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借刀杀人之借刀杀人
曾凌看向李叱,很好奇,也很诧异,他才不信李叱是真的因为十万两银子而想杀世子杨卓。
对于普通人来说,十万两银子是一笔天大的数字,没有人可以抗拒。
可是曾凌觉得以李叱现在的眼界,不应该是单纯的为了钱而去做什么的人。
李叱若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一定会想曾大人啊,你不说我也考虑在杀他,你说了我还多赚十万两,我为何不要?
曾凌问李叱:“你有把握?”
李叱摇头:“暂时没有。”
曾凌微微皱眉道:“你没有把握为什么能接?”
李叱道:“我没有把握,我也还没有收曾大人的钱。”
他微笑道:“三天后,曾大人再派人来问问我有没有把握。”
曾凌沉思片刻,然后起身道:“那就三天,三天之后若你还没有把握......”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我可以再等三天。”
李叱道:“若三天之后还要三天,那就可以降价了,我也就不值十万两。”
曾凌点了点头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夏侯对你那般推崇,为何他要说你比他聪明的多。”
李叱笑道:“别听他的,他是个托。”
曾凌一怔,这种话他需要反应一下才明白什么意思,因为他过于攻心计,所以哪怕玩笑话也要想一想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深意。
片刻后他才确定这就是一句玩笑话,所以笑着说道:“那就三天后我派人来,我就信那个托一次。”
李叱笑道:“大人为什么不问问为何是三天后?”
曾凌道:“那就问问,为何是三天后?”
李叱很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之前大人说让我三天后到延年楼里相见,如不出意外的话,大人的手下已经在延年楼定下了一桌三天后的饭菜,别浪费了。”
曾凌又一怔。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曾凌走了之后,李叱就把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商量这件事,这是大事,李叱之所以说三天,也是因为要和兄弟们商量。
唐匹敌听李叱说完之后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李叱道:“你接下来这生意,应该已经想过曾凌可能会借刀杀人,然后再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
李叱点头:“想到了。”
唐匹敌又问:“他可能不只是想让你杀杨卓。”
李叱又点头:“也想到了。”
杀杨卓只是个一个诱惑,一个坑,一个套,李叱如果接了,曾凌就可能以此威胁李叱。
他可以逼着李叱继续去想办法杀了羽亲王,不然的话就会让羽亲王知道是李叱杀了杨卓。
这是一个连环套,而且只要李叱接了,这个套什么时候解开,主动都在曾凌手里。
所以唐匹敌又问道:“那你还接,是因为你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事?”
李叱笑着回答:“以曾凌的手段,曾凌的实力,还有他对冀州城的把控,其实想办法除掉羽亲王没有那么艰难,为何就选了我?”
他这句话过之后,唐匹敌沉思起来。
片刻后,唐匹敌看向李叱说道:“曾凌已经知道了你和燕山营一定有关系。”
李叱道:“大概如此。”
唐匹敌起身,眉头紧皱,他走到窗口看着外边,没有再说什么,是因为他必须想清楚李叱的赌值得不值得。
“你要赌的是,冀州城必须只能有一个人做主,这个人就只能是曾凌,两害相较取其轻?”
唐匹敌回头看向李叱道:“如果最终羽亲王杀了曾凌的话,冀州就会
很危险。”
李叱点了点头道:“但是这件事,得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唐匹敌问:“你是要打算怎么做?”
李叱道:“曾凌要借一把刀,我们也去借一把刀。”
夜。
庆和楼。
世子杨卓和一群手下人在此饮酒,他的这些手下人一边劝酒一边劝杀人,热热闹闹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那种。
“殿下。”
其中一人道:“曾凌绝非善类,他一定会动手。”
另一人道:“曾凌不死的话,说不定会对王爷不利,谁愿意死?又有谁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势地位?”
杨卓哼了一声:“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父王说过,兵败之事总得有人去给个交代,这个人不是曾凌又能是谁?”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要替父王分忧。”
他扫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一眼,然后说道:“你们要为我分忧,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若杀曾凌,你们谁敢去动手?”
刚刚还七嘴八舌说的极为欢腾的人,立刻都闭了嘴,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这就显得尴尬起来,他们当然要顺着世子的意思说话,可是他们又不傻。
去杀曾凌?
冀州军中高手无数,曾凌身边甲士如林,尤其是这段日子,谁都看得出来羽亲王越发的对曾凌不满,曾凌难道自己不明白?
现在曾凌出行,身边的护卫之多,别说去杀他,随意靠近的话都可能被射成筛子。
杨卓脸色难看起来,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摔了,怒视众人道:“你们就是这般的怂货?”
谁也没有应声,全都貌似羞愧的低下头。
“一群废物!”
杨卓恨不得现在就把桌子掀了,可是他沉默片刻后忽然又笑起来,变得和颜悦色。
“也不需要你们自己去杀人啊,你们一个个都号称自己在冀州城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多门路,现在就去找人。”
那些人这才缓过来,连连点头,人人都说着是是是。
“那还不去?!”
杨卓骤然一声怒喝。
在座的人全都起身,一溜烟跑了。
对面包间里,李叱和唐匹敌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要杀杨卓太简单。
这个人狂妄自大,想学前贤古人门客三千那一套,并且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可是他的门客,大部分都是骗吃骗喝骗赏钱之辈,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徒。
如果李叱单纯要杀一个杨卓,此时动手,便有九成把握,可是他才不想这样除掉一个人。
与此同时,距离这庆和楼大概只有半里左右的延年楼里,也有大人物在喝酒。
叶杖竹起身,给他对面的锦衣公子倒了杯酒,笑了笑道:“刚刚我还说,这世上英杰,在罗将军面前,都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
坐在他对面的罗境笑了笑道:“叶先生倒是谬赞了,这世上英杰万万千千,我这些微末本事,也不敢称第一。”
他虽然客气,但显然很享受叶杖竹的对他的奉承。
叶杖竹坐下来,敬了罗境一杯:“请。”
罗境开心着,所以一饮而尽。
叶杖竹继续说道:“就拿出兵一事来说,王爷麾下大军,各路皆败,唯有将军连战连胜,将军为先锋时,势如破竹,将军断后时,亦所向披靡。”
他一脸敬意的说道:“我听闻归程时候,青州军数十万杀来,罗将军向王爷请命一战,王爷说将军自大,是曾大人力排
众议,又说服王爷,于是就有了罗将军一战杀敌万余人的大胜。”
其实他也没少夸大其词,这事是有,但杀敌万余是真的没有,那一战罗境杀敌两千余人才是真的。
当时青州军追的正猛,队伍已经脱节,罗境看准机会说要回身一击,结果羽亲王说他异想天开,还说他自大的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当时罗境自然不满,是曾凌劝了很久,羽亲王才答应让罗境率军出战,但只给罗境三千兵。
罗境确实是不负北境第一年轻高手的称号,只带三千人杀回去,一口气把追击的青州军杀退十几里。
原本还得意着的罗境,一想到羽亲王当时对他的羞辱,以及对他父亲的羞辱,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叶杖竹仿佛没有发现似的,还是自顾自说着:“若没有将军的话,王爷怎么可能安然回到冀州,这一战虽然败了,可是败的和将军却毫无关系。”
他话音刚落,罗境就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了。
叶杖竹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罗境哼了一声:“叶先生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有些人,不配为主。”
叶杖竹叹道:“此话,将军与我身为人臣,也不敢乱说......可是,罗将军你可知道,为何今日节度使大人没来?”
罗境刚刚也想问来着,叶杖竹说今天这顿酒是节度使曾大人要请他,是为了感谢他数次苦战之功。
可是曾凌却没来,只来了一个叶杖竹。
罗境和他父亲罗耿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说他没心眼也不对,但确实心眼没有那么多。
他之勇武,北境近乎无敌,但是他的头脑大概也不比寻常人更聪明些,而他打交道的这些层面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唉......”
叶杖竹叹了口气,他也放下筷子后说道:“曾大人本来已经出门,结果迎面碰上了世子杨卓,杨卓便问曾大人要去何处,曾大人不敢有假,如实相告,说是要来和罗将军吃酒。”
叶杖竹道:“没想到世子殿下勃然大怒,说如今冀州如此危急,你们这些败军之将有何脸面相聚吃酒作乐?”
此时罗境的脸色已经气得有些发白,可叶杖竹还是好像没看到一样,如之前般自顾自说。
“世子骂曾大人说,你是败军之将,是冀州军之耻,而你手下将领也都一样,还有那罗境,吹嘘自己所向无敌,却被人打的好像丧家之犬......”
叶杖竹的话还没有说完,罗境已经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盘盘碗碗都跳了起来。
“丧家犬?他们那父子二人才是丧家之犬吧!”
叶杖竹听到这句话连忙说道:“罗将军可不能乱说话,那可是王爷,那可是世子,连曾大人都不敢有所辩驳,只好回去,让我来向罗将军告罪,曾大人说,他愧对罗将军你,也愧对你的父亲。”
叶杖竹叹道:“曾大人说,他和你父亲是做过承诺的,要好好照顾你,此时曾大人却自顾不暇,无力保全罗将军你......”
罗境的眼神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曾大人已经无力保全我?是谁想要对我如何吗?!”
他眼神凛然道:“谁敢?”
......
......
【跟大家解释一下,上午九点接到电话我哥被车撞了,我赶到医院,本县医院能力有限,所以等安排救护车转院到了北京,事出突然,只有我一个人陪着我哥到了医院,做完所有检查,安排好住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因为现在北京的医院不能陪护,疫情期间也不能探视,所以我打车回到家里,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然后开始码字,可省下的时间实在不够补齐更新,对不起大家,我争取以后补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管我快不快
叶杖竹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欲言又止,罗境见他这样更加不爽起来。
“叶先生,我和你虽然见面次数不错,但曾大人与我是忘年之交,而你是曾大人亲信,你我也就亲近,你这般遮遮掩掩支支吾吾,也太显得生分!”
罗境哼了一声后,故意给叶杖竹甩了个脸子。
叶杖竹叹道:“非我不愿说,而是不能明言,可罗将军说的对,我这样确实太显得生分,节度使大人曾不止一次说过,罗将军虽然年少,可与大人却是意气相合,大人还说,罗将军的人品大人也极为敬服,我对将军的人品,也一样敬服。”
他缓了一口气后说道:“其实刚刚有句话,我确实应该直接对罗将军说......现在看来,王爷要杀曾大人之心,已经是铁定般的事实。”
罗境听到这句话,脸色骤然一变。
“他凭什么?”
罗境怒道:“他在冀州,全靠曾大人一力支撑,现在兵败就要过河拆桥了?难道他以为,纵然他是个王爷,就能为所欲为?”
叶杖竹道:“曾大人现在自身难保,他说,王爷身份尊贵,他也无力抗拒,所以这次要请罗将军你喝酒,实则是曾大人想提醒罗将军,能走则走吧。”
罗境的眼睛都瞪圆了。
“你说什么?我现在走?!”
“对。”
叶杖竹道:“大人的意思,本来就是今天亲自劝劝罗将军,让你尽快回幽州去,羽亲王再跋扈凶狠,也不敢把手伸到幽州,有罗老将军庇护,将军你也自能保全。”
他叹了口气候继续说道:“曾大人已经无力回护,他也正在想办法遣散手下的亲信,把大家全都送走,他心里也踏实些,曾大人不想把他的人牵连进来。”
罗境怒道:“连你也要走吗?!”
叶杖竹道:“我自然不走,我会留在曾大人身边,风风雨雨,刀山火海,并无惧意。”
罗境道:“所以叶先生是在笑话我?曾大人将我引为知己,交为忘年,你是曾大人的手下,你不肯走,要与曾大人共生死,难道我这个知己就能心安理得的一走了之?”
叶杖竹道:“那可不行,罗将军留下太危险了,大人说过,现在羽王世子杨卓就受他父亲之命,正在谋划除掉曾大人,而罗将军若是留下的话,世子杨卓忌惮将军勇猛,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将军你。”
罗境傲然一笑道:“你以为,哪个猫猫狗狗就能动的了我?当我不知,那世子杨卓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吗?我罗境纵然不是天下无敌,也不是谁都配做我对手。”
叶杖竹又道:“世子杨卓虽然并无本事,一个仗势欺人之徒罢了,可是他招募不少江湖上的人,形形色色各有所长,若是对罗将军不利的话,防不胜防。”
罗境笑道:“我便是走到他羽王府的门口,大喊三声杨卓是猪,他又能如何?莫说一些江湖客,三千精甲与我面前,也是土鸡瓦狗。”
叶杖竹道:“我知道将军神勇,还是想请将军三思,罗老将军只有将军你这一个子嗣传人,将军纵然自己不怕,也要为罗老将军着考虑。”
罗境道:“我现在就写信回去。”
他笑了笑,看向叶杖竹道:“且看看羽亲王是不是想看到,如今这冀州城外,再多一支幽州大军。”
叶杖竹在心里松了口气,心说李叱啊李叱,这件事算是给你办下来了。
夏侯琢是他至交好友生死兄弟,李叱要除掉杨卓,叶杖竹其实也早就有过想法,只是他身份地位在那,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所以当下午的时候李叱找到他
说起此事,叶杖竹就点头应允,他深知羽亲王和杨卓的性情,尤其是杨卓,始终都想除掉夏侯还有他母亲。
现在夏侯的妹妹又已经归来,杨卓若动手,自然也不会放过夏侯玉立。
此时此刻的罗境,已经完全被叶杖竹的话气的几乎要爆炸一样,若是再怂恿几句,他现在说不定回去拿了长槊就敢冲进羽亲王府。
“此时,罗将军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叶杖竹缓了一口气后继续劝道:“若罗将军愿意与我家大人同心协力,也要保护好自己,只有大家都活着才能谋出路谋未来。”
罗境道:“回去只管告诉曾大人,我罗境不会离开冀州城,若是那庶子杨卓敢来动我,我必让他血溅三尺。”
叶杖竹道:“将军切勿冲动,现在还是要忍耐......如今曾大人连自己的府门都不敢轻易出去,府外就有不少世子杨卓的手下江湖客潜藏,随时准备动手。”
罗境哼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后起身道:“待我现在就去料理了他们。”
叶杖竹连忙劝道:“将军千万不要这样,就算咱们要反制羽王,也当从长计议,我回去请示曾大人,若曾大人有什么安排,我立刻告知将军。”
罗境想了想后点头:“也罢,你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就是,凭我罗境手里一杆长槊,杀穿这冀州城又有什么难的,你让曾大人只管放心,有我罗境在就有他在。”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罗境只是对羽亲王父子破口大骂,恨不得杀之后快。
大概两刻之后,两人从延年楼的雅间里出来,罗境已经喝的醉了,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说话却更为狂傲。
他们下楼,楼下有个年轻人低着头往上走,叶杖竹就让了一下,那人却仿似没有看到,一下子撞在叶杖竹身上。
那年轻人一抬头,翻了个白眼后对叶杖竹道:“你是哪儿来的狗东西,走路不长眼睛?”
叶杖竹一怒:“你怎么说话!”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后说道:“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你赶紧让开,还是一条好狗。”
“放肆!”
罗境怒道:“哪里来的杂碎,莫非是找死?!”
那年轻人抬头看向更高台阶上的罗境说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野狗在这乱叫?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满地找你的狗牙?”
罗境被气的怒极反笑:“你可知我是谁?”
那年轻人道:“那你可知我又是谁?”
叶杖竹问:“我管你是谁,如此无礼,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不然的话你更不知天高地厚。”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极为轻蔑的说道:“我乃羽王世子门下常客,你敢动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分量,你信不信我只需一言,就能让世子下令把你满门抄斩?”
叶杖竹怒道:“就算是世子门下,也不能如此放肆。”
那年轻人道:“你是说世子放肆?哈哈哈哈哈......你骂我,就是骂世子。”
叶杖竹道:“我是节度使府里的官员,你可知道自己辱骂官员又是什么下场?”
“呸!”
那年轻人轻蔑道:“节度使手下的一个小官怎么了 ?连节度使曾凌都是我家世子的一条狗,你就是狗手下的狗,你敢在我面前放肆?”
“狂徒!”
罗境已经气得无法压制,从楼梯上往下走,一把抓向那年轻人的衣服,就要把那人活活摔死。
可是没想到,那人一看罗境动手,他立刻一翻身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动作极快
他站在一楼指着叶杖竹和罗境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回去就告诉世子,你们两个敢说自己是谁吗!”
罗境道:“我乃幽州罗境,你又能如何?”
那年轻人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有些狂妄,世子曾说,你也是他的一条狗而已,扔给你一块肉骨头,你就吐着舌头从幽州跑来,世子还说,你这样的莽夫,只配给世子提鞋。”
罗境气的也从楼梯上跳下去,而那年轻人却转身就跑,罗境跳下来,他已经跑到延年楼的正门外边。
那年轻人回头喊:“你们给我等着,幽州罗境是吧,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一溜烟跑了。
叶杖竹连忙过去拉着要追的罗境,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还是快走,等世子派人问起来,你我就不承认便是,只要不认,他还能怎样?”
“你说什么?!”
罗境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杖竹说道:“你是想让我做缩头乌龟?区区一个杨卓,你让我在他面前装傻保命?!”
叶杖竹道:“从长计议,还需从长计议啊。”
罗境一甩手把叶杖竹推开。
“你自己去从长计议吧,我就要看看,这世子杨卓还能把我怎么样?!”
他大步往外走,刚刚喝了不少酒,他走路摇晃,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
那个骂了他的年轻人出门就跑,一溜烟似的,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他跑过了这条街之后转进另外一条街,不远处就有一辆马车等着,他毫不犹豫的跳上马车,迅速把车门关上。
“我凑,吓死我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心有余悸。
“那可是罗境,要不是我跑得快,被他抓住的话,还不要把我摔死,回头我得和叶先生好好道歉,我骂的太狠了,我怕叶先生也想摔死我。”
马车里,李叱和唐匹敌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延年楼酒楼里有咱们的人,莫说我们知道罗境喝醉了酒抓不住你,就算真的动手,他抓住你之前,也有不少连弩瞄着他。”
唐匹敌笑道:“再说,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不清楚?”
