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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八章 落幕

    这大兴宫的宫门外边,百姓们脸色激动的簇拥在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因为他们保卫了大楚的皇帝陛下,那个才刚刚登基没几天,却发誓要让百姓们日子过的好起来的皇帝陛下。

    新皇登基的诏书还没有办法通传天下,可是却已经通传都城,每一个人多感觉到了新皇的不同,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所以当禁军围困大兴宫之后,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他们没有护甲护具也没有真正的兵器,但他们有一颗保卫这个大楚的心,大楚不仅仅是国,还是他们每个人的家。

    当武亲王跪倒在宫城门外的那一刻,百姓们也纷纷跪倒在地,他们山呼万岁。

    站在宫墙上的大楚皇帝杨竞仰天大笑,他知道,最起码自己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这个大楚就要迎来改变,这个天下就要迎来恢复。

    眼睛血红血红的杨竞站在那,看着外边叩拜在地的百姓,他振臂高呼。

    “大楚万岁!”

    半个时辰后,大兴宫,御书房。

    皇帝朝着武亲王俯身一拜,把武亲王吓得连忙扶助了皇帝的双臂。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

    “王叔。”

    皇帝嗓音发颤的说道:“如果不是王叔及时赶回来的话,朕可能真的已经撑不住了,如果朕倒下了,那些奸佞就会窃取皇权,大楚也就真的完了,所以王叔不但是救了朕,也救了天下,王叔请受朕一拜。”

    武亲王哪里敢让皇帝给他行礼,这是尊卑,不可打破的尊卑。

    “陛下,诸事未平,还请陛下主持大局。”

    武亲王道:“臣是自家人,自家人不说这么多客气的话。”

    皇帝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武亲王询问道:“宇文家试图谋逆,要诛九族才对,可是特殊时候朕还是要用人为先,真的要诛九族,大楚就又多了一股势力强大的叛军,所以,朕想着只诛宇文崇贺一家,余者不究,王叔以为如何?”

    武亲王垂手道:“陛下远虑,臣无异议。”

    皇帝又道:“刘崇信现在已经关了起来,都城之内,遍地都是他的党羽,现在肯定是人心惶惶,朕已经派人放出去消息,朕下旨摘了刘崇信的下巴,打断了他的四肢,不许他说话,希望他们能很快明白朕的意思,朕不想株连,朕只杀首罪。”

    他看向武亲王道:“朕想请王叔亲自率领大军,清查缉事司,只杀掌权者,寻常的司卫尽量不杀,告诉他们,朕还是愿意用他们的。”

    武亲王再次垂手:“臣遵旨,臣会把这件事办好。”

    皇帝道:“朕让荆听命跟着王叔一起去办缉事司的案子,他很了解缉事司,能帮帮王叔,而且关键时候,王叔要杀人,让他假意劝一劝,拉拢一些人心,朕打算是让荆听命把缉事司接过来的,那么庞大的缉事司,朕还不能弃之不用。”

    武亲王道:“臣明白怎么做。”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是重中之重,所以朕思谋最多,请王叔帮朕定夺......皇族外家之中有不少年轻才俊,也有不少老成持重之人,现在朕要用人,又没有其他地方尽快能选出来那么多贤才,朕想启用外家的人接手九门兵马司,左领军卫,又武卫......”

    武亲王一抬头,他觉得这是违反了太祖皇帝的遗训,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大楚还能用的还能信的,只能是杨家

    自己人。

    “臣无异议。”

    武亲王都没有反对,皇帝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悠长的吐出,心里堵着的事基本上都已经解决,那种从里到外的通透,让他舒服了很多很多。

    “还有一件事,事关王叔。”

    皇帝看向武亲王说道:“朕打算拜王叔为天下兵马大都督,这是大楚从未有过的军职,过往数百年,大楚最高的军职是正三品,王叔虽然身份尊荣却也只能领正三品的武职,这样不对,也不能让从军者一直都看不到希望,所以朕想着,这大都督就定为正一品,除此之外,王叔,朕还要给你大柱国,领兵部尚书,朕要把天下兵马都交给你。”

    武亲王的脸色一变:“陛下不可,此事从无先例......”

    皇帝摆手道:“如果事事都要追随旧例,大楚就不会焕发新机,朕要用人,就要给他们身份地位,给他们荣耀,朕打算改革军制,大都督之下,把大将军的武职提升到正二品,凡晋升为大将军之人,皆领柱国......”

    武亲王听到此处,拜倒在地。

    “臣替天下军人,谢陛下隆恩。”

    皇帝连忙把武亲王扶起来,笑着说道:“朕还没有说完呢,朕还打算着扩充府兵,这件事也要交给王叔你来主管,新军将领,皆由王叔任用,朕要让将士们看到希望,真也要让天下百姓都看到希望。”

    武亲王嗓音微颤的说道:“臣,定不负隆恩。”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窗外说道:“有王叔帮朕,大楚就还能站起来,那群祸乱天下的宵小之辈,都要在大楚军威之下灰飞烟灭。”

    一个时辰后,大牢。

    皇帝缓步走进来,看了一眼披头散发坐在那的刘崇信,他楞了一下,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刘崇信,连皇帝都觉得有些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害怕。

    “陛下来了啊。”

    刘崇信看到皇帝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用最规矩的礼仪拜倒,他跪在那行三拜九叩,行完礼之后刘崇信直起身子,却没有站起来,依然跪着说道:“罪奴这三拜九叩,是恭贺陛下隆登九五。”

    皇帝叹了口气,过去把刘崇信扶起来:“你年纪大了,起来说话吧。”

    刘崇信笑着起来,被皇帝扶着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木凳上。

    “罪奴替陛下觉得开心,真心的替陛下觉得开心,罪奴一开始还担心陛下能不能稳定朝局,能不能力挽狂澜,罪奴还以为,得等着罪奴回来后才能帮着陛下除掉宇文家,现在,罪奴心里觉得舒坦,虽然罪奴也是阶下囚,可是心里真的舒坦。”

    刘崇信微笑着说道:“先帝曾经数次问罪奴说,你看太子如何?罪奴每一次的回答都一样,罪奴说,殿下将来会是大楚最强的皇帝,最明的君主,最勇的统帅。”

    皇帝在刘崇信身边坐下来,低着头说道:“朕,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罪奴知道的。”

    刘崇信道:“这一天,其实罪奴也已经预想过无数次,只是罪奴自己想的比较好,大概是等到罪奴帮着陛下稳定朝局之后,就告老还乡,罪奴在冀州修建了一座宅子,还没有去看过呢,本就是想着等再过一两年就回冀州去养老,说是那地方风水很好,看来是不太好。”

    皇帝又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朕等不了一两年了,大楚也已经等不了一两年了。”

    刘崇信道:“其实,罪奴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了吧?罪奴自信,比先帝还要更了解陛下,陛下有雄才大略,就正如这一次,陛下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漂亮至极,罪奴心服口服,陛下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一定要重重的处置罪奴,要凌迟。”

    皇帝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刘崇信那张苍老的脸,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他幼年时候奔跑嬉戏,刘崇信张开双臂弯着腰在他背后跟着跑,唯恐他摔着。

    他要爬树,刘崇信就跪下来用肩膀扛着他往上爬,下令小太监们围着那棵树躺在地上,躺了一层,他说若是让殿下摔着了,就把你们都处死。

    他想出宫去看看,是刘崇信亲手给他换上了衣服,拉着他的手在都城里走走停停,他想吃什么,刘崇信就买什么,第一口一定是刘崇信亲自验过才给他吃,他累了,是刘崇信把他一路背回去。

    这么多年来,刘崇信比他父皇更像是一位父亲,所以有些时候,他知道自己对刘崇信喊一声亚父,并非都是虚情假意。

    “你们都退出去!”

    皇帝忽然吩咐了一声。

    所有侍卫全都懵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可是谁都不敢退出去,那老者是谁?那是让天下人都害怕的缉事司督主刘崇信!先帝为何对刘崇信那么信任,最初的时候,有其他皇子想要夺位安排刺杀,每次都是刘崇信挡在先帝面前,这个老者看起来已经白发苍苍,可是他的武艺一定不会放下,而他就是为了要保护先帝才习武的。

    “滚!”

    皇帝一声暴喝。

    侍卫们都躬身退了出去,却站在牢房门口没有远走。

    “都走远些。”

    皇帝回头又吩咐了一句,侍卫们只好走的更远,片刻之后,这方寸之间的大牢世界里,就只剩下皇帝和刘崇信两个人。

    皇帝起身,深吸几口气,然后俯身一拜。

    “朕一直都知道,亚父待朕好,比父皇对朕还要好,从小到大,是亚父一直护着朕,不管多任性多刁蛮的要求,亚父从没有拒绝......”

    “陛下!”

    刘崇信跪倒在皇帝面前,看着皇帝的眼睛笑了笑,那笑容之中都是欣慰。

    “陛下,不用说了,罪奴现在......死可瞑目,哈哈哈哈......有陛下这一句话,罪奴死可瞑目了!”

    他跪在那,朝着皇帝砰砰砰的又磕了几个头。

    皇帝仰起头不看刘崇信,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刘崇信是天下第一的奸佞之人,大楚被祸害成这样,刘崇信罪不可恕,可他也是最真心待皇帝的那个人,哪怕他明知道回都城来可能会有意外还是回来了,只因为他放心不下。

    当小太监高沐恩说陛下离不开你之后,刘崇信就回来了,他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想不到自己可能会死?

    不,他当然能想到,但他还是回来了。

    “陛下。”

    叩首之后,刘崇信抬起头,眼睛里也已经都是泪水。

    “该动手了,早点动手,那些心里不安稳的人就能安稳下来,唯有罪奴尽快死,陛下才能尽快稳定朝纲,罪奴惟愿陛下......福从心至,万寿无疆。”

    皇帝猛地转身离开大牢,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宣旨......刘崇信罪不可恕,凌迟!”

第二百六十九章 聚首

    京都大兴城里的事,算是轰轰烈烈,冀州城里的事,算是鬼鬼祟祟。

    羽亲王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太子杨竞已经在都城登基称帝,而羽亲王的手下人忙着蝇营狗苟,也做着权倾天下的美梦。

    如果说都城里的是一场风,一成轰轰烈烈的风,那么冀州城里的很多人就是一场疯。

    李叱他们还不可能知道都城的巨变,等到知道的时候,最少也要数月之后,这数月间,怕是羽亲王已经开开心心也满怀壮烈的出兵了。

    羽王世子杨卓现在不想那么多,他只想杀了夏侯琢,以及和夏侯琢有关的所有人。

    他要让夏侯琢一个一个的失去至亲好友,体会一下什么叫悲痛欲绝。

    所以在永宁通远车马行里来了一个叫施慈的老者,委托永宁通远车马行护送他家主人回兖州老家。

    在新皇杨竞杀刘崇信的这天,冀州城的城门才在羽亲王的命令下打开,从各地赶来的队伍已经在城外汇聚了数万人,再不开城门的话,怕是要有哗变。

    羽亲王迫不及待的想出兵,又怕别人说他妻子尸骨未寒就要起兵谋反,打个比方就是,他又想做花魁还不想让人说他荡,这反反复复欲拒还迎的心思,搞的手下人也是颇为无奈。

    好在是城门总算是开了,城外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进来,城内的人迫不及待的想出去,以至于城门拥堵,一天,就发生了无数场械斗。

    最终等来了羽亲王的命令,各路队伍,谁也不许进城,都在城外老老实实等着。

    从各地奉命而来的多是叛军队伍,谁也不服谁,而且还都想骑到对方头上去。

    这边有人踩碎了一个土坷垃,那边就过来一伙儿人说这土坷垃是他们罩着的,你得赔钱,踩了土坷垃的心说我还怕你们?刚和那边罩着一坨狗屎的人打了一架。

    狗屎都粘我脚底下了,踩你点土怎么了。

    然后就大打出手,打了半天,两家老大过来看了看,这边一看那不是王哥吗,另外一个连忙道这不是李老弟吗,两个人热络的拉起了家常,地上躺着的人大概也会死不瞑目。

    这并不夸张,冀州城外就是这么乱。

    本来李叱就说城门开的第一天不能出城,这么看起来,第二天第三天也未必出的去,只要城外的秩序没有稳定下来,出城的人永远也没办法从那些流寇队伍中毫发无损的穿过去。

    施慈是想尽快出城尽快把李叱他们解决了,他也怕队伍一出城就被叛军堵在那,几十辆马车的车队,那些叛军看着都眼红。

    要是李叱没杀了,还把车队折进去,得不偿失。

    城中大街上,李叱坐在路边茶摊看着城外乱哄哄的场面,忍不住摇头叹息。

    夏侯琢知道他叹息什么,这样的队伍想去争天下?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你看外边那些人是不是疯了?他们还没有随军出征的,就都以为自己是封疆大吏了,恨不得马上就称王,最不济的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将军。”

    夏侯琢叹道:“风,挺好的一个字,为什么加上个病字框意思就变得那么多。”

    李叱回答:“因为风无定,加个病,病了的风就更无定了。”

    夏侯琢笑了笑道:“你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无定数的人,今天说要跟着我父亲去清君侧,明天就没准觉得没意思,又回去占山为王了。”

    他们从开城门的那一刻就在这坐着喝茶,因为李叱猜测城外一定有燕山营的人,

    冀州城的城门已经关了这么久,燕山营的人怕他和庄无敌出意外,肯定会尽快入城打探消息。

    然而现在这场面,王府下令所有队伍都不准进城,他们又把城门堵的那么严实,不是叛军队伍的人想进来也难如登天。

    这些人真的就跟疯了一下,他们看到有人往城门口挤就会上去打,大概觉得城外的都是各路叛军的人,凭什么我们不让进你就能进去?

    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普通的百姓,要进城和他们这些人完全无关,他们只是不容许自己进不去别人能进去的事发生。

    夏侯琢又看了城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燕山营的人想进来,怕是没机会了。”

    李叱点了点头:“不急,再喝两杯茶。”

    夏侯琢:“已经喝了七八壶,还喝?”

    李叱道:“反正咱们也没事。”

    夏侯琢道:“我是没事,我那贤弟快要撑不住了。”

    李叱一怔:“你贤弟?谁?”

    他往四周看了看,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熟人,也不曾听夏侯琢说过还有个弟弟。

    夏侯琢叹道:“看来你贤弟不急,我贤弟是急的受不了了。”

    他起身道:“我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去。”

    李叱这才反应过来夏侯琢说的是什么意思,瞪了夏侯琢一眼后说道:“那你贤弟真是一个贤者的弟弟,希望他一直贤者,对了,你方便完了多抖两下。”

    夏侯琢问:“为何?”

    李叱道:“替我也爽两下。”

    夏侯琢:“滚......”

    他去找地方撒尿,李叱坐在那,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看着城门方向,这么乱的场面,他也怕燕山营的人要硬闯进来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候,余九龄从远处跑过来,到了李叱身边后喘息着说道:“那个施慈又到车马行去了,说是他家的那个主人已经找人托了关系,明天一早会有武备军的队伍护送咱们出城,这样就不会被城外的叛军阻拦。”

    李叱点了点头道:“他们急着在羽亲王出兵之前动手,所以这要动我的人,是要随羽亲王南下的才对......九儿,要是你瞎蒙一个,你会猜是谁家?”

    余九龄道:“瞎蒙一个?那就许家。”

    李叱笑了笑道:“理由呢?”

    余九龄道:“你就得罪了他们家。”

    李叱忽然间觉得自己原来想的太过复杂了,余九龄这一句话把李叱点醒,从复杂的角度考虑问题,就会越想越复杂,可是余九龄一句你就得罪过许家,让李叱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余九龄道:“不过也要看人家想动的到底是你还是别人,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调虎离山呢?”

    李叱点头,他也想过,如果对方的真正目标不是他而是别人,借着生意的事把车马行的队伍尽数骗出冀州城,那么他们在城中动手就会没有任何顾忌。

    他又问余九龄:“那你再瞎蒙一个,他们如果要对付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夏侯琢啊。”

    余九龄理所当然的说道:“想弄死他的人,比想弄死你的人也就多几百倍吧......你就得罪了许家一家,夏侯琢得罪的,数都数不过来。”

    李叱笑了笑:“其实按照你的思路想一想,夏侯琢其实也就得罪了一家。”

    余九龄问:“谁家这么倒霉?”

    李叱叹道:“他自己家。

    余九龄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夏侯的那些手足兄弟,对于在杀他这件事上,真的是愿意花钱,两万两啊......”

    李叱道:“要不然我们干掉夏侯吧,他真值钱。”

    余九龄道:“先留着吧,万一还升值呢?”

    夏侯琢在李叱旁边坐下来,瞪了李叱一眼,又瞪了余九龄一眼,然后很不满的说道:“我就值两万两?未免把我看的太低了,要是有人开价十万两说必能杀我,我那些手足兄弟,砸锅卖铁凑钱也得把这事办了。”

    余九龄道:“你的兄弟们也不容易......你看看你,把人都难为成什么样了,砸锅卖铁的凑钱也得弄死你,砸锅凑十万两,原来羽亲王府是产锅的啊。”

    夏侯琢:“滚......”

    余九龄还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是产锅的,卖新锅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砸呢?”

