢你。”

    老妇人道:“别这么客气,咱们这些靠本事吃饭的,其实都应该算是一家人,这世道,已经快容不得我们这些人了。”

    她似乎不想多说这

    些丧气的话,于是问:“小姑娘,你家是哪儿人?”

    夏兮若摇了摇头,老妇人也不怪她,还是笑着。

    “看你就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像是寒苦出身的人家,也许是家里落了难才不得已养活自己。”

    老妇人叹了口气,看着夏兮若微微摇头道:“若非不得已,谁家的爹娘,能舍得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

    夏兮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妇人见她不想说话,就转过身看向前方,她在夏兮若之前表演,夏兮若注意到她背着一个二胡,在她身前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时回头看一眼夏兮若,那小伙子肤色有些黑,但是看起来很阳光。

    这个世界上很多有意思的事,比如不见阳光的人很白,经常见阳光的人很黑。

    “我娘说的对,你不用害怕。”

    小伙子笑了笑,露出特别好看的牙齿。

    他说:“你在我们后边,挺好。”

    老妇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伙子嘿嘿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夏兮若。

    他可能是觉得虽然夏兮若戴着面纱遮住口鼻,但她一定很美很美,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对美好总是会有些幻想。

    但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浊。

    “挺好的。”

    他又说了一句。

    “王爷到,王妃到!”

    随着一声喊,在场的宾客全都起身迎接,羽亲王拉着王妃的手并肩走过来,看起来这两个人是那么的般配。

    男主人身份那么尊贵,而且相貌清俊,气质儒雅,最主要的是那一身天生的贵气。

    女主人出身名门,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依然容貌美艳,她走在王爷身边,气质上与王爷是那么的契合。

    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过来,道场的宾朋一片艳羡之声,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种艳羡的声音让羽亲王和王妃都很满足。

    在主位上落座之后,羽亲王的手往下压了压,这个时候需要他讲几句什么,而不管讲什么,必然会是一片掌声。

    小姑娘夏兮若的视线一直都在王妃身上,坐在王妃身边那位万人敬仰的大人物是她父亲,可是她心里提不起一丝亲情。

    她只是看着那位王妃。

    那位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派人来想摔死她的王妃,那位在她三岁的时候派人在她米粥里下毒的王妃,那位在她七岁的时候故意让奔马撞向她的王妃,那位在她十一岁的时候派杀手刺向她一匕首的王妃。

    而这些事每一次发生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前。

    夏兮若很清楚,哥哥面对的刺杀,面对的危险,比她要多很多很多,可是哥哥不在乎这些,哥哥只在乎她会不会有事。

    哥哥对面一万次,她面对一百次,那么哥哥就面对一万零一百次。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师父帮她改名夏兮若,可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姓,永远都是夏侯,不是夏,当然也不是杨。

    与此同时,李叱的小院。

    干娘坐在院子里的小竹凳上,似乎有些心事,李叱一进门就看到她在发呆,神情也有些暗淡,于是笑了笑走过去。

    “娘,在想什么呢?”

    干娘一抬头,看到李叱就笑起来:“臭小子,怎么今天回来的早?”

    李叱道:“书院里的先生们,大部分都受邀去羽亲王府了,因为那告示的事,羽亲王应该是觉得书院里的人都可利用,也正好可以继续宣扬他礼贤下士的名声,所以先生们都去了王府,我就提前回来了。”

    说到这他忽然楞了一下,立刻就后悔起来,刚刚的话应该换一个方式说,自己总是会有疏忽的地方。

    “没事。”

    干娘瞪了他一眼后说道:“如果家里人说话也要那么多顾虑的话,那还是一家人?多累啊......你带回来的是什么?”

    干娘指了指他手里拎着的袋子。

    李叱笑道:“好吃的。”

    干娘问:“是什么好吃的,拿过来给干娘尝尝。”

    李叱嘿嘿笑了笑:“给狗子和神雕带回来的......”

    干娘往四周看了看:“我的扫把呢!”

    李叱笑着过去,走到干娘身后,一边轻轻敲打着她的肩膀一边说道:“干娘,如果城里住着不舒服,不习惯,我让人护送你到燕山去吧,那边风景好,地势开阔,心境也会好很多。”

    干娘哼了一声:“你说的轻巧。”

    李叱道:“这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你忘了我是冀州最大的流氓犯罪团伙三当家了吗?虽然是个挂名的。”

    干娘哈哈大笑:“你说你们这哥俩,一个是朝廷的将军,一个是叛军的当家,你俩自己都不觉得别扭吗?”

    李叱道:“那我努努力,争取早日弃暗投明,让夏侯。”

    干娘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笑着摇头道:“夏侯啊,他不想让我担心,我就假装不担心,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可是啊,他在边关那边吃不好穿不暖......”

    话还没说完,外边响起来敲门声,九轻一重,这是自己人才知道的暗号。

    李叱过去把门打开,一个黑影一把抓住李叱的衣服领子,然后一个过肩摔把李叱扔了出去。

    李叱在翻出去的同时在那人后背上推了一下,借助推力落地,然后双手合拢五指交叉,两只手的中指食指向前,无名指和小拇指收缩,这一招凶狠的朝着那人的屁股戳了过去。

    那人吓得往前一跳,回头瞪了一眼:“想戳死我?”

    李叱撇嘴:“嘁。”

    那人转身看向夏侯夫人,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娘,儿子回来给你祝寿了。”

    夏侯琢跪在那,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今天是那个王妃的生辰,巧不巧,也是他娘的生辰。

    “娘,去年想回来的,没赶得上,今年给你老人家补上,我把去年的头也磕了。”

    夏侯琢一边说一边磕头,磕的实实在在。

    夏侯夫人眼睛瞬间就有些湿,她起身朝着夏侯琢走过去,张开怀抱,夏侯琢起身,也张开双臂。

    夏侯夫人一脚踢在夏侯琢屁股上:“吓我一跳,回来了也不提前让人说一声!”

    夏侯琢嘿嘿笑了笑,回头看向李叱,眼神里的意思是,这是日常,日常而已。

    李叱点头,表示......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李叱过去把刚刚放在旁边的袋子拿起来,看向愣在那的高希宁笑道:“帮个忙?我买了菜,买了肉,给娘做长寿面吃。”

    多温馨。

    老夫人一脚踢在李叱屁股上:“刚你说什么?说是喂猪的?!”

    李叱:“呃......”

    夏侯琢立刻补了一脚:“就是,怎么能这么说!”

    高希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自己不能掉队,于是也抬起脚在李叱屁股上比划了一下。

    “就是!”

    夏侯琢看到高希宁在这,有些懵。

    “什么情况?”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猿献宝

    夏侯夫人瞪了夏侯琢一眼,因为夏侯琢一句这什么情况,显然让高希宁有些害羞起来,女孩子的脸面当然会有些挂不住。

    夏侯夫人拉了李叱一把,对夏侯琢说道:“你没在冀州的这段日子,我收了两个孩子。”

    她指向高希宁道:“那是我收的干女儿。”

    然后又指了指李叱:“这个干姑爷。”

    李叱:“噫!”

    夏侯琢哈哈大笑,看向李叱说道:“你这难道不应该有点表示吗?来,表示个开心。”

    李叱:“开心也不能太明显......再说了,我先入门都是干姑爷了,我开心不起来啊。”

    夏侯琢道:“那你也得表示一下,今天是咱娘大寿的日子,你要是想笑就别憋着,看你那嘴脸,来吧,表示。”

    李叱:“我应该是个怎么样的情绪呢?要不然......我给你嘤咛一声以示娇羞?”

    夏侯琢一脚踹过去:“我去!”

    李叱躲开那一脚,委屈巴巴的:“嘤咛......”

    夏侯琢看向高希宁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个货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高希宁:“我......要不然......也娇羞一下?”

    李叱:“别,高家哥哥,你不要这样。”

    高希宁:“哥,踹他!”

    夏侯琢:“好嘞!”

    他迈步追向李叱,忽然间停下来,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高希宁,刚刚还在笑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就变得有些僵硬,他见高希宁的脸色有些惶恐,连忙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又努力笑了笑。

    “没事没事,咱们一起去做长寿面。”

    李叱看向高希宁微微摇头,示意她没事,高希宁嗯了一声,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在刚刚那一刻夏侯琢为什么表情突然就僵硬下来。

    “做面条。”

    李叱拉了夏侯琢一把,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夏侯琢笑道:“都城平安无事,我就......”

    他母亲叹了口气后说道:“别装了,你们聊你们的,我假装听不到就是了。”

    夏侯琢讪讪的笑了笑。

    “黑武人大军已经退了,他们没能攻破我们的边关,跑到草原上劫掠,草原人很快就认了怂,献上大批牛羊和牧民作为奴隶,黑武大军就开拔回国去了。”

    夏侯琢道:“我一直都在代州关修建碑林,基本上也没有我什么事,燕山营的兵马到了之后,我觉得在那边也有些无趣,就赶回来给母亲祝寿,在家里住几天,然后回北疆。”

    李叱嗯了一声,刚要说话,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还是自己人。

    李叱跑过去把门打开,余九龄从外边闪身进来,脸色有些急切的说道:“有件事,很急。”

    李叱问:“什么事?”

    余九龄往外看了看,李叱也跟着他看向门外,就见孙夫人居然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李叱:“刚刚云姑回来了一趟,给我一封信,拜托我想办法交给夏侯琢的母亲,我和夏侯琢不熟......啊?”

    她看到夏侯琢的时候楞了一下,没想到夏侯琢居然在,之前李叱在云斋茶楼的时候夏侯琢偶尔会去,孙夫人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确实不熟悉。

    不久之前,云姑急匆匆的赶回来,说是拜托她一件事,有一封信请她转交给夏侯琢的母亲,可是她并不认识,连忙跑去车马行见李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

    事,但是涉及到了夏侯,所以余九龄立刻就带着孙夫人赶了过来。

    李叱没拆开信,转身递给夏侯琢。

    夏侯琢把信打开后递给母亲,然后问李叱:“云姑是谁?”

    “啊!”