余九龄叹道:“我清楚啊,清楚归清楚,怕死归怕死,罗境那样的人发起疯来,别说是人,虎他都敢上去撕吧。”
李叱笑道:“走吧,回去喝两杯给你压压惊。”
余九龄看起来眼珠儿转了转,然后往前一趴,趴在李叱腿上说道:“现在我这里......我这里心口疼,跑的我腿也疼,现在这会儿浑身难受,酒是万万不能喝了,我怕这吓出来的病,一喝酒,我就没了。”
李叱笑道:“那你说如何?”
余九龄伸出手:“给我些医药费,我去双星楼找个郎中给我好好看看,这病来得急,你要是给我晚了,我怕我撑不到见郎中了。”
唐匹敌笑道:“那么快?”
李叱道:“既然这么快......何必浪费钱......”
余九龄:“有病就要郎中医,你管我快不快......”
李叱取出钱袋子放在余九龄手里,余九龄立刻就坐直了,然后道:“快走快走,马车快些走!”
......
......
【下午我还要跑一趟医院去交手术费,所以晚上的更新可能会晚,因为受伤的是我哥和我嫂子两个人,他家里我要去照顾起来,孩子得接到我家这边,预计要跑半天的时间,所以更新应该不会按时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连环套
节度使府邸。
曾凌坐在书桌后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封信,这封信是前几天有人送到他节度使府门外的,来的人把信放下就走了,没敢停留。
信的笔迹有些潦草,显然写信的人很急,也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个人不但心急,也气急,气急败坏的气急。
很显然,这封信不是之前在冀州城里的人送来他府门外,而是最近才回到冀州城的人。
如今冀州南边两座城门东边一座城门都没开,只开了西门和两座北门,所以进城的人很大概率是从北门进来的。
之所以如此推断,是因为这个送信的人和北边的燕山营绿眉军有关。
信里的内容是揭发李叱,表面上是四页书院弟子,实则为燕山营三当家,试图和虞朝宗里应外合夺取冀州。
还说李叱这个人阴狠毒辣,有可能会对节度使大人不利,请节度使大人小心戒备。
这是一封要借刀杀人的信。
所以曾凌一直都在想,这个要借他来除掉李叱的人到底是谁?想来想去,大概也就推测的出来,这个人也是燕山营的人。
而且应该是一个被李叱压着的人,也许是燕山营原来的当家之一,却被李叱后来者居上,所以心里不服气。
又也许是因为担心李叱抢了太多风头,所以想借机除掉李叱,这样就能稳固那个人自己在燕山营中的地位。
如果信里说的是真的,李叱确实是燕山营三当家,在李叱的那车马行里还有一个二当家,那么看来李叱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
可是话说回来,这个告密的人也有点意思,以为这样就能除掉李叱?
这样的计策,也显示出了那人的气急败坏。
曾凌的那封信随手扔在桌子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很多事,越想越有意思。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曾凌问了一句:“是进卒吗?”
门外的人道:“是我,大人。”
曾凌道:“进来吧。”
将军进卒随即进门,然后一回身又把书房的门关好。
“李叱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曾凌问。
进卒回答道:“回大人,未见什么动静,三天之期已经过去一天,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打算怎么做。”
曾凌笑了笑道:“夏侯对他推崇无比,我深知夏侯为人,他说李叱很厉害,那就一定是真的很厉害。”
曾凌道:“那边你不用去盯着了,交给你去查一件事。”
进卒垂首道:“大人请吩咐。”
曾凌指了指桌子上的信:“你看看那封信。”
进卒过去将书信拿起来看了看,然后脸色就有些变化,他看向曾凌问道:“大人是让我查查李叱到底是不是燕山营的人?”
“不用查,他肯定是。”
曾凌笑道:“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看似意外,也似偶然,但都有联系,所以不用去查这个,李叱是不是燕山营的三当家,对我来说只是他有意义和更有意义的区别,而不是没有意义。”
进卒随即明白过来:“查查是谁送来的信?”
“嗯。”
曾凌点了点头道:“这是个人情。”
进卒笑着说道:“大人现在用李叱,虽然也要花一些银子,可若说算欠了李叱一个人情也可以,这封信,这个送信的人,写信的人,就是还给李叱一个人情。”
曾凌道:“原本以为他只是仗着夏侯的关系才一步一步爬起来的,而且爬起来的很快,一个没注意,他就已经看起来有些强壮了,现在看来,作为燕山营的三当家,他的强
壮还是很低调。”
他起身,像是坐的累了,一边活动一边说道:“现在冀州的敌人太多了,青州崔燕来已经没了青州,豫州刘里已经没了豫州,他们都想来抢我冀州,冀州曾凌......不能没有冀州。”
他看向进卒说道:“所以不能再把燕山营引过来,如果引过来,也是要想方设法让燕山营来帮我。”
进卒俯身道:“明白,对李叱的态度,就是比原来的态度还要友善。”
“嗯。”
曾凌道:“我听闻你对唐匹敌也很推崇?下边人说,你不止一次的夸过唐匹敌,说他世所罕见。”
“是。”
曾凌不敢说谎,俯身回答道:“唐匹敌用兵在我之上,卑职心服口服。”
曾凌笑道:“所以我才让你去查这件事,你明白了吗?”
进卒当然明白,节度使大人帐下和李叱那边最亲近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叶杖竹一个是他。
叶先生那边因为和夏侯琢的关系,和李叱更亲近,但是因为太亲近了,所以节度使大人也不敢乱用。
而他和唐匹敌关系还好,不远不近,唐匹敌和李叱对他又不排斥,所以他最合适。
“卑职明白怎么和李叱他们相处,大人放心。”
“那就好,这个送信的人尽快揪出来,李叱说三天给我答复,三天之后若那件事成了,我总得给他一些回礼,礼尚往来的事,不耽搁,两边就都开心。”
曾凌道:“另外......传令上下,军中任何事,都需经我批准,一兵一卒的调动,没有我的军令也不准执行,不管是谁。”
进卒心里一动,明白了节度使大人的意思,这是要对羽亲王开战了。
“卑职马上就去传令。”
曾凌吩咐完了之后,进卒躬身离开书房,出门后他抬头看向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憋屈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表面上来看,他和羽亲王那边关系似乎更为亲近,实则是曾凌的人。
曾凌对冀州军上下的把控,远比常人看到的要紧密要稳固,冀州军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让人拿走。
“李叱......”
曾凌坐在窗口,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嘴角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年轻人啊,真是可怕。”
车马行。
李叱看着从外边回来的余九龄,眼睛就眯了起来。
余先生昨夜里没回来,看来是按照疗程医治的,一夜一个疗程,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一疗程的效果还挺明显的。
几个人坐在那看着余九龄进门,每个人嘴角上都挂着笑意,所以余九龄居然都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他坐下来后,下意识的扶了一下。
李叱和唐匹敌他们整齐的发出了一个声音。
“噫!”
余九龄往下压了压手:“低调,低调。”
唐匹敌笑道:“郎中劲儿挺大啊。”
余九龄道:“还行还行。”
庄无敌坐在那闷声闷气的说道:“被治了。”
“呸!”
余九龄立刻说道:“是我把郎中给治了!”
李叱往下压了压手:“低调,低调。”
余九龄嘿嘿笑起来,难得的脸都有些红。
李叱笑道:“疗程之外的事,你没有忘了吧。”
“那不能!”
余九龄道:“都给你打听清楚了,世子杨卓原本有几个相好的姑娘,都是
三月江楼的,可是三月江楼被毁了之后,那些姑娘们都被羽王的人带走,杨卓应该也是不好意思去跟他老子要。”
“所以他最近常去的就是双星楼,和他最熟悉的姑娘是谁我已经打听清楚,那姑娘现在已经不接别的客人,只等世子上门,现在气傲的很,连双星楼的老鸨都要哄着她。”
李叱点了点头,看向唐匹敌,唐匹敌摇头道:“你别看我,看我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李叱看向余九龄,余九龄道:“我也不行啊。”
李叱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然后点头道:“没有以为的那么丑,只是衣着品味差了些,再有就是......气质上稍稍也差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治。”
余九龄道:“气质上还能治?”
李叱取出来一沓银票递给余九龄道:“你揣起来。”
余九龄不明所以,把银票接过来揣进怀里,然后问李叱:“是要我去采买什么?”
李叱摇头道:“都是你的了,三千两。”
余九龄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表情变得格外精彩,那眉眼啊,都开了。
李叱道:“看,气质不一样了。”
余九龄嘿嘿笑起来:“你还别说,有这东西和没有这东西,感觉真是不一样。”
李叱道:“三千两是预估,不够再拿......今夜你再去双星楼,就点名要那个姑娘陪你,老鸨若是不肯,你就甩给她一千两。”
余九龄大笑道:“甩给人钱这种事......有点爽。”
李叱继续说道:“现在青楼生意都不怎么好,一千两,足够那老鸨对你刮目相看,你告诉她,安排那姑娘和你偷偷的见面,你绝不声张,她必会同意。”
余九龄问道:“那继续呢?”
李叱道:“见了那姑娘,先不说话,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然后再说,耽误姑娘你的时间了,实在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这些许银两,算是的对姑娘你的补偿。”
余九龄仔细品味了一下,然后点头道:“这一千两给出去,说出些许两个字的时候才最重要,这两个字是关键,气质的关键。”
李叱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余九龄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接下来的事我就知道怎么办了,等完事之后我再给她一千两,告诉她,对不起姑娘,我是不是不够怜惜?这一千两给姑娘补补身子......”
他一边说一边笑,贼兮兮的贱。
说完后还故作为难道:“我虽然昨夜里征战有些疲劳,但是为了咱们的大事,今夜再去一趟应该也无妨......鞠躬尽瘁......”
李叱摇头道:“不是这么说,都没有事,何来完事之说?”
余九龄一怔。
李叱认真的说道:“等她对你好奇的时候,必会问你身份,你就告诉她说......姑娘,请先恕罪,我其实是受人之托而来,幽州将军罗境,对姑娘仰慕已久,我是受将军之托前来,想问问姑娘是否愿意和罗将军见一面。”
李叱道:“这时候你取出来最后一千两银票给那姑娘,就对她说......姑娘,这一千两银票也是罗将军给你的妆品银两,见面之前,总是要买些礼物,姑娘可自己随意采买。”
余九龄都懵了:“我这是去做什么的?我拿着咱们的三千两银子,给罗境做铺垫?”
“不不不。”
李叱笑道:“罗境又不知道。”
余九龄:“我凑......”
......
......
【比预计的回来的快,更新只比咱们惯例的时间晚了一丢丢,但是晚上要补写大纲,可能明天的更新不会在七点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李多坑
余九龄觉得自己有点亏,亏了银子已经不好接受,这还亏了身子.......
所以他看着李叱很认真的问道:“当家的,你的意思是,我去花了这三千两银子,我就只能看看她?”
李叱道:“你这样想,别人想见她现在不都见不到吗。”
余九龄把三千两银票取出来递给李叱:“我不想去了。”
李叱道:“你这还有情绪了?”
余九龄道:“我和我弟都有情绪。”
李叱:“......”
唐匹敌看向李叱道:“要不然咱俩分工一下,你是解决他,还是你来解决他弟?”
李叱:“你都来。”
唐匹敌回头喊道:“取我的铁枪来。”
后边远处那些在训练的士兵们听到了,还真有人颠颠儿的跑过去要给唐匹敌把铁枪给太过过来,余九龄一看,心说怎么这么多傻子啊。
余九龄赶紧跑过去拦着那士兵,把人家哄回去了。
然后回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反正这种事让我去给人家当陪衬,我不想干,咱们大把的银子花了,便宜却没有,多亏本。”
李叱很温柔的说道:“这事你要是办不好的话,可能你会有些难过。”
余九龄问:“为何?”
李叱道:“昨天我给你的银子,是让你打探消息所用,是公款,可是你用来......咳咳,这个事,我在考虑是不是把银子从你工钱里扣出来。”
余九龄把三千两银票抓起来往自己怀里一塞。
他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事虽然不是我占了什么好处,但为人做事怎么能以占便宜为荣呢?不占便宜的事就不能干了?我就看不起这样的人,我余九龄做事,向来是义不容辞。”
李叱道:“要不是刚才看到你那样,我此时应该给你鼓掌。”
余九龄道:“鼓掌这么见外的事,不如折现成跑腿费,你看我要去装扮成富贵人家,身上却连一件像样的......”
李叱看向澹台压境道:“老澹!”
澹台压境回头看了他一眼:“澹台!”
李叱道:“老台,请你过来一下。”
澹台压境走过来后说道:“何事?”
李叱道:“现在打算让九妹去做一件事,就是装扮成富家公子,你看我们这衣装打扮上有点欠缺,要不然跟你借两件衣服?”
澹台压境皱眉:“我的衣服,不借,别人穿过了我不要了。”
李叱道:“多谢澹台公子免费赠送服装一套。”
澹台压境眼睛都睁大了:“怎么能如此无耻?我没有说过要给你,我说的是我的衣服不准别人穿,穿过了我就不要了。”
李叱道:“九妹,你求他。”
澹台压境看了看余九龄那张脸,再想到自己那些名贵华美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脑袋里想过的那套衣服,他想想,已经开始不想要了。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银票递给余九龄:“你自己去买......别穿我的!”
李叱道:“看,从免费赠送到出资赞助。”
澹台压境瞪了李叱一眼,李叱笑道:“谢谢老澹。”
澹台压境:“澹台!”
李叱笑道:“现在九妹这边安排妥当了,就看世子杨卓那边怎么去搞一下,得让他知道,罗境就要去和他的姑娘私会。”
他看向远处正在光着膀子练功的姜然,笑着说道:“这事,还得靠老姜出马。”
正在练功的姜然没有听到李叱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看到李叱他们看过来,于是他后背一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两刻之后,姜然听李叱说完后点了点头:“吓我一跳,我这光着膀子练功,你们一个劲儿的看我,我还以为九妹昨天去双星楼没满意呢。”
余九龄:“我呸!”
姜然道:“我当初做官的时候,还认识一些世子门下的常客,那些家伙多是骗吃骗喝之徒,给他们一点银子,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叱道:“去账面上拿钱,这事今天就得办完。”
姜然道:“放心,不是难事。”
说完拎着衣服走了,走了几步回头,朝着余九龄动了动自己的胸肌。
余九龄:“滚!”
李叱道:“九妹,你也去吧,咱们说了三天给曾凌一个答复,今天是第二天,还是得速度办好。”
余九龄点头:“放心,玩笑归玩笑,办事归办事,我现在就去。”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李叱起身说道:“老唐,咱俩去见见叶先生,不知道叶先生回来了没有。”
中午。
世子住处。
原本世子杨卓是住在羽亲王府里,后来他觉得实在是不方便,什么都不方便,越长大越不方便。
于是就请示了他父亲,羽亲王也觉得他已经成年,所以就让曾凌给他安排了一座宅子。
这宅子占地很大,不然的话也没办法住下他那么多门客。
所谓门客大概分成三种,每一种都各有特色。
第一种是有本事没钱的,被主公知道了,礼贤下士的请来养着,基本上不会用到他做什么,有需要的时候主公也要来和他商量。
第二种是没本事有钱的,他们要图的是一个名声,主动出资赞助,就为了换一个世子门客的名声,这样出去就显得很有面子,而且他们做生意之类的事也方便,毕竟谁都要给世子一些面子。
这第二种要出钱,大概第一种就是第二种出钱养着。
还有第三种,又没本事又没钱,也不能说一点本事都没有,最起码要能说会道,能骗,骗的世子以为他们有本事,当成第一种门客养着他们。
所以,第一种真的存在吗?
世子杨卓的府里,虽然不似前贤古圣那样真的有门客三千,但是也有数百人在。
这几百人也是分帮结派,没本事的能凑在一起,有本事的反而不愿意与人多相处。
院子里,世子杨卓坐在摇椅上看着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颇为得意。
人会有很多事能引起得意,世子杨卓就好这一口,他觉得这是自己能力和地位威望的体现。
这整个冀州,乃至于整个北境,不也就只他羽王世子杨卓一人有这么多精英门客的吗。
“世子殿下。”
一个门客快步跑过来,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事。
世子杨卓看了看他后笑着问道:“朱先生,你这急匆匆的是有何要紧事吗?”
被称为朱先生的那个人说道:“世子殿下,我今日刚刚打听到,在咱们冀州城里有两位隐藏的高手,纵然不能说武艺天下无敌也差不了许多,若是能请到这两个人相助,大概杀曾凌的事就有着落了。”
杨卓一喜,他坐直了身子问道:“这两人真的这么大本事?具体是何人说来听听。”
朱先生回答道:“这两人,原本是冀州金刀门门主的师兄,因为和门主不和,所以一怒离开金刀门,然后就一直在冀州隐居,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也查不到这样两位高手在,这是属下的运气,也足以说明世子气运如虹。”
杨卓道:“那你还不速速去把那两位高手给我请来?”
朱先生道:“这个......那两人虽然隐居,但是性格桀骜,自视甚高,我若是贸然找过去怕是被他们轰走,若是殿下能赐给我名帖,然后再备一些厚礼......”
