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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六章 命里遇时终须遇

    李叱接手了当初崔家的整个药材生意,可是药材又不是用不尽的东西,所以他从去云隐山之前,就已经分派人手出去继续采买。

    如果不是路途实在遥远,而且路上也不太平,李叱都想让队伍长期保持和云隐山那边的联络,那边的药材确实很好,种类也多。

    好在冀州这边药材并不缺乏,采买也就不难,李叱最近还在考虑将采买药材的商队规模扩大一些。

    沈医堂有自己的采买队伍,也有自己的药田,但各地沈医堂所需药材数量极为庞大,所以光靠自身补给也有些供不上。

    见过高希宁之后,沈如盏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李叱的车马行分派队伍,也给各州县的沈医堂送原材。

    这样一来,沈医堂和李叱联手,冀州之内很大一个区域的药材生意,就能完全铺开。

    而此时在南边负责采买药材的不是别人,正是车马行五个百长之一的阮晨。

    关于名字的事,这哥俩也不是没自己讨论过,阮暮说阮晨可怜,属于一早起来就不行,阮晨则说你才可怜,那玩意白天基本用不到,你是一到晚上就不行,也该用了,也不行了。

    也不知道他俩互相嘲笑,底气何在。

    冀州再往南几百里有个地方叫做东柏,这里是出产药材的重地,以前崔家采买也经常会到这里。

    阮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两个胖乎乎的小道人,从彭十七摔倒在地开始他就注意到了。

    一开始他真以为是真的有人突然发病,还准备上前救治,可是走了几步他就看出来不对劲,那两个家伙的演技格外的蹩脚,这让阮晨都觉得好笑。

    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小毛贼,可是接下来看到的却让阮晨对这两个小毛贼的印象大为改观。

    那两个家伙没有骗到人,居然还跑去救人,这种白痴小骗子,简直天生就符合永宁通远车马行用人标准啊。

    于是阮晨决定试一试,李叱说过,车马行现在就是要不停的招募人手,但是也不能毫无底线的找人。

    看起来像是不傻,其实有点傻,看起来像是个骗子,但其实又很笨,傻乎乎笨唧唧但是又心地善良。

    这......就是为了成为永宁通远的一员而生的啊,如果用李先生的话说,那这两个人,就完全符合永宁通远的企业文化啊。

    马车上。

    阮晨递给张玉须和彭十七每人一个小包裹:“这里边是一些散碎银子,算我提前把这一路上的工钱给你们结了,还有干粮。”

    张玉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阮晨,好一会儿后忍不住问道:“可是掌柜的,你就不怕我们俩提前拿到了银子,转身就跑掉?”

    彭十七道:“对啊,我们俩跑了,你岂不是亏大了。”

    阮晨很正经的说道:“我们当家的说过,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可信,但是因为些许小钱却发现这个人不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亏了一些银子也不用太在意。”

    彭十七不懂,他问:“为什么?”

    阮晨解释道:“东家说,如果因为一些银子,发现这个人不可信,相当于用钱认清了一个人,只要是用钱能把人认清的,不管是认清他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还是一个不可共事的人,都是赚到了,因为用钱能对比出来的是人性,钱不重要,人性才重要。”

    彭十七想了想后问道:“那你们当家的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没有很多年的人生阅历,说不出这样的话。”

    阮晨道:“他......确实德高望重。”

    说完之

    后阮晨沉默下来,然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样说李叱,实在是愧对德高望重这个词。

    自从李叱决定把流云阵图纳入所有人每天的必须训练项目之后,每个人都觉得当家的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让车马行的每一个人都是完蛋的。

    完整的蛋。

    唉,想在永宁通远车马行做事,连完蛋无损都难。

    每天,人们排队进入流云阵图训练,排队捂着裆离开,而李叱就坐在那笑的跟个大灰狼似的。

    听阮晨说完德高望重四个字,彭十七心目中就已经有了形象,那应是一个高高瘦瘦,笑起来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甚至会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张玉须感慨到:“果然冀州多豪士,我本以为,如传说中绿眉天王虞朝宗那样的人,只此一个别无分号,没想到你们的当家也是这样的人。”

    阮晨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一变,他想着莫非这两个小家伙是要去投靠虞朝宗的?

    若真如此的话,那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两位都是道门出身?”

    阮晨问了一句。

    “是。”

    彭十七道:“我是终南山道门,属全真门下,他是龙虎山道门出身,是正一门下。”

    阮晨点了点头,想了想那长眉道长是属于什么门派?好像一直都没有听说过。

    “我们车马行里,也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

    阮晨一边说一边想着......千万不要被雷劈,千万不要被雷劈,千万不要被雷劈。

    但是他脸上还是充满了敬仰的继续说道:“长眉道长,从年轻时候起就行走江湖,救济天下,一生行善,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让人尊敬的人,等到了冀州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放弃了,想着劈就劈吧,这话我都说的出口,不被雷劈实在说不过去。

    而彭十七立刻就把刚刚幻想出来的那位东家的模样,转换成了长眉道人的样子。

    心说这车马行真了不起,竟然有两位如此德高望重且仙风道骨之人。

    五天后,冀州北侧,大方镇。

    擎天往四周看了看,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六七具尸体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机。

    他吩咐一声:“把院子里收拾出来,可能还会有人出去,咱们就在这等着,回来一个杀一个。”

    “是!”

    他手下人全都应了一声,然后动手把尸体搬运到屋子里去。

    张朝镇对擎天他们六个人的武艺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这六个人刚刚出手,动如雷霆,快的让人都不敢相信。

    刚刚到了地方之后,擎天只说了一句你们且稍后片刻,然后和其他五个人掠进院子里。

    张朝镇觉得自己只是和手下人说了两句话的时候,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擎天从院子里迈步出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人已经都杀了。

    “前辈。”

    张朝镇在擎天他们面前也不敢有什么强势的,点头哈腰的说道:“把这边都清理干净之后,我就想办法把那个东家要杀的人骗到此处。”

    擎天哼了一声后说道:“其实又何须如此麻烦,杀一个人而已,就算我们进冀州去杀,难道还杀不成?”

    张朝镇哪里敢大意,他当然知道李叱身边也是高手不少,这次若是不能除掉李叱的话,怕以后难免会有反噬,所以连忙劝了几句。

    擎天也不坚

    持,反正是做完了这件事他们便要离开此地去龙虎山,怎么杀都是杀。

    “你去做你的事。”

    擎天一摆手道:“我们就在这院子里住下了。”

    说完之后回头进去了,对另外五个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把大门关好,也不让张朝镇的人进去,张朝镇低低的骂了一声后转身走了。

    院子里,擎天对其他人说道:“孙夫人的事要办,咱们自己的事也要办。”

    他看向二师弟彻地说道:“你和小师妹悄悄进一趟冀州城,踅摸好了看看哪家好下手的,找好了目标,咱们离开之前去做一票。”

    彻地点了点头,看向小师妹雀南说道:“咱们走吧,从后边出去,别让孙夫人的手下看到了。”

    大半天之后,冀州城里。

    彻地眼睛都不够用了,在塞北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大城,到了中原,见识到了这些大城的繁华,他以为也就如此了。

    可是进了冀州后才发现,之前看过的地方和冀州根本没法比,确实是差距巨大。

    如今冀州只开了三座城门,他们为了不被孙夫人的手下发现,故意没走北门进城,而是走的西门。

    彻地看着四周那一座一座木楼,看着街上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雀南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容貌还算可以,只是常年都在塞北所以肤色有些黑,和中原女子相比就显得粗粝了些。

    她看着那一个个身穿长裙的女子过去,连连冷哼。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天堂一样。”

    彻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听说,只要有足够的钱,在冀州这样的大城里,就能过上皇帝一般的日子。”

    雀南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二师兄说的皇帝一般的日子,指的是什么。

    她有些不满的说道:“先去办正事。”

    就在这时候,一个车队也从西门进来,看起来守门的那些士兵和车队的人极熟悉,都没有检查,说笑了几句就把车队放了进来。

    彻地特意多看了几眼,发现那些马车上都插着两面旗子,一面旗子上写的是永宁通远,一面旗子上写的是沈医堂。

    他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那永宁通远和沈医堂是什么东西?”

    被拉住的人一怔,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彻地手上微微一发力,那路人就疼的受不了,连忙说道:“永宁通远是一家车马行,冀州最大,沈医堂是一家医馆,也是冀州最大。”

    彻地一松手把人推开,看向雀南说道:“医馆生意好,必然有钱。”

    雀南点了点头:“跟过去看看。”

    马车上,彭十七悄悄拉了拉张玉须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那边,有个异域风情的女子。”

    张玉须往雀南那边看过去,正好雀南看向这边,两个人有短暂的四目相对。

    然后张玉须就怒了,骂了一句就要下车,彭十七连拉着他:“你这是干嘛?看人家异域风情的姑娘也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呢。”

    张玉须道:“异域风情个屁,她骂我!我刚看她一眼,她就骂我,我他妈的就没有见过张嘴就看你-妈看的异域风情,异域个锤子!”

    彭十七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却见那女人还瞪着这边,见彭十七看过来,她张嘴说了个草开头的三个字。

    彭十七也怒了,也要往车下跳,那三个字卖的,中原人都没那么溜。

第四百二十七章 踩点

    阮晨在前边一辆马车上,听到后边喊声回头看了看,见是那两个小胖道人骂骂咧咧的下车,要去找谁干仗的意思。

    阮晨连忙从车上下来,只是问了问怎么回事的功夫,再看那两个人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应该也是不想多事,已经趁机躲开。

    那两个人明显不是中原人,从穿着上判断应该是塞北的人,所以怀疑他们俩进城都可能进的不正经。

    那些守城的官兵不管你有没有路引凭证,只要你塞给他们的银子够多,他们就会笑呵呵的把你放进来。

    这些武备将军府的守城士兵,当然也看得出来那是塞外服饰,按理说应该严查才对。

    当然那俩人也许有正经的路引,毕竟理论上燕山北边的草原各部族,也算是大楚的臣民。

    “去把人翻出来。”

    阮晨吩咐了一声,手下伙计随即散了出去。

    阮晨笑道:“先回去,我带你们见了当家的再说其他事,那俩人只要不出冀州城,一定能翻出来。”

    彭十七心里突然有些预感,他因为阮晨这句江湖气格外浓的话,开始怀疑这车马行的当家的到底是不是那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被一个塞外的娘们儿用中原话骂了。”

    张玉须叹道:“这感觉这不爽。”

    阮晨道:“没事,等到了车马行里,我给你介绍唐公子认识,他精通塞北各族语言,回头抓了那俩人绑在柱子上,让唐公子教你一句你骂一句,怼着脸骂。”

    张玉须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你们车马行里怎么什么人才都有?”

    阮晨笑问:“那你俩最擅长的是什么,到了车马行我向当家的介绍的时候也好说一说。”

    彭十七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但是我吃的多,特别多,如果我去了你们车马行,可能是吃的最多的。”

    阮晨叹道:“你真不该有这个自信......”

    张玉须道:“你们车马行,不会是连吃的多的人都有吧?”

    阮晨道:“恰好,是我们当家的本人。”

    他笑道:“你们俩那点饭量半路上我也见识过了,你俩加起来也不是我们当家的一个人的对手。”

    彭十七道:“你们车马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阮晨道:“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阮晨先把采买来的药材交给仓库那边,挂刀门小师弟甄艮一看阮晨就笑着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一天哥。”

    阮晨:“......”

    甄艮跑到近前,嘿嘿笑着说道:“你说巧不巧,一夜哥刚刚才走,沈医堂那边要了一批药材,是一夜哥过来运的。”

    阮晨道:“年轻人,咱们车马行里人才济济,你和谁学不行,非要和余九龄学,他有多欠揍你不知道吗?”

    甄艮道:“没错,就是他教的!他跟我说你叫一天哥,阮暮大哥叫一夜哥,他还说你俩就是软十二时辰。”

    阮晨:“......”

    甄艮看到了那两个胖乎乎的小道人,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两位是?”

    阮晨随即介绍了一下,甄艮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俩,然后有些同情的说道:“没想到,天南地北,不一样的道门,居然孕育出了两位如此相似的道长,都是因为吃不饱才行走江湖的......”

    阮晨拉了他一把:“一边玩儿去。”

    他笑着对那俩小胖子说道:“他不太会说话。”

    甄艮一边走一边说道

    :“想打我吗?去打余九龄啊,都是他教我的。”

    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臭余九龄,偷我点心吃,偷吃就偷吃,把点心吃了,还在纸包里放了一坨牛粪。”

    关键是他吃之前,还捧着纸包在鼻子前边用力的闻了闻,想闻闻那点心的香气......

    结果上头了。

    阮晨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我们车马行的正常,你们也知道,人多了,总会有几个不正常的。”

    就在这时候挂刀门大师兄贾阮从外边回来,看到阮晨之后就笑着打招呼:“嗨,一天贤弟!”

    阮晨叹道:“咱们走吧。”

    车马行。

    李叱带着人把地宫封堵好,罗境已经来过,他和罗境提起了藏兵之事,罗境自然乐意。

    于是李叱顺理成章的说因为修建地宫而导致资金不足,进度可能会耽搁些。

    罗境心说钱的事还叫事,于是很慷慨的让人回去取了几箱银子给李叱送过来,让李叱别省着,不够还有。

    李叱看着那几箱银子特别愧疚的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再跟你要一些的。

    水源引流的事也已经想好了办法,而且进度很快,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三天就能完工。

    他从地宫出来之后不久,就看到阮晨带着两个陌生的小道人回来了。

    张玉须跟着阮晨走到一边等着,距离不是很近,但他还是习惯性的看了看李叱的面相,然后微微一惊。

    龙虎山相术历来神妙,他师父掌教真人最擅长的也是此道,他从小就喜欢学这些,可以算得上得掌教真人的真传。

    他越看李叱的面相越觉得奇怪,于是悄悄拉了拉彭十七一把,趁着阮晨和李叱说话的时候,他在彭十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这当家的脸。”

    彭十七看了看,也是一惊。

    见他如此模样,张玉须再次压低声音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彭十七嗯了一声,同样声音很低的说道:“看出来了,我师父教过的,你看到了没有,他的鼻子和我的鼻子形态基本相同,我师父说过,鼻子越挺的人,那玩意儿越大,我观此人,应该不会比我小。”

    张玉须一捂脸:“你们平日里到底都特么的学个什么锤子啊......师门绝学就是这玩意吗?”

    彭十七道:“难道你看出来的不是这玩意?”

    张玉须:“滚......”

    彭十七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他这脸上有些什么特别的?”

    张玉须道:“我不想理你,你离我远点,就说咱俩并不认识,以后也可以不认识。”

    彭十七叹道:“我实在是想不到,原来因为那玩意,我给你的打击居然这么大。”

    “滚!”

    张玉须实在是没有忍住。

    远处,阮晨和李叱交代完了采买药材的事,要给李叱引荐那两个人,却见那两人彼此嫌弃的分开了些。

    等到走近了,张玉须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李叱面相,然后回忆着师父教给他的那些,一一对证,心里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两位师兄。”

    李叱很客气的抱拳行礼,他师父长眉也是道人,所以李叱按理说应该以道门之礼相见。

    张玉须连忙俯身道:“见过当家的。”

    彭十七见张玉须这行礼有些大,心说你原来是个谄媚之人啊,那我又怎么能输给你。

    于是他也俯身一拜,比张玉须的腰弯的还要低,头都快垂到地上了似的。

    李叱有一种,他们俩这是晚辈在拜年要红包的错觉。

    “两位师兄,何必行此大礼?”

    李叱连忙把两个人扶起来,却发现这个叫张玉须的人额头上已经隐隐可见汗珠。

    他一怔,现在这个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这人显然是紧张出来的汗,身为龙虎山正统道门弟子,为何会如此紧张?

    “师兄,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李叱问了一句。

    彭十七在旁边说道:“嗯是,他身子不大舒服,毕竟刚断奶没多久就行走江湖。”

    张玉须瞪了彭十七一眼,彭十七心说谁叫你刚才骂我的。

    与此同时,药材库房外边。

    **神刀之一的彻地躲在墙角后看了看,然后回到箱子里对雀南说道:“这么大的药材仓库,看来那个叫沈医堂的医馆必然存银很多。”

    雀南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今夜把路子探一探,明天一早出城去告诉大师兄。”

    “何必告诉他?”