    他的话刚问完李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老夫人的眼睛就已经骤然睁大。

    因为信的第一句话是......母亲大人敬启,

    只这一句话,让母亲摇摇欲坠。

    夏侯琢连忙将母亲扶住,母亲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而且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妹妹?!”

    当夏侯琢第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大人敬启那几个字,眼睛骤然睁大。

    “是玉立,是玉立的信。”

    母亲的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手抖的信纸都已经上下的幅度很大抖动也很剧烈,根本没办法继续往下看。

    李叱连忙过来,双手扶着夏侯夫人的手。

    “你们要去救她。”

    孙夫人急切的说道:“她一个人去羽亲王府了,今天是王妃的生辰,她要去刺杀王妃,云姑赶回来后跟我说了一句,然后就又赶回去,说是要陪着兮若姑娘。”

    “云姑?”

    夏侯夫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小云?”

    下一息,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夏侯琢已经冲出了大门。

    李叱立刻转身就跟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

    门外停着一匹战马,那是夏侯的坐骑,夏侯琢翻身上马,李叱道:“我要一起。”

    夏侯琢拨马:“留下来照看母亲。”

    李叱嗓音粗粝的喊了一声:“我要一起!”

    夏侯琢沉默片刻,伸手:“来!”

    李叱一伸手抓住夏侯琢的手,夏侯琢手一发力将李叱拉上马背,两人同乘一骑,夏侯琢一甩马鞭催马冲了出去。

    羽亲王府。

    夏兮若抱紧了怀里的琵琶,又看了看脚边放着的那一口木箱,箱子里是她这次准备的所有乐器,大概有六七件。

    “姑娘。”

    前边的大娘回头看向夏兮若笑了笑道:“该我们上去了,你别紧张,我们要演的绝活时间会有点长,你可以先去一趟茅厕,别一会儿上台有什么失态,反正时间来得及。”

    这时候夏兮若才反应过来,原来王妃到了之后的第一个节目不是她,而是她前边的那对母子。

    那个年轻开朗的小伙子回头对她笑了笑,好像有些话想说,但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搬着一口箱子上去,他母亲在后边跟上,夏兮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台后看着那母子走上前台。

    那两个人恭恭敬敬的给羽亲王和王妃行礼,然后又给在场的大人们行礼。

    小伙子笑呵呵的说道:“民间一些很有意思的杂耍,献给王爷和王妃,祝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说完之后把箱子打开,从里边把变戏法需要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他母亲在凳子上坐下,然后调了调二胡,这二胡的曲子只要慢下来就有些像是悲曲,可是她拉到曲子很欢快。

    她拉曲子的时候,那小伙子就坐下来,一点一点的给自己脸上画脸谱,没多久,他就把自己的脸画成了猴子脸,然后朝着王妃那边抱拳,原地拔起来往后翻了个跟头,单膝跪倒在地,双手往前一伸,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手里就多了一个寿桃。

    王妃立刻就笑起来,不由自主的抬起手

    拍了拍,她侧头看向羽亲王说道:“这小伙子的戏法很好玩。”

    羽亲王笑道:“你喜欢就好。”

    王妃看向站在一边的王府管事宋春明笑道:“这些好玩的人,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宋春明俯身回答道:“一部分是冀州城里的,一部分是从四面各州县找来的,前前后后准备了有半年。”

    王妃点了点头道:“倒也辛苦你了,一会儿去领赏,赏你二百两银子,再加锦缎五匹。”

    宋春明连忙俯身的更低:“多谢王妃赏赐。”

    王妃笑了笑,把手往前一伸,旁边跪着伺候的一个小丫鬟立刻把端着的一个银碗递过来,那银碗里装满了银豆子,王妃抓了一把朝着台上洒过去。

    管事宋春明立刻喊了一声:“王妃有赏。”

    王妃这一赏,那些陪坐在院子里的大人物们立刻就跟着赏,一把一把的银豆子洒到台上,引的台后那些还没有上台的演艺人一个个都格外艳羡。

    那小伙子学着猴子的样子,像是在捡东西吃,一颗一颗的把银豆子都捡起来,他学的惟妙惟肖,还会把银豆子拿起来往嘴里塞,咬一口,假装崩掉了牙齿,疼的猴子一样子吱吱叫。

    王妃看的开心,被逗笑的前仰后合。

    管事宋春明俯身道:“这小伙子还有一个绝活,叫三猿献宝,一个人能分身出三只猿猴,看着格外有意思。”

    王妃笑道:“那就让他演一个。”

    宋春明随即起身大声说道:“王妃说,让你演一个三猿献宝。”

    小伙子立刻应了一声,从箱子里取了一件东西穿戴上,原来这三猿献宝,是在身上两边再分别挂一个假的猿猴,只是他操控的极为精彩,看起来算上他自己,三只猿猴竟然动作全都不同。

    这种演绎,若是手段稍稍低级一些的,三只猿猴动作是一模一样,那样好操控,难得就在于,这小伙子操控的假猴动作都不相同而且完全不违和。

    就在这时候,那小伙子一翻身从台上直接跳了下来,像是三只猿猴一起跳起来一样,都在半空中翻了跟头,然后落地那一刻,三只猿猴像是同时拜倒在羽亲王和王妃面前。

    小伙子往左边看了一眼,左边那个假猴子双手往上一托,手中捧着一根木制的如意,他们这样的出身,自然也不可能拿出来玉如意。

    小伙子又往右边看了一眼,右边那只假猴子双手抬起来,捧着一颗木头雕刻出来的白菜,寓意百财,雕刻的也很像,而且上的色也颇为逼真。

    这一下,所有人看他演戏的人都叫了一声好。

    可是这还没完,小伙子动了动左手,左边那只假猴侧头看向他,动了动右手,右边的假猴也转头过来,那意思好像是问,我们都有宝物献给王爷王妃,你有什么?

    那小伙子表情尴尬起来,尴尬之后还有一些恼火,瞪这边一眼又瞪那边一眼,逗的王妃哈哈大笑,连羽亲王都被逗笑了。

    小伙子在自己身上这摸摸,那摸摸,找不出东西来,急的抓耳挠腮。

    王妃笑道:“不用你献宝,你再学个猴子翻跟头。”

    小伙子连忙点头,忽然装作才想起来似的,伸手往屁股后边一模,居然不知道怎么就又拿出来一个很大的寿桃。

    他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托着寿桃献给王妃。

    王妃笑的啊几乎都有些失态了,满意的不得了。

    寿桃忽然裂开,小伙子从寿桃里抓了一把匕首,朝着羽亲王的心口就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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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哥哥带你回家

    表演三猿献宝的小伙子忽然间把手里捧着的寿桃掰开,从里边取出来一把匕首,朝着羽亲王的心口就刺了过去。

    羽亲王脸色一变,双手往前伸出,啪的一声竟是稳稳的匕首夹住。

    小伙子没有想到羽亲王的反应居然这么快,而且身手这么好,他知道以前羽亲王曾经领兵,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而且也没有羽亲王武功高强的传闻。

    他被羽亲王双手夹住匕首,在那一瞬间,他匕首一转,羽亲王的手就不得不分开。

    下一息,小伙子向前突进,匕首再次朝着羽亲王的心口刺过去。

    一阵急促的摩擦声传出,羽亲王坐着的椅子向后平移出去,这座椅是檀木所做又大又沉,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

    一只大手抓着羽亲王座椅靠背往后一拉,连人带椅子都被甩到了那人身后。

    小伙子一抬头,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塔。

    一名身穿铁甲的武士从羽亲王身后迈步过来,救了羽亲王之后一巴掌朝着小伙子头顶拍下去,这铁甲武士没有用兵器,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就算是他的兵器了。

    小伙子的手往前刺着,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好再往下蹲来避开那一巴掌。

    哪想到这铁塔一般的铁甲武士巴掌落下居然是虚招,他一脚踢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小伙子被踢的往后倒飞。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小伙子被一脚踢的飞了起来,铁甲武士一个大跨步向前,手往前伸,一把将飞在半空中的小伙子抓住,然后攥着脚踝抡起来朝着地上狠狠一砸。

    这一下重击,摔的小伙子立刻就失去了反抗之力。

    台上,那位大娘凌空而起,手里的二胡琴弦拉起来,竟然能当做弓弦用,随着她一松手,两支藏于二胡之中的短箭激射而出。

    这两支箭的目标不是那个铁甲武士,依然是羽亲王。

    铁甲武士横跨一步挡在那,两支箭打在他身上,发出两声脆响,迸发出不少火星,也不知道他身上的铁甲究竟有多厚重,两箭都被弹开。

    他一弯腰把那个小伙子抓起来,这个小伙子已经被摔的嘴里往外溢血。

    铁甲武士把人拎起来看了看,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他眼神轻蔑看了一一眼,然后朝着地面又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小伙子的脑袋撞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直接头破血流,脑壳都碎了。

    铁甲武士摔了几下又把人拎起来看了看,再摔,随着他抡动尸体,血液被摔的到处都是。

    将尸体扔到一边,铁甲武士看向那个妇人。

    大娘看向小伙子的尸体,眼睛里血红血红的,那不是她的儿子,但是她的同伴,他们结伴而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

    四周无数甲士涌了上来,把那妇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候,处在无数护卫保护下的羽亲王忽然啊的叫了一声,眼睛睁的那么大,眼珠子都好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似的。

    他抬起手指向一侧,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说话。

    不远处,管事宋春明把刀从王妃心口里缓缓的抽出来,他看向羽亲王,眼神里都是不甘。

    刚刚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他一刀捅死了王妃。

    而此时在台上的小姑娘夏兮若已经脸色发白,她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那个安慰她的大娘,那个对她灿烂一笑的小伙子,竟然是要杀羽亲王的人。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管事宋春明会一刀杀了王妃。

    她是最早看到这一幕的人,因为她在那小伙子动手的瞬间,就也想出手去杀王妃,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羽亲王那边,唯有她的注意力都在王妃身上。

    在她刚刚往前迈步的时候,她就看到一直唯唯诺诺好像哈巴狗一样的宋管事动了,他的袖口里滑下来一把短刀,猛一转身,一刀捅进王妃心口。

    王妃下意识的抬起手抓住宋管事的手,可是根本阻挡不住那把短刀在她心口里来回转动了几下,那一刻曾经是她眼里奴才的宋管事,变成了恶魔。

    只片刻,王妃的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少甲士围上来,用连弩和长枪对准宋管事,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一口气中满满的都是遗憾和不甘。

    “竟然没能杀了你。”

    他看向羽亲王,摇头道:“上天无眼。”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羽亲王沙哑着嗓子咆哮。

    “王爷应该忘了,又或许是王爷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是平昌县人。”

    宋管事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迈步向前,不是走向羽亲王,而是走向那个同样被团团围住的妇人。

    四周的甲士依然用长枪和连弩对着他,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也就不能立刻杀了这两个人。

    宋管事走到那妇人身边,对她微微点头,妇人也对他点头示意。

    宋管事看向羽亲王说道:“你是不是都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人,贪财好色胆小如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居然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拼死。”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提高嗓音说道:“岳大人被你们这些人害死了!因为有他在,平昌县百姓们才能活命,才能有一口饭吃,我不是个好人,但我还知道什么是有恩报恩,我还没忘我是哪儿的人!”