杨卓道:“些许小事罢了。”
他吩咐手下人取他名帖,然后又让人取了五百两银子给朱先生,朱先生随即欢天喜地的走了。
杨卓重新坐好之后就笑了起来,若是能请到两位金刀门隐藏的高手,那杀曾凌确实多了几分把握。
他又不知道,金刀门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那朱先生又骗了五百两银子,拿着他的名帖,开开心心的去别的地方招摇撞骗了。
杨卓正开心着,又一个门客郑六成从外边快步跑进来,急匆匆的到了杨卓面前,压低声音道:“世子,出事了。”
杨卓问:“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一点样子都没有。”
郑六成道:“我一直都替世子守着双星楼那边,那尹姑娘总不能被别人染指,我看那老鸨也不是守信之人,所以就多了个心眼,今日果然知道了一些事。”
杨卓笑道:“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郑六成道:“世子,若不重要,属下就不来急匆匆禀告了,今日知道一件事,那个叫罗境的幽州将军,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世子偏爱双星楼里的那位尹姑娘,竟然派人找了过去。”
“那罗境明言,他就是因为尹姑娘是世子殿下的人,所以才要这个人,他就是想知道一下,世子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本来杨卓还确实没有太在意,那尹姑娘是青楼女子,在他之前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恩客,有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因为侍奉过他之后,一下子地位身份都水涨船高罢了。
然而郑六成的这几句话,却真的把杨卓气到了,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全都消散不见。
“那罗境真的这么说?!”
“是啊。”
郑六成道:“他派人到双星楼买通老鸨,说要在明天夜里把尹姑娘接出来私会,老鸨说不敢声张,罗境就说他为冀州第一功臣,世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第一功臣?”
杨卓怒道:“他一个外人,怎敢在我冀州城内如此猖狂。”
郑六成道:“属下也不知道这人为何如此狂妄,那双星楼里姑娘上百人,他谁都不选,偏偏就选了尹姑娘......”
杨卓猛的起身,朝着院子里那些门客喊道:“都给我过来!”
一群人随即跑了过来,围在世子周围等待吩咐。
杨卓大声说道:“明天夜里有人要把尹姑娘从双星楼接出来私会,你们都去双星楼外守着,若是看到那马车到,就把人给我拦下来,我不管是谁,你们就给我打!”
他脸色铁青的说道:“这人居然敢如此放肆,丝毫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只管动手,出了什么事我都可替你们做主!”
“是!”
一群人立刻应了一声,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种事,他们当然乐意干。
郑六成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这三百两银子自己算是赚到了手里,刚刚已经拿了一百两,现在可以再去拿剩下的二百两了。
第四百章 西域来的壮士
双星楼。
刚刚走进双星楼的时候,穿着一身崭新锦衣的余九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局促不安,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气势。
也许是怀揣三千两银子的巨款提升了自信,也许是新衣服带来的加成,也许是他现在对双星楼也没那么陌生了。
这种从容和自信,一直持续到了他见到尹姑娘为止,在尹姑娘面前,他的从容和自信荡然无存。
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底气,被人家压的他都不像个男人,让他自己也感觉到羞愧难当。
坐在他面前一脸娇羞模样的尹姑娘含情脉脉的看了余九龄一眼,心说这位富家公子怎么很斯文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心急。
这样的公子,虽然不帅,但是也不讨人厌,人是显得稍稍瘦弱了些,可是比起世子殿下来还要强壮那么一丢丢。
而她脸上的娇羞是在一千两的银票放在她面前之后才出现的,不然的话她还板着脸。
余九龄坐在那就没想明白,为什么世子杨卓的口味如此非同寻常。
这位尹姑娘不是中原人,看起来应该是西域那边某个小国的人,有着典型的高鼻梁和深眼窝,嘴唇上依稀还有淡淡的......绒毛?反正粉是没有压住。
模样上来说倒也还算漂亮,只是身材略显强壮了些,强壮的程度也就是刚好能装进去一个余九龄。
这姑娘哪里吸引人呢?
余九龄在思考这个问题,世子殿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余九龄又何必在李叱面前表现的那么为难?
这尹姑娘一边的胸脯都比余九龄脸大,喜欢抖胸肌的姜然在她面前就是个渣渣。
“公子?”
尹姑娘轻轻叫了一声,脸上羞涩更重。
余九龄假装没有听出来她语气之中的期待,而是端坐好,用很严肃的语气和尹姑娘进行交流。
他问:“你,一个来自西域的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原......是因为你在西域过不下去了吗?”
尹姑娘没有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这位富家公子是在可怜她,心疼她。
于是往前凑了凑,她一往前来,余九龄就往后挪了挪屁股,显然慌了一下。
“别别别,咱们正经聊聊天。”
尹姑娘温柔的拉起余九龄的手,余九龄感动的说道:“疼,疼,疼......你先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尹姑娘道:“公子,你看你这么拘谨。”
余九龄道:“没见你之前我其实没拘谨。”
尹姑娘脸又微微一红,小拳拳锤了余九龄一下:“你看你,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她把脸靠在余九龄的肩膀上,声音很轻的说道:“我们这样的女人,遇到一个像公子这样怜香惜玉的人不容易,我也是,我也是着实喜欢公子的......”
余九龄深呼吸。
他就想不明白,为了这样一个人,干掉一个世子,真的有必要吗?
这事罗境也就是不知道,如果罗境知道的话,应该会提起长槊杀进永宁通远车马行,而不是世子府。
他就把长槊怼在李叱脸上问:“你为什么?!我就问问你为什么!”
李叱应该会羞愧的无地自容吧。
余九龄想到这些,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看向尹姑娘说道:“姑娘,你最早的时候不是在冀州讨生活吧。”
尹姑娘点了点头:“是的,我这样的苦命人,一开始从西域过来,历经千难万险才到了中原,本来我是听说
,中原这边的男人,都可喜欢我们西域姑娘了,可是哪里想到,我辗转了蜀州,豫州,然后又到了冀州,这才遇到了第一个真正在乎我的男人,还是一位......还是一位世子殿下!”
余九龄道:“那你可真不容易......世子他......想想看,应该也挺不容易的,他可能已经等你多年。”
尹姑娘道:“确实是不容易,还好,不是红颜薄命,总算是有人懂我疼我,而非让我一人扛下所有。”
余九龄道:“我一听姑娘说话就知道姑娘阅历丰富,西域来的,还去过蜀州和豫州,怪不得你的中原话口音这么复杂。”
他缓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他用很深沉的语气说道:“现在不止是一个人想要疼惜你爱护你了,你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他出现了。”
“嗯!”
尹姑娘一把抱住余九龄:“他就在我面前,我看到了公子你的真心。”
余九龄吓得一把挣脱开,往后躲了躲说道:“咱们都......咱们都理智一些。”
尹姑娘道:“到了这里,公子还要什么理智?我可以没有理智,公子也可以没有理智。”
余九龄道:“我还能克制。”
他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我说的,你命中的第二个疼惜你的男人不是我。”
尹姑娘一怔:“为什么?公子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余九龄道:“不不不,其实我来求见姑娘是受人所托,这些银子是别人请我转交给你的。”
尹姑娘耿懵了,她问余九龄道:“公子,你这样说,是在生气我没能好好侍奉公子吧,我刚才确实有些失礼,若是公子不弃,我现在就好好侍奉你。”
余九龄道:“尹姑娘你冷静的听我把话说完。”
尹姑娘道:“公子你不要叫我尹姑娘,这是我在中原的名字,我心甘情愿把我的名字告诉公子这样的好人,我本是西域天竺人,我的原名叫......塞班,公子若是愿意,可以呼唤我的原名。”
余九龄道:“塞班......”
尹姑娘道:“公子。”
余九龄:“别别别,咱们现在绕过这个环节,说正事。”
他又咳嗽了几声后说道:“尹姑娘,你可听闻过幽州少年将军罗境之名?”
尹姑娘想了想,点头道:“听说过,都说他是北境第一高手,所向无敌,从无败绩。”
“对!”
余九龄道:“就是罗公子想求见姑娘你,是他委托我来看望姑娘,想问问姑娘你愿意不愿意,在明天晚上和他见一面,他对姑娘你的爱慕之情,犹如长河倒悬不可抑制,姑娘若是愿意的话,明天会有车马来接。”
他不等尹姑娘插嘴,继续说道:“罗境将军非但勇武无敌,而且相貌俊美,武艺上来说他是北境第一高手,相貌上来说,堪称北境第一美男。”
尹姑娘眼睛都睁大了,她忍不住问道:“那罗将军又没有见过我,为何会如此?”
余九龄心说他有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病,是李叱安排的他有病。
但他回答道:“罗将军曾经来过双星楼,远远的看到过姑娘你一次,一眼就沉沦,难以自拔,回去之后朝思暮想,竟是思念成疾......”
余九龄说到这的时候想着罗境啊罗境,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前是李叱欠的,现在是我欠的,咱们一码归一码,我还是有一点道德底线的。
小罗啊,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也没有打过交道,而且你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我还是觉得难为你了。
尹姑娘这样的西域壮士,能遇到世子杨卓这样的人,其实何必要拆散人家呢?
李叱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余九龄叹道:“如果姑娘愿意的话,明天晚上,我会安排车马接你去与罗将军相见,罗将军还有厚礼。”
尹姑娘点了点头道:“我其实也是极仰慕罗将军,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字,是一位盖世英雄,我愿意去见罗将军。”
余九龄连忙道:“那这事就算是成了,我也能松一口气,我现在就回去找罗将军复命,姑娘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再见。”
尹姑娘错愕道:“公子你不留下来吗?”
余九龄道:“不了,我必须马上回去见罗将军,你不知道罗将军有多心急如焚。”
尹姑娘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余九龄确实是一个看起来很有风度的男子。
然后她就知道了余九龄不只是有风度的男子,还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嗖的一声就不见了,跟变戏法似的。
一个时辰后,车马行。
余九龄把剩下的一千两银票郑重的递给李叱。
“没花那么多,就花了两千两,给你省回来一千两,你不用夸我,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叱有些不理解,他问余九龄道:“你之前不是想的挺好的吗,完事之后把这一千两银票给那姑娘。”
余九龄连连摇头,正人君子般肃然道:“没有事,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千两银子你收回去,我多拿一会儿都觉得烫手,是对我的伤害,尊严和身体上都有。”
李叱把银票接过来,他现在都怀疑银票对余九龄干了些什么,是银票先动的手。
唐匹敌坐在旁边也是一脸不解,这不是他认识的余九龄,这是一个假的余九龄。
庄无敌没说话,伸手在余九龄脸上使劲拽了一把,险些把余九龄脸皮给薅下来。
余九龄疼的嗷一声叫唤,庄无敌还回味了一下手感,点了点头:“是真的。”
唐匹敌道:“那就是被夺舍了吧,看起来是余九龄,但只是余九龄的驱壳,他的灵魂已经不是余九龄了,而是......尹姑娘!”
余九龄:“......”
他叹了口气道:“不可能,我这身躯装不下尹姑娘的灵魂。”
这句话说完,李叱他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位尹姑娘听起来似乎有些特殊。
余九龄道:“我从来不觉得一个女孩子胖一些不好看,真的,但是胖和壮是两码事,可能是西域天竺那边的独特环境造就了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什么独特环境造就了世子杨卓。”
李叱道:“你大概给我一个提示,我也好想象一下这位西域女子的风情。”
余九龄往四周看了看,实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参照物。
李叱道:“我懂了。”
余九龄忽然看到了神雕。
李叱:“适可而止好吗?”
余九龄叹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男人,就是有那种比较特殊的爱好......”
唐匹敌问:“你说的是爱好,还是哀嚎?”
余九龄道:“一回事。”
唐匹敌一怔,然后眼睛就慢慢的睁大了。
李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事完了之后,回头找个机会,好好请人家罗境一顿,经过此事,以前的矛盾都不是事,应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第四百零一章 入坑
罗境的将军府在冀州城东城,这是一座前后三进的大院,是曾凌当初亲自为罗境挑选出来的住处。
这院子前边隔一条路就是小井河,河水平缓,两岸景色很精致,河对岸就是冀州城里有名的桃花苑。
罗境来的时候带来他的是虎豹骑,虽然兵力只有三千人,可是这三千轻骑的战力之强悍,已经让青州军和豫州军为之胆寒。
南下之战,冀州军屡战屡败,尤其是那些叛军更是一触即溃,唯独虎豹骑所向无敌。
冀州军大败退回的半路上被青州军猛追不舍,罗境看出来追兵队伍脱节,犹如一条断了线的风筝龙,所以请求率军反击。
羽亲王却看不起他,觉得他狂妄,只准他带着自己的三千虎豹骑回去,反正死了这些兵也是幽州的兵,本就不受羽亲王节制。
谁想到靠着这三千虎豹骑,罗境一口气把追兵杀退十余里,后面的青州军大队人马害怕被伏击,竟然没敢上来。
罗境之名随即传播开来,人人皆知幽州少年将军罗境勇猛无敌,不负北境第一高手的称号。
罗境回到冀州之后就住在他这大院里,院子里留下三百亲兵,其他的队伍驻扎在冀州军大营里。
闲来无事,罗境每日都和手下亲兵在大院中比武游戏,倒也自在。
此时在后院空地上,罗境只穿了单衣,没披挂甲胄,赤手空拳,被十几名精悍的亲兵围着。
“你们若能将我摔倒,每人赏金十两。”
罗境笑着说了一句。
他手下士兵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呐喊一声同时冲了上来,一个个却都很紧张。
罗境也不出重手,只是将手下人一个一个的摔出去,一时之间竟然有人仰马翻之势。
他出手极快又精准,抓住一个摔翻一个,没人能在他面前撑住一招。
有两名亲兵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罗境两条腿,两人发力就要把罗境往后掀翻。
罗境哈哈大笑,腰往下一沉扎了个马步,那两人奋力之下,罗境竟然马步不乱。
他伸出手去,一边一个抓了那两名亲兵的腰带,随手一甩,就把两人扔了出去。
“想从我手里拿到十两黄金,没有那么容易。”
罗境招了招手道:“再来,我的兵可不许如此轻易就认了输,再来再来!”
那些都被摔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纷纷爬起来,再次呐喊着冲向罗境。
就在这时候,门口的卫兵跑进来一个,见罗境正在摔跤游戏没敢直接打扰,而是等着罗境又一次把十几个人全都放翻后才上前说话。
“少将军,叶先生求见。”
“叶先生来了?”
罗境伸手要过来一条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了笑道:“应该是节度使大人找我有事,你们各自训练,不可懈怠。”
说完之后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这前后三进的大院,后院空地是他练功所在,也是士兵们住处,中院是罗境住处,前院也是士兵们住处。
他走到中院,叶杖竹已经在院子里等着,见罗境过来,叶杖竹笑着迎过来抱拳道:“见过将军。”
罗境一摆手:“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叶先生来,可是节度使大人有什么事要你传话?”
叶杖竹道:“将军猜的正对。”
他靠近之后压低声音说道:“前天夜里和罗将军吃酒之后,我回去就把遇到世子门客的事对曾大人说了,曾大人格外生气,想为将军讨一个公道。”
罗境笑道:
“节度使大人自己都不敢出府门来,还想为我讨一个公道?”
这话里,颇有些不满。
叶杖竹道:“我昨日苦劝大人一天,大人也深知,若如此坐以待毙,不是大人一人生死,还有冀州军上上下下无数人的生死,所以大人决定见将军一面,商量对策。”
罗境眼睛一亮:“节度使大人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样任由欺辱,只会让那父子二人变本加厉。”
叶杖竹道:“大人今夜会到双星楼等将军商议大事,顺便也请将军放松一下。”
罗境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罗境不好女色,不过若是节度使大人想去消遣一番,我便陪他就是,可约好了在今夜何时?我提前去等候节度使。”
“将军只需在府中等候,待入夜,节度使大人会派车马来接将军。”
叶杖竹道:“若将军能赴约,我就回去和节度使大人说一声,然后就去双星楼那边安排。”
罗境点了点头道:“你只管去,车马来了,我便出门。”
叶杖竹再次俯身施礼,然后告辞离去。
罗境往后院走,本想回去继续练功,可是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他沉思片刻后吩咐身边亲兵道:“今夜所有人穿甲等待军令,若我派人回来,你们立刻纵马来援。”
他亲兵队正罗枝节有些担忧的问道:“将军是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罗境道:“羽亲王父子一心要杀曾大人,他今夜出门与我见面,难保不会被人盯上,这里距离双星楼没有多远,你们随时戒备,另外派人去知会咱们在冀州军大营里的队伍,今夜不可卸甲。”
“是!”
罗枝节应了一声,连忙去安排人传令。
在河对岸的桃花苑里,世子杨卓的门客郑六成躲在一棵树后边,举着千里眼看向罗境的将军府。
“你们也都给我盯紧了,什么时候罗境出门,你们立刻回去告知殿下。”
“是!”
他手下几个人都应了一声,死死的盯着罗境将军府那边,郑六成知道今夜要打的人是罗境,他想着纵然罗境本事大,难道还能打得过几百人?
但是世子府里那些门客,其实绝大部分都不知道今夜打谁,只知道有人敢染指世子在双星楼里的姑娘,打的就是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倒霉蛋。
只要罗境这边一出门,郑六成就会派人回去报信,然后世子就会带着他的门客浩浩荡荡去双星楼里打一架。
节度使府。
曾凌看向走到门外的进卒,他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进卒面带愧色的进门,俯身道:“大人交给属下的差事,没有办好。”
曾凌看向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查不到什么?”
进卒道:“调取了三座城门的进出登记册子,有几个人比较可疑,他们清晨进城,只在冀州城里停留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又出城离开,如果是这几个人的话,可能送信到大人府门外就立刻出城跑了。”
曾凌笑道:“看来这个想算计李叱的人,还是一个又怂又坏的人。”
进卒道:“要不要派人通知李叱一声?”
曾凌道:“抓不到人也无妨,先不要告诉李叱,等到李叱的事办妥了之后,我把这封信给他,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有没有那个送信的人,其实不过锦上添花的事。”
进卒好奇的问道:“大人,李叱真的敢动手杀了世子杨卓?”