    李叱道:“主要是耿直,不然配不上砸锅卖铁这种决绝。”

    夏侯琢:“......”

    就在这时候,城外忽然有一支队伍进来了,这让李叱他们都有些好奇,等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装束之后李叱他们才释然,那是一群府兵。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三四百人左右,一人双骑,穿着的是大楚的深灰色军服,人人都有皮甲,装备整齐,威风凛凛,怪不得外边的叛军不敢拦着。

    李叱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然后又猛的看回去。

    为首的那个身穿铁甲的五品将军,怎么看都像是虞朝宗,李叱都吓了一跳,心说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冀州,虞天王啊......还就是虞天王,但凡不是天王老子这种事都干不出来。

    李叱拉了拉余九龄的衣袖,指了指虞朝宗:“看见那个骑马的将军没有?”

    余九龄道:“看到了啊,怎么?”

    李叱道:“你去给他的马来个扫堂腿。”

    余九龄起身,又坐下,看了李叱一眼:“你疯了吗?”

    李叱道:“怕什么,上去就扫,绊他一跟头。”

    余九龄道:“给马来个扫堂腿......我腿不够长,扫不了四条腿。”

    夏侯琢道:“你个三条腿的怕个四条腿的做什么。”

    余九龄:“你要这么说,那马还五条腿呢。”

    夏侯琢想了想,发现很有道理。

    李叱起身:“咱们走吧,到前边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下手,这个扫堂腿,今天必须扫。”

    余九龄:“你果然是疯了。”

    两刻之后,虞朝宗带着队伍进城走了一段,他们已经知道李叱开了一家车马行,但是第一次进冀州城,并不确定那车马行在什么位置。

    而且他们还要找地方换装,这一身府兵军服实在是太惹眼,万一被叫到王府去,问他们是哪儿来的队伍,事情也就真的变麻烦了。

    他们顺着大街走,想着这大城真的是不方便,不如山里好,连个背人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是在山里找个地方方便,最多滋土地爷一脸,你在冀州城大街上要是敢方便,能滋六个人一鞋。

    就在他们还在寻找合适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傻子挡在了大路正中,那傻子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说了句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泡澡捏脚全身按-摩了解一下?”

    为首的虞朝宗看了看那个人,然后笑了。

第二百七十章 天下从来都不是天下人的

    虞朝宗看着面前这个拦在前边的傻小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问:“什么价?”

    李叱笑着回答:“一壶老酒一碗肉,一蓑烟雨任平生。”

    虞朝宗摇头笑道:“太便宜了,有没有贵一点的,我还行,买得起贵一些的。”

    李叱回答:“王侯将相宁有种。”

    虞朝宗点头:“要这个。”

    半个时辰后,车马行。

    庄无敌看到虞朝宗的时候居然哭了,虽然没有哭出声,可是眼睛里的湿润却骗不了人,他本是一个不苟言笑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谁想到居然如此感性。

    虞朝宗看着都颇为感动,快走几步拉着庄无敌的手说道:“二弟,你这是对我如此想念?”

    庄无敌有些哽咽的说道:“总算是......”

    虞朝宗问:“什么?”

    庄无敌道:“有理由喝酒了。”

    虞朝宗:“......”

    余九龄道:“你不是每天都喝?”

    庄无敌:“......”

    虞朝宗:“二弟,你什么时候也会如此做戏了?”

    庄无敌看向李叱,李叱心说关我屁事啊。

    客厅,虞朝宗笑着问李叱道:“你是算计到了咱们燕山营会有人要进城来,所以一直都在城门口那等着?”

    李叱点了点头:“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虞大哥会来。”

    虞朝宗道:“我来,其实不只是想念你们,也有些要紧的事一定要亲自来看看才踏实。”

    他问李叱:“你能猜到我想的是什么事?”

    李叱摇头:“不行。”

    虞朝宗脸色微微变了变:“什么不行?为何不行?”

    李叱道:“虞大哥还不能打冀州城的主意,哪怕羽亲王出兵在即,暂时也还是收了这想法的好。”

    虞朝宗叹道:“果然也只能是你,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不能?”

    余九龄笑声对夏侯琢说道:“为什么他一说要紧事,我就想到了青楼。”

    夏侯琢:“闭嘴......”

    庄无敌压低声音道:“我也是。”

    夏侯琢:“......”

    李叱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冀州城现在的特殊,虞朝宗认真的听李叱说完,又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了很久很久,连水都忘了喝,看得出来,他的脑子里正在不停的权衡利弊,到底是打冀州城还是不打。

    他是一个决策者,他必须要在每一个决策之前作出最谨慎的思考。

    他不得不对比李叱说的那些弊端,利是什么?利是一座坚城,可若真的被困死在这冀州城里,也就只剩下这一座城,坚城就变成了大棺材。

    有十万大军,可以攻城略地千里,如果死守冀州,最终十万兄弟可能变成这冀州城的一层地基。

    虞朝宗长出一口气,看向李叱说道:“听你的,我回去之后就和弟兄们说,不打冀州。”

    李叱嗯了一声,又把唐匹敌引荐给虞朝宗认识,虞朝宗听唐匹敌说完藏虎三千之计后,眼睛都亮了。

    “队伍里分派出来三千人,根本不算什么,这三千人连一座县城都打不下来,可若是藏匿于冀州城内,将来这三千兄弟就能里应外合拿下冀州。”

    虞朝宗起身,朝着唐匹敌抱拳一拜:“唐兄弟,多谢你这金玉良言,燕山营以后能不能稳占冀州

    ,全在唐兄弟这一番话里了。”

    唐匹敌这时候稍稍明白了一些,为什么李叱对虞朝宗这个人如此推崇。

    和那些做官的相比,和其他叛军首领相比,虞朝宗算得上坦荡,有一说一,不做作,不矫情,最主要的是心胸容人。

    虞朝宗道:“唐兄弟,若你愿意的话,这燕山营里有你一把交椅。”

    唐匹敌摇头道:“多谢大当家信任,只是我这人难当大任,还是留在李叱身边给他做个帮手吧。”

    虞朝宗连忙道:“也好,都听你的。”

    话到即可,绝不强人所难,这便是虞朝宗的做人风格,所以唐匹敌也越来越觉得和虞朝宗这样的人相处,应该不会很不舒服。

    “对于,虞大哥,我们明日可能要出去一趟。”

    李叱笑了笑道:“去做一笔两万两的生意,这笔银子到手之后,就可以多存一些粮食,以后三千兄弟进了冀州,也不至于会饿肚子。”

    虞朝宗好奇的问道:“是何生意?”

    与此同时,许家。

    许元卿在大院子靠北边一侧摆好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院子里有数百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那,他们面容肃穆,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陈先生,你先来说?”

    许元卿问了一句,他身边站着的人,就是羽王世子杨卓的贴身护卫陈峰猎。

    陈峰猎摇头道:“这是许大人来说的好,我只是过来协从办事,一切也都要听许大人安排调度,世子说,这件事全权交给许大人处置,我自当遵命行事。”

    许元卿嗯了一声,看向院子里那些人说道:“那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人,明日做事,也好方便沟通。”

    他看向站在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中年汉子,这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极为强壮,肩宽腰窄,形如牛头。

    “这位,是冀州城里原来金羽楼的三当家。”

    许元卿道:“金羽楼表面上是和青衣列阵可抗衡的暗道势力,可其实早就已经被青衣列阵吞了,只是明面上不愿让人知道,三当家石苏因为厌恶青衣列阵的行事,所以离开金羽楼,投靠到我门下已有两年多。”

    陈峰猎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愣了一下,如果金羽楼三当家投靠许家已经有两年多,那么许家知道金羽楼其实就是青衣列阵的势力也有两年多,那时候连府治连功名都不知道这件事。

    许家知道了,却在连功名被打压的事情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足可见许家的人有多阴沉。

    当时如果许家给连功名稍稍通风报信一下的话,连功名暗地里的力量也不会输的那么快那么惨。

    “这位。”

    许元卿指向第二个人:“这位是风雷门的供奉,风雷门门主,也是青衣列阵的阵门之一,门主被姚无痕杀了之后,大弟子袁碑接管风雷门,成为了新的门主,也接任了青衣列阵的阵门,但相对来说,袁碑还要向他叫一声师叔公。”

    第二个人是个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十岁的老者,他站在那都有些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下似的,所以陈峰猎有些不理解,这样一个老人还能有什么用。

    许元卿道:“袁老叫袁千寿在风雷门中地位很高,上一代门主也是他的师侄,风雷门中的第一高手从来都不是那个门主,而是袁老。”

    袁千寿俯身道:“大人谬赞了。”

    许元卿又看向第三个人说道:“她叫公叔滢滢,陈先生不用知道她最擅长什么,只需知道她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想袁老也应该清楚,如果要杀一个人,袁老可能会失手,但公叔滢滢一定

    不会失手。”

    袁千寿看了那个年轻女子一眼,似乎眼神里还有些淡淡的畏惧,他点头道:“公叔姑娘的本领,我是真心佩服的。”

    站在第一个的那个叫石苏的中年男人,看了公叔滢滢一眼后就立刻把视线挪开,他眼神里不仅仅是有畏惧,还有厌恶。

    许元卿又补充了一句:“公叔姑娘不但会很快杀人,也能很慢的杀人,据我所知,她杀人最慢的一次杀了七天还没有把人杀死。”

    公叔滢滢羞涩的笑了笑说道:“那不是最慢的意思,最慢的一次杀一位富家公子哥,实在是生的太漂亮,舍不得一下子杀了,所以杀了十三天。”

    陈峰猎的心里一紧,后背都跟着冷了一下。

    许元卿又指向第四个人说道:“这位是一位习惯独行天下的人,他叫尧不圣,去五百里外杀人,当夜就能回来,轻功身法,江湖上怕是无人能出其右,尧先生的剑法也极为出众,少有对手。”

    他看向第五个人:“这位叫钟大树,无他,天生神力,力扳奔马,拳倒牤牛,真真正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这个叫钟大树的人,身高比陈峰猎还要高一个半头还多,陈峰猎的个子已经算高的了,这个家伙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人,而是个人形的猛兽。

    许元卿笑道:“这五个人,给陈先生帮忙,再带上数百好手,如果这样再不能杀了那个叫李叱的人,那只能说他的命天都不收。”

    陈峰猎笑了笑,对这五个人极为满意。

    “很好,很好,许大人如此安排,世子殿下应该也很欣慰,这件事做完之后,世子那边我也好有交代,许大人也好有交代,另外......”

    陈峰猎道:“世子殿下让我转告许大人,许大人选出来的那些年轻人,都已经安排进亲兵营了。”

    许元卿哈哈大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陈峰猎道:“明日一早出城,自有武备军开路,诸位切记不要误了时辰。”

    在场众人,全都对他抱拳行礼。

    羽亲王府。

    羽王看向节度使曾凌问道:“城外诸军是否都已经到齐?”

    曾凌回答道:“除了燕山营之外,各路人马都已经到了,我派人让虞朝宗分兵五万过来,他一兵一卒都没有派来,此人就算现在还有所用,以后也必须除掉。”

    “嗯......”

    羽亲王点了点头:“但现在离不开他的燕山营,北边门户都要靠他守着。”

    他冷笑了一声后说道:“虞朝宗以为自己将来还能有大图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这样出身的人,还想争天下,吃了亏就会明白,那句乱世之中,人人都可争天下不过是句谎言,天下,从来都不是天下人的。”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你觉得,谁留守冀州合适?”

    曾凌道:“其实,臣下留守冀州最合适。”

    羽亲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留下最合适,可是你若留下,我担心没人可以压得住罗境......”

    他沉默许久之后说道:“世子留守冀州,你看如何?”

    曾凌也沉默许久。

    然后俯身道:“世子,心性不稳......若是夏侯留守冀州,万无一失,可世子他确实差了些......”

    羽亲王再次沉默下来。

    “你.....”

    又是许久之后,羽亲王看向曾凌道:“你帮我去见见夏侯,问他可否愿意见我,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第二百七十一章 春风十里

    高希宁递给李叱一个削好的苹果,在这青黄不接而且冀州城几乎长时间封闭的情况下,还能吃到苹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商人要想把去年的苹果保存这么久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所以李叱摇了摇头道:“不爱吃。”

    他知道高希宁为什么要托人买来这么贵的苹果,只是因为他偶尔和高希宁说过,那时候和师父流浪江湖,能吃上一个苹果都是很幸福的事,苹果是真的好吃啊。

    所以高希宁才不信这不爱吃三个字,直接把苹果怼在李叱嘴巴上了,李叱只好张开嘴咬住那苹果,咬下来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傻笑,一边傻笑一边看她。

    “好看吗?”

    高希宁笑着问。

    李叱指了指院子外边说道:“大街上柳绿花红,你看到了吗?”

    高希宁点头:“看到了啊,虽然出不去,但是坐在屋顶上能看到大街上的树郁郁葱葱,看到花草繁茂,很美,可是我问的是,我漂亮吗?”

    李叱道:“我算过,从这里走到书院差不多十里,大街两侧树被春风吹绿,花被春风吹艳,从这里走到书院,一路上风景美的好像画一样。”

    他咬了一口苹果,看着高希宁,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说道:“春风十里,不及你,画师画得出春风十里,画不出你。”

    高希宁脸一红。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说道:“那可坏了,你要是以后以媒婆的这个标准找老婆,不好找。”

    李叱嗯了一声:“当然不好找,你从这里走到书院,十里长街,人人看你,不看春风。”

    高希宁脸红着看向李叱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为什么我觉得你奇奇怪怪的话越来越多。”

    李叱道:“那你觉得这奇奇怪怪的话好不好听?”

    高希宁微微点头:“倒是......挺好听的。”

    李叱道:“那我就多去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学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用这些东西换你笑一笑,稳赚不亏。”

    高希宁哼了一声,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嫌弃李叱的油嘴滑舌,可是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在咕嘟咕嘟冒泡泡一样。

    “你明天就要出冀州。”

    高希宁低着头说道:“路上小心些,那些人一定有所图谋,我思前想后,大概觉得这事可能和世子杨卓有关。”

    李叱一惊,他用了好久都没有想到的事,高希宁好像很轻而易举的就想到了。

    “你猜的可能很对。”

    李叱道:“我也是才想到的,这件事归根结底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为了对付夏侯,他们要想除掉夏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夏侯回北疆的半路上动手。”

    他看向高希宁说道:“可是他们不知道夏侯琢什么时候回去,如果真的是世子杨卓,他急于动手,可能是在害怕夏侯不回北疆了,而是留在冀州和他争位置。”

    高希宁道:“所以他等不及,他害怕羽亲王把位置真的给了夏侯,所以要除掉夏侯先除掉你,把车马行连根拔掉,夏侯就没有了屏障,而且他可能还会想着,先把夏侯在乎的人一个个都杀掉,最后再杀夏侯,让夏侯去体会悲伤。”

    李叱下意识的在高希宁脑袋上揉了一下:“别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一个小姑娘,想这么多人心阴暗做什么,不好不好。”

    高希宁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往上看,李叱的手掌还放在她的头顶,她抬着眼睛看到了手掌边缘,他的掌心很暖。

    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在李叱的脑袋上也揉了

    揉。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她说:“我也把你头发弄乱。”

    李叱道:“你多揉一会儿,我就不用洗头了,还会留有香味。”

    高希宁脸又红了些,说了一句不要脸,然后走开了,背着手走的,颠儿颠儿的。

    李叱心说难道我又失败了?

    追求媒婆,原来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苹果,不由自主的又咧开嘴傻笑起来,就在这时候高希宁又回来了,伸手把李叱的苹果抢了回去,哼了一声后说道:“居然敢调戏我,不给你苹果吃了。”

    然后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咬着一边走。

    李叱看了看空空的手,砸吧砸吧嘴,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我咬过了。”

    高希宁一边走一边说道:“咬过了就想不还给我?想的可真美!”

    然后继续吃那半个苹果。

    李叱眯着眼睛想,我这算不算打过啵儿了?

    呸!

    真龌龊!

    不远处,刘英媛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都是剥好的干果,她看着李叱和高希宁那么开心的聊天,心里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正好高希宁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吓得刘英媛转身就想跑,她本来是把干果给李叱送过来,可是现在却只想躲开,她觉得如果被看到的话,自己会很尴尬。

    嘴里咬着小半个苹果的高希宁看到刘英媛,快走几步追上去。

    “等我。”

    她喊了一声,刘英媛吓得都哆嗦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脸上是奇奇怪怪的笑,有点复杂。

    “给那个傻瓜剥的?”

    高希宁看到刘英媛手里的盘子,眼睛里有些小星星,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心大,她觉得刘英媛和李叱可能有戏。

    她可能是又傻又心大。

    刘英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就......也没事做,随便剥了些,姐姐你吃吧。”

    “我才不吃。”

    高希宁搂着刘英媛的肩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傻小子?”

    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混黑的大姐大。

    刘英媛脸红的不要不要的,她觉得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

    高希宁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真的是......自己喜欢谁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吗?”

    刘英媛道:“可是,可是我看到,姐姐你好像也喜欢他。”

    高希宁道:“我是啊。”

    刘英媛都懵了,她抬头看着高希宁,张开嘴:“啊?”

    高希宁语重心长的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喜欢谁还要看别人脸色吗?”

