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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章 呼!

    纳兰草场东西有近千里,南北也有数百里,部族所在之地靠近山下,距离李叱他们露营的地方也有七八十里,博日帖赤那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此时再赶回来,他觉得实在有些辛苦。

    所以博日帖赤那想着不如明天一早再去看看,反正那些铁鹤部的人都在营地中,又不是没法盯着。

    所以他出来之后就去询问了一下,金顶大帐外边的护卫回答他说,铁鹤部的人是特勤葛日泰在接待,也是葛日泰安排人保护。

    博日帖赤那笑了笑,那是保护吗,那不就是监视吗,况且葛日泰是他爹。

    特勤是草原部族的一种官职称呼,地位很高,葛日泰是纳兰汗的亲弟弟,按照楚人的认知习惯来说,纳兰汗就是这个小国的皇帝,葛日泰就是亲王。

    纳兰汗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所以很早之前他就说过,将来的汗位会传给博日帖赤那。

    然而按照纳兰部固有的惯例,大汗没有子嗣,汗位应该传给他的弟弟葛日泰。

    大帐中。

    特勤葛日泰递给铁鹤部特使札查楞一杯酒,带着谦卑笑意的说道:“特使大人,纳兰汗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他只是有些糊涂了,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好处和坏处,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札查楞道:“要我说,这个不识时务的人做纳兰汗,是你们纳兰部的灾难,你比他强的多了,我也看过,部族中的人对你也很敬重。”

    葛日泰连忙说道:“我兄长才是纳兰部的可汗,整片草场上,都是他的臣民。”

    札查楞道:“那你就不想做纳兰汗?”

    他凑近葛日泰笑着说道:“我听闻,你的兄长打算把汗位传给你的儿子,就是刚刚我见到过的那个小伙子,他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如果他懂得谦让的话,就会知道,这汗位应该是你的才对。”

    葛日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札查楞道:“我这次带来了六百善战勇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和我带来的勇士都可听从你的调遣,这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数十万纳兰部族,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们纳兰部反抗的话,铁鹤大军南下,最先要打的可不是中原楚人,而是你们纳兰部。”

    葛日泰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有些惧意在内。

    深夜。

    博日帖赤那正在睡觉,忽然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起来,出帐篷的时候才看到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人。

    “出了什么事!”

    博日帖赤那拉着一个人问道。

    那人回答道:“大汗......大汗被杀了。”

    博日帖赤那脸色大变,他立刻冲向金顶大帐那边,到了之后才看到,纳兰汗的尸体就放在木架上,他的父亲,特勤葛日泰站在尸体旁边,正在悲愤的说着什么。

    “我发誓,不会放过那些楚人!”

    葛日泰怒吼了一声。

    博日帖赤那立刻冲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站在他父亲身边的札查楞阴沉沉的说道:“有几个楚人潜入进来刺杀了纳兰汗,还是我的人察觉,然后捕杀了他们。”

    他指向不远处,那边地上躺着五六具尸体。

    札查楞道:“你应该能认出来吧,这些都是楚人,就是他们刺杀了纳兰汗,这种血海深仇,我相信纳兰部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假装看不到,你也一

    样。”

    博日帖赤那跑到那几具尸体旁边看了看,认出来那是这次进来的商队其中几个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武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刺杀了纳兰汗?

    前天就是允许楚人行商进入草场交易的日子,大概进入草场的有四五百人,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货物,按照惯例,交易要持续五天,这些楚人行商就会被要求离开草场。

    “杀光他们!”

    札查楞指向远处,那边数百个楚人被绑了起来,按着跪在那,他们不停的为自己申辩着什么,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

    随着札查楞一声大喊,他手下的那些铁鹤部士兵立刻就冲了过去,一刀一个,把跪在那的楚人全都砍死。

    一时之间,血腥无比。

    札查楞大声说道:“光是杀掉这些假扮成商人的楚人不能算为纳兰汗报仇,我们要杀到楚人的地方去,杀了他们的官员,这样才算为纳兰汗报仇。”

    已经有不少人被鼓动起来,挥舞着弯刀,喊着报仇。

    可是博日帖赤那却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立刻回头看向他的父亲,他父亲站在那,正在看着纳兰汗的尸体流泪。

    札查楞道:“按照咱们草原人的规矩,纳兰汗已经去世,所以特勤大人将继承纳兰汗之位,我现在代表铁鹤部大汗,正式宣布,承认葛日泰为纳兰部新的可汗,他将带领你们骑上骏马拿起弯刀,去向那些楚人报仇!”

    博日帖赤那手下的一个年轻人立刻喊道:“大汗的死还没有查清楚,就这样先找人继承汗位了?!而且大汗早就已经说过,汗位要传给博日帖赤那!”

    他喊完之后,立刻就有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纳兰汗确实不止一次说过,将来的汗位一定是博日帖赤那的。

    札查楞大步过去,一把将喊话的那个年轻人单臂举起来,他怒斥道:“你是在挑拨纳兰部族之间的矛盾吗?你是不是和凶手有关?!”

    那个年轻的汉子大声说道:“我没有!”

    “我看你就有!”

    札查楞一把将年轻汉子摔在地上,抽出弯刀,一刀将那汉子的人头剁了下来。

    “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些楚人的奸细!”

    札查楞大声说道:“铁鹤人站在葛日泰的身边,如果他不是纳兰部新的可汗,那么铁鹤人绝对不会答应,会立刻将纳兰人视为敌人!”

    很多人都沉默下来,有人在人群中寻找博日帖赤那的身影,却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深夜中,博日帖赤那骑着一匹没有来得及配上马鞍的战马狂奔,他选择离开,是因为在他看向他父亲的那一刻,在他父亲的眼睛里不仅仅看到了泪水,还有别的很复杂的东西。

    他再看向父亲身边的那些人,其中一部分就是部族中地位比较高的首领,那些人也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如果此时他站出来和他的父亲对峙,和铁鹤的特使对峙,那他也许就会和他那个手下一样,哪怕他的父亲不舍得杀了他,也会把他关起来。

    纳兰汗对他就如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他不能让纳兰汗就这样冤枉的死去。

    部族里的人他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似乎刚刚认识的那个朋友,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夜是如此的深邃,站在营地外边看向远处的草原,仿佛能在深邃之中看到什么巨大的野兽正在悄悄接近。

    挂刀门大师兄

    贾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看向坐在他身边不住打瞌睡的小师弟,抬起手在小师弟的脑袋上揉了揉。

    “回去睡。”

    小师弟甄艮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固执的摇头:“我陪大师兄守夜。”

    今天晚上轮到大师兄当值,本来没有他,可是他就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大师兄。

    “你快回去吧,这样睡的话一会儿着凉了,这里的气候比咱们井口县晚上要凉的多。”

    大师兄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怕?”

    小师弟道:“大师兄你不怕吗?”

    “我可不怕。”

    大师兄道:“我是大师兄,大师兄胆子最大,没什么怕的,小师弟才会怕。”

    小师弟摇头道:“大师兄不怕,我也不怕,我怕......也不能说。”

    大师兄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远处依稀有什么声音传来,他立刻站起来看向对面的草原,仿佛之前他在害怕着的那不知名的巨大野兽,正在迅速的扑过来。

    半个时辰后。

    唐匹敌看向李叱,李叱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想让唐匹敌去,然而他没说出口是因为唐匹敌一定会去。

    “可能是我在草原上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很了解他们这些草原汉子,他们说以后咱们是朋友了,不像是咱们中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一句客套,我对他们说我把他们当朋友了,也一样是真诚的。”

    唐匹敌道:“白天的时候我说过,如果博日帖赤那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他,你知道草原人对于约定的态度是什么吗?人还活着,约定就算数。”

    他起身看向余九龄:“九妹,帮我穿甲。”

    余九龄看向李叱,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起身道:“人还活着,约定就算数。”

    他张开双臂:“帮我也穿甲。”

    余九龄眼睛都瞪圆了:“你的伤还没好。”

    李叱道:“那也没多少人打得过我。”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挂刀门大师兄贾阮说道:“营地这边拜托给你了。”

    贾阮站直了身子说道:“草原人说好的约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中原的汉子们也一样,我答应你保护好你的人,挂刀门的师兄弟们,就会拿命去保。”

    李叱沉思片刻后说道:“等一天,若我们没回来,你带着她们去最近的县城。”

    唐匹敌看向李叱摇头道:“你得留下。”

    李叱道:“你是博日帖赤那的朋友,但你很早之前就是我的兄弟了。”

    他看向营地中,一百名悍卒披甲执刀,他们坐在战马上,已经准备好去战斗。

    “你们可以不去!”

    唐匹敌大声喊了一句。

    那一百名悍卒互相看了看,然后抽出刀,用长刀敲打他们的胸甲。

    一阵阵整齐的闷响,犹如战鼓之声。

    高希宁站在这一百名悍卒的马前说道:“他们可以不听你的,因为他们是我的兵。”

    她回头看向那些悍卒大声说道:“跟他们去,带他们回,用我教你们的方式给我回应!”

    一百名悍卒整齐的喊了一声。

    “呼!”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怎么打?

    一百悍骑,呼啸向北。

    高希宁站在草场的边缘处,看着那一路向北逐渐消失的骑兵,她知道那是男人的战场,她参与不进去,但是她不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她看着李叱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然后回头看向挂刀门大师兄贾阮他们。

    “贾先生,我想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

    贾阮回头看了看那些师兄弟们,这些挂刀门的汉子们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很多种情绪都会被传染,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怀疑,有时候是后悔,有时候,是勇气,有时候,是义气。

    贾阮大声说道:“你只管说!”

    夜幕下,七八十里的奔驰,李叱他们快到营地的时候是天色最黑的时候,此时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黑暗在这个时候力量达到了极限,再过一会儿就会盛极而衰。

    也许这就是太阳和月亮的不同,太阳让白天逐渐变得暗淡,让人们一点点适应黑暗的降临,而月亮不一样,月亮会让夜晚越来越黑暗,黑暗到连它自己的光都显得那么无力。

    “就在前边,要怎么进去?”

    博日帖赤那压低声音对唐匹敌说了一声,远处的营地里火把通明,出了那么大的事,只怕今夜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没法睡觉了。

    “等半个时辰。”

    唐匹敌侧头看了看天色,回答之后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似乎完全也不在意对面营地里那数不清的士兵。

    他们半路上用嚼子已经套住了马嘴,以防战马会叫出声,一群人按住战马让马爬伏下来,而他们伏在草丛中等待。

    唐匹敌说等半个时辰,没有人问为什么要等,他们只管服从军令。

    李叱注意到营地外边大概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他一伸手对手下士兵说道:“给我一张弓,给我三个人的箭壶。”

    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是拉不开那铁胎弓,只是拉不开几次就会旧伤复发。

    背上弓提着箭壶,李叱猫着腰冲出去,博日帖赤那压低声音问唐匹敌道:“你的朋友去做什么了?”

    “猎杀。”

    唐匹敌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这半个时辰对于博日帖赤那来说就是煎熬,他的心情最急切,几次看向唐匹敌想问问时间到了没有,可是唐匹敌坐在那闭着眼睛休息,他又强行忍了下来。

    感觉马上就会天亮,因为等的时间好像足够久,可是黑暗还在统治大地的时候,太阳迟迟都不肯来,就在博日帖赤那已经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唐匹敌睁开了眼睛。

    “上马!”

    他低声命令了一句。

    博日帖赤那问道:“怎么打?”

    唐匹敌回答了三个字。

    “跟上我。”

    说完之后唐匹敌翻身跳上战马,伸手把铁盔上的面甲拉下来,那是一张狰狞的铁面,青面獠牙,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杀进去!”

    唐匹敌一声令下。

    “呼!”

    一百名悍骑应了一声,跟在唐匹敌身后朝着营地笔直的冲了过去。

    营地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人冲锋进来,中原楚人从来都不敢随意踏入纳兰草场,而这片草原上又只有纳兰部一个部族没有敌对势力,所以唐匹敌带着一百骑兵冲进营

    地的那一刻,很多人都才刚刚反应过来。

    大树上,李叱拉开弓,他看到了一个敌人在远处也把弓拉开瞄准了唐匹敌他们,于是那支箭从李叱的指尖离开。

    没多久,羽箭在黑暗和火光之中穿过,像是穿过了两个世界,在光与影中一下一下急速的闪现,然后噗的一声击穿了那个敌人的咽喉。

    箭精准的像是自己会认路,一箭洞穿。

    再前边,一群人看到骑兵冲进来,他们呼喊着去拿绳子,他们把绳子拉起来迎着唐匹敌的队伍跑,绳索将战马绊倒的话,唐匹敌的队伍瞬间就会被无数的敌人围攻。

    李叱在大树上站起来,一只手抽出四支羽箭,一弓四箭,随着他手指松开,四支羽箭不分前后的飞到了唐匹敌的队伍前边。

    一侧拉着绳索的几个人瞬间中箭,立刻就失去了力气,可这还没完,这边拉着绳索的一共有七八个人,四箭过来放翻了几个,接下来就连珠箭飞过来。

    噗噗噗噗的闷响中,这一侧拉着绳子的人全都被放倒,他们手里的绳索落地,像是一条在马蹄子下边惊慌失措想要爬走的蛇。

    队伍冲过人群,像是撕裂了一块黑暗的幕布。

    博日帖赤那一边纵马一边大喊着,不少人看清楚是他之后就开始后撤。

    李叱看了一眼远处的大帐,他从树上跳下来,像是鬼魅一样,迅速的避开人群,然后爬到了大帐顶上。

    在前边,一群身穿军服的骑兵迎着唐匹敌他们过来,那是铁鹤部的骑兵。

    唐匹敌轻轻哼了一声,将铁枪从战马一侧摘下来,然后往前猛地一掷。

    对面,一串人被铁枪穿透。

    唐匹敌左手抽出长刀,一边纵马一边劈砍,一刀一个将迎面而来的铁鹤骑兵砍落马下。

    战马一声嘶鸣,唐匹敌直接就冲进铁鹤人的骑兵队伍里,疾冲数十步远的距离,一伸手从死人的后背上把他铁枪抽了出来,枪尖离开尸体,血液飞出来一串。

    左手长刀右手铁枪,刀有刀势,枪有枪威。

    一百名骑兵组成了一把匕首,唐匹敌就是这匕首的尖,他一个人杀进敌人队伍里,后边的骑兵把他扎出来的伤口不断撕裂扩大。

    稍远些的地方,有铁鹤骑兵没有往前迎战,而是拉弓准备把唐匹敌从马背上射下来,他刚一瞄准,一支羽箭从他对面飞过来,噗的一声戳进眼窝里。

    羽箭切开了眼球又扎进脑子,最后从后脑壳钻出来,箭簇露在脑壳外边,被血涂满。

    下一支箭擦着这个骑兵的脸飞过去,箭过,脸上留下一道笔直的血痕,但是很快就被他眼睛里冒出来的血覆盖。

    第二支箭飞进他身后骑兵的脖子里,箭势凶猛,竟然直接击穿了脖子,箭透体而过,白羽变成了红羽。

    “找死!”

    铁鹤部的勇将札查楞看到有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居然直接杀穿了他的队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带来的是铁鹤部的精骑,在外草原上所向无敌的铁鹤精骑,而且兵力数倍于敌人,却被敌人直接杀了一个对穿。

    唐匹敌只管往前冲,如果没有人有过这种战场冲杀的感觉,大概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在玉米地中急速往前冲,玉米的叶子会不停的抽打在你身上。

    要抽打唐匹敌的却不是什么玉米叶子,而是敌人的弯刀。

    可是杀穿六百人骑兵敌阵,唐匹敌浑身是血,却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

    有他在前,他后边的骑兵都没有丝毫压力,因为唐匹敌破开敌阵的速度足够快,刀子

    豁开绷直了的布匹一样,敌人就是那块布匹他就是那把刀,刀子向前,布匹往两边分开。

    “我是博日帖赤那!”

    博日帖赤那跟在唐匹敌身后一边纵马一边高呼道:“杀死纳兰汗的不是楚人,而是那些铁鹤人!你们都仔细想想,铁鹤人要让大汗率军攻打楚人,大汗没有答应他们,铁鹤人就刺杀了我们的大汗!”

    四周赶过来支援的纳兰部骑兵本来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围堵,可是听到博日帖赤那的喊声后又都犹豫起来。

    他们不喜欢楚人,但更不喜欢铁鹤人。

    札查楞大怒,一伸手把他的弯刀抽出来,纵马冲向唐匹敌,而在他身边的葛日泰却脸色惨白。

    他才刚刚接任大汗之位半夜而已,可是这半夜的时间,他好像没有体会到什么兴奋,心里的那种纠缠像是一把锯子来来回回的切割着他的心。

    他一开始想下令放箭,他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博日帖赤那在那支骑兵队伍里,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命令喊出来。

    “铁鹤札查楞!”

    札查楞大声喊了一句:“在我面前谁敢放肆!”

    他催马疾冲,气势汹汹。

    “闭嘴!”

    迎面而来的唐匹敌低呼了一声,右手铁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了出去,枪从札查楞的下巴扎进去,从后脑贯穿出去,札查楞的眼睛骤然往上一翻,好像想看清楚是什么从他脑壳里钻了出去,又像是已经死了的鱼,眼睛往上翻着还凸了出来。

    一枪刺死札查楞,唐匹敌单臂发力,把那足有二百斤的壮汉从马背上挑了起来,人在枪头上挂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血不断的洒落。

    唐匹敌催马冲到了葛日泰身前,然后把铁枪往地上一戳,砰地一声,枪戳进地里,尸体摔在地上,激荡起来一片尘烟,就在葛日泰脚边。

    一个冲锋,一百骑杀穿六百骑,还一击杀死了敌军主将。

    东边的天空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没有光亮投射出来,天空却好像被光要撑破了一样,天空被拉的越来越薄,光很快就能硬生生挤出来。

    那支铁鹤骑兵被杀了足有百余人,他们想调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札查楞已经死了。

    札查楞手下的副将看了看,立刻喊了一声撤退,带着近五百名骑兵朝着营地外边冲。

    博日帖赤那大声喊道:“不能放他们走!”