    “你们第一次要对岳大人动手,就是我提前派人回去给他送信,他本来可以走的,可是他没有走,因为他担心他走了,平昌县的百姓们都会饿死,他宁愿自己死也要开仓分粮。”

    宋管事大声说道:“我从知道岳大人已经死了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谋划怎么为他报仇,岳大人可能看不起我,觉得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在羽亲王府里做事,像一条狗一样活着,但这不妨碍我敬重岳大人,不妨碍我为他报仇!”

    他用短刀指向羽亲王说道:“我今日杀不了你,但好歹杀了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有多在乎王妃,因为你要想当皇帝,离不开宇文家的支持,她现在死了,你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看向那妇人说道:“没能成功,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先送你上路,不会让你被他们折辱。”

    妇人点头。

    宋管事一刀捅进那妇人心口,妇人缓缓倒在地上。

    “抓住他!”

    羽亲王暴喝一声。

    宋管事抬起手奋力一刀戳进自己脖子里,血立刻就喷涌出来,两个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血液缓缓的在地上流了一片。

    台上,所有人都吓傻了。

    站在羽亲王身侧的井颜戾大声喊道:“台上所有人全都拿下,看看都有谁是他们的同党!”

    一大群甲士朝着台上扑过去。

    就在这时候,有战马嘶鸣声。

    两个人骑着一匹马直接从前院冲了过来,王府里护卫重重

    ,按理说没有人能如此纵马冲突,可来的人是夏侯琢,王府里那些护卫都认识他,竟是不敢阻拦。

    夏侯琢骑马从前院冲到后院,人群纷纷避让。

    到了近前,夏侯琢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落地之前,把挂在马鞍一侧的陌刀抓在手中。

    他落地之后,陌刀往上一挑,把挂在那的横刀挑下来,李叱伸手一把抓住。

    刷地一声,横刀出鞘。

    夏侯琢大步往前走,那些甲士不敢对他下手,纷纷后撤,两个人大步朝着台上过去。

    台上,当夏兮若看到夏侯琢的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

    再怎么坚强的小姑娘,曾经一人跋涉千里,曾经苦学数年,还敢一个人来王府要刺杀王妃,但她看到夏侯琢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不见了。

    “玉立,别怕,大哥来了。”

    夏侯琢大步往前走,一个王府甲士的首领脸色为难的伸手:“这些人都可能是刺杀王妃的凶手同党......”

    他话还没说完,夏侯琢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滚开!”

    啪的一声,那人直接被扇的横着飞了出去。

    羽亲王眼睛血红血红的看着这一幕,王妃刚刚被杀,那些在台上的人都有同党嫌疑,就算是没有,这些人他也都要杀了泄愤。

    可是在这时候他儿子来了,而且是直奔台上,就在他刚要发怒的一瞬间,听到夏侯琢喊了一声......玉立别怕。

    羽亲王的眼睛骤然睁大,猛的看向台上。

    王妃的儿子杨卓此时抱着他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见到夏侯琢,可能是情绪彻底失控,嚎叫着冲了上去。

    “夏侯琢!你给我滚出去!”

    他刚跑到夏侯琢身边,夏侯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单臂一甩,杨卓就被他扔了出去。

    夏侯琢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到台下,朝着夏兮若伸手:“下来,哥哥带你回家。”

    夏兮若哭着点了点头,从台上跳了下来,夏侯琢一把接住,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李叱把横刀递给夏侯琢:“换换,你护着她。”

    夏侯琢把陌刀扔出来,李叱把横刀扔过去,两人互换,李叱握住陌刀转身而行,他在前边,那把陌刀随时都准备劈开一条血路。

    羽亲王大声喊道:“琢儿,她是谁!”

    夏侯琢侧头看了羽亲王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不配知道。”

    井颜戾并不熟悉夏侯琢,因为他来的时候,夏侯琢已经去北疆了,他只是知道羽亲王在外边还有一个儿子,他现在甚至怀疑这刺杀是夏侯琢设计的,他也完全不知道夏侯玉立是谁。

    此时看到夏侯琢带人要走,他立刻对羽亲王说道:“王爷,人不能放走,万一是同......”

    啪的一声,羽亲王一个耳光抽在井颜戾脸上,井颜戾脸色一变。

    “滚!”

    羽亲王骂了一句,他快步向前,试图把夏侯琢留下,他一边走一边说道:“琢儿,她,她可真的是玉立?”

    夏兮若看向这个男人,这个有父亲之名的男人,却没有说一句话。

    他竟然认不出自己了。

    夏侯琢也不理会,拉着夏兮若的手大步向前,前边的人全都让开,三个人就这么走出羽亲王府。

    而羽亲王则呆呆的站在那,失魂落魄。

第二百四十七章 北境第一高手

    在起兵之前,羽亲王很在乎王妃的这一场生辰宴,各方势力都会派人来,也是在起兵之前这些人最后一次表态的机会,更是羽亲王最终能确定自己占据多少人心的机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场生辰宴上宣布他将率军南下的消息,在宣布的时候,会有不少人也会宣誓效忠。

    可是现在,这满地狼藉。

    坐在椅子上,羽亲王脸色阴沉着,他不想说话,不想见人,他自己坐在这其实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有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脑袋放空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在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节度使曾凌回来了,他担心赶不上王妃生辰宴,一路上昼夜兼程,可是没有想到,赶回来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场面。

    曾凌进门,王府的人都一脸祈求之色,似乎只有节度使大人才能和王爷说说话了,王爷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曾凌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他进门后把就回身把房门关好。

    走到羽亲王面前不远处,曾凌垂首道:“王爷,我回来了......王爷节哀。”

    羽亲王抬起头看了曾凌一眼,苦笑一声。

    “我的两个女人,都恨不得在对方生辰这天把对方杀了,现在总算是有一个可以满意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可我没想到,会是王妃死。”

    曾凌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尽快派人封锁消息,不能让这消息送回都城,如果宇文家知道了的话......”

    羽亲王又看了曾凌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你去安排吧,不用向我请示,你都可做主,王妃的......王妃的后事,你也安排好。”

    “是。”

    曾凌道:“为了以防万一,臣下可能会杀一些人。”

    “你自己做主就好。”

    羽亲王叹道:“我......我现在只想去看看夏侯母子,原来玉立没有死,她回来了。”

    “王爷,不能去。”

    曾凌道:“王妃刚刚出事,王爷现在去见夏侯母子,会引人非议,而且那些在观望的家族,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动摇,他们会觉得,王妃出了意外,宇文家必然不会再支持王爷,他们就会把头缩回去,若此时王爷再去见夏侯母子的话......”

    羽亲王一摆手后颓然的说道:“我知道,你去安排你的事。”

    曾凌嗯了一声:“臣下告退。”

    他走出门,又回身把房门关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他来说......并无影响,甚至是有些利好,在他去幽州之前,因为姜然的事王爷对他已经有所不满,他猜着只要他从幽州回来,王爷还是要找他算账,必会在起兵之前敲打敲打他这个节度使。

    可是现在,王爷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和他说话这些事。

    他一出门,幽州少将军罗境俯身道:“大人,王爷他......”

    曾凌看到罗境,忽然间眼神一亮,心里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微微摇头道:“实在抱歉了少将军,本来想向王爷引荐你,可是现在王爷没办法见客,所以......”

    罗境道:“无妨,等王爷心情稍稍好一些,我再求见。”

    曾凌道:“不过,现在正好有件事,王爷需要少将军的帮忙。”

    罗境问:“何事?”

    曾凌在罗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罗境听完后沉思片刻,点头道:“大人只管告诉我是谁即可,其他的事,大人安心等我消息。”

    曾凌抱拳道:“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不久之后,冀州城武备军就接到了节度使曾凌的命令,冀州城紧急封闭所有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不管是谁,哪怕是王府的人也不行。

    城门才刚刚关上,一队骑士就到了城门口,冀州城作为北境最大的一座城池,一共有六座城门,南北各两座,东西各一座。

    这些骑士到的是南门之一的裕华门,为首的人看到城门已关,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催马向前,奇怪的是,城门口居然都没有守军,他抬起头往上看了看,城墙上的士兵都在俯身看他,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弓箭。

    “我是王府的人,奉王爷之命有要紧事出城去办,你们速速把城门打开!”

    为首的人朝着城墙上喊了一声。

    城墙上有人回了一句。

    “节度使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准出城,否则格杀勿论,现在立刻后撤,不然我们就要放箭了!”

    为首的那骑士脸色一变,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王府的人都敢阻拦,如果再不开城门,你们休怪我大开杀戒。”

    “箭!”

    城墙上一声暴喝,守军将弓箭抓起来,整齐的往下瞄准,随时都要把羽箭倾泻下来一样。

    这一百余名骑士被堵在这,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为首的人回头看了看,手下人也都在看着他。

    “大人,咱们怎么办?”

    有人问。

    首领沉默片刻,一指城门:“去把城门打开,我们冲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方向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就见从身后的大街上,一群身穿战甲的骑兵已经缓缓上来,数量众多,连他们的退路都堵上了。

    最前边的那个人身穿铁甲,看起来很年轻,样貌英俊气质冷傲,他手里提着一杆铁枪。

    “你就是井颜戾?”