    这话她刚刚说过一遍了,可是此时刘英媛才懂了些。

    “可是......我不及姐姐你。”

    刘英媛低低的说了一句。

    高希宁一只手搂着刘英媛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指点江山似的挥了一下:“那有什么,容貌上来说,咱俩......嗯,差不多吧,大概都是貌若天仙的那种,别的方面,你就努力超过我呗。”

    她居然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

    刘英媛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高希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说过我要给他找媳妇的,你又是我给他介绍的

    第一个,唉......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只能再去找别人试试。”

    “别!”

    刘英媛立刻回了一句:“先别......”

    高希宁叹道:“咱俩是不是都好看。”

    “是......是的吧。”

    “那他好看吗?”

    “算......是的吧。”

    “那就是般配!”

    高希宁小手又挥舞了一下。

    刘英媛都懵了,就是挺突然的那种懵。

    她们身后,李叱坐在那看着高希宁搂着刘英媛走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这家伙泡妞儿好像比自己强一些似的。

    可她也是个妞儿啊。

    第二天一早,李叱起来后练功,等到众人陆续起来,他就和大家一起把东西又都检查了一遍,和施慈说好的带八十个人,车马行这边还留下了大概五十几个人,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人手足够用。

    但是李叱忽然间改了注意,他决定带上一百三十人,只留下几个人看家。

    两刻之后,吃过饭,李叱把众人召集起来,他笑了笑说道:“有人想搞我们,我们怎么办?”

    众人全都笑了。

    李叱道:“看你们这笑的贱嗖嗖的样子,好像有人搞我们就是给我们送钱似的,你们真的是......想的很对。”

    他大声说道:“我不管谁想搞我们,我们的目标是......”

    一百多汉子整齐的回应了一声。

    “搞钱!”

    李叱大笑道:“对,行了,多的我也不说了,如果你们都准备好来的话,咱们出发。”

    众人抬起手挥舞了一下。

    李叱道:“那就出发!”

    一百三十人的队伍出了车马行,浩浩荡荡的朝着东边城门过去,车马行外边,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人盯着,看到车马行出来这么多人,他们也立刻分头离开去报信。

    在李叱他们到之前,报信的人先一步到了东门外边,他们跑到车队里,见到施慈之后俯身拜倒。

    “大人,李叱带着人过来了,不过带的不是八十个人,看起来像是把全部的人都带来了,能有一百多些。”

    施慈皱眉道:“不要叫我大人,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他就是许元卿,养尊处优的许大人,竟然亲自出马。

    施慈看向袁千寿说道:“袁老,麻烦你去马车里,装作那位大人物。”

    袁千寿俯身:“知道,放心就是。”

    说完进了马车,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里,一脸威严。

    施慈笑了笑说道:“他带了所有人出来,这是害怕半路上出意外,对了,昨天看到有一支府兵队伍进了车马行,后来又走了,那支队伍去了什么地方?”

    手下人回答道:“回施先生,那支队伍应该是边军,是夏侯琢的人,他们是来接应夏侯琢回北疆的,昨天城门关之前,夏侯琢带着那支队伍离开了,走了一夜,此时应该已经最少在百十里外,他们走的匆忙,也许是边关那边出了什么事,夏侯琢要急着回去。”

    施慈点头道:“那最好,我们去解决李叱,让城里的人看准机会动手,把夏侯琢的母亲和妹妹解决掉,至于夏侯琢......”

    施慈停顿了一下,往前边看了一眼,队伍最前边,陈峰猎在那等着呢。

    他笑了笑道:“世子殿下给的价还不够杀夏侯琢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落子

    车马行。

    高希宁在院子里铺了一张草席,她在草席上盘膝坐下来,左边一个棋盒,棋盒里都是白子,右边一个棋盒,棋盒里都是黑子。

    她盘膝坐在这,在面前又铺了一张宣纸,提笔在宣纸上轻轻落笔,她用的毛笔很小,画的线条平直且精细,画出来的图工整漂亮,是为工笔。

    她落笔极快,很快就在宣纸上勾勒出来几处地方。

    大概两刻之后,这宣纸上画了许多像是亭台楼阁一样的东西,笔法快而不乱。

    画好之后,她将右边的棋盒拿在手中,棋盒里是满满的一盒黑子。

    她捏了一颗黑子在画中落下,她画的不是棋盘,而是格局。

    第一颗黑子,落在了云斋茶楼,第一颗子落下之后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在云斋茶楼的位置又放下三颗黑子,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从左边的棋盒里取了一颗白子放在云斋茶楼正中。

    云斋茶楼四方皆有黑子,唯独中间是一颗白子。

    与此同时,云斋茶楼。

    前后左右,四辆马车几乎同时在茶楼外边停下来,前院后门,左右两侧,马车上有人下来,每车上都有四五人。

    每车留下两人,剩下的从云斋茶楼前门进来,十一二人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回身把茶楼的门关上了。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进门之后就把背着的一个长条形的包裹解下来,一边解一边看向柜台那边。

    柜台那坐着一个嘴里叼着烟斗的人,不是掌柜的,因为这些人来之前已经仔细查过,云斋茶楼的掌柜姓孙,是个胆小怕事的男人,不是这个长相才对。

    而叼着烟斗的男人看起来颇为精悍,脸上还有一道从额头到左脸的伤疤,却没有伤到眼睛,这样的伤看起来难免会有些狰狞。

    他坐在那吧嗒吧嗒的一口一口抽烟,脸色很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茶楼里的人,他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本身也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人。

    “你是谁?”

    为首的那个汉子把长条形的包裹打开,从里边取出来一把环首刀。

    他叫许擎南,虽然不是许家嫡系那一脉的人,但在许家有一些分量,许家的一些脏活累活都是他干,他们这些人不算是混暗道的人,可是比混暗道的那些人还要专业。

    他们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做的天衣无缝,手段比起暗道那些人要精细的多。

    许擎南问了一句你是谁。

    坐在柜台上抽烟的汉子回答:“我叫常定岁,你听说过吗?”

    许擎南皱眉,摇头:“没听说过。”

    常定岁笑起来:“那最好。”

    许擎南问:“茶楼里那个唱曲儿的小姑娘呢?”

    常定岁耸了耸肩膀:“我就是。”

    许擎南眼神阴冷的扫了常定岁一眼,然后摆了摆手:“搜店,一个不留。”

    常定岁道:“别搜了,只我一个,杀了我就算是一个不留了。”

    他伸手从柜台里边取出来一件东西,许擎南看了看,那是一把斧头。

    “斧头......”

    许擎南叹了口气道:“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常定岁笑道:“这东西好使,你来试试?”

    半刻之后,外边有人推门进来,地上倒着十几具尸体,一身是血的

    常定岁蹲在许擎南身边,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人问道:“现在知道斧头好使不好使了吗?”

    他一斧子落下,把许擎南的脖子剁开。

    然后起身,血糊糊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收拾。”

    从外边进来七八个汉子,抬着尸体从后门出去。

    云斋茶楼四周都有一辆马车,此时此刻,一群汉子正在把尸体装进马车里,然后把地上的血迹都擦的很干净,四辆马车被赶到了云斋茶楼后门,从茶楼里出来的汉子们便开始把尸体装车。

    他们默不作声,动作迅速,好像抬着的不是一具一具的尸体,而是一袋一袋的土,或者是一根一根木头。

    常定岁靠在门口看着尸体都被装上马车,他再次点上烟斗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气。

    他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些城里的大家大户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身上的衣服,布料都那么好,出来杀人都穿的整整齐齐,一样的装束瞧着就是好看,不似咱们,穿的这般草率,可惜了,气势装的很足,就是不抗揍。”

    他手下一个汉子说道:“这些人封锁四周,做事倒是看起来有点专业。”

    常定岁叹道:“他们像是专业干这个的,可我们是专门干这个的。”

    他磕了磕烟斗,上车,坐在一车的尸体上,伸手在旁边的尸体衣服里摸索着,片刻后搜出来个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哗啦哗啦响,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

    车马行。

    高希宁坐在草席上,手从棋盒里捏了黑子出来,在图上一颗一颗的放,大概放了能有七八颗黑子。

    她刚把黑子放下,从四周的院墙外边都有人跳进来,这些黑衣人手持利刃,迅速的冲到院子里。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那,也没抬头。

    “喂!”

    为首的黑衣人喊了一声:“你叫什么!”

    高希宁没有回答,把装着黑子的棋盒放在一边,然后开始往图上摆白子,黑子七八颗,可是白子却比黑子多,而且把黑子围了一圈。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见她不说话,于是吩咐道:“不管是谁,杀光车马行里留下的人!”

    他的手下应了一声,立刻往前冲。

    就在这一刻,连弩的声音出现,而且还不是一把连弩,是很多。

    从四周的屋子里都有人冲出来,手里的连弩不停点射,之前进院子的三四十个黑衣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被射翻在地。

    那些彪悍的绿眉军斥候营的汉子们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射,然后检查地上的人,没死的就补箭,连弩对着人的头一下一下的点。

    一个汉子走到高希宁不远处,俯身道:“吓着姑娘了吧?”

    高希宁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虽然她确实害怕,但没有表现出来,她微微摇头道:“没有。”

    那汉子嗯了一声,回头吩咐:“打扫干净。”

    高希宁开始把图上的黑子一颗一颗的捡回来,没有放回棋盒里,而是放在一边,图上没有了黑子,只剩下白子。

    可事情还没有完,她落子也就没有完。

    高希宁的视线落在图上一个地方,然后开始往那个地方放黑子,黑子放了不少,白子只放了一个。

    大街上,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车窗开着,能透过车窗看到夏侯琢的母亲坐在马车里,在大街两侧,有人跟着马车走,他们的目光始终都在马车上

    两刻之后,马车在巷子口停下来,车夫扶着夏侯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巷子里最里边的一户人家。

    那些一直跟着过来的人很快就涌进巷子里,像是灌进了沟渠中的水,没多久就把沟渠填满。

    小院的门被他们一脚踹开,进来后就看到那个带着草帽的车夫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院门。

    这些凶徒看了一眼,然后就抽刀朝着车夫冲了过去,车夫转身把草帽摘下来,那些往前冲的人脚步就突然慢了下来,最前边的人吓得险些摔倒。

    叶杖竹把草帽放在一边,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好有一根扫把,于是叶杖竹弯腰把扫把捡起来,手微微一震,扫把棍折断,他把半截扫把棍微微扬起。

    “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些冲进来的凶徒多是暗道上的人,他们有些人见过叶杖竹,知道那是谁,所以才会吓得不敢往前冲。

    有人已经生出退意,想往后撤。

    与此同时,车马行里,高希宁在那些黑子的后边,放下了几颗白子。

    这些凶徒从院子里往外退,可是退不出去,因为巷子里又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边的姜然把草帽摘下来,然后从腰畔左右摘下来两把连弩,他抬起手瞄准那些凶徒,嘴角咧开笑意。

    他身边的人也都一样,每人两把连弩,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射,拥挤在门口的凶徒前进无路后退也无路。

    一刻之后,叶杖竹把滴着血的半截扫把杆插在一边,回头看向屋子里。

    屋门打开,夏侯夫人从屋子里出来,抬起手在脸上揭下来一层面具。

    长眉道人看了看那一地的尸体,脸色有些发白。

    叶杖竹看着这一身女装的长眉道人,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别揭下来好一些。”

    长眉道人问:“为什么?”

    叶杖竹指了指长眉道人胸前,微笑道:“和道长的脸,不是很配。”

    长眉道人哼了一声,从胸口衣服里抓出来两个馒头,看了看,然后问叶杖竹:“热乎的,你吃吗?”

    叶杖竹:“......”

    车马行。

    高希宁看着面前的图,图上只有最后一个位置还没有落子,她手里的棋盒中还有很多黑子,她沉思片刻,把棋盒里的黑子全都倒出来,黑子滚落,那地方就被黑子占满。

    高希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唯一没十分把握的,就是这最后一个地方,她最担心的地方。

    冀州城外二十里。

    李叱骑着马往旁边看了看,他护卫的这辆马车里坐着一个老者,看起来气度不凡,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没有往外看过一眼。

    李叱的视线离开身边的马车看向前方,前边有个坐在马车上的壮汉,比李叱最少要高一个半头左右,他坐在那像是一口大钟,站起来就像是一座铁塔。

    然后李叱回头看了一眼,在后边的马车上,赶车的那个车夫个子应该不高,但是看着极强壮,李叱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李叱。

    李叱对他笑了笑,那车夫也对李叱笑了笑,两个人的笑容都有些假。

    前边有一大片树林逐渐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候,马车里坐着的那个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他往外看,发现李叱也正好把视线收回来在看向他。

    老者也对李叱笑了笑,李叱也就对他笑了笑。

    比刚才的笑容还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追呀追

    马车里的袁千寿侧头看了看李叱,发现李叱也正好回过头来看他,于是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一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一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此时的袁千寿都想说一句小朋友很乖啊,李叱也想说一句老爷爷很棒啊。

    按照年纪来说,袁千寿比长眉道人还要大一些,他是风雷门的供奉,当今门主的师叔公,江湖上早就有他一席之地,而李叱呢,确实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也许是都觉得自己笑的有些不正经,于是李叱扭头看向别的地方,袁千寿把马车车窗帘子放了下来。

    在那一刻,这一老一少都松了口气。

    怪累的。

    前边再走几里路就是一大片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这片林子历来都是冀州城外的一片凶地,那些拦路抢劫的都在这边埋伏,遇到落单的行人便上去行凶。

    这个时代到处都有危险,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来。

    李叱催马到了唐匹敌身边,后者坐在马背上看起来已经要睡着了似的,闭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掉下去,可就是掉不下去。

    李叱在后边就看到唐匹敌可能是困了,担心他坠马,所以跟上来想叫他一声。

    到了身边才发现,唐匹敌不可能掉的下去,哪怕他就是真的睡着了也绝对不会掉下去。

    “好厉害的骑术。”

    李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唐匹敌睁开眼睛看了李叱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无他,唯腿紧而已。”

    说完自己都笑了。

    李叱笑道:“你在草原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话吗?”

    唐匹敌摇头道:“不是,草原上的人大部分都不会说中原话,所以开玩笑他们也不是很明白,他们也不习惯别人跟他们用中原话交流。”

    李叱道:“那你可能在草原上很久都说不上几句家乡话。”

    “不。”

    唐匹敌还是淡淡的那种格调,他看着李叱说道:“我手下的人,和我说话,必须用中原话,而且还要用冀州这边的方言。”

    李叱道:“所以你刚才铺垫的那几句,就是为了跟我装个比?”

    唐匹敌道:“你说的对。”

    李叱笑着问道:“那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都心甘情愿的和你学中原话,还要学方言。”

    唐匹敌道:“我对他们说,我带着他们作战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们必须听得懂,但是敌人却听不懂,所以都要学会方言。”

    李叱点了点头:“那你教咱们的人学草原话吧,以后可能用的上。”

    唐匹敌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我现在教你几句。”

    李叱道:“行。”

    唐匹敌看向前边马车上坐着的那个大个子,那人壮硕的如同一头牤牛一样,看起来就很有压迫感。

    他教李叱道:“秃了摸。”

    李叱问:“什么意思?”

    唐匹敌道:“就是大的意思。”

    李叱点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秃了摸,就是大。”

    唐匹敌又说道:“特呢各。”

    李叱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唐匹敌解释道:“就是帅的意思,特别帅,好看,漂亮,说男人比较合适。”

    说完自己就笑了。

    李叱笑起来,朝着前边那个大个子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喊了一声:“秃了摸,特呢各!”

    原本好好坐在那的大汉忽然间一回头,看向李叱喊道:“你才特呢各,我弄死你!”

    李叱吓了一跳,那大汉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一边朝着李叱过来一边大声说道:“我是戈斯克族人,你以为我听不懂吗?!”

    李叱看向唐匹敌:“到底什么意思......”

    唐匹敌笑道:“秃摸真的是大的意思,特呢各按照草原人的理解应该是白痴,转化成中原话也可以说成傻批,秃了摸特呢各,就是大傻批。”

    李叱:“你这个秃了摸特呢各!”

    唐匹敌哈哈大笑。

    那大汉走到李叱面前,他站在那,跟李叱坐在马背上差不多高,他抬着手指向李叱:“他妈的你刚才为什么骂我!”

    李叱连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我是在学草原话,我本来是想夸你又高大又威猛,学的不好,几个词记串了,你千万别生气。”

    李叱从腰带上把酒壶递过去:“我请你喝酒,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是真的还不怎么熟悉草原话,请问高大威猛怎么说?”

    那人本想动手,却看到施慈在远处朝着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还不到动手的时候,所以他哼了一声,一把将李叱的酒壶拿过来,转身回去了。

    唐匹敌道:“你看你,差一点挨顿揍。”

    李叱:“我谢谢你。”

    唐匹敌道:“不客气。”

    李叱问:“那草原话谢谢你怎么说?”

    唐匹敌认真的回答道:“叫爸爸。”

    李叱:“嗯?”