    营地外边。

    一匹懒懒散散的老黄马驮着一个懒懒散散的锦衣少年走过来,一人一马的背后是即将破空而出的光芒。

    他看到了对面冲过来的铁鹤骑兵,于是他拍了拍老黄马,低声笑着说道:“是不是想玩玩?”

    老黄马忽然长鸣一声人立而起,在那一刻,它的老迈和懒散一扫而光,像是一条透着杀气的黄龙朝着对面数百骑就冲了过去。

    澹台压境哈哈大笑,喊了一声这才是我的老黄,然后摘下来长槊,手抓着布一抖,长槊在半空中迅速的旋转起来,那块布就被扯掉。

    澹台压境抓了长槊在手,眼神里寒芒一闪。

    槊锋一扫,三人落地,老黄马狂奔之中突然发力一撞,用脖子撞在对面战马的脖子上,对面的马叫了一声后往一侧歪到,而此时老黄马已经调整过来,两个后蹄重重的踹在那匹马的肚子上,这一蹬之力竟然如此恐怖,直接将那匹踹的翻倒在地。

    踹开了敌人的马,老黄马跃起向前,马离地能有人的肩膀那么高,马背上的澹台压境长槊往下一戳,噗的一声将下边一名骑兵的脑袋戳穿。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怎么打?

    一百悍骑,呼啸向北。

    高希宁站在草场的边缘处,看着那一路向北逐渐消失的骑兵,她知道那是男人的战场,她参与不进去,但是她不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她看着李叱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然后回头看向挂刀门大师兄贾阮他们。

    “贾先生,我想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

    贾阮回头看了看那些师兄弟们,这些挂刀门的汉子们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很多种情绪都会被传染,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怀疑,有时候是后悔,有时候,是勇气,有时候,是义气。

    贾阮大声说道:“你只管说!”

    夜幕下,七八十里的奔驰,李叱他们快到营地的时候是天色最黑的时候,此时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黑暗在这个时候力量达到了极限,再过一会儿就会盛极而衰。

    也许这就是太阳和月亮的不同,太阳让白天逐渐变得暗淡,让人们一点点适应黑暗的降临,而月亮不一样,月亮会让夜晚越来越黑暗,黑暗到连它自己的光都显得那么无力。

    “就在前边,要怎么进去?”

    博日帖赤那压低声音对唐匹敌说了一声,远处的营地里火把通明,出了那么大的事,只怕今夜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没法睡觉了。

    “等半个时辰。”

    唐匹敌侧头看了看天色,回答之后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似乎完全也不在意对面营地里那数不清的士兵。

    他们半路上用嚼子已经套住了马嘴,以防战马会叫出声,一群人按住战马让马爬伏下来,而他们伏在草丛中等待。

    唐匹敌说等半个时辰,没有人问为什么要等,他们只管服从军令。

    李叱注意到营地外边大概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他一伸手对手下士兵说道:“给我一张弓,给我三个人的箭壶。”

    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是拉不开那铁胎弓,只是拉不开几次就会旧伤复发。

    背上弓提着箭壶,李叱猫着腰冲出去,博日帖赤那压低声音问唐匹敌道:“你的朋友去做什么了?”

    “猎杀。”

    唐匹敌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这半个时辰对于博日帖赤那来说就是煎熬,他的心情最急切,几次看向唐匹敌想问问时间到了没有,可是唐匹敌坐在那闭着眼睛休息,他又强行忍了下来。

    感觉马上就会天亮,因为等的时间好像足够久,可是黑暗还在统治大地的时候,太阳迟迟都不肯来,就在博日帖赤那已经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唐匹敌睁开了眼睛。

    “上马!”

    他低声命令了一句。

    博日帖赤那问道:“怎么打?”

    唐匹敌回答了三个字。

    “跟上我。”

    说完之后唐匹敌翻身跳上战马,伸手把铁盔上的面甲拉下来,那是一张狰狞的铁面,青面獠牙,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杀进去!”

    唐匹敌一声令下。

    “呼!”

    一百名悍骑应了一声,跟在唐匹敌身后朝着营地笔直的冲了过去。

    营地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人冲锋进来,中原楚人从来都不敢随意踏入纳兰草场,而这片草原上又只有纳兰部一个部族没有敌对势力,所以唐匹敌带着一百骑兵冲进营

    地的那一刻,很多人都才刚刚反应过来。

    大树上,李叱拉开弓,他看到了一个敌人在远处也把弓拉开瞄准了唐匹敌他们,于是那支箭从李叱的指尖离开。

    没多久,羽箭在黑暗和火光之中穿过,像是穿过了两个世界,在光与影中一下一下急速的闪现,然后噗的一声击穿了那个敌人的咽喉。

    箭精准的像是自己会认路,一箭洞穿。

    再前边,一群人看到骑兵冲进来,他们呼喊着去拿绳子,他们把绳子拉起来迎着唐匹敌的队伍跑,绳索将战马绊倒的话,唐匹敌的队伍瞬间就会被无数的敌人围攻。

    李叱在大树上站起来,一只手抽出四支羽箭,一弓四箭,随着他手指松开,四支羽箭不分前后的飞到了唐匹敌的队伍前边。

    一侧拉着绳索的几个人瞬间中箭,立刻就失去了力气,可这还没完,这边拉着绳索的一共有七八个人,四箭过来放翻了几个,接下来就连珠箭飞过来。

    噗噗噗噗的闷响中,这一侧拉着绳子的人全都被放倒,他们手里的绳索落地,像是一条在马蹄子下边惊慌失措想要爬走的蛇。

    队伍冲过人群,像是撕裂了一块黑暗的幕布。

    博日帖赤那一边纵马一边大喊着,不少人看清楚是他之后就开始后撤。

    李叱看了一眼远处的大帐,他从树上跳下来,像是鬼魅一样,迅速的避开人群,然后爬到了大帐顶上。

    在前边,一群身穿军服的骑兵迎着唐匹敌他们过来,那是铁鹤部的骑兵。

    唐匹敌轻轻哼了一声,将铁枪从战马一侧摘下来,然后往前猛地一掷。

    对面,一串人被铁枪穿透。

    唐匹敌左手抽出长刀,一边纵马一边劈砍,一刀一个将迎面而来的铁鹤骑兵砍落马下。

    战马一声嘶鸣,唐匹敌直接就冲进铁鹤人的骑兵队伍里,疾冲数十步远的距离,一伸手从死人的后背上把他铁枪抽了出来,枪尖离开尸体,血液飞出来一串。

    左手长刀右手铁枪,刀有刀势,枪有枪威。

    一百名骑兵组成了一把匕首,唐匹敌就是这匕首的尖,他一个人杀进敌人队伍里,后边的骑兵把他扎出来的伤口不断撕裂扩大。

    稍远些的地方,有铁鹤骑兵没有往前迎战,而是拉弓准备把唐匹敌从马背上射下来,他刚一瞄准,一支羽箭从他对面飞过来,噗的一声戳进眼窝里。

    羽箭切开了眼球又扎进脑子,最后从后脑壳钻出来,箭簇露在脑壳外边,被血涂满。

    下一支箭擦着这个骑兵的脸飞过去,箭过,脸上留下一道笔直的血痕,但是很快就被他眼睛里冒出来的血覆盖。

    第二支箭飞进他身后骑兵的脖子里,箭势凶猛,竟然直接击穿了脖子,箭透体而过,白羽变成了红羽。

    “找死!”

    铁鹤部的勇将札查楞看到有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居然直接杀穿了他的队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带来的是铁鹤部的精骑,在外草原上所向无敌的铁鹤精骑,而且兵力数倍于敌人,却被敌人直接杀了一个对穿。

    唐匹敌只管往前冲,如果没有人有过这种战场冲杀的感觉,大概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在玉米地中急速往前冲,玉米的叶子会不停的抽打在你身上。

    要抽打唐匹敌的却不是什么玉米叶子,而是敌人的弯刀。

    可是杀穿六百人骑兵敌阵,唐匹敌浑身是血,却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

    有他在前,他后边的骑兵都没有丝毫压力,因为唐匹敌破开敌阵的速度足够快,刀子

    豁开绷直了的布匹一样,敌人就是那块布匹他就是那把刀,刀子向前,布匹往两边分开。

    “我是博日帖赤那!”

    博日帖赤那跟在唐匹敌身后一边纵马一边高呼道:“杀死纳兰汗的不是楚人,而是那些铁鹤人!你们都仔细想想,铁鹤人要让大汗率军攻打楚人,大汗没有答应他们,铁鹤人就刺杀了我们的大汗!”

    四周赶过来支援的纳兰部骑兵本来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围堵,可是听到博日帖赤那的喊声后又都犹豫起来。

    他们不喜欢楚人,但更不喜欢铁鹤人。

    札查楞大怒,一伸手把他的弯刀抽出来,纵马冲向唐匹敌,而在他身边的葛日泰却脸色惨白。

    他才刚刚接任大汗之位半夜而已,可是这半夜的时间,他好像没有体会到什么兴奋,心里的那种纠缠像是一把锯子来来回回的切割着他的心。

    他一开始想下令放箭,他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博日帖赤那在那支骑兵队伍里,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命令喊出来。

    “铁鹤札查楞!”

    札查楞大声喊了一句:“在我面前谁敢放肆!”

    他催马疾冲,气势汹汹。

    “闭嘴!”

    迎面而来的唐匹敌低呼了一声,右手铁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了出去,枪从札查楞的下巴扎进去,从后脑贯穿出去,札查楞的眼睛骤然往上一翻,好像想看清楚是什么从他脑壳里钻了出去,又像是已经死了的鱼,眼睛往上翻着还凸了出来。

    一枪刺死札查楞,唐匹敌单臂发力,把那足有二百斤的壮汉从马背上挑了起来,人在枪头上挂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血不断的洒落。

    唐匹敌催马冲到了葛日泰身前,然后把铁枪往地上一戳,砰地一声,枪戳进地里,尸体摔在地上,激荡起来一片尘烟,就在葛日泰脚边。

    一个冲锋,一百骑杀穿六百骑,还一击杀死了敌军主将。

    东边的天空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没有光亮投射出来,天空却好像被光要撑破了一样,天空被拉的越来越薄,光很快就能硬生生挤出来。

    那支铁鹤骑兵被杀了足有百余人,他们想调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札查楞已经死了。

    札查楞手下的副将看了看,立刻喊了一声撤退,带着近五百名骑兵朝着营地外边冲。

    博日帖赤那大声喊道:“不能放他们走!”

    营地外边。

    一匹懒懒散散的老黄马驮着一个懒懒散散的锦衣少年走过来,一人一马的背后是即将破空而出的光芒。

    他看到了对面冲过来的铁鹤骑兵,于是他拍了拍老黄马,低声笑着说道:“是不是想玩玩?”

    老黄马忽然长鸣一声人立而起,在那一刻,它的老迈和懒散一扫而光,像是一条透着杀气的黄龙朝着对面数百骑就冲了过去。

    澹台压境哈哈大笑,喊了一声这才是我的老黄,然后摘下来长槊,手抓着布一抖,长槊在半空中迅速的旋转起来,那块布就被扯掉。

    澹台压境抓了长槊在手,眼神里寒芒一闪。

    槊锋一扫,三人落地,老黄马狂奔之中突然发力一撞,用脖子撞在对面战马的脖子上,对面的马叫了一声后往一侧歪到,而此时老黄马已经调整过来,两个后蹄重重的踹在那匹马的肚子上,这一蹬之力竟然如此恐怖,直接将那匹踹的翻倒在地。

    踹开了敌人的马,老黄马跃起向前,马离地能有人的肩膀那么高,马背上的澹台压境长槊往下一戳,噗的一声将下边一名骑兵的脑袋戳穿。

第三百七十二章 出草原

    那黄马哪里还有什么懒散老迈的样子,腾空而起的雄俊犹如怒龙在天,这一人一马就敢在数百铁鹤精骑之中冲杀,连斩十数人之后脱离战阵飞驰而去。

    那些铁鹤骑兵刚刚被打穿了一阵,现在又被一个人拦着截杀十余人,哪里肯放过那一人一马,那副将招呼了一声,率军追了上去。

    然而那老马奔驰起来竟然奇快无比,平日里看着就和走不动路了一样,哪想到跑起来竟然没有一匹马可以追的上,奔驰起来,鬃如烈火。

    澹台压境有意逗弄那些铁鹤骑兵,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兜个圈子一个会儿又转回去。

    几百人的铁鹤骑兵追在他一人身后被牵着鼻子走一样,队伍已经拉成了一长条,随着澹台压境的转弯兜圈,铁鹤骑兵队伍一会儿变成一个s形一会儿变成一个b形。

    那老黄马越跑像是越兴奋,它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战场上这样肆意吃撑驰骋,此时此刻的它,如同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荣耀一样。

    一个人身经百战而不死不伤,可谓战神,一匹马身经百战不死不伤,便是神驹。

    李叱坐在大帐顶上,看着朝阳下那一人一马将几百人的铁鹤骑兵队伍遛的团团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才能把这个人搞到手。

    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他出身将门,澹台家在凉州便如一方诸侯,别说地方上的百姓们对澹台家敬若神明,就算是那些域外的小国君主,也得对澹台家点头哈腰。

    更让人应该尊敬的是,那片地方,已经算是大楚的一块飞地了,朝廷的人可能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给那边送过补给发过军饷,多少年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那里还有一群热血儿郎固守边疆。

    唐匹敌和李叱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若要论领兵之术,大楚的名将,最负盛名者为武亲王杨迹句。

    可是真要论本事,杨迹句最多排在第二位,第一就是唐匹敌格外推崇的凉州将军澹台器,杨迹句之后的人,不说傻不傻性格如何,单纯说领兵的话,幽州罗耿可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四位的,唐匹敌说应该是如今的豫州节度使,武亲王杨迹句帐下的将军刘里,这个人草莽出身,据说年少时候是一独行大盗,一夜往来百里,无人可知踪迹,后来武亲王招募军队的时候,他前去报名,两臂有千斤之力,用一对铁锤,传闻手下无一合之将。

    现在看来,这个澹台压境就是凉州将军澹台器的儿子,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可能招致麾下,因为他早晚都要回去接管凉州。

    当年澹台欢奉命戍守凉州的时候,曾经对大将军徐驱虏说,除非姓澹台的死绝,不然,凉州永远都是大楚的。

    一百多年来,澹台家的人谨遵澹台欢的遗嘱,死守凉州,虽然局限于地域只有万余兵力,但这一万凉州悍卒,可谓天下无双。

    李叱想着,把澹台压境搞到手应该有些难度,要是把整个凉州军都搞到手的话,又有几分难度?

    营地中。

    博日帖赤那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都是怒意,他没有开口,可是那眼神里的质问已经让他父亲葛日泰心乱如麻。

    博日帖赤那一声大喊:“别让那些铁鹤人走了一个!”

    不少纳兰部的骑兵随即冲了出去,越来人越多,没多久就把那支铁鹤部的骑兵团团围住。

    随着博日帖赤那一个杀字出口,所有铁鹤部的骑兵全都被乱箭射死。

    博日帖赤那看着他的父亲,一直那么看着,葛日泰和博日帖赤那对视了片刻后就挪开目光,不敢再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把他关起来。”

    博日帖赤那一转身,泪水从眼角甩了出去。

    一群纳兰部的武士过去把葛日泰围起来,葛日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对博日帖赤那说道:“你的勇气是我没有的,纳兰部有你作为领袖,会变得更加强大。”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那背影显得格外萧条。

    博日帖赤那看向唐匹敌,忽然单膝跪下来抱拳道:“我代表我自己,博日帖赤那,向战刀唐匹表示谢意,我代表部族所有人,以纳兰汗的身份,向战刀唐匹敌表示谢意!”

    唐匹敌连忙一把将他拉起来说道:“昨天我和你说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博日帖赤那使劲儿点了点头,朝着部众大声说道:“大家都记住,这个人,战刀唐匹,是我博日帖赤那的恩人,是整个纳兰部的恩人,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纳兰部的人帮助,我们必会全力以赴!”