    彻地笑道:“你也看到了,这中原习武之人,哪有一个真能打的,我们入关之后,一路挑战,无人是我们对手,一个医馆里的护卫,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方去,无需去等人齐,咱们今夜就动手,拿了银子就走,省得耽搁时间。”

    雀南也是自负之人,想了想后点头道:“那也不能贸然行事,看准了,如果可以的话再动手。”

    彻地道:“到时候你给把风就是了,我一人进去就能把事情办妥。”

    雀南皱眉,这师门六个人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师兄,因为他本事最差,可又自大又好色。

    彻地不止一次对她都打过主意,如果不是大师兄一直约束,二师兄可能早就已经丑态毕露。

    这也就罢了,到了中原之后,看到那些中原女子,彻地显然对她就没了兴趣,这种感觉更加不好。

    就仿佛在说,我在塞北对你有意思,是因为能选的不多,可是到了中原后才明白,你根本就不算个女人。

    “咱们先去看看那医馆在什么地方。”

    彻地并没有察觉到小师妹在想什么,转身就走了。

    雀南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哼了一声后跟上去。

    两个人一路打听着找到沈医堂所在,在对面的酒楼里点了些酒菜,边吃边看。

    “看看这么多人进进出出。”

    彻地笑着说道:“这一天的收入就足够咱们南下所需了,你在这盯着前门,我去后边看看情况。

    雀南嗯了一声算是理会,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二师兄在师门六人中本领最低,武艺最差,可是却最狂妄。

    他若是本事高一些的话,可能都敢对她用强。

    “你去看看就是,别自作主张。”

    雀南最终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若是坏了事,大师兄也不会饶了你。”

    彻地一摆手道:“大师兄算个屁。”

    然后起身离开。

    他绕到了沈医堂后边,发现后院的院墙并不是很高,侧耳听了听,也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他心说这种地方,还用得着六个人一起来?

    就在他在后院外边转悠的时候,有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从院子后门出来。

    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

    在那一瞬间,彻地想着不如拿下这个人问问情况。

    而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神里有些疑惑,疑惑的是这个丑八怪好像在想打我。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她会回来的

    塞北那边的生活,本就会让人变得粗粝,而彻地他们这样的人在塞北横行霸道,也就不只是粗粝,还有狠厉。

    他们从不把人命当回事,在他们眼里,人命也许还不如树上的野果。

    因为他们觉得有时候杀一个人,杀一个人也许一点银钱都没有,还不如摘一个野果收获大。

    在塞北域外,他们在旷野之中杀个人都不用去处理,尸体很快就会被野兽啃食干净。

    那样的环境下,谁家里丢了人,家里人找上一辈子怕也找不到了。

    走在旷野上突然发现了一具只剩下骨头的尸骸,并不是多稀奇的事。

    到了中原之后,彻地好歹还收敛了些,因为大师兄擎天告诫他们每一个人,没到龙虎山之前,就不要多节外生枝。

    但是突然之间彻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而且这条后院外的巷子里还只有他们两个。

    所以彻地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这个人抓了,问问医馆里是什么情况,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动手对他来说是最正常的想法。

    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眼神就变了变,当他眼神变了变的时候,那个看着他的中年男人表情就变得疑惑起来。

    彻地想到抓人之后,迅速的就做了决定,所以一掌朝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切了下去,

    在他手掌切下去之前,那个中年男人眼神里的疑惑是......这个丑八怪好像要打我。

    在他出掌之后,中年男人眼神里的意思......这个丑八怪果然是要打我。

    与此同时,因为实在不放心二师兄一个人过来,确切的说是实在不放心二师兄会不会惹事,雀南也绕到了这条巷子口。

    在她进巷子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她二师兄一掌朝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切下去。

    她并没有想出言阻止,第一是因为来不及,第二是因为她也觉得没什么。

    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一掌下去不死就抓回去问问,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下一息,雀南的眼睛骤然睁大。

    那一掌明明已经切中了那个男人的脖子,可是那个男人却一闪就消失了。

    再下一息,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彻地的身后。

    彻地似乎也预感到了不对劲,本能的往前冲而不是回身看,他冲前几步才回头,然后发现那个中年男人站在那并没有动。

    “请问,你为何要打我?”

    中年男人很认真的问了一下,加了请问两个字,好像还有一些讲礼貌的意思。

    彻地如果此时萌生退意的话也许还好,但他没有,他看到了小师妹出现,所以心里的底气重新硬了起来。

    于是他一拳朝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脖子砸了过去,刚刚他是想抓人,但这一拳已经是奔着杀人用的力度。

    所以那个中年男人微微皱眉。

    彻地出拳,迅疾如雷。

    中年男人在拳头靠近身前的时候侧身,那一拳几乎是擦着他的脖子打了过去。

    然后一只手掌放在了彻地的胸口上,很轻,就好像真的只是轻轻放在那了似的。

    彻地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在他胸膛上,他还有时间诧异了一下,想着为什么这人没有发力?

    他才想到这,中年男人单掌往前一推。

    呼的一声。

    彻地的身子像是被炮弹炸出去一样,胸口位置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爆开了一个气团。

    轰!

    彻地的后背撞在院墙上,那么坚固的院墙直接被撞出来一个

    巨大的缺口。

    人飞进院子里,碎开的砖头飞出去的更远。

    那一瞬间,已经在往这边跑的雀南眼睛骤然睁大。

    她吼了一声,身子凌空而起,双脚朝着中年男人的胸膛踹了过来。

    中年男人还是那样,动作不急不缓,却恰到好处的把手抬起来挡在胸前。

    他掌心朝外,那两脚就踹在他掌心上,然后就看到雀南往前飞了出去,怎么凌空飞过来的,怎么凌空飞了回去。

    落地之后连退了四五步,然后就是一声痛呼。

    雀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脚,鞋都已经碎掉了,鞋底不知去向,两个鞋筒套在脚腕处。

    她低头看的时候,脚底的血已经蔓延出来。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女人?”

    然后他又看向院子里那个男人,那个家伙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吐血,一边想要逃离。

    “你们是谁?”

    他问雀南。

    雀南嗓音微微发颤的问:“你又是谁?”

    中年男人回答:“青衣列阵,叶杖竹。”

    雀南不知道这是谁,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进中原以来第一次面对中原武者让她生出一种无力感。

    是那种就算是她拼尽全力甚至拼上性命,都确定自己一定打不过人家的无力感。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两只脚的脚底都是血,跑出去的时候,地上留下一长串血脚印。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叶先生没有选择追她,而是转身进了院子里,朝着那个跌跌撞撞要跑的塞北男人走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破败的夫子庙里。

    雀南脱下来上衣撕开,分别包扎在自己的双脚上,脚底被那人一掌震出来无数裂口,刚刚又跑了那么久,钻心的疼。

    好在她身上还有常备的伤药,包扎好了之后缓了口气,想着对方若是寻着血迹来追,自己未必跑的了。

    那人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她想着师姐或是大师兄,一对一的话,可能也就勉强和那人打个平手。

    他们师兄妹六个,实力最强的是大师兄和师姐,两人也曾多次比试,都是不分胜负。

    也正因为她师姐的武艺强悍,所以二师兄彻地完全不敢对她有任何邪念。

    因而彻地很清楚,他招惹雀南的话最多被骂一顿,招惹那个女人,会被撕成碎片,还要被熬成肉粥喂狼。

    想到此处,雀南起身,从夫子庙后窗跳了出去,找无人的地方走,她知道彻地肯定落在人家手里了,但她没有能力把人救出来,她也没想救。

    她一路走一路躲藏,潜入店铺还偷了几套衣服,又偷了鞋子,再次找地方躲起来换了衣服,最终在天黑之前居然被她混出城了。

    就在雀南躲在夫子庙里的时候,叶先生带着他抓住的人也到了车马行。

    沈冷听叶先生说完也觉得很疑惑,两个从塞北来的人,莫名其妙就对叶先生出手。

    他们显然不了解沈医堂,不了解沈医堂和车马行的关系,也不了解叶先生。

    所以这就不是有备而来,因为他们有备而来的话,对谁下手都不应该是对叶先生下手。

    就算是碰瓷式的出手,也不该找叶先生,因为大概率会碰不好。

    “确实是莫名其妙,两个人对我出手,其中一个还是女人,受伤而退。”

    叶先生道:“我只是想去医馆里取药,不想走前边让人说我插队,虽然我确实是早就约好

    了今天去吧药取回来。”

    李叱问道:“叶先生你怎么了?”

    叶先生摇头道:“没事,只是年轻时候练功留下的隐疾,每逢阴雨,关节处就会有些隐隐疼痛,所以去沈医堂看了看,说是要熬制膏药,所以让我今天去取,说好了前堂人太多,让我从后院进直接去取药。”

    他看向那个还昏迷着的塞北男人,笑了笑道:“我以为他是想打劫我的膏药。”

    李叱噗的一声笑了。

    就在这时候余九龄从外边急匆匆的跑进来,脸色格外的急切,他进门之后就朝着李叱喊:“当家的,快走,我刚才被人打了,两个打我一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

    李叱一惊。

    刚刚叶先生遇袭,是一男一女出手,现在余九龄也被人打了,出手的也是一男一女。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所以是谁想突然对车马行发难?

    “在何处?”

    李叱起身往外走:“你是说一男一女?”

    余九龄道:“两个打我一个,还让我赔钱,一个是女的,另外一个还不知道。”

    李叱心说怎么还不知道,莫非是蒙了面?

    叶先生也起身,跟着出去。

    李叱询问经过,余九龄道:“我出门办事,只顾着回头和伙计们说笑,差一点撞到了门外的路人,那人骂了我一句,我知道自己理亏就连忙道歉,可她不依不饶让我赔钱,还说若是不赔,就闹到咱们车马行关门。”

    李叱心说这应该是有备而来了,看来刚刚自己的判断不对,若无预谋,不会如此巧合。

    他们跑到大门口,李叱刚一出门就停了下来,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向余九龄。

    余九龄结结巴巴的说道:“确实......是两个打我一个啊。”

    门口站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看起来应该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挺着肚子站在那怒视余九龄。

    李叱心说余大爷你说的对,两个打你一个,一个女的,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人家怀的要是双胞胎还是三个打你一个呢。

    李叱连忙上前跟人家道歉,那女人见李叱出来显然态度好了些。

    她说余九龄差一点撞了他,虽然道歉了,可总是好像在贼眉鼠眼的看她。

    李叱心说这位大嫂你是真的误会了,余九龄那眼神就这样......

    给人家赔礼道歉,说要送去沈医堂看看,那大嫂也说没事,就是想教训一下这毛毛躁躁的年轻人,狠狠瞪了余九龄一眼就走了。

    李叱回头看向余九龄,余九龄躲在叶先生身后,可怜兮兮的说道:“她要打我,肯定算是群殴我了,我还不能还手,只能挨打,所以我就跑呗......”

    李叱心说这个家伙倒也不算太傻,还知道不能还手......

    回到车马行里,李叱他们坐下来后聊了几句,外边阮暮带着人回来,说是寻着血迹找了很久,找到夫子庙之后人就没有踪迹了。

    李叱点了点头,叶先生也说那女子的武艺应该在这个男人之上,而且冀州城这么大,她藏起来不好找。

    如果已经出城的话,就更加找不到了。

    “她会回来的。”

    叶先生忽然说了一句。

    李叱问:“为何?”

    叶先生道:“她是个女人不假,但我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那么凶狠的光,像是野兽一样,她不一定是回来救这个人,但一定会回来报仇。”

    叶先生道:“我打伤了她,她就一定会回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这可是酷刑

    彻地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被绑在一根木桩上,迷迷糊糊的看到在他对面有个人坐在那看着他。

    他下意识的想揉揉眼睛,胳膊被绑的结结实实,根本就不可能挣脱的出来,但他还是努力了几次来证明,确实是挣脱不出来。

    “你是谁!”

    彻地怒吼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是胖乎乎的小道人张玉须,他看着这个丑八怪咆哮,就想到和他认识的那个女人骂街的事,想起来他就还一肚子气。

    “你婆娘呢?”

    张玉须问。

    彻地哪里会理会他的问题,依然咆哮着:“你是谁!”

    张玉须回头看了看李叱,李叱一脸鲜花和牛粪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的表情,任君采撷。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玉须不熟悉李叱呢,可他就是感觉的出来李叱那表情之中,就说的是这个,鲜花与牛粪同在,皮鞭与滴蜡任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看得懂。

    那张脸上的表情,就跟有旁白似的。

    于是张玉须转过头来看向彻地,用一种无需质疑的语气说道:“别再大声嚷嚷了,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现在什么处境?”

    彻地眼睛里凶光毕露,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他想暴起杀人。

    “为什么你身上有我们龙虎山的东西?”

    张玉须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那是从彻地身上搜查出来的,是一份做工精致几可乱真的度牒。

    最主要的是,这度牒的款式模样和龙虎山道观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极为熟悉龙虎山的人,做不出如此逼真的东西。

    可是显然这个塞北人没有到过龙虎山,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是龙虎山的道人?”

    彻地忽然间好像冷静下来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张真人,小张真人的江湖阅历毕竟还很浅薄,被他这种眼神吓了一跳。

    “我来吧。”

    彭十七走到张玉须身边说道:“你这么文绉绉的问他,他会怕你?这个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得凶一些才行,凶一些会不会?”

    张玉须道:“你会,你来!”

    彭十七咳嗽了几声,走到彻地面前,用他能做出来的最凶狠的表情来恐吓彻地。

    可是在彻地眼里看来,彭十七这做作的凶狠啊,就和小奶狗差不多吧。

    大狗凶狠起来大概是......咬你!

    奶狗凶狠起来大概是......喂我!

    “打你信不信?”

    彭十七挽起袖口,抬起拳头挥舞了一下。

    “我打人可狠了,能把你打哭。”

    彻地看着彭十七,然后啐了他一口。

    彭十七后退两步,看向张玉须道:“他啐我!”

    看到这一幕,连余九龄都觉得丢人,可是转念一想,道人们又怎么可能会这些。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于是笑起来,跑到流云阵图那边搬过来一个木人,摆在彻地面前。

    彻地看了看那木人,又看了看余九龄,忍不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刚刚一个连血都没见过的小道人跑过来想吓唬我,你又想搬个木头人来吓唬我,你们中原人吓唬人的手段,就只这些?木头人好可怕啊!”

    余九龄都懒得理他,调整了一下木人的位置,然后把木人身上控制机关的绳索拉起来。

    他一拉,那木人就转动起来,上半身跟陀螺似的那么转,两个木手掌就好像风车一样在彻地脸上循环扇。

    啪啪啪啪啪......

    扇了一会儿之后,彻地已经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上也出现了血迹。

    可他依然凶狠的瞪着余九龄:“就这?”

    于是余九龄拉了拉第二根绳子,那木人的一条腿立刻就抬了起来,屈膝撞在彻地的某个重要部位。

    余九龄一拉,一拉,一拉,一拉......木人的膝盖就一撞,一撞,一撞,一撞......

    如此十数次,第一次的时候彻地嗷呜了一声,之后是啊啊啊,再后来是咬着牙的忍。

    倒不是因为他硬气,主要是到后边已经喊不出来了。

    张玉须看着那木人,又回头看了看流云阵图那边,心里一惊......这永宁通远车马行里的刑罚手段,怎么会如此多又如此残忍......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余九龄停下来之后看向彻地,也不问他什么,就是那么看着,彻地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眼睛里血红血红的,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头要发作的野兽。

    “还很狂妄啊。”

    余九龄再次拉起绳子,一下一下一下......

    又几下之后,彻地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狰狞了,只有痛苦,痛苦的跟戴了一张痛苦面具似的。

    “别......别打了。”

    彻地艰难的哀求了几声。

    余九龄道:“现在你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看向张玉须,却发现这个小道人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吓着了,从他嘴角一下一下轻微的抽动就可以看出来,他刚刚可能把自己代入进去了,正在疼呢。

    “嘿!”

    余九龄喊了张玉须一声,张玉须这才回过神来。

    余九龄道:“你可以问了。”

    张玉须咽了口吐沫,此时此刻在他看来,这余九龄应该就是车马行里最凶最狠的那个了,能辣手摧花的那种,他想着自己以后得离这个人远一些才对。

    他看向彻地:“你为什么会有龙虎山道门的度牒?”

    “做的假的,方便入关。”

    彻地沙哑着回答。

    “你们为何入关?”

    “谋生。”

    彻地回答的很快。

    “那为何要用道人身份?”

    “方便。”

    他回答的不但快,还很简单。

    张玉须回头看向李叱,眼神里的意思是接下来呢?

    李叱道:“你说你不信。”

    张玉须又回过头来看着彻地说道:“我不信。”

    彻地怒道:“是你不信还是他不信!”

    张玉须再次回头看向李叱,李叱对他说道:“是你不信。”

    张玉须再次回过头看着彻地说道:“我不信!”

    彻地忍着疼怒吼道:“是你不信你他妈的还问他?!你不信你用得着问他吗!”

    张玉须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他还没回头看李叱呢,李叱已经很贴心的提着小凳子坐在张玉须身边了。

    李叱道:“别管他说什么,就是你不信。”

    张玉须立刻昂起下巴大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信!”

    彻地此时忽然想哭,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惹了一群什么家伙,就好像这里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张玉须道:“你们假装我龙虎山的道人,肯定是有阴谋,现在立刻把你们的阴谋全都说出来!”