    唐匹敌:“你怎么不信呢。”

    李叱:“我信我就是猪,我是神雕。”

    前边那片很大很大的林子里,靠近路边的一棵树上,背着一把长剑的尧不圣在这已经等了很久。

    他提前到了这勘察地形,他是这次突袭要动手的第一人,按照计划,他居高临下,对李叱先出手,如果能一击必杀最好,如果不能的话,在他出手的时候,袁千寿和钟大树会一前一后夹击,李叱也就必死无疑。

    他站在树杈上看着前方,车队已经快要到树林这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杀人无数的尧不圣居然有些紧张。

    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这些年来,他作恶的足迹几乎遍及冀州幽州,官府也好,江湖上的正义侠士也罢,还没有人能追的上他。

    他最自负的轻功身法足以让他保命,哪怕武功上比不过别人,最后也能依靠跑得快而脱身。

    接下来要做的致命一击,在他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这棵树很高,这根树杈很大,树叶浓密完全可以遮挡住他的身形,只要李叱骑马从这树下经过,他从树杈上跳下去,一剑刺穿李叱的咽喉。

    看着车队越来越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长剑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头顶上有一声很细微的声音,很细,还有那么一点尖锐,这种声音绝对不是很轻易就能发出来的,如果不是夹得足够紧,这声音都不好出来。

    滋......滋滋.....吱......卟,卟卟卟卟卟......

    尧不圣猛的抬起头往上边看过去,然后头皮一下子就炸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大概半丈左右的那根横生树杈上,居然也蹲着个人。

    他抬头往上看着,那人一脸歉然和尴尬的低头往下看着。

    “对......对不起,早晨起来之后,我不该贪嘴吃昨天剩下的那半块烤红薯......真的是,忍不住,请你相信我......”

    蹲在上边那根树杈上的

    余九龄尴尬的笑着,这意外确实是连他都没有想到,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夹紧了就不会出来,这是不可控制的事。

    “你他妈的是谁!”

    尧不圣怒问了一句。

    余九龄调整了一下蹲姿,用还算标准的江湖礼仪抱拳说道:“在下姓蹲,名字有些长,叫蹲的比你高。”

    尧不圣一怒:“找死!”

    他脚下一发力,身子腾空而起,也不管那人是谁了,一剑刺了过去。

    余九龄吓了一跳,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开打,真的是没有一个好心态啊,不就是崩了几个屁的事吗,至于的......

    他从树杈上纵掠出去,像是一只灵猿跳到旁边的树杈上,飞行了大概又一丈左右,所以还有时间把手伸到后边挠了挠屁股。

    确实是痒痒,也可能是刚才吹气吹的,但是在尧不圣眼里看来,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于是尧不圣握紧长剑就追了上去,两个人在树林里展开了追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辗转腾挪,看起来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这林子里地形复杂忽高忽低,还有杂草,更有凌乱的树杈,可是两个人的速度快的好像根本不是人一样,这样的追逐速度,正常人的眼睛都可能有些跟不上。

    “别追了!”

    余九龄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就因为几个屁,你追我追这么远,值得吗?再说,你要是跑的过我也行,你还跑不过,我猜着你在江湖上也应该是有些名气的才对,若是被人知道了,你让人拿屁给崩了,还没追上,你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你姥姥也得说你丢人啊。”

    他这听起来的好言相劝,把尧不圣气的几乎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况且听起来也他妈不是什么好言相劝。

    “你今天必须死!”

    尧不圣咬着牙继续发力追,可是越追越是心惊,前边那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年轻人,身法看起来笨拙无比,姿势看起来丑陋异常,但他妈的就是快。

    他跑起来跟鸭子似的,屁股扭的格外难看,然后尧不圣自负的轻功身法在这鸭子身后撵了半天,连鸭屁股都没有够到。

    “你到底是谁!”

    尧不圣喊了一声。

    余九龄一边跑一边说道:“我就是个过路的,因为肚子不舒服想上树拉个屎,你是后来的,我是先来的,你讲不讲道理!”

    尧不圣怒道:“你骗谁呢!有谁拉屎上树的!”

    余九龄道:“我就喜欢上树拉,你管的着吗,你还没跟我道歉呢,我都上去了刚要拉,你来了,我要不是个文明人,我拉你一脸。”

    尧不圣:“你给我死!”

    咬着牙追。

    余九龄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再追别怪我朝着你崩屁了啊,你这人......你跑的也不行,不行还硬跑,你自己要是要脸就回去继续蹲你的树,大不了我找一棵别的树蹲,那风水宝地我让给你了。”

    他一边跑一边说话,居然都没有气喘,倒是后边的尧不圣,说话要少的多,可是已经有些微微气急,当然也可能真的是气的。

    他大怒的喊道:“我今天就算什么都不干,我也要撕了你的嘴。”

    余九龄回头问:“上边的下边的?”

    尧不圣:“你找死!”

    余九龄:“我是啊,可你追不上。”

    尧不圣:“......”

    这俩人像是两道黑影,在树林里穿梭而过,尧不圣追的暴怒,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要做什么了,哪里还在乎什么李叱不李叱的,他就想弄死那个放屁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没了遮掩

    余九龄带着尧不圣在林子里一路穿行,两个人算是彻底杠上了,尤其是后边追着的尧不圣,他在江湖之中有千里不留行的称号,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羞辱,他如何能放下?如何肯放弃?

    再说他本来就是独行大盗,是许家高价请来的人,又不是许家的下属,此时怒火上来,哪里还去管什么许家不许家,李叱不李叱。

    他就想把前边那个家伙弄死,这种怨气不发泄出去的话,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至于许家,他完全不在乎了。

    况且习武之人都有好胜之心,尤其是尧不圣以轻功见长,行走江湖二十年也未曾遇到过在轻功身法上可以与其比肩之人,今日遇到了,更要一较高下。

    他不信自己跑不过那个家伙,尤其是那家伙跑起来姿势还那么丑陋。

    江湖中人修行轻功身法,最讲究一个轻灵飘逸,哪怕是跑起来也要犹如草上飞一样,看着要帅气潇洒,就算不潇洒帅气,最起码也要别把屁股扭的那么难看。

    那家伙跑的好像一只投错了胎的鸭子,原本应该是有猎豹的速度,偏偏投胎在鸭子身上。

    那好豹鸭......尧不圣这好爆呀,真心忍不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离开官道已经至少有三四十里,若是调整好了有做准备再跑的话,两人都断然不会跑了三四十里就气喘吁吁,可是俩人都是突然就开始加速,没有准备,所以此时都有些气亏。

    “别......别追了。”

    余九龄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我快不行了,你再追我就要倒下了,大家又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我认输了还不行?”

    尧不圣喘息着说道:“你跑不了的,今日不追上你这小毛贼,我誓不罢休。”

    余九龄道:“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呢,我都说要认输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尧不圣:“你想认输都不行,我要靠本事胜你。”

    又两刻之后,尧不圣在后边喘着粗气,扶着腰跑,其实已经跑的远没有之前快了,可就是不死心。

    “你这个小王八蛋,你刚刚不是说跑不动了吗。”

    余九龄回头说道:“我马上就要累死了,你别追了行不行。”

    尧不圣道:“不行!”

    又一刻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始终保持着一张左右,尧不圣实在是不能再跑,这样的跑法,根本没有什么休整调理可言,就算是他轻功高手也扛不住。

    他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双手扶着腰,一低头,哇的一声就吐了。

    余九龄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见后边追着的那个疯子吐了,他也停下来,哈哈大笑道:“你果然还是不行,居然跑吐了......哇......”

    他也吐了。

    “小贼!”

    尧不圣擦了擦嘴怒道:“我必杀你。”

    余九龄吐了几口,抬起手用袖子抹嘴,然后呼哧呼哧的喘息着说道:“有本事咱俩调整好了再跑,你必追不上我。”

    尧不圣道:“那就休息片刻,我念你实力不济,暂时给你几分面子。”

    余九龄:“我呸你奶奶个腿儿,你就是跑不动了,装什么装,你要是跑得动你能答应?”

    尧不圣暴怒:“你找死!”

    他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再次发力往前追

    ,余九龄见他动了,他也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林子外边。

    此时已经到了约定好的伏击地点,施慈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树上,那棵树就是之前定下的位置,只要他给个信号,一会儿李叱从这棵树下经过,尧不圣就会落下来一剑将李叱击杀。

    他刚刚抬头看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见到,心说这尧不圣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的藏身技能,远超寻常刺客。

    施慈坐在马车上,经过之后就把马鞭拿起来,抖手之间,马鞭连续甩响了三次,这就是约定好的信号。

    三声鞭子响,清脆响亮,声音能传递出去很远。

    李叱骑着马经过那大树下边,抬头往上看了看,不是他预料到此处会有埋伏,而是在那棵树的树杈上看到了一根布条绑在那,那是余九龄留下的记号。

    那三声马鞭脆响之后,李叱的手已经按住了刀柄,可是却没有等来伏击,所以李叱知道,本该有的刺客应该已经被余九龄解决了。

    施慈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尧不圣从树上下来,心里一怔,想着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他从马车上起身,装作想要活动一下,抡起胳膊又把马鞭甩了三次,啪啪啪的三声脆响,如果尧不圣在的话不可能听不到。

    还是没有反应。

    那个犹如牤牛一样壮硕的汉子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施慈,眼睛里都是疑惑,急的他连连摆手。

    此地是最适合动手之处,就算尧不圣不见了,也不能再等,城中的人应该也都已经动手,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城里是否顺利。

    于是施慈点了点头,壮汉钟大树随即从马车上跳下去,双脚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好像一块巨石落地一样,脚下踩着的地方,尘土都被激荡起来。

    他一伸手从马车上把他的那兵器抓了下来,是一条足有百斤以上的铁棍,这种东西,一棍扫中,怕是人都要被打断。

    钟大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不是施慈阻止的话,刚刚李叱骂他的时候他就动手了,此时终于可以去教训那个家伙,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小贼!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钟大树用铁棍指向李叱。

    李叱叹了口气,问唐匹敌道:“草原话,对不起怎么说?”

    唐匹敌回答道:“叫爸爸。”

    李叱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那是谢谢你吗?”

    唐匹敌道:“都一样。”

    李叱嗯了一声,朝着钟大树喊了一声:“叫爸爸。”

    钟大树:“我杀了你!”

    李叱笑道:“这是要撕破脸了吗?”

    施慈在远处喊道:“钟大树,你要做什么!李公子是我请来的,你不要放肆!”

    钟大树大声回答道:“他刚刚又骂了我,我如何能忍?我今日一定要教训他。”

    一边说一边大步而来。

    施慈装作急匆匆的样子从马车上下来,一边快步走一边喊道:“快劝劝他,不要伤了和气,也不要惊扰了大人!”

    后边马车上的石苏立刻跳下来,朝着这边跑:“别打架,别打架,大家都是为了保护大人,何必如此呢?”

    他本是风雷门的三当家,因为经常作恶,害怕自己不能容于青衣列阵,早晚都会被清洗,所以干脆就自己先走,

    转而投靠了许家。

    之前许家曾经找风雷门的人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就是石苏接手做的,所以有些交集,他这样的暗道高手投奔过来,许家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

    此时钟大树从前边过来,石苏从后边过来,李叱和唐匹敌在中间,而在他们两个身边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袁千寿。

    马车的车窗拉开,袁千寿一脸阴沉的看向外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

    李叱笑道:“没事,刚刚前边那个大个子说要认我做义父,我正在试图婉拒。”

    袁千寿哼了一声:“都是粗鄙之人,莫要争吵,好好赶路!”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连弩拿在手里,只要有机会,立刻就会朝着李叱点射过去。

    而那些车夫和随从,也都已经握住了兵器,看似是在戒备,实则一声令下就会动手。

    钟大树大跨步过来,手中铁棍朝着李叱的头顶砸下来:“你给我死!”

    李叱一拉马跳到一边,那棍子砸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坑。

    李叱看向钟大树道:“你爹不肯死。”

    钟大树怒道:“你才不是我爹,我是你爹!”

    李叱道:“你爹躲开了。”

    钟大树道:“我爹才不躲。”

    李叱道:“那我就不躲了。”

    钟大树楞了一下,一棍子又横扫过来:“你给我死!”

    李叱从战马上跳下来闪开那一棍:“你爹还是得躲。”

    唐匹敌从鹿皮囊里取了一个哨子在手,屈指一弹,一声尖锐的哨声一下子飞上半空,车马行的所有人听到哨声之后立刻就把兵器抽出来,不等那些人先动手,他们已经在劈砍身边的敌人。

    这些都是燕山营里的悍匪,还是悍匪中的悍匪,他们先动手的话,哪里会留一点余地。

    这一下出乎了施慈等人的预料,他们没有想到车马行的人居然会先动手,此时也已经不用再装什么了,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格外混乱。

    唐匹敌道:“这个交给我,你去找施慈。”

    李叱嗯了一声:“替我教训这傻儿子。”

    唐匹敌笑了笑,从马鞍一侧把那根粗粝且尖锐的铁钎摘下来,钟大树见李叱要走,大步过去,朝着李叱的后背就是一棍,唐匹敌从旁边战马上飞身而起,双脚在钟大树身上接连踹了四五脚才落地,钟大树被踹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唐匹敌看向那个壮汉,摇头叹道:“草原人也有草原人的血性,但不是你这样的,我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久,每一个热血的草原汉子都值得我尊敬,可你显然和他们不一样。”

    钟大树连话都不说,一棍子就砸了下来。

    唐匹敌根本没有大动作的移动,只是侧身,距离计算的恰到好处,那棍子几乎是擦着他身体落下,在那一瞬间,他的铁钎出手。

    犹如一道黑色流光,铁钎一闪即逝。

    唐匹敌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

    片刻之后,那根沉重的铁棍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钟大树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跪下来,在他的双手缝隙里,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伤口太奇诡,血液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唐匹敌却已经朝着下一个敌人走了过去,那根黑色铁钎的上,有一点点殷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没了遮掩

    余九龄带着尧不圣在林子里一路穿行,两个人算是彻底杠上了,尤其是后边追着的尧不圣,他在江湖之中有千里不留行的称号,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羞辱,他如何能放下?如何肯放弃?

    再说他本来就是独行大盗,是许家高价请来的人,又不是许家的下属,此时怒火上来,哪里还去管什么许家不许家,李叱不李叱。

    他就想把前边那个家伙弄死,这种怨气不发泄出去的话,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至于许家,他完全不在乎了。

    况且习武之人都有好胜之心,尤其是尧不圣以轻功见长,行走江湖二十年也未曾遇到过在轻功身法上可以与其比肩之人,今日遇到了,更要一较高下。

    他不信自己跑不过那个家伙,尤其是那家伙跑起来姿势还那么丑陋。

    江湖中人修行轻功身法,最讲究一个轻灵飘逸,哪怕是跑起来也要犹如草上飞一样,看着要帅气潇洒,就算不潇洒帅气,最起码也要别把屁股扭的那么难看。

    那家伙跑的好像一只投错了胎的鸭子,原本应该是有猎豹的速度,偏偏投胎在鸭子身上。

    那好豹鸭......尧不圣这好爆呀,真心忍不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离开官道已经至少有三四十里,若是调整好了有做准备再跑的话,两人都断然不会跑了三四十里就气喘吁吁,可是俩人都是突然就开始加速,没有准备,所以此时都有些气亏。

    “别......别追了。”

    余九龄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我快不行了,你再追我就要倒下了,大家又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我认输了还不行?”

    尧不圣喘息着说道:“你跑不了的,今日不追上你这小毛贼,我誓不罢休。”

    余九龄道:“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呢,我都说要认输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尧不圣:“你想认输都不行,我要靠本事胜你。”

    又两刻之后,尧不圣在后边喘着粗气,扶着腰跑,其实已经跑的远没有之前快了,可就是不死心。

    “你这个小王八蛋,你刚刚不是说跑不动了吗。”

    余九龄回头说道:“我马上就要累死了,你别追了行不行。”

    尧不圣道:“不行!”

    又一刻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始终保持着一张左右,尧不圣实在是不能再跑,这样的跑法,根本没有什么休整调理可言,就算是他轻功高手也扛不住。

    他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双手扶着腰,一低头,哇的一声就吐了。

    余九龄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见后边追着的那个疯子吐了,他也停下来,哈哈大笑道:“你果然还是不行,居然跑吐了......哇......”

    他也吐了。

    “小贼!”

    尧不圣擦了擦嘴怒道:“我必杀你。”

    余九龄吐了几口,抬起手用袖子抹嘴,然后呼哧呼哧的喘息着说道:“有本事咱俩调整好了再跑,你必追不上我。”

    尧不圣道:“那就休息片刻,我念你实力不济,暂时给你几分面子。”

    余九龄:“我呸你奶奶个腿儿,你就是跑不动了,装什么装,你要是跑得动你能答应?”

    尧不圣暴怒:“你找死!”