    一群人高呼了一声,然后把右手放在胸前,俯身对唐匹敌行礼。

    半个时辰之后,金顶大帐中。

    博日帖赤那是个很果断的人,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逼问出到底有多少人知情纳兰汗遇刺的真相,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一律剥夺他们的地位和权力。

    他对那些人说,你们都是我的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在我小时候你们每一个人也都抱过我,也都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原谅你们。

    如果我原谅了你们,就是纳兰汗的背叛,是对整个纳兰部的背叛,所以现在我要把你们流放,赤脚走一个月,往最荒凉的地方走,如果一个月后你们还活着,那不是我赦免了你们,是长生天原谅了你们,你们可以回归部族。

    他下令把所有知情的长老和他父亲驱赶出部族,不准携带任何兵器和粮食,水也不准带。

    他处理完了这些,就立刻把唐匹敌他们请到金顶大帐中。

    “恩公。”

    博日帖赤那对唐匹敌说道:“我想请你留下来,留在这里帮我,在纳兰部,你与我一样的身份地位,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唐匹敌摇头道:“我不能留在你这,不过以后如果我确实需要你帮助,我会来找你。”

    博日帖赤那又劝了许久,唐匹敌自然不会答应。

    李叱他们决定在纳兰部的营地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再继续上路。

    这时候李叱才知道,高希宁带着挂刀门那百十个汉子已经在营地外边准备接应了,他们只比李叱他们晚到了一会儿,一直都在。

    一条小河边,李叱看向高希宁,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高希宁光着脚站在很浅的河水里,那冰凉的河水冲刷着她的小脚丫,感觉格外的清爽透彻。

    有不知名的小鱼儿在她脚边有过,刚要靠近高希宁的脚,就被飞来的一颗小石子惊走。

    高希宁回头看向李叱,李叱耸了耸肩膀后说道:“那些小鱼

    儿一看就是登徒浪子,居然想去触碰你的脚,我自然不能答应。”

    高希宁噗嗤一声笑了。

    她弯下腰捧起水泼向李叱,李叱站起来就要脱衣服,说衣服泼湿了不好,有本事你糟蹋我的身子,不要糟蹋我的衣服。

    高希宁都懵了,心说自己喜欢的这是一个什么鬼。

    但是还挺美滋滋的呢。

    博日帖赤那对唐匹敌敬佩到了极致,一直都拉着唐匹敌聊天,问他关于外草原的事,也问关于大楚朝廷的事,唐匹敌知无不答。

    他们聊了很久,这次的事,这次谈话,博日帖赤那都不知道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出发,他们还要走大几百里的路才能到云隐山,夏侯玉立对李叱他们说过,这一路上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再美,也不及云隐山十分之一。

    所以每个人都很憧憬也很期待,想知道那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神仙地方。

    那确实是一个神仙地方,不然的话当年李先生也不会决定在那隐居了此一生。

    也是在云隐山,李先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爱的人也是爱他的人逐渐被岁月侵袭,从十几岁的懵懂少女,再到三十几岁的成熟韵味,这其中的变化李先生看在眼里却不能一同改变,这让他有些怕。

    他更怕的是,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教了那个女孩子无数的知识,懂得越多,她的野望居然也越来越大。

    所以李先生真的害怕了,逃走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像是一条惶惶之犬般逃走了。

    博日帖赤那亲自率领亲兵护送他们走过纳兰草原,李叱他们的队伍要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在草原上走了数百里,这一路上有博日帖赤那照顾,他们走的很舒服,吃喝不愁。

    走了能有七八天后到了草原边界,再往西北就又要进山了。

    李叱他们和博日帖赤那挥手告别,博日帖赤那带着人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为止。

    马车上,唐匹敌看了余九龄一眼,因为他发现余九龄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往后边那辆马车上瞟,那辆马车没有车棚,车上是神雕。

    余九龄不时瞥一眼神雕,然后啃一口干粮,唐匹敌忽然之间就懂了。

    “想吃猪肉了啊。”

    他问。

    余九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嘘了一声:“别让神雕听见......这草原上上什么都好,气候好人好,汉子好妹子也好,就是没有猪肉吃,这一点是大大的不好。”

    唐匹敌笑道:“你看一眼神雕吃一口干粮,脑子里想了些啥?”

    余九龄道:“我不是看一眼神雕,我是在看神雕的各个部位,你看那鼻子,猪头肉,你看那大腿,大肘子,你看那屁股,后臀-尖,你看那猪蹄,你看那尾巴.....”

    唐匹敌叹道:“看着多不好,你去-舔-舔。”

    余九龄:“呸......”

    天空中,正在高处往前飞的狗子忽然发出几声啼鸣,那是示警的叫声,显然前边山里应该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或者是有什么危险。

    听到这叫声,李叱立刻举起手晃了晃,队伍随即缓缓停了下来。

    他伸手往前一指,十几名悍卒纵马冲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神经病

    十几名骑兵随着李叱的手势一指,冲出队伍朝着山中探路,狗子在高空的叫声就已经提醒了或许有危险。

    李叱他们的队伍里有狗子在,就像是有一个天下间最好的斥候。

    十几个人的队伍顺着山路进入山谷,很快就消失在李叱他们的视线之外。

    “看看这里。”

    余九龄叹道:“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大楚最边远的地方了,可是这里反而有些安宁祥和,当年大楚强盛,连这样偏僻的地方都修了官道,现在却无人打理了。”

    他弯腰把官道上冒出来的草想拔掉,可是那草生长的极为结实,叶子都揪掉了可就是不能连根拔起来。

    唐匹敌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试试用嘴。”

    余九龄:“......”

    “这条路就叫纳兰直道。”

    唐匹敌解释道:“当初大楚修建这条路,就是为了让冀州的守军用最快的速度支援边关,从冀州出发,顺着这条纳兰直道赶到西北边关,昼夜兼程,只需二十天。”

    他看向余九龄说道:“这条直道的尽头,就是凉州。”

    就在这时候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回来一个,在山谷口朝着他们打手势示意没有危险,队伍再次出发进入了山谷。

    “是狼群。”

    斥候回报道:“前边好像有一支队伍遇袭了,被狼群围攻,我们帮忙驱散了狼群,那支队伍有几十个人,是杂耍的队伍。”

    “杂耍?”

    李叱听到之后有些好奇,这种地方,荒山野岭,怎么会遇到卖艺的队伍。

    他和唐匹敌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询问。

    这支杂耍队伍的头领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须发斑白,脸上都是皱纹,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走江湖的人。

    他自称姓骆,叫骆原初,老家也是冀州人,带着他的杂耍队伍奔走在冀州治下各州县讨生活,后来到处都是兵乱,他们商量了一下,索性就来了草原这边,出纳兰草原就是大西山,山外居住着很多部族少民。

    这件事,似乎只有他们这支卖艺的队伍知道,他们也遵守那些少民的要求,不对外宣扬,是因为李叱的队伍救了他们,所以他们这才明言。

    幽山国灭国之后,大量的少民离开中原,可是他们又回不去曾经的家乡,纳兰草原的人牧民也不会接纳他们,所以就出大西山,在这居住。

    大西山这里的地形像是一个巨大的盆地,靠近纳兰草原的叫大西山,往北是一片洼地,倒是草木丰美,百里之外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也是燕山分支,被称为北支山。

    这些各部族的少民,就在大西山和北支山之间生活下来,绵延数百年,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国中之国。

    这里有数十部族,少的有七八百人,多的有十余万人,总计大概有五六十万人在此。

    最大的部族叫做垌族,原本不是北方民族,而是生活在蜀州还往南的地方,那地方近乎原始。

    幽山国的时候,历代皇帝都有一个差不多的喜好,就是变戏法和杂耍。

    当时有一个垌族人,在幽山国做官,就向幽山国皇帝说,他的族民都是此中高手,于是幽山国皇帝下令,让他召集垌族的杂耍高手来都城。

    其实是因为垌族人生活在很原始的丛林之中,每个人都擅长攀爬跳跃,就算是给他们一根没有稳定住的大竹竿,他们随便往地上一戳就能爬到最高处。

    而他们捕猎,又擅长使用各种工具,比如吹针,绳套,这些练的精准了,看着确实让人觉得震撼。

    再后来,垌族人不断的涌入幽山国都城,靠着这

    些本事卖艺求生,其实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

    一开始过来的人确实得到了厚重的赏赐,有的甚至因为杂耍玩得好而做了官,这消息传回他们老家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往冀州这边跑。

    最多的时候,当时的褒城里有三万多垌族人,然而真正过上富足日子的,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最初时候,因为垌族的人在皇帝面前展示杂耍而获得厚赏,百姓们也都想看看那是怎么样的神乎其神,反正传的是神乎其神。

    要是哪个商人能大价钱请到垌族的表演者,表演的时候一定人满为患,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后来人太多了,到处都是垌族卖艺的人,大街上没多远就有一伙,以至于没人再看。

    幽山国灭国之后,他们被隔绝了回蜀州老家的路,害怕战争,只好往北走,本想在草原上定居,纳兰部的人怕他们赖着不走,所以驱赶出境。

    他们就在大西山和北支山这一带生活下来,繁衍成最大的部族,拥有最多的士兵,所以这里的垌族首领,也是各族的首领,自称为逍遥王。

    骆原初告诉李叱他们,再过一阵子就是逍遥王善欢舟的生日,他们是要赶去那边赚点钱。

    或许是因为历史上的原因,垌族人也格外喜欢杂耍,到了这里之后,原本他们是卖艺的,可摇身一变他们成了最大的部族,他们的首领自称逍遥王,就开始学着幽山国的皇帝,让别人来给他表演杂耍。

    李叱听骆原初说完之后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这些部族,而是钱从哪儿来。

    按理说,这些从幽山国都城逃离至此的各族少民,他们没有多少钱,可以流通的金银必然有限,别说金子,银子也会少的可怜。

    如今已经有几百年,他们基本封闭,很少与外界接触,甚至都不和纳兰草原的人打交道,那他们流通的银子是哪儿来的?

    他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时候,唐匹敌就知道这个家伙在想和钱有关的事。

    唐匹敌拉着李叱到一边,笑着问道:“眼睛一眯,必有奸诈。”

    李叱笑道:“你想要五万战马,五万悍卒,我不想钱谁想?我想去看看这个逍遥王的银子都是哪儿来的,刚刚老骆说他挥金如土,若真如此......”

    唐匹敌道:“真如此的话,我们现在就给九妹来个加强训练,应该还来得及,让九妹多练练爬杆钻火圈什么的,应该能有不少赏赐。”

    李叱笑道:“靠九妹一个人,终究还是力量单薄了些,再说,你说的那些什么爬杆之类的也不是什么绝活,会的人多了。”

    唐匹敌道:“会的人多了,没人比九妹骚啊。”

    李叱:“主要是现在才练显得时间太短了,光骚也不行。”

    唐匹敌道:“可以让他持续时间久一些,我们走我们的,把九妹留在这,过半年一年的我们就来收一回钱,九妹这么可爱,逍遥王一定爱他。”

    李叱道:“九妹原来是韭妹,你这打算割他多少茬。”

    唐匹敌一摆手道:“分什么茬,割到死不就得了吗。”

    李叱笑道:“刚刚老骆说,逍遥王这里的人,从没有争斗,他们的军队几百年都没有打过仗,甚至没有动过手,各部族之间也都很和睦,没有欺负外人的事情发生过,又赶上逍遥王生日必会热闹非凡,不如咱们就都去看看。”

    他是想带着高希宁去见识一下。

    唐匹敌道:“人家都是卖艺的队伍,我们一看就是一支军队,说不定就会被拦住,那地方数百年来少有人知,如果不是老骆他们意外进入那片地方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没有中原人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小国,所以他们戒备必然森严。”

    李叱回头看了看自

    己的队伍,确实怎么都不像是一支卖艺的队伍。

    他看向唐匹敌,唐匹敌道:“这事最终还是得落在九妹身上。”

    李叱道:“你说的对,现在训练还来得及。”

    他转身回去问骆原初,从这走到逍遥国要多久,骆原初告诉他说大概要走五天。

    李叱回来对唐匹敌说道:“只有五天,怕是......”

    唐匹敌大手一挥:“咱们加大力度!”

    李叱道:“只要九妹扛得住,你要力度就有力度。”

    一刻之后,余九龄看了一眼严肃的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俩货,他觉得这俩人一定是挖好了什么坑等着自己跳进去,如果他不跳的话,这俩货就会把他按进去。

    余九龄有些胆小的说道:“你们俩别那么严肃,我有点怕。”

    唐匹敌道:“现在有个发大财的机会,但是我们都太正经了,这个大财,越是不正经的人越有机会赚到,最好是神经病,我们看来看去,咱们这队伍里只有三个可以担此大任。”

    余九龄问:“我,还有谁?”

    李叱道:“神雕与狗。”

    余九龄:“滚蛋!”

    唐匹敌耐心的劝说道:“不干就揍你。”

    李叱也耐心的劝道:“让神雕与狗揍。”

    余九龄叹了口气道:“到底什么事?”

    李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余九龄想了想,若真的能赚到一大笔钱的话,这事确实可以干,但是光靠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赚到很多很多。

    想到不正经三个字,余九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亮了,他指了指后边那些人说道:“挂刀门那些家伙,有一个像是正经的吗?”

    李叱和唐匹敌对视了一眼,俩人都咧开嘴笑了。

    一刻之后,挂刀门大师兄贾阮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严肃的人,他觉得这三个人挖了一个坑在等着自己跳进去,如果他不跳的话,旁边那个叫余九龄的应该会被按进去。

    “杂耍卖艺?”

    听李叱说完之后,大师兄贾阮开始陷入沉思,他把兄弟们会的都仔细想了一遍,发现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他们挂刀门的三种绝学之一。

    听他说到挂刀门三种绝学,余九龄好奇的问道:“哪三种?”

    贾阮解释道:“挂刀门所修行的刀法,和别的门派不同,我们练的是大刀,很大的那种,你们就可以理解为铡刀那么大,这就是绝学之一,叫挂刀门大刀。”

    余九龄道:“那你们的铡刀呢?”

    贾阮道:“没有了啊,被叛军抢光了。”

    他继续说道:“第二种绝学叫中刀,比你们惯用的横刀短一些,刀柄上有锁链连着,可以出其不意伤人。”

    余九龄道:“那中刀呢?”

    贾阮道:“你傻不傻,刚跟你说完被抢光了啊。”

    余九龄:“......”

    贾阮道:“第三种叫飞刀。”

    余九龄道:“你刚才说的不就是飞刀?”

    贾阮道:“那叫链刀,这种才叫飞刀。”

    他变戏法似的取出来几把小刀在余九龄面前晃了晃:“挂刀门三绝技之一的飞刀,我们师兄弟,人人精通。”

    余九龄问:“为什么这个刀没有被抢走。”

    贾阮道:“你傻不傻,这种刀小啊,可以贴身藏。”

    余九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李叱和唐匹敌说道:“看到了没,我就说他们都是神经病,比我还神经病。”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净土

    李叱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们的飞刀到底行不行?”

    大师兄贾阮说道:“行,肯定行,到时候给逍遥王表演一场百人飞刀,就不信他不我凑。”

    余九龄道:“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挂刀门的兄弟们把这些事就能解决,百人飞刀,场面壮观宏大,想想就很了不起。”

    “不。”

    唐匹敌扶着余九龄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没有你,我们就一定摆不平逍遥王。”

    余九龄觉得这又是个坑。

    他问:“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嘛?”

    唐匹敌道:“百人飞刀表演固然壮观,可是并没有什么惊险刺激的地方,看的多了也就乏味,若是百人朝着你飞刀表演......”

    嗖的一声,余九龄已经在几丈之外了。

    李叱和夏侯夫人她们商议了一下,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听他干娘的,老人家若是不想多事,他们就不必走这一趟,毕竟老人家未必喜欢热闹。

    夏侯夫人听李叱说完之后就笑了笑,她对李叱说道:“看宁儿和玉立她们两个想不想去,她们两个若想去的话,我也跟着去看看热闹。”

    夏侯玉立立刻说道:“我想去。”

    高希宁道:“那就去看看吧。”

    夏侯玉立是真的想去看看热闹,她回来的时候路过此地,可不曾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与世隔绝的逍遥国,夏侯夫人出云隐山路过这里的时候,也不曾听说过。

    倒是高希宁,她说去看看,是因为她知道李叱肯定有所图。

    于是李叱和那个杂耍队伍的首领老骆去商量了一下,老骆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他说那地方隐秘,没去过的一定找不到,所以让李叱他们跟在他的队伍后边,到了地方,就说是一支队伍的人,都是来为逍遥王贺寿的。

    于是队伍再次出发,朝着那未知的逍遥国前进。

    其实李叱并不单纯的只是想看看这逍遥国什么样子,想知道逍遥国的金银从何而来,他这次出门主要的事是招募人手,若垌族那边还保持着原来的习俗,那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

    路上,李叱和唐匹敌聊起来垌族的事,唐匹敌道:“各地不同习俗不同,所以其实各地的兵也不一样,西域那边面对的是无数小国,纵然联盟也极为散乱,所以当以一支纪律严明且能对付轻骑的重甲震慑。”

    “南疆一带很多少民,就如垌族这样,他们生活在丛林之中,攀爬跳跃犹如灵猿,善于隐匿偷袭,要想震慑这样的人,就需要打造一支凶悍也同样灵活的队伍,凶狠时如狼,行动时如猿,便可威震南疆。”

    “北边黑武人打不进来,和幽州罗耿关系极大,罗耿知道怎么打黑武人,所以才会训练出一支绝对强悍的重甲骑兵。”

    唐匹敌道:“我没有去过东疆,所以不知道东疆民风如何,还不好确定东疆应该如何应付。”

    李叱道:“那如你所说,这些垌族的人,天生就是如狼猿一样的战士。”

    唐匹敌点了点头:“所以到了之后咱们可以仔细看看,若可招募人手,比得到金银还要有用。”

    李叱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又要人又有钱,岂不是更好。”

    唐匹敌:“......”

    李叱道:“就不喜欢你们这样拿钱不当回事的。”

    唐匹敌叹道:“我是不是硬生生把你逼成了一个市侩之人?整天就想着搞钱搞钱

    再搞钱。”

    李叱道:“别自责,我原来也那样,只不过那会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得搞这么多钱。”

    唐匹敌哈哈大笑,他喜欢李叱这样的性格,他只管对李叱说需要你做什么,不用你管什么,李叱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什么,也一定不会去管什么。

    队伍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连续走了五天左右,前边是一条河拦住了去路,这条河至少有百丈以上的宽度,而且水流湍急,没有桥没有船,怎么可能过得去。

    这河的源头就是峭壁那边的瀑布,瀑布激流而下,像是密密麻麻的剑组成,看那气势,就感觉从瀑布下冲一会儿就会被切皮剔骨。

    “道路就在瀑布后边。”

    卖艺队伍的首领老骆指了指那瀑布说道:“上次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那时候为了躲避战乱,我们偷偷进了纳兰草原,草原上的牧民本不许楚人进入,所以我们一路小心翼翼的躲藏才出了大西山。”

    “过来这之后,想着反正也是为了躲避叛军战乱,就在这游山玩水一阵子,走到这,我的人好奇去瀑布后边看了看,居然发现一条通道,再往前走就是逍遥国的领地了。”

    他说完之后率先而行,马车已经不能通过,马也难以行走,所以李叱他们商量了一下,留下那一百名悍卒守在这,也可为接应。

    他们带着挂刀门的汉子们进逍遥国,他们不像是那些士兵一样身上就透着一股子冷冽气息,比较容易被人接纳。

    商量好了之后,队伍留在这里安营,他们带着足够的干粮,这里又不缺水源,所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李叱他们带着可以打赏高空的信号,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将信号放上去,外边的人应该也可看到。

    他们从瀑布后边小心翼翼的过去,面前就是激流,背靠着崖壁往前走,大概走了能有两刻时间,这一百多人才全都过去。

    过了瀑布之后居然就看到一条峡谷,被瀑布挡着,那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峡谷所在。

    与其说是峡谷还不如说是一条稍微宽一些的裂缝,也就勉强够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宽度,两侧都像刀切开似的山崖,从缝隙里抬头往天上看,就看到一条白线。

    所以李叱想着,带着那信号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外边留下的队伍根本不可能看到。

    这里行走颇为艰难,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穿过裂缝,过去之后豁然开朗,这里是一大片山谷,山谷中百花盛放,如在画中。

    夏侯玉立看到这样的风景后都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美景几乎可以与云隐山相提并论,但从她语气也听得出来,如此绝美之地,宛若仙境,比起云隐山来还是略有不足。

    “没有守卫?”