    彻地再次看向张玉须,眼神里有恢复了一些刚刚出现过的阴狠。

    “你果然是龙虎山的道人。”

    彻地语气恢复了些许平静后说道:“你现在把我放开,我和你打一架,只要你能赢了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我们要做什么。”

    张玉须道:“打架的事我害怕你?我要不是龙虎山中最能打的那个,师父也不会让我下山。”

    他起身就要打,李叱拉了他一下劝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和他打的话,你赢了也不代表什么,而且赢了也不是很体面的事,道人还是要讲究体面的。”

    张玉须看了看彻地那惨样,觉得李叱说的有道理,于是对彻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和你打,胜之不武。”

    彻地怒道:“那是你觉得吗!”

    然后看向李叱咆哮道:“你能不能自己问!”

    李叱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是我问的话,可能不是很友好,你再想想是他问还是我问。”

    彻地嗓子都已经破音了,朝着李叱喊:“你问!”

    于是李叱起身,从余九龄手里接过来木人的绳子,然后开始一下一下的拉。

    大概几十息之后,疼的死去活来的彻地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他妈的倒是问啊。”

    李叱很认真的回答道:“我没的问啊。”

    彻地在如此疼痛的情况下,还抽空懵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师父经常说的一句话。

    中原人远比你们奸诈。

    李叱道:“我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想问你的,但我个人确实很想打你,我现在再给你一个选择,我可以替他问你,也可以替他和你打,你选哪个?”

    张玉须好奇的问李叱道:“你不是说不能打吗,不体面。”

    李叱道:“我倒是不怎么在乎。”

    张玉须:“......”

    彻地终究还是崩溃了,他哀求道:“你替他问吧,想问什么你就直接点。”

    李叱道:“你们进中原的目标就是去龙虎山对吗?是要去龙虎山上杀人的吧。”

    彻地点了点头:“是!”

    然后他忽然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

    李叱心说这个家伙心眼也不怎么灵活,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还要问人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叱觉得如果自己此时说是猜出来的,那家伙一定会惊讶起来。

    于是李叱回答:“我猜的,从你的言谈和举止之中猜出来的。”

    彻地的眼睛逐渐睁大,整张脸都在努力表示着他已经惊讶了起来。

    李叱心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啥也不是。

    他继续说道:“你们和龙虎山有仇。”

    李叱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向张玉须:“而你并不认识他们,完全没有见过。”

    张玉须点头道:“龙虎山几乎不开山门,所以来过道门里的人屈指可数,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

    李叱道:“所以应该不是你们这一代的事,你师父那一代仇家多不多?大概是你师父的仇人让他们来的。”

    听到这句话,彻地的眼睛睁的更大了,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更加惊讶起来。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叱叹了口气后说道:“这位坏人,你能不能矜持些,不要再说话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已经这样了,我是在问他,你再说下去,一会儿我问你的时候,留给你招供的可就不多了。”

    彻地疑惑的问李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叱说:“你勇敢一点,你先不说。”

    彻地一抬头看着李叱道:“我不,我就说!”

    李叱看向张玉须很认真的问道:“如果是你师父的仇家,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仇家中是不是有不太聪明的,脑子有问题的那种?”

    彻地道:“你骂谁呢!”

    张玉须想了想,看向李叱说道:“他好像替我说了,他说我师父确实是有这样的仇家......”

    ......

    .....

    【今天又是大部分时间在医院,已经转院回我县,可以陪护了,我尽力晚上再写一章出来,时间不太确定。】

第四百三十章 道门秘法

    虽然张玉须也觉得师父可能会有这样的仇家,但他并不确定,最起码他在龙虎山十年来都没有见过所谓的仇家。

    龙虎山掌教真人才是真正的德高望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的为人。

    其实传到张玉须师父一代已经是第十五代掌教真人,每一代真人都极有威望。

    可毫无疑问的是,张玉须的师父其中最受尊敬的那个,天下百姓知道龙虎山有真人,也都指的是这一代的掌教真人。

    在这一代掌教真人之前,龙虎山弟子基本上都不下山,大楚天下承平,百姓日子也过的还勉强。

    龙虎山的道人们就在山上参悟自然,他们不开香门,不受供奉,自己种田,自己养殖,与世无争。

    到了掌教真人这一代,世道变了。

    大楚崩乱,百姓们的日子越发艰苦,所以掌教真人决定,每年都选派弟子下山,用所学的本事去救人。

    这些派下山的弟子要做的事也不同,有的弟子专门去救治百姓,他们医术高超,有的弟子专门去除暴安良,他们武艺强悍。

    还有的弟子奉命下山,将孤苦的孩子带回龙虎山上收养,教他们读书做人,继承龙虎山的道学。

    但这些弟子,对于龙虎山道观来说,都不能称之为龙虎山入世行走。

    虽然百姓们将所有龙虎山下山的弟子都称之为入世行走,可是这些弟子要做的事不是入世行走要做的事。

    不要说百姓们,就算是彭十七这样的也是道门出身的人,也认为龙虎山只要选派下山的都是入世行走。

    龙虎山的入世行走其实只有一人,他下山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寻良主辅佐,真正的拯救这个天下。

    如果这个入世行走真正要做的事被传扬出去的话,朝廷都不会容得龙虎山在,所以自然严格保密。

    掌教真人曾说,我们每年救治再多的人,也救不了这个世道,救世道的不是道人,而是明主。

    所以龙虎山选派下来的这个真正的入世行走,是龙虎山道观最优秀的弟子,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人。

    虽然张玉须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这样的人,年纪不像,言谈举止不像,甚至......连智商看起来都不像。

    然而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李叱看向张玉须,张玉须摇头道:“我想不出。”

    李叱道:“想不出就不要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说出来的,这个不说,别的会说。”

    张玉须再次看向李叱,可是却没好意思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他这次想看看,只是想证明自己之前看错了。

    虽然虞朝宗在燕山,是大楚几乎最北边的地方了,而龙虎山在大楚东南,相隔那么远。

    可是他这次下山,是师父所命,亲口告诉他去燕山寻虞朝宗辅佐。

    而且连张玉须也不能理解的事,绿眉天王虞朝宗的名声,传到龙虎山没多久,师父就似乎已经算定了此人的命数。

    他不理解,但是他坚信师父算的不会错。

    掌教真人对张玉须说过,其实他在十几年前就算出来,帝星在北,大楚气数将尽,师父还说,只是这帝星他算不太准,隐晦不明。

    所以在看到李叱面相的时候,张玉须只能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师父是不可能错的。

    “你好像已经特意看过我很多次了。”

    就在张玉须有些分神的时候,李叱忽然问了一句。

    张玉须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或

    是该说一个什么样的谎话。

    李叱见他有些慌乱,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车马行里,我是最帅的那个。”

    张玉须连忙跟着笑了笑说道:“我多看了当家的几眼,其实是看不出当家的年纪。”

    李叱笑道:“你猜。”

    张玉须:“有......二十了?”

    李叱撇嘴,转身走了。

    李叱这一走,张玉须悄悄松了口气,他心说要是能想办法搞到李叱的生辰八字就好了。

    他忽然间想起来,之前听阮晨说起过,当家的是长眉道长捡来的孤儿,所以长眉道长应该知道。

    一念至此,张玉须也不管这个彻地是什么来路了,说了一声你们问吧,转身就跑开了。

    车马行后院,长眉道人正在和周怀礼下棋,两个人最初认识的时候,长眉道人与周先生都还是中年。

    一个刚刚调任冀州,正意气风发,想大展拳脚。

    一个在江湖之中行走,虽孤身一人,但却逍遥自在。

    “算算看,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下一次见面,竟然隔了十几年。”

    周怀礼看着棋盘说道:“说实话,你之前带着李叱到我家里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长眉道:“初见的时候,你身上的道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你又相貌堂堂,谈吐非凡,那时候我还说过,你这样的人,若是肯去哄哄骗骗那些贵妇人,日子一定过的很好。”

    “可是十几年后再见到你,却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一头白发,还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又缝缝补补,哪里还有一丝你当年的风度。”

    长眉道人笑道:“有了孩子还要什么风度,他有风度,便是我有风度了。”

    周怀礼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为何当时就选择救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救人之事不能不做,但若是为了救人,却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便不可取。”

    长眉道人又笑了起来,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神采。

    “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见到那小家伙的时候,他就躺在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当时我第一个想法是,小家伙你别怕,我会找个好人家把你送出去。”

    “我带他走去寻好人家,走到半路上,我越想越怕,如果把他送人了,若是待他不好怎么办?”

    “再加上我以为,我俩都可能会身染瘟疫而死,索性就带着他吧。”

    长眉看向周怀礼说道:“你见过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哪怕是饿了也不会哭闹的吗?”

    周怀礼显然一怔,他并不是很相信长眉道人的话,哪有那么小的孩子饿了不哭不闹的。

    “他就不会。”

    长眉道人笑着说道:“他好像从那时候就很懂事了,我带着他走,哪里能有什么合适的吃的,给什么就吃什么。”

    周怀礼仔细想了想,心说那孩子莫非是那么小就知道要努力活下来?

    断然不可能。

    “不过也好。”

    周怀礼道:“你看看他现在,你心里一定很满足,也很骄傲。”

    长眉道人得意起来。

    “那是自然,读书认字我教的,做人也是我教的。”

    正说着,张玉须从前院找过来,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边,还没有人介绍过,他也不认识哪个是长眉道人。

    看了一眼,周怀礼更像是

    个德高望重且学识渊博的长者,于是他快步走到周怀礼面前俯身一拜:“弟子龙虎山张玉须,拜见师叔。”

    周怀礼都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长眉道人说道:“他才是长眉。”

    张玉须顿时尴尬起来。

    这两位长者谁都没有穿道袍,长眉道人一身短衣襟打扮,脚上的布鞋还没有穿好,趿拉着,着实不像是阮晨描述的那样。

    “龙虎山的弟子,了不起啊。”

    长眉道人连忙起身,他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道人,但他知道龙虎山的弟子下山济世救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道门正统,所以倒是他在张玉须面前显得有几分局促。

    尤其是张玉须对他又叫了一声师叔,这让他更加心虚。

    “你是有什么事?”

    长眉道人问。

    张玉须道:“弟子是听闻师叔在这,所以过来拜见,还有......还有就是,弟子刚刚和终南山的一位师兄打了个小赌,我们俩猜测当家的生辰,就想知道谁赢了,所以跑过来问问师叔。”

    长眉道人立刻就说了出来,张玉须听完之后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这生辰八字,绝对算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命,小富都算不上,就更别说李叱面相上的贵气。

    “噢......”

    长眉道人笑道:“我其实不知道他具体生辰,我告诉你的是我捡到他的日子。”

    张玉须心里一动。

    长眉道人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看他面相觉得有些奇特?”

    张玉须眼睛都亮了,连忙问道:“师叔也看出来了?”

    长眉道人嗯了一声后说道:“虽然看起来他确实有些狡猾奸诈,但实际上他是个很忠厚的人。”

    张玉须立刻就产生了一阵阵的失落。

    长眉道人又看了看他脸色,笑了笑说道:“人啊,面相上其实说不得准,看面相不如看人心。”

    张玉须配合着点了点头后说道:“师叔说的对,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是弟子执迷了。”

    说完再次抱拳行礼,转身离开,看得出来,他似乎对长眉颇为失望。

    来时的路上阮晨说过,长眉道长道行高深,是真真正正的知天命之人。

    此时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出了后院后觉得有些无趣,也很失落,找了地方坐下来,坐在那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边传来脚步声,于是侧头看了看,原来是长眉道人过来。

    张玉须虽然对长眉失望,但还是连忙起身施礼:“师叔。”

    长眉道人往左右看了看,忽然拉了张玉须就走,张玉须不明所以,来不及问什么就被长眉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长眉压低声音却很急促的问道:“你是不是看出来李叱他的面相有些......有些过于贵气了?”

    张玉须心里一震。

    原来刚刚长眉道人是装的,他可能是因为当时有别人在,所以不好明言。

    “师叔,你是怎么看的?”

    张玉须立刻问了一句。

    长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再次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声音很低的说道:“他面相中,隐隐可见,三隐三折三登。”

    张玉须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他这才确信,面前的这个邋遢老人有多了不起。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比了一个数字。

    九。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哈哈哈哈哈

    长眉道人看到了张玉须的手势,所以眼睛逐渐睁开,以至于眼睛里的光都几乎能释放出来一样。

    他这样的人,其实不能肤浅的称之为江湖骗子,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他就是术士。

    经过这么多年的江湖行走,长眉道人把察言观色已经运用到了极致。

    张玉须的真实本事一定比长眉道人要厉害的多,不管是武艺还是道宗秘法,都要超越长眉道人许多。

    可这个年纪的张玉须在长眉道人面前毫无胜算,差就差在阅历上。

    换一个说法,此时此刻的张玉须开始和长眉道人接触,是他另一种修行的开始。

    甚至连长眉道人所说的三隐三折三登都是在引诱张玉须说出来什么,因为这三隐三折三登,指的并不是人,而是龙王。

    这三隐三折三登出自一个故事,而且出自的是道家的故事。

    在大楚的一个神话传说中,最终成为龙王的那条龙,要经受三隐三折三登的折磨和锤炼,才最终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

    要成为龙王的那条小龙,传说中,它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所以它一出生第一件事要学会的就是隐龙相,如果学不会隐藏,其他的龙就会将其杀死。

    所谓三隐,是说龙王在小的时候,会有三次对隐的领悟,最终的一次隐,龙王幻化无隐无形,随心所欲,这三次隐,是隐形,隐性,无隐。

    三折说的是龙王从幼小开始,经历了三次锤炼,注定要成为龙王的那条小龙,从一出生就会遇到磨难,三次巨大的波折后,才成就龙王霸业。

    三登,实则就是三折的最后一折,传说成为龙王的那条巨龙,即将登上王位的时候就会发生大事,推迟了它成为龙王的进程,前后三次。

    这个故事出自一位道家奇人所著的山海密,周末年所创,流传于世,被誉为道家三大奇书之一。

    其中阐述的道家思想,甚至一度被大楚开国皇帝引为治国之方略。

    所以才有了大楚初期的盛世,楚太祖皇帝曾说,这本书写的不是龙王,更不是什么山海神话,而是人心。

    作为龙虎山道门弟子,张玉须必然读过山海密,所以长眉道人才会用三隐三折三登来铺垫,把张玉须的想法给骗了出来。

    虽然张玉须没有明言,可是他比划了一个九字,这意思就已经足够了。

    长眉道人得到了这个答案,所以心里格外的满意。

    张玉须此时却正有些自责愧疚,他刚刚以为长眉道人不过泛泛之辈。

    此时又觉得,长眉道人看相之术,自然在他之上,甚至可能和师父相差无几。

    “师叔。”

    张玉须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师叔,我奉师尊之命下山,入世行走,就是为了寻明主辅佐,救济苍生,解百姓倒悬之苦,拨乱持正,开承平之世。”

    他压低声音说道:“ 师父说,他十几年前便算出来,帝星在北,但隐晦不明,后来虞朝宗的名声传到了龙虎山,师父以此名起卦,算出来虞朝宗有帝命,所以让我下山一路往北,寻虞朝宗辅佐。”

    长眉道人叹了口气后说道:“既然你如此坦承,那我也对你说了吧,你还不知......李叱是燕山营的三当家,拜虞朝宗为大哥。”

    张玉须眼睛骤然睁大。

    “这......”

    他看向长眉道人:“师叔,那他们两个......”

    长眉道人叹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现在看来,虞朝宗对李叱深信不疑,而李叱也立志辅佐虞朝宗,可我总害怕他们两个之间会出什么问题。”

    他问张玉须道:“你可否为李叱起卦?龙虎山秘法,远超我之所学。”

    张玉须道:“我之前以师叔给的生辰八字算,算不出什么,连小富之命都算不上。”

    他蹲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我再以李叱之名起卦试试。”

    真正的测字之术其实没有那么肤浅简单,把要测的字拆开分解,对应五行,若是能辅以生辰八字,自然会好一些,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李叱生辰,所以只能单纯靠名字来推算。

    好一会儿,张玉须的额头上已经隐隐可见汗珠。

    他抬头看向长眉道人,眼神里都是迷茫不解,甚至是有自我怀疑。

    “师叔,这名字算不出帝命,莫说帝命,小富之命也算不出,而且看这名字,大概大半生颠沛,常伴血光,却最终难有所成就。”

    长眉道人脸色一变,已经隐隐有些发白。

    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那你再算算虞朝宗的。”

    张玉须点了点头,在地上写下虞朝宗的名字,对应天地方位,五行变化,经过无数次的验算后,张玉须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长眉道人,只说了两个字。

    “帝命。”

    长眉道人肩膀都微微颤了一下,心说果然还是自己奢求太多了吗?