    那青年将军问了一声。

    井颜戾催马回来,他看向那年轻将军问道:“你又是谁?我没见过你。”

    年轻将军道:“幽州虎豹骑将军罗境。”

    井颜戾哼了一声:“我不管你是谁,我是羽亲王府的人,奉王爷之命出城,你等若敢阻拦,王爷责怪下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罗境已经扬起手中铁枪。

    “我听闻你是西域有名的勇士,所以不想下令把你们乱箭射死,你可来与我一战。”

    井颜戾的手下全都慌了,他们被前后堵住,已经没有出路。

    王妃出事之后,井颜戾劝说羽亲王把所有人都扣下,羽亲王回身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在那一刻,井颜戾就忽然间反应过来,羽亲王可能会杀了他。

    王妃已死,这消息无论如何不能让宇文家的人知道,以羽亲王做事的狠厉决绝,他们这些人,一个都不会留。

    井颜戾看了一眼挂在战马左侧的大楚制式横刀,摘下来,沉默片刻后扔在路上,战刀落地,发生当的一声。

    众人以为他要投降,可是井颜戾却从战马右侧摘下来一柄弯刀。

    他将弯刀抽出来,遥遥指向罗境。

    罗境眼神一亮

    ,催马向前。

    井颜戾大声喊道:“既然不能活着回西域,我们就拼了,让这些中原人看到我们的兵器!”

    一群人把他们的大楚横刀全都扔了,摘下来弯刀,指向远处的大楚骑兵。

    看到这一幕,罗境的眼神更加明亮起来。

    “杀!”

    井颜戾催马疾冲,身后一百多名手下也跟着杀了过去,罗境却把手往下一压:“没有军令,不可向前。”

    “是!”

    他身后虎豹骑整齐的应了一声。

    罗境竟然手提铁枪,一个人朝着那一百多人冲了过去。

    第一合,罗境一枪拨开井颜戾的弯刀,然后冲进井颜戾身后马队,只几息时间,从一百多人中杀了一个对穿出来。

    他到了城门口拨转战马,提枪再次往回杀。

    又一合,罗境有意不与井颜戾交手,再次一枪拨开井颜戾的弯刀,只杀井颜戾手下,等他再杀穿一次的时候,井颜戾那一百多名手下,已经有三分之一落马。

    这骑马对冲的速度那么快,交错而过,瞬息之间,刺杀三十余人,罗境的出枪速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两个回合之后,罗境脸色上已经有些淡淡的失望,刚刚厮杀之前的期待,好像已经被这些西域人的孱弱战力消磨干净,当然,这孱弱是在他看来的孱弱。

    罗境第三次扬起铁枪,井颜戾的脸色却已经难看的好像纸一样。

    他在西域名气很大,年轻时候就被称为有万夫力的勇士,到了中原之后,他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

    上一次和他交手让他刮目相看的,还是李叱。

    可是这一次,不只是刮目相看那么简单,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那年轻将军的对手。

    “传说中的大楚北境第一高手。”

    井颜戾看向罗境说道:“你是第一个让我看得起的楚军将领。”

    罗境微微摇头道:“你却没到让我看得起的地步,战之前,我以为你会是我对手,现在看来,所谓西域勇士不过如此。”

    井颜戾大怒,明知不敌,却也被逼到了此处,想着就算死也要拉上这个狂傲之人一起死。

    他催马往前冲,罗境这次却没有再次迎过去,而是立马原地。

    等井颜戾快要冲到近前,罗境抬起手把铁枪掷了出去,井颜戾明明看到了,可就是躲不开。

    太快,太凶,太狠厉。

    井颜戾想避开却根本来不及,铁枪噗的一声穿透他的身体,因为速度太快,井颜戾像是毫无反应一样,铁枪已经透体而出。

    那杆铁枪穿透过去却没有丝毫减弱,又把井颜戾身后的几名西域武士戳死,都是透体而过,然后铁枪砰地一声戳在城墙上,那般坚固的城砖被戳出来一个洞,铁枪钉在城墙上,枪杆嗡嗡作响。

    井颜戾的身体被洞穿,非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他坐下战马都一点反应没有,依然前冲。

    冲到罗境身前,罗境一伸手掐住井颜戾的脖子把人从马背上摘下来,那般轻易,信手拈来,然后往地上一扔,只是松开手,连摔一下都懒得摔。

    井颜戾落地,眼睛都没有闭上。

    罗境看了一眼那落地的尸体,眼神里满是失望。

    他随意的指了指剩下的西域人:“杀光。”

    “是!”

    虎豹骑,催马向前。

第二百四十八章 左右人心

    幽州将军罗耿有独子名为罗境,十九岁时候,便有北境第一军中高手之称,这称呼不是自封的也不是他爹给的,而是打出来的。

    那一年,罗耿向整个冀州发英雄帖,为筹建新军,招募勇士,排名第一者,可破格提拔为新军虎豹骑的将军。

    当时宣布的是冀州之内的大好男儿凡自认有本领者,皆可到幽州参加比试。

    可是当时来的不只是冀州的人,连旁边兖州都来了很多青年才俊,其中不乏已经在军中有盛名之辈。

    可是那一场比试,从第一天开始罗境就站上擂台,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成为虎豹骑的将军,因为我想要。

    那场大比,一共开了三十个擂台,打了十天之后只剩下三十二个人还留在擂台上。

    这三十二个人要按照抽签来决定下一场的对手是谁,可是罗境却当场拒绝。

    他指着自己脚下的擂台说:“你们轮流上。”

    剩下的三十一人,哪一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三十一场车轮战,居然没有人能打赢罗境。

    自此之后,北境军中第一高手的名称就传遍了天下。

    距离那一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年,比试之后,罗境不受将军衔,他对父亲罗耿说,三年后,我训练出来的虎豹骑如果能击败父亲训练的轻骑,那时候再受将军印。

    可是没用三年,两年后,罗耿帐下的轻骑与虎豹骑对决,三阵全败。

    羽亲王杨迹形对这个少年将军觊觎已久,他一直都很想把罗境招致麾下,但他也知道罗耿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的独子前来辅佐,所以从半年多前开始,羽亲王就授意冀州节度使曾凌,逐步压缩减少给幽州那边的粮草补给。

    这也是为什么曾凌到了幽州之后,罗境说可以来辅佐羽亲王,但必须补齐粮草的缘故。

    曾凌曾言,得罗境,便可战无不胜。

    其实三年前那场比试,羽亲王也曾授意曾凌,从冀州军以及冀州各地,精选高手前去比试,一旦能拿下幽州一支骑兵,对以后举事也大有裨益。

    然而冀州军精选出来的那些军中高手,虽然最终有七人位列最终留守本擂的三十二人之中,可是这七个人也一样难逃被罗境击败的命运,而且这七个人没有一个说不服气的。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如果差距在毫厘之间,自然会有不服气,但是差距大到犹如鸿沟,再不服气,便是自欺欺人。

    如今罗境到了冀州,还带来了数千人的虎豹骑,因为这件事,羽亲王心里都好受了一些。

    节度使曾凌从外边缓步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粳米粥,他看了看羽亲王脸色,然后声音很轻的说道:“王爷,身体要紧,还是好歹吃一些东西吧。”

    羽亲王指了指旁边桌子:“先放下吧,吃不下。”

    曾凌把碗放在桌子上,整理了一下措辞,他俯身道:“王爷得一天下无双之战将,冀州军如虎添翼。”

    羽亲王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你替我款待罗境,就说我身子着实不适,让他不要见怪。”

    “臣下明白。”

    曾凌道:“臣下是来请示王爷,如今罗境身份是幽州

    军虎豹骑将军,军职品级上有些低了,王爷若想得此人忠心辅佐,应该许以厚利,嘉以重赏。”

    羽亲王问:“你觉得该如何封赏?”

    曾凌回答道:“先晋为从三品将军,他父亲是正三品,给他晋到从三品,不算太过,他父亲罗耿脸面上也好看,等起兵之日,再封罗境为先锋将军......”

    羽亲王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再赏金千两,美女十人,锦缎三百,在冀州给他一座大宅子。”

    “是。”

    曾凌又问道:“不过,王妃的后事还没有料理完,臣下以为,仓促出兵反而不妥,不如再等月余时间,这一个月之内,可让罗境率军去北边走一圈,一来是给虞朝宗些压力,二来是清剿一下那些残存的流寇,以稳固后方。”

    羽亲王想了想,此时出兵必会被人诟病,于是点了点头:“你酌情安排就是......另外,你派人去见见琢儿,他回来了,我不能去见,你代我去见他。”

    曾凌俯身:“晚些时候,我代表王爷宴请罗境,也去请夏侯来,如此可行?”

    羽亲王哼了一声道:“他能来才怪,你还是陪罗境吃过饭后亲自去一趟吧。”

    “是。”

    曾凌道:“那臣下先告退了。”

    羽亲王点了点头:“你也辛苦了,早些忙完早些歇着。”

    曾凌从羽亲王的书房里退出来,出门口就松了口气,王妃的死让很多事都变得不再重要,而也是因为王妃的死,羽亲王把所有事都交给他来处理,这让曾凌踏实了不少。

    离开羽亲王府,曾凌对手下人吩咐道:“明日从军中分派两万人交给罗境,先派人去准备。”

    手下人一怔,连忙说道:“调派两万兵力给他,王爷怕是会有些不满。”

    “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曾凌笑了笑:“罗境在这,我得让他知道谁是可信之人,我劝说王爷此时不见任何人,也不见罗境,那罗境表面上不说,心里必然有所怨念,我就是让他有怨念,如果让他绕开了我,直接变成王爷的亲信,那以后最尴尬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他闭上眼睛休息,语气很平缓的说道:“一会儿见了他,要说王爷想让他去暂时戍边,去虞朝宗帐下听令,罗境只要听了这句话必然大怒,说不定要直接回幽州去。”

    他嘴角微微一样,笑着说道:“此时我再说,我力劝王爷不能如此安排,但王爷决心已定,我无奈之下,决定私自调派冀州军两万人给他,让他先带兵去剿灭那些小股的叛军,他心里多多少少总是会对我有些感谢。”

    曾凌笑道:“同一件事,你就看怎么说了......我跟王爷说,让罗境带兵去剿匪,我跟罗境说,王爷让他给虞朝宗暂时做手下,都是往北走,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再说是我不顾王爷之命,私自分派他兵力,让他去剿匪而不是去给虞朝宗做手下,他对我也就会感恩戴德。”

    手下人笑道:“罗境也必不会怀疑,他只会觉得,这是王爷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曾凌嗯了一声:“以后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王爷以为得宇文家相助,对我都变得冷冷淡淡,可他起兵,根基何来?还不是我的冀州军,现在好了,宇文家若知道王妃被杀的事,怎么可能还会立刻支持他。”

    手下人道:“王爷不是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了吗?”