曾凌笑道:“他那样的人,断然不会自己去动手,如果他想动手的话何必要等
三天,别忘了,他可是和罗境交手而不输的人。”
进卒点头道:“还有唐匹敌等人帮他,唐匹敌的武艺,怕还在李叱之上。”
曾凌嗯了一声后说道:“且看着吧,看看这个少年郎能玩出来什么花样,我也想看看夏侯推崇备至之人,到底有多少斤两,他都能算计些什么,又都能算计了谁。”
入夜。
一辆马车停在罗境将军府门外,车夫走到门前和门外守卫说,他是节度使大人派来接罗将军的。
士兵连忙进去禀告,罗境早就在等着了,交代了几句,然后出门上车,只带了几名随从。
车夫赶着马车往双星楼那边走,小井河对岸的郑六成一看到,立刻就派人去报信。
而此时此刻,羽王世子杨卓已经带着几百人在双星楼附近埋伏了。
在双星楼的楼顶上,李叱和唐匹敌坐在那看着,他们已经来了许久,白天的时候一直都躺在屋顶上轻声闲聊。
这秋天正是气候最好的时候,微风不燥,躺在这休息也还算舒服。
世子罗境带着几百人分批到来,其实两人都已经看到,只等着罗境入坑。
不多时,一辆马车转进这条大街,车夫见前边有路人,摇晃起来铃铛,那铃铛声音正是和李叱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李叱和唐匹敌随即往下边看了看,见马车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因为赶车的那车夫是余九龄。
马车到了双星楼外不远处,郑六成的人已经在这等着了,站在世子杨卓身边指了指说道:“就是那辆马车。”
世子杨卓冷哼一声,伸手一指:“给我过去打,最好将那狂徒给我打残了。”
他身后的人把黑巾往脸上一蒙,呼啸着冲了出去。
几条巷子里都藏了世子的门客,这边一往外冲,那些巷子里的人也往外冲。
只片刻,数百人就把那辆马车团团围住。
余九龄心慌,特别心慌。
可是他此时强装镇定的怒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围堵罗将军的马车?!”
那些门客都懵了,他们本来要动手,忽然间听到罗将军这三个字,一时之间全都不敢贸然向前。
这冀州城里,还有几个罗将军?
如果真的是那个罗将军,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倒霉?本以为是要打一个倒霉蛋,现在极有可能他们变成几百个倒霉蛋。
就在这时候,余九龄怒道:“这冀州城里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你们再不散去,休怪我不客气!”
其实他也不敢动手。
罗境从马车里下来,面沉似水。
他扫视了那些人一眼,被他看到的人全都往后退,没有人敢上前。
只一眼,逼得数百人后退,这便是罗境气势。
这些门客,大部分都是人精,他们的一项基本生存技能就是认人,认得冀州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以防得罪人。
不少人认出来罗境身份,更加不敢动手,毕竟罗境威名之大,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
就在这时候,趴在楼顶上的李叱把弓拿起来,拉开弓瞄准了罗境位置,突然间一松手,那箭犹如流星一般飞了过去。
片刻后,咄的一声,那箭戳在车厢上,箭羽还在急速的颤抖着。
罗境侧头看了一眼那箭,眉角微微上扬。
人群后边,庄无敌喊了一声:“奉世子之命,诛杀奸贼罗境,大家上啊!”
第四百零二章 北境第一高手
没有人注意到庄无敌是在什么时候混进世子门客队伍里的,确切的说是这些门客的身后。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冀州主要的大街上都有夜灯,可是也不可能看清楚几步之外的人是谁。
毕竟那些气死风灯算不得明亮,也就勉强给人心里一些安慰罢了。
庄无敌其实也早早等在这,李叱说让他在路边等着,可以装作在路边小摊上随意吃些东西,自然一些即可。
庄无敌是个心眼实在的人,李叱说让他假扮食客,所以他就真的找了一家路边摊贩开始吃面条。
结果谁想到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他已经吃了六碗面条,老板都觉得自己可能遇上坏人了。
吃到现在还不结账,多半是要赖账,但凡有钱结账,应该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好在庄无敌不是坏人,在混进世子门客队伍之前,还认认真真的结了账。
之所以用认真二字来形容,是因为他确实是一文钱一文钱那样数出来的,面摊的老板看到他数钱的样子,觉得真美。
庄无敌其实也很难受,再吃下去,可能就要憋不住了,毕竟人不能光吃不拉。
你可以控制你吃的速度,但你控制不了它出来的快慢。
所以庄无敌一看到李叱的信号到了,那支箭一戳在马车上,他立刻就喊了一声。
面沉似水的罗境已经动怒,看起来还没有发怒,只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几分胆量。
他一开始就猜测到羽亲王的人可能会趁机除掉节度使曾凌,但他没有想到,羽亲王居然第一个要杀的是他。
罗境这般性子高傲之人,怎么可能会忍了?
他与他父亲的性格几乎一般无二,貌似谦虚实则目中无人,他从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北境第一高手,但他心里觉得,自己就是北境第一高手。
他看了看那些蒙面的人,眼神越发轻蔑起来。
“去传我军令。”
罗境淡淡的吩咐了一声,然后迈步向前。
那几个随从亲兵立刻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拨马就走,若此时那些门客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的话,应该把这士兵拦下来才对。
可是他们没敢,他们也没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事出突然,他们大部分人不知道要打的人是罗境,这是世子杨卓故意为之,他就是担心他的门客知道要打的是罗境后会心生畏惧。
偏偏是因为这样,突然知道了此人是罗境的那一刻,确实没有人敢贸然动手。
一名亲兵把制式横刀摘下来,朝着罗境喊道:“将军,刀!”
罗境一边迈步一边说道:“不必。”
他对面就有数十人之多,可是随着他往前迈步,正面的人开始不住后退。
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世子杨卓就知道事情坏了,他原本的意思是让人蒙着脸把罗境打残了事,教训一顿出出恶气而已。
谁想到居然有人会喊出奉世子之命诛杀逆贼罗境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喊出来的。
若他有自知之明,此时应该让人散去也就罢了。
可是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杨卓突然来了灵感,他觉得干脆就趁此机会把罗境除掉算了,罗境是曾凌手下一员悍将,除掉罗境,相当于砍掉了曾凌一条臂膀。
“杀了他,赏黄金千两!”
杨卓考虑片刻后,觉得可行,罗境身边只有那三五个随从,他这边数百高手,难道还能输了?
索性就先杀了罗境再说,杀了罗境再杀曾凌。
他父亲始终犹豫不决,他一直就不满意,心中一个
念头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念头就是杀了罗境之后,趁着曾凌还没有防备,他现在就带着这数百高手直扑节度使府,再把曾凌也杀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门客虽然畏惧罗境威名,也都知道罗境曾在冀州城里摆擂,挑战者车**战都不能胜他,可是他们人多啊。
人多,便底气足。
于是有人立刻就朝着罗境冲了上去,管他是不是什么北境第一高手,先给他一棍再说。
该着这些人倒霉,他们是来打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所以没有带利器,都是拿的木棒。
那人一棍朝着罗境头顶砸落,罗境抬手一挡,那木棍就在他手臂上砸断。
罗境一伸手抓着那人前襟拉过来,右拳打在那人眼眶上,这一拳下去,那人的直接就被打死。
一拳杀人,罗境心中的杀意被勾了起来,他本就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杀神,既然已经动手,哪里还会留什么余力。
领兵之人皆知,战场上一旦开始厮杀,谁先惧怕,谁多半会死。
第二拳轰在一人的太阳穴上,那人直接就横着飞了出去,落地之前便已经毙命。
罗境也不取兵器,只靠双拳,他与手下亲兵摔跤游戏之际自然不会下重手,但要杀这些门客,一拳一个。
人的武艺到了这般地步,拳头便是杀器。
他伸手抓过来一人,把那人头朝下往地上一戳,那人脑壳便碎了,血流一地。
他顺势拎着那人脚踝,以这死尸为武器,也不知道又用那破碎脑壳撞破碎了几个脑壳。
杀的兴起,他左右手各拎着一具尸体,来回横扫,上下劈砸,面前无一人可挡他的步伐。
世子杨卓看的胆战心惊,虽然他看到过罗境在战场上有多凶猛,但此时罗境并无长槊在手,也无甲胄护体,那么多人那么多棍棒,难道还敲不死他?
确实敲不死,罗境仿若钢筋铁骨。
他一把将面前那人的木棍夺过来,双手抓住木棒一掰,木棒断为两截。
左手一截戳进一人心口,右手一截戳进一人太阳穴-里,再伸手去夺来木棒,一棍敲死一人。
这样的杀人手段,谁能不怕?
那些本就没有多少真本事的门客,眼睁睁看着罗境连杀十数人后,尽皆胆寒,已经有人掉头就跑。
罗境却不理会身后以及左右,只管往前走,一步杀一人,等他停下来,面前已无活口。
然后他转身再向别的地方杀去,剩下的人哪里还敢与他对敌,纷纷逃走。
世子杨卓眼看着罗境这样凶狠,他也不敢再留下,招呼几个人保护,转身跑了。
罗境连杀数十人,地上横七竖八皆是尸体,他却还没有杀够,左右寻人来杀。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三百亲兵纵马而来。
罗境回身看向之前杨卓所在之处,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料来杨卓造诣逃遁,他冷哼一声,无比轻蔑。
他站在原地张开双臂。
“穿甲!”
两名亲兵跳下战马,为罗境将战甲穿戴整齐,这一身铁甲穿好之后,罗境整个人的气质再次变化,像是一杆冷冽长枪。
“槊!”
他再次伸手。
两个士兵抬着他的重槊过来,罗境一手将重槊抓起来,翻身上马。
“世子府。”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三百亲兵随即拨马,跟在罗境后边纵马疾冲,大街上,马蹄阵阵,犹如雷霆之怒。
世子府。
一群人
保护着杨卓急匆匆的赶回来,一进门,杨卓就大声喊道:“快派人去我父王那里,请我父王派兵来救我!”
他手下人也怕死,知道这次算是彻底激怒了那杀神,罗境一旦动了真怒,谁还能拦得住他。
于是有人跑出世子府,朝着羽亲王府那边飞奔而去。
杨卓下令将府门关闭,所有人去拿兵器死守,从这里到王府所在并没有多远,快则两刻,慢则三刻,他父王闻讯之后便会立刻带兵前来。
世子府大门紧闭,那些门客又找来木桩将府门死死顶住,这院子里慌乱一团。
杨卓一口气跑回到客厅之中,下令所有人堵在门口,他此时已经后悔刚才不该下令动手。
跑去报信的人哪里敢耽搁,趁着罗境还没来,一口气跑到了羽亲王府,到了门外人都快要累瘫了,也许是吓得腿脚发软。
羽亲王府的护卫得知罗境要杀世子,也不敢迟疑,飞奔跑进府里去禀告羽亲王。
此时此刻羽亲王正在喝闷酒,喝酒不能解忧,但不喝酒更不能解忧,他已经想了多日,该如何下手除掉曾凌。
如今这冀州城看起来风雨飘摇,手里若没有兵马,他就不能安稳。
也唯有除掉曾凌,才能将这城中六七万冀州军抓牢,可是他当然知道曾凌不好杀,所以才愁。
就在这时候府中下人跑过来,说是罗境带兵要杀世子,羽亲王猛地站了起来。
“罗境那蛮子,何敢如此?!”
他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调集府中所有人,随我去世子府。”
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吩咐道:“派人去节度使府里,让曾凌带兵前来!”
节度使曾凌的府邸距离羽亲王府大概也就步行两刻的路程,羽亲王派遣传令的人骑马赶来,所以没多久就到了节度使府门外。
节度使府门已经关闭,那传令的人急促的拍打着院门,有人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后问道:“是何人如此放肆?!”
传令的人急匆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节度使府里的人一听也吓坏了,连忙跑进去报信。
曾凌正在书房里面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地图站着,他正在思考着冀州外的敌人,青州军在左,豫州军在右,还有一个现在不得不防的燕山营在背后,这种局势,冀州实在艰难。
府里下人跑到书房门外,没进门就喊了一声出事了,曾凌被吓了一跳,回头怒视。
“放肆!”
他怒斥一声。
那下人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恕罪,是刚刚羽亲王派人来说,罗境将军正在带兵围攻世子府,世子只怕凶多吉少,羽亲王让大人立刻带兵前去救援。”
曾凌脸色骤然一变,他下意识的迈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忽然站住。
眼神流转,忽然间明白了。
“好一个李叱!”
曾凌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没有再往外走,而是转身回到书桌那边坐下来。
沉思片刻之后,曾凌吩咐道:“你去告诉那报信的人,就说我马上点兵前去。”
他那手下连忙跑了出去。
曾凌对外边喊道:“去把进卒叫来。”
不多时进卒跑到书房门外,刚要行礼,曾凌道:“你现在就去大营传我军令,除了罗境将军的虎豹骑,不准有一兵一卒离开大营,违令者斩!”
进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立刻道:“属下遵命。”
然后转身就走。
曾凌坐在书桌后边,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桌,片刻后,忽然就笑了起来,一开始轻声发笑,后来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竟是有些肆意。
第四百零三章 你能把我如何?
罗境等他的三百骑兵到了,穿铁甲执长槊,朝着世子府那边呼啸而去。
世子府和羽亲王府在一条街上,世子杨卓本来是想直接跑到王府里躲避,可若是跑过了世子府再到王府,他怕被罗境追上。
若是在长街上,无遮无拦,他们这些靠两条腿跑路的,又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
杨卓才回到世子府没多久,外边的战马嘶鸣声就响了起来,听到这声音,杨卓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罗境勇武,但不知道罗境如此勇武。
两军厮杀之际,人头攒动战马成群,他也看不准罗境到底有多能打。
然而在他的认知之中,一个人再能打,还能打得过几百人?那不合常理。
而且刚刚那时候罗境赤手空拳又无护具,他这边的几百门客可都号称是江湖高手的。
杨卓之所以觉得有把握杀死罗境,和被他那些门客骗了不无关系。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吹牛吹的要多厉害有多厉害,而且为了骗世子赏钱,他们什么办法都想的出来。
此时就在世子府大院里,那地上摆着的石锁,其中就有不少是假的,越大越假。
并非石头,而是涂抹成石头颜色,那一百二十斤的石锁,其实连二十斤都没有。
在世子面前,他们拎着这一百多斤的石锁轻若无物,世子杨卓真就以为他们个个力大无穷。
再比如那兵器架旁边的一对铁锤,比西瓜还大两圈,号称一个铁锤两百斤,那玩意是郑六成做出来的。
平日里舞动起来犹如风卷残云,把世子骗的一愣一愣,还以为他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最起码不输于罗境。
郑六成自己还吹嘘,罗境又算的了什么,他这一对大铁锤,一锤一个小罗境。
真一交手,这些人的本事也就暴露无遗,在长街上罗境跨步向前,哪有人能挡得住他一拳。
此时逃回世子府里,大门紧闭又用木桩顶住,他们却也不敢松口气,这个想躲在那个身后,那个不知道还想躲在哪个身后呢。
世子杨卓躲在客厅里,蹲在桌子后边往外看,好像这桌子就变成了最坚固的堡垒似的。
“你们给我守住,无需多久,我父王就会亲率大军来救我,到时候再杀出去,将那罗境碎尸万段!”
杨卓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像是给他手下那些门客打气鼓劲,实则是在安慰他自己。
世子府门外,亲兵队正罗枝节看向罗境,沉默片刻后说道:“少将军,若此时回去,事情还可收拾,若是此时不回去,便只能杀到底了。”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不杀世子,羽亲王也未必当时就敢对罗境下手,毕竟羽亲王手里没有多少兵将。
靠那些江湖高手,羽亲王就算要杀罗境,也需寻找机会才行,现在打起来,这三百虎豹骑又能怕了什么。
若不收手的话,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小的也是杀,杀了老的还是杀,还能没有后患。
罗境略微沉吟了一下,把手里长槊指向世子府大门。
“破!”
罗枝节立刻明白世子心意,他大喊一声:“随我破门!”
说完之后从马背上跳下来,带着亲兵冲到大门口,他们想把大门撞开,却发现大门已经顶死。
见大门无法推开,罗枝节后退几步喊了一声:“力士何在!”
罗境亲兵中有十几人极为雄壮,力大无穷,他们的兵器也不是长刀,而是巨斧。
十几个人过来,抡起巨斧开始劈砍大门,世子府的木门厚重坚固,却也架不住这些壮汉如此轮番劈砍。
木屑纷飞,大门没多久就被劈砍出来一条条裂缝,有了破口,再破门就变得容易许多。
那般沉重的斧子劈砍下去,木门摇摇晃晃,裂缝变成缺口,缺口变成大洞。
“射!”