    如今丢丢儿身边人才济济,丢丢儿又已经有几分王者气象,长眉道人便觉得丢丢儿的命可能真的已经改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是想的太多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玉须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真的是我学艺不精看错了吗?”

    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长眉道人问了一句:“李叱的名字,可是他父母所取?”

    长眉道人摇头:“不是,是我取的。”

    张玉须怔住。

    长眉道人也怔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眼神都有些复杂。

    名字不是父母取的,生辰八字并不知晓,张玉须纵然有龙虎山真传,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龙虎山掌教真人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命数,半数是天给的,半数是父母给的。

    现在的李叱,他们看不出天给了什么,也看不出父母给了什么。

    所以张玉须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师叔,若以后得机会,能到李叱出生之地打听一下,或许还能有机会算的准些。”

    长眉道人叹道:“哪里还能寻到什么,我捡到他的时候,是因为他父母已经染瘟疫而亡,那村子里的人,十去七八,纵然没有被瘟疫所染,也都远走避难,我带李叱离开的时候那村子都已经算是荒废了,如今十几年过去,更是不可能再找到人,就算找到,谁又会记得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同样的无力。

    张玉须想起来他师父曾经说过,以龙虎山所传秘法,只要知道一个人某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比如生辰八字,比如父母取好的名字,就能推测出此人命途大概如何。

    现在的李叱,没有一样他与生俱来的东西被人知道,这又能怎么算?

    他连从出生到现在的人生都不是他自己本该有的,出生之后父母双亡,离开出生之地,颠沛流离,这不是他的命途,这是长眉道人的命途。

    两个人相对而立,良久无言。

    后院。

    夏侯玉立她们几个女孩子坐在那聊天,像是几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声音不高,叽叽喳喳,可是却极为欢快。

    高希宁坐在那听着刘英媛说话,笑的合不拢嘴,那小姑娘在学她娘怎么跟她父亲撒娇,这几个小丫头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笑出声。

    她父母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关系极好仿若新婚,母亲偶尔表现出来的小女孩模样,依然纯真。

    这就是嫁对了人的感觉,嫁对了人的人生。

    “我娘的美,连我都觉得那么吸引人,更何况是我爹。”

    刘英媛叹道:“可惜,我没有完全随了我娘亲的样貌。”

    苑佳蓓道:“瞎说,你可美了,你随随便便一个动作,也能让人神魂颠倒。”

    刘英媛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动作就能让人神魂颠倒,你说的是踢裆吗?”

    几个小姑娘都安静了一下,然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高希宁道:“那......咱们车马行里,最会让人神魂颠倒的,岂不是道长他老人家?”

    几个小姑娘又安静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大声起来,前仰后合的。

    李叱和唐匹敌两个人从地宫出来,一边走一边聊天,正好看到这一幕。

    唐匹敌道:“你看她们几个,如此豆蔻年华,聊天说话,尽显纯真。”

    李叱点了点头:“她们聊的肯定和咱们聊的不一样。”

    唐匹敌道:“几个小姑娘聊天说的什么,和我们说的什么,那怎么比......我们聊的那些就,就......”

    李叱道:“直接说,就说龌龊了些。”

    唐匹敌哈哈大笑。

    李叱道:“你看看人家小姑娘们,她们能聊一些什么呢,说话都是小兔兔,小猪猪,好可爱啊,这样的......我们聊些什么?我们聊的都应该感到羞耻!”

    唐匹敌道:“不要扯淡行不,你现在看起来很大义凛然的,你聊屎尿屁的时候比谁都开心。”

    李叱:“哈哈哈哈哈......”

    远处,那几个小姑娘看着李叱和唐匹敌一边说一边大笑着经过。

    苑佳蓓压低声音说道:“这世上总是有人不一样,他们两个这般年纪,谈论的都是家国大事,也不知道他们又想到了什么,笑的如此开心。”

    刘英媛看着李叱,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的说道:“他们在聊的一定是天下格局,因为英雄所见略同而开心起来,我猜着,是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才会笑的那么欢畅。”

    夏侯玉立叹道:“再看看我们,聊了些什么......四个小姑娘,在这聊踢裆......”

    她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高希宁笑的合不拢嘴,她看向李叱,心说那个家伙的笑容就肯定不是因为说到什么天下格局而笑的。

    那个家伙,现在也指不定在说什么骚话呢。

    但她当然不会说,小姑娘们都以为李叱高高大大的而且肯定是在聊家国大事,那多好。

    远处,唐匹敌问李叱:“她们到底是聊了些什么,为什么笑的那么欢快似的。”

    李叱想了想后试探着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们聊的也不是那么正经?”

    唐匹敌一摆手:“那不可能,还能跟咱们似的不正经?”

    李叱想了想,那几个应该不可能。

    但是高希宁就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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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还是那条巷子

    第二天,大方镇。

    **神刀大师兄擎天坐在那沉默了很久,面如冰霜,从昨天开始,他的脸色就一直都不好看。

    “南下之前我说过,不管是谁,如果不听话我就会代师父执行门规,而且我说过不止一次,昨日彻地闯祸,把自己也折了进去,既然他一次一次的都选择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我就只能按照门规处置他,替师父收回传授给他的本事。”

    “但。”

    他语气一转。

    “我们的人,我们自己处置,别人处置了不行。”

    擎天起身道:“跟我进城去把彻地找出来,他该死,把人带回来后我会亲自动手。”

    其他四人俯身道:“是!”

    擎天看了一眼小师妹雀南后说道:“你受了伤就留在这里修养,我们四个去就是了。”

    雀南摇头道:“我的伤不碍事,那个地方我可以带路,大师兄你们都没有去过,并不知道在哪里,而且那个出手的中原人我也记得面目,到了地方之后,只有我能指认出来。”

    擎天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也罢,若有动手,你在后边看着。”

    雀南嗯了一声,跟着擎天他们往外走。

    刚走到这院子门口,张朝镇带着人从外边进来,两拨人走了个面对面。

    张朝镇一看到擎天他们要出,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忍不住先咳嗽了几声。

    他确实不敢得罪这几个人,但这几个人有些过分了,显然是没把孙夫人的安排当回事。

    “几位前辈。”

    张朝镇抱了抱拳问道:“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曜北道:“你管的着?”

    张朝镇微怒道:“几位前辈是我家东主重金请来的,算是我们的座上宾,我自然不能管到,但几位是不是也应该为我们东主考虑一下?做人总不能一点规矩都没有。”

    擎天道:“我们先去城里杀个人,回来之后就会帮你杀人,不耽搁。”

    张朝镇冷笑:“我看几位是想走了吧?拿了我家东主的银子,现在不想做事,想跑路?”

    擎天眼睛里闪过一抹寒芒。

    他问:“你是在骂我?”

    张朝镇道:“那倒是不敢,不过我还是奉劝诸位,做人还是要多讲信义的好,既然拿了银子就要做事,等杀了我们东主要杀的人之后,你们愿意去城里逛多久我多不管,现在,还请在此等候,我已经写好了书信,马上就派人送到冀州城里,只要那人来大方镇,你们动手即可。”

    擎天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们今天不能出去?”

    张朝镇点了点头:“不能,在杀了那个要杀的人之前,你们哪儿都不能去。”

    擎天语气平静的又问了一句:“那我们要杀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

    张朝镇想了想这事倒是可以说,反正这些从塞北来的人又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说了也就说了。

    “我们要杀的人叫李叱,在冀州城里经营一家车马行,名字叫做永宁通远。”

    听到这句话,雀南的脸色猛的一变。

    她想起来之前进城的时候,她和彻地遇到了一个车队,那些马车上都插着两面旗子,一面旗子写的是沈医堂,另外一面旗子写的就是永宁通远。

    她走到擎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擎天听到后微微皱眉,侧头问了她一句:“你确定没有记错?”

    雀南点头:“必不会记错。”

    于是擎天转身看向张朝镇说道:“我已经记住

    这个名字了,我会杀了他的。”

    然后往前迈步。

    他才一动,张朝镇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嘴里说着:“老老实实的留在这,哪儿也别想......”

    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擎天突然一伸手捏住了张朝镇的脖子,把人往下一按,他自己的身子也猛的往下一沉。

    这一下,直接把张朝镇的脸按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张朝镇的脸撞在地面上的瞬间,血液就往四周迸射出去。

    而那些那比血液看起来要大一些的碎块,应该是脸上什么地方的肉被崩碎了。

    擎天缓缓起身,张朝镇却趴在地一动不动,他脸贴着地面,血液很快就流了出来,在地上蔓延的越来越多。

    “你们也想拦我吗?”

    擎天看了一眼张朝镇身后那些人。

    这些人武艺还不如张朝镇呢,他们立刻就开始后撤,亲眼见到了张朝镇被人一击毙命,谁还敢出手?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我们......我们可都是燕山营八当家的人,你们应该听说过燕山营吧。”

    其中一个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几位好汉,你们别冲动,燕山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擎天脚步一停。

    “燕山营?”

    他沉思了片刻,这个燕山营他知道,都说是大楚北方第一大势力,其大当家被人称为绿眉天王虞朝宗。

    “你们留在这等我回来。”

    擎天道:“你们跟着这样一个人,也没什么前途。”

    他指了指地上张朝镇的尸体。

    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进城去杀人,顺便也会杀了李叱,等我们回来后,我会随你们一起回燕山营见八当家,以后你们就算是跟着我的人了,明白吗?”

    **神刀的老三初冬也是一名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她给人的印象很深,让人感觉她就是一根倒挂着的冰锥。

    人总是会有一种感觉,只要你不从这冰锥下边走过去,就不会有生死危险。

    可实际上,当她想杀你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冰锥下边了。

    初冬对张朝镇的那些手下人说道:“跟着我们难道不比跟着这个废物要强的多?你们只管留下把这里收拾出来,等我们回来之后,自会与你们一起去见八当家。”

    她在听大师兄说完之后就立刻明白过来,大师兄应该是在铺后路。

    他们到了中原,见识到了什么叫繁华锦绣,此时再让他们回塞北去生活,怕是谁也不愿意。

    如果能留在燕山营,以后的出路也算是找到了。

    张朝镇手下那些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做主,但他们也都很清楚,他们此时跑的话就是死。

    片刻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应承下来,擎天他们这才离开大方镇。

    他们一走,张朝镇的手下就乱了,有的说要尽快赶回燕山营报告八当家知道,还有人说应该先回去告诉孙夫人,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说留下来等着。

    所以也不管先做什么了,都不如先走了的好。

    冀州城,沈医堂。

    后院这边,几个请来的工匠正在修补院墙,之前叶先生那一掌将彻地击飞,撞坏了挺大一块。

    巷子口有个年轻的小贩坐在那看着那几个工匠,越看越想乐,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他是卖糖炒栗子的,虽然还没有卖出去多少,但是觉得很开心。

    因为他总算是知道上工摸鱼是怎

    么回事,那几个工匠从早晨就开始修墙,这下午都已经过去一多半了,那几个人连两层砖还没垒起来。

    一个人干活三四个人指指点点,还有三四个人在那排队等着指指点点。

    小伙子觉得真好玩,这一群人,轻轻松松就能赚好几天的工钱,而实际上这些人若是稍微手脚快一些,半天都用不到也就修好了。

    几个路过的小姑娘看他傻笑,也往那边看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小伙子笑的是什么,但是她们却看得出来,这个小贩长得很帅。

    “糖炒栗子怎么卖?”

    其中一个小姑娘问。

    小伙子头也没回:“不卖,看热闹呢。”

    那几个小姑娘都懵了。

    卖糖炒栗子的小伙子在巷子口左边,巷子口右边是一个看起来气质不俗的读书人。

    他也摆了个摊子,应该是做一些替人写信的营生,也卖字,身后墙上挂着的都是他写好的字。

    那几个小姑娘觉得卖栗子的人长得还不错,看到那个卖字的,又觉得这个长得也不错。

    其中一个小姑娘过来,笑呵呵的问那冷峻书生:“请问,代写一封家书怎么收钱?”

    书生正侧头看着那个卖栗子的,卖栗子的看那些工匠,听到小姑娘说话,书生摇头道:“不写。”

    小姑娘有些懊恼起来,卖栗子的不卖,写字的不写,就这样也出来做生意?

    “他说看热闹,不做生意,你为什么也不做生意?”

    “他看热闹,我看他。”

    冷峻书生回答。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生气起来的那几个小姑娘,眉眼逐渐都开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互相看了看就不怀好意的笑了,天知道她们怎么就开心了起来。

    “你为什么看他啊。”

    那小姑娘很八婆的问了一句。

    冷峻书生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起来,可还是解释了一句:“他拿了我的字说去观摩,然后去了茅厕,他回来了, 我的字没回来,我在等他还我的字。”

    小姑娘们顿时有些同情,心说这样了,你还不知道他拿你的字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胖乎乎很可爱的小道人举着卦幡从远处走过来,挨着冷峻书生的摊位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来一块布铺在地上。

    那布上有一些字,都是他的经营项目。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一边看一边问:“道长,这些你都会的?”

    小道人微微昂着下颌,有些傲然的说道:“自然都会。”

    小姑娘蹲在那一个一个的念出来:“修脚,按摩,采耳,推拿活血,疏通筋骨,中老年妇人优惠......”

    念到这的时候小姑娘都懵了。

    小道人也懵了。

    小道人看了看那些字,然后猛的转头看向那个卖字的冷峻书生,书生立刻扭头看向别的地方,不敢与其对视。

    小道人怒视他,他装作看不见。

    对面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小伙儿噗嗤一声笑了,于是小道人又瞪他,他也不敢与之对视,可是敢笑,笑的还很荡漾。

    巷子口的正对面,街的另外一侧,停下来几个人,正是擎天他们五个。

    雀南伸手指了指巷子里说道:“就是那边。”

    擎天点了点头,没说话,迈步往巷子口走过来。

    巷子里边,那些工匠正在议论着,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一天就这么愉快的摸鱼过去了,希望明天还能这么愉快。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先还是我先

    五个从塞北第一次来中原的人,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繁华是这个样子。

    哪怕如今的冀州早已经比不得以往繁华,可在他们五个人眼里,这里比起他们生活的荒蛮之地来说,就如同天堂一样。

    所以大师兄擎天才会想着去燕山营,那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能留在中原的出路。

    以他们师兄妹六个人的实力,他坚信可以在中原江湖闯荡出来一番名堂,然而那又如何?

    在江湖上行名气再大,纵然可到无敌,可也不过是那些权贵眼中的下等人。

    唯有自己成为权贵,才能真正的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

    来之前擎天问过张朝镇的手下人,为什么要杀李叱,那人回答说也不知具体为何,只知道此人是八当家的死仇。

    既然是八当家的仇人,那么就更要杀,唯有如此,才能搭上八当家这条线,从而进入燕山营。

    更何况现在看来,那个八当家要杀的人,和抓住了老二彻地的人,应该是一伙儿的。

    如果这还不是天意,那什么是天意。

    昨天的这时候,天色将要暗下来,彻地在这条巷子里遇到了叶杖竹。

    叶杖竹那一掌,为彻地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今天的这时候,天色将要暗下来,擎天他们走进这条巷子,看到了一群工匠在修补那道墙。

    擎天他们不知道,他们也走进了一扇敞开着的新世界的大门。

    这条巷子,这一堵断墙,对于擎天他们来说,似乎这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是对于雀南来说,看到那墙上的巨大缺口,她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来那个恐怖的中原武者。

    彻地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连一击之力都没有。

    “那条巷子出不去。”

    卖糖炒栗子的年轻人看向擎天他们好言相劝道:“对面被堵上了,你们还是别进去了,有些路走进去了就出不来,还是要考虑好。”

    **神刀中性子最暴躁的曜北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说道:“用你管?下等人。”

    年轻人倒是也没生气,只是耸了耸肩膀。

    曜北的视线从那年轻人脸上移开,注意到了不远处有几个漂亮的小姑娘,于是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的意思是......你们等着,都是我的。

    巷子并不是很宽,大概比一辆马车的宽度还要稍稍窄一些,四个人肩并肩可以卡在这,卡的很结实的那种。

    这样的巷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冀州城里有很多这样的巷子。

    若往几年前算起来,这里可是缉事司的后院,谁敢轻易靠近到这?

    在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空地,因为缉事司不允许有民居靠近,前后左右都不许。

    这道围墙还是沈医堂在这里开办之后,李叱请工匠修建的,因为后院存放了大量的药材,没有围墙自然不行。

    擎天走到那些工匠们面前,看了看那缺口,大概可以推断出那个人的掌力如何。

    “确实很强。”

    擎天自言自语了四个字,然后对那些工匠说道:“你们可以滚开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问:“你给钱?”

    擎天一开始没能理解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醒悟过来,这些工匠是在等结算今日的工钱。

    于是他问了一句:“你一天多少工钱?”