    曾凌笑道:“是我及时劝他,下令封锁消息,然后杀了井颜戾那些人......但,不妨碍我派人去通知宇文家。”

    他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幽州一趟来回奔走,又是昼夜兼程,他确实很疲劳。

    “我得让王爷最后明白过来,离了我,他什么都不是。”

    曾凌缓缓吐出一口气。

    然后又笑起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还真是因果报应,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岳华年,居然能掀起来这么大的风浪,现在王爷都会后悔吧。”

    手下人跟着感慨了一句:“就是......一个区区小县县令,居然能让王府管事都造了反,也算是匪夷所思了。”

    曾凌嗯了一声,闭着眼睛说道:“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到了些什么......你回头派人去平昌县,把井颜戾等人的尸体运过去,对平昌县的百姓们说,陷害岳大人的是这些西域人,已经全部伏诛,安抚一下平昌县的百姓。”

    他再次笑起来:“民心这种东西,看不见莫不着,但是左右民心其实不难,那些愚民还不是被我随意牵着走。”

    手下人垂首道:“明日我就安排人去办。”

    曾凌道:“王府的人若问起来,就说是把尸体拉出城掩埋。”

    他睁开眼睛,那眼睛深处,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寒意。

    不久之后,节度使府邸。

    听说羽亲王让他去给一个叛贼头目暂时做一阵手下,罗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桌子上的饭菜都被震的飞了起来。

    “息怒,少将军息怒。”

    曾凌劝说道:“王爷这样安排也是有所考虑,毕竟对叛军的了解,无人可及虞朝宗,王爷想让少将军去虞朝宗那边,也是为了更快平叛,解决冀州的后顾之忧。”

    他不等罗境说话,笑了笑说道:“王爷有王爷的考虑,可我怎么能让你受了委屈?你是我从幽州带回来的,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

    他看向罗境说道:“这样,你不用去找虞朝宗,我从冀州军分派两万人给你,这件事如果王爷问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你只管带兵出去剿匪,等候王爷传令你回来就是了。”

    罗境脸色一变,他抱拳道:“大人如此照顾,我不知如何感谢。”

    “还是那句话。”

    曾凌拉着罗境的手说道:“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了,我就要把你照顾好,王爷要骂,骂我就是了,你不能受了委屈。”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我与他情同手足,你便是我的子侄晚辈,如今你在冀州,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罗境后撤一步,俯身一拜:“以后罗境只要还在冀州军中,都听大人调遣。”

    曾凌道:“不用如此客气,我都说了,待你如子侄,你若不嫌,以后私下里可以对我以伯父相称。”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王爷那边,我替你扛着,以后战场上的事,我却要仰仗你了。”

    罗境傲然道:“其他事我不敢说,战场上的事,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取走一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哼!那恋爱的腐臭味

    永宁通远车马行。

    李叱看向坐在墙头上发呆的高希宁发呆,她很多时候都像个男孩子,喜欢爬墙爬树,喜欢搂着其他小姑娘勾肩搭背,喜欢让人家喊她哥,以前苑佳蓓就被逼一直喊她大哥来着。

    她坐在那晃着两条腿的样子,美的让李叱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艰难,因为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久之前,他和夏侯琢把夏侯玉立从羽亲王府接了出来,李叱他们商量一下,这样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话要说,他们还是暂时离开一下比较好。

    所以他和高希宁余九龄就一起回了车马行,高希宁回来后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一个人坐在那发呆,李叱知道,她也在想念她的家人。

    她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对她来说就是整个家,但是爷爷还在羽亲王府没有出来,她从没有和爷爷分开过这么久,所以心里那种难过可想而知。

    李叱能够感同身受,他刚到冀州之后不久就和师父分开,每一天都不好过。

    高希宁又不想麻烦别人,不想让别人感觉到她的难过,所以她总是一副小开心的样子,然而那种难过,李叱很清楚。

    他在书院里的时候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没人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

    他看着高希宁,高希宁看着远方。

    她在想爷爷,他在想她。

    李叱转身离开,一个人跑去小演武场那边,在堆积于一侧的木材堆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些合用的木头,然后搬着到了高希宁住处的门外。

    他自己动手,没多久就架起来一个秋千,论动手能力,可能没几个人比李叱更强。

    高希宁回来之后,看到那个一头汗水,脸上有些脏兮兮,可还靠在秋千架上摆了一个自己以为很帅的姿势的傻小子,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有那座他特意粉刷过的屋子,有他摆在屋外窗台上的小花,有秋千,也有他。

    李叱看到高希宁回来,他笑了笑,甩了甩头发后说道:“磕头道谢就免了,随便给本公子笑一个。”

    高希宁低头往四周找,李叱就知道她在找土坷垃,那东西她扔的可准了,第一次见识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她怎么砸燕先生的。

    砸的那一脑袋土。

    “别别别,算你欠我一个笑。”

    李叱指了指那秋千说道:“要不要试试?”

    高希宁背着手走过来,走路的时候那马尾辫就又一甩一甩的,她假装很嫌弃似的围着秋千转了一圈,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笑容里是她的感动和开心,是她的心满意足。

    因为她看到李叱居然在秋千上还垫了一个棉垫,从这棉垫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李叱剪了他自己的棉裤。

    她笑呵呵的在秋千上坐下来,没有坐在正中,而是坐在一边,她的漂亮小手在自己身边的位置拍了拍:“来,大哥带你一起飞起来。”

    李叱嘿嘿笑起来,挠了挠头发说道:“这多不好意思,毕竟我们男女有别。”

    高希宁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把秋千做的这么大,明显就不是给一个人坐的,敢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我觉得你就是在觊觎你大哥我的媒婆美色啊。”

    李叱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把秋千做的这么大,还不是因为你屁股大。”

    高希宁道:“你的话,总是带着几分

    准备和我恩断义绝的试探,如果不是我心比屁股大,早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李叱哈哈大笑。

    他凑到高希宁身边,试探着问道:“那我可真的坐下了啊。”

    高希宁道:“又不收你钱,你这个小气巴巴的样子。”

    李叱挨着高希宁在秋千上坐下来,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两个人的身高已经发生了逆转,他已经比高希宁要高一些了,以前高希宁个子比他高的时候,显得比他腿长也就罢了,现在明明他比高希宁高一些,为什么还是显得她的腿比自己长那么一丢丢?

    “看什么呢!”

    高希宁瞪了李叱一眼。

    李叱道:“不是,你误会了......我要是说刚刚我看着你的腿,却没有一丝邪念,你信不信?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他话还没说完,高希宁已经在瞪他了。

    “看着我的腿,没有一丝邪念......”

    李叱敏锐的察觉到,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在微微发寒,明明已经快入夏,这寒气却好像凛冬一样嗖嗖的冒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死胡同,说看着人家的腿都没邪念,这好像在说人家没有一点吸引力,要说看着人家的腿满脑子都是邪念,那也太他妈的猥琐了吧。

    “我就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我比你高了,还是显得你腿比我长呢?”

    李叱连忙解释了一句。

    然后高希宁就仰天长笑起来。

    李叱都懵了,心说女孩子都是神经病吗?

    刚刚自己说对她腿没邪念,她一脸不满意,现在说了一句她腿长,她得意的样子好像刚刚得知自己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似的。

    这个得意的点是什么?就是因为腿长?

    很快,高希宁的得意就逐渐消失不见。

    李叱和高希宁坐在秋千上,同时用脚蹬地,等到秋千离着地面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高希宁那两只可爱的脚在那使劲儿够,够不着地,然而李叱的脚尖顶在地面上呢。

    高希宁侧头看向李叱,李叱得意的仰天长笑。

    他终于知道这得意的点是什么了,笑的跟个傻批似的,哈哈哈哈的要多呆瓜有多呆瓜。

    “哎哎哎,你够不着。”

    李叱贱嗖嗖的说道。

    高希宁抬起手在李叱的脑壳上敲了一下,敲了一下还觉得自己还吃着亏了,于是又敲了一下。

    李叱把顶着地面的脚尖抬起来,秋千一下子就荡了出去,高希宁一个措手不及,连忙伸手去抓秋千两侧的绳子,左边抓住了,可是右边是李叱......

    其实这事李叱是在刚刚那一刻想到的,如果一下子晃起来,高希宁措手不及之下岂不是要抱住他?

    高希宁确实是措手不及了,左边抓住绳子,右边薅住了李叱的头发。

    李叱:“......”

    高希宁长出一口气,心说还好还好,右边的扶手好像更稳固牢靠一些。

    好一会儿之后,余九龄从前院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后都愣了,高希宁吓了一跳,突然有人来让她心里一慌,想停下来,可是脚尖够不着地......

    余九龄笑道:“薅着头发荡秋千,你们玩的这么变态......这位大哥你就别刨地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

    消息,刚刚高院长回到书院了。”

    高希宁脸色一喜,眼睛都亮了。

    余九龄道:“李叱之前一直安排人在书院和王府的外边都看着,高院长若是出来了就立刻回报,刚刚高院长已经平安回到书院,咱们的人也趁着王府的人离开后悄悄潜进去见了高院长一面,跟他替你报了个平安。”

    高希宁笑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她学着江湖中人的样子抱拳说道:“谢谢!”