    唐匹敌往四周看了看,山谷中野花遍地,蜂蝶无数,鸟叫声美如编钟,空谷回荡。

    就是没有一个士兵守着,好像完全不担心有人闯进来一样。

    老骆说道:“这里的人没有争战,别说争战连争斗没有,他们日子过的极为富足,再往前走是一片群山环绕的平原,方圆能有几百里,田野肥沃足可自给自足。”

    他笑着说道:“而且逍遥王虽然贵为这里的统治者,但却极为亲民,据说历代逍遥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他的百姓们分钱......”

    李叱看了看唐匹敌,唐匹敌的眼神是你看你那亮晶晶的贪婪大眼睛。

    他们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遇到了逍遥国的人,还是一群士兵

    他们守在一个路口,一群人坐在那长廊里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还有人在下棋,也有人在读书,这真是一群极文雅的胖子啊......

    都胖,没有一个瘦的,最瘦的那个应该也能装下一个半余九龄这样的人。

    他们穿着的军服也很有意思,都是肥肥大大的长衫,身上也没有兵器,如果非要说每人一把雨伞算是兵器的话那也行。

    看起来像是一个首领的大胖子看到了老骆,立刻就笑起来:“骆老头,就猜到了你们今年还会来。”

    他完全没有戒心,看到老骆像是看到了自己久违的老朋友似的,一脸真诚和善的笑意。

    他晃晃悠悠的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老骆叹道:“你们外边的日子还是那么苦吗?看看你们瘦的,一个个皮包骨一样,要我说你们就别走了,都留下吧。”

    老骆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给他介绍李叱他们。

    老骆道:“善统领,这位是我的朋友,本事很大,特意来为逍遥王祝寿的。”

    被称为善统领的大胖子过来就了李叱一个拥抱,李叱感觉自己能在他丰厚博大的胸怀之间窒息。

    善统领道:“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们先去吃饭,然后派人送你到进城。”

    李叱以为吃饭是吃些简单的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也是军人,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居然有专门的厨师......

    往前走了大概不到半里左右是一片空地,搭建了不少木棚,这里一共只有大概二十几个守军士兵,可是有六个厨师和十二个帮忙的学徒。

    那些厨师看到李叱他们过来,就好像看到了宝贝似的,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见李叱他们看着惊讶,老骆解释道:“他们平日里就专门负责给这些守卫山谷的人做饭,因为吃习惯了,士兵们还总是挑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确实饿坏了,把人家上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于是这些厨师们就开心的好像孩子一样。”

    李叱看向唐匹敌,唐匹敌点了点头道:“这里是一片净土。”

    李叱回头交代道:“大家都要对这里的人保持尊敬,决不能生事,也不要把外边的一些习惯带到这里。”

    李叱说完后看向唐匹敌道:“我已经快要不打算去看人家哪里来的金银了,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们无关。”

    唐匹敌点了点头道:“就当是来见识一下。”

    那些厨师们招呼老骆等人坐下,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他们似乎每个人对自己从事的工作都很喜欢,并不觉得枯燥,也不觉得辛苦,不过想想看,十八个人给二十个人做饭,确实也不算有多辛苦。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些木棚的桌子上就摆满了菜品,十八个厨师和学徒站在那看着李叱他们,一脸的期待。

    大概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是......快吃啊,你们快点吃啊,都吃掉,一定要都吃掉。

    余九龄试探着尝了一口,然后眼睛就亮了。

    “好吃!”

    随着余九龄一声评价,所有人开始动筷吃饭。

    那些厨师们看着李叱他们吃饭的样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才是我们的手艺啊,这才是我们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厨师魅力啊。

    而那个善统领等人看着李叱他们却是一脸的心疼,想的是这群瘦子啊,啥啊你们就吃成这样,太可怜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净土

    李叱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们的飞刀到底行不行?”

    大师兄贾阮说道:“行,肯定行,到时候给逍遥王表演一场百人飞刀,就不信他不我凑。”

    余九龄道:“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挂刀门的兄弟们把这些事就能解决,百人飞刀,场面壮观宏大,想想就很了不起。”

    “不。”

    唐匹敌扶着余九龄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没有你,我们就一定摆不平逍遥王。”

    余九龄觉得这又是个坑。

    他问:“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嘛?”

    唐匹敌道:“百人飞刀表演固然壮观,可是并没有什么惊险刺激的地方,看的多了也就乏味,若是百人朝着你飞刀表演......”

    嗖的一声,余九龄已经在几丈之外了。

    李叱和夏侯夫人她们商议了一下,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听他干娘的,老人家若是不想多事,他们就不必走这一趟,毕竟老人家未必喜欢热闹。

    夏侯夫人听李叱说完之后就笑了笑,她对李叱说道:“看宁儿和玉立她们两个想不想去,她们两个若想去的话,我也跟着去看看热闹。”

    夏侯玉立立刻说道:“我想去。”

    高希宁道:“那就去看看吧。”

    夏侯玉立是真的想去看看热闹,她回来的时候路过此地,可不曾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与世隔绝的逍遥国,夏侯夫人出云隐山路过这里的时候,也不曾听说过。

    倒是高希宁,她说去看看,是因为她知道李叱肯定有所图。

    于是李叱和那个杂耍队伍的首领老骆去商量了一下,老骆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他说那地方隐秘,没去过的一定找不到,所以让李叱他们跟在他的队伍后边,到了地方,就说是一支队伍的人,都是来为逍遥王贺寿的。

    于是队伍再次出发,朝着那未知的逍遥国前进。

    其实李叱并不单纯的只是想看看这逍遥国什么样子,想知道逍遥国的金银从何而来,他这次出门主要的事是招募人手,若垌族那边还保持着原来的习俗,那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

    路上,李叱和唐匹敌聊起来垌族的事,唐匹敌道:“各地不同习俗不同,所以其实各地的兵也不一样,西域那边面对的是无数小国,纵然联盟也极为散乱,所以当以一支纪律严明且能对付轻骑的重甲震慑。”

    “南疆一带很多少民,就如垌族这样,他们生活在丛林之中,攀爬跳跃犹如灵猿,善于隐匿偷袭,要想震慑这样的人,就需要打造一支凶悍也同样灵活的队伍,凶狠时如狼,行动时如猿,便可威震南疆。”

    “北边黑武人打不进来,和幽州罗耿关系极大,罗耿知道怎么打黑武人,所以才会训练出一支绝对强悍的重甲骑兵。”

    唐匹敌道:“我没有去过东疆,所以不知道东疆民风如何,还不好确定东疆应该如何应付。”

    李叱道:“那如你所说,这些垌族的人,天生就是如狼猿一样的战士。”

    唐匹敌点了点头:“所以到了之后咱们可以仔细看看,若可招募人手,比得到金银还要有用。”

    李叱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又要人又有钱,岂不是更好。”

    唐匹敌:“......”

    李叱道:“就不喜欢你们这样拿钱不当回事的。”

    唐匹敌叹道:“我是不是硬生生把你逼成了一个市侩之人?整天就想着搞钱搞钱

    再搞钱。”

    李叱道:“别自责,我原来也那样,只不过那会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得搞这么多钱。”

    唐匹敌哈哈大笑,他喜欢李叱这样的性格,他只管对李叱说需要你做什么,不用你管什么,李叱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什么,也一定不会去管什么。

    队伍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连续走了五天左右,前边是一条河拦住了去路,这条河至少有百丈以上的宽度,而且水流湍急,没有桥没有船,怎么可能过得去。

    这河的源头就是峭壁那边的瀑布,瀑布激流而下,像是密密麻麻的剑组成,看那气势,就感觉从瀑布下冲一会儿就会被切皮剔骨。

    “道路就在瀑布后边。”

    卖艺队伍的首领老骆指了指那瀑布说道:“上次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那时候为了躲避战乱,我们偷偷进了纳兰草原,草原上的牧民本不许楚人进入,所以我们一路小心翼翼的躲藏才出了大西山。”

    “过来这之后,想着反正也是为了躲避叛军战乱,就在这游山玩水一阵子,走到这,我的人好奇去瀑布后边看了看,居然发现一条通道,再往前走就是逍遥国的领地了。”

    他说完之后率先而行,马车已经不能通过,马也难以行走,所以李叱他们商量了一下,留下那一百名悍卒守在这,也可为接应。

    他们带着挂刀门的汉子们进逍遥国,他们不像是那些士兵一样身上就透着一股子冷冽气息,比较容易被人接纳。

    商量好了之后,队伍留在这里安营,他们带着足够的干粮,这里又不缺水源,所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李叱他们带着可以打赏高空的信号,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将信号放上去,外边的人应该也可看到。

    他们从瀑布后边小心翼翼的过去,面前就是激流,背靠着崖壁往前走,大概走了能有两刻时间,这一百多人才全都过去。

    过了瀑布之后居然就看到一条峡谷,被瀑布挡着,那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峡谷所在。

    与其说是峡谷还不如说是一条稍微宽一些的裂缝,也就勉强够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宽度,两侧都像刀切开似的山崖,从缝隙里抬头往天上看,就看到一条白线。

    所以李叱想着,带着那信号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外边留下的队伍根本不可能看到。

    这里行走颇为艰难,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穿过裂缝,过去之后豁然开朗,这里是一大片山谷,山谷中百花盛放,如在画中。

    夏侯玉立看到这样的风景后都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美景几乎可以与云隐山相提并论,但从她语气也听得出来,如此绝美之地,宛若仙境,比起云隐山来还是略有不足。

    “没有守卫?”

    唐匹敌往四周看了看,山谷中野花遍地,蜂蝶无数,鸟叫声美如编钟,空谷回荡。

    就是没有一个士兵守着,好像完全不担心有人闯进来一样。

    老骆说道:“这里的人没有争战,别说争战连争斗没有,他们日子过的极为富足,再往前走是一片群山环绕的平原,方圆能有几百里,田野肥沃足可自给自足。”

    他笑着说道:“而且逍遥王虽然贵为这里的统治者,但却极为亲民,据说历代逍遥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他的百姓们分钱......”

    李叱看了看唐匹敌,唐匹敌的眼神是你看你那亮晶晶的贪婪大眼睛。

    他们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遇到了逍遥国的人,还是一群士兵

    他们守在一个路口,一群人坐在那长廊里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还有人在下棋,也有人在读书,这真是一群极文雅的胖子啊......

    都胖,没有一个瘦的,最瘦的那个应该也能装下一个半余九龄这样的人。

    他们穿着的军服也很有意思,都是肥肥大大的长衫,身上也没有兵器,如果非要说每人一把雨伞算是兵器的话那也行。

    看起来像是一个首领的大胖子看到了老骆,立刻就笑起来:“骆老头,就猜到了你们今年还会来。”

    他完全没有戒心,看到老骆像是看到了自己久违的老朋友似的,一脸真诚和善的笑意。

    他晃晃悠悠的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老骆叹道:“你们外边的日子还是那么苦吗?看看你们瘦的,一个个皮包骨一样,要我说你们就别走了,都留下吧。”

    老骆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给他介绍李叱他们。

    老骆道:“善统领,这位是我的朋友,本事很大,特意来为逍遥王祝寿的。”

    被称为善统领的大胖子过来就了李叱一个拥抱,李叱感觉自己能在他丰厚博大的胸怀之间窒息。

    善统领道:“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们先去吃饭,然后派人送你到进城。”

    李叱以为吃饭是吃些简单的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也是军人,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居然有专门的厨师......

    往前走了大概不到半里左右是一片空地,搭建了不少木棚,这里一共只有大概二十几个守军士兵,可是有六个厨师和十二个帮忙的学徒。

    那些厨师看到李叱他们过来,就好像看到了宝贝似的,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见李叱他们看着惊讶,老骆解释道:“他们平日里就专门负责给这些守卫山谷的人做饭,因为吃习惯了,士兵们还总是挑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确实饿坏了,把人家上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于是这些厨师们就开心的好像孩子一样。”

    李叱看向唐匹敌,唐匹敌点了点头道:“这里是一片净土。”

    李叱回头交代道:“大家都要对这里的人保持尊敬,决不能生事,也不要把外边的一些习惯带到这里。”

    李叱说完后看向唐匹敌道:“我已经快要不打算去看人家哪里来的金银了,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们无关。”

    唐匹敌点了点头道:“就当是来见识一下。”

    那些厨师们招呼老骆等人坐下,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他们似乎每个人对自己从事的工作都很喜欢,并不觉得枯燥,也不觉得辛苦,不过想想看,十八个人给二十个人做饭,确实也不算有多辛苦。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些木棚的桌子上就摆满了菜品,十八个厨师和学徒站在那看着李叱他们,一脸的期待。

    大概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是......快吃啊,你们快点吃啊,都吃掉,一定要都吃掉。

    余九龄试探着尝了一口,然后眼睛就亮了。

    “好吃!”

    随着余九龄一声评价,所有人开始动筷吃饭。

    那些厨师们看着李叱他们吃饭的样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才是我们的手艺啊,这才是我们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厨师魅力啊。

    而那个善统领等人看着李叱他们却是一脸的心疼,想的是这群瘦子啊,啥啊你们就吃成这样,太可怜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随便拿

    吃过饭之后,李叱他们在逍遥国士兵的护送下前往他们的都城,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山寨,连围墙都没有,这里一户人家那里一户人家,依山而建,但又不显得凌乱。

    老骆说,这里的人从来都不会因为钱财而产生纠纷,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这种习惯,或者说是观念。

    在他们看来,因为钱财而有纠纷是很可耻的一件事,会被逍遥国的所有人看不起。

    老骆还说,上次他们来的时候不懂规矩,他的一个小伙计看到有人摆摊卖东西,是很精致的手工,一只几可乱真的孔雀,虽然只有团扇大小,但是做工让人叹为观止。

    小伙计就问这个多少钱卖,那摊主说十两银子,小伙计虽然喜欢,可是十两银子太贵了,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便宜些卖不卖?

    摊主还是笑呵呵的说好的啊,你说多少钱,小伙计就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一两银子,人家那孔雀用的材料都不止五六两银子,再加上手工,其实十两银子要价合理,甚至可以说很良心。

    结果那摊主笑呵呵的点头说好的啊,然后就真的一两银子把那孔雀卖给小伙计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疼。

    老骆说他知道之后,觉得无比羞愧,到了这,好像有什么龌龊心思自己都受不了一样,觉得会难过的要死。

    于是他痛斥了小伙计,几个人凑了十两银子给人送过去,可那摊主就是不肯收,他说既然已经卖了就是交易完成,交易就是契约,每个人都要遵守契约。

    老骆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就找了一件银的小刀送给人家做礼物,那摊主开心极了,他觉得收到礼物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这里的每一个人收到礼物,都开心的不得了,因为他们觉得有礼物,是对他们的认可,于是摊主用一件金簪作为回礼。

    李叱听老骆说完之后心里无比震撼,这个逍遥国确实逍遥,每个人的思想境界,如果放在外边的世界都可称之为圣人。

    但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离开逍遥国到了外边的话,一定会被骗,被欺负,甚至送命,如果外面的人知道逍遥国所在,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人想要过来,也许还会组成军队来抢夺。

    他们震撼于这里的人那淳朴良善的思想,也震撼于这里的安宁祥和,更震撼于这里的学识礼仪。

    这里的每个人都识字,据说是历代逍遥王的要求。

    更让李叱他们惊讶的是,他们以为到了这之后会很难见到逍遥王,却没有想到才进山城不久,他们就被逍遥王召见。

    唯一没让李叱他们觉得意外的,就是逍遥王果然也是个大胖子,很胖很胖,坐在那的时候像是一个传说之中的佛。

    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衣衫,居然和李叱他们最早遇到的那些士兵穿着差不多,肥肥大大的长衫,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只手拿着扇子一只手拿着水果。

    看到老骆的那一刻,逍遥王像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立刻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单纯的像个孩子。

    “骆老头。”

    逍遥王起身迎接过来,直接给了老骆一个拥抱。

    “你怎么才回来。”

    逍遥王拉着老骆的手说道:“去年你要离开的时候就说很快会回来看我,结果足足等了你一年,你说话有些不算话,但我知道外边一定很辛苦,你们也肯定是身不由己,不然的话你绝对不会言而无信。”

    李叱明白过来,老骆说我们很快会回来看你,只是一句外边世俗世界的客套话,可是逍遥王这里的人,却觉得他说很快就一定会很快。

    “我还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那种点心。”

    逍遥王说道:“可是那种点心放不了几天就会坏掉,我又担心你回来会觉得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所以坏掉就重做,已经做了一年。”

    他笑着说道:“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李叱看向老骆,发现老骆的脸色无比的羞愧。

    这一刻,李叱相信了老骆半路上对他说的话,老骆说,本来他们进逍遥国的时候,心里其实存了很多龌龊心思,比如看看能不能偷人家一些什么,看看能不能骗些什么,可是在逍遥国住了十几天,这种龌龊的心思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觉得在这,哪怕想一想那些龌龊的事,都会觉得自己应该羞愧去死。

    老骆真诚的道谢,然后给逍遥王介绍李叱他们。

    李叱他们逐个对逍遥王行礼,逍遥王却不喜欢他们这样的礼节,觉得这样的礼节有些太繁琐,有些太虚假,但他还是会认认真真的给每一个人回礼。

    逍遥王问老骆道:“外边还是楚国吗?”