罗枝节一声令下。
亲兵们将连弩取出来,从破洞往院子里射击,那些死死支撑着木桩的门客,顷刻之间就被放翻了不少。
一名力士将他战斧横着劈砍出去,将破洞彻底打开,然后他一弯腰从破洞闯了进去。
那些门客下意识的过来封堵,不少羽箭和弩箭朝着那力士激射,持巨斧的壮汉身中数十箭,倒下去之前,却还一斧将木桩扫开。
那壮硕的身躯扑倒在地,身上已经满是白羽。
大门被破开,罗枝节带着亲兵冲入世子府中。
他们来的匆忙,没有带来步兵盾,世子府中门客护卫还有数百人,羽箭密密麻麻的朝着大门这边放过来,那些善战的亲兵也被放翻了不少。
又一名力士上前,把半截大门硬生生拽了下来,往前疾冲几步,身子转了一圈,把大门横着甩了出去。
那半截大门旋转着飞向人群,砰地一声,也不知道把多少人砸倒在地。
而那力士也被乱箭射死,健壮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往前扑倒,身躯之下,缓缓流出血液。
前边的人破开大门,后续的士兵纷纷下马,他们将弓箭摘下来,堵在大门口朝着正堂那边的门客还击。
这些虎豹骑士兵的射术要更为精准,战术也更好,远非那些门客能比。
不多时,虎豹骑就把门客压制下去,那些从来没有见过战场,从来没有见过杀人的门客,又怎么可能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虎豹骑对手。
这样压制了一阵,一些胆小的门客已经开始往后院跑,正面门前的防御变得单薄起来。
此时此刻,罗境的亲兵已经全部进入世子府院子里,形成扇形阵继续压制那些门客。
罗境拎着大槊从门外进来,他往前看了一眼,见那些门客之中确实还有几个人本领不俗,射术也极精湛。
他将大槊往地上一戳,当的一声,槊杆戳碎了青石板,直入地下。
罗境伸手:“枪。”
不远处,亲兵将长枪递给罗境,罗境右手抓着,略微一瞄,然后就把长枪掷了出去。
灯火光明之中,那杆长枪像是一条横向劈过去闪电,瞬息而至,将其中一个射术不错的门客贯胸戳死。
长枪击穿了他的心口,把人撞的往后一仰,枪头戳在地上,那尸体就缓缓的滑落下来,人落地,枪还戳在那,枪杆被身体经过之后,全是血红。
“再来。”
罗境又一伸手。
第二杆长枪递过来,片刻之后朝着正堂那边又飞了过去,速度之快,远超羽箭。
那密密麻麻的羽箭弩箭像是无数蛇虫,而那一杆长枪,便是逆行穿过了蛇群的巨蟒。
这一击直接戳在一个门客的脑门上,那长枪扎进门客的头颅之中,巨大力度下,长枪依然往前飞,挂着尸体在地上拖行了一小段,又砰地一声戳进那人身后柱子上。
这两次击杀之后,世子手下那些门客全都吓破了胆子,谁还敢站在明亮处,纷纷往暗处躲闪。
罗境伸手拿过来第三杆长枪,他看到在客厅桌子下边有个人躲藏,看不清楚面目,但猜测就知那是世子杨卓,于是把长枪朝着那边掷了过去。
长枪带着破空之风而来,速度太快,以至于前边的一个门客看到了,却来不及躲开。
长枪从这门客肋下飞过,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片刻之后,枪都已
经过去了,他的衣服才裂开一条口子,隐隐可见血迹。
这一枪戳在桌子腿上,啪的一声把桌子腿击断,枪锋又戳进了杨卓的肩膀。
好在有桌腿阻拦,卸掉了大部分力度,不然的话这一枪能把杨卓穿透。
即便如此,杨卓还是吓得嗷的叫换了一身,然后疼痛感传来,他手脚并用的往后爬,拖着那杆长枪,伤口处血流如注。
世子这一声哀嚎,也把那些门客最后一分勇气吓没了,剩下的人扔掉兵器就跑,有的人连跑都不敢跑,习惯性的跪地求饶。
世子看了看眼前郑六成在,立刻沙哑着喊道:“郑六成快去挡住那蛮子,只要你能杀了他,我给你黄金万两!”
郑六成下意识的看了看院子里那一对铁锤,咬了咬牙,一转身就跑了,他心说你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我自己还不知道?
可是他这一跑却吸引了罗境的注意,罗境再次拿过来一杆长枪,片刻后,那长枪犹如一道乌光般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长枪从郑六成的后心戳进去,人僵硬了一下,本来跑着,却看到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飞了出去,所以脚步戛然而止。
那枪力度太大速度太快,直接击穿了郑六成又飞出去很远,巧不巧,正好戳在郑六成的铁锤上,直接给戳碎了。
世子杨卓咬着牙把肩膀上的长枪拔出来,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艰难起身就要逃跑。
罗境伸手要过来一把连弩,遥遥点了一下,弩箭击穿了世子杨卓的膝盖,杨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罗境把连弩扔给亲兵,他大步过去,谁也不敢阻拦,那些门客逃走的逃走,没能逃走的跪在那瑟瑟发抖。
罗境穿过人群走进正堂,他过去,一俯身将杨卓提起来,单手拎着往外走。
他走到正堂门外,将杨卓单臂举高。
“战!”
“战!”
“战!”
数百名虎豹骑亲兵振臂高呼。
罗境抬头看着杨卓,杨卓身上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把他的衣甲都染红了。
罗境轻蔑的问道:“无用小人,你怎敢杀我?”
杨卓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子,又失血过多,人已经迷迷糊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世子府门外又是一阵大乱,一群人从虎豹骑身后冲进来,正是羽亲王府来的救兵。
不少人涌进大门,羽亲王急匆匆进来,一眼就看到罗境单臂举着他的儿子。
那一瞬间,羽亲王的眼睛就睁大了,而且血丝马上就出现在眼球中。
“罗境!”
羽亲王大喊一声。
罗境侧头看向门口那边,眼神里依然都是轻蔑。
羽亲王怒道:“你把世子放下!”
罗境回答道:“为何?”
羽亲王咆哮道:“你竟敢对我儿动手,我儿若有什么不妥,我把你碎尸万段!”
罗境哈哈大笑,看着羽亲王说道:“你儿杨卓要杀我,我便杀他,你是他父亲,我杀他你又要杀我,难道我父亲听闻之后,就不会尽起幽州大军前来杀你?”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睥睨的说道:“但我与杨卓不同,我不用我父动手,我自己想杀谁,这天下,还没谁能不被我杀。”
这句话一说完,他把杨卓往下一摔,然后一脚踩在杨卓的脑壳上。
这一脚力度之大居然把杨卓脑壳踩瘪了,碎裂之际,一股子白乎乎的东西喷溅出来。
罗境看向羽亲王道:“杀便杀了,你能如何?”
第四百零四章 观景台
羽亲王杨迹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杨卓被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罗境一脚踏在杨卓的脑袋上,眼睁睁看着脑壳崩裂脑浆流了一地。
那一刻,一股血气直冲羽亲王的脑海,他的眼睛骤然间变得血红,血好像随时都能从眼睛里滴出来一样。
“罗境!”
羽亲王咆哮一声,声音凄厉。
“给我杀了他!”
羽亲王伸手一指罗境。
他手下人纷纷往前疾冲,很快就和罗境麾下的数百名虎豹骑亲兵混战一处。
世子府对面的木楼屋顶上,李叱和唐匹敌两个人并肩坐在那,这一幕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羽亲王会死吗?”
唐匹敌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他问的不是李叱,也不是自己,只是想到了夏侯琢。
李叱在谋划整件事之前就想过无数次夏侯琢,因为这件事最终避不开羽亲王,甚至,最终指向的就是羽亲王。
“会的吧。”
李叱回答了一句,但他回答的应该也不是唐匹敌,也是夏侯琢。
唐匹敌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去。
“如果羽亲王死了,你干娘也会难过的吧。”
这句话他问的是李叱。
李叱点了点头:“应该会。”
可是羽亲王必须死,自从李叱听到了一句话之后,他就知道羽亲王必须死,无论如何必须死。
王妃被杀之后不久,羽亲王曾经对节度使曾凌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知道,夏侯的母亲和王妃早晚都会有一人会死,只是没想到的,死的是王妃。
这句话,曾凌怎么可能会替羽亲王保守,很早之前就想办法让夏侯琢知道了。
夏侯琢为什么执意不肯留在冀州?
其实夏侯琢早就已经预想到了,曾凌和他父亲之间必有一场矛盾,而这矛盾只要出现,便是不死不休。
他把这句话告诉李叱的时候,李叱其实就知道了夏侯琢的心意。
此时此刻,李叱坐在那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铁胎弓。
“你要亲自动手?”
唐匹敌问他。
李叱也不知道,他没办法确定,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如果羽亲王不是夏侯琢的父亲,这一箭他早就已经趁乱射出去了。
“我来吧。”
唐匹敌看向李叱。
李叱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再看看吧,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羽亲王虽然要杀曾凌,但是听闻罗境要杀他儿子,他一定会派人去向曾凌求援。”
唐匹敌道:“但曾凌必然不会真的发兵,若他知道这件事,说不得会严令冀州军不准离开大营,但会把罗境的虎豹骑放出来。”
李叱道:“大抵如此,光凭罗境手下这几百人,挡不住羽亲王的人,毕竟王府的护卫和那些江湖高手数量更多,羽亲王手下的高手也不容小觑。”
于是唐匹敌点了点头道:“那就等等看。”
与此同时,节度使府邸。
曾凌换了一身衣服出门,门口有一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了,进卒站在马车旁边,看到节度使大人出来后俯身一拜。
“走吧。”
曾凌吩咐了一声。
马车随即缓缓启动,顺着大街往羽亲王府这边过来,距离不是很近,夜里安静,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
进卒坐在曾凌的面前,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道:“大人,若是羽亲王也被罗境杀了的话,那......夏侯回来
?”
他这句话没有问完整,因为不太好问的出来。
节度使曾凌笑道:“你猜,夏侯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冀州?他看似跋扈张狂,但其实心地良善,所以他才不忍拒绝了他父亲的很多要求。”
进卒明白过来。
“大人的意思是,其实夏侯早就已经做好了他父亲被杀的准备,只是这个人,不能是他。”
“嗯。”
曾凌道:“这么多年来,羽亲王始终都说他最在乎的是夏侯,你想想看,若夏侯和那杨卓是个同样没本事的人,羽亲王还会那么在乎他吗?”
进卒瞬间就懂了。
“他只是知道夏侯的本事太强,不管是武艺还是领兵的才能,一百个杨卓也比不上,所以才会不停的对夏侯说,我其实最在乎的是你。”
进卒道:“他只是想利用夏侯罢了,而且他太清楚夏侯的性格,对夏侯强硬,夏侯更强硬,而对夏侯尽量亲近和关心,夏侯就强硬不起来。”
曾凌笑道:“羽亲王对我,对别人,都不止一次说过,将来如果打下来江山,一定传给夏侯,不管他说多少次,我是不信的。”
进卒道:“现在我也不信了。”
此时已经夜深,曾凌显得有些困乏,抬起手掐了掐太阳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羽亲王同意夏侯去北疆,也是想利用夏侯罢了,他知道以夏侯的才能,必会在北疆掌握兵权。”
曾凌道:“羽亲王还曾对我说过,到时候夏侯在北疆手握兵权,他对幽州罗耿就没有那么忌惮了。”
进卒叹道:“所以他最在乎的,其实还是他那废物儿子杨卓,嫡子就是嫡子。”
曾凌嗯了一声,他撩开窗帘看了看车窗外边,这冀州城里安安静静的夜啊,似乎就要被撕开了。
“李叱这个人很了不起。”
曾凌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今天是第三天。”
进卒道:“可是他还没有从大人这里拿到那十万两银子。”
曾凌道:“因为他很清楚我不会赖账不给。”
进卒听到这句话后沉思一会儿,然后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所以对李叱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忽然间想到,李叱他们那几个年轻人似乎都可怕的要命,虽然都那么年少。
李叱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完成了布局,这种思谋手段,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也不可能有。
而唐匹敌领兵才能,进卒佩服的无以复加。
一个善用人善布局,一个善厮杀善领兵,况且他们两个现在才多大?
这样两个人,再给他们几年的时间,以后能掀起来的风浪只怕会大的吓死人。
“以后吧。”
就好像看穿了进卒现在的心思似的,节度使曾凌忽然说了这样三个字。
进卒仔细想了想这三个字的意思,然后明白过来,李叱和唐匹敌那样的两个年轻人,威胁实在太大了。
节度使大人现在不敢去招惹燕山营,所以不动李叱和唐匹敌,而是结交示好。
可是节度使大人当然也明白,以绿眉天王虞朝宗的志向,冀州军和燕山营也早晚必有一战。
在这一场大战之前,节度使大人务必会想尽办法除掉李叱和唐匹敌。
因为这两个人活着,节度使大人就害怕自己没有一分胜算,李叱和唐匹敌这样的年轻人,谁不忌惮?
“到了,大人。”
车夫轻轻说了一声。
进卒下车,撩开车门帘子等着,曾凌从马车上下来后往前边看了看,世子府那边火光很亮,喊杀声
听的格外清楚。
这里是盛德斋酒楼,是观看世子府里厮杀的最好位置,这座四层木楼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站在四楼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世子府里的情况。
不要忘记,世子府是曾凌帮忙安排的。
曾凌的护卫早就已经先一步赶到这,盛德斋酒楼的掌柜伙计等人也早就已经被叫了起来,驱离了这里。
曾凌登上四楼,楼梯两侧,都有护卫戒备。
到了四楼临街的那个房间,门口的两个护卫将屋门拉开,刚刚他们已经检查过,屋子里没有人,然后退出来在门口守着。
屋门开了,曾凌迈步进门,却看到屋里坐着两个人,那两个在门外的护卫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在这一刻曾凌眼神一凛,那开门的两个护卫却脸色大变,两个人立刻抽出长刀。
“退下。”
曾凌吩咐了一声,那两个护卫立刻就停了下来。
“是我的朋友。”
曾凌一摆手,那两个护卫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靠窗那放着两把椅子,李叱和唐匹敌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同时回身对曾凌抬起手晃了晃,算是打过了招呼。
曾凌倒也不计较这两个年轻人显得有些失礼,笑了笑后走过去:“两位倒是来的好早。”
李叱道:“本来是在楼顶趴着,毕竟这种事也怕被人发现,刚好看到大人的护卫到了,想着有大人的护卫在,我们也就不必再怕什么,索性就到这雅间里来看着,舒服些。”
曾凌迈步过去,进卒紧随其后。
李叱把椅子往旁边挪开,示意道:“还能放下一把椅子。”
曾凌却笑着摇头:“坐不住,还是站着看的好,站着高一些,看得远一些,也看的清楚一些。”
他一伸手,进卒把随身带着的千里眼递给曾凌。
曾凌一边看一边问道:“李公子这样的大手笔,我这十万两银子花的确实很值。”
李叱没好意思说其实只花了两千两,而且那两千两花出去的才是真的不值。
李叱本以为,世子杨卓要动手,也会要按照规矩来吧,何为规矩?
抓奸成双。
李叱猜着,世子杨卓收到消息之后,最起码会有耐心等着那位尹姑娘从双星楼里出来,可是哪想到杨卓根本就没有这个耐心。
所以那两千两,确实不花也行。
曾凌微笑着说道:“王府那边这么大阵仗,十万两是万万请不来的,罗境少年英豪性格自负,十万两也是请不来的,可是李公子用这十万两,把两边的人都请来了。”
李叱道:“大人若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现在可以加一些,多少随意。”
曾凌道:“做生意要诚信。”
李叱道:“做生意要赚钱。”
曾凌想了想,然后笑起来:“也对,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诚信,诚信是手段。”
他看向进卒:“把信给我。”
进卒立刻从怀里把那封信递过来,曾凌把信接过来转交给李叱后说道:“这封信,对于李公子来说,应该也值十万两。”
李叱把信接过来仔仔细细看完,然后他看向曾凌问道:“用这封信来抵十万两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曾凌这才反应过来,李叱是以为他想用这个折了那十万两,于是他笑起来说道:“这是加的,那十万两我会派人送到李公子府上去。”
李叱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在那一刻,曾凌恍惚中甚至确信一件事,他要说十万两不给了,李叱现在就没准把他干掉。
第四百零五章 你不配
羽亲王现在只想一件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什么后果,一定要把罗境碎尸万段。
“余巨灵!”
羽亲王大喊一声。
旁边一手抓着一个虎豹骑士兵的巨汉余巨灵立刻看向羽亲王这边,他一边应了一声,一边把手里两个士兵对头一撞,那两个人当即毙命。
“去杀了他!”
羽亲王指向罗境。
余巨灵大步朝着罗境走了过去,他身上穿着重甲,像是在身体外边套了一层铁壳似的,走路的时候,每一步踏下去,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眼见着那巨汉过来,不少虎豹骑士兵开始把连弩抬起来,朝着余巨灵点射。
弩箭打在余巨灵的重甲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却没有一支箭能打穿那般厚重的甲胄。
这就给人一种很彻底的无力感,箭打在余巨灵身上,就好像雨点打在石头上一样。
余巨灵不喜欢用兵器,他的双手就是他的兵器,一巴掌扇出去,就算是一座石碑也能拍断。
为了发挥他的战力,羽亲王还特意让人给他打造了一对铁爪,套在手上,挥舞之际,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巨熊。
羽箭打不穿,于是虎豹骑的士兵们就用长枪去戳,可是长枪也戳不动。
一杆枪戳在余巨灵的胸膛上,那胸甲就是一整块的厚重铁板,枪头戳出来一串火星后,也只是留下一道划痕。
余巨灵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那虎豹骑士兵的脑壳拍瘪了,好像差一点就把人头拍进胸腔里似的。
六七个人冲上来,同时用长枪戳在余巨灵身上,然后这六七个人发力想把余巨灵顶回去。
可是集这六七个精悍士兵之力,也不能阻止余巨灵继续往前迈步。
他一个人顶着六七个人走,那六七个人呐喊着发力,人被推着往后滑动,枪杆越来越弯曲。
随着一阵断裂之声传出,那些长枪一根接着一根的被顶断。
罗境的亲兵队正罗枝节看到那巨汉过来,立刻喊了一声:“力士何在!”
在罗境的亲兵营里有十几个力士,每一个都极为健壮,他们的身躯高大,也力大无穷。
他们的兵器并非制式横刀,也非长枪,而是长柄战斧,斧头极为沉重,刚刚攻破世子府大门,就是这些力士的功劳。
这些力士相对于普通的虎豹骑士兵,几乎比别人都要高出最少半个头,那些精悍士兵,在力士面前如同半大的孩子一样。
然而在余巨灵面前,这些力士却好像半大的孩子一样。
两个力士从正面冲过来,两人同时把长柄战斧抡起来,然后又同时朝着余巨灵的两边肩膀劈砍。
那巨大的战斧都带出了破空之风,两人合力之下,仿佛能劈开一条大河,能一座山峰。
可是却劈不开面前的余巨灵。
余巨灵把两只手伸出去,一把一个,分别抓住两把战斧的木柄,好像抓住了两根飘起来的蒲公英。
那两个战斧立刻停下来,给人一种错觉,那一瞬间被什么法术给定住了似的。
那两个力士全都吓了一跳,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这全力一击会有多大力度,现在却被人随随便便的一把抓住。
余巨灵随便往后一拉,那两把战斧就被拽了出来,力度太大所以速度就快,那两个力士的掌心都被斧柄抽离出去的时候摩擦出来血痕,掌心的肉皮都被磨破了。
余巨灵两只手往前一推,两把战斧的木柄就撞在那两个力士身上。
这些力士不喜欢穿甲胄,因为肌肉太发达,穿上甲胄不方便动手,所以都只穿
了军服。
木柄变成了枪头,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东西好像都能变得尖锐锋利起来。
噗噗两声,斧柄将两名力士胸膛击穿。
余巨灵低头看了看,似乎是觉得这两把战斧还有点意思,往前挪了一步,将两把战斧调转过来,一手一个,劈砍着往前杀出去。
后边一名力士冲到近前,手中战斧狠狠落下,当的一声砍在余巨灵的肩膀上......