    余九龄笑道:“谢我做什么,都是你旁边薅着的那个家伙安排的。”

    高希宁看了李叱一眼,李叱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别用那么女人的眼神看我。”

    高希宁道:“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和若凌一起回书院。”

    余九龄摇头道:“还不行,咱们的人带回来你爷爷的口信,他说你还不能回去住,羽亲王府的人还在找你,你爷爷还说,踏踏实实的住在这,他相信李叱也相信燕先生。”

    高希宁一怔。

    李叱道:“没事,等你想见他的时候,我晚上偷偷带你回书院。”

    余九龄道:“那多麻烦,不如晚上我把她爷爷偷过来比较省力。”

    高希宁噗嗤一声笑了,点了点头:“也好,那......我爷爷还说什么了没有?”

    余九龄道:“没有,就说让你安心住着,不要惦记他,他没事就都会在书院,哪儿也不去。”

    说完后余九龄问李叱:“高院长他老人家把孙女托付给你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什么要表态的?”

    李叱沉默片刻后问了一句:“那......高院长提抚养费的事了吗?”

    余九龄:“你打一辈子光棍吧你!”

    说完扭头就走了。

    李叱哈哈大笑,然后看到高希宁又在踅摸土坷垃了,他起身就跑,没跑出去多远,一个土坷垃精准的飞过来打在他屁股上,于是看起来李叱就是在一边跑一边冒烟。

    唐匹敌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他楞了一下,然后看向走在他身边的庄无敌,庄无敌嘴角挂着一抹长辈的微笑。

    唐匹敌道:“为什么你们在看李叱的时候,都有一种看自己傻儿子一样的表情。”

    庄无敌认真想了想,然后破天荒的多说了几个字。

    “时间久了,你也会觉得你是他爹。”

    唐匹敌陷入了沉思。

    他俩正在因为这句话而沉思的时候,夏侯琢带着他妹妹夏侯玉立来了,夏侯琢在家里的时候,对妹妹说应该来对李叱表示一下感谢。

    第一是李叱刚刚和夏侯琢一起就王府救她,第二是这一年多来都是他在照顾母亲。

    夏侯玉立觉得来就来呗,那个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夏侯琢一进到后院就看到唐匹敌和庄无敌在发呆,这两个名字都有个敌字的人,像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夏侯琢问:“你们在想什么?在那发什么呆。”

    唐匹敌恍惚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流云阵图:“在想这个,好难啊。”

    夏侯琢看了看流云阵图,笑道:“这一堆破木头有什么难的。”

    庄无敌做了一个手势:“请。”

    不久之后,夏侯琢卡着腿艰难的从流云阵图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嘟囔:“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谁想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章 大聚餐

    羽亲王府里有很多事要忙,最要紧的是把王妃的后事办好,还要忙着封锁消息,所以冀州城的城门要关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可是消息该传出去还是会传出去,因为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人,恰好就是有权利封锁城门的人。

    封锁六门的是节度使曾凌的武备军,他想安排人离开冀州简直再容易不过。

    其实这也难怪曾凌会有些想法,羽亲王靠着他的冀州军有了根基,可是却总觉得要让曾凌服气,也不想让曾凌跋扈,所以时不时对他打压两下。

    更让曾凌难以接受的事,为了宇文家里的几条狗,羽亲王非但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对他的旧部姜然下手。

    王妃的死对于羽亲王来说当然不是好事,有可能失去宇文家的支持,可是对于曾凌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羽亲王不得不更加倚重他。

    从羽亲王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他已经醒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所有事都交给曾凌处理。

    对于曾凌来说,他必须让羽亲王很清楚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冀州军,没有他曾凌,羽亲王的宏图大梦也不过真的就是一场梦而已。

    青衣列阵的酒楼,夏侯琢看了一眼曾凌,然后微微摇头道:“大人不必多说什么了,我不会去的。”

    曾凌叹了口气:“你们父子之间,何必如此呢?虽然说王爷确实有过错的地方,但你是做晚辈的,要多体谅长辈的难处。”

    他试探着说道:“王爷说,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帮他的话,他就把军队都交给你来指挥,这可是其他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他话里的其他人,自然指的是羽亲王的其他儿子。

    夏侯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没关系,可以让他给那些求他的人。”

    他起身道:“我过两天就回北疆了, 在两天只想好好陪陪我母亲和我妹妹,大人也知道,我妹妹回来了,我不想因为别的事而扫兴。”

    他补充了一句:“我这个人脾气格外的臭,谁让我母亲扫兴不开心,我一定会让他更不开心。”

    曾凌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只管好好陪你母亲,其他的事,我去王爷面前说。”

    夏侯琢抱拳:“多谢大人。”

    他迈步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和我说?”

    曾凌略显尴尬的说道:“王府里,毕竟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王爷的难处你是知道的。”

    “唔......”

    夏侯琢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曾凌看着夏侯琢离去的背影,忽然间忍不住笑了笑,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王爷啊,这真是得不偿失,那边没落好,这边也没落好,真难。”

    当夜,夏侯琢听闻李叱他们要去武备军府库搬东西,他觉得一定很好玩,于是决定他也跟着去一趟,但是他有条件,他搬出来的他带走。

    这一趟一趟的,已经好多天了,只要得空李叱他们晚上就去,武库那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查库,吏治之腐烂可见一斑。

    况且李叱他们又不傻,搬东西是从里边往外倒腾,里边都已经空了一块,外边却看不出来,不走到库房最深处都发现不了。

    所谓的空,指的是箱子空了,但是空箱子还在那摆着呢,搬完了之后就再把苫布盖好,最起码看着是跟没人动过一样。

    武备军库房的东西越来越少,李叱车马行的库房东西越来越多。

    白天挖地窖,晚上唐匹敌训

    练这一百多名士兵,虽然这些士兵也都会骑马,但是他们的弓马之术唐匹敌看着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为了训练士兵们的射术,他亲自动手,带着一批人又抓进时间制作了一批摇摇木马,说起来好儿戏啊......可是这东西对于训练在疾驰的战马上射箭确实有用,他们总不能真的在冀州城里练习骑射。

    第二天一早,一批人继续挖地窖,一批人出去采买粮食,李叱他们在院子里练功,夏侯琢和夏侯玉立溜溜达达的又来了。

    夏侯玉立看到那院子里的木马顿时就惊喜的叫了一声,她觉得这里的这群大老爷们都很有趣,居然还有这么童趣的一面。

    夏侯琢看着那些木马也觉得好笑,他问李叱道:“这东西,你们赛马用的?看起来要想跑第一,废腿。”

    李叱:“......”

    这些摇摇木马做的都不算小,虽然很粗糙,但是摇起来也挺有意思,夏侯琢翻身骑上一匹木马,前后晃动起来。

    摇晃了一会儿后,他忽然间愣在那,看着李叱问道:“你骑这个的时候,有没有一种羞耻感?”

    李叱:“.....”

    余九龄看到这一幕后忽然灵机一动,他笑着说道:“不如比试一下,每人十箭,按照平日里的训练,两组,谁射中目标最多的取胜,排名最后的人今晚请客如何?”

    夏侯琢笑道:“这么幼稚的东西......比就比。”

    于是众人都带着一点羞耻的自己拉着一匹摇摇木马到了指定地点,在距离标靶大概十五丈左右停下来,所有的摇摇木马一字排开。

    每一个摇摇木马上前后都有绳子,在射箭的时候,会有人不断的拉扯这绳子,木马摇动起来,要想稳住弓箭,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李叱,夏侯琢,唐匹敌,庄无敌他们四个人参加比试,李叱喊余九龄也参加,余九龄说什么也不肯,直到李叱说你最后一名也不让你请客,余九龄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并且一再表示自己不是因为抠门,而是因为谦让。

    五个人站在五个摇摇木马旁边,高希宁和夏侯玉立作为裁判。

    “听我哨子。”

    高希宁举起手说道:“我第一声哨响是开始,第二声哨响是结束,结束之前,没有射出五箭的人直接垫底。”

    五个人应了一声,随着高希宁吹响哨子,五个人立刻翻身爬上摇摇木马,这木马前后的士兵随即开始来回拉扯,尽量让木马摇晃的更剧烈一些。

    夏侯玉立嘿嘿笑了笑,她压低声音问高希宁:“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童谣,你看他们前后拉木马的样子,想没想起来那个......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接你来你不去,自己呱嗒呱嗒跑着去,到那不管饭儿,煮倆臭鸡蛋儿。”

    高希宁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些士兵们也玩疯了,拉扯的那叫一个卖力,这五个在木马上的人,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随着木马摇晃的越来越厉害,都开始觉得有了那么一丢丢羞耻。

    就好像,九岁以上都干不出这事来了,会觉得丢人。

    每人五支箭射完,这就不用等高希宁结束的哨音,出乎预料的,最先射完五支箭的居然是余九龄。

    夏侯玉立颠颠儿的跑到标靶那边看了看,从李叱开始,她一边看一边喊。

    “李叱,五箭全中。”

    “唐匹敌,五箭全中。”

    “我哥,五箭全中。”

    “庄无敌,五箭全中。”

    “余九龄,五箭全不中。”

    余九龄撇嘴道:“快不快就得了呗......”

    夏侯玉立呸了一声道:“你好歹射中靶子也行啊,五箭全都脱靶,距离靶子最近的一支箭也有一大步远。”

    余九龄觉得此时自己应该有些羞愧才对,可是真没有。

    第二组比试就更有意思了,还是骑在摇摇木马上,但是每一匹木马都会有两个士兵拉着往前跑,在跑动之中连发五箭,还不能朝着一个标靶去瞄准,要五箭分别瞄准五个标靶。

    “还是按照刚才比试的顺序,李叱第一个上场。”

    夏侯玉立朝着李叱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后说道:“你肯定不是我哥的对手。”

    李叱道:“那如果你哥输了的话,你要加一份,咱们吃点好的。”

    夏侯玉立道:“还怕你不成?加就加。”

    夏侯琢:“你带钱了吗?”

    夏侯玉立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带钱了也是你给啊,你输了,你好意思让我出钱吗?况且我也真的没带。”

    夏侯琢叹道:“家门之耻......”