    老骆对逍遥王说道:“我的这位朋友就是从楚国来的,如果陛下对外边的世界好奇,可以问他。”

    逍遥王看向李叱,李叱微微垂首道:“外边还是楚国,已经绵延数百年,只是如今天下大乱,楚国可能要灭国了。”

    逍遥王叹道:“我们的祖先离开中原的时候,是楚国刚刚立国,想不到现在楚国居然要灭国了。”

    他对李叱说,战争,他只在书册上见过,他的祖先把战争记下来,告诉子孙后代那是最可怕的事,战争可以让人扭曲的变成野兽,而之所以有战争,就是因为人性里的贪婪。

    从一开始,那一代的首领们就商量好,一定要教导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要有贪婪,不要有掠夺心,不要有争斗。

    “我的祖先说,战争是最可怕的东西,一次战争,会让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逍遥王看向李叱说道:“你们还是都留下来吧,这里没有战争,这里只有和平,只有安宁。”

    李叱摇头道:“我不能留下来,虽然我觉得这里就像是真真正正的天堂一样,可看过了逍遥国之后,我更要离开,这里的一切给了我启发,让我知道未来我要朝着什么方向去拼,去努力,去争取。”

    李叱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让外边世界的人,变成和逍遥国这里的人一样,少了争斗,少了贪婪,那么我来看过逍遥国的这一躺就是没有白来。”

    逍遥王看向身边的人,他身边的那些人好像也很震撼。

    “你是勇士,真正的勇士。”

    逍遥王招手道:“把我祖父的书拿过来。”

    立刻有人把他说的书取过来,他翻开之后仔细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

    他对李叱说道:“我的每一代祖上,也就是每一代逍遥王,都会留下一本这样的书,可以称之为感悟。”

    他把书册递给李叱,指了指他看的那地方。

    “这是我的祖父留下的,他在这里写过,一个人,如果被逍遥国这样的地方感化,愿意留下来做一个逍遥国的百姓,那么这就是逍遥国的成就,是唤醒了人心里的真善。”

    “如果一个人,因为逍遥国的存在,而想走出去改变外边的天下,让所有人都过上逍遥国百姓的生活,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勇士,一个大无畏的勇士。”

    逍遥王道:“我的祖父告诉我说,如果逍遥国里有人愿意走出去帮助外边的人,那就说明一个英雄就要出现了,要支持他,要帮助他。”

    他伸手拉起李叱的手,他太胖了,所以他的手就显得太大了,李叱的手在他手里,像是小孩子的手一样。

    逍遥王对李叱说道:“你需要我给你什么帮助?”

    坐在李叱后边的余九龄想着,水到渠成的机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了,所以李叱一定会要金银财宝。

    可是他没有想到李叱的回答居然是......书。

    李叱问逍遥王道:“我可以抄录一份历代逍遥王的感悟吗?我还想请问陛下,垌族之前训练士兵的方法,还有记载吗?”

    “有,但是都被我的祖上封存了,那是这里不需要的东西。”

    逍遥王回答道:“你想要这些,我就让人帮你抄录一份,你想要垌族训练士兵的方法,我就把原本的记录给你,这里的人都喜欢记录,可能是觉得记下来的东西才是真正存在的,但你说的训练士兵的方法,这里并不需要了。”

    逍遥王说:“如果你还需要别的帮助,你尽管说,我的祖父告诉我,我们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让人们忘记了战争,但这里太小了,所以这个梦想很容易实现,外边太大了,这个梦想无法实现,为了无法实现的目标而去努力的人,是英雄。”

    他看向李叱,他的目光和李叱看他的目光一模一样,李叱看他充满了敬意,而他看向李叱的时候也一样。

    “你需要钱吗?”

    逍遥王问。

    李叱点了点头:“需要,但我不需要陛下的钱。”

    逍遥王一怔,他问:“为什么?”

    李叱道:“陛下的钱不是用来杀戮的。”

    逍遥王忽然叹了口气后说道:“可是这里的钱,最早就是因为杀戮而聚集起来的,这座山里,有蒙帝国第一代皇帝的墓,这里有着蒙帝国从无数个地方劫掠来的无数珍宝。”

    他看向李叱,沉默了好久只有说道:“我和我的历代祖上,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百姓们,我学着祖上的样子,对百姓们说这些金银,是因为我们善良,天赐于此。”

    他停顿了一下后有些痛苦的说道:“可这是骗人的,我有些难过。”

    李叱沉思片刻后说道:“若非是逍遥国的人善良,为什么会有这些金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遇?陛下,这不是天赐又是什么?为什么别人不能发现这里,唯独是你们发现了这里?”

    逍遥王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下,他显然在思考,片刻后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奖赏。”

    李叱也笑起来:“所以这不是骗人。”

    逍遥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说道:“不是骗人......我没有骗人,我的祖上也没有骗人。”

    他对李叱说道:“你也是善良的人,而且你还是一个勇士,所以这些天赐的东西,应该也有你的一份。”

    这次轮到李叱怔住。

    逍遥王道:“我带你去地宫,你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拿。”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真实

    唐匹敌觉得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好像在做梦一样,路上遇到了一支莫名其妙的队伍,救了他们,莫名其妙的知道了逍遥国,来了逍遥国,莫名其妙的就将得到一大笔来自逍遥王的赠予。

    是的,这就是赠予,因为逍遥王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李叱是一个英雄,一个他所不及的勇士。

    之所以如此认为,是逍遥王的祖父,老老逍遥王在某一天心血来潮,于本子上记下来自己的一些感悟,而这些感悟就应对在了李叱身上。

    唐匹敌看向余九龄,余九龄才不会去想这么多事,他只觉得马上就要发财了,而且不用给逍遥王表演一百个人瞄准余九龄扔飞刀的游戏,岂不美哉,又何止是美哉。

    李叱却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很清楚逍遥国此时此刻这繁荣和文明背后的不稳定,这里抵抗不了外敌,这里的金银财宝也不是取之不尽。

    看到李叱在犹豫,逍遥王似乎理解李叱的想法,他是一个很胖很胖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思想很懒的人,最起码他在思想上一定不懒。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逍遥王问李叱:“你在想什么?”

    李叱如实回答道:“富足是这里繁华和安定的支撑,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撑着,我带走属于逍遥国的财物,就相当于在这柱子上砍了一刀。”

    “年轻人。”

    逍遥王看着李叱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用带走的金银,来帮助你尽快的实现让外边的天下变得安稳下来的志向,你觉得支撑着这里的柱子是结实了还是不稳了?况且钱财之类的事,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事。”

    他笑着说道:“如果外边的世界一直都是乱糟糟的,就像是我们这里的记载中写的那样,人吃人,人杀人,国灭之前民先不生,我们这里早晚都会被发现,早晚都会成为那些恶魔屠刀下的冤魂。”

    他站起来,很高大。

    用一种让人觉得有些悲伤的语气说道:“你看这里,没有人愿意使用武力,觉得使用武力是一种很无耻的事,一旦有恶魔一样的人闯进来,这里的人没有反抗之力,如果你能让外边的世界没有这样的恶魔,我们这里才能更长久,如果将来有一天外边的世界没有了战争,我们甚至可以走出去看看。”

    逍遥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们觉得这里很大吗?这里一点都不大,我甚至不敢轻易走出山城,我怕太早就把这里的一切都熟悉,会让人觉得无趣。”

    李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逍遥王道:“你比我了解外边的世界,我比你了解我们这里,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你会来这,笑着告诉我说,外边已经没有战争了,外边的人已经不像恶魔了,那时候,我们的人就可以走出去看看。”

    他问李叱:“褒城安在?”

    李叱摇头:“褒城已经不在,现在叫做冀州,也许以后冀州也会不在。”

    逍遥王沉默下来。

    “这里能让你看到的,能让你学到的,如果对你以后帮助很大......那就说明这是天意,天意让你走到了这,天意让你从这取走天赐的金银。”

    逍遥王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跟我来吧。”

    李叱和逍遥王一边走一边聊天,才知道当年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楚国人已经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一种多复杂的情况,因为史册上根本没有记载。

    楚国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幽山国存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楚立国之后毁掉了所有幽山国的史料。

    即便是知道幽山国存在的,也大多认为幽山国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如高院长那样的人可能算是唯一。

    逍遥王告诉李叱,幽山国确实是被楚军所灭,但幽山国在楚军北上之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但这种名存实亡持续近一百年。

    蒙帝国统治了庞大的区域,蒙帝国的铁骑南下就是以幽山国作为跳板,因为从根源上来说幽山国是铁鹤的一支,但因为长期学习中原文化,所以幽山国的人不想承认他们是铁鹤部。

    铁鹤部分裂之后,草原上的那一支在最初还被幽山国击败,再次分裂成两支,一支往西北一支往东北。

    进入东北草原深处的那支铁鹤人,经过几百年的演变之后变得异常凶悍强大,杀回草原后就迅速击败所有部族,建立一个统一的草原国家,只筹谋一年就开始挥军南下。

    这一次,幽山国挡不住了,建立了幽山国的铁鹤部后裔,被他们祖先击败的铁鹤部后裔彻底碾压。

    蒙帝国却没有灭掉幽山国,而是逼着幽山国皇帝宣布称臣,只给幽山国保留褒城为都城,其他的地方全都被蒙帝国霸占。

    对于幽山国的皇族来说,那是最屈辱的近百年历史,他们的国一直存在,可是却像是被人圈起来围观的动物一样。

    每一代蒙帝国的汗皇,都会向看动物一样来看看他们,这是一种无法描述出来的屈辱。

    曙光的到来已经是近百年之后,蒙帝国统治几乎瓦解,各地义军纷纷起来反抗,幽山国皇帝也组建了一支军队,最多的时候,他们将幽山国原本的疆域恢复了三分之一。

    然后楚军到了。

    那时候的楚军,没有任何敌人可以称之为对手。

    这是一种很难理解的事,当时的楚军怎么打都赢,多强大的敌人也会被碾压,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蒙帝国号称天下无敌的骑兵,居然被刚刚组建起来还不到一年的楚军骑兵击败。

    那是蒙帝国灭亡的关键一战,十四万蒙帝国铁骑对阵八万楚军骑兵,却输的一败涂地。

    楚军北上,摧枯拉朽一样击败了蒙帝国的军队,也击败了刚刚看到希望的幽山国。

    在楚军眼里看来,幽山国就是蒙帝国的走狗,不然为什么不灭国?

    于是楚军奉命焚烧了和幽山国有关的一切,包括他们的都城。

    这些,都没有记录下来,李叱听逍遥王讲述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和蒙帝国和幽山国都无关的念头......当时的楚军为何战无不胜?

    因为信仰。

    那时候的楚军是为信仰而战,他们觉得靠他们的战斗就能终结蒙帝国的压迫。

    然而那时候的蒙帝国看似庞大的军队,已经糜烂,铁鹤人成为统治者之后自命为第一等,生活太过骄奢淫逸,哪里还能打仗。

    信仰。

    李叱在心里深深的记住了这两个字。

    他也深深的记住了逍遥王的话,如果外边的世界安定下来,没有了像恶魔一样的人,那么他们也就不必再躲在这貌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实则被困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逍遥王打开了地宫的那一刻,李叱他们都被震撼到了,这座庞大的地宫,可能比大楚都城的那座皇宫还要恢弘,仅仅是刚刚

    进来的这大殿,就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眼睛花了。

    大,超乎想象的大,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大到不敢相信。

    逍遥王说,这样的大殿,地宫之中一共有十几个,这样的一座地下宫殿,用几天的时间未必能都走一遍。

    大殿里有石雕的群臣,都面朝着龙椅的方向,而龙椅上却没有石像,逍遥王说是他祖上给砸了。

    余九龄想说你们拿人家的钱还砸人家祖宗雕像,这就不好了,但是没敢说。

    逍遥王带着李叱他们穿过正殿,又走了一刻左右才进入一间巨大的石室,这石室的大小,大概有外边大殿的五分之一。

    而在这石室之中全都是金银,连任何珠宝都没有,都是金银,原本应该是一箱一箱的,但是现在箱子都已经碎裂,满地都是。

    这和幽山国的砂金比起来,那砂金就是一小堆啊,根本没法比。

    “这里的......”

    余九龄咽了口吐沫,试探着问逍遥王:“我们可以随便拿?”

    逍遥王有些意外的看向余九龄,他摇头道:“不是这里的你们可以随便拿,是这里的你们可以都拿走。”

    余九龄眼睛都睁圆了,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们怎么能都拿走呢?太多了,这里的东西,换算起来最起码有数百万两之多,甚至可能有近千万两,我们都拿走的话,你们也没法过日子了。”

    逍遥王叹道:“这里......都是给你们的,这样存金银的石室,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个快用完了,我们这里人少,几百年才用了一个石室不到,大概用了一个石室的七成左右,还剩下两个石室是满的,我估计能用好久。”

    余九龄:“.....”

    李叱现在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么逍遥王说李叱不用太担心他们这边,银子拿走了也不会影响特别大。

    一个石室里的存银用了几百年都没有用完,剩下的两个石室都是满的,再用几百年问题也不大。

    要看这里的人口增长如何,他们最初来的时候加起来有几万人,几百年后发展成了几十万,人口发展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李叱之前还问过,逍遥王说这里地方就那么大,所以一开始他的祖先就制定下规矩,尽量不要多生孩子,不然的话这里会放不下大家。

    大家出去就危险,这里的人历代都好奇外边但是又无比的害怕外边,所以人口控制的居然很好。

    这里的社会发展,和外边完全不一样。

    李叱回头看向唐匹敌,唐匹敌摇了摇头:“带不走。”

    李叱嗯了一声,他对逍遥王说道:“我们这次,只带走一部分,如果不够用的话回来再取可以吗?”

    问这句话,李叱都觉得很愧疚,很不好意思。

    逍遥王道:“都是你们的了,你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

    余九龄觉得,这才是天下最牛皮的人,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这才是!

    李叱压低声音对唐匹敌说道:“现在好像突然有钱了,也突然和纳兰部的人成为朋友了,所以......”

    唐匹敌笑了起来,如阳光般灿烂。

    虽然他妈的有些不真实,但是想想就很爽啊......骑兵啊,军队啊,就在眼前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北狂徒

    李叱他们的目标是云隐山,走的时候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金银财物,所以和逍遥王商量了一下,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取,先去云隐山陪夏侯夫人见见同门。

    让李叱没有想到的是,让他感觉收获最大的不是那些金银财物,而是逍遥国这里的人对生活的态度。

    思考之后,让李叱明白过来一件事,人其实本身是灰色的,在黑与白之间,往这边一点就是黑往那边一点就是白。

    到底是黑还是白,不只是看每个人自身,还要看整个的生存环境。

    逍遥国的人杜绝了几乎所有恶习,个人素质之高,每一个人和外边的人对比,都可以称之为圣人。

    然而再换个方向去想,不是这里的人都是圣人,这里的人才是普通人,是外边的人都病了。

    如果将来能改变世界,不仅仅是要改变一个国号。

    更重要的是让每个人都能读书明理,就像是逍遥国这样,他们会觉得偷骗这样的事无比的可耻。

    以至于连老骆他们这样常年走江湖的人留在逍遥国生活了十几天之后,也变得纯粹起来。

    因为四周都是纯粹的人,人心里就会强迫自己不去做错事,会觉得丢脸。

    将来的世界,如果是放大了逍遥国,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李叱离开的时候和唐匹敌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人人因为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人而骄傲,人人都读书明理,纵然不能杜绝所有的恶,但最起码会发扬最大的善。”

    唐匹敌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这个国,不管是军事,商业,还是教育都要格外强大,走在其他国家的前边,唯有如此,这个国的百姓,才会由衷的骄傲,不然的话只是空谈。”

    李叱看向唐匹敌笑道:“先解决第一样。”

    唐匹敌道:“别那么容易开心,虽然有了钱,也有了纳兰部这样的朋友,可是五万悍卒怎么来?不是随随便便招募来五万人就够了,现在我们仅仅是可以起步。”

    李叱道:“我开心的是我知道未来要做什么。”

    唐匹敌有句话想说,可是却忍了下来,他想对李叱说,你的理想理应你自己去完成。

    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比如寄希望于虞朝宗那样的人,想的再美好也不可能会实现。

    虞朝宗这样的人,出身名门,纵然靠着叛军起家,他的思想还是和寒苦出身的人不一样。

    可是唐匹敌太了解李叱,他更愿意成为一个辅臣,而不想自己做一个领袖。

    唐匹敌没有说出口,是因为他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到。

    等有一天,当李叱看到了虞朝宗必然会做出的选择,他就会明白,他的期待只是一种幻象。

    唐匹敌看李叱,他看到了李叱内心之中藏着一头无比强大的凶兽,但李叱并不自知。

    李叱身上有一层茧,这层茧束缚了他,组成这层茧的丝线很复杂。

    其中两种线显得最粗,也许李叱自己也一样没有察觉。

    这两种线,一种叫感恩,一种叫自卑。

    所以唐匹敌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自卑这种事,谁没有呢。

    而自卑也分成很多种。

    很久很久以前,唐匹敌的父亲有一位特别好的朋友,生活的还好,但是每天都很忧患。

    也许是忧患让他生活的很好,但这种忧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压抑。

    他记得有一次他父亲和那位朋友聊天的时候,那位朋友说了一番话,唐匹敌听完之后都感觉自己也压抑了。

    那个人说......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古怪性格,大概平时想的都是......我这样的人,看到别人遇到了好事,想着不会轮到我。

    我这样的人,看到别人遇到

    了坏事,想着不会轮到我吧。

    哪怕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错,内心中也藏着一种很深很深的自卑。

    唐匹敌不急不躁也不劝李叱,是因为他知道有人在帮李叱,这个人叫老天爷。

    他跟着李叱的这段日子,看看李叱都经历了什么?!