如此巨力,如此暴击,居然没能砍穿余巨灵的肩甲,可想而知那肩膀上的铁甲也有多厚重。
余巨灵显然发怒,先将手中的两把战斧甩了出去,劈死好几个人,然后一转身,一把抓住了那力士的脑袋。
那只大手,抓球一样就把人提了起来。
他左手捏着那力士的脑壳把人拎起来,右手一巴掌推在那力士胸口。
噗的一声......
人头还在他手里,身体却被推飞了出去。
这是硬生生把脖子给拔断了的。
这并不是什么格斗上的技巧,而是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差距,就这么大,没法弥补。
盛德斋四楼窗口。
举着千里眼的李叱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样的一击,确实超乎想象也超出常理。
“你也看到了?”
唐匹敌在他身边问了一句。
李叱点了点头:“那个家伙,何解?”
唐匹敌道:“罗境手下的那些人对付这个家伙,恐怕没有什么解法,罗境若亲自出手倒是应该不算难,虽然百姓们的俗语说一力降十会,可是会这个字,也要看如何说了,罗境的会,基本可算技击巅峰。”
节度使曾凌叹了口气后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两员勇将,余巨灵天生神力,这样的人放在战场上,可以一敌百,也足以让敌人胆寒。”
“另外一个余将晚,他看起来不是这么雄壮,但是他杀人,比余巨灵还要可怕一些。”
节度使曾凌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且看看罗境如何应付吧。”
这三个人选了最好的位置观看,还不时聊几句,看到余巨灵杀人手段,三个人又一起咧嘴。
实在是过于血腥了些。
余巨灵再次一巴掌拍死一人,距离罗境已经没有多远。
此时罗境也在厮杀,他身边围着几个武功不俗的江湖客,几个人配合出手,一时之间虽然杀不了罗境,可也让罗境抽不出手来帮他部下。
“都闪开!”
余巨灵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一巴掌朝着罗境拍过去。
他这一巴掌,却也将自己人都给逼退了。
罗境就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到了,然后便是一阵风到了,他立刻一弯腰躲开。
那一巴掌在他头顶扫过去,那种压迫感,不亲身感受根本就无法体会。
罗境半蹲着,双手握着槊杆,用槊杆支撑起身体,双脚狠狠踹在余巨灵的膝盖上。
余巨灵疼的一声痛呼,下意识的双手握拳往下猛砸。
罗境一闪身避开,长槊好像船桨一样在地上划了一下,身子贴着地面横移出去。
他避开那重击,然后长槊往前一刺。
槊锋精准的切开余巨灵的两脚脚后筋,余巨灵立刻就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身上有重甲,可是脚踝处没有。
罗境冷哼一声,面对如此凶悍强大的敌人,依然眼神睥睨,似乎在他眼中,余巨灵这样的人也根本不配是他的对手。
余巨灵双脚脚筋俱断,站是站不起来了,可他犹如野兽般狠厉,奋力翻身,用双拳横扫。
罗境把长槊往地上一戳,身子拔高,一跃而起跳到了余巨灵的肩膀上。
双脚站在肩膀上犹如生根一样,他一手抠住余巨灵那巨大铁盔的边缘往外一拉,另外一只手从腰畔将短刀抽了出来。
在铁盔离开余巨灵头顶的那一瞬间,短刀也到了。
刀子噗的一声戳进余巨灵的眼窝之中,快进快出,只一息,在同一位置,罗境连刺了六刀。
余巨灵下示意的抬手去抓罗境的脚,也许那只是人身体的一种延迟反应,罗境在他肩膀上跳起来,人离开的时候还顺势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不是人,而是刀柄。
短刀还留在余巨灵的眼窝里,这一脚把短刀整个踹了进去,连刀柄都钻进余巨灵的脑壳中。
那巨大的身躯往后倒了下去,身子一下一下的抽搐着,脸上全都是血水。
罗境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伸手把长槊再次抓起来,他刚要往前冲杀,忽然间一把刀到了他近前。
这把刀太快,也太长。
一身铁甲的余将晚到了,他本以为根本无需他出手,余巨灵竟能把罗境活活撕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罗境居然有如此手段。
余巨灵死的太快,快到留在羽亲王身边保护的余将晚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当他看到余巨灵倒下去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几乎和野兽咆哮一般无二的吼声,不等羽亲王说话,他已经抽刀朝着罗境杀了过去。
他的刀足有四尺半。
大楚府兵的制式横刀只有三尺多一些,四尺半的刀锋,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顺畅的舞动起来。
可是在余将晚手里,这把超长的横刀就是最凶最狠的杀器。
罗境迅速后撤,双手抬起槊杆,那一刀就斩在槊杆上,也就是在这瞬间,罗境看出来那一刀会有多凶,他的槊杆可能都会被斩开。
槊杆的制造工艺极为复杂,所以无比坚韧,但是余将晚的刀太狠,似乎能破开一切。
心疼自己的槊,所以罗境双臂一发力,槊杆被他压弯,卸掉了一部分刀劲后,罗境手腕一转,把槊杆鼓起来的弧度朝外,往前一推......
槊杆弹开,飞出去撞在余将晚的胸口。
余将晚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罗境人已追至,一脚踹在他小腹上,连续两击,余九龄退后四步。
余将晚怒吼一声,一刀横扫,罗境已经腾挪出距离,槊锋一挑将刀子崩开。
罗境向后退了一步,人退了,但是槊还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他一把握住槊杆尾端,再次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大,也将槊的长度利用到了极致。
余将晚的刀再长,还能比得过罗境的槊?
“中!”
随着罗境一声暴喝,长槊戳进余将晚的左边肩膀。
罗境单手握着那么长那么沉重的大槊刺中余将晚后,手腕一发力,槊锋转了半圈,余将晚的左臂就被槊锋卸掉。
“再中!”
罗境抽槊回来再次往前一送,槊锋戳进余将晚右边肩膀,同样的手腕发力,槊锋转动之际,又把余将晚的右臂给卸了下来。
两条胳膊都掉了,余将晚看起来就显得有些诡异。
“在我面前,你不配穿铁甲。”
罗境冷哼一声,长槊第三次刺出去,这次戳进余将晚的脖子里,依然是槊锋一转,那颗人头就飞了出去。
余将晚光秃秃的躯体上不断喷血,罗境一脸傲然。
第四百零六章 箭
这一场厮杀,罗境让很多人看到了尽头。
武技的尽头。
余巨灵有着天生的体魄,有着天生的神力,这是别人无法企及之处。
可是他的这种天生神力在罗境面前,只不过是笨重愚蠢的代名词。
余将晚有着狠厉的思想,也有狠厉的杀人手段,还有着一颗犹如野兽般的心,但他依然比罗境差了很远。
罗境用实力告诉这些人,不是你够狠,你就够强,即便你强,在我面前也不够强。
“铁甲是给为将者穿的。”
罗境看着那光秃秃的躯体,眼神里的轻蔑依然。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穿着铁甲,用着横刀样式兵器的男人,应该时时处处都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大将军,奈何他不是,装扮的再像也不是,他身上没有军人的那种气质。
罗境看向远处,羽亲王站在那没有走的意思,罗境知道,羽亲王在等他死。
所以罗境笑起来,在他自己看来,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杀了他。
可是他的兵力太少了,三百虎豹骑亲兵被至少两倍的敌人围攻,而且那些王府的护卫实力也很强,那些江湖客单打独斗的能力更强,现在的场面对他来说有些艰难。
但此时此刻,罗境根本不把打仗的事放在眼里,他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时至此刻,节度使曾凌都没有出现,从双星楼外开始算起来,到现在厮杀了这么久,就算曾凌爬也应该爬了过来。
曾凌能爬过来,冀州军难道爬不过来?
所以在这一刻,罗境不仅仅是对羽亲王有了杀念,对曾凌也有了杀念。
想利用我?
两败俱伤?
罗境哼了一声。
他手下虎豹骑亲兵已经损失惨重,三百人的队伍,现在还形成防御的不到一百五十人,有一半还多一些已经战死。
“今日之事。”
罗境扫视了一圈,然后傲然道:“我会逐个讨要一个说法,谁也别想避开。”
即便现在兵力损失过半,可罗境并没有退意,他若要退,也没人拦得住。
“虎豹骑!”
罗境怒吼一声。
剩下的一百余名士兵同时回应。
“杀敌!”
罗境大步向前,前边列阵防御的士兵给他让开一条过道,那条长槊从阵列中探出去,便是龙出海。
过来一个挑翻一个,槊锋精准,一击杀一人,扫过咽喉,刺穿心脏,每一招都是一击必杀。
原本还防守态势的虎豹骑亲兵开始整顿阵列,形成锋矢阵,竟然准备冲锋了。
羽亲王的脸色始终惨白,他知道,现在这一场看起来很突然就出现了的厮杀,其实早就不必可免。
只是他被人算计了,罗境也被人算计了,原本是他和曾凌的不死不休,现在罗境被顶到了前边来。
罗境已经杀红了眼睛,今日罗境不死,他这个羽亲王就必死。
“射死他!”
羽亲王忽然嘶吼了一声。
不少王府护卫开始朝着罗境用连弩放箭,然而已经厮杀了这么久,他们的弩箭也差不多快用光了。
罗境那条槊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那槊也不再是槊,而是一个黑洞,所有羽箭都被这黑洞吞噬。
这样的战力,羽亲王越看心里越是惧怕,越是冷静下来,越是害怕。
“杀了他,黄金万两。”
羽亲王又喊了一声。
那些投奔到羽亲王府的江湖客,求的不就是钱财吗,黄金万两,那是他们无法想象出来的巨富。
一群人放弃其他对手,朝着罗境围攻过去。
罗境天生就属于战场,杀戮就是他的生存方式,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天赋,他生而如此。
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罗境身前和左右的尸体都堆积起来,血液让地面都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大街上传来一阵阵马蹄声,犹如一阵阵惊雷卷地而来。
听到那战马踏地声音,听到那战马嘶鸣的声音,罗境就知道是他的虎豹骑援兵到了。
所以罗境仰天一声大笑。
“杨迹形!”
罗境用长槊指向羽亲王,他大声说道:“你不该惹我。”
羽亲王站在那,此时此刻已经有了退走的想法,可是此时才有,哪里还来得及。
大门外边,虎豹骑停了下来,数不清的精甲士兵开始从羽亲王的队伍背后冲杀。
一名护卫大声劝道:“王爷,快走,等节度使大人的援兵到了,方可再战。”
“援兵?”
羽亲王道:“你们看到虎豹骑来了,就应该明白,曾凌的兵不会来了,说不定他就在什么地方藏着,看着这里偷偷笑着,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伸手要过来一把长刀,握紧刀柄。
“我少年时候便在北疆厮杀,战阵之上从不退却,多少次死战都是敌众我寡,我却依然能杀出来一条血路,今日不过是又一次生死之战罢了,当年我可杀退黑武人,今日也可杀退宵小之辈。”
他握刀向前:“随我......”
他的话还没有喊完,一支羽箭从背后飞过来,噗的一声射穿了他的肩膀。
出来的急切,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穿甲,那一箭把肩膀射穿,他手里的长刀没能握住,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一腔孤勇,忽然间就好像落地的刀一样,掉下去了,就再难提起来了。
一条长槊出现在羽亲王面前,槊锋压在了羽亲王的肩膀上,只要那槊锋轻轻一扫,就能把羽亲王的脖子切开。
可是罗境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心里像是亮了一束光,他醒悟过来。
为何曾凌不来?
曾凌不来,一是为了要让他和羽亲王杀一个两败俱伤,二是曾凌不想背杀亲王的罪名。
所以罗境一念至此,忽然大笑起来,槊锋离开羽亲王的肩膀,他把大槊戳在地上,只是轻蔑的看着羽亲王。
外边涌进来的虎豹骑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他们的连弩和弓箭足以让任何江湖客为之胆寒。
再强悍的江湖客,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三千精甲。
他们也许都自负武艺出众,可是他们所学之武艺,不是战场上杀敌的手段。
让他们去战场上冲杀,也许所学的招式瞬间就会忘到脑后,只会胡乱劈砍。
“王爷。”
罗境招招手,示意手下人把院子里的一把椅子搬过来,他坐下后看向羽亲王问道:“你现在是否后悔?”
羽亲王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差了一代的年轻人,突然间有了一种原来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惊觉。
“你又赢了什么?”
羽亲王反问道。
“我赢了什么?”
罗境笑起来,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长槊,那长槊上都是黏糊糊的血。
“我赢了我的命,这还不够吗?”
罗境轻声说道:“你说你年少时候在北疆也极勇猛,那我问你,你现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有年少时候的勇气吗?”
羽亲王沉默。
“我不杀你。”
罗境道:“要杀你的是曾凌,你要杀的也是曾凌,
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会把你送到曾大人的府上,他怎么待你,你看自己运气。”
羽亲王道:“你也没有那么蠢。”
罗境道:“你却一直那么蠢。”
羽亲王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之中满是悲愤,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输家。
输家就算是用所有的力气再来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输家,没有体面。
所谓输家的体面,不过是自欺欺人。
“派人把他送到节度使大人府上。”
罗境吩咐了一声,眼神又扫了扫那些跪地求饶的人,这些一部分是羽亲王带来的,一部分是世子杨卓的手下。
羽亲王尽力平静的说道:“你就不怕,你把我送到曾凌手里,曾凌却不敢杀我?”
罗境道:“他难道还敢放了你?”
羽亲王再次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有一支铁羽箭从高处飞来,瞬息而至,这箭来的极为突兀,谁都没有想到。
听到破空之风再想防备已经晚了,而且夜色之中,光靠声音判断那箭要杀的是谁也不容易。
罗境听出来了,也看到了,他立刻拿起长槊想把羽亲王捅开,可是晚了些。
铁羽箭噗的一声戳进羽亲王的后背,又从心脏位置射穿出来,那箭簇带着一股血出现在羽亲王胸口,人猛的晃了一下,却没有摔倒。
羽亲王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居然还能笑出来,也不知道那最后的一抹诡异的笑是为什么。
就像是他听到了刚刚罗境说,今日之事我会逐一讨个说法那句话的时候一样,也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笑,绝望之中又有了那么一丝丝满足的笑。
盛德斋四楼。
曾凌缓缓放在手里的铁胎弓,脸色有些难看,他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李叱看了看唐匹敌,唐匹敌看了看那张铁胎弓。
那张弓,寻常人根本拉不开。
曾凌大步离开,盛德斋里的护卫们也随之离去,好像一下子退潮了似的,很快就只剩下李叱和唐匹敌两个人。
“罗境应该是想明白了,他不能杀羽亲王,所以想送给曾凌,交曾凌处置。”
唐匹敌道:“曾凌刚刚在看到罗境坐下来的那一刻,应该就猜到了罗境的想法。”
李叱点了点头:“我现在想的只是,他能拉开铁胎弓。”
唐匹敌嗯了一声:“原来这才叫深藏不露。”
世子府大院里,罗境看着倒下去的尸体,沉默了许久许久,羽亲王死在他面前也好,死在半路上也好,只要不是死在曾凌面前就好,这当然是曾凌的想法。
“原来你来了,只是看着。”
罗境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不知道这是曾凌亲自出手,但他当然猜得出来射出这一箭的是曾凌的人。
在这一刻,罗境忽然冷笑起来。
“冀州......”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吩咐道:“都杀了。”
说完后大步往外走,身后是一片哀嚎声。
出了世子府大门,罗境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死人就是死人,管他是什么身份。
“罗枝节。”
“属下在。”
“明天一早你带人回幽州见我父亲,告诉他......”
罗境在亲兵队正罗枝节的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罗枝节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抱拳道:“属下必会尽快赶回冀州。”
罗境嗯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前。
第四百零七章 劝说
车马行。
李叱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爬到墙头上来,坐在那看着外边。
然后想起来,这个习惯其实不是他的,而是高希宁的。
高希宁总是喜欢爬到高处去,发呆的时候,就要坐在墙头上发呆。
想到这李叱忍不住笑了笑,这不由自主的笑意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小甜蜜。
坐在高处的李叱只是把整件事回忆了一下,习惯性的做一个复盘,往往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似发呆,其实脑子里千回百转,连其中细节都琢磨了不止一遍。
整个布局在他脑子里经过复盘之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曾凌。
余九龄走到不远处喊了一声:“当家的,吃饭。”
李叱应了一声,顺口问了一句:“吃什么?”
余九龄道:“你再不快点,大概是剩下什么你吃什么。”
李叱道:“我身为一家之主。”
余九龄道:“然而没有什么屁用。”
李叱叹了口气,说了一声了解,然后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想到......上面果然没有下面踏实。
好在他们现在有地宫。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余九龄一边走一边说道:“一大早节度使曾凌就让人把银子送来了,送银子的人一再请求要见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见?”