    他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再次发力往前追

    ,余九龄见他动了,他也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林子外边。

    此时已经到了约定好的伏击地点,施慈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树上,那棵树就是之前定下的位置,只要他给个信号,一会儿李叱从这棵树下经过,尧不圣就会落下来一剑将李叱击杀。

    他刚刚抬头看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见到,心说这尧不圣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的藏身技能,远超寻常刺客。

    施慈坐在马车上,经过之后就把马鞭拿起来,抖手之间,马鞭连续甩响了三次,这就是约定好的信号。

    三声鞭子响,清脆响亮,声音能传递出去很远。

    李叱骑着马经过那大树下边,抬头往上看了看,不是他预料到此处会有埋伏,而是在那棵树的树杈上看到了一根布条绑在那,那是余九龄留下的记号。

    那三声马鞭脆响之后,李叱的手已经按住了刀柄,可是却没有等来伏击,所以李叱知道,本该有的刺客应该已经被余九龄解决了。

    施慈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尧不圣从树上下来,心里一怔,想着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他从马车上起身,装作想要活动一下,抡起胳膊又把马鞭甩了三次,啪啪啪的三声脆响,如果尧不圣在的话不可能听不到。

    还是没有反应。

    那个犹如牤牛一样壮硕的汉子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施慈,眼睛里都是疑惑,急的他连连摆手。

    此地是最适合动手之处,就算尧不圣不见了,也不能再等,城中的人应该也都已经动手,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城里是否顺利。

    于是施慈点了点头,壮汉钟大树随即从马车上跳下去,双脚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好像一块巨石落地一样,脚下踩着的地方,尘土都被激荡起来。

    他一伸手从马车上把他的那兵器抓了下来,是一条足有百斤以上的铁棍,这种东西,一棍扫中,怕是人都要被打断。

    钟大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不是施慈阻止的话,刚刚李叱骂他的时候他就动手了,此时终于可以去教训那个家伙,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小贼!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钟大树用铁棍指向李叱。

    李叱叹了口气,问唐匹敌道:“草原话,对不起怎么说?”

    唐匹敌回答道:“叫爸爸。”

    李叱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那是谢谢你吗?”

    唐匹敌道:“都一样。”

    李叱嗯了一声,朝着钟大树喊了一声:“叫爸爸。”

    钟大树:“我杀了你!”

    李叱笑道:“这是要撕破脸了吗?”

    施慈在远处喊道:“钟大树,你要做什么!李公子是我请来的,你不要放肆!”

    钟大树大声回答道:“他刚刚又骂了我,我如何能忍?我今日一定要教训他。”

    一边说一边大步而来。

    施慈装作急匆匆的样子从马车上下来,一边快步走一边喊道:“快劝劝他,不要伤了和气,也不要惊扰了大人!”

    后边马车上的石苏立刻跳下来,朝着这边跑:“别打架,别打架,大家都是为了保护大人,何必如此呢?”

    他本是风雷门的三当家,因为经常作恶,害怕自己不能容于青衣列阵,早晚都会被清洗,所以干脆就自己先走,

    转而投靠了许家。

    之前许家曾经找风雷门的人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就是石苏接手做的,所以有些交集,他这样的暗道高手投奔过来,许家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

    此时钟大树从前边过来,石苏从后边过来,李叱和唐匹敌在中间,而在他们两个身边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袁千寿。

    马车的车窗拉开,袁千寿一脸阴沉的看向外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

    李叱笑道:“没事,刚刚前边那个大个子说要认我做义父,我正在试图婉拒。”

    袁千寿哼了一声:“都是粗鄙之人,莫要争吵,好好赶路!”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连弩拿在手里,只要有机会,立刻就会朝着李叱点射过去。

    而那些车夫和随从,也都已经握住了兵器,看似是在戒备,实则一声令下就会动手。

    钟大树大跨步过来,手中铁棍朝着李叱的头顶砸下来:“你给我死!”

    李叱一拉马跳到一边,那棍子砸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坑。

    李叱看向钟大树道:“你爹不肯死。”

    钟大树怒道:“你才不是我爹,我是你爹!”

    李叱道:“你爹躲开了。”

    钟大树道:“我爹才不躲。”

    李叱道:“那我就不躲了。”

    钟大树楞了一下,一棍子又横扫过来:“你给我死!”

    李叱从战马上跳下来闪开那一棍:“你爹还是得躲。”

    唐匹敌从鹿皮囊里取了一个哨子在手,屈指一弹,一声尖锐的哨声一下子飞上半空,车马行的所有人听到哨声之后立刻就把兵器抽出来,不等那些人先动手,他们已经在劈砍身边的敌人。

    这些都是燕山营里的悍匪,还是悍匪中的悍匪,他们先动手的话,哪里会留一点余地。

    这一下出乎了施慈等人的预料,他们没有想到车马行的人居然会先动手,此时也已经不用再装什么了,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格外混乱。

    唐匹敌道:“这个交给我,你去找施慈。”

    李叱嗯了一声:“替我教训这傻儿子。”

    唐匹敌笑了笑,从马鞍一侧把那根粗粝且尖锐的铁钎摘下来,钟大树见李叱要走,大步过去,朝着李叱的后背就是一棍,唐匹敌从旁边战马上飞身而起,双脚在钟大树身上接连踹了四五脚才落地,钟大树被踹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唐匹敌看向那个壮汉,摇头叹道:“草原人也有草原人的血性,但不是你这样的,我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久,每一个热血的草原汉子都值得我尊敬,可你显然和他们不一样。”

    钟大树连话都不说,一棍子就砸了下来。

    唐匹敌根本没有大动作的移动,只是侧身,距离计算的恰到好处,那棍子几乎是擦着他身体落下,在那一瞬间,他的铁钎出手。

    犹如一道黑色流光,铁钎一闪即逝。

    唐匹敌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

    片刻之后,那根沉重的铁棍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钟大树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跪下来,在他的双手缝隙里,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伤口太奇诡,血液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唐匹敌却已经朝着下一个敌人走了过去,那根黑色铁钎的上,有一点点殷红。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会杀人的女人

    施慈离着还远就看到了钟大树莫名其妙的跪了下去,因为钟大树巨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视线,所以施慈并没有看到唐匹敌如何出手,他只看到人影晃动了一下,钟大树已经跪倒在地。

    他跑到钟大树身边的时候,钟大树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恐惧和迷茫,那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表情,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血从指缝里喷涌,这种伤口根本就没办法止血,而且伤的还在动脉位置。

    没多久,脸色从青紫到惨白的钟大树扑倒在地,身躯倒下去的时候像是倒下了一座山。

    施慈的脸色格外难看,钟大树的实力他知道有多强,当初许家的人往草原上走生意的时候发现了这头凶兽,花费重金把他从那个部族买下来带回大楚。

    在之后的数年时间,钟大树为许家做过很多事,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对手。

    正常人在他面前,连一巴掌都接不住。

    施慈看着钟大树倒下去,似乎依稀听到了钟大树的内心在怒吼,钟大树在不甘,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死去。

    他都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就把他杀了的。

    施慈转头看向不远处,似乎不见了那个叫李叱的人,明明钟大树是先对李叱出手的,可是现在李叱去哪儿了?

    李叱在他头顶。

    在唐匹敌击杀钟大树之前,唐匹敌说让李叱去找施慈,擒贼先擒王,这是颠之不破的道理。

    李叱却没有直接冲过去,因为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施慈筹谋了这件事,就不会只有表面上这些安排。

    如果一个人,让敌人的眼睛看到了的全部,就是他安排的全部,那么这个人的能力一定有限,不算是什么强者。

    李叱感觉到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地方,还会有什么预料不到的危险存在,他出现在施慈面前,那个看不到的危险就会出现在他背后。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脱离了敌人的视线,借助钟大树的遮挡到了路边,然后迅速的爬上了那棵大树。

    这棵树有些特殊,在车队到达这里之前,尧不圣爬到这个树上,准备在这里给李叱致命一击,而在尧不圣爬上这棵树之前,余九龄已经在这里了。

    余九龄故意激怒尧不圣把他引走,是因为余九龄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弱势是什么。

    他的优势是他很快,他的弱势是他不能打。

    余九龄不是没有想过偷袭那个人,可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杀了对方,如果对方把他反杀了的话,那么谁来给李叱解除危险?谁来给李叱留下信号?

    所以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做判断,也是余九龄的优势。

    而他故意把那个人引走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手,还因为他在这棵树上给李叱留了东西。

    李叱爬到余九龄曾经藏身的位置,伸手往上够了够,抓到了余九龄留在这的那张铁胎弓。

    这张弓是虞朝宗带过来送给李叱的礼物,虞朝宗这次到冀州,一共给李叱带来了三件东西,一件是这把铁胎弓,足有四石之力,寻常人连拉开都难。

    第二件东西是一件蟒鳞甲

    ,看似轻薄,但极为坚韧,寻常刀剑就算是狠狠砍下去,也不可能破开,最妙之处还是在于这蟒鳞甲的轻薄,丝毫不会影响活动,细密的鳞甲也可以阻挡羽箭,当真是一件防身的神器。

    第三件,是一把刀。

    这把刀是虞朝宗派人穷尽其功,又花费重金才找到,本意是自己留着,可是为了请李叱上山,他来之前决定把这把刀送给李叱。

    天下有三皇剑,号称天下宝剑之尊,不明真相者以为三皇剑是剑名,指的是一把剑,不知道那是大楚皇族的三把皇剑。

    天下有七名刀,排名第七的名为神首,如今藏于冀州金刀门,除了门主之外谁也不知道刀在何处,连门主都不会轻易将这把刀取出来。

    之所以名为神首,是传闻之中持此刀可屠神。

    排名第六的名为红袖,已经不知去向,最近几十年都未曾听闻重见江湖。

    排名第五的名为山阙,如今在大楚都城皇宫之中,藏于鸣器阁。

    排名第四的名为辟野。

    排名第三的名为出兰,是七大名刀之中唯一中一把弯刀,传闻是南疆少民以陨铁打造,如今也在大楚皇宫鸣器阁,是当年大楚进剿南疆的时候,南疆族皇不得已献出此刀才能保命。

    排名第二的名为巨鱼,传闻这把刀,寻常人根本不能用,奇寒无比,普通百姓若是佩戴此刀,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染病,不知是何材料打造,江湖传闻是上古神兵。

    排名第一的名为惊蛰,至于为什么排第一没人可以笃定的解释清楚,反正江湖里一直是如此传闻,有人曾经追寻真相,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惊蛰曾是周夫子的佩刀。

    周夫子的刀,一生都没有拔出过刀鞘,也许当初给七把名刀排名的时候,就是考虑到这是一把君子刀,仁义当先,所以将惊蛰定为排名第一,如今这惊蛰刀,也被称之为君刀,一样藏于鸣器阁。

    虞朝宗给李叱带来的是排名第七的神首,藏于金刀门的这把名刀,因为金刀门没落,不得不想用此刀来为弟子们换一个前程,虞朝宗听闻此事之后,派人赶赴金刀门将神首重金购买回来。

    不仅仅是金钱的付出,他还安置了金刀门不少弟子,这是金刀门门主的条件之一。

    金刀门的没落也很让人无奈,宗门曾经创造出无数辉煌,在冀州江湖上要说金刀门排名第一,那时候谁也不敢反驳,数百弟子奔赴北疆抗击黑武入侵,更是将金刀门的名望推升到了极致。

    可是自此之后,金刀门就走了一条怪路,进了一个怪圈,门人弟子,以为官府做事为荣,很多人进入金刀门不是为了学艺,而是为了有门路可以成为锦衣人。

    此时这把神首,就在李叱的背后。

    李叱伸手将铁胎弓抓下来,他之所以没有带在自己身边,而是让余九龄带来藏于此处,是因为李叱很清楚弓这种武器的用途是出其不意。

    你带在身上,还是这样一张巨大的铁胎弓,对手当然会在意。

    军队中的弓箭手抗击敌军形成阵列,靠的自然不是出其不意,而是密集杀伤,但若是这种小规模的厮杀,一个藏身于暗处的神箭手,对于己方的帮助有多大可想而知。

    李叱第一箭射出去的时候,箭带出去的风把前边的树叶都

    扫的剧烈抖动起来。

    他的第一箭没有射施慈,是因为他还要留下这个活口。

    这支箭带着炸裂的气息从树叶后边飞出来,噗的一声将想要偷袭唐匹敌的一个敌人头颅射爆。

    这铁胎弓的力度实在太强,直接贯穿了头颅,而且李叱所用的箭也非比寻常,箭是铁羽箭,正常的羽箭后边是白羽,而和铁胎弓相配的箭是铁箭,箭尾处好像是三排刀片一样,贯穿过去,那伤口之恐怖可想而知。

    李叱都被这一箭的暴戾吓了一跳,他只觉得这弓趁手,没有想到威力如此之大。

    这张弓射出去的箭,射程比大楚弓箭手标配的弓要远一倍不止。

    就在这时候,一块树皮朝着李叱移动过来。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难以察觉,因为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块树皮。

    在李叱爬上这棵树之前,公叔滢滢从马车里下来,她的选择和李叱一样,没有立刻加入战团,而是伸手从马车里抓了一块布出来,闪身进了树林里。

    她在寻找机会,可是当她想找李叱的时候,发现李叱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把手里的布展开挡在身前,这布的构造极为特殊,离着远看,和树皮纹理几乎相同,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就不会有人发现她。

    但她发现了李叱,李叱射出第一箭后,那箭的破空之声太响,箭势太凶,树叶都一阵抖动。

    于是公叔滢滢朝着李叱这边移动过来,她选择在这棵树的另外一面往上爬,整个身子几乎都被那块布遮挡。

    李叱拉弓的声音又遮盖住了她爬上来的声音,让她得以靠近,而且她爬树的声音实在是太轻。

    她就不像是一个人,哪怕要杀人的时候,她也能完美压制自己的气息,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也没有任何呼吸上的变化。

    在李叱身后,公叔滢滢把布缓缓打开,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正在拉开弓要放出去第二箭。

    于是公叔滢滢出手,这是最好的时机。

    她的袖口里滑出来一根铁刺,只有一尺多长,朝着李叱的后心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远处,唐匹敌在人群之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在他面前,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一招。

    他的出手方式出奇的简单,只有刺,且只刺咽喉。

    那根黑色的铁钎在咽喉中迅速的一进一出,然后根本就不会再多看一眼,在血雾喷洒中,唐匹敌又不像是鬼魅,因为他足够光明,他就是这样出手,就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一把刀劈落,直奔唐匹敌的头顶,唐匹敌比对方晚出手,那把刀已经高高举起的时候他的铁钎才探出去,可那把刀刚开始下落的时候,他的铁钎已经刺穿了敌人的颈动脉。

    不远处,一个身材不高但是颇为健壮的男人看到了唐匹敌,他手里的刀上有九个铁环,刀动的时候,铁环铮鸣。

    他看到了唐匹敌,而唐匹敌也看到了他。

    这个人就是风雷门曾经的三当家石苏,他虎吼一声,朝着唐匹敌就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唐匹敌看到了有一道黑影从树上坠落下来,他怔了一下,因为他看到落地的是李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王

    唐匹敌刚要迎敌向前,突然看到侧面的大树上笔直笔直的摔下来一个人,还没落地,唐匹敌就看出来那人居然是李叱。

    这一下似乎摔的有些重,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砰地一声,李叱躺在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唐匹敌的眼睛骤然睁大,他不理会冲过来的石苏,朝着李叱就奔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从树上飘身而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铁刺,这种兵器在水中搏斗更加适合,所以又被称之为分水刺。

    她一落地,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李叱的咽喉刺了下去。

    看似已经死过去的李叱忽然一把抓住公叔滢滢的手腕,一扭一转那公叔滢滢按在那。

    公叔滢滢脸色大变,刚才在树上的那一刺她知道没有成功,因为分水刺根本就没有刺进去,戳在李叱后心上的那一下,明显被什么坚韧的东西挡住了。

    但是李叱被她从树上戳了下来,摔的这一下又足够狠,所以她才趁势追了下来。

    李叱按住公叔滢滢的胳膊,一扭一转,把胳膊扭到背后,然后一拳朝着公叔滢滢的后脑砸下去。

    唐匹敌已经冲到半路,看到李叱没事松了口气。

    李叱以为已经制住了这个女子,谁想到这女子居然一扭肩膀,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胳膊给摘了,然后转身往后仰躺,后背落地的一瞬间,双脚踹向李叱。

    李叱横臂挡在身前,可是公叔滢滢的这一脚并不是为了伤到李叱,而是为了撤走。

    她借助双脚猛蹬的力度向后滑出去,与此同时左手抓住胳膊一扭一推,又把自己的右臂挂了回去。

    下一息,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冲进了树林中。

    也只是在这一息之内,公叔滢滢做出了判断,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办法偷袭杀人,而正面对敌并非是她所擅长,最好的选择是把李叱引进树林中,只要一对一,她又在暗处,她有无数种方法把李叱杀死。

    可是李叱根本就没追。

    冲进树林里很远的地方,公叔滢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追来,这让公叔滢滢吃了一惊,这是没道理的事,对方为什么不追?