    连逍遥国这样天上掉馅饼......不,是天上掉金山银山的事李叱都遇到了。

    所以唐匹敌想着,如果李叱的改变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一定会来。

    与此同时,距离李叱他们大概只有几十里的地方,郑恭如带着他的队伍停下来休息。

    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沿着燕山脚下一路往西走。

    所以他们没有经过纳兰草原,也没有经过大西山,他们此时在北支山的北侧。

    北支山外的景象满眼都是肃穆萧条,戈壁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色,一团一团的草好像无数弱小的生命抱在一起相互寻求安慰。

    如果不是有北支山横陈在这,可能戈壁沙漠已经吞噬到了纳兰草原。

    “当家的。”

    高禄看了一眼郑恭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说道:“这还要走多久啊。”

    郑恭如展开地图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份地图是他从虞朝宗那拿来的,绘制地图的人是燕山营的七当家,路线不是实地探查所知,而是听说。

    这听说的事,谁知道有几分作准。

    郑恭如又看向北边,昏沉沉的天气,像是要有大风到来,而那昏沉可能是被大风卷起来的黄沙。

    “找地方休息,等风过去再说。”

    郑恭如催马到了高坡上,看到前边有一大片林子,他指了指那边说道:“到林子里宿营!”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人的队伍随即催马向前进入密林之中。

    郑恭如下令用搭建帐篷的苫布拉在树上阻挡大风,围成一个圆圈,所有人和马都在这个圈里躲避即将到来的沙尘。

    他们忙活这些的时候,在大概几十丈外的一棵树上,有个汉子正在看着他们,像是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盯了一会儿之后,那人悄悄爬下树,然后迅速的退走。

    他的马在林子外边,出去之后上马疾奔,很快在茫茫戈壁上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十几里外,一座土城中,那个斥候骑马冲了进来,他将战马扔给守门的人,快步跑进土城正中的那个大院。

    这是一座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的城堡,当初还是蒙帝国修建,如今城墙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

    大院里,斥候见到了他们的首领后单膝跪下来,抱拳道:“大哥,发现了一群肥羊。”

    被称为大哥的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应该是瞎了一只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他头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所以自然形成了很张扬的造型。

    他正在用小刀片着煮熟的羊肉,听到手下人汇报后问了一句:“一群肥羊?多少只?”

    那斥候回答道:“最少四五百只,一人双骑,千八百匹好马啊。”

    听到这句话,那个大哥的眼神就亮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土城上那飘扬着的破旧旗子,旗子被风吹起一些。

    “风沙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到。”

    他起身,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极响亮的口哨。

    这一声口哨响后,四周站起来无数的汉子,一个个看起来都透着凶悍气息。

    “有一大群肥羊。”

    大哥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这么肥的羊了,四五百人,千八百匹好马!”

    那些人嗷嗷的叫唤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大哥道:“明天一早,天亮之前,跟我去把羊群赶回家,我北狂徒盯上的羊群,天王老子也要不回去!”

    嗷!

    那群手下人犹如恶狼般朝着天空嚎叫,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起来。

    北疆有大贼,自称狂徒,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在树林中休息了一夜的郑恭如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他站在苫布围墙里边往北看了看,天色还很暗,北方的天空连星辰都看不到了。

    “看起来这里挡不住风沙。”

    郑恭如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转身大声喊道:“都起来吧,趁着风沙没来,咱们得转路往南走一段,尽快进山,到山里找地方躲避。”

    一群人不情愿的起来,揉着眼睛,有人嘴里还低声骂着什么。

    高禄走到郑恭如身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当家的,你怎么没多睡会,那个谁......对,就是你,去给当家的打些洗脸水来。”

    被他叫到的那个人起身,拉开苫布围墙往外走,嘴里声音很轻的嘀咕着什么。

    噗的一声!

    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喊声都没有就往后倒了下去。

    四周传来一阵嗷嗷叫唤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野狼正在围过来似的。

    羽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很多人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射翻在地。

    他们慌乱的去拿兵器,可是显然突袭他们的人很近了。

    显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拔掉了他们的暗哨,等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那些人凶悍的人已经冲到苫布围墙外边了。

    高禄脸色大变,他大声说道:“你们是哪儿来的队伍!我们可是燕山营绿眉军!”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从苫布外边冲了进来。

    他骑着一匹极为雄俊的儿马子,高高跃起的雄马跳过苫布围墙,马背上的人一把将高禄抓了起来。

    他单手捏着高禄的后颈,脸对着高禄的脸,在他说话的时候,高禄感觉自己脸上被腥风喷了似的。

    “燕山营绿眉军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那人哼了一声:“你听说过北狂徒吗?”

    高禄吓得脸色发白,可还强撑着说道:“燕山营虞天王拥兵数十万,你难道都不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北狂徒一头撞在高禄的头上,直接把高禄撞的迷糊起来,眼睛都往上翻了翻。

    北狂徒则哈哈大笑,好像自己一点都不疼。

    他左手拎着高禄的脖子,右手在腰畔把匕首抽出来,一刀戳进高禄的胸口里往下狠狠的划。

    他把匕首放回去,右手伸进高禄的伤口里,整只手都伸了进去。

    高禄的哀嚎声,撕裂了最后一丝夜晚。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束阳光正好透过树林照在高禄的胸膛上。

    那只血糊糊的手似乎在硬生生往外拉拽着什么。

    北狂徒吩咐了一声:“人都杀了,马和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什么他妈的狗屁燕山营。”

    那些野兽般的马匪立刻开始杀人,厮杀极为惨烈。

    虽然燕山营的人不会直接认命,可是他们比起这些杀人无算的马匪来,战斗经验确实差的太多了。

    北狂徒看向正在找机会往后撤的郑恭如,咧开嘴笑了笑道:“你想去哪儿?”

    他从高禄胸口里抓出来一颗血糊糊的心脏,随手扔给手下人道:“拿回去熬汤喝。”

    郑恭如立刻就跪了下来:“大王,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能给你更多好处,我......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有无数的美女。”

第三百七十七章 北狂徒

    李叱他们的目标是云隐山,走的时候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金银财物,所以和逍遥王商量了一下,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取,先去云隐山陪夏侯夫人见见同门。

    让李叱没有想到的是,让他感觉收获最大的不是那些金银财物,而是逍遥国这里的人对生活的态度。

    思考之后,让李叱明白过来一件事,人其实本身是灰色的,在黑与白之间,往这边一点就是黑往那边一点就是白。

    到底是黑还是白,不只是看每个人自身,还要看整个的生存环境。

    逍遥国的人杜绝了几乎所有恶习,个人素质之高,每一个人和外边的人对比,都可以称之为圣人。

    然而再换个方向去想,不是这里的人都是圣人,这里的人才是普通人,是外边的人都病了。

    如果将来能改变世界,不仅仅是要改变一个国号。

    更重要的是让每个人都能读书明理,就像是逍遥国这样,他们会觉得偷骗这样的事无比的可耻。

    以至于连老骆他们这样常年走江湖的人留在逍遥国生活了十几天之后,也变得纯粹起来。

    因为四周都是纯粹的人,人心里就会强迫自己不去做错事,会觉得丢脸。

    将来的世界,如果是放大了逍遥国,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李叱离开的时候和唐匹敌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人人因为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人而骄傲,人人都读书明理,纵然不能杜绝所有的恶,但最起码会发扬最大的善。”

    唐匹敌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这个国,不管是军事,商业,还是教育都要格外强大,走在其他国家的前边,唯有如此,这个国的百姓,才会由衷的骄傲,不然的话只是空谈。”

    李叱看向唐匹敌笑道:“先解决第一样。”

    唐匹敌道:“别那么容易开心,虽然有了钱,也有了纳兰部这样的朋友,可是五万悍卒怎么来?不是随随便便招募来五万人就够了,现在我们仅仅是可以起步。”

    李叱道:“我开心的是我知道未来要做什么。”

    唐匹敌有句话想说,可是却忍了下来,他想对李叱说,你的理想理应你自己去完成。

    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比如寄希望于虞朝宗那样的人,想的再美好也不可能会实现。

    虞朝宗这样的人,出身名门,纵然靠着叛军起家,他的思想还是和寒苦出身的人不一样。

    可是唐匹敌太了解李叱,他更愿意成为一个辅臣,而不想自己做一个领袖。

    唐匹敌没有说出口,是因为他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到。

    等有一天,当李叱看到了虞朝宗必然会做出的选择,他就会明白,他的期待只是一种幻象。

    唐匹敌看李叱,他看到了李叱内心之中藏着一头无比强大的凶兽,但李叱并不自知。

    李叱身上有一层茧,这层茧束缚了他,组成这层茧的丝线很复杂。

    其中两种线显得最粗,也许李叱自己也一样没有察觉。

    这两种线,一种叫感恩,一种叫自卑。

    所以唐匹敌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自卑这种事,谁没有呢。

    而自卑也分成很多种。

    很久很久以前,唐匹敌的父亲有一位特别好的朋友,生活的还好,但是每天都很忧患。

    也许是忧患让他生活的很好,但这种忧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压抑。

    他记得有一次他父亲和那位朋友聊天的时候,那位朋友说了一番话,唐匹敌听完之后都感觉自己也压抑了。

    那个人说......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古怪性格,大概平时想的都是......我这样的人,看到别人遇到了好事,想着不会轮到我。

    我这样的人,看到别人遇到

    了坏事,想着不会轮到我吧。

    哪怕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错,内心中也藏着一种很深很深的自卑。

    唐匹敌不急不躁也不劝李叱,是因为他知道有人在帮李叱,这个人叫老天爷。

    他跟着李叱的这段日子,看看李叱都经历了什么?!

    连逍遥国这样天上掉馅饼......不,是天上掉金山银山的事李叱都遇到了。

    所以唐匹敌想着,如果李叱的改变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一定会来。

    与此同时,距离李叱他们大概只有几十里的地方,郑恭如带着他的队伍停下来休息。

    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沿着燕山脚下一路往西走。

    所以他们没有经过纳兰草原,也没有经过大西山,他们此时在北支山的北侧。

    北支山外的景象满眼都是肃穆萧条,戈壁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色,一团一团的草好像无数弱小的生命抱在一起相互寻求安慰。

    如果不是有北支山横陈在这,可能戈壁沙漠已经吞噬到了纳兰草原。

    “当家的。”

    高禄看了一眼郑恭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说道:“这还要走多久啊。”

    郑恭如展开地图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份地图是他从虞朝宗那拿来的,绘制地图的人是燕山营的七当家,路线不是实地探查所知,而是听说。

    这听说的事,谁知道有几分作准。

    郑恭如又看向北边,昏沉沉的天气,像是要有大风到来,而那昏沉可能是被大风卷起来的黄沙。

    “找地方休息,等风过去再说。”

    郑恭如催马到了高坡上,看到前边有一大片林子,他指了指那边说道:“到林子里宿营!”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人的队伍随即催马向前进入密林之中。

    郑恭如下令用搭建帐篷的苫布拉在树上阻挡大风,围成一个圆圈,所有人和马都在这个圈里躲避即将到来的沙尘。

    他们忙活这些的时候,在大概几十丈外的一棵树上,有个汉子正在看着他们,像是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盯了一会儿之后,那人悄悄爬下树,然后迅速的退走。

    他的马在林子外边,出去之后上马疾奔,很快在茫茫戈壁上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十几里外,一座土城中,那个斥候骑马冲了进来,他将战马扔给守门的人,快步跑进土城正中的那个大院。

    这是一座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的城堡,当初还是蒙帝国修建,如今城墙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

    大院里,斥候见到了他们的首领后单膝跪下来,抱拳道:“大哥,发现了一群肥羊。”

    被称为大哥的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应该是瞎了一只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他头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所以自然形成了很张扬的造型。

    他正在用小刀片着煮熟的羊肉,听到手下人汇报后问了一句:“一群肥羊?多少只?”

    那斥候回答道:“最少四五百只,一人双骑,千八百匹好马啊。”

    听到这句话,那个大哥的眼神就亮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土城上那飘扬着的破旧旗子,旗子被风吹起一些。

    “风沙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到。”

    他起身,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极响亮的口哨。

    这一声口哨响后,四周站起来无数的汉子,一个个看起来都透着凶悍气息。

    “有一大群肥羊。”

    大哥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这么肥的羊了,四五百人,千八百匹好马!”

    那些人嗷嗷的叫唤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大哥道:“明天一早,天亮之前,跟我去把羊群赶回家,我北狂徒盯上的羊群,天王老子也要不回去!”

    嗷!

    那群手下人犹如恶狼般朝着天空嚎叫,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起来。

    北疆有大贼,自称狂徒,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在树林中休息了一夜的郑恭如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他站在苫布围墙里边往北看了看,天色还很暗,北方的天空连星辰都看不到了。

    “看起来这里挡不住风沙。”

    郑恭如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转身大声喊道:“都起来吧,趁着风沙没来,咱们得转路往南走一段,尽快进山,到山里找地方躲避。”

    一群人不情愿的起来,揉着眼睛,有人嘴里还低声骂着什么。

    高禄走到郑恭如身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当家的,你怎么没多睡会,那个谁......对,就是你,去给当家的打些洗脸水来。”

    被他叫到的那个人起身,拉开苫布围墙往外走,嘴里声音很轻的嘀咕着什么。

    噗的一声!

    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喊声都没有就往后倒了下去。

    四周传来一阵嗷嗷叫唤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野狼正在围过来似的。

    羽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很多人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射翻在地。

    他们慌乱的去拿兵器,可是显然突袭他们的人很近了。

    显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拔掉了他们的暗哨,等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那些人凶悍的人已经冲到苫布围墙外边了。

    高禄脸色大变,他大声说道:“你们是哪儿来的队伍!我们可是燕山营绿眉军!”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从苫布外边冲了进来。

    他骑着一匹极为雄俊的儿马子,高高跃起的雄马跳过苫布围墙,马背上的人一把将高禄抓了起来。

    他单手捏着高禄的后颈,脸对着高禄的脸,在他说话的时候,高禄感觉自己脸上被腥风喷了似的。

    “燕山营绿眉军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那人哼了一声:“你听说过北狂徒吗?”

    高禄吓得脸色发白,可还强撑着说道:“燕山营虞天王拥兵数十万,你难道都不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北狂徒一头撞在高禄的头上,直接把高禄撞的迷糊起来,眼睛都往上翻了翻。

    北狂徒则哈哈大笑,好像自己一点都不疼。

    他左手拎着高禄的脖子,右手在腰畔把匕首抽出来,一刀戳进高禄的胸口里往下狠狠的划。

    他把匕首放回去,右手伸进高禄的伤口里,整只手都伸了进去。

    高禄的哀嚎声,撕裂了最后一丝夜晚。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束阳光正好透过树林照在高禄的胸膛上。

    那只血糊糊的手似乎在硬生生往外拉拽着什么。

    北狂徒吩咐了一声:“人都杀了,马和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什么他妈的狗屁燕山营。”

    那些野兽般的马匪立刻开始杀人,厮杀极为惨烈。

    虽然燕山营的人不会直接认命,可是他们比起这些杀人无算的马匪来,战斗经验确实差的太多了。

    北狂徒看向正在找机会往后撤的郑恭如,咧开嘴笑了笑道:“你想去哪儿?”

    他从高禄胸口里抓出来一颗血糊糊的心脏,随手扔给手下人道:“拿回去熬汤喝。”

    郑恭如立刻就跪了下来:“大王,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能给你更多好处,我......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有无数的美女。”

第三百七十八章 对咯对咯

    进逍遥国,澹台压境并没有跟着进去。

    他也不知道李叱他们进这山谷里要做什么,他一直都只是在后边跟着而已。

    哪怕是纳兰草原上一场恶战,他依然没有主动去和李叱他们亲近起来,他也不想和谁亲近起来。

    他这样的人,只是为了走上三千里,证明自己无敌。

    凉州内外,比试无数,校场之上,车**战,他澹台压境都能云淡风轻。

    于是他去问他父亲,我已无敌,可否披甲执锐?

    在此地,披甲执锐者,为凉州先锋。

    父亲只说了四个字......井底之蛙。

    他又问他父亲,我如何才能披甲执锐?

    父亲说,走三千里,无敌可回。

    于是他牵了父亲的老黄马,一路东行。

    他没有目标,只是听闻冀州民风彪悍,多豪杰,多强手,于是他便有一念,把冀州打一个通透。

    结果还没有进冀州,就被唐匹敌把他打了一个通透。

    所以此时的澹台压境没有什么三千里的念头,不打败唐匹敌,三千里又有什么意义。

    他父亲,乃至于他祖父,太祖父,皆为凉州将军。

    虽然不过正四品军职,可是当年大将军徐驱虏听闻他太祖父澹台欢大胜之后,称赞说澹台欢可为冠军候。

    自此之后,澹台欢之子澹台守一,澹台守一之子澹台器,皆被凉州百姓尊为冠军候。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澹台压境,唯有一念,勇冠三军。

    李叱他们从逍遥国出来的时候,澹台压境就在山谷里等着,距离李叱留下的队伍有百丈之远。

    这种野外之地,他居然还过的尽量精致,身上衣衫依旧洁白如雪。

    李叱看到澹台压境,然后笑了笑对唐匹敌说道:“他不胜你,怕是真的不回凉州。”

    唐匹敌道:“自此一生颠沛流离,也是可怜。”

    李叱噗嗤一声笑了。

    队伍继续上路,澹台压境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那名贵的绒毯,那金钩的钓竿,拍了拍正在吃鱼的老黄马。

    这是李叱他们见过的唯一一匹吃肉的马。

    澹台压境钓鱼两尾,动手精心烤了,一尾自己吃,一尾喂老黄。

    唐匹敌故意到了队伍后边,和澹台压境并骑而行,澹台压境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想对我说什么,还是想看看老黄?”

    唐匹敌问:“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肉的?”