李叱道:“我不肯见,他回去之后曾大人大概就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余九龄道:“可我也不明白啊。”
李叱回答道:“我不见他的人,意思就是不想再和他打交道,而他似乎很想和我打交道,可是那十万两又不是和我打交道的银子。”
余九龄明白了,李叱是嫌钱少。
客厅里众人正在闲聊,李叱没到,饭菜都在桌上摆着,可是没有人会先去吃。
不知不觉间,李叱这个当家的身份,好像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李叱笑道:“这多不好意思,你们这样等我,就显得我的地位好像有那么一丢丢高似的,真是羞愧羞愧。”
他一屁股坐下来。
师父长眉道人瞪了他一眼:“洗手去!”
李叱连忙又起身:“是是是......”
余九龄叹道:“也不知道高在什么地方。”
洗手回来,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就在这时候外边当值的伙计跑进来,说是曾大人派人送来一份请柬。
李叱起身把请柬接了,打开看了看,是曾凌请他到节度使府里赴宴,时间是三天后。
唐匹敌笑道:“他是急于想和燕山营搭上线。”
李叱嗯了一声:“羽亲王已经死了,不管是不是他杀的,这件事也封闭不了多久,消息一定会传出去,到时候青州军崔燕来,豫州军刘里,说不定就会有所动作。”
“现在想要做点什么而提出来的口号,其实一点儿都不当回事,之前刘里说是为朝廷平叛,现在也可以说替朝廷征讨,毕竟死了个亲王。”
李叱道:“羽亲王一死,那两个人说不定就会联手来攻,曾凌是没把握,所以想拉拢燕山营。”
唐匹敌道:“他大概是觉得,燕山营也是冀州的势力,所以拉拢起来比较容易。”
余九龄笑道:“他真当燕山营是他手里的工具呢,让来就来,让动就动,还得自己动。”
众人全都看向余九龄,余九龄立刻低下头。
李叱看向坐在旁边的庄无敌问道:“庄大哥,曾凌想拉拢咱们燕山营这事,你怎么看?”
庄无敌沉思片刻,认真回答:“得要钱。”
余九龄道:“那是自然,让咱们自己动,再不给钱?”
众人再次看向余九龄,余九龄选择闭嘴。
“之前请庄大哥派人回去了一趟,告知大当家暂时不要出兵过来,就是因为我想到了这一点。”
李叱继续说道:“羽亲王和曾凌,不管谁死,只要死了一个,冀州城内军心必乱,哪怕是曾凌赢了,冀州军也会有所动荡,若是羽亲王赢了,冀州军更会乱作一团,所以只要听到消息,崔燕来和刘里一定会觉得机会来了。”
“那时候想到了,我让庄大哥派人回去告诉大当家千万不要心急,现在还是有必要再提醒大当家一次。”
李叱看向庄无敌道:“一会儿吃过了饭,我写一封信,庄大哥你安排人送回燕山。”
庄无敌点了点头后说道:“知道了。”
李叱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笑着说道:“大家这么客气做什么,我看你们吃饭,一直都没吃我这边的几盘菜,来来来,咱们把菜盘位置缓一缓,大家都尝尝。”
他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按住了自己面前的盘子。
余九龄冒死说道:“除了你面前那三盘菜之外,其他的菜都是吴婶做的,你那三盘菜是我宁哥做的。”
李叱心说怪不得。
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高希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他们按着盘子就按了,我这边的菜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也要按住你那边的盘子?”
高希宁一脸坚决:“就按!”
李叱道:“你按就按吧......在座的各位,虽然也都按了,可是谁都没有似你这样,按出来菜在人在的气势。”
高希宁还是一脸坚决:“我这盘菜,好吃!”
李叱终于懂了。
这一桌子菜,他刚回来的时候看似没有人没动过,实则早就已经被动过了。
原本的情况应该是,这一桌子的菜,其中大部分都是吴婶做的,只有三盘是高希宁做的,而且混杂其中。
但是这些贼人,一个个都比猴儿还精,所以把爱吃的菜放在自己面前,而把高希宁做的菜放在李叱面前。
李叱问:“这菜,光从表面上看,一定看不出来哪个是吴婶做的,哪个是宁哥做的,我想求一个真相,你们是怎么猜到的?”
众人看向高希宁,余九龄道:“她先动的手。”
高希宁扭着头看向门外。
李叱以为她是有些淡淡的愧疚,所以脸红了,他侧头看了看,高希宁正在咧着嘴乐呢。
与此同时,燕山营。
大当家虞朝宗坐在书桌后边看书,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从小就是。
他也一直都要求燕山营里的人多读书多认字,可是没有谁会真的愿意去学。
有那个时间,这些汉子们更愿意去喝酒聊天,天南地北高谈阔论,比认字不舒服?
他也无奈,所以在燕山营里,他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稍稍独孤了些。
这也就造成了一件事,他虽然极为亲和,和手下兄弟们都很好,但是想找人聊聊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山寨里读过书的人聊。
或许是读书的时间太长有些疲乏,他把书册放下,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然后注意到了桌子上那封信,那是庄无
敌派人送回来的,信里说现在冀州城局势瞬息万变,大当家千万不要心急出兵。
他对李叱的才能当然信服,而且他一直都觉得李叱是自己的福将。
第一次李叱救了他的命,第二次李叱劝说他出兵戍边给他营造了无与伦比的威望。
现在整个冀州的百姓们真要是做选择,宁愿选择虞朝宗这边,也不会选择朝廷不会选择官府。
就在这时候,山寨的八当家郑恭如从外边求见,虞朝宗正好想找人聊聊,郑恭如又是读书人,也善于思谋。
“这是二当家派人送回来的信,你先看看。”
虞朝宗指了指那封信。
郑恭如立刻应了一声,把书信拿过来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李叱的笔迹。
在书院他和李叱同窗,李叱写的字是什么样子的,他当然记得清楚。
在那瞬间他心里冒起来一股火,但很快就压制下去,他才不愿意在虞朝宗面前暴露出什么。
“这......”
郑恭如看完之后摇了摇头,像是欲言又止。
虞朝宗道:“都是自家兄弟,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咱们燕山营里从来都是畅所欲言,你新来不久可能还不熟悉,其他当家的都很清楚。”
郑恭如连忙俯身道:“大当家,这二当家的信里所写,极有见地,只是......我所想,略有不同。”
虞朝宗道:“你只管说就是。”
郑恭如清了清嗓子后说道:“二当家担心现在冀州城那边太乱,咱们出兵的话容易被牵扯进去,会有不必要的损失,这固然是好,但显得有些被动,就是......就是有些锐意不足。”
他看向虞朝宗说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对二当家不敬?”
他明知道那是三当家李叱写的信,却一口一个二当家,当然是故意为之。
虞朝宗道:“就算是无敌在你面前,他也不会因为说话而怪你。”
郑恭如道:“那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当家,在我看来,虽然冀州城那边确实乱,三方势力混战,可这乱,难道不是机会?”
“如果等到那三方势力分出个胜负,谁知道会是多久之后?”
郑恭如看了看虞朝宗脸色,见虞朝宗脸色如常,于是胆子大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现在青州军在,豫州军在,恰恰说明青州空虚豫州空虚,武亲王的军队不可能控制的住这两州之地,我们若是这般等着,南下遥遥无期,那天下最富庶的青州和豫州,也就不知道落在谁手里了。”
这句话一说完,虞朝宗显然表情有了些变化。
郑恭如道:“二当家思谋缜密,这自然没有错,但光是等待,却非争雄之选,这天下大局,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若是现在不出兵,要么朝廷腾出手来完全控制了豫州青州两地,要么就被别的义军所抢夺,那可是天下粮仓,谁拿了,谁就进而取之。”
“冀州是什么,冀州不重要,冀州只是一个跳板。”
郑恭如道:“南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不南下,纵然割据北方一隅又有何用?不下江南,何以谈入主中原?”
虞朝宗脸色又变化了一下。
郑恭如知道他的话已经有了些作用,于是胆子更大起来,他试探着说了一句。
“二当家的想法如此保守,可能和出身有关,不是说出身不好,而是目光确实看的稍显近了些,毕竟.....咳咳......”
后边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知道意思够了。
第四百零八章 有意思
节度使府。
曾凌一直都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从少年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自律了几十年。
这种可怕的自律在方方面面,他对自己的严苛,就好像那些自律的行为指的不是自己约束自己,自己给自己纪律,而是可以解释为自然规律。
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在什么时辰看书,什么时辰练功,什么时辰抚琴,什么时辰下棋,都固定的一成不变。
这种自律一直持续到了他做官才算有了些中断,可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把这些补上。
做官之后的曾凌又多了一条自律,那就是必须每天都要思考三件事。
我该怎么样,我的手下该怎么样,我的上官该怎么样。
其实他能来冀州做节度使,正是因为对人心揣摩到了极致,因为一句话,而让大太监刘崇信把这个如此紧要的位置交给他。
当时大太监刘崇信正想着要在他老家修建行宫,那已经不算是庄园,规格比皇宫也不差,所以称之为行宫才算合适。
谁给刘崇信督建行宫,谁就会赚的盆满钵满,所以冀州这边,一瞬间就被许多人盯上了。
刘崇信的那些孝子贤孙一个个恨不得排队跪在刘崇信面前求这差事,可是刘崇信一时之间真的犯了难。
按理说,当然选派一个他的亲信做冀州节度使才最好,可是当时武亲王还在朝廷里,他不敢太放肆。
这个时候,曾凌就想办法让刘崇信知道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曾凌这个人知深浅懂轻重。
刘崇信本来就知道曾凌,一个不刻意去巴结谁,但不管是哪位上官安排他做一些事,都会做的漂漂亮亮无懈可击的人。
武亲王当然也知道曾凌这个人,因为朝廷里当时恨不得人人都说我是刘崇信的门徒,以此为荣,唯独曾凌哪边都不靠。
满朝文武之中,能让刘崇信觉得可以也让武亲王觉得可以的人,只此一个。
曾凌到了冀州之后也表现的并不强势,所以才会让冀州府治连功名那些人觉得他可欺。
连功名是刘崇信的人,他也想做冀州节度使,结果空降过来一个曾凌,他自然不服气。
曾凌该温和的时候温和,该有雷霆一怒的时候就一定会有。
等到人们缓过神来才发现,短短几年,曾凌已经把冀州军政大权牢牢抓在他自己手里,而和他作对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曾凌这样的人,看谁都是自己的棋子。
罗境如是,羽亲王如是,李叱亦如是。
此时此刻坐在桌后的曾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棋盘,棋盘上已经落子很多,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得至关重要。
在他对面也坐着一个人,可这个人没有在下棋,他是在看曾凌自己和自己对弈。
良久之后,曾凌缓缓吐出一口气,向他自己投子认输。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的罗境笑了笑道:“曾大人这样的人,应该没有无聊的时候。”
曾凌笑了笑道:“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无聊?”
罗境语气很平和的说道:“我和大人你不一样,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爱好,每天除了练功和练兵之外就无所事事,于是我就有很多时间无聊。”
这话里,似乎有点意思,仿佛在告诉曾凌,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
好在罗境没有等太久,他来登门求见,就是想看看曾凌到底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然而等到现在,曾凌好像才醒悟过来罗境是来做什么的。
“昨天的事,我不方便出面。”
曾凌放下手里的棋子,端起茶杯后抿了一口,借着这短暂的时间把刚刚想好的措辞又
整理了一下。
“冀州军上下有许多是王爷安插进来的人,罗将军应该也知道。”
“知道。”
“所以如果我直接出面的话,冀州军就会动荡。”
曾凌看了罗境一眼:“所以我下令冀州军封营,罗将军就应该能体会到我的用心。”
冀州军封营,可虎豹骑不属于冀州军,所以冀州军封营就和虎豹骑没有什么关系。
“真是要多谢节度使大人了,我今日求见,也是来向大人致谢的。”
罗境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曾凌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如果我要对你说,昨天的事其实与我并无多大关系,连你我和羽亲王都被一个年轻人算计了,你信不信?”
罗境笑道:“我向来敬重曾大人,也知道曾大人对我的诸多照顾,将心比心,曾大人说什么我都信。”
曾凌嗯了一声:“我知道世子杨卓最近越发过分起来,所以委托了李叱去除掉杨卓,哪想到他居然利用了你......”
罗境昨天都不可能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过程。
那么一个瞬间,李叱这个名字就从罗境心里冒了出来,他想到了那次擂台比试,李叱没有输给他。
在这之后因为出兵的事,他和李叱也再无交集。
但是他查到那个人是李叱当然也不难,后来又知道李叱协助夏侯琢守住冀州,于是就又多了些重视。
“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罗境笑道:“倒也无话可说。”
曾凌心里想着,李叱能利用罗境除掉世子除掉羽亲王,那么他应该也能利用罗境除掉李叱才对,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当然若罗境现在就去找李叱的麻烦,他也乐于看到。
如果罗境一时之间难以控制,失手把李叱杀了,那么这就能把矛盾转移到幽州去。
李叱是燕山营的三当家,燕山营现在实力强大,曾凌很清楚,他想拉拢虞朝宗,难道幽州罗耿就没有想到?
“少年英才啊。”
曾凌想了想措辞后继续说道:“这个李叱的才能确实让人畏惧,我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一个少年可怕了。”
罗境轻笑着说道:“少年可怕在表面,一眼就能看到,年纪大了的人可怕在看不到的地方,按照兵法上来说,少年如阳谋,老年如阴谋,所以还是年纪大一些的人更可怕。”
曾凌想了想这句话的内在含义,罗境大概是要告诉他,你要干嘛,我猜到了。
所以曾凌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曾凌道:“这件事终究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写信给你父亲,向他解释一下。”
罗境笑道:“那也不必,我父亲教导我,过程并不是很重要的事,结果不坏便可满足。”
曾凌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说道:“我约了李叱三天后来我府里喝酒,罗将军可有兴趣?”
“我就不来了。”
罗境起身道:“先告辞了,我想和李叱喝酒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他。”
曾凌也笑起来,他以为罗境总算是对李叱有了那么一点兴趣,当着罗境这样的人一个劲的夸另外一个年轻人,罗境若是能舒服才怪。
他说要去找李叱喝酒,曾凌想着那这一顿酒一定会有些精彩,他甚至都想跟着去看看。
罗境出门的时候曾凌亲自送到府门口,曾凌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你的亲兵队正罗枝节,他可是对你寸步不离,今日却一直都没有看到。”
罗境道:“昨日他受了伤,正在家里休养。”
曾凌嗯了一声:“那我回头派医官过去看看?”
罗境点头道:“虽然我已经安排医官诊治过,并无大碍,若是节度使大人觉得有必要,那也可再派医官过去。”
曾凌笑道:“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医官看过了,那我就不必再让人去打扰他修养。”
这短短片刻,两个人都赌了一小下。
曾凌好奇罗境的亲兵队正去了何处,所以他想派医官去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罗境说不用了,那么这个医官是一定要派的。
可是罗境好像很坦然,曾凌也就没必要让罗境去觉得他并不信任。
“告辞。”
罗境抱拳。
他没有骑马,而是乘车前来。
马车缓缓启动,顺着大街离开,曾凌一直看着马车走远才回头,脸色已经暗淡下来。
“进卒,派人盯紧了罗境,他或是已经派人回幽州去了,罗耿这个人反复无常,如果他再来添乱的话......”
说到这,曾凌觉得一阵阵头疼。
他第一次有了悔意,他昨夜里应该出现,当时觉得不出现比较好,现在想想,这算是一招臭棋。
马车里。
罗境看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果然把事情都推倒了你身上。”
坐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李叱。
李叱笑了笑道:“推的也没什么毛病,毕竟确实是我做的。”
罗境道:“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算计了我,还来登门找我,跟我直说你算计了我,你就不怕我真的一怒杀了你?”
李叱道:“正是因为怕你去找我麻烦,所以主动来找你,应该会稍稍好一些。”
“哈哈哈哈。”
这一句怕你找我麻烦,极大的满足了罗境的自负。
他笑道:“原来你也怕我?”
李叱回答:“我不止怕你,我主要是怕死。”
罗境笑着摇头道:“你做的事,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怕死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李叱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罗境问:“所以你来找我,主要是想告诉我,那一箭是曾凌射出来的,不是你?”
李叱道:“我主要是想告诉将军,冤有头债有主。”
罗境再次大笑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
笑够了之后罗境叹道:“这么没水准的挑拨离间,我也是头一回看到,能如此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问李叱:“你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若我要杀你,你如何自保?”
李叱回答道:“想过。”
罗境问:“如何?”
李叱回答:“那十万两,最多分你一半。”
罗境第三次哈哈大笑起来,他实在是觉得李叱有意思,那认认真真说分钱的样子,但凡是个所谓场面上的体面人,都不可能说的出来。
“银子就算了吧。”
罗境道:“你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你这件事。”
李叱问:“和银子有关吗?但凡和银子有关,我可能都会比较为难。”
罗境一怔。
他笑着摇头道:“一件有关,一件无关。”
李叱道:“先说无关的吧。”
罗境回答:“再和我打一次。”
李叱沉默片刻后认真的问道:“那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换成两件都花钱的事?”
罗境再次怔住。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说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真他妈的有意思。”
第四百零九章 一换一
虽然罗境觉得李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但他的条件却没有改变......李叱和他再打一次。
再有意思的事,也不如再打一次更有意思,罗境这样只有求胜之心的人,大概不会允许有人在他手下不败。
而李叱的回答是,等我伤好。
不是怕,而是认真。
他的伤势已经好转了很多,时隔两个多月后,现在动手也不是不行,可必然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罗境听李叱说完后,他的回答是,你我之间这一战务必全力以赴,所以我等你就是。
你现在能发挥九成我也不和你打,唯有恢复到巅峰时候,我赢你才有意义。”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既然架暂时打不起来,那么就说说下一件事。
“请我喝酒。”
罗境道:“我不要你那十万两银子,但是这一顿酒如果你都抠门不请,那我大概只好去你车马行里捣乱,我捣乱,大概会让你很难受。”
李叱道:“我请你喝酒可以,但地方我选。”
罗境点头:“你选便你选。”
所以当马车在一家很小很小的菜馆停下来之后,罗境下车一看到这寒酸的门店,就忍不住讥讽了李叱一句。
“钱那么重要?比脸面还重要?”