    李叱不追,是因为李叱看到了施慈,他很清楚谁重要谁不重要,相对来说,追那个女人没有一点意义。

    不远处,施慈站在那看着李叱,他也在吃惊李叱居然没死,公叔滢滢出手还没有失手过,从没有,施慈很了解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她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就必会杀人。

    李叱是在她手下唯一一个没死的人。

    其实李叱也在震撼之中,刚刚出手的那个女人悄无声息的到了他背后,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恰好这次虞朝宗来了,送给李叱一件蟒鳞甲的话,李叱刚刚确实已经死了。

    他察觉到了在某个暗处有危险存在,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危险会就这么出现在他背后。

    任何人,只要在动手之前都会有气息上的变化,哪怕再凶悍的人也会有,可是这个女人,她的屏息能力实在太强,从慢慢爬到树上再到出手,她憋气的时间远超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施慈看着李叱,李叱朝着施慈笑了笑。

    李叱笑道:“你看,是你的人先动手的,所以责任在你,两万两的尾款你还是得给。”

    施慈沉默片刻,转身就跑。

    李叱立刻就追了上去,擒贼先擒王,此时那个女刺客已经退入树林,拿下施慈就能停止厮杀。

    李叱大步追上去,施慈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跑的自然没有李叱快,没几步就被李叱从后边追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李叱扣住施慈肩膀后往后一拉,施慈被他拉的转身回来,在那一瞬间,李叱看到了施慈嘴角上的笑意。

    砰!

    施慈一掌拍在李叱胸口,李叱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后飞了出去,至少飞出去一丈多远才落地。

    如果把动作放慢的话才能完全看清楚,在施慈转身的那一瞬间,李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将手收回来挡在自己胸前,可是施慈的那一掌虽然不是很快,却力度大的完全挡不住。

    施慈的手掌拍在李叱的胳膊上,胳膊挡不住撞在自己胸口,在这一瞬间,施慈变掌为拳,以寸劲发力,寸拳从李叱挡在身前的两臂之间穿过去,重重轰在李叱的胸膛上,李叱立刻就飞了出去。

    旁边的人就算看到了这一幕,也只是以为施慈一掌就把李叱拍飞了,根本不可能看清楚那掌后的寸拳。

    李叱跌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想起身,可是胸口里一阵窒息痉挛,手上的力气就使不出来,又跌坐在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大口血。

    施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微微皱眉。

    因为拳头上居然破了皮,有些血迹。

    “你是多怕死?”

    施慈叹息一声:“身穿软甲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护心镜。”

    跌坐在地的李叱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护心镜看了看,那厚重的铁镜已经被一拳打裂,不是瘪了,而是裂开。

    施慈迈步走向李叱,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这样的人能活的这么好,说明你的能力很强,可是你不该去得罪和你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能力在身份面前,永远不值一提。”

    另外一边,唐匹敌荡开石苏的刀,回头看了一眼,李叱显然受伤很重。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而且还有些发福的老者,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什么叫伪装?

    施慈的伪装才是真正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

    他是许家的人,本名许元卿,如果许家那位老太爷算第一代的话,他是第三代,而且不出意外将会接管许家成为新一代家主。

    虽然他已经五十三岁,但他的身体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人看起来他并不强壮,而且这样微胖的人一定还有些气虚。

    这样一来,在任何人眼里,他都不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可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想成为许家的家主,唯一的机会就是别死在老太爷前边,虽然那时候他父亲还以为能接班呢,许元卿看到了老太爷比他父亲还要懂得锻炼身体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等不到接班的那天了。

    他们许家的老太爷许庚茂实在是太能活,已经把许元卿的父亲熬到了古稀之年,许庚茂看起来身子骨还硬朗呢。

    十几岁开始,许元卿就开始习武,虽然起步稍稍晚了些,但他有绝强的毅力和恒心,他要想争得家主之位,不但要熬得住那位老太爷,还要熬得住自己的竞争者。

    从十几岁到五十几岁,他一直都在习武,可哪怕是许家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武艺有多厉害,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

    他不但骗过了李叱和唐匹敌,也骗过了他自己家里人。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他竞争家主之位的那几个老兄弟,哪里还有斗志,就算是有,身体也已经开始衰败,再加上几十年的酒色

    财气,一个个都已经老态尽显。

    可是他不一样,他的老态是装出来的。

    “其实你不值得我出手。”

    许元卿走到李叱面前,低头看着李叱说道:“你的分量不足以让我露出真实本领,可是......我找来的人,确实让我有些失望。”

    他一俯身,一掌朝着李叱的面门拍下去。

    李叱双脚一蹬,明明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才对,可是却靠着一蹬之力往后滑出去很远,许元卿这一掌拍在地上。

    砰地一声!

    地面炸开一团烟尘。

    许元卿起身,皱眉看着李叱说道:“原来你也很会装,刚刚那一刻,我以为哪怕我不再补一掌你也活不了了,你这个年纪,为什么也如此会装?”

    李叱擦了擦嘴角的血,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站着,可是嘴角却咧开笑了笑。

    他看着许元卿说道:“你要是再沉得住气一些,我就被你杀了。”

    许元卿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我还是稍稍着急了一些,在被你制住后我再出手,你就死了。”

    李叱道:“可是时间退不回去。”

    许元卿道:“时间往前走,你也是死,我最大的本事不是武功有多好,而是我等的了,只要是我的,早一些晚一些,我不太在意。”

    说完这句话后,许元卿再次往前迈步,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似乎要去把背后背着的神首刀抽出来。

    许元卿哪里会给李叱出刀的机会,一拳朝着李叱脖子打了过去,李叱的手抬到一半也停了下来,然后往前一甩手。

    一把土朝着许元卿洒了出去。

    他刚刚跌坐在地,一脚蹬在地上往后滑退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土。

    许元卿迅速抬起手挡在自己脸前,同时立刻后撤。

    尘土之中,他依稀看到个身影朝着自己冲过来,于是哼了一声。

    “找死。”

    然后朝着那黑影一掌拍了出去。

    砰!

    尘土中,那黑影一掌拍在他的手掌上,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出去,漂浮着的尘土被这一掌震的往四周荡开。

    许元卿连退好几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掌,手掌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尘土落地,他看清楚了对面那个人,根本不是李叱。

    虞朝宗伸手把李叱扶起来,问李叱道:“怎么样?”

    李叱摇头:“没什么大事。”

    虞朝宗嗯了一声,转回头看向许元卿,他很吃惊刚刚那个老者居然有如此霸道的掌力。

    他迈步向前:“好强的力度,我来试试。”

    虞朝宗之前和李叱约定好,为了不被施慈的人发现,他的队伍是在树林比较深处藏身,打起来之后往这边赶,等到了的时候,这里已经杀成了一团。

    他一眼就看到李叱跌坐在地,人还在战马上就已经腾空而起。

    在李叱洒出去那一把土的时候,李叱自己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肩膀被人抓住往后拉了一下,李叱竟是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向后摔倒。

    虞朝宗在尘土飞扬之中,接了许元卿一掌。

    许元卿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喊了一声:“袁千寿,拦住他!”

    然后身子向后倒掠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不是人

    许元卿不是觉得自己一定打不过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他只是不确定,但是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考虑,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不会和这个人在这纠缠太久。

    显然李叱的准备让他的突袭计划落空,再打下去未必就能杀了李叱,还有可能自己受伤,许元卿才不会为了一个李叱让自己冒险。

    他也不会为了那些手下让自己冒险,他是一个如此能等的人,又岂会冲动?

    所以他立刻喊了一声,然后抽身而退。

    袁千寿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他看起来真的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而且看起来身形瘦弱手无缚鸡之力。

    他也一直都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在这个时候,哪怕已经撕破脸,但他依然是那个变数。

    然而许元卿这一声喊,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计划,他刚刚甚至已经想着,自己要不要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让人以为他真的不会武功。

    现在,他只能出手。

    马车里一道流光飞了出来,直奔虞朝宗的后背,在流光飞临的那一瞬间,唐匹敌的铁钎从一侧伸了过来,当的一声将那流光荡开。

    原本以为那流光会落地,可是没有想到居然飞了回去。

    袁千寿从马车里纵身出来,在一个车夫的脑袋上脚尖点了一下,飞身凌空,那流光飞回到他身边后又被甩了出去。

    锁链刀。

    他手里有一条很细但是格外坚固的锁链,刀并不是很长,只有不到两尺,但是刀很重,刀身的宽度比大楚的制式横刀还要宽一倍,所以这还不足两尺的刀,比起横刀的分量来还要重一些。

    刀身足够重,甩出去的力度才足够大。

    唐匹敌手中铁钎一抖,精准的点在刀身上,那刀又被荡开,袁千寿控制这锁链刀的手法极为精湛,借着唐匹敌的力度,他将锁链刀甩到了身后。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已经为许元卿争取了撤离的时间。

    许元卿一边往前跑一边喊着手下人过去杀了李叱他们,那边的刺客潮水一样过来,许元卿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背后。

    树林中,公叔滢滢朝着许元卿招招手,许元卿立刻就冲了过去,公叔滢滢把那块布抖起来批在两个人身上,然后在林中加速跑走了。

    后边有流箭飞来,打在那块布上,居然不可破。

    袁千寿从半空之中落地,一抖手锁链刀飞回来,他看到许元卿已经退走,也无心恋战,转身就走。

    唐匹敌一脚踢在地上的长刀上,刀笔直的飞了出去直奔袁千寿后心。

    袁千寿似乎听到了声音,一闪身避开,那长刀贯穿了他一个手下的胸口。

    袁千寿回头看了唐匹敌一眼,一甩手那锁链刀又飞了出来,将追至身后的唐匹敌逼退。

    他左手抬起来一洒,一把很细小的暗器飞向唐匹敌,唐匹敌脚下发力,身子朝着侧方闪避出去,只瞬间,人已经在丈余之外。

    密密麻麻的钉子打落,地上像是被暴雨扫了一阵似的。

    袁千寿趁机撤离。

    他走了,可是石苏走不了,这个风雷门的前三当家已经被困在人群中,他又不是以轻功身法见长,他的刀法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想退走,速度又不够快,面前的人又多,只能死战。

    李叱胸口里疼的厉害,许元卿那一拳给他的伤害绝非他看起来那么轻松,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那寸

    拳于李叱胸口前边真的不过寸许距离发力,却能打出来如此恐怖的力度,将李叱击飞了一丈左右,这种力度,李叱自认难以打的出来。

    那是一个天赋不错的人四十年不间断苦练的功力,李叱就算天赋再好,也不可能用不到十年的时间超过别人四十年的苦功。

    况且,如果许元卿天赋不好的话,又怎么可能练到这样的境界。

    坚持了片刻,李叱终究还是站不住了,两腿发软,他只好蹲了下来。

    原本虞朝宗是要追许元卿,唐匹敌被袁千寿的锁链刀阻拦,可是他没有,他的脚都已经迈出去了,却看到李叱脸色痛苦的蹲了下去。

    所以虞朝宗立刻就放弃追那个老者的打算,站在李叱身边守着,此时厮杀还在继续,虽然贼首已经逃遁,但是那些手下人却都还在呢。

    可是这些人的实力,真的比不上李叱的人,动手之前,许元卿的人以为李叱的人强不到哪儿去,毕竟不过是车马行的一群跑生意的而已。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人本来就是悍匪,唐匹敌到了之后又每日对他们进行苦练,尤其是战阵配合,这在对敌之际有着巨大的作用。

    再后来虞朝宗赶到,他带着的人可都是燕山营十万大军中精选出来的斥候,如果能力不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胜任斥候之职。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凶悍异常,哪一个不是善战老兵,哪一个不是杀人不眨眼。

    所以没多久,战局就逐渐明朗起来,许元卿带来的那些人,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此时此刻,李叱知道胜局已定,可是被施慈走了,他也不知道施慈就是许家中分量很重的一个人,是未来许家的家主第一人选。

    只是觉得走了那老者,着实有些可惜。

    他胸口里疼的厉害,如果不是戴了护心镜的话,那一拳可能也会杀了他。

    虞朝宗蹲下来问他:“肋骨断了?”

    李叱点了点头道:“可能裂了,但没有断。”

    虞朝宗蹲着转身道:“我背你走,咱们先回城去治伤。”

    李叱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虞朝宗道:“你我兄弟之间逞什么强?我把你背到那边车上,你自己先不要走动。”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李叱只好趴在虞朝宗的后背上,虞朝宗背着李叱往前走,一边走以便吩咐道:“开路!”

    他手下精悍亲卫持刀开路,在不远处的唐匹敌看到这一幕后,眼神里有了几分肯定。

    他见李叱有虞朝宗照料,于是朝着石苏冲了过去。

    虞朝宗背着李叱到了一辆大车旁边,手下人扶着李叱上车,虞朝宗坐在马车上,亲自赶车。

    他们很快就脱离了战团,朝着冀州城方向回去。

    走了大概有六七里之后,虞朝宗看到前边有两个黑影,他吩咐手下人戒备。

    等快到近前的时候,才看到前边那个气喘吁吁走路都已经迈不开步一样的人,居然是余九龄。

    后边那个比余九龄还要狼狈的多,能维持平衡就不错了,俩人好像都已经把力气耗尽,可就是谁也不肯停下来,往前挪步的速度堪比蜗牛。

    余九龄一见到马车上的人是虞朝宗,立刻就踏实了,他想打个招呼,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往前一扑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再想站起来是不可能了。

    尧不圣一看到这样子就知道要坏事,那车上的人肯定是

    那个小贼的同伙,他想转身跑,用尽力气,身子还没转完呢。

    虞朝宗吩咐一声把人绑了,手下人冲过去,还没碰尧不圣,他自己已经倒地不起。

    燕山营的人手脚麻利的把尧不圣捆了起来,又把嘴巴堵住,然后抬上了马车。

    余九龄也被抬上来,他躺在车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勉强侧头看向躺在一边的李叱,李叱也在看他。

    余九龄攒了好一会儿才攒足了说一句话的力气,他看着李叱认真的问道:“擦粉了啊,什么铺子的啊,推荐一下呗,脸真白......”

    李叱:“啐!”

    两个时辰之后,车马行。

    夏侯玉立给李叱检查完了伤口就去准备药草,她有云隐山的真传,治疗伤势最为擅长。

    余九龄躺在那朝着夏侯玉立说道:“也给我检查一下啊,好歹查一下......”

    夏侯玉立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没事,躺两天就好了。”

    余九龄道:“我觉得我需要开点药吃吃。”

    夏侯玉立白了他一眼走了。

    余九龄问李叱道:“凭啥,你也动不了我也动不了,就给你看不给我看。”

    李叱道:“你丑。”

    余九龄:“......”

    李叱道:“你问我的。”

    余九龄道:“你可以不说。”

    李叱道:“我耿直。”

    余九龄道:“你耿直个屁......”

    李叱道:“小伙纸,你现在很猖狂啊。”

    余九龄道:“你动不了,我也动不了,我怕你做什么,来,你打我啊。”

    李叱一脚把余九龄从床上踹下去了,两个人的床中间只隔着二尺左右距离,这一脚踹的很舒服。

    李叱道:“傻不傻,我不能动是一动就疼,但是动动腿还是可以的,你动不了才是真的动不了。”

    余九龄趴在地上,想爬回床上去,真的是没力气。

    他趴在那抬头看着李叱说道:“你是真没人性。”

    李叱道:“我虽然能动,但腿抬不了那么高,不然应该踹你嘴。”

    余九龄:“......”

    高希宁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本来担心的受不了,可是看到李叱这样,心里又稍稍踏实了些。

    李叱何尝不是故意给了余九龄一脚,他就是忍着疼也想表现的轻松些,这样高希宁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余九龄看李叱,发现李叱在看高希宁,高希宁也在看李叱,于是余九龄反应过来李叱踹自己那一脚的意图是什么了。

    他沉默片刻,有些想哭。

    “我嘴巴有点贱而已,你是真不是人......”

    李叱看向他笑道:“乖,一会儿找人把你抬回来。”

    高希宁取了两个棒棒糖,塞进李叱嘴里一个,塞进余九龄嘴里一个,哼了一声后说道:“都闭嘴吧。”

    余九龄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位貌若天仙的女侠,能不能扶我回去......地上趴着,怪凉的。”

    高希宁伸手把被子拉下来,给趴在地上的余九龄盖了盖。

    她问:“现在好点了吧?”

    余九龄:“你......也真不是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初谋

    夏侯玉立拿着药方出来,想找人去把药材买齐,刚出门就看到高希宁在门口不远处站着,她立刻就明白过来,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

    夏侯玉立笑着说道:“我检查过了,肋骨没有断,内府受震,但好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开了药方,去拿了药之后调理一阵子就会恢复,只是最起码一个月内不能再练功,最好静养。”

    听夏侯玉立说完,高希宁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你好厉害。”

    高希宁由衷的赞美了一句。

    夏侯玉立有些羞,连忙说道:“我娘才厉害,我所学的还不及我娘五分之一,我也就是勉强才懂些皮毛,高姑娘你也厉害,你把这次李叱他们出去会遇到什么几乎都猜到了,还猜到了那些人会袭击我们,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高希宁笑道:“你看也没有个听众,咱俩就别互相吹嘘了。”

    她一伸手搂住夏侯玉立的肩膀,夏侯玉立一怔,高希宁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是搂姑娘搂习惯了。

    按照年岁来说,她和高希宁同岁,可是个子比高希宁要矮一些,高希宁的身高在女孩子中算是绝对的出类拔萃,刘英媛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常身高,夏侯玉立比刘英媛高一些,高希宁比她高一些。

    最让人羡慕的是高希宁的那两条腿,又长又美。

    “你在云隐山那边学了好多好多吧。”

    高希宁一边走一边问。

    夏侯玉立点头道:“是学了一些,学的庞杂但是不精,我师父也说,我虽然天分不错,可是不如我娘那样专攻医术,反而会有所成就,我娘只是......太可惜了。”

    高希宁问道:“那你又没有学过排兵布阵?”