    那年轻人回答道:“我工钱可高了,一天五头猪,多一头不要,少一头不行。”

    擎天

    又怔了一下,因为他不相信这样一个普通人居然敢用这样的方式骂他。

    想想,还就是在骂他们。

    “看来你们不想走。”

    擎天示意了一下,曜北随即跨前一步,他袖口里垂下来两把短刀,大概有一尺半左右。

    **神刀,每个人修炼的都是刀法,六个人各不相同。

    曜北的双刀格外凶狠,他的凶名也最重,他不是六个人中武艺最好的那个,但一定是六个人中杀戮心最重的那个。

    “等一下。”

    那个年轻人摆了摆手,从身后拿起来一个包裹,曜北倒也不急,因为杀几个这样的普通人,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那个年轻人打开包裹,翻找了一会儿,从里边取出来的居然是一本册子。

    他将册子打开,那册子上有几个字。

    年轻人指着册子上的字说道:“你们动手之前,我先教你们几个字,看你们都是从塞北来的,应该不怎么认识中原文字......来,跟我读,这几个字念,我爷爷叫余九龄。”

    “找死!”

    曜北一怒,跨步向前,左手的短刀朝着余九龄的咽喉处扫了过去,他这一动速度奇快,以余九龄的武艺,根本不可能接得住。

    可是余九龄根本就没打算接,甚至没打算跑。

    对于余九龄来说,没打算接是正常操作,没打算跑就不是正常的事了。

    他旁边站着的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一伸手,在那把短刀几乎要割到余九龄脖子的瞬间,啪的一声被他捏停在半空。

    这出手的人看向余九龄无奈的说道:“你居然还真不躲。”

    余九龄道:“叶先生,咱们可是赌了二两银子的,你们都说我会躲会跑,我若是输了,赔给你们每个人二两,我哪里找钱去,但我若是赢了,你们可要每个人给我二两。”

    叶杖竹笑了笑,抬手把草帽摘下来。

    而在这说话的过程中,曜北先是试着把他的短刀抽回来,没成功,然后又用右手的短刀去刺叶杖竹,叶杖竹捏着他的短刀动了一下,便把他右手的短刀挡开。

    “就是他!就是他打伤了彻地!”

    在看到叶杖竹那张脸之后,雀南尖叫着喊了一声。

    擎天瞬间就想到了事情不对劲,他立刻跨前一步:“被算计了,你们后退,我挡着。”

    说完之后一伸手抓住了曜北的腰带,喊了一声:“松手!”

    曜北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松开了手里的刀,一股巨力从腰带上传来,他人被力量拽着离地而起。

    可是没能飞回去,因为叶杖竹一伸手抓住了他右手的手腕。

    擎天正往后发力,这一拉扯下,曜北疼的一声哀嚎,右臂骨头断了。

    叶杖竹松开手,曜北随即被拽了过去。

    擎天看了一眼曜北已经扭曲了的胳膊,他一皱眉,眼神里出现杀意。

    他向前跨步,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如剑一般刺向叶杖竹的心口,叶杖竹也将中指食指并拢,朝着那两根手指点了过去。

    手指和手指在半空中相撞,一触即回,然后两个人同时低头看了看手指。

    擎天为了淬炼自己的身体,在塞北练功的时候,最初用双掌插铁砂,中指食指无名指这三根,被他练的几乎一样长短。

    再后来他以手指戳树,天长日久,在他练功的地方,每个树上都有指洞。

    可想而知,这双指点出去能有多大的力度。

    叶先生甩了甩手,余九龄连忙问了一句:“没事吧?

    叶杖竹道:“手指疼。”

    擎天的手指也疼,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旗鼓相当。

    巷子口,卖字的那个冷峻书生看了看卖糖炒栗子的那个年轻人,他问:“你先我先?”

    卖糖炒栗子的说:“我是当家的,你先。”

    于是卖字的起身,朝着巷子里边走。

    那五个人在最后的是落西。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那个刚刚见过的书生,于是明白过来,巷子口的人也是伏兵。

    于是他将背后的包裹摘下来,一抖,从包裹里掉下来两根棍子似的东西,都有二尺多长。

    那两根棍子落下来他一把接住,这才能看清楚那并非是棍子,而是造型很奇怪的刀。

    两把刀的刀柄对在一起,一撞一扭,这就变成了一把很长的双头刀。

    他将刀如铁枪一样用,朝着书生的咽喉刺过来。

    “枪法改的?”

    书生嘴角带笑。

    枪法他大概都熟,因为他是善用枪的唐匹敌。

    那一刀刺过来,唐匹敌居然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巷子口的李叱眼睛逐渐睁大,嘴里嘀咕着:“来了来了来了,精彩的马上就来了!”

    落西一刀一刀的直刺,这么长的双头刀比枪的威力更大,双头利刃,还有刀锋。

    唐匹敌躲开四五刀后,身上那件书生长衫也终于脱了下来,他将长衫一抖甩开,衣服犹如鞭子一样居然甩出来一声脆响。

    手腕发力,衣服在半空之中旋转起来,绕在了那把双头长刀上。

    落西一惊,下意识的往后抽刀,可是在他向后发力的瞬间,唐匹敌没有和他拼力,而是一个跨步过来。

    缠着长刀的衣衫不再绷直,唐匹敌手一抖,衣服像是波浪一样往前卷出去,再往后一拉,衣服卷住了落西的手腕。

    唐匹敌把衣服猛的往自己怀里一带,身子向后倾斜的角度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发力,把落西拉到了近前,唐匹敌一脚踹在落西胸口,那人就朝后飞了出去。

    还没落地,那把双头刀就已经落在唐匹敌手里。

    唐匹敌握住双头刀往前一冲,刀尖噗的一声戳进落西的胸口,然后往上发力把人挑起来,再往下一发力,落西被狠狠拍在地上。

    唐匹敌再往前上一步,手握着刀柄位置一扭,上半截刀被卸了下来,刀子在他手里漂亮的一转,刀锋朝下,这把刀朝着落西的咽喉狠狠一戳。

    噗的一声,刀锋穿透了脖子,有半截刀锋没入地下。

    这山前的几步距离,恰好就是唐匹敌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后退的距离,这个位置,就是落西出刀的位置。

    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唐匹敌看了看那地上的尸体,视线却在胸口那把刀上。

    ”不一样长,有些别扭。”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一掌拍在落西胸口的刀上,那刀迅速下沉,也贯穿了落西的身体直入地下。

    唐匹敌再次看了看,那两把刀的高度几乎完全一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舒服多了。

    这个过程其实快的如电光火石,快到落西的那几个同门原本的注意力在大师兄那边,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落西已经被钉在地上了。

    “啊!”

    看到这一幕,初冬犹如母狼一样叫了一声,朝着唐匹敌疾冲过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何以卫道?

    初冬从后边一跃而过,在曜北的尸体上空飞掠过来,五指成爪,朝着唐匹敌的脸扫落。

    唐匹敌立刻往后一仰身避开,那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扫了过去,带着一股风。

    已经偏西的太阳把光芒洒进巷子里,初冬的那五根手指上却没有阳光暖意,而是点点寒芒。

    唐匹敌脚下一点往后飘身,初冬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掏向唐匹敌的小腹,这五爪如铁,被抓住小腹,便是肠穿肚烂。

    唐匹敌如有预感一样避开,刚一落地,初冬已经追到他面前,又是一爪扫过来。

    唐匹敌低头,五根手指抓在旁边的墙壁上,竟是在砖石上留下几道抓痕。

    在唐匹敌低头的同时,他一拳打出,可是初冬反应也极快,左手抓住了唐匹敌的拳头。

    唐匹敌立刻张开手把初冬的手震开,手背还是被这女人抓了一下,指痕之处,他手背的肉皮都被抓掉。

    一瞬间,唐匹敌手背上就出现了血迹,很快,那只手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如果不是撤手足够快的话,初冬可能会把他手背上的筋挑断,她那五根手指上好像套着什么特制的东西,坚固且锋利。

    唐匹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这伤,他皱眉,而这皱眉意味着,他开始认真起来。

    初冬再次跨步向前,五指抓向唐匹敌的面门,其中两根手指目标是唐匹敌的眼睛。

    唐匹敌一拳打上去,打的不是手掌而是手腕。

    这一击将初冬的胳膊打的往上抬起来,唐匹敌趁势入侵,手肘撞在初冬胸膛上。

    这一下肘击极凶狠,初冬闷哼一声往后退出去,唐匹敌却已经再次压上来,一脚踹向初冬胸口。

    初冬在半空之中双手往前一抓,像是要捂住什么似的,如果唐匹敌的脚被他捂住,只怕就要废了。

    这一脚踹出去,唐匹敌看到初冬手指上的金属反光,脚迅速回收,在半空之中屈膝。

    初冬的两只手都落了空,两只手碰撞在一起,擦出来一片火星。

    这就是她的刀。

    唐匹敌半空屈膝避开那两只手后,那一脚又踹了出去,踹中了初冬的胳膊。

    初冬落地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身形。

    不是这一脚给她伤的很重,而是刚刚唐匹敌肘击那一下对她伤害不轻。

    她深呼吸,脸色微微发白。

    初冬暂时停下来,唐匹敌也暂时停下来,取出来伤药洒在手背伤口上,还刚洒好,李叱已经到了他身边。

    李叱看了唐匹敌的手背一眼,从自己的鹿皮囊里取出来绷带给唐匹敌把手包扎好。

    “我来吧。”

    李叱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唐匹敌摇了摇头:“我吃的亏,还是我自己讨要。”

    李叱给唐匹敌包扎好手之后回头看了初冬一眼:“她手指上的东西不好应付,拳脚靠近,她一爪子下来就可能会受伤。”

    唐匹敌笑道:“所以你想好了怎么和她打?”

    李叱道:“我用脸去打她,大概她也没什么办法。”

    唐匹敌一怔,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你过分了。”

    唐匹敌说完这句话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迈步向前:“我继续,你先回。”

    李叱点了点头,后退等待。

    唐匹敌如此骄傲的人,自出道以来就没有人能够赢他,自

    出道以来也没有人能伤他,今天是第一次。

    以他傲气,又怎么可能让给别人来打。

    另外一侧。

    叶杖竹和擎天的交手,比唐匹敌和初冬的交手看起来场面要激烈的多。

    叶杖竹掌至之处,有山崩地裂气势。

    擎天拳至之处,仿若一声一声惊雷。

    最倒霉的是两侧的墙壁,叶先生一掌拍过去,擎天避开,那一掌落在墙上,便是一片砖石被震飞出去。

    他一掌坍塌一片,而擎天则是一拳一个洞。

    这样的两个人交手,谁都不敢靠的太近,那气场就足够让人心惊胆颤。

    余九龄他们早就已经退到了远处看着,那样的两个人交手就给人一种感觉,就算是他俩身边的一股风扫到了别人,都会被连累的骨断筋折。

    对于旁人来说,叶先生和擎天交手,如神仙打架一样。

    而且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四周的风也就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巷子里,尘土都飞扬了起来。

    “你为何要来?”

    叶先生一边出手一边问。

    擎天回答:“为杀人。”

    他一拳轰出去,叶先生伸手拦住,那一拳打在了叶先生的掌心,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衣服都向后飘了出去。

    非但是衣服,两个人脚下的地面上,尘土也在往两人身后方向飘移。

    就在这一刻,有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踩着墙疾冲过来,飞身落在叶先生身边。

    “叶先生,可否让我来?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叶杖竹看了一眼张玉须,微微摇头道:“他的武艺很强。”

    张玉须道:“叶先生信我,我能和他打。”

    叶杖竹沉思片刻,随即后撤几步。

    张玉须看向擎天,很认真的说道:“我是龙虎山道人张玉须,我想知道你们可是真的要去龙虎山杀人?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若是龙虎山的过错,我代师尊向你们偿还,如果不是龙虎山的过错,你们只是要去杀人,我也代师尊向你们要一个说法。”

    “小道人,你不怕死?”

    擎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张玉须道:“我是龙虎山传人,身上穿着的是龙虎山道袍,龙虎山道观的一切都与我有关,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事,而是担当不担当的事。”

    擎天沉默片刻,对这不起眼的小胖道人居然有了几分敬意。

    他对张玉须说道:“我师父是全圆道人,在龙虎山的时候,名为方玉舟,你可听过?”

    张玉须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懂了。

    “原来如此。”

    张玉须道:“你师父当年想夺掌教真人之位,偷偷下毒,想要毒死我师尊,他还是我师尊的师兄,却能行如此狠毒之事,所以龙虎山不能容他,他能活着还是因为师尊求情,所以只是将他逐出师门,现在想来,是师尊错了。”

    他直视着擎天说道:“妖魔外道,培养出来的也是妖魔外道,当年师父他一念之善,世间就又多了几个妖魔。”

    擎天哼了一声道:“哪来的那么多屁话,成王败寇,赢了的怎么说都行。”

    张玉须做了一个起手式。

    “今日张玉须,代行龙虎山道法门规,清理门户。”

    擎天呸了一声,一拳朝着张玉须的脸打了过去。

    张玉须的手掌竖起来,在那一拳将至,手掌一拨,那暴烈刚猛的一拳居然被他拨开。

    张玉须向前跨步,另外一只手拍向擎天的胸口,擎天的另一只手则抓向他的手腕。

    两个人四手互博,速度比之前还要快,来回推送,风声如雷。

    轰!

    旁边那一堵已经残缺不全千疮百孔的墙壁,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尘烟中,看不清楚那两人的动作,只见两道黑影在漫天尘土中来回冲突。

    一阵风卷起,两个人应该是拼了一击,然后各自后退。

    尘烟逐渐散去,再看时,张玉须的胸膛上有一个拳印,他嘴角带血。

    擎天的胸膛上有一个掌印,他没有吐血,可是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

    擎天调理了一会儿,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可看起来依然很难看。

    他对张玉须说道:“我师父的事,是我的事,你师父的事,也是你的事,所以今日,你我就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张玉须只说了一个字。

    “好。”

    擎天把背后一直背着的包裹解下来,那是一个长条形的包裹,打开之后从中取出来一把宽背刀。

    张玉须则将背后背着的长剑抽出来,剑芒一闪。

    刀出鞘,声如霹雳,剑出鞘,仿若龙吟。

    刚刚的掌风拳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一道的匹练,势如游龙。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还没有天黑,在这暮光之中,刀光剑影,闪烁交织。

    两个人动作太快,以至于在远处看着他们俩交手的余九龄完全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两个人位置不断转换,辗转腾挪,对于余九龄来说,看到的就是两个闪来闪去的黑影。

    随着一声闷哼,那两个人再次分开。

    张玉须的胸口出现了一道刀痕,道袍被劈开,显然也伤了身体,血迹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而擎天的身上却没有剑伤。

    他看着张玉须说道:“我不管是年纪,体力,经验,还是刀法,又或是杀人技,都在最巅峰的时候,而你才十几岁年纪,又无与人交手的经验,剑法也显生涩,可你居然能和我打成这样。”

    张玉须道:“再打,你会输。”

    擎天哈哈大笑:“何来狂言?”

    张玉须道:“你有杀人念,我有卫道心。”

    一言至此,长剑向前。

    两个人再次交手,动作居然比起之前来更加凶狠凌厉了不少,以至于这巷子里全都是刀剑碰撞之声。

    十几息后,张玉须身子向后倒飞出来,落地向后滑出去两步远,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

    最重的伤口在肩膀,刀口很深,血已经将他半边身子都泡透了似的,在道袍衣角,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小道人。”

    擎天冷笑道:“若五年后你我相遇,可旗鼓相当,十年后你我相遇,你可杀我,可是你遇到我太早了。”

    他看着张玉须说道:“你退后认输,我可不杀你,你即刻赶回龙虎山告知你师父准备受死,他日到了龙虎山上,你师父的命我要了。”

    张玉须脸色发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剑,剑身上已经崩出来无数缺口。

    就像是现在他的一样,伤痕累累。

    “你有杀人念,我有卫道心。”

    张玉须低低的又说了一遍,仗剑而起。

    何以卫道?

    斩妖除魔!

第四百三十五章 和那年是一样的吧

    张玉须的剑法,像是一道银河。

    在擎天狂风骤雨的刀势下,这道银河忽明忽暗,却从不曾熄灭。

    光始终都在。

    终于在刀势之中,亮光像是发现了排山倒海之势下极小极小的一处破绽,只是一闪即逝的破绽,所以那银河也就一闪而过。

    两个人再次分开,擎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点红,只是一点,没有伤及性命。

    距离生死,只在瞬息。

    在那剑刺在他心口的一瞬间他已经后撤,剑尖切开了皮肤,刺入了血肉,距离他的心脏也不过毫厘之间。

    但他还是避开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一个在年纪,体力,技法,心智,各方面皆在巅峰的他,用这些所有的巅峰之力,保住了自己一命。

    而张玉须的身上也又中了一刀。

    这一刀切开了他的脖子,也只是切开了皮肉,如果当时擎天不后撤这一刀的话,张玉须会一剑刺死擎天,擎天也会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你真的不怕死?”