    澹台压境道:“它年轻的时候吃的更凶,还曾经咬死过敌人,现在挑剔了些,不做熟的不吃。”

    唐匹敌楞了一下,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马。”

    澹台压境解释道:“我祖父澹台守一训练两千轻骑,将血泼洒于草料上喂马,一开始战马只是不肯吃,我祖父便饿着它们。”

    “久而久之,吃血腥味的草料便成了习惯,两年后,骑兵对敌,似乎是闻到血腥味,那些战马便会咬人。”

    “两年中,为了养战马的血腥气,最终可用之马两千,损失的战马有六千余。”

    他看向唐匹敌说道:“这便是凉州血骑,只是太凶了些,不作战的时候,不会放出马场。”

    他拍了拍老黄马:“他是我父亲训练血骑战马的时候挑选出来的,是我父亲的第二匹马,三岁跟着我父亲,驰骋二十年。”

    “算起来,这家伙现在已经三十岁,换成是人的话,几近百岁老翁,所以不吃生肉应该也不算挑剔。”

    唐匹敌的手在老黄马的鬃毛上抚摸了几下,眼神里闪过一抹伤感。

    老黄马已经三十年,

    天知道它什么时候走。

    澹台压境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我十岁的时候就该挑选自己的战马,可我那时候只想要老黄,父亲不给,我便说等着。”

    老黄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说终究还是便宜你了。

    澹台压境笑起来,在老黄马脖子上拍了拍。

    唐匹敌心里却只记住了血骑两个字,他听闻过凉州血骑之名,只知战无不胜,不知竟是如此训练出来的。

    澹台压境看了看唐匹敌的坐骑,笑了笑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有一匹名驹才成。”

    唐匹敌道:“他日我领兵征战,我骑过的,皆为名驹。”

    澹台压境怔了怔,看向唐匹敌,眼神复杂。

    “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愿意追随那个人?”

    澹台压境指了指前边的李叱。

    唐匹敌道:“你应该和他聊聊。”

    澹台压境问:“为何?”

    唐匹敌道:“技战之术,领兵之法,我应该都比他强一些,再过几年,征战多了,我可能天下无敌,但他......”

    他看了澹台压境一眼道:“但除了领兵的事之外,他都比我强一些,所有事。”

    澹台压境忽然心生一念。

    “那我先去打败他。”

    于是催马向前。

    唐匹敌看向澹台压境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有些坏,不管是谁,和李叱聊过之后,大概都会被忽悠了吧......

    北支山下。

    北狂徒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下人端过来一碗熬好了的汤,那汤还滚烫,他端过来就喝了一口,似乎颇为满足。

    “我小时候身子骨弱,多病,久治不愈,母亲听人说喝人心熬汤可以治病。”

    北狂徒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喝得多了真的管用,还是我命大。”

    他看向跪在那的郑恭如说道:“我杀了一半人,留下一半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郑恭如看起来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大王,知道。”

    留下一半人,路上吃,吃新鲜的。

    北狂徒道:“若是到了地方我没有什么收获,也不是如你所说那样金银无数美女如云,我先吃你。”

    郑恭如连忙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绝对没有骗大王,我们就是奉虞天王的命去那的。”

    “虞天王......”

    北狂徒哼了一声:“我都不敢称天王,他称天王?早晚有一日,我也去吃了他的心。”

    他把热汤喝完,起身道:“我看得出来你有武艺在身,只是装作弱不禁风,以为可以有机会逃走,你大可试试。”

    郑恭如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大王放心,我绝不敢逃走。”

    北狂徒哈哈大笑,指向郑恭如对手下人说道:“你们看看,像不像一条狗?我娘当初告诉我,人善被人欺,我不想做狗,所以我可以让别人做狗,你们都给我记住,你们越狠,别人越怕。”

    “知道!”

    “明白了!”

    一群人叫唤起来,看着样子都很兴奋。

    北狂徒道:“休息够了就赶路,咱们去看看,什么狗扯的云隐山,居然美女如云。”

    一群人嗷嗷的叫唤起来,有人喊着睡了她们,有人喊着吃了她们,形形色色,犹如厉鬼。

    北狂徒当年独行,路上遇到一伙马贼,拦住他要打劫,却被他把那马贼首领杀了。

    当着那些马贼的面,他生吃了马贼首领的人心。

    那几十个马贼被他一人吓得跪地求饶,他便说你们以后跟我,我

    让别人在你们面前下跪。

    后数年,北狂徒带人在北支山外那些零零散散的村落部族中不断劫掠,杀人放火,穷凶极恶。

    北支山外,千里之内,无人不知他的凶名。

    数年间,聚兵千余,以那座废弃的土城为家,每日分派人手四处打探。

    “问你一件事。”

    北狂徒骑着那匹巨大的令人畏惧的儿马子,看向前边走着的郑恭如。

    郑恭如脖子上被绑了绳子,绳子的这头就在北狂徒手里,看起来郑恭如就真的像是北狂徒的马前犬。

    “大王你尽管问。”

    郑恭如连忙回了一句。

    北狂徒道:“你所说的虞朝宗,可有我勇武?”

    “没有!”

    郑恭如立刻说道:“不过是一个靠满嘴谎话骗人的家伙,竟是被他骗了不少人辅佐,哪里及的上大王万一。”

    北狂徒哈哈大笑道:“那你说,虞朝宗都敢自称天王,我是不是能做皇帝?”

    郑恭如道:“我第一眼看到大王,就有神龙之相!”

    北狂徒一甩手抽了郑恭如一马鞭,他哼了一声道:“你第一眼看到我,怕是以为遇到了野人吧。”

    郑恭如看起来吓得又哆嗦起来,不敢回答。

    北狂徒缓缓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虞天王,我只知道,不凶狠的人没人怕,所以你说他只会骗人,我不信。”

    他看向远处,然后回头吩咐道:“狗狼!”

    他手下一个头目立刻催马上来:“大哥,怎么了?”

    北狂徒指了指那边说道:“好像有一条路从那边过来,你带你的兄弟们过去探探,有生意,顺便做了。”

    狗狼立刻应了一声,回身招呼道:“我的狗崽子们,跟我过去探探路!”

    他手下百余悍匪随即跟着他催马而出,朝着那边那条路冲了过去。

    此地是一个岔路口,他们来的路和南边来的路在此交汇一处,然后向西北方向。

    那条路上若是有人来的话,狗狼带着百余悍匪,自然不会放过。

    南边那条路上,距离北狂徒的队伍大概三十几里,车队正在继续前行。

    马车上,李叱看了一眼澹台压境,澹台压境正坐在老黄马上沉思着什么。

    他本是过来要和李叱比试一下的,可是聊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李叱说的很有道理。

    以至于他已经忘了,他是要来比试一下。

    男子汉大丈夫,若志向只是守凉州一地,那岂不是显得短浅了些?

    若能率军驰骋天下,从守凉州变为打天下,从打天下变为守天下......

    澹台压境看向李叱,李叱的眼神是在鼓励他,像是在热情的说......对咯,就是这样,你再想想。

    澹台压境想了一会儿后问:“你为什么觉得你们一定能行?两个十几岁的人就敢谋天下?”

    李叱道:“天下只有一个李叱,天下只有一个唐匹敌,天下也只有一个澹台压境。”

    他问澹台压境:“所以,为何就不行?”

    澹台压境想了想,自己已经这么吊了,唐匹敌似乎更吊一些,三人加起来,确实有点意思。

    李叱缓缓道:“东西南北三万里,不过人生一局棋,你我执棋手,管他谁无敌。”

    澹台压境的眼睛又亮了一些。

    李叱的眼神就更加鼓励起来......对咯,对咯,你再想想。

    【所有周边都已经发出几天了,收到的朋友在书评区吱一声~顺便留言,想想下个月咱们送什么。】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马皆怒

    北狂徒手下有狮虎豹鹰犬五个小头目,每个人都是杀人无算的凶徒。

    这五个人,跟着北狂徒学到的只一样本事,那就是杀戮。

    也许是因为狗觉得不就自己名字不霸气,所以在狗字右边又加了一个狼字,是为狗狼。

    仔细想想,也不知道是狗狼像狗多一些,还是狼狗像狗多一些。

    北支山外这方圆千里之内,北狂徒从没有顾忌,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杀就杀谁,只看心情如何。

    在他看来,没有人怕,就说明不够厉害不够凶残。

    没有人怕,就不是人上人。

    狗狼是北狂徒手下五名头目中最不能打的那一个,并不说明他真的不能打,只是五个人对比来看。

    但他是这五个人中最凶残的一个,他狂热的把北狂徒视为偶像,北狂徒所表现出来的残忍,在狗狼这就再次被放大。

    他们劫掠的那些普通百姓或者是商队,若是落在别人手里,赶上那几人心情好,还能有一条活路。

    若是落在狗狼手里,不可能有一个人活的下来,而且必会死状凄惨。

    北狂徒手下这五个人,自称为五狂将,本领最大也最受北狂徒重用的是疤狮,手下有一百多人。

    排名第二的叫白额虎,排名第三的叫金钱豹,排名第四的叫飞雕。

    这五个人手下各有一百多人,剩下的队伍是北狂徒的人。

    狗狼带着队伍到了山口,往四周看了看,两侧山林密布,官道进山口又不是很宽阔,这地方是绝佳的埋伏场所。

    “在这等半日,半日没生意上门就去追上大哥,这种破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肥羊。”

    狗狼一摆手,他的人立刻下马,拉着马进了两侧的林子里,他们把马拴好之后又回来,准备设伏。

    有人拉来绳索,用刀子在地上豁开一条小沟,把绳索埋进去,若有人骑马过来,绳索拉起,人仰马翻。

    两侧的草丛里也安排了人,他们没有正经的弓箭,自制的弓稍显简陋,但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也可杀人。

    都准备好了之后,狗狼就到一侧的山林里躺着去了。

    他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还吹了吹。

    其实以他们身上的脏污,随便一块地都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干净些。

    往草丛上一躺,嘴里叼着一根草,只等生意上门。

    他抬着头看向天空,洁白无瑕的云在头顶上慢悠悠的飘过,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云里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仙女。

    有仙女的话,能不能爽他一把。

    云下边,一只鹰飞过。

    他看到鹰就来气,因为五狂将之中的飞雕就会欺负他,打也打不过,只能受气。

    他总是想着如果有机会,就得把那家伙开膛破肚,不是想着玩,是真的想。

    所以他朝着天空中那只飞过的鹰啐了一口,那吐沫飞起来,又落在他自己脸上。

    天空中的鹰就好像看到了似的,嫌弃的叫了几声,又好像是讥讽的叫。

    狗狼一边抹脸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叫尼玛叫,让我抓着你拔光你的毛。”

    或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他干脆闭上眼睛躺好。

    不知不觉间狗狼就睡了过去,他是被自己的呼噜声惊醒,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了一句。

    坐起来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睡了多大一会儿,看起来今天这条路上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其实也就是迷糊了两刻左右,他只是不想在这耽误时间。

    云隐山里有美女如云,那才是他想去的地方,只怕追不上去,到了之后没有新鲜的。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

    “狗崽子们,收拾东西,去追大哥。”

    四周埋伏的人随即应了一声,一群人起来准备走,刚要去收拾东西,就看到官道上慢悠悠过来一个人。

    那家伙身穿一件白色锦衣,骑着一匹老黄马,摇摇晃晃,像是要在马背上睡着了一样。

    狗狼立刻吩咐了一声,所有人全都爬伏下来。

    “妈的,等了这么久,就他妈的来了一个,这玩意一个就跟蚂蚱腿似的,连口肉都算不上。”

    狗狼抓起身边的石头往前砸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前边那几个人,那肥羊靠近就用箭把他放下来。”

    前边的几个悍匪立刻应了一声。

    天空中,那只惹人烦的鹰又叫了几声。

    眼看着那锦衣少年到了山口,前边的几个悍匪立刻把羽箭放了出去,破空之声有些尖锐。

    坐在马背上那摇摇晃晃的家伙,像是真的困极了。

    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那几支羽箭居然被他碰巧躲了过去,好像闹着玩一样。

    狗狼一怒,骂道:“你们都是废物吗?!”

    他抢过来一张弓,搭箭拉弓,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朝着锦衣少年的脖子就飞了过去。

    那人抬起手,两根手指一开一合,啪的一声轻响,居然靠两指把那支箭夹住了。

    这两根手指很棒啊。

    狗狼一惊。

    “乱箭射死他!”

    他立刻就喊了一声,能两指夹箭的人,又岂是凡夫俗子?对付这样的,当然是要以多欺少。

    一群悍匪立刻站起来,瞄准了那锦衣少年就开弓放箭,一时之间数十支箭飞了过去。

    那少年手里的马鞭甩动起来,犹如风车,所有羽箭居然全被马鞭扫落。

    澹台压境抬起头看了看那只盘旋的鹰,想着这小东西真不赖,也不知道能不能从李叱手里要过来。

    他哪里知道,那小玩意连李叱都瞧不起。

    他把马停在山口,朝着草丛里招了招手。

    狗狼虽然惊惧于此人的武艺,但是他这边有一百多人,人多势众,自然也不会真的怕了。

    他带着人从山坡上下来,一群人拦在山口。

    狗狼上前两步,指向那个锦衣少年。

    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那个锦衣少年先说了句话。

    “此山爱谁开谁开,此树爱谁栽谁栽,我要从此过,你们把钱都拿出来。”

    狗狼一怔。

    有一种话被人抢走了的感觉。

    还没开始,话被人打劫了。

    “消遣我们?”

    狗狼这种凶悍之人,哪里会多废什么话,一指澹台压境道:“把他心挖了,给咱们大哥熬汤喝。”

    一群人立刻上前。

    听到他这句话,澹台压境的眉角一扬。

    “北狂徒的人?”

    他问。

    狗狼笑道:“你若听过那就好了,自己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难得的,澹台压境把一侧的长槊摘了下来。

    他眼神凛然道:“我上次特意找过你们,却没有遇到。”

    澹台压境那杆乌黑而又透着一种金属光泽的长槊震了震,槊锋犹如龙吟。

    “找过我们?”

    狗狼皱眉想了想,忽然间反应过来,然后哈哈大笑道:“十几天前,有个狂妄之人四处打听我大哥在哪儿,还留话说要先杀北狂徒,再灭狂徒军,就是你?”

    澹台压境点了点头:“是我。”

    他离开凉州一路往东南方向走,走到北支山这一带,就听闻了大贼北狂徒的恶名。

    他进一个村子讨水喝,村口挂着一个女人的尸体,肚子被剖开,血流一地。

    应是一个孕妇,活生生被人开膛挖出胎儿。

    看到那一幕,澹台压境的心里就冒出来一团火,不杀恶贼难以平灭的怒火。

    他出凉州之前就知道凉州之外马贼横行,却没有想到如此没有人性。

    再往村子里边走,一户人家的院墙上,有二十几个农夫被人钉在墙壁那。

    每个人都被钉了四肢,双手双脚,都被长钉狠狠钉住,每个人的大腿上还都插着一根竹管放血。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却没有人敢来救,因为谁救谁都会被报复。

    澹台压境把尸体一具一具的都放下来,有村民朝着他喊,说你走吧,别给我们村子招惹祸端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澹台压境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连帮人收尸这种事,都成了招惹祸事。

    澹台压境第一次知道了北狂徒,他离开的时候对那些村民说,如果北狂徒的人再来,你们就说我在找他。

    告诉北狂徒,杀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杀我,我叫专杀狂徒。

    他还留下地址,说自己会在小峰山下十里镇外红花亭等着,那是澹台压境之前走过的地方。

    他回到红花亭,等了七天,不见人来。

    于是他决定去找,他见到人就问,百姓们皆说不知道北狂徒的匪巢何在,就算是知道大概也不敢告诉他。

    又找了五天,一无所获,于是澹台压境只好继续南下。

    他没有想到会遇到唐匹敌他们,不遇到唐匹敌就不会回头,不回头就不会遇到北狂徒的人,皆为天意。

    狗狼看着澹台压境,笑的前仰后合。

    “你是不是想替那些村民出头?”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抢过一个村子后,一般不会很快再去一次,养羊养猪的你懂不懂?总得养养。”

    狗狼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道:“可是也就巧了,过了几天我突然想起来,就带人回去看看尸体还在不在。”

    “然后发现尸体被人摘了,我要灭了那个村子,那个村子的人跪在那哭求啊,说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不敢。”

    狗狼看向澹台压境道:“还说有个年轻人,说要专杀狂徒,原来是你,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把眼泪擦干净,然后不笑了,往前压着身子,用一种很阴森的语气说道:“不过那些村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没道理屠掉那个村子,早死早托生,他们也就不用活着受苦受罪。”

    澹台压境脸色变了变,抓着长槊的手微微发颤。

    “对了。”

    狗狼道:“十里镇外红花亭是吧,我们去了,花没有,亭子也不红,没有找到你,顺便把十里镇也屠了。”

    他耸了耸肩膀,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

    他说:“我让人杀人放血,泼在红花亭上,染红了整个亭子,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红花亭。”

    狗狼朝着澹台压境招手:“你想杀我吗?”

    不等澹台压境说话,老黄马嘶鸣一声,跃起向前。

    它感受到了少主的愤怒和杀意,不等少主下令,便直冲了过去,好马通人性。

    那一刻,它仿佛有回到了在血骑兵中领头冲杀的时候。

    马背上的人,眼睛发红。

    马亦然。

第三百八十章 有架一起打

    老黄马笔直冲了过去,起势如惊雷。

    马贼们谁也没有料到,这看似孱弱的老黄马爆发力居然如此之强,本站在原地没动,动,已是一丈多远。

    马贼们立刻想放箭,可是刚刚距离太近,他们又觉得一百多人打一个并不会有什么变故。

    所以此时仓促之间,只有零零散散七八支箭射了出来。

    澹台压境长槊一扫,便有三颗人头飞了起来,脖腔中血液喷洒如泉。

    老黄马落地之后横着一撞,两三人被它撞的往后倒飞,它后蹄抬起猛击,又将两人踹翻出去。

    它这一撞一踢,其力之巨,足可杀人。

    人与马,如同一体。

    人杀三四人,马亦杀三四人。

    澹台压境的长槊扫过,便是人头飞落,老黄马后蹄蹬中,便是胸口塌陷。

    狗狼吓得眼睛都直了,他刚刚看到那锦衣少年双指夹箭,当然知道此人武艺非凡,可是哪想到如此凶悍。

    老黄马踹飞两个马贼,再次发力而起,两个前腿跳起来往前冲。

    冲击之中,前腿弯曲,两腿膝盖位置重重撞在一个马匪的胸口。

    那马匪往后急速摔了出去,胸口上塌陷出一个极为恐怖的坑,老黄马居然会这膝撞之法。

    撞上去,怕是有数百斤之力,也许更重。

    那被马膝撞出去的贼人落地之后就直接不动了,连哼一声都没有发出便一命呜呼。

    天空中,狗子发出几声啼鸣,然后朝着来的方向飞了回去。

    澹台压境的眼睛扫向那些马贼,一声呼喝,老黄马人立而起,跟着一声嘶鸣。

    距离大概几里外。

    李叱他们正在等消息,刚刚狗子去探路在高空叫声示警,李叱准备安排人去前边看看,澹台压境便说他去。

    澹台压境大概是觉得自己跟着这一路着实无趣,又暂时打不过唐匹敌,所以前去探路应该有点意思。

    “他考虑的怎么样?”