    夏侯玉立楞了一下,摇头道:“云隐山可学不到这个,云隐山里都是女子,没有人教授战场上的事。”

    高希宁嗯了一声,本想让夏侯玉立教她一些,她总觉得自己能帮李叱的还是太少,若是能学一些战场上的本事,将来可能会帮的稍微多一些。

    “那,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夫。”

    高希宁问道:“就是不同于那种战场上的功夫,比如抓人用的,叫什么来着......擒拿。”

    夏侯玉立道:“这个倒是学了一些,我师父说,女孩子在力气上天生没有男人大,所以与男人交手往往吃亏,一力降十会,所以要想取胜就要靠招式精妙,我师父教过我擒拿手,高姑娘你要学?我教你啊。”

    “不不不......”

    高希宁脸微微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练武上虽然天赋不错,但......唉,算了,我在练武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但是我想让你帮我教一些人。”

    “教谁?”

    夏侯玉立问了一句后说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教好,但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嘞。”

    高希宁嘿嘿笑了笑道:“我先去找人,能我找到人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之后转身跑开了,夏侯玉立迷茫的看着跑开的高希宁,心说高姑娘这是要打算做什么?

    一刻之后,书房。

    高希宁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虞朝宗,她试探着问道:“虞大哥,你,你能不能借给我一些人?”

    虞朝宗已经从大嘴巴余九龄那知道了一些李叱和高希宁的关系,所以笑了笑道:“弟妹若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高希宁脸一红,但是没否认。

    她说道:“我想训练一批人。”

    虞朝宗一惊,他没有小看高希宁的意思,只是被这句话震撼了,他没有想到高希宁会是这个请求。

    “那,你想训练什么?”

    “就像是虞大哥营里的斥候,但又不完全是斥候,又类似于朝廷的缉事司,录法司那些人。”

    虞朝宗仔细想了想,明白了,他点头道:“我大概懂了,你是想训练一批人来保护李叱?”

    “不只是保护李叱,可以保护大家。”

    “那你知道如何训练吗?”

    “我自己想了一些。”

    高希宁道:“可以试试吗?”

    虞朝宗思考片刻后说道:“可以,我这次回去之后,还会再陆续派人进城,不过等到后续的人过来,大概还需不少时日,我把我带来的人给你留下一百个,如何?”

    高希宁开心的要飞起来一样。

    “多谢虞大哥!”

    高希宁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致谢。

    虞朝宗站起来抱拳回礼:“李叱是我兄弟,咱们就都是自家人,何须说这些客气话。”

    又半个时辰之后,客厅。

    高希宁看了看在座的人,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帮李叱做些什么,大家也都想帮李叱做些什么,可是我们都不以武功见长,所以暂时能帮的也就不多。”

    她看向长眉道人说道:“师父,我刚刚去跟虞大哥借了一百个勇士,虞大哥已经答应了,这一百个人交给我来训练,可我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需要师父,还有大家都来帮我。”

    长眉道人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他心里真的是美滋滋,高希宁不是叫他一声道长,而是叫了一声师父。

    这声师父叫了,他心里美滴狠,如果把美滋滋分成十个等级的话,他现在就是十一级的美滋滋。

    高希宁道:“师父最擅长的是易容和骗术......呃,也不能说骗术,就是......”

    长眉笑道:“就是骗术。”

    高希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请师父教这一百人易容,骗术,甚至是卜卦,还有其他师父会的本事,只要是师父会的,就都教。”

    长眉道人点头道:“教人这些,我还算擅长。”

    高希宁又看向燕青之说道:“这些燕山营的勇士,虽然武艺不俗,而且精通各种杀人技,但他们多不识字,有些场合就会容易暴露,所以我想请燕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

    燕青之点头:“你是打算把这些人培养成杀手?”

    高希宁道:“他们已经是杀手了,我想让他们变得更强,全面的强起来,不管进入什么场合,都不会露怯。”

    燕青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交给我。”

    高希宁又看向夏侯玉立说道:“这些士兵们多多少少都会一些自救的手段,但多很粗糙,所以我想请夏侯姑娘教他们一些医术药理,最起码知道不同的伤势如何救治。”

    “除此之外,还想请你教他们擒拿的功夫,他们的武功大概都很刚猛,杀敌有余,制敌不足,所以需要抓活口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夏侯玉立道:“只要他们肯学,我一定教。”

    高希宁又看向有些局促的姜然,他是经过这次之后才算真正

    融入李叱他们队伍中的人,原本是官场出身,和李叱他们这些人难免还有些不同之处。

    所以他没有想到高希宁会把他请过来,而且如此的以礼相待。

    “姜先生。”

    高希宁道:“我想请先生教他们官场上的事,官员的品级,职称,权力分管,衣着,行事,只要是能用到的,都请姜先生不吝赐教。”

    “没问题。”

    姜然连忙说道:“别的我不擅长,可是装腔作势这种东西,我还是会一些的,还有就是......我这个人平时最喜欢玩两手,如果需要我教他们赌术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高希宁抱拳:“多谢姜先生。”

    姜然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不用,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如今咱们都是自己人,为自己人做事,不用说谢谢。”

    高希宁又看向唐匹敌,还没开口,唐匹敌道:“本来我也是要打算带着所有留下来的人一起训练,多一百个人而已,无妨。”

    高希宁随即笑起来,大家都如此支持她,这让她心中特别感动,毕竟她只是一个还没有什么生活阅历的小姑娘,可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她的年纪和阅历而不信任。

    高希宁道:“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所以这一百个人,就暂时不要参加其他的事,每天都要用来训练。”

    唐匹敌点头:“明白。”

    他看向高希宁说道:“你还忽略了一点。”

    高希宁连忙问道:“是什么?”

    “对冀州的了解。”

    唐匹敌道:“既然要把他们训练成无所不能的全才,就要包括对风土人情的了解,对冀州城内所有地形的了解,道长走南闯北,对各地方言都会一些,这些道长可以教,至于对冀州城的了解,不仅仅是明面上,还有暗道势力。”

    他对高希宁说道:“叶杖竹叶先生手下有两个人,对冀州城极为熟悉,对暗道势力也极为熟悉,而且和李叱相熟,你可以把他们两个请来,我记得一个叫阮晨一个叫阮暮。”

    “好!”

    高希宁道:“那就再给队伍请两个先生。”

    余九龄也在场,他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

    高希宁道:“没有忘,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余九龄道:“放心,我什么都快,恢复起来也快......他们的潜藏,埋伏,还有跑步,这些都交给我吧,还有就是气质,气质这一部分,我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差了那么一些,这一点一定要学,万一以后需要去勾引什么贵妇之类的,我这种气质绝对最为合适,必是女人喜欢的类型。”

    高希宁道:“你......尽量少说话。”

    余九龄道:“为什么?”

    众人全都看向余九龄,每个人的眼神里意思大概都一样,那就是......你那张破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支队伍要是被你带出来一百个碎嘴子,只怕就算再全能,出去就会被人按着打。

    “唉......你们真的是没见识,万一就有贵妇喜欢我这样嘴好的呢?”

    余九龄看着他们,有些遗憾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啊,完全不知道说话的乐趣,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你们之中有谁能做到我这样,不光是敌人想揍我,自己人也想揍我的?”

    他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你们不知道,这种谁都想揍我,但是谁都揍不到我的乐趣有多美妙。”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兵在即

    许家。

    许元卿脸色铁青的坐在书房里,他回来之后不久就得到消息,他安排出去的队伍算是全军覆没了,去车马行的人,去云斋茶楼的人,还有去杀夏侯琢母亲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不是担心这些人会出卖了许家,他担心的是石苏和尧不圣有没有落在李叱的人手里。

    城中动手的人都不是许家的人,而是他找来的暗道中人,这些人都是石苏和袁千寿找来的,他们两个对冀州城里的暗道势力极为了解。

    被找来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为许家做事,自然也就更不可能会知道他们是在世子杨卓做事。

    至于杀李叱的队伍,也都一样,大部分人都是石苏袁千寿还有钟大树的手下,他们几个人虽然依附于许家,但是许元卿很早之前就交代过,他们可以招揽手下,但绝不能说出来许家是幕后东主。

    许元卿当时看到袁千寿突出重围走了,公叔滢滢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只有尧不圣下落不明,石苏没来得及撤走。

    虽然就算是暴露了许家,以许家的实力他也不会怕一个李叱,可是他担心的是老太爷会觉得他能力不足,会觉得他难以支撑许家。

    表面上看起来,和他同辈的那些竞争者一个个的都已经放弃了,觉得自己连老太爷都熬不过,还奢求什么家主之位。

    可是一旦老太爷宣布许元卿没有资格再继承家主之位的话,那些人的心思就会再次被勾起来。

    许元卿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听清楚尧不圣和石苏到底是不是活着落在人家手里了。

    如果是的话,他们应该能撑一阵子,因为他们知道许家一定会派人营救,许家不会让他们把实情说出来,但他们能撑得住多久就不好说了。

    “东主。”

    公叔滢滢轻轻的叫了一声,她问道:“现在是不是要想办法打探一下消息,若是那两个人落在李叱手里的话,也许撑不住多久,尧不圣虽然是个独行大盗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但我并不担心他,因为他骨子里有傲气,我反而担心一直宣称自己对东主忠诚无比的石苏,如果他有骨气的话,当初就不会从风雷门叛逃出来。”

    许元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李叱身边居然那么多高手,尤其是最后出现的那人,其武艺之强无法估量,如果这样的高手还在车马行的话,咱们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人手去除掉那两个人。”

    公叔滢滢道:“我可以试试,他们并没有看到我的脸,我可以想办法去探探情报,女人做这种事更方便一些,不容易引人怀疑。”

    “你不行。”

    许元卿看向公叔滢滢说道:“我不能让你去冒险,那也不是你擅长的事。”

    公叔滢滢笑了笑道:“东主还是舍不得我吗?”

    许元卿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片刻后,许元卿道:“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动用许家埋藏在节度使身边的人。”

    公叔滢滢道:“那是后招,能不用就还是不要用的好。”

    她沉思片刻后说道:“冀州城里我认识一些下两门的人,这些人都是鸡鸣狗盗之辈,可是现在应该正好用上。”

    许元卿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下两门,一偷一骗,可以让他们先去车马行探探消息。”

    “我这就去找人。”

    公叔滢滢起身道:“东主等

    我消息。”

    许元卿点了点头,他现在烦恼的是一会儿如果老太爷要见他的话,如何对老太爷解释。

    与此同时,羽亲王府。

    夏侯琢往左右看了看,这个地方说不上有多熟悉,他很少来王府,他不喜欢这里的雍容富贵,因为这雍容富贵之中藏了太多的冰冷。

    羽亲王听说节度使曾凌把夏侯带回来了,急匆匆的从后院小跑着回来,他刚正在后院练功,身上的汗水还没有落下去,衣服都是湿透的。

    “琢儿,你回来了。”

    羽亲王看到夏侯琢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夏侯琢起身,没有丝毫失礼之处的俯身叫了一声:“父亲。”

    羽亲王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夏侯琢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然后有些心疼的说道:“又黑了些,你......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你了,北疆辛苦,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夏侯琢很客气的回答道:“父亲不用担心,我在北疆生活的很好。”

    羽亲王道:“上次听闻你在代州关,我带兵急匆匆的赶过去,你却已经走了,这次回来你也没有直接回王府......”

    夏侯琢道:“如果父亲有什么事的话,请父亲吩咐。”

    他看起来态度和以往不同,以往他对羽亲王都是冷冷淡淡,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可是这次却显得很规矩,偏偏就是这规矩和客气,让羽亲王敏锐的察觉到夏侯琢和他好像更远了些。

    “我......我知道你是在怪我。”

    羽亲王道:“玉立回来的事,我完全不知情,那日她来王府中也是蒙着面纱,我没有认出来她......”

    夏侯琢道:“没有怪罪父亲。”

    羽亲王叹了口气,坐下来后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北疆去?”

    夏侯琢道:“明后天。”

    本来他昨天已经走了,但不过是为了配合李叱演戏而已,根本就没有走出去多远,在城外找地方住了一夜后又回来,他一直都在李叱那个小院保护他的母亲,长眉道人假扮他母亲出去诱敌,他则留在母亲身边守护。

    听说李叱受伤之后,他急匆匆赶去车马行看李叱,在车马行里停留了一个时辰,刚出来就被节度使曾凌的人找到。

    羽亲王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可以不走吗?”

    夏侯琢摇头道:“或许不能。”

    羽亲王认真的说道:“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想帮我做什么,你觉得我要做的事和你的理想不同路,这没有关系,为父不会难为你。”

    “但是你也知道,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兵是早晚的事,清君侧,杀奸佞,整肃朝纲,重振大楚,这是为父的理想,我没有说你的理想错了,你也不能说为父的理想不对。”

    夏侯琢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父亲的理想确实不能说错了,他的手段可能不干净,但他是想救大楚,他觉得以他的能力,如果能坐上皇位的话,一定可以把奄奄一息的大楚救活。

    羽亲王继续说道:“我不是要让你随军,你不愿意去攻打都城那就不去,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强求过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留守冀州,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在冀州的话,你的母亲自然会被你照顾的很好......”

    说到此处他看了夏侯琢一眼,因为他知道后边的话无需说的那么浅

    白夏侯琢也会想到。

    夏侯琢确实楞了一下。

    他父亲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留守冀州城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把杨卓留在冀州,他若是率军离开,冀州城里杨卓一手遮天,他母亲就危险了。

    千防万防,也不一定防备的住。

    于是夏侯琢问了一句:“若我留下,父亲会把杨卓带走吗?”

    羽亲王立刻回答道:“若是你肯留下的话,我会把你的兄弟都带着,你知道......我不容得他们伤害你,也不能,也不能......”

    夏侯琢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问:“那如果我留守的话,你会给我何等权力?”

    羽亲王道:“若你肯留守冀州的话,城中所留下的所有兵马,都归你调遣,听你命令,如有人违抗,你可任意杀人,民治的事我知道你不愿意操心费力,只管交给冀州府的文官们去做即可,你只需带好兵马,守住冀州。”

    夏侯琢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下,又问:“父亲何时出兵?我还是要回北疆一趟,去向北疆刘将军交代一下。”

    “何须你亲自回去?”

    羽亲王道:“我只需派人往北疆送一封信即可。”

    夏侯琢沉默片刻后说道:“那好,我留下,但我有个条件。”

    羽亲王连忙说道:“你只管说。”

    夏侯琢道:“把柳戈留下,日常他来带兵,无事我也不会来王府,不会去军营,有事的话,我自会死保冀州不失。”

    “没问题!”

    羽亲王立刻就松了口气,夏侯琢的能力他当然清楚,比起杨卓来说要强上十倍有余,别说留下一个柳戈,就算是再多留下一些将领他也必会答应。

    “那我先回去了。”

    夏侯琢转身就走。

    羽亲王张了张嘴,想说你留下来陪我吃饭吧,可是夏侯琢连头都没回,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夏侯琢这般态度,可是羽亲王心里还是很满足,他想着琢儿终究还是念着父子之情,再怎么样,也是血浓于水。

    他吩咐道:“去把节度使大人请来。”

    门外的侍从立刻应了一声,连忙去找节度使曾凌,曾凌就在王府里,只不过刚刚的场合他不方便出现。

    不多时,曾凌就从外边快步进来,看到羽亲王的脸色他就知道事情成了,于是笑着说道:“恭喜王爷,已无后顾之忧。”

    羽亲王哈哈大笑道:“就你眼睛毒,一眼就了出来。”

    曾凌道:“王爷的笑意已经到了眉梢,自然是夏侯已经答应留守冀州了。”

    羽亲王吩咐道:“一会儿你回去,把柳戈给夏侯留下,另外再挑选五百精悍士兵作为夏侯的亲兵营,告诉他们,除了夏侯的命令谁的也不能听。”

    曾凌俯身道:“臣下遵命。”

    他站直了身子后笑道:“王爷出征之前,夏侯又肯留下,这是喜事,是吉兆,足可显示王爷是天命所归,此次出征必会势如破竹所向无敌。”

    “哈哈哈哈......”

    羽亲王笑的眉角的皱纹都开了一样,他笑道:“这确实是个好兆头,琢儿留守冀州,谁能把冀州抢走?对了,你现在可以去把罗境找来,我要亲自和他聊聊,我要让他做我的先锋将军!”