    擎天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张玉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血已经流的足够多,如果再不救治的话,可能不需要再打下去,也不需要擎天杀他,流血也能把他流死,然而他的眼神越发平静。

    张玉须的回答是:“你死即魔灭,我死即道生。”

    擎天沉默片刻后说道:“一个傻子。”

    张玉须道:“龙虎山上,都是我这样的傻子,所以才有道门传承。”

    擎天问:“你知道是什么是道吗?”

    不等张玉须回答,擎天往前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师父说过,胜者定一切,胜者定的就是道,败者连不承认的机会都没有,站在高处的人说,高处不胜寒啊,一群蝼蚁便会感同身受,高处的人难道会把高处让出来?”

    张玉须笑了笑,那笑容便是回应。

    擎天一刀劈出:“我看你的道,如何胜我的道!”

    就在这一刻,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呼。

    “大师兄救我!”

    擎天的那一刀在半空之中顿住,他回头,就看到三师妹初东被那个卖字的书生单臂举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地一声,初东后背撞在地上,她一边呼喊一边翻滚,唐匹敌踏落的一脚随即踏空。

    一脚落地,如若重山。

    “找死!”

    擎天回头疾冲,人凌空而起,一刀朝着唐匹敌斩落。

    与此同时,受了伤的曜北和雀南同时冲过去,伸手将初东拉了起来。

    “你们走。”

    擎天大声说道:“我是大师兄,你们听我的。”

    此时的初东显然受伤不轻,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刚刚唐匹敌的那一次肘击伤害有多重。

    越打,越觉得体力不支,越打,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大师兄一起走!”

    初东嘶吼。

    擎天头也不回的说道:“南下之前我曾说过,你们听大师兄的话,大师兄保你们的命。”

    他一刀一刀劈砍,比起初东来说,实力显然还要强一些。

    唐匹敌仿佛在一片刀幕之中来回闪现,只要他有一丁点的失误,每一刀都能定出生死。

    连退七八步,唐匹敌顺势从身边落西的尸体上将两把刀拔出来。

    左手刀向上格挡,右手刀一扫逼退擎天,然后唐匹敌把双刀的刀柄一撞一扭,这双刀就变成了长枪一样。

    这一次,轮到唐匹敌攻。

    双头刀化作铁枪,铁枪化作星雨。

    在擎天面前,一片星芒闪烁。

    擎天的刀一下一下的抵挡,声音已经练成了一片,火星就在他眼前迸发出来。

    这一刻,擎天一声怒吼。

    他忽然往前一冲,像是跳水的动作一样,避开唐匹敌的直刺,一刀扫向唐匹敌的双腿。

    唐匹敌眼神一凛,脚下发力,身子拔起来,在半空中,掌中双头刀往下一刺。

    噗的一声,双刀头插进擎天的后背。

    本以为擎天受伤会失去反抗之力,哪想到他好像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身子强行翻转,用翻转之力把双头刀从唐匹敌手里夺了下来。

    然后他右手的宽背刀掷了出去,两个人距离不过半丈,这刀脱手而出速度奇快,况且那刀又重,力度巨大,瞬息之间就到了唐匹敌身前。

    人还在半空,唐匹敌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也没有想到对手居然会用如此不计生死的打法,擎天这就是要用自己的重伤,换唐匹敌一条命。

    啪!

    半空中,唐匹敌双手合十,啪的一声将那把宽背刀夹住。

    刀在他掌心里还在往前突进,刀尖戳破了身前的衣服,又戳进他身体之中。

    刀尖留下的伤口不是很大,伤口也不是致命的深度,然而这一次,是唐匹敌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如果他反应稍稍慢了那一丝,刀就会戳进他心口,甚至透体而过。

    巨大的力度也改变了唐匹敌的方向,他本该下落,却被刀上的力度撞的向后飞出去。

    落地的唐匹敌保持着双手夹刀的动作,停下来后,双手往外一送,将刀子拔了出来。

    已经挣扎着站起来的擎天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都是震惊,他觉得这不可思议,这也没有任何道理,就算是换做他自己来接这一刀,也一定接不住。

    这样的一刀,他以为世上没人能接得住。

    可是他没有懊恼,也不是只剩下失望,他努力的把手往后伸,握住双头刀,一点一点的把刀从他后背上拔出来。

    擎天看了一眼手里的兵器,这是曜北的刀,他师弟的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头看向张玉须,咧开嘴笑了笑,朝着张玉须喊了一声。

    “喂!那个小道人,他比你厉害,之前的那个也比你厉害......不过,我最佩服你。”

    他握紧了双头刀。

    “我师父说,中原人都很坏,很奸诈。”

    擎天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从他的样子就能看出来,确实如此......他虽然很坏,坏的很,但他是我们的师父,是收养了我们的人,所以他说帮他做了这件事那就恩怨两清,我们就一定要去做。”

    “小道人!”

    擎天慢慢转身看向张玉须大声说道:“我应该去不了龙虎山了,所以我要杀了你!”

    他狂吼一声,朝着张玉须冲过去。

    张玉须低头看了看手中崩缺不全的长剑,忽然也笑了。

    “你师父,没有我师父好。”

    他迎着擎天冲了过去。

    另外一边,雀南和曜北两个人架着初东往前冲,听到喊声回头,发现浑身是血的大师兄又一次朝着那道人冲杀。

    “救大师兄。”

    初东喊着:“咱们得救大师兄!”

    断了右臂的曜北看了雀南一眼,眼睛里有些红。

    “你们走。”

    他一松手,顺势用左手把初东背后包裹拽了下来,那包裹里还有一把刀。

    这把刀是他们师父的刀,师父说让他们用这把刀将龙虎山上他那个师弟的人头砍下来。

    曜北左手拿着包裹,用嘴撕咬将包裹打开,往前一甩,包裹着长刀的布飘起来。

    他左手抓住刀柄,朝着张玉须那边冲了过去。

    雀南架着初东站在那,初东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大师兄的方向。

    有些时候,男女之情无法解释的清楚。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对大师兄的感情到底是当做兄长,还是当做自己爱慕的那个男人,又或者是父亲一样的人。

    曜北低着头猛冲,左手刀挥舞出去要从后边看向张玉须。

    可是叶先生还在。

    叶先生一掌拍出,曜北弯腰俯身避开,想从叶先生的胳膊下边钻过去。

    叶先生的掌心往下一压,一掌拍在曜北的左肩上,咔嚓一声,左肩被打的碎裂。

    曜北往前扑倒在地,疼的嚎叫了一声,可是那双眼睛却更加的红了。

    他两臂俱断,扑倒在地,嘶吼着狠狠的蹬了几下腿。

    忽然一侧头,一口咬住刀柄,用头顶着地站起来,身子压低,嘴死死的咬着刀柄继续往前冲。

    他们是狼。

    他们是塞北的狼。

    他们凶残,狠厉,他们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他们拼死的时候,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狼群想咬死什么的时候,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张玉须正在着擎天拼斗,曜北冲到张玉须背后,一扭头,用刀子撞向张玉须的后腰。

    啪!

    刀被人在半空中捏住。

    叶杖竹后发先至,跨一步拦在曜北身前,几根手指捏着那把长刀,曜北就好像一头撞在山上了一样。

    叶杖竹手指发力,把长刀拽了出来,曜北的牙齿都被崩掉了两刻,嘴里都是血。

    他像是野兽一样朝着叶先生咆哮,啊啊啊的叫着,眼神里的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眼神。

    他好像觉得自己能用这样的嘶吼声把叶先生吓退,这样他就安全了。

    叶杖竹看了看手里的刀,两手握住,发力一掰。

    一声脆响后,那刀被他掰断。

    刀断了,曜北的眼睛好像要凸出来似的,一声一声的朝着叶杖竹撕心裂肺的吼。

    远处,雀南看了一眼四周的围过来的人,她们都知道不可能走的了了。

    “师姐......”

    雀南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现在......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出去杀人的时候,我们六个人,围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她眼睛血红血红的,好像要凸出来一样,朝着我们啊啊啊的叫着,以为......以为那样就能把我们吓走似的。”

    听到这句话,初东的脸色猛的一变。

    那年,塞北,一个小村外。

    那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孩子,被他们六个人围住,和现在他们被围住,确实很像。

    因为师父对他们六个人说,既然选择要杀人,就不要有什么杀人的底线。

    杀人,就是要什么人都想杀,什么人都可杀。

    他们围上去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母亲眼睛里的血红,就和现在的曜北眼睛里一模一样。

    那个年轻母亲嘶哑着呼喊的样子,也和现在嘶哑呼喊着的曜北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被围起来的是他们。

    “师姐。”

    雀南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们到不了龙虎山了吧。”

    初东跌坐在地,脸色越来越白。

第四百三十六章 知道是他不知为什么是他

    从塞北来中原的时候,擎天他们六个人应该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不是遇到了李叱这些人,他们六个人绕过了冀州直接去江南,一路上也许会造许多杀孽。

    一路数千里,会杀戮数千里。

    然而这个世上的事,有些是躲不开的。

    “等下。”

    浑身是血的擎天看向自己的同伴,曜北双臂俱断,人像是疯了一样在那大喊大叫,完全停不下来。

    另外两个女人已经跌坐在地上,似乎一时之间也没了魂魄,她们俩现在应该也没有能力再打下去。

    而他手里还有刀,又能如何?

    所以冲向张玉须的擎天停下脚步,他的视线离开同伴,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你们谁说了算?谁又是李叱?”

    他问。

    “你要说什么?”

    叶杖竹距离他最近,问了一句。

    擎天对叶杖竹说道:“我想用一个秘密,换她们两个活下来。”

    擎天指了指初东和雀南。

    曜北已经疯了,救不回来了。

    疯狂嘶吼着的那个人,看起来只是人还活着,他的灵魂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壳。

    “你先说吧。”

    叶杖竹回了一句。

    “给她们两个出城的机会。”

    擎天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南下,不只是为了去龙虎山为我师父报仇,还因为有人雇了我们来冀州杀一个叫李叱的人。”

    李叱已经走过来,他对擎天说道:“我是李叱。”

    擎天立刻转过身看向他,仔仔细细的看,然后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有想到,刚刚在巷子口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居然就是他们要杀的目标。

    从一开始,他们要杀的人就在那看着他们,如同看一个笑话,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个笑话。

    就在他说话之前,李叱已经给余九龄打了个手势,余九龄过去将张玉须扶着离开,张玉须失血不少,好在这就是沈医堂。

    余九龄喊了几个人把张玉须送进沈医堂里,他又回到巷子这边。

    李叱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张玉须在冲向擎天之前对他说了一番话。

    当时叶杖竹正在和擎天交手,张玉须对李叱说道:“当家的,我得过去,这些人如果真的是想去龙虎山上杀人,那么这件事必须是我来面对。”

    “我是龙虎山弟子,师尊如父,师兄弟便是亲兄弟,所以还请当家的给我一个机会,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把事情解决。”

    他对李叱说完之后,冲向擎天那边,拦住了要继续出手的叶杖竹。

    擎天对李叱说道:“我知道,此时此刻谈条件有些不公平,你们已经胜券在握,没道理听我说什么条件,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一次机会,我不求你直接放了她们两个,我只希望你能给她们两个时辰的时间。”

    他看着李叱的眼睛说道:“他们出城两个时辰你再追,如果再被你追上,那是她们两个自己的命不好。”

    李叱点头:“可以。”

    擎天一怔。

    他没有想到李叱居然能答应的如此爽快,他原本都不报什么希望。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擎天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初东她们那边喊

    道:“你们走吧,尽快离开冀州,如果你们的命足够好,就尽快离开中原......这里再美也不是我们的家,听大师兄的,只要能走,就一定要走。”

    李叱朝着那边围过去的伙计摆了摆手,示意给她们两个放开一条出路。

    擎天喊完了之后看向李叱,他问:“你为什么会答应我。”

    李叱回答:“我不想让她们两个死在你面前。”

    擎天沉默。

    李叱道:“说吧。”

    擎天再次看向初东和雀南,那两个女人已经互相搀扶着起来,初东朝着他这边站着,忽然一伸手,把带血的衣服撕开,将那块染红了的布盖在她自己头上。

    擎天身子猛地一僵,然后肩膀就剧烈颤抖起来。

    给自己盖上血布的初东朝着擎天这边弯腰,片刻后转身就走,雀南跪下来,给大师兄磕了几个头,起身追向初东。

    “你不会反悔吧。”

    擎天问李叱。

    李叱点了点头:“不会。”

    擎天嗯了一声,他问:“有酒吗?烈一些的。”

    李叱回答:“没有,有也不给,我的酒是给兄弟们喝的,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并不是我尊重你,而是尊重我自己的想法。”

    擎天站在那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李叱当然知道他才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有所触动,他只是在尽量拖延时间。

    李叱不急,因为李叱知道那两个女人走不了。

    他也不会安排人提前拦截,即便是两个时辰之后再追,他也一样有把握。

    “要杀你的人是燕山营的八当家。”

    良久之后,擎天开口说道:“我们南下确实是为了去龙虎山,可是我们缺少盘缠,所以半路上被人雇佣来冀州杀你,雇我们的人就是燕山营八当家的手下,如果你派人去大方镇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李叱点了点头:“你能说出来大方镇这个地方,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擎天道:“我希望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虽然在这之前,我自己都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但我决定在最后的时候,用我的言而有信,换你的言而有信。”

    他看了看手里的双头刀,突然把刀掷了出去。

    那刀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而至,噗的一声将曜北的心口击穿,双头刀穿透了曜北的身躯,又飞出去很远才掉落在地。

    曜北在一瞬间停止了嘶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脏位置,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他居然哇的一声哭了。

    “大师兄,我怕血啊......”

    喊完了这一句,曜北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他其实一直都怕血。”

    擎天苦笑道:“是我对他说,怕什么就更要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变成一个不怕的人,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杀人,杀了很多人,为了证明自己不再害怕,他还喝血,我没有想到,其实他到死都怕......”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寻找张玉须,可是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小道人。

    “他师父,一定比我的师父好,他的师兄,也一定比我这个做师兄的要好。”

    说完这句话,擎天从地上把他师父的那把断刀捡起来,刀被叶杖竹掰断,刀柄那半边大概还有一尺多长的刀身。

    “师父,还给你了。”

    擎天将刀柄往旁边墙上一戳,砰地一声,刀柄戳进墙壁之中,这堵墙已经坍塌的断断续续。

    他后退了几步,突然加速

    往前疾冲,昂着头,脖子撞在那断刀的锋刃上。

    那刀切开了他半边脖子,血顺着刀如同小小的瀑布一样往下流淌。

    一个不够凶狠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李叱看向余九龄说道:“九妹,你去告诉澹台,让他和贾阮带着咱们的一百名斥候,出城去追。”

    余九龄问:“真的等她们逃两个时辰之后再追?天已经快黑了,她们出了城如果马上追的话还来得及,一旦天黑,人就不好追到。”

    李叱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具尸体,然后点了点头:“等。”

    余九龄叹了口气,转身跑出去,经过唐匹敌身边的时候,唐匹敌声音很轻的对他说了一句。

    “你回去之后和澹台说,马上去追,你一起去。”

    余九龄微微点头,从唐匹敌身边跑过。

    他心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叱没有注意到唐匹敌和余九龄说话,因为他正想着那个八当家的事。

    他不知道八当家就是孙如恭,所以他还无法确定,这个八当家一定要除掉自己是为什么。

    唐匹敌走到李叱身边说道:“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位神神秘秘的八当家要除掉你,要么是和你有仇,要么是想杀了你然后取而代之。”

    李叱嗯了一声,这是最合理的两种解释。

    那个八当家一到燕山营,就帮助虞朝宗拿下代州和信州两城,虞朝宗对他应该也会颇为重视。

    李叱不在燕山营,可却是燕山营的三当家,料来不只是这个八当家不服气,应该还会有很多人不服气。

    如今燕山营的山寨里,和虞朝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么多,凭什么李叱就能坐在第三把交椅上?