    李叱骑在木马上,两个壮汉拉着他往前跑,摇摇木马啊,拉起来滑也是一摇一摇的,李叱连环发箭,五箭五中,但并不是都命中靶心。

    接下里是唐匹敌,五箭五中,都在红心。

    夏侯琢,五箭四中,庄无敌也是五箭四中,余九龄一如既往的稳定,五箭全不中。

    “这......”

    夏侯琢觉得有些淡淡的羞耻,夏侯玉立笑道:“噫,还吹牛说自己天下无敌,看,丢人了吧。”

    夏侯琢道:“我身为并列第二名,我有什么可丢人的?”

    他看向庄无敌,庄无敌想了想,点头:“我也是。”

    夏侯玉立道:“余九龄不算数的,你俩并列最后一名。”

    夏侯琢看向庄无敌问道:“那怎么解决?咱俩加赛一场,还是咱俩用更有本事更刺激更凶残的方式解决?”

    庄无敌眼神一亮,他想知道是什么,于是点头道:“更凶残!”

    夏侯琢道:“对,这才是男子汉的做法,骑木马射箭这种事,真的是太幼稚了。”

    于是他俩石头剪刀布,庄无敌赢了。

    夏侯琢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友善,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荣誉。

    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誉,他决定耍赖。

    所以当天下午,李叱和余九龄等人出去采买,熟食点心,还安排马车偷偷的把夏侯夫人也接过来。

    这可不是几个人的聚餐,是一百多人的聚餐,天还没黑的时候,车马行的汉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所有人看向唐匹敌,这个原本爱笑却装作冷酷好几天的家伙,总算是露出来几分笑意。

    “今天可以不加练了,好好喝酒吃饭,但是明天晚上多加练半个时辰,后天也加,补回来为止,大家都汉子,说话就要算话!”

    一群汉子立刻就欢呼起来。

    有些时候,满足和幸福,只是聚在一起吃顿饭那么简单。

    有些时候,这简单的事,想要完成却很难。

    当人们还在凑钱吃饭的时候,聚会反而很平常,当人们不再为钱而过多发愁的时候,却要凑人才能吃上这样一顿饭。

    ......

    ......

    【很早之前我就在想,要在第二百五十章写点二百五的事,可是还挺难的,毕竟我不二百五。】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羹

    羽亲王府。

    一身孝衣,脸色惨白,这几天来,羽亲王世子杨卓的日子过的如同煎熬,白衣衬托下,那张脸好像已经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后吸光了血。

    小丧三日,大丧七天,王妃的灵柩要到死后七天才能入土,作为长子,杨竞要在灵堂里守上七天。

    何为小何为大?

    看人。

    杨卓现在只想一件事,为他母亲报仇,他不相信那天夏侯琢闯进王府是完全没有预谋,他妹妹夏侯玉立藏身在那些演艺人中,多半就是主使。

    他甚至不相信王府管事宋春明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那都是狗屁的谎话,谁信谁是傻子。

    一个小小的县令,能让宋春明那样的人为之卖命?

    这几日跪坐在这守灵,他脑子里把整件事想了千遍万遍,越想越觉得这些事和夏侯琢脱不了关系。

    他父亲羽亲王就要起兵,杨卓觉得以冀州军的实力,攻破都城并非难事,到时候他父亲就是大楚皇帝,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楚太子。

    母亲是宇文家的人,父亲有权倾朝野的宇文家在背后支持,想不成功都难。

    而夏侯琢之前所表现出来不争,在父王即将起兵的时候就本性暴露。

    他觉得夏侯琢就是幕后之人,主使杀手杀了王妃,他父亲就失去了宇文家的支持,而他父亲也许就会让夏侯琢的母亲成为王妃,那样一来,夏侯琢就变成了将来的大楚太子。

    想到这些,杨卓的眼睛都几乎能滴出来血,那是恨,已经刻入骨髓的恨。

    这几日他没想别的,就想怎么能除掉夏侯琢那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留,要杀,还要碎尸万段的杀。

    可是他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母亲身边的人,如井颜戾等人,都已经死了,他这个羽王世子已经失去了来自宇文家那边的力量。

    他父亲断然不可能支持他,所以父亲的力量他一丝都利用不上。

    那他还能用谁?

    在王妃遇刺之后的第四天,杨卓终于想到了谁可以利用......许家。

    这是他想了无数个人后才想到的,之所以能想到许家,只是因为许家和李叱之间的矛盾,而夏侯琢在这其中明显站在李叱那边。

    杨卓想到此处后起身,他的贴身护卫陈峰猎连忙伸手扶了他一下,已经跪坐的太久,杨卓的双腿都血脉不畅,起身的时候腿又不由自主的弯曲了一下。

    “世子,小心。”

    陈峰猎小声问道:“世子,是要去茅厕?”

    杨卓嗯了一声:“你陪我去吧。”

    陈峰猎扶着杨卓的手往外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杨卓脚步一停,侧头看向陈峰猎问道:“我记得,你家里好像是兖州的?”

    陈峰猎回答道:“世子好记性,以前只是随口问过我一句,想不到就记住了,我家确实世代居住在兖州,我是当年王爷戍边的时候参军,后来就一直留在王爷身边做事,算起来,也有好多年没有回家过。”

    “噢......”

    杨卓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峰猎摇头道:“许久都没有家书,曾经写过信回去,可是并无回音,后来托人查了查,说是家里人已经搬走,但是搬到什么地方查不清楚。”

    杨卓道:“那真是可怜了你,这样,回头我请父王派人

    给兖州那边送个信,以王府的名义帮你查查,应该会有消息......你多年都没有回过家,应该也很想念家里人吧。”

    陈峰猎连忙说道:“想念是肯定会有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已经习惯了。”

    杨卓笑了笑道:“我正好有件事请你帮忙,你若是帮我办完了,我分派给你一些人手,然后再给你王府的文书,再给你一大笔银子,你回兖州找找家里人,血浓于水,怎么能不找呢?”

    陈峰猎的心里一紧,他知道世子殿下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中,也许就藏着什么惊天的大事。

    “世子请吩咐。”

    陈峰猎垂首道:“不管什么事,世子交代,我必会全力以赴。”

    杨卓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你帮我送一封信到许家,要亲手交到许家那位老太爷手里。”

    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封信的事,只能你知道,再不能对王府里任何人提及,哪怕是我父王。”

    “是。”

    陈峰猎又怎么能说不,他只能应承下来。

    不多时,回房之后的杨卓就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陈峰猎,陈峰猎立刻就离开羽亲王府,没多久就到了许家。

    正因为是羽王世子派人来送信而且要求亲手交给许家老太爷,所以消息在报到老太爷那里的时候,这位老太爷没有立刻表态见还是不见。

    许庚茂已经执掌许家多年,他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这个巨大家族的掌舵人,到现在已经又有四五十年,他人生的一半时间,都是一个决策者。

    这样的人,有着远比常人要高的视界,有着远比常人要深的城府,也有着远比常人要多的思谋。

    “世子从没有和我许家有过来往。”

    许庚茂看向他的长子许翰,这也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他已经过了七十岁,等着从他父亲手里接班等了几十年都没等上,估摸着等是等不来了,走倒是没准走到他父亲前边。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儿子许元卿能把这个掌门人的身份接过来。

    可是看老爷子这身子骨,再熬上十年八年的可能问题也不大......

    “你怎么看?”

    许庚茂问了一句。

    许翰连忙回答道:“父亲,可能是有求于我们许家,王妃刚去世没几日,世子忽然派人来,多半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没人可用,王妃死之后,宇文家对王府的支持,怕是也变成了个未知之数。”

    许庚茂点了点头:“你想的周到,我猜着也大抵如此,世子杨卓没了母亲,又失去了宇文家的支持,他现在急于希望有人能站在他那边。”

    许庚茂道:“如果第一次派人来我就见了,显得许家的分量有些轻,你去见见吧,看看哪位可怜的世子到底想求我们许家做什么事。”

    许翰连忙道:“我见也有些不合适,让元卿见一下?”

    许庚茂道:“他?我怕他阅历不深,被世子的人套了话去,年纪还是太小了。”

    许翰叹道:“父亲,元卿都已经五十三了。”

    许庚茂一怔:“连元卿都五十几岁了?”

    他摇了摇头道:“那就让元卿去见见吧......元卿都已经五十几岁,你多大了来着?”

    许翰道:“父亲,我已经七十一了。”

    许庚茂看了他一眼:“你才七十一?看着怎么比我还老似

    的。”

    许翰心说父亲啊,你猜猜是为什么?

    许庚茂问了一句:“你是有太多心事,所以才显老吧。”

    许翰心说你还真猜对了。

    半个时辰之后,许元卿恭恭敬敬的站在许庚茂面前,俯身说道:“祖父,已经大概知道那位世子殿下的来意,他还派人送来了一封亲笔信。”

    许庚茂这一大把年纪,眼不花耳不聋,把信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就笑了。

    “竖子而已。”

    许元卿立刻就明白过来,竖子不足与谋......老太爷的意思是,这小子不能共大事。

    他俯身道:“那我回头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许庚茂摇头:“不然......他是实在没有人可用,才会硬着头皮求到我许家来,可是又不愿意放下身份,这信里,还有那么二三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求人求成这样,所以不过是个没城府的罢了。”

    他看向许元卿说道:“没城府,他想利用我许家,倒是可以被我许家利用,现在城中诸家必会想着宇文家那边还会不会支持羽王,都在瞻前顾后,原本摇尾巴的狗一样扑过去,现在都又把尾巴翘起来了。”

    他笑道:“可这正是机会,有宇文家支持羽王,咱们许家就算出力再大也不过是小跟班,没了宇文家,许家只要稍稍发力,羽王就会不得不倚重咱们。”

    他吩咐道:“等七日丧葬结束,你亲自去见见世子,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他想做什么,他还能想做什么......无非是除掉夏侯琢,你可以套套他的话。”

    许元卿问道:“那,咱们的尺限呢?”

    许庚茂道:“兵权,如果世子能帮我们许家拿下冀州军中一军兵权,就答应了他。”

    许元卿有些忐忑道:“羽王对夏侯琢那么在意,一旦知道咱们许家插手的话......”