李叱回答:“既然是吃饭,那么菜才重要。”
罗境跟着李叱走进这家只有三间小屋的酒馆,进门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这里一间是厨房,两间是客人吃饭的地方,屋子太小,所以这两间的面积也只摆得下四五张桌子,显得有些拥挤。
让罗境好奇的是,这个狭小的地方居然挤满了人,那些看起来卑微寒酸的人在这却好像都很快活。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也很粗鄙,这种气氛让人觉得厌恶,可是又让人觉得新奇。
罗境这样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来过这种地方吃饭。
“没地方了。”
那掌勺的掌柜看向李叱喊了一声,略微有些歉意。
李叱回答:“我们等着。”
罗境皱眉道:“你居然想让我在这种地方和你等着?等到那些人吃完后,在他们坐过的脏污地方再吃?”
李叱摇头道:“你哪里都好,就是太高了。”
罗境一时之间没有理解李叱这句话的意思,等他理解过来的时候,以为李叱是在讥讽他。
就在这时候,有一桌客人起身,大概是觉得占用太多时间不太好。
他们竟然自己把吃的干干净净的菜盘收拾起来,送到厨房里,然后又主动把饭钱放在厨房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上。
那桌子上放着不少铜钱,吃过饭的人也不问多少钱,数出来后放下就走,那掌柜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罗境就越发觉得好奇起来。
在他眼里,这些没钱的人都是卑微的,甚至是肮脏的,他们会为了一个铜钱就争的面红耳赤,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不可开交。
所谓诚信,似乎是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才有的东西,和这些布衣之人没有关系。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了这些普通百姓的另外一面。
“这里没有荤菜,只有素菜。”
李叱介绍了一句后就迈步过去,一边自己擦了擦桌子一边说道:“我在这里请你吃一顿饭,大概只需要几百个制钱,若你吃过后觉得不满意,咱们再去寻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酒菜。”
因为这句话,罗境在李叱对面坐了下来,他就是想看看李叱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点菜吧。”
他说。
李叱摇头:“这里不用点菜,陈师傅会看一眼几个人吃饭,他自己安排,也就是说......他做什么咱们吃什么,因为点菜是很耽误时间的一件事,他说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因为别人不知道如何选择而被耽搁。”
罗境又笑了笑,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轻蔑和讥讽,可依然不觉得这里的菜能有多好吃,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些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片刻后,掌勺的陈师傅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李叱他们面前,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爆炒豆芽。
“先吃着。”
陈师傅说了一声。
李叱起身自己去拿了两壶酒过来,再次坐下后说道:“酒不好,但纯,陈师傅不许任何东西掺假。”
罗境也知道很多酒肆里卖给百姓们的酒,都掺了不少水,听说滋味寡淡。
罗境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很小的一口,也只是不想表现的太过了而已。
他看不起李叱请的这顿酒,但他的教养让他再坚持片刻。
一口,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陈师傅出菜很快,没多久又端上来两盘菜,显然他知道李叱的饭量大。
要是换做别人来吃饭,两个人,他最多上三个菜,绝对不会多上,你就算是砸银子他都不会多上菜,他说那是浪费。
“喝一杯?”
李叱问。
罗境摇头,有些不理解的说道:“为什么......完全不想喝酒,现在只想要一碗白米饭。”
李叱回答:“粮食紧缺,白米饭没有,有馒头。”
他知道有,是因为陈师傅这里的粮食,是他卖的,不赚钱,怎么买来的怎么卖给陈师傅。
李叱觉得冀州城里应该有这样一个地方,陈师傅这样的人应该凭自己的手艺活着。
他起身,不多时端着一个笼屉回来,又白又圆热乎乎的大馒头,这一屉有二十四个。
罗境伸手拿过来一个馒头就吃,李叱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吃完一个拿一个,速度都很快。
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一共吃了二十四个馒头,九盘菜,连菜汁都用馒头泡干净了。
罗境沉默了很久,忽然笑起来。
“如果不是和你来,我这样的人,也许永远也不知道这样才算是吃饭。”
罗境看向李叱道:“我请你了。”
他起身,取出来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陈师傅看了一眼后说道:“自己找钱。”
罗境回答:“不用了。”
陈师傅脸色微微有些不喜。
李叱过去,数了铜钱后递给罗境:“陈师傅不收赏钱,他说一盘菜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少给了不行,多给了不要。”
罗境怔住。
李叱道:“陈师傅还说,这是一换一,吃饭的人不觉得亏了,他也不觉得亏了。”
罗境沉思了好一会儿,点头:“明白了,一换一,怪不得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
他看向李叱说道:“你不亏,我也不亏。”
李叱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车马行。
唐匹敌坐在那看着李叱,一脸的好奇,哪怕他已经如此的熟悉李叱,还是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清楚过。
许久之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所以你能做出来的事,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换做是我,肯定不会带罗境去陈师傅那里吃饭。”
李叱道:“这冀州城里再好的酒楼,难道罗境还能觉得好?我在最好的酒楼请他吃最贵的酒菜,他大概觉得理应如此,也不过如
此。”
唐匹敌道:“所以他会轻视,因为他觉得你也不过是个俗人。”
李叱道:“我确实是个俗人啊......陈师傅那里吃饭真的很便宜,如果早知道罗境会请客,大概我也真的会选一家贵的,然后再拎回来两坛酒......”
唐匹敌噗嗤一声笑了,他知道李叱做的出来,李叱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看他用什么眼神,是觉得他大方还是觉得他抠门。
用李叱的话说,省下几个铜钱,将来就够给士兵们多买一口粮食。
“他懂了你的意思?”
唐匹敌问。
李叱点头道:“应该是懂了,一换一......”
唐匹敌叹道:“你真是一个坏人。”
李叱笑起来。
他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罗境又不是真的傻,当然知道曾凌对他的心思只是想利用,所以我第一要让他知道,我不是曾凌的人,第二让他知道,这一换一的换法是什么。”
唐匹敌道:“留你,换曾凌。”
李叱道:“虞大哥大概会心急,局势如此,燕山营就应该多等等,我担心的是他等不下去,所以我就得想办法让冀州变得更乱。”
唐匹敌道:“罗境因为知道了曾凌的心思,所以自此之后,绝对不会再对曾凌交心,而且还会报这个仇,最直接的报仇方式,莫过于拿下冀州。”
李叱道:“幽州罗耿兵强马壮,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冀州落在崔燕来或是刘里手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速度很快,衔接的又是完全没有任何间隙。
唐匹敌道:“所以你想让罗境知道,你会帮他。”
李叱道:“罗耿入局,曾凌出局。”
唐匹敌道:“幽州军,青州军,豫州军,先联手再翻脸。”
李叱道:“燕山营入局。”
唐匹敌笑起来:“那三方出局。”
这几句话,两个人对话的速度更快。
一换一,表面上李叱换曾凌,实际上李叱想让罗境知道的是,燕山营不会与你为敌。
唐匹敌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只要虞朝宗能沉得住气给你半年时间,冀州就是燕山营的。”
李叱道:“最快也要半年,我担心......”
唐匹敌道:“要不然你趁着现在还能出城,回一趟燕山营,你亲自对虞朝宗说,他大概会被你说服,你不在他身边,那些眼睛看不远的人会劝他,一个劝他不听,十个,百个,都劝他的话,他就会被架起来。”
李叱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我再写一封信吧,把我计划详细写明,我若离开冀州,来回最少三个月......”
唐匹敌沉默下来。
连续三封信送过去,虞朝宗应该能体会到李叱的良苦用心。
十几天后,幽州。
罗耿看了一眼罗枝节,没有说话,眼神闪烁不定,显然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做决定。
良久之后,罗耿对罗枝节说道:“你且先回去告诉我儿,冀州我拿了,我明日就派人给崔燕来和刘里分别送信,曾凌欺辱了我儿,我必杀之。”
罗枝节俯身道:“大将军,属下记住了。”
罗耿道:“告诉我儿,让他先虚与委蛇,莫让曾凌太过怀疑,待我说服了崔燕来和刘里之后,三面出兵,合围冀州,到时候他在冀州城里接应。”
罗枝节再次应了一声。
罗耿摆了摆手:“你先尽快赶回去......等下。”
他吩咐道:“你带我亲卫营三百人回去,这三百人分批进城,你们要记住,我儿生死,我交托在你们手上了。”
第四百一十章 你可能不知道
冀州,沈医堂。
虽然才开门营业没有多长时间,可是沈医堂的名声却很快就传遍了冀州城。
李叱他们几乎不去沈医堂那边,但是对于沈如盏的经营之道却有所耳闻。
这个女子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心思手段,高明的让人觉得难以企及。
最初沈冷他们听说沈医堂那般经营的时候,余九龄直说用不了多久沈医堂就会关门大吉,可谁想到人家的生意能做的那般红火。
到沈医堂看病也会被分出来高低不同,富人有富人的看法,穷人有穷人的看法。
按照正常思维,寻常百姓会觉得这样是被看不起,生意不好才对,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道沈医堂看病,寻常百姓就在正堂排队,每天都保证有五个坐馆郎中在正堂这边,看一个走一个,必须按照沈医堂维持的秩序来,除非是急症或者重伤。
而有钱人则可以交十两银子,然后就会被引领到后院看病,环境好,气氛好,郎中一对一看病,拿的药也贵。
有人曾经闹事,说凭什么有钱人就可以先看病,沈如盏的回答就是四个字。
因为有钱。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她是一个菩萨。
因为百姓们看病所花费的银钱少之又少,有的几乎花不到钱,但是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这样一来,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沈医堂几乎把冀州城里所有的医馆都给压了下去。
就算是距离很远的百姓也宁愿到沈医堂这边排队看病,也不去别的医馆,以至于沈医堂被别的医馆恨之入骨。
更有意思的,有一个郎中假装病了过来诊治,百般的挑剔,结果被人家看出来什么病没有。
那郎中又开始耍无赖,说沈医堂骗钱,撒泼打滚。
沈如盏只说了一句话。
“打出去,打伤了给治,打死了赔钱。”
结果那闹事的就真被打了出来,打的鼻青脸肿。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闹事,因为大家都清楚了一件事......沈医堂的郎中看病是真的能行,沈医堂的护卫打人是真的能打。
每个月的十五,沈医堂还会免费给百姓们送粥,据说是药粥,可以驱邪养身。
所以每到十五这一天,沈医堂门外排队的人都多的吓人,一条长龙般。
同样,药粥也分两种,老百姓喝的不要钱,只要你规规矩矩排队,直到送完为止,谁闹事就打出去,下手绝对不会轻。
有一伙地痞无赖来过,直接就排到了队伍的最前边,结果七八个人被沈医堂的护卫打的满地找牙。
达官贵人要喝药粥,也会被请到后院,又享受又自在,服务好的没话说。
但是一碗药粥五两银子,据说用料和给百姓们喝的完全不同,要金贵的多,药效也好的多,当然都是据说。
第一个月,沈如盏让人给李叱送来五百多两银子,说是这个月的三成收入。
第二个月就送来八百多两银子,第三个月送来一千多两。
据说最赚钱的是后院正骨推拿的,当然都是富人过来,因为一次就要十两银子。
可是每个来过的人,都觉得这十两银子花得超值,推拿之后,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轻松。
就这,你要是头一天来过,第二天再来,沈医堂还不接你的生意,推拿活血,每个月最多两次。
但是来的人多啊,冀州这样的大城,达官贵人实在是多的离谱。
男人来有男的郎中推拿,女的来就有女的郎中推拿,一开始人们还觉得女人谁会来,结果后来才发现,女人来的更多,更舍得花钱。
推拿之后还能看看沈医堂自制的那些胭脂水粉,还有养生药粉之类的东西。
李叱在听说了之后,对沈如盏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歹算算就知道,每个月沈医堂都有大几千两银子的收入,以后当然会更多,因为毕竟这才三个月而已。
在李叱看来,这哪里是赚钱,这是用耙子王家里搂钱。
李叱想了想,正好节度使曾凌要见他,干脆就再多赚曾凌一笔银子。
整个冀州的药材几乎都在李叱手里,李叱想着探探曾凌的口风,能不能把药材卖到冀州军里去,真谈成了的话,那可是一笔大收入。
节度使府。
李叱进门之后往四周看了看,这地方很朴素,完全不像是一位如此地位的人应该住的地方。
哪怕是一个富商的家里也比曾凌的家里精致,最起码假山荷池这些东西一定会有,雅致些的还会种满了花花草草。
可是曾凌的节度使府,一进门就能一眼看到正堂那边,院子里只有几棵树,地面平平整整,一棵草都不见。
李叱进来的时候,曾凌就站在院子里等他,看到李叱之后,曾凌立刻就笑了起来,那样子看不出一丁点的虚伪,就像是看到了一位老友一样。
李叱看到曾凌的时候则微微怔了一下,因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曾凌居然会坐在院子里编筐。
用的是红柳,看起来他的手艺还不错。
“大人这是?”
李叱好奇的问了一句。
“府里下人们打扫所用的筐坏了,说是要买新的去,我便一时手痒,想起来自己年少时候也学过,所以就修补一下。”
曾凌笑着说道:“最少能省下来上百个制钱。”
李叱想了想,心说你这样,那十万两银子我也不退。
曾凌吩咐了一声上茶,然后指了指院子里那石桌石凳对李叱说道:“就在这里坐坐?外边凉快,也舒服些。”
李叱点头道:“听大人吩咐。”
两个人坐下来后,曾凌问李叱道:“会下棋吗?”
李叱摇头:“学生才浅,不会下棋。”
他会,他懒得陪曾凌下棋,哄高希宁的时候,那放水棋下的可溜了,放的水比南平江里水还多。
曾凌笑了笑道:“下棋还是可以多学一学的,以后你会用的到,很多人都喜欢下棋,尤其是贵人们。”
李叱道笑了笑,不置可否。
曾凌见李叱并不接他的话,停顿了一下,索性就直接说了他要说的话,不再拐弯抹角。
“我是听闻,李公子还是燕山营的三当家?”
曾凌问完之后,眼神瞥了瞥李叱的反应。
李叱点头道:“暂时还是。”
曾凌问:“为何这么说?”
李叱笑道:“燕山营里人才济济,我常年不在山寨中,这就显得有些其位不正,所以早晚我还是要让贤的。”
这话,才是真的抛砖引玉。
曾凌果然接了上来。
曾凌笑道:“虞朝宗为人仗义,素有天王之名,料来不会如李公子说的这般冷硬,况且以李公子的才能,只要为燕山营立下一些功劳,这三当家的位置还不是稳稳当当。”
李叱心说你都接话了,那就顺着话继续说呗。
“功劳啊......”
李叱叹了口气道:“曾大人不知道,如今燕山营里的人才有多可怕,新入山的一个年轻人,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拿下两州之地,却也只是燕山营的八当家,我已经懒散了这么久,拿什么功劳去和人家争。”
曾凌笑着说道:“代州信州这两地,不过区区,若是李公子能拿下冀州三分之一那么大一片地方,怕是虞天王要开心的不得了了。”
李叱道:“冀州的三分之一?”
他摇头叹道:“我哪里来的这三分之一。”
曾凌笑道:“我现在就有这样一个生意,若是做成了,我愿意拿冀州三分之一的州县酬劳虞天王。”
李叱装作很惊讶的说道:“是什么生意?曾大人这可是吃了大亏的事,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曾凌心说小朋友,你略显浮夸了些。
但他还是温和的笑道:“若是李公子可促成我与虞天王联手之事,我定会拿出三分之一的州县作为谢礼,这样做,不管是对你,对我,还是对虞天王来说,都是好事。”
李叱继续吃惊道:“那确实是好事啊,不知道曾大人......其中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曾凌道:“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我与虞天王都是冀州人,自然要死守这故乡旧土,如今青州军和豫州军已经霸占了大片土地,而若靠我冀州军一己之力,难以收回......”
李叱一脸我懂了的意思。
他问道:“曾大人的意思是,想让虞天王出面,说服那两个人退兵?这么说来确实可行,虞天王德高望重,又素有仁义之名,他说肯去说一声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两位节度使一定会被说服。”
曾凌心说我说服你姥姥。
李叱心说你可别骂人。
曾凌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若是虞天王肯出兵的话,与我冀州军联手,共抗外敌,保护冀州治下这百万父老乡亲......”
李叱一听到这,就连忙打断了曾凌的话。
“打架啊?”
李叱连连摇头道:“打架不好,虞天王是读书人,读书人都不爱打架。”
曾凌眯着眼睛看向李叱。
李叱却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我就是读书人,我就不爱打架,但是曾大人你知道吗?虞天王有个软肋,只要瞄准了他的软肋,必能说服。”
曾凌眼睛都微微亮了一下,他笑了笑问道:“只是不知李公子说的这天王软肋,又是何事?或者说,是何人?”
李叱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事我只说与曾大人你一人知道,切不可外传,那样,不好的。”
曾凌连忙道:“那是自然,出你口入我耳,再无旁人知晓。”
李叱这才看起来有些勉为其难的说道:“虞天王有一件事,只有我知道,所以也就只有我才会对曾大人你说......你可能不知道,不是,你一定不知道,虞天王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曾凌皱眉,心说虞朝宗的父亲曾经是朝廷命官,是一州府治,他家里做什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还是问了一句:“那虞天王家里是做什么的?”
李叱压低声音道:“卖药的!”
曾凌端着茶杯本来要喝一口,李叱这句卖药的,几乎让他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了。
李叱很认真的说道:“你买他药,做他的大主顾,大客户,这样一来,曾大人若是再提有求于他,虞天王是万万不会拒绝的,毕竟你花钱了。”
曾凌:“这个......呵呵呵......这个,都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