    有这样想法的人,应该还不在少数。

    李叱道:“庄大哥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回山寨里偷偷查查这个人是谁......”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所以要尽快派人给庄大哥送信,如果他回去被人知道了,那个八当家会马上想办法杀他。”

    唐匹敌道:“你不用担心,庄大哥这样回去,就没打算让别人知道他回去。”

    李叱叹道:“这个八当家心肠足够狠厉,我确实不太放心,还是派人送信的好,我给虞大哥写信,庄大哥回去之后会尽力避开所有人,但一定不会瞒着虞大哥。”

    唐匹敌道:“你若觉得写一封信心里踏实些,那明天一早就安排人把信送回去......不过,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就直接回燕山营,当众一刀剁了那个八当家的脑袋。”

    李叱道:“我此时若真走了,帮虞大哥夺冀州的事也就耽搁了,如不出意外,十日之内,外敌必会到冀州城外。”

    唐匹敌知道李叱说的没错,此时赶去燕山营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赶得回来。

    李叱若回燕山营,唐匹敌他们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所以人都会跟去。

    燕山营里只剩下罗境的人在,到时候这冀州城,就凭白送给了罗耿父子二人。

    李叱费心布局这么久,反倒是便宜给了幽州军,这种事确实亏的有些厉害。

    李叱现在要帮罗境藏兵,也无非是想借助罗境在城内与他父亲罗耿里应外合的机会,冀州就交给幽州军去攻破,而李叱自然有办法将幽州军再赶出冀州城。

    “先解决眼前的事。”

    李叱笑了笑道:“一个需要雇凶来杀我的人,也没有那么难对付。”

    【祝大家双节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们打个赌吧

    沈医堂。

    后院外的打斗,沈医堂的人其实一直都看着,他们没有过来帮忙,是因为确实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沈如盏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到李叱进门后她随即起身迎了几步。

    “沈先生。”

    李叱抱拳行礼。

    沈如盏笑了笑道:“当家的不用担心,那位小道长的伤势并无大碍,都是红伤便好治。”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叱随即在客位上坐下来。

    沈如盏问道:“冲着你来的?”

    李叱点头:“我本以为不是大树就不会招风。”

    沈如盏道:“你只是自己以为你还不是大树,我帮你算算你现在的身份......燕山营的三当家,永宁通远的当家,沈医堂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合伙人,还是北疆边军将军夏侯琢的义弟,四页书院高院长的孙女婿。”

    说到这,沈如盏看了李叱一眼:“这还不算大树?”

    李叱叹了口气道:“可在我看来,只是一颗才勉强破土的小嫩草。”

    沈如盏仔细想了想这句话,从字面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句谦虚的话才对,可为什么她就觉得这话有些不要脸?

    再想想李叱的年纪,说是一颗嫩草的话,倒也不算过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嫩草,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明显的不要脸。

    莫名其妙的。

    然后醒悟过来,一般提到嫩草这两个字,前边都还有一个老牛,中间还有一个吃字。

    她居然在此时分神想了这么无聊的事,因为她确实没有想过吃。

    “沈先生,这几日就应要陆续把人迁入地宫了。”

    李叱道。

    沈如盏嗯了一声,把思绪从那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抽离回来,她点了点头道:“从明日起,我陆续把人送过去。”

    李叱起身:“也没别的什么事,明日我让人过来协助。”

    沈如盏跟着起身,李叱往外走,她看着李叱的背影,想着高希宁那个小姑娘眼光是真的好,光是这一副皮囊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值。

    况且这漂亮的皮囊下,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灵魂。

    “现在你是我沈医堂最大的合伙人,那我该怎么才能变成你最大的合伙人?”

    沈如盏忽然问了一句。

    李叱脚步停住,回头看向沈如盏笑了笑道:“我希望沈先生一直让我做你最大的合伙人。”

    沈如盏想了想这句话的含义,然后笑着点头。

    李叱到了医馆里边,看到躺在床上的张玉须正在发呆,大概他还在想着那几个人。

    李叱在张玉须身边坐下来,张玉须叹了口气后问:“为什么人会那么不知足?”

    李叱问:“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张玉须道:“方玉舟是我师尊的师父,我的师伯,我在龙虎山的时候就听过关于师尊他们两个的事......他们两个进龙虎山道观只差两天,方玉舟是师兄,那时候只有我师尊与他同龄,所以两个人关系很亲近。”

    “从小时候起,方玉舟就习惯了把好东西自己留下,他不喜欢的才会给我师尊,而不管是什么东西,他喜欢的就会向我师尊要,我师尊性子随和,便什么都答应。”

    “到后来,方玉舟去找我师尊说,掌教着人的位子只能是传给你我二人之一,你让给我吧,我做掌教比你强。”

    “我师尊已经让了那么多年,但是这次没有让,我师尊说......我的都可以给你,因为那是我的,我能做主,可掌教之位是不能让的,因为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让,若师父选了我,或是因为我最合适,我让给你,便是对道门不敬,我自己

    的都是你的,传承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道门的。”

    张玉须道:“方玉舟就觉得我师尊其实一直觊觎掌教之位,他想来想去,龙虎山道门里只有我师尊一人可以与他竞争,于是便想下毒。”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师公其实一直都没打算过要把掌教之位传给他,也一直都知道他心地不善,方玉舟给我师尊的饭菜里下毒,都被我师公看到了。”

    李叱听到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玉舟和龙虎山掌教的故事,说的简单些就是......你一直都给我,突然有一天你不给我了,那自然是你对不起我。

    既然是你对不起我,那我自然可以杀了你。

    张玉须说:“师尊说,道人救不了天下,是因为道人再怎么宣扬道法,也救不了人心。”

    他看向李叱说道:“师尊还说,救人心的不是道法,而是国法。”

    李叱心里一动。

    张玉须继续说道:“人心无约束,怎么可能是好人心,道法是劝人向善,劝是劝不动的,国法才是约束,天下万般法,唯有国法才是神法。”

    唯有国法才是神法?

    李叱听到这句,心里又动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谢谢。”

    张玉须怔了一下,没明白李叱为什么忽然间对他说谢谢。

    李叱道:“掌教真人的这几句话,是金玉良言,没有约束的人心,不可能是善心泛滥。”

    张玉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给那两个人逃跑的时间?”

    李叱回答:“因为我心里有些事不可动摇,若我动摇了,我怕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可怕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人。”

    张玉须细细的想了想这句话,朦朦胧胧,有些懂,也有些不懂。

    李叱笑了笑道:“你好好歇着,一会儿我安排车马把你送回去,我和沈先生已经说过,她会派人明日到车马行里照顾你。”

    张玉须点头致谢:“谢谢当家的。”

    沈医堂后院。

    唐匹敌坐在那看着残缺不全的墙,忽然笑了笑说道:“我现在觉得,叶先生表面是在和人打架,实则是早就想拆墙了吧,因为不与人动手就直接拆墙的话,显得不好。”

    叶杖竹笑了笑道:“拆墙,也挺爽的。”

    唐匹敌哈哈大笑。

    叶杖竹问:“你知道李叱为什么要答应那个恶人的条件吗?”

    唐匹敌点了点头道:“知道......他不是烂好心,也不是装格调,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什么东西不能动。”

    叶杖竹问:“是什么?”

    “我说不出来。”

    唐匹敌想了好几个说法,但都不准确。

    “但我可以理解他......”

    唐匹敌道:“大概会很复杂,其中一点是,在那个塞北的大师兄拼尽全力哪怕拼自己一死,也想保护他师弟师妹的时候,李叱觉得这一点他可以认同。”

    叶先生道:“我也能理解,李叱认同的仅仅是这一点,没有其他。”

    唐匹敌道:“他是在遵从自己的内心,如果有一天他可以做到不遵从内心,只遵从利益至上......”

    他的话没有说完,叶杖竹接过去说道:“那他就是一个枭雄,一个当世没有人不怕的枭雄,连他自己可能都会怕。”

    唐匹敌道:“所以他是不是挺轴的一个人?”

    叶杖竹道:“夏侯琢的兄弟,都轴。”

    唐匹敌再次大笑起来。

    叶杖竹道:“那你为什么会让余九龄去告诉澹台压境,不要听李叱

    的安排等两个时辰再追,而是立刻就追上去?”

    唐匹敌道:“因为我不想做枭雄啊。”

    叶杖竹愣在那。

    这句话似乎很有深意,但是又干净的好像只有一种意思。

    他想了想好一会儿后,醒悟过来,自己因为这句话,对唐匹敌的敬意竟是突然间变得那么重。

    “叶先生眼睛里有光彩。”

    唐匹敌笑道:“是忽然想请我吃饭吗?”

    叶杖竹立刻摇头:“就算我现在很佩服你,但我也不会请你吃饭,因为那是李叱该做的事。”

    唐匹敌道:“那如果是我请叶先生去吃饭呢?”

    叶杖竹道:“走吧。”

    唐匹敌:“你不是说,这是李叱的事吗......”

    叶杖竹理所当然的说道:“请你吃饭是李叱的事,请我吃饭,是谁的事都行。”

    唐匹敌一抱拳:“领教了。”

    叶杖竹道:“你领教我这点儿做什么......这些还不都是和李叱学来的。”

    唐匹敌叹道:“李叱那边我一直都在领教,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连叶先生都变成了我需要领教的人......”

    叶杖竹道:“不像是什么好话。”

    唐匹敌道:“可以把像字去掉。”

    叶杖竹笑了一会儿,又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声音很轻的说道;“所以......就拿今天这事来说,李叱说了要等两个时辰,他就一定要遵守自己说过的话,但是你不用,余九龄不用,很多人都不用。”

    唐匹敌道:“连高希宁都不用,如果她今天在的话,她也会和我做一样的决定,因为我们都不是李叱,只要李叱一直秉持本心就够了,因为他才是......”

    话说到这,唐匹敌下意识的停下来。

    叶杖竹道:“你不说,是想让我自己往大了猜吗?”

    唐匹敌微微一笑,起身道:“走吧,想想看今天晚上这顿,怎么从李叱那蹭到。”

    叶杖竹道:“我有一妙计,若行了,你给我一两银子,若不行,我给你一两银子,现结。”

    唐匹敌好奇的问道:“叶先生是想到了什么妙计,能让李叱那样的抠......咳咳......的人,心甘情愿的今夜请客。”

    叶杖竹道:“此时不能说,等一会儿见了李叱再说。”

    两个人正说着,李叱从前院那边过来,一边走一边对他们俩说道:“前院已经备好车马,咱们回去吧。”

    唐匹敌看向叶杖竹,眼睛里都是期待。

    叶杖竹随即笑了笑,他迈步朝着李叱走,一边走一边揉着肚子说道:“终于可以回去了,肚子已经饿的受不了。”

    李叱道:“咱们回去,应该已有饭菜。”

    叶杖竹道:“肯定是有的,刚刚有伙计过来说,高姑娘知道咱们今天辛苦,所以带着她的小姐妹们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每一样都是她们亲手做的,只等我们回去吃。”

    李叱脚步一停。

    接下来,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高端操作。

    他把自己的钱袋子扔在地上,然后哎呀的惊叫了一声。

    “哎呀,捡到钱了。”

    他拿起来钱袋子后认真的说道:“老人们常说,捡到的钱要立刻花出去,不然不太好,我这个人就愿意听老人们说的,所以咱们找个地方花了吧。”

    唐匹敌把他的钱袋子摘下来,从里边取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叶杖竹。

    叶杖竹自然而然的收了起来。

    李叱看着他俩,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次祝大家双节快乐】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她们不会走的

    冀州城如今还有三座城门是开着的,也许这正是冀州这座雄城的倔强,这座雄城的尊严。

    从城里出来后,澹台压境把队伍分成三批,一百人的斥候,他亲自带三十人出西门,余九龄和贾阮分别带几十人出北边两座城门。

    他们带了信号,不管是谁的支队伍发现了那两个塞北女子,立刻就会发信号联络另外两支队伍。

    澹台压境出西门,是因为那两个人逃离的地方距离西门最近,而且那些塞北人上次也是从西门进城的。

    队伍出城之后不久,天色就越来越暗,若是天黑之前不能把人抓住的话,夜里更加难寻。

    那两个人只需找地方躲藏起来,城外茫茫原野,想找人确实如大海捞针一样。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澹台压境看到了东北方向的天空上绽放开一团很大的烟花,他立刻带着队伍往那边冲过去。

    冀州城的城门在夜幕到来之前关闭,似乎这样就能把天黑关在城外。

    黑夜关不住,可是却能把澹台压境他们关在城外。

    李叱他们此时正在延年楼的三楼,坐在窗口位置,也看到了北边天空上亮起来的烟花。

    唐匹敌随即笑了笑。

    李叱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主意。”

    唐匹敌解释道:“你让余九龄回去通知澹台追人,是我让余九龄告诉澹台不要等两个时辰,即便是现在把人追上了,今夜他们也回不来,夜里在城外驻扎,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什么意外,所以我还叮嘱余九龄,抓了人就杀,不用带回来。”

    “看信号应该是已经发现了那两个人,以澹台和贾阮的本事,还有一百名精锐斥候,拿下来那两人问题不大,只要今夜他们驻扎在城外没有意外就好。”

    李叱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你们骗了我两次......”

    唐匹敌笑道:“这事算是骗了你,可吃饭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叶杖竹道:“我在想......明天吃什么?”

    李叱看向叶杖竹道:“叶先生,难道我明天还会被你骗?”

    叶杖竹道:“非也非也,明天我自然不能再骗你,但我可以讹你......若是我回去和高姑娘说,李叱一听说是她做了饭菜,立刻就拉着我和唐匹敌到外边吃.....”

    李叱道:“恶毒!”

    叶杖竹道:“都是为了讨口饭吃。”

    唐匹敌道:“叶先生你这样做就显得有些过分了,今天都已经骗了一顿,明日再骗一顿......那你还是要喊上我,我和你一起去见高希宁,一起把李叱是如何嫌弃她做饭的事详细说一遍,我也愿意为明天吃饭的大事添砖加瓦。”

    李叱道:“你们良心不会痛?”

    叶杖竹道:“你良心若是不会痛,我们也就不会痛,因为我们这些不要脸的手段,十之七八是和你学的。”

    唐匹敌道:“那剩下的十之一二呢?”

    叶杖竹道:“胎里带来的......”

    唐匹敌道:“我可以不承认么......”

    叶杖竹道:“连这都不承认,那你从胎里带出来的得有十之六七,你从李叱那学来的不多。”

    唐匹敌道:“叶先生人生前几十年,一定都没有发现自己从胎里带出来的

    这十之一二,直到认识了李叱。”

    叶杖竹居然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我从胎里带出来的应该有十之三四,其中一二是认识李叱之后发现的,在这之前我认识了夏侯琢,那个家伙已经让我略微察觉到了那一二分......”

    李叱道:“看,破案了,都是因为夏侯琢,我没来冀州之前,纯良,温善,好学,还乐于助人,在我身上只有人性的光辉......”

    唐匹敌叹道:“看到了吗,这个家伙胎里带出来的是十成十的不要脸。”

    与此同时,罗境将军府。

    从幽州赶回来的罗枝节站在罗境身前说道:“大将军已经派人联络了崔燕来刘里两人,如不出意外,十天左右,大军就会围住冀州。”

    罗境点了点头道:“若曾凌没有害我之心,我还确实把他当做莫逆之交,也曾想过多帮帮他,既然他想除掉我,那也就别去怪我想夺他冀州。”

    他看向罗枝节道:“你才回来,还不知冀州城里的情形,李叱发现了一座地宫,他打算与我联手,藏兵于地宫之内,等到城外大军围攻冀州,我便率军攻打城门,与我父亲里应外合。”

    罗枝节有些担心的说道:“李叱若是燕山营的人,会不会是利用将军?”

    罗境笑道:“燕山营大军若来了,他或许是能利用我,燕山营的军队若不来,他又能利用我什么,况且,如今在冀州城内,李叱手下不过二三百人,而我有三千虎豹骑,就算是他想利用我,难道我有三千虎豹,还杀不了他那二三百山匪?”

    罗枝节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叱手下人太少,别说只有二三百,便是有一千人又能怎么样?

    虎豹骑的战力绝非一些山匪可比,真要是正面交手,虎豹骑一个冲锋,李叱那几百人也就成了齑粉。

    “趁着还能出城。”

    罗境看向罗枝节说道:“明日你安排得力之人,乔装打扮出去,在城外等我父亲大军到来,告诉我父亲,若要攻城,一开始别太发力,使青州军和豫州军来攻,今日初一,半个月后的十五月圆之夜,我在夜里猛攻东门,让我父亲当夜率军等候。”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若是白天我攻城门,青州军和豫州军都会来抢夺,我父亲兵马不及他们多,难免吃亏,若是夜里偷袭,我冲开城门,我父亲率军破城,等到青州军和豫州军到了,最起码有大半座城已经落在我们幽州军手里。”

    “切记,告诉我父亲,粮仓重地,一定要先拿。”

    罗境道:“只要夺下粮仓,冀州城就真的有七八分把握攥在我们手里,纵然最后不能拿下冀州,有粮仓在,我们还能运走大批粮食。”

    罗枝节俯身道:“少将军放心,话我都记住了,明天一早我多安排几批人出城,不带书信,只带口信。”

    罗境笑道:“你办事谨慎稳妥,所以我父亲当初才会让你跟着我,父亲还说过,让我多和你学学。”

    罗枝节连忙道:“少将军谬赞了,这几年来跟着少将军,属下才是真的获益匪浅。”

    罗境一摆手道:“莫说这些了,你先去休息,明天你把人安排出城之后再去求见李叱,问问李叱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地宫。”

    罗枝节抱拳应了一声。

    罗境往后靠了靠,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今这个大楚,谁都想抢,大部分人都觉得,后动手比先动手要有优势,可实际上他们忘了,若真的有实

    力,先动手和后动手并无区别......拿下冀州之后,我父亲就能雄踞北境,进可南下,退可守成,最不济,也是北境王。”

    “如果我父有争天下之心,我自当为先锋,披荆斩棘。”

    罗境闭上眼睛缓缓叹道:“中原啊......”