第二百八十章 没有退路的反方选手

    如今汇聚在冀州城外的队伍已经有近十万人,这些人,其实多是寻常百姓,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是应召而来,一部分是自发而来

    这是不难理解的一件事,应召而来的是羽亲王之前就已经招安的叛军队伍,自发而来的是流民百姓。

    他们才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羽亲王起兵的话最终是什么结局,他们只是想求一口饭吃。

    不管最终这次起兵是胜了还是败了,他们赌上自己的命换一阵子不为吃饭发愁,明天是什么样子的,后天又是什么样子的,对于他们来说,想想就是奢求,活过今天,才是第一要面对的事。

    这不是什么笑话,也不可笑。

    羽亲王当然也不会在意他招来的队伍比预计的多了一倍,他现在需要声势,人越多显得声势越大,他甚至还可以打出来一面大旗,说这些百姓们因为心甘情愿的追随他,也有报效大楚之心,以此来彰显他的威望。

    他不在乎这些士兵们到底能不能打,因为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太子重伤,皇帝将死,他声势浩大的起兵,也许一路上根本就不需要打,或可直达都城。

    就算要打,他的冀州军在后边,这十余万叛军就是他的炮灰,死的人再多他也不觉得心疼。

    更何况,外边的人回来报告消息说,从冀州各地赶来要从军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如果再晚出兵一个月,汇聚在冀州的兵力就可能达到二十万,当然他等不到一个月以后再起兵。

    羽亲王府。

    羽亲王看向节度使曾凌说道:“你为行军总管,接应调度,后勤补给,都要交给你,你就是我的大管家。”

    曾凌连忙俯身道:“承蒙王爷抬爱,臣下必会竭尽所能,不负王爷厚望。”

    羽亲王又看向罗境,笑了笑说道:“我愿意拜小罗将军为大军的先锋将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如果大军是一柄长剑,小罗将军就是剑尖,披荆执锐,全靠将军。”

    罗境起身抱拳道:“王爷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羽亲王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定下来,明日诸公就随我一道出城,咱们去见见城外的人,给他们一张吃的大饼,再给他们画一张大饼。”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站在羽亲王身后的世子杨卓脸色却难看的好像纸一样,虽然他已经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听闻父亲让夏侯琢留守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那个身份卑贱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和错爱?

    冀州是父亲安身立命之根本,父亲却把这根基之地交给了那个野种,他不服气。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许多事,并且也已经求过曾凌多次,请曾凌在他父亲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他留守冀州。

    只要他父亲率军离开冀州,他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夏侯琢一家都翻出来,他要在母亲的墓碑前把夏侯琢一家杀了,以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落空了,当父亲说出留守冀州的人是夏侯琢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里被人捅了一刀,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又被人捅了一刀。

    一刀捅在他正面的人是他的父亲,明明他才是世子,他才是将来王权......甚至是皇权的继承者,可是父亲却根本不信任他。

    背后捅他一刀的是节度使曾凌,曾凌答应他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曾凌说让他放心,这件事他一定会帮忙,可是现在呢,他根本就没有出一分力!

    没错,他是骗了许家的人,他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应允他作为监军,大军南下,羽王亲征,哪里轮得到他一个世子来做监军?

    他最大的愿望还是留在冀州,唯有留在冀州才能把所有他想杀的人都杀了,他甚至还想着,如果......如果他父亲出兵不顺利的话,他还在冀州,父亲在不在的,他还能依靠冀州成为一方诸侯......

    他是一个狠人,只不过能力稍显不足,他骗了许家,却没有想到节度使曾凌也骗了他。

    许家安排给他的那些年轻人他确实都推荐给曾凌了,而且也都留在了冀州军中,但根本就没有什么将军的职位。

    此时此刻的杨卓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靠谁都不行,唯有靠自己。

    “父亲......”

    杨卓看了一眼身前的父亲,又看了看那一个个笑逐颜开的人,他实在没办法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他一脸歉疚还带着几分痛苦的说道:“孩儿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请求父王准许,孩儿想先一步离开。”

    “你去吧。”

    羽亲王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不舒服就传医官给你看看,好好休息,明天随我一道出城,到城外大军之中走一走,对了......你不是想做一军主帅吗?城外有十几万大军,一万人为一军,我就给你一军,你来做主将。”

    杨卓连忙应承了几句,这算什么?安慰吗?

    可这确实算是安慰了,虽然给他的一万军队是城外的乌合之众,可好歹也算是能给许家一个交代,大不了把给曾凌的人再都要回来就是了。

    他退出书房,到了外边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吩咐手下人道:“备车,带我去鸳鸯楼,派人去许家,请他们的人来鸳鸯楼见我。”

    半个时辰之后,鸳鸯楼。

    世子杨卓看着一脸愧疚之色的许元卿说道:“其实这事也不能都怪你,谁能想到那个李叱居然请来了不少帮手,陈峰猎回来之后把事情经过都对我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

    听到这句话,许元卿看向站在世子身后的那个叫陈峰猎的人,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可是心里却把这个人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一个遍。

    谁能想到,世子殿下选来的人,在打起来之后就跑了,跑的比兔子都快。

    他跑的时候还胜负未分,大概是藏在某处暗中看着来着,见事不好然后就真的跑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在世子身边得到重用?!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陈峰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许元卿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他想着,许元卿应该把自己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吧,骂就骂吧,反正谁死我也不想死。

    他何尝不是觉得委屈,自己莫名其妙的卷进这事里,想拒绝都不行。

    世子最终要杀的是夏侯琢,夏侯琢也是王爷的儿子,别管最终谁杀了谁,王爷都不会把他的儿子怎么样,如果是世子杀了夏侯琢,王爷最多打骂一顿了事,若是夏侯琢杀了世子,大概也是如此。

    他呢?

    王爷还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他当然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

    许元卿抱拳对陈峰猎说道:“多谢陈先生对世子殿下如实相告。”

    陈峰猎抱拳回礼道:“许大人客气了,我身为殿下的亲随侍从,自然要把看到的如实禀告

    。”

    杨卓摆了摆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失手,不代表以后还会失手......”

    他看向许元卿说道:“不过......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留给许大人的时间也不多了,父王起兵在即,而且已经明确让夏侯琢留守冀州,许大人,你应该知道夏侯琢和李叱的关系,若是夏侯琢留守冀州的话,许家......”

    许元卿的脸色猛的一变。

    杨卓笑了笑说道:“父王也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七天后就是百无禁忌的好日子,所以七日后就会起兵南征,算算看,距离夏侯琢报复我们的时间,也就剩下七天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许元卿的脸色后说道:“我倒是还好,父王也已经把之前许诺的一军兵马给了我,而且我是一军主将而不是监军,许大人交给我的人,我都会安排好,许大人却总不能让这些年轻人,成为将来许家为数不多的传人吧。”

    许元卿道:“难不成夏侯琢还敢灭了我许家不成?”

    “灭许家他或许不敢。”

    杨卓又开始习惯性的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可能觉得这样说话的时候能给人压迫感。

    “但是许大人想过没有,如果夏侯琢以冀州留守的身份提拔了李叱,然后再逼着许家把你交出来,在保住家族和保住你之间做选择,许家那位老太爷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交出来吧。”

    许元卿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因为他知道世子虽然并没有什么本事,但这次说的倒是很准,真要是夏侯琢给许家施压的话,老太爷九成九会把他交出去,不管是交一个活人还是交一个死人,总之是会交的。

    杨卓道:“好在我们还有七天时间,这七天中,我刚好去我那一军兵马中挑选一些人出来,许大人应该也不只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实力,七天之内,我们杀了夏侯琢和李叱,我就去请求父王让我留守冀州,到时候许大人你就是冀州府的府治。”

    许元卿沉默下来,他必须冷静思考。

    “只有七天。”

    杨卓的手指在桌子上重重敲了敲。

    “好。”

    许元卿抬起头看向杨卓说道:“那就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办,我尽力而为。”

    杨卓笑道:“这可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更为了许家,我若能留守冀州,比领一军兵马要强得多了,我留下,许家就能在冀州城里掌权。”

    他王后靠了靠说道:“其实......何止是一座冀州城?整个北境,冀州治下,都是我们说了算。”

    许元卿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吩咐手下人说道:“把公叔姑娘和她找来的人叫进来。”

    手下人连忙应了,转身出去叫人,不多时,公叔滢滢带着两个人进来,给杨卓行礼。

    杨卓看到公叔滢滢的时候眼神一亮,虽然这女子蒙了半截面纱,只能看清楚鼻子以上,可他确定这是一个貌美如花之人,所以他一时之间有些走神,公叔滢滢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世子殿下。”

    公叔滢滢说道:“这是我请来的两位帮手,陈大为,刚罡。”

    杨卓只顾着看公叔滢滢,只是听了个音,随意的点了点头道:“陈大,魏刚刚是吧,两位一看就是英雄豪杰。”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大概都觉得这世子是个啥?

    啥也不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下两门

    江湖上也分三六九等,偷盗之事,历来都被人看不起,连骗子都看不起偷盗的。

    陈大为学的是骗术,刚罡学的是偷,两个人的师父就是旧相识,互相看不起,斗嘴斗了大半辈子,可是到老了老了,反而像是老两口似的,今天他有一壶酒,也要喊上另一个来喝。

    边喝边对骂。

    偷和偷不一样。

    刚罡的师父说过,能入门的偷,叫盗亦有道,偷盗这个行当也有鄙视链,冀州城里的下两门,骗术这一门叫做千门,手艺学的庞杂,最善察言观色,偷的这一门叫做雀门。

    雀门的人从小就开始练,据说练到极致可以单手剥开生鸡蛋的壳,但是不伤那层膜,抓一只雀儿在手里,不管雀儿怎么飞,都飞不出手。

    刚罡是背着他师父来的,陈大为也是,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师父日子过的有些寒碜,师父他俩都说自己是各自门派里的宗师级人物,可就没见他俩发过财,好不容易攒钱买一壶酒,俩人分着喝,还得掺水。

    陈大为说,他从六岁开始学徒,要是到了师父这个年纪也过成他师父那样,这辈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刚罡说,他从五岁开始学徒,要是到了师父这个年纪还要蹭酒喝,那说明这一门就不该有传承。

    可这不妨碍他们看不起那些散兵游勇,比如刚罡,他们雀门的门规是盗亦有道,门规之中有三不偷,第一是救命治病的钱不偷,第二是孤儿寡母的钱不偷,第三是卖命的钱不偷。

    刚罡的师父说,是人就不该干这样的事。

    可是吧,你想去偷盗大户人家的钱,哪有那么容易的,大户人家都有看家护院的人,一个失手就被人打的半死,还要扭送官府。

    被丢进大牢里,一听说是偷东西进来的,还会被同牢房的人再打个半死。

    所以刚罡觉得,这也是为什么他师父大半生穷困潦倒的原因,他师父是学了不少本领,但是规矩太多,不去用,所以注定了连买酒的钱都没有。

    陈大为的千门也一样,千门之中也有规矩,大概和雀门的差不多,门规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

    两个人一边觉得门规太刻板,一边又瞧不起那些江湖上什么钱都敢偷什么钱都敢骗的人,觉得他们应该天打五雷轰,人还是应该有底线的才对。

    这次被公叔滢滢找来,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在为大人物做事,公叔滢滢告诉他们,这次要做的事是救人,他们想着救人一定不会有什么错的吧,救人不是害人,而且还能拿一大笔银子。

    公叔滢滢说,只要人救出来,每个人一百两。

    一百两?

    刚罡怀疑他师父这一辈子都没有偷够一百两,陈大为觉得他这么想就过分了,他觉得刚罡的师父一辈子可能连十两银子都没偷到过。

    冀州城里的千门,在陈大为师父那一代还有百八十个人,搭帮结伙的做事,到了他这一代,他师父身为千门门主,就收了他一个徒弟。

    他问师父说为什么,师父说千门就不该存在,他又问师父说那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师父说废话,我死了之后不得有人举幡抱罐?

    刚罡刚刚听陈大为说起这事的时候就笑了,因为他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刚罡的师父说,雀门也不该存在。

    所以陈大为和刚罡觉得,这两门

    现在如此没落,他们俩的师父功不可没。

    他俩不知道的是,在很多年前,那两个谁也看不起谁的年轻人,在目睹了门派之中的同伴嘴里说着门规,可是坏事做绝的时候,就发誓要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大概在三十年前,冀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千门和雀门的人联手,把城中一家算是家财万贯的富户骗的倾家荡产,又骗又偷,那大户人家也就完蛋了,男主人因为觉得是自己沉迷赌博所以才导致家道崩落,于是投井自杀。

    女主人办丧事的时候才知道,连宅子都被自己丈夫抵押出去了,千门的人过来收账,直接把母子二人赶了出去。

    悲绝之下,女主人抱着孩子也投了井,就是她丈夫自杀的那口井。

    那时候,刚罡的师父和陈大为的师父还在做学徒,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而他们却被要求背诵门规,背不过来就会被师父师叔师兄轮番打骂。

    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是都被自己师父打的跑了出来,两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在一个胡同里见了面,他们互相看了看,互相瞧不起,因为他们都觉得对方比自己挨打挨的惨。

    刚罡的师父叫刚财,陈大为的师父叫陈有为。

    认识之后的第二天,俩人背诵着门规的时候,被师父师叔们要求跟着去办事,算是让他们开眼。

    于是他们全程目睹了,那个大户人家是怎么被他们师父师叔骗的家破人亡。

    刚财问陈有为,你觉得,我们背的门规有用吗?师父他们做的事都是门规所不许的,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背门规?

    陈有为说,我觉得有用,最起码咱俩得记住。

    十六年后,雀门中遭受了几乎可以称之为被灭门的灾难,一夜之间,门人被杀的只剩下刚财一个,刚财坐在门口发呆,他身后的院子里死了几十个人。

    同一天夜里,千门的堂口也被夜袭,上百个门人被杀的也只剩下一个,那天晚上,陈有为坐在门口,也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血流成河。

    也就是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在那个胡同里见了面,俩人蹲在那,一个喝酒一个抽烟斗,好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天快亮的时候,有个一身是血的年轻人找到他们,在这个胡同里,给他俩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十六年前,那母子二人投井自杀,刚财和陈有为偷偷把人救上来,他们俩人身上都没钱,一个从师父手里说自己生病要拿药骗来了二两银子,一个干脆就把师父的钱袋子偷来了,把这些钱给了母子二人,送她们出了冀州。

    十六年后,孩子长大归来,找到了陈有为和刚财,说自己练了一身的武艺,就是回来报仇的,请他们两个在某天夜里离开,不要在家。

    刚财说,这样的门派就不该存在,陈有为想了想,点头说是。

    他们这十六年来,见过的惨事,又何止是十六年前那一家?

    他们努力自己不参与其中,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干净那么一点,两个人从十六年前就约定都要表现的笨一些,这样就不会被派活,但是手脚要勤快些,不然的话没饭吃,最起码还能打扫打扫院子换饭吃。

    他们在各自门人吃饭的时候往饭菜里下了药,所以门人都昏睡不醒,那年轻人进门,一刀一个全都砍死。

    陈有为说,我们应该收个徒弟,咱俩做的事也算

    是欺师灭祖了,死的肯定会很惨,所以得有个徒弟收尸,死的很惨万一是一块一块的那种,还得有人帮咱俩捡起来凑齐了埋啊。

    刚财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刚罡和陈大为。

    被公叔滢滢找到的时候,陈大为对刚罡说,这事不能让师父们知道,不然的话这活儿就接不下来,师父们说过,饿死不碰官府的事。

    刚罡点头,他说咱俩不是去害人的,是去救人的,救人还有一百两,咱俩加起来二百两,那咱俩的师父还愁没酒喝?

    于是两个人都有些窃喜,美滋滋。

    此时此刻,在这个鸳鸯楼的包间里,两个人都显得很局促,他们不知道坐在那的贵公子是谁,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身份非同小可。

    听到公叔滢滢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世子,这俩人吓得对视了一眼,这冀州城里只有一位正经的世子,那就是羽亲王世子杨卓。

    两个人对视这一眼的时候,眼神里都有些复杂。

    公叔滢滢俯身道:“殿下,他们两个的本事很大,虽然现在千门和雀门已经没落,但是他们两个皆得真传,可以先让他们两个去打探消息,找机会进去救人。”

    “救人?”

    世子杨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都盯着公叔滢滢,坐在他对面的许元卿咳嗽了一声,杨卓才反应过来。

    “噢,两个人都不错。”

    杨卓把视线从公叔滢滢身材上收回来,笑了笑说道:“那就去办吧。”

    他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许元卿会把这两个人带到他面前,而且公叔滢滢还特意喊了他一声世子。

    杨卓这个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真才实学。

    但是如果他仔细想想话就会觉得不对劲,许元卿之前动手的时候,带着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的就那寥寥几个而已。

    这次,非但许元卿自己直接在两个小角色面前露了面,而且还把他这个世子的身份也暴露出来,这明显是故意为之。

    其实许元卿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刚刚世子没有要挟他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做,在他让公叔滢滢出去喊人进来的那一刻,公叔滢滢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两个人,身份再低,也是个见证,万一将来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世子想把这件事甩的一干二净,这两个人就是见证。

    他们可以作证是世子派人找的他们,许家也是被逼无奈,因为许家再强大也不敢忤逆了世子的要求。

    和许元卿相比,世子杨卓真的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许元卿就是一头老狐狸,而杨卓如果没有世子的身份,会被许元卿吃下去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去吧去吧。”

    世子杨卓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后许大人若是不方便的话,可以让这位姑娘来和我汇报消息。”

    许元卿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殿下说的没错,我的身份直接求见殿下确实有些不方便,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安排合适的人向殿下汇报。”

    杨卓嗯了一声,他起身道:“我还有要紧事赶回王府,你们酌情办事就是,还是那句话,我是信得过许大人的,全权交给许大人处置。”

    他朝着公叔滢滢笑了笑道:“还有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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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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