    唐匹敌看向李叱问道。

    李叱笑着摇了摇头:“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又岂是容易骗到手的,不过应该已有三分动心。”

    坐在一边的高希宁笑道:“骗男人倒是很在行,也不见你去骗了哪个女孩子。”

    唐匹敌眯着眼睛看向高希宁,心说你是何来勇气说出此话的,你不就在这呢吗?

    然后想了想,大概她不是骗来的,他听过高希宁做媒婆的事,想来骗女孩子这种事,是她的主业才对。

    李叱也笑,他笑着说道:“骗男人容易些。”

    唐匹敌:“......”

    他看了看远处没有什么动静,于是继续说道:“澹台刚刚与我讲过凉州血骑训练之法,颇为残酷,一万良骑,只余两成。”

    李叱连忙说道:“咱们玩不起......”

    按照唐匹敌说的,一万良骑只剩两成,十万战马运气好了余下两万,唐匹敌可是想要五万精骑。

    多大本钱!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远处又传来狗子的鸣叫声,李叱的脸色一变,高希宁的脸色也变了变。

    狗子是他俩训练出来的,那叫声之中代表的意思,他俩立刻就听了出来。

    “快去,打起来了。”

    李叱急切的说了一声。

    唐匹敌左手在马身上拍了一下,催马向前,他身后一百名悍卒跟着冲了出去。

    唐匹敌心急,这种地方往往多有大贼,山野之地,贼人也必会凶狠。

    打起来的话,澹台纵然战力惊人,可终究敌不过人多,万一被围困,可能会有危险。

    等唐匹敌冲到山口,脸色立刻就变了。

    澹台压境那一身雪白的锦衣已经被彻底染成了红色,山口处,官道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每个人,死状凄惨。

    澹台压境站在一人面前,那人跪在地上,像是在不断求饶,听起来嗓音都颤抖的厉害。

    澹台压境看着面前的人说道:“那些村民,当时应该也是如此求你的吧。”

    眼睛血红血红的澹台压境一把将狗狼拎起来,大步走到路边一侧,他一拳轰在狗狼胸口,狗狼疼的哀嚎一声便倒了下去。

    澹台压境回去捡了几把长刀过来,拿起狗狼的右手,砰地一声将长刀钉在狗狼手上。

    狗狼的右手被长刀钉在树上,背靠着大树,疼的不住挣扎,可却根本挣扎不出去。

    澹台压境抓着狗狼的左手一拉,硬生生反方向让狗狼的双臂合抱大树。

    然后再一刀,将狗狼的左手也钉在树上,那刀切入极深,几乎贯穿树干。

    他弯腰把狗狼的腿搬起来,一刀戳在腿上,把腿也都钉了上去。

    此时此刻的狗狼,反方向抱着大树,两条腿还没能落地,像是跪在半空之中一样。

    唐匹敌看到澹台压境如此的杀气,朝着他喊了一声:“澹台!你这是做什么?”

    他是害怕澹台压境一时之间血气冲了头脑,人可能会疯掉。

    澹台压境回头看了唐匹敌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回答:“做该做的事。”

    偏偏是这种面无表情,是已经怒到了极致。

    他见旁边不远处有那种长势很高的野草,秸秆有拇指粗细,过去扫断一根。

    再用刀子豁开狗狼的裤子,朝着血管出处,把那拇指粗的秸秆狠狠戳了进去。

    血液很快就顺着秸秆空管往外流出来,下边的草叶上,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上边。

    澹台压境后撤两步,看着哀嚎的狗狼说道:“我会站在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死。”

    狗狼吓得不住的求饶,然后又破口大骂,可是澹台压境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唐匹敌从马背上跳下来,跑到澹台压境身边,他侧头看了看澹台压境的脸色。

    那是一张惨白的出离愤怒的脸,越是这样的愤怒,偏偏看起来很平静。

    “他们是北狂徒手下的马贼。”

    澹台压境尽力让自己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来时路上,看到了他们屠杀过后的村子。”

    他指了指狗狼说道:“他们就是这样,把村民挂在墙壁上,四肢钉死,用竹管放血。”

    唐匹敌的眼神骤然一凛。

    他一直都很清楚人性里的恶一旦释放出来,便是地狱的魔鬼也要胆寒。

    可是他也知道,没有人能确定人性里到底会有多恶,善恶在人心,偏到了恶的这边,多血腥残酷的事也能做的出来。

    “他们剖开孕妇,活生生取出胎儿。”

    澹台压境几乎是咬着嘴唇说话。

    “我将被他们残杀的尸体放下,他们回去之后见尸体没在墙上挂着,于是屠杀所有村民。”

    澹台压境说到此处,忽然就忍不住了,一拳打在狗狼的眼眶上。

    这一拳,何等的爆烈。

    砰地一声,狗狼的眼眶直接就崩裂开,眼珠子应该也被这一拳打爆,血液从澹台压境的拳头下喷发出来。

    “我要找到他们。”

    澹台压境看向唐匹敌说道:“你们去做你们要做的事,我暂时不跟着你们了。”

    他看向已经疼晕过去的狗狼,一脚踹在其裆部,刚刚疼晕过去的人又疼的醒过来,嗷嗷的叫唤着。

    “北狂徒在

    哪儿?”

    澹台压境问。

    狗狼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忽然就狰狞的笑了起来,他看着澹台压境的眼睛狞笑着说道:“他会来找你的,会挖开你的心,然后熬汤喝。”

    澹台压境还要问,就听到老黄马忽然叫了一声,那声音似乎是在呼唤他。

    他立刻看向老黄马,老黄马回头看着他,在老黄马的脖子下边插着一支羽箭。

    澹台压境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猛的冲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夏侯玉立蹲在澹台压境身边轻声说道:“我已经给老黄用了药,也包扎了伤口,它只要不再狂奔撕扯,修养一阵会好过来。”

    澹台压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他起身,走到李叱面前说道:“你们走吧。”

    他看了老黄马一眼,老黄马爬伏在地上,伸嘴够着旁边的野草吃,还是那样,只吃嫩芽。

    澹台压境对李叱说道:“帮我带走老黄,照顾它一下,我了却此间事,会去找你们......劳烦再借给我一匹马。”

    李叱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的马你自己照顾。”

    他拍了拍澹台压境的肩膀:“你要杀的人,咱们一起杀。”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北狂徒等不到他的人回去,定会回头,我们就在这里等。”

    说完之后他看向余九龄道:“你和挂刀门的兄弟们保护我干娘她们后撤十五里。”

    余九龄张了张嘴,想留下,可他知道自己武艺确实也真的稀松平常,于是点了点头:“我把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心中已经想好,把夏侯夫人和高希宁她们安顿好,然后他就回来。

    不管能打不能打,兄弟拼命,他就要回来。

    李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些手下的悍卒喊了一声:“把地方收拾好,咱们准备在这打一架!”

    “呼!”

    士兵们应了一声,立刻分散出去收拾那些马贼的尸体。

    澹台压境道:“北狂徒的队伍有千余人,咱们的人少。”

    唐匹敌站在旁边语气平淡的说道:“一人十个而已。”

    澹台压境深吸一口气,终于能笑了笑。

    这些马贼让他的心情无比的压抑,可是李叱和唐匹敌,在这一刻让他的心情重新变得光明起来。

    “马贼选在这个地方伏击,眼光还好。”

    唐匹敌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看向李叱,他没说话,李叱就点了点头:“你来安排。”

    唐匹敌嗯了一声,抬起手打了个口哨。

    一百名悍卒立刻都看向他,唐匹敌道:“收拾好了过来,我交代一下。”

    李叱走到高希宁身边,微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什么,区区一伙马贼而已。”

    高希宁轻声道:“可你伤还没好。”

    李叱笑道:“伤完全好了也就不需老唐和澹台动手,我一人足矣。”

    高希宁跟着他笑起来,掩饰住自己眼神里的担忧。

    “你们都小心些。”

    她说了一句,然后回到马车那边:“我陪着干娘。”

    李叱点头,挥手。

    余九龄带着车队往后退,挂刀门的汉子们看向李叱他们,目光有些复杂。

    李叱走到山口看向北方,唐匹敌走到他左边身侧,澹台压境走到他右边身侧。

    三个年轻人站在这,一样的挺拔。

    人若分出等级高低,他们三个,谁不是一等?

    [大家有空的就搜搜网图,找找看,谁找到的高希宁最合适,然后做个抱枕还是可以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悟

    山坡上,澹台压境站在那看着北方,这里居高临下,若有人从北边过来,距离很远便可看到。

    此时他心中有些淡淡的悔意,不是后悔下重手以暴制暴,而是应该先逼问出敌人情况才对。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有所悟,悟到了为什么父亲像是看不起他。

    他对父亲说他已无敌,父亲说他是井底之蛙,其原因可能不只说的是他武艺上的事。

    为将者,武艺自然重要,可更重要的的头脑。

    他侧头看向不远处,唐匹敌也站在看着北边的来路方向,不知道唐匹敌在想些什么。

    于是澹台压境咳嗽了一声,略显尴尬的找了个开头。

    “山风还真是不小。”

    他笑着说了一句。

    唐匹敌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因为站在高处。”

    澹台压境忽然觉得唐匹敌说话其实挺招人恨的.....以前自己是不是也这个吊样?

    “你在想什么?”

    澹台压境问唐匹敌。

    唐匹敌指了指前边的路:“那边的路口,北狂徒有千余队伍,虽然说是马贼,但也称得上都身经百战,他们不会贸然冲过来。”

    “马贼若是回来,会在那路口位置停下,北狂徒大概会分派人往这边探路。”

    “咱们若只是在这等着,小股斥候过来探路,咱们伏击无用,要想让大队人马过来,需有人过去诱敌。”

    “况且伏击小股斥候,便是打草惊蛇,北狂徒的大队人马再攻过来,就会有所戒备。”

    “诱敌若人数少了,北狂徒未必亲自追来,而是分派兵力追击,所以不应少于二十人。”

    澹台压境一怔,唐匹敌站在那原来不仅仅是看着敌人什么时候会来。

    唐匹敌继续说道:“我刚刚想过,将队伍分成三批。”

    他看向澹台压境道:“我们有一百骑兵,我带二十人在发现敌军之后,在合适的时机上前,假做碰到,然后我掉头而回。”

    “你带二十人,现在离开此地去那边另外一条路上,北狂徒若分兵来追我,你从另外一个方向过去诱敌,促使北狂徒分兵去追你。”

    唐匹敌道:“李叱带六十人在此地伏击,我们三个分工行事。”

    澹台压境沉默片刻后说道:“可我们终究只是有一百骑兵,北狂徒这次若是倾巢而出,不下于千余人。”

    唐匹敌淡淡道:“一百骑兵,是我训练出来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下山:“现在去分派人手。”

    他们两个到了山下,然后澹台压境就又是一怔,因为李叱已经把队伍分派好了。

    一百骑兵分成了三批,其中两批各三十人,一批四十人。

    等唐匹敌和澹台压境下来之后,李叱道:“该有诱敌才行,再促使敌人分兵。”

    澹台压境再次怔住,他看了看唐匹敌又看了看李叱,心情有些复杂。

    唐匹敌道:“分派之人,我带二十,澹台二十。”

    李叱道:“我这边,四十人足矣。”

    澹台压境心说这两个人怎么......都如此自信的?

    唐匹敌想了想,点头:“也好,我二十,给澹台四十。”

    澹台压境:“......”

    十五里外。

    余九龄他们退回到了北支山和大西山之间的那片山谷,这山谷南北宽有百里。

    他们退回的地方,距离逍遥国的入口还有很远,因为当时他们往东走了五天才到逍遥国。

    “九龄。”

    高希宁看向余九龄叫了一声,又看向挂刀门大师兄贾阮:“

    贾先生。”

    余九龄和贾阮两个人随即向前,两人站在高希宁面前,同时说了一句:“有事情你说。”

    高希宁道:“来时我看过,那边百米左右,草丛遮掩有一个山洞,你们留下十个人即可,我们退入山洞中,你们两个带剩下的挂刀门兄弟去支援李叱。”

    “山洞?”

    余九龄往高希宁指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哪里有山洞?”

    他觉得高希宁在还是担心李叱他们才这样说。

    高希宁道:“那边有三棵树最大,左边那棵树后就是山洞,李叱来时必然看到,不然也不会让我们退回十五里。”

    余九龄不死心,跑过去看了看,惊讶的发现居然真的有个山洞。

    可是从他们路过的角度看,要发现基本没有可能,李叱和高希宁是怎么看到的?

    而且从高希宁的语气听的出来,李叱没对她说过发现了山洞的事,是因为李叱知道高希宁也一定发现了。

    他不说,只是无需交代。

    余九龄觉得和李叱高希宁这样的人相比,自己好像个傻子。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在十五里之外,澹台压境也是这么想的。

    和李叱唐匹敌相比,他这个自认为已经在凉州无敌的人,像是个傻子一样。

    高希宁继续说道:“我们将山洞遮掩藏好,再清除留下的脚印痕迹,就算有敌人过来也不好察觉,所以留下十个人足够。”

    夏侯玉立道:“况且我又不是不能打。”

    小姑娘跃跃欲试,如果不是担心她母亲,她现在更想去前边和李叱他们一起杀敌。

    余九龄看向贾阮,贾阮却没有说话,看起来神色有些纠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希宁道:“李叱答应过你,不让你们去参与危险之事,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贾阮认真的说道:“其实你们也可以不管这件事的,难道李叱他们不知道凶险?”

    “退回来的路上,小师弟问我,为什么李叱他们明知凶险也要去做,完全可以避开不管。”

    贾阮道:“我当时心里只有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他看向师兄弟们说道:“你们都记住这句话,咱们没有跟错人!”

    贾阮看向高希宁说道:“我们师兄弟,不是不知道什么叫侠义,不是不知道男人该有何为......我舍不得师兄弟们去拼命,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这该死的天下,没有什么是值得我们拼命。”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哪个男儿,心中无梦?”

    “大师兄!”

    小师弟甄艮看着贾阮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贾阮摇头道:“你不能去,你们都不能去。”

    小师弟的脸色立刻就暗淡下来。

    贾阮道:“我.....自己去。”

    他看向高希宁道:“对不起了高姑娘,我师父临终之前我答应过他,要保护好师弟们......我给我师父磕头保证,一个都不能少。”

    高希宁点了点头:“我懂。”

    贾阮大声对兄弟们说道:“你们留下保护高姑娘......若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师兄,你们就得听我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再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但需记住一件事,挂刀门的人,若不可为侠义事,那还不如继续装个缩头乌龟。”

    他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谁不想做英雄......”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小师弟甄艮说道:“师父临终之前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全部,我对你们说,师父临终前

    的交代就两个字......活着。”

    “可其实师父临终前的交代是九个字。”

    他停顿片刻后说道:“活着,或者伟大的活着。”

    师父把这个选择交给了他,对于他来说,他这个大师兄做选择何其之难?

    他笑了笑:“大师兄先去伟大了,你们听话,师父把你们交给我了,你们就要听话,大师兄是有威严的。”

    说完之后看向余九龄:“咱们走。”

    余九龄应了一声:“咱们走。”

    山口。

    唐匹敌在看到远处有尘烟起来之后,断定北狂徒的队伍已经回来,他招了招手,带着二十人出发。

    二十人骑着马,把刚刚已经掩埋的尸体又挖出来了二十具,每个人的马后边都拖拽着一具马贼尸体。

    若是北狂徒看到的话,不疯才怪。

    这二十一人的队伍顺着道路往北走,算计着时间,此时北狂徒的队伍已经在那岔路口停了下来。

    另外一边,澹台压境带着四十人的队伍在等待着信号。

    李叱站在高山上看着,一旦北狂徒分兵追击唐匹敌,他就会发出信号,澹台压境就会带人从背后袭扰。

    若他一人前去找北狂徒算账,他反而没有什么顾虑,但是现在他带着这四十个悍卒,心中却有些忐忑。

    在这一刻,他理解了父亲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

    凉州将军澹台器说过,你以为你武艺不错就能领兵杀敌?你还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等你明白何为将军职责的时候,我才会交给你一支队伍,我不会轻易把任何一个士兵的生死托付给你。

    那时候澹台压境想着,以我的能力,父亲你交给我多少人,我还能害了他们不成?

    他想着,若我领兵,必然是百战百胜,哪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此时,他带着四十名骑兵,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为将者的职责,四十个人的生死已经好像山一样压在他肩膀上,何况千军万马。

    什么叫,把士兵们的生死托付给你了。

    他深呼吸,低头看了看长槊。

    老黄马跟着高姑娘她们去找安全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事,也幸好夏侯姑娘医术那么好。

    “一会儿冲锋,你们都在我身后。”

    澹台压境忽然说了一句。

    他自己一怔。

    因为在一息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要说这句话,哪怕是他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个时候,这句话,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他回头看向那些士兵,士兵们也在看他,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

    从这四十个人跟上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作为士兵,就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他们的将军。

    “披甲执锐......”

    澹台压境自言自语了四个字,然后抬起手在自己胸口上拍了拍。

    他在心里告诉他父亲......父亲,我现在懂了。

    前边官道上,唐匹敌带着二十骑兵拖拽着马贼的尸体,他们一路有说有笑。

    此时,路口的北狂徒举起千里眼正在看着这边。

    这千里眼是他当初带马贼闯进一个小县城,从县令手里抢来的,只此一个。

    他看到了那几十个人过来,也看到了那些人马后边拖拽着的尸体。

    一瞬间,北狂徒血气上涌。

    【关于高希宁人物像的事,大家说的是对的,我去试着找一找美工,看看能不能画出符合每个人心中的大长腿......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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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