    “你还是太年轻。”

    许庚茂笑了笑:“羽王......年少时领兵就有勇无谋,现在变了,有些城府,可骨子里依然是个莽夫,他以为一切都是他做主?”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向许元卿说道:“我的话,你回头好好去想想,如果想的明白,未来许家在你手里我还放心,若是想不明白,这许家我也不能交给你了。”

    这句话,把许元卿吓得脸色发白。

    他爹都没能熬到族权到手的这天,如果他再失去这个机会,他儿子怕是也没机会了。

    在这一刻,许元卿的脑子里千回百转,终于,一道亮光在他脑子里出现,他连忙问了一句:“节度使大人?”

    “哈哈哈哈......”

    许庚茂笑道:“总算还不是那么愚笨,你派人去送个请帖,就说我快寿辰,但是因为王妃的事不能操办,只能私下里请节度使大人来吃个饭,如果节度使肯来的话,比一个世子分量要重的多。”

    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准备见世子的事吧,过几日如果节度使大人来了,你可陪坐。”

    “是。”

    这个五十几岁的许元卿,因为可以陪坐这句话,开心的像个不满六十岁的孩子,就是那种第一次得到允许可以上桌陪客人吃饭的小孩子。

    这天下大势乱糟糟,手里有些实力的大家大户,哪个不想分一杯羹。

    许家作为冀州势力能排进前三的家族,这一杯羹,他们当然想多分一些。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勇而无谋

    王妃过世后的第八天,冀州城,鸳鸯楼。

    鸳鸯楼是冀州城里一家有名的百年老店,靠着几样招牌菜,再加上每隔半年都不断推新菜品,百多年来在冀州城屹立不倒。

    许元卿在鸳鸯楼等了大概一刻左右,世子杨卓就到了,这个时间可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这让许元卿对杨卓少了几分轻视。

    他们这样的人,做事也好说话也好,要思谋顾虑太多,寻常百姓们想都不会想的事,他们却必须想了再想。

    比如今日这场酒,必然是许元卿要先到才对,因为身份在那,世子当然要晚到,可是晚到多少就是学问,可以说高深莫测,也可以说累的一批。

    若许元卿才进鸳鸯楼世子就跟着进去,那就显得世子急了,许家的人就看得出来,世子他这求人之心有多迫切,若是到的太晚,让人家久等,那就是显得托大,心也就不真诚。

    不管怎么说,世子的身份再尊贵,那也是求人的。

    分主次落座之后,许元卿亲手给世子杨卓倒了一杯酒,杨卓摆手道:“母亲大人刚刚过世,我不可饮酒。”

    许元卿道:“世子殿下心里难过,喝几杯酒应该会好些,今日之事,下官必不会四处宣扬。”

    杨卓叹了口气道:“许大人真是体贴入微,我心里确实难过......”

    他端起许元卿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我就不啰嗦了,也不绕弯子。”

    杨卓放下酒杯后说道:“咱们就都开门见山一些,我需要许家的帮助,许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开口。”

    许元卿都没有想到杨卓居然如此直白,这种话说出来之后,把很多试探都给省掉了。

    他放下酒杯后说道:“世子殿下,承蒙抬爱,殿下对许家照顾,许家上下感激不尽......既然殿下问及,那我也不妨就冒昧的说几句。”

    他语气诚恳的说道:“许家上下,都愿意为王爷效力,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许家必不会推诿轻慢,只要王爷有令,只要殿下需要,许家有几分力就出几分力。”

    这话说的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只是在表明一下态度。

    杨卓知道,许元卿这个老狐狸,还是在等着他直接把条件开出来,如果条件不合适的话,这个老狐狸指不定还会兜兜转转多久。

    许元卿的话听起来像是真诚无比,态度鲜明,可实际上就是几句车轱辘话。

    “不知道......许家有没有打算随我父王出兵?”

    杨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说道:“我就说的再明白些,许家人才济济,尤其是年轻一代,才俊层出,可是如今冀州军中却无许家多少人,这难免显得有些用人不足。”

    他的手指一停,说话的声音微微大了些。

    “我已经求过父王,出兵之日,我会以监军身份督导一军,这监军......自然需要很多人辅佐。”

    许元卿连忙起身道:“多谢殿下厚爱,我代表许家向殿下拜谢。”

    杨卓伸手扶了许元卿一把,笑了笑道:“监军这身份啊,真的是责任重大,若是领军的将军做的不够格,难免就要换

    人......所以这监军身份,就是个吃力还不讨好的。”

    许元卿立刻笑道:“殿下说的是,监军事大,重任在肩,殿下着实辛苦了。”

    杨卓道:“我来安排你们许家的人进冀州军,你们呢,就随便帮我一点小忙,话说到这,其实已经有些显得粗俗,可是我诚心而来,相信许大人亦如是,所以......”

    许元卿连忙道:“世子殿下尽管吩咐。”

    “我不喜欢几个人,很不喜欢。”

    杨卓道:“第一个不喜欢的自然是夏侯琢,但是我有办法让他离开冀州,他虽然走了,他母亲还在,他那个妹妹还在,他那个兄弟李叱还在,尤其是那李叱,原本一个要饭花子,现在却开了一家车马行,混的风生水起。”

    许元卿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李叱,确实有些不讨人喜欢。”

    他不提夏侯琢,不提夏侯玉立,也不提夏侯琢的母亲,只提了一句李叱,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很容易明白。

    你虽然是世子,但随便几句漂亮话,就能让我许家对夏侯琢出手?那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但是为了表示许家的态度,不动夏侯琢,动一个李叱还是没什么问题。

    前提条件是,世子你答应的事,总不能是空口白话。

    “那家伙确实讨人厌。”

    杨卓笑了笑道:“明天我就要组建监军营,我帐下最少也要三千亲兵,不然的话,监军都没有监军的分量,三千人,三个正五品将军,六个从五品将军,十余名校尉......”

    他的手指再次轻轻敲打着桌面,笑容里有些淡淡的自信,因为他很清楚,许家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条件。

    许元卿没有接上杨卓的话,而是笑了笑说道:“车马行的生意不好做,尤其是这世道乱,天知道会出什么意外,又或者,天知道会有什么失利,尤其是强撑着开一家车马行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会赔的血本无归,可能还会赔上性命,所以许家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做这样的生意。”

    杨卓笑起来,很释然。

    “说的对,车马行的生意,真的不好做。”

    他伸手把酒壶拿过来,许元卿连忙再次起身,杨卓给他倒了一杯酒后说道:“明天我会到校场选兵。”

    许元卿笑道:“下官预祝殿下选兵选将顺利。”

    北境,燕山营。

    虞朝宗从战马上跳下来,随手把缰绳递给手下亲兵,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冀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来?”

    新晋的斥候营将军常定岁跟在虞朝宗身后回答道:“今天一早,咱们的斥候从冀州赶回来说冀州城门突然关闭,六门都关了,进不去出不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我已经加派人手去冀州了,什么时候城门开就进去,尽快联络上二当家和三当家。”

    虞朝宗嗯了一声:“前几日羽亲王派人过来,说是要封我为正三品将军,领信州府,领代州府,还说让我出兵把冀州之内的其他义军队伍剿了......”

    他看向常定岁说道:“羽亲王大概是要起兵了,可是却突然封闭城门......你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我让你大哥常定舟守信州,之前让西篱

    子率军去代州关驻守,家里的事也就都踏实,所以......”

    常定岁立刻摇头道:“大哥,你不能去冀州。”

    “我能。”

    虞朝宗笑道:“谁也不会想到我敢去冀州,我偏偏就要去,唯有我亲眼看看老二和老三都没事,心里才踏实,你去挑选人手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常定岁道:“可若是冀州城门还不开呢?”

    虞朝宗一摆手:“等到城门开。”

    与此同时,冀州。

    少将军罗境坐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麾下虎豹骑操练,他觉得有些无趣。

    从高台上跳下来,他看了看旁边的石锁,这石锁大小不一,最轻的石锁三十斤,最重的石锁一百二十斤。

    他用脚勾了一下,往上一挑,一百二十斤的石锁随即飞起来,他单手把石锁接住,抛上半空,石锁落下再稳稳接住,一边走一边抛,看起来如闲庭信步。

    “没什么好玩的。”

    罗境看向亲兵校尉罗芃说道:“我初来冀州,不似在幽州那样人人皆知我名,城门不开,我们也就暂时不能领兵征战,你说,我该想个什么法子,让整个冀州城的人都知道我罗境的名字,都知道我的本领。”

    罗芃笑道:“少将军,冀州城内的百姓,哪有人不知道你是谁,哪有人没听过少将军的威名。”

    “不一样。”

    罗境随手把石锁扔了出去,那一百二十斤的石锁飞出去两丈多远才落地,砸在地上激荡起一片尘土。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让冀州的百姓们都亲眼看看。”

    罗芃忽然间想到一个办法,笑了笑说道:“少将军可以如三年前一样,在冀州城摆下擂台,谁能接得住少将军十招就有厚赏,而且还会招致少将军麾下,冀州这边那些没见识的,应该会有人想试试。”

    “还有就是,少将军到了冀州已经七八天,可羽亲王始终都没有见少将军,若是擂台打的漂亮,羽亲王知道了,也会赞少将军勇武。”

    罗境笑道:“办法是好办法,那就按你说的办,去让人在城中张贴告示,就说接我五招的,赏白银一百两,接我十招的赏二百两。”

    罗芃立刻应了一声:“我马上就去办。”

    第二天,罗境让人在冀州城内四处张贴告示的事就传到了羽亲王府。

    正坐在书桌后边发呆的羽亲王听说之后脸色立刻变了,他眼神一寒。

    “罗家的黄口小儿,王妃刚刚过世就在冀州城里摆擂台?”

    羽亲王道:“他是想表示什么?是在告诉我,王府刚刚治丧,他就要在冀州城里找点乐子吗?!”

    最后几个字,羽亲王的嗓音骤然尖锐起来。

    “去把曾凌叫来,我要问问曾凌,他把罗境从幽州带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羽亲王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老子罗耿是个白眼狼,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这个小的,就更是个白眼狼。”

    羽亲王越想越气,啪的一声拍了桌子。

    “我想知道,他摆擂是给谁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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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