    他的手握了一下,似乎已经握住了什么。

    第二天,城门才打开没多久,澹台压境带着队伍回来了,应该是开城门之前就在外边等着了。

    李叱和唐匹敌正在后院和士兵们一起练功,然后就看到澹台压境和余九龄一前一后过来,前者脸色有些不好看,后者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贾阮没过来,应该是直接回了仓库那边。

    走到李叱他们不远处,余九龄先开口道:“都是我的错。”

    李叱一怔,他往后看了看,没见后边带回来人,想着莫非是杀了?看余九龄表情,然后又想着莫非是没抓到?

    余九龄道:“人抓到了,我带的人发现那两个女人,于是发了信号,澹台和贾阮赶来,三下合围把她们抓住,澹台说直接杀了就是,可我却想问问她们的其他同伙在什么地方,我记得她们提到了大方镇还有他们的人。”

    李叱听到这就明白过来,人应该是跑了。

    余九龄道:“问出来确实有同伙在大方镇潜藏,我们回不了冀州城里,可是去大方镇也用不了多久,于是我和澹台商量,趁夜去把那些同伙也都拿下。”

    澹台压境道:“也不能怪九龄,我也觉得此事可行,于是押着那两个女人连夜赶去大方镇,本是想让她们两个指认,可是没想到在大方镇里一无所获,她们的同伙应该是早就跑了。”

    余九龄接着澹台的话继续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趁我们围那院子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居然能跑掉......当时看押那两人只留下四五个兄弟,她们应该是在身上藏了刀片,或是头发里,或是衣领里,人跑了,还杀了我们几个兄弟。”

    他看起来无比的懊恼,无比的悔恨。

    余九龄道:“那两个女人被捆的结结实实,真没有想到还能脱身,澹台看过那几个兄弟的尸体后说,应该是用嘴咬着刀片杀人。”

    澹台压境道:“我们搜查了半夜,却一无所获。”

    李叱抬起手拍了拍余九龄的肩膀,然后迈步往前走:“先去帮那几位兄弟净面更衣。”

    澹台压境道:“我回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带人一路往北追,她们一定会回塞北,便是追到塞北我也会把人追回来。”

    李叱摇头:“她们不会回塞北。”

    澹台压境一怔,唐匹敌对她说道:“那两个女人是狼,叶先生说过,她们那样的人,一定会回来报仇。”

    他往北方看了一眼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她们会想办法去燕山营,去见那个八当家。”

    澹台压境随即明白过来。

    唐匹敌看向余九龄道:“咱们后院还绑着一个,明天埋葬几位兄弟的时候,你把他在坟前杀了吧。”

    余九龄使劲点了点头。

    他眼睛微微发红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那么多,兄弟们也不会......”

    唐匹敌也如李叱一样在余九龄肩膀上拍了拍,澹台压境伸出手放在余九龄的另一边肩膀上。

    这一刻,余九龄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第四百三十九章 心境

    冀州北,一片密林中,硬生生熬了一夜也逃了一夜的两个女人躲进来,爬上大树。

    她们必须休息一会儿,这样没日没夜的跑下去,不需要人追上她们,她们自己就会把命扔在原野上。

    为了防止睡着了会从树上掉下去,她们用撕开的衣服做成布绳,把自己和大树枝干绑上。

    她们不敢在地上睡觉,这里的树木足够大足够茂盛,虽是秋天,树叶依然能为她们提供完美的遮挡。

    当一个人在冷静下来只想着如何保命的时候,头脑就会变得格外好用。

    “白天睡觉,夜里赶路。”

    初冬看向雀南说道:“你先睡,我盯着,过了午后我睡,换你来盯着。”

    雀南问道:“师姐,我们要回塞北吗?如果师父知道了的话,应该会骂我们,怕是.....怕是也容不得我们,六个人出来,只回去两个,师父他.....”

    初冬摇头道:“不是两个,是一个。”

    她看向雀南说道:“你回塞北见师父,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如果他还念及几分师徒情分,那他应该会来中原,师兄的仇就还能报。”

    “如果他不来,最起码能报仇的还有我......”

    初冬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很坚定的说道:“我是不会回塞北的,我去燕山营找那个八当家,我得告诉他,李叱已经知道是他安排的人动手。”

    雀南立刻就明白过来:“师姐,你的意思是,让那个八当家再想办法除掉李叱?因为他也会害怕李叱报复,所以必然会心急。”

    初冬点了点头:“你和我一路走到燕山,到了燕山你继续往北走,如果师父愿意来,你就为他带路,如果他不愿意来.....师妹,找个机会离开,你知道师父身边从来都不需要无用之人,而他不来,就认为我们都无用了。”

    雀南摇头道:“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杀那个李叱。”

    “师妹,你留下来其实帮不了我什么。”

    初冬道:“就算你我联手,难道就杀得了他?如果可以的话,你我又为何要逃?大师兄他们又为何会死?你别意气用事,理智一些。”

    雀南咬了咬嘴唇,然后点头:“好,我回去!”

    初冬嗯了一声,靠在树干上说道:“你睡吧,过了午后我会叫醒你。”

    她也把自己绑好,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清醒的撑到午后,她受了伤,还极度困乏,逃了一整夜,她的体力和精力几乎都要耗尽了。

    七天后,燕山。

    初冬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座雄山的轮廓,她沉默了片刻后对雀南说道:“你走吧,若是师父不肯南下,那你也不用回来。”

    雀南脸色一变:“师姐,你一个人留在这......”

    她的话没说完,初冬就打断说道:“如果我报仇了,我会回塞北去寻你,如果我没能报仇,你等不到我,便应知道我已死去。”

    雀南沉默了片刻,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给初冬留下来:“师姐,你保重。”

    初冬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朝着山上走去。

    燕山营。

    虞朝宗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回身把门关上,他站在门口停了片刻,确定门外没有什么异样后才转身走向书桌那边。

    庄无敌从屏风后边出来,看向虞朝宗说道:“大哥,可查出来什么?”

    虞朝宗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他在书桌后边坐下来,看向庄无敌问道:

    “你确定给冀州节度使曾凌送信的人,是从咱们燕山营过去的?”

    庄无敌想了想,似乎并不能确定,一切都还只是怀疑。

    曾凌和李叱说这些的时候,推测这个写信的人应该是燕山营的人,因为城里知道李叱身份的人,应该没有人会去曾凌那告密。

    “证据上不能确定,可我肯定。”

    庄无敌道:“大哥,我怀疑是不是山寨里新来的那个八当家?只有他不知根知底。”

    虞朝宗道:“我也想过,但是没道理,他从没有见过老三,人也不是从冀州过来的,似乎和老三没有任何交集。”

    他看向庄无敌说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往老八家里那边去查,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二十天。”

    庄无敌嗯了一声,他不确定是谁,但他相信一定是山寨里的谁要杀老三。

    “除了老八之外,其他的当家和李叱更无矛盾。”

    虞朝宗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有些怀疑,会不会是曾凌在挑拨离间?”

    庄无敌楞了一下,他忽然间觉得虞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那封信曾凌转交给李叱,从笔迹上无法推断出来什么,他也把信给虞朝宗看过,虞朝宗也认不出。

    当然,就算是燕山营里谁写了这封信,也会刻意的改变笔迹,比如换成左手写字。

    虞朝宗道:“曾凌若已知道老三身份,他又忌惮咱们燕山营,若能挑拨,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庄无敌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曾凌应该也一心想杀了李叱才对,可是他不敢自己直接动手,担心会引起虞大哥的怒火。

    如今冀州已经内忧外患,本就被强敌环伺,再加上一个燕山营,曾凌就是神仙的话也保不住冀州。

    可若是借助挑拨离间,让李叱死于内斗,或者李叱不死,因为李叱而死了别的当家,那么对于曾凌来说都是好事。

    “分两个方向查吧。”

    曾凌道:“既然我已经知道此事,就不会不查,你留在山寨里也没有什么可帮忙的,你赶回冀州保护老三,让他查查是不是曾凌从中作梗。”

    “另外,再把咱们燕山营的打算和老三说一下,罗耿已经邀请我去幽州议事,我没去,不过打探到崔燕来和刘里都去了。”

    虞朝宗道:“不出意外,纵然燕山营不出兵,罗耿出兵也是定局,所以我打算在罗耿出兵之后,也调派人马去冀州,你赶回去问问老三可行不可行。”

    庄无敌知道这是大事,虽然他想留在燕山营把那个人是谁查出来,但大事不能耽搁。

    他坚信大哥会查出那个人,也坚信大哥对李叱的感情,所以立刻就点了点头。

    “行,我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回冀州。”

    虞朝宗道:“咱们已经等待时机很久了,当初我决定在燕山立足,是要稳固实力,先求自保,再求进取,现在燕山营大军近十五万,又有百姓爱戴拥护,时机已至。”

    庄无敌道:“大哥你还是应该等等李叱的消息。”

    虞朝宗道:“我会尽量等,可局势瞬息万变,若冀州封城都没能等来老三的消息,我也只能出兵。”

    庄无敌劝道:“大哥,李叱之前不是写信说过此事的吗?”

    虞朝宗有些无奈的说道:“天下格局非一成不变,老三写信的时候,罗耿还没打算出兵,现在和之前已经不同了。”

    庄无敌知道自己嘴笨,劝大哥的话应该也劝不动,所以他想了想后说道:“

    我去收拾东西,今天就走。”

    虞朝宗一怔:“也不用这么急。”

    庄无敌道:“大事重要,我尽快赶回去问问李叱该怎么做,也能让他做好准备,接应大哥攻城。”

    虞朝宗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你回去之后告诉老三,冀州若是被围困,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若老三觉得冀州不稳妥,就立刻回来。”

    庄无敌应了一声,回身去收拾东西了。

    虞朝宗坐在书桌后边,脑子里回想着的是刚刚老八对他说的那些话。

    八当家郑恭如说......罗耿出兵,有罗境里应外合,若不出意外,必会夜间夺城,占据先机。

    幽州军进城之后,也绝不会轻易放青州军和豫州军进城,三方必会混战,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被罗耿最终拿下冀州,坐拥冀州幽州两地,罗耿便能称北境王,和朝廷分庭抗礼。

    虞朝宗想的也正是这些,他想成大事,就必须有正经的根基之地。

    谁会承认一个根基之地在山里的人?

    兵在山里,就一直都是山匪,而他也就一直都是山匪的头领罢了,在那些人眼中,他始终是个大贼。

    虞朝宗是名门之后,他的思维和普通百姓本就不一样。

    哪怕时至今日,他内心之中其实也更偏向于尽快得到那些名门望族的支持与辅佐。

    这个北境王,落在罗耿手里,他不好抢。

    这个北境王,落在他手里,罗耿也一样不好抢,换成是谁都不好抢。

    有了这个名声,若想再进一步,可背靠冀州南下,若想守成,以冀州之地自立,有了名分,再徐徐图之。

    其实虞朝宗心里最想做的事,他谁也不愿意告诉,然而越是谁都不能告诉的事,越是迫切的想去做。

    他想做皇帝。

    最不济,也是做北境的皇帝......

    为此他甚至想过很多很多策略,各种可能。

    最完美的,当然是他亲率大军攻破楚都城大兴,从楚皇族手里正大光明的把皇帝之位抢过来。

    这样得到的皇帝位,最是稳固。

    实在不能立刻南下,那就在北境立国,不需要太久,只要立国五年,百姓们都会适应这种局面,也会让更多的人认可他皇帝身份。

    他可在北境励精图治,再得那些名门望族的辅佐,他坚信不出五年,就必可兴兵南下。

    哪怕那时候楚已经被别人所灭,他依然有把握攻入大兴城,入主中原。

    这是虞朝宗给自己定下的两个策略,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成为整个中原的皇帝,那就先成为北境的皇帝,再图整个中原。

    其实以他现在身份,以他现在实力,这样想也不算错。

    但他不能对手下人明言,他手下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出身,普通百姓可以追随他打天下,却不能帮他立江山。

    这些话若对手下人说了,岂不是要丧尽人心?

    冀州的局面越乱,虞朝宗想做皇帝的心就越迫切,每逢乱世英雄辈出,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最终的赢家?

    李叱的策略是等,等到最好的时机。

    可是这天下,就怕等来等去,等到别人已经称帝,他虞朝宗还是个山匪的大当家。

    虞朝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收拾东西的庄无敌,心里想着老三放长线的打算,到底是不是唯一的选择?

第四百四十章 不见了

    燕山营。

    郑恭如正在吃午饭,手下人过来说,从山下来了个女人求见,直接找到山门外,说是八当家在老家的亲戚。

    郑恭如一怔,他在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哪个老家?

    他想着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许是母亲急匆匆派人来找他的?

    他连忙让人把那女人带进来,等带到门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所以他一摆手,让人停在门外先不要进来。

    “你是谁?”

    郑恭如警惕的问了一句。

    “请八当家屏退左右。”

    初东道:“我有要紧事向八当家的禀告。”

    郑恭如才不敢让她近身,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谁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见郑恭如满眼都是戒备,初东压低声音说道:“大方镇。”

    这三个字,让郑恭如心神一凛。

    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亲信,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了有什么威胁。

    所以郑恭如道:“你进来吧,只管说,这里的人都可信。”

    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去把房门关好。

    初东进门后说道:“八当家,我是你母亲请来的人,我们去冀州杀你要杀的那个人,但是出了意外。”

    郑恭如眼神变了变,却还表现的很镇定,坐在那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出了什么意外?”

    初东道:“我们到了大方镇之后,顺利除掉了大方镇里要杀的人,然后你的手下张朝镇就要去城中打探消息,顺便给李叱送信,想把李叱骗出城。”

    郑恭如听到这之后心里已经完全信了这个女人,因为他和张朝镇定的计划就是这样,外人自然不会知情。

    “然后呢?”

    郑恭如问。

    初东道:“然后......张朝镇亲自带着一些人去给李叱送信,却被人识破,他们全都被李叱抓了,逼问之下,张朝镇熬不住就出卖了我们。”

    郑恭如的脸色大变,镇定是装不下去了。

    他猛的站起来:“所以李叱已经知道是我安排人去杀他了?”

    初东点了点头:“是,张朝镇带着李叱他们来到我们藏身之处,李叱人多势众,围攻之下,我师兄师弟全被李叱的人杀了,你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如果我猜得没错,一个都没敢回来见你吧。”

    那些人确实没敢回来。

    他们本来商量着是要回来报信的,可是又想到,擎天那些人如此凶悍,让他们在原地等着,可是他们却跑了,若是擎天回燕山营求见八当家的话,怕是以后会对他们不利。

    擎天等人武艺高强,八当家肯定不会为难擎天他们。

    而张朝镇手下这些人本来就是因为银子才帮郑恭如做事,谁想把命拼进去,又商量了一下,这几十人一琢磨,干脆自己找地方占山为王去。

    郑恭如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心里的惧意其实已经无以复加。

    他对付李叱最大的有利之处就是李叱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在燕山营已经做了八当家。

    现在李叱知道了,以李叱那个人的性格,应该很快就会直接回燕山营,甚至连虞朝宗都不去见,一刀把他砍了......

    得走!

    这是郑恭如的第一反应。

    必须走了,马上就走,他虽然这几年也勤学武艺,但他确定自己不是李叱的对手。

    李叱真的回来了,虞朝宗都拦不住他杀人,想想在书院的时候,李叱才来,一个穷小子,都没有忍过。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那个女人咬着牙说道:“我要报仇,我师兄师弟都被李叱所杀,这个仇我一

    定要报。”

    郑恭如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你要报仇你去报啊,你找我做什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郑恭如心里又一动。

    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两个可能......第一,李叱会马上回来吗?

    以现在局势,李叱一旦回燕山营杀他的话,那说不定就回不去冀州了。

    李叱那个人,最在乎他身边的人,他回来燕山营,他身边人却被困冀州,他若想到此处未必就会冲动之下赶来燕山。

    第二,这个女人如此报仇心切,她来找自己,是不是她有什么能杀李叱的办法?

    想到这,郑恭如尽力缓和了一下情绪,他对初东说道:“李叱这个人如果不死,你我以后也不会安宁,你回来找我,可是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初东道:“八当家,你给我一些人,我会杀了李叱。”

    郑恭如心说原来你啥也不是,我若是有人可用的话,难道还需要雇你们这样的人去杀李叱?

    可他却很认真的说道:“我的人不能随意调遣,都是山寨里的兵马,若要调动,需请示大当家,你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若有的话,花费重金,我也可以给你。”

    初东心说原来你啥也不是,我还以为一个燕山营的八大家,随随便便就能调动几千人马。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那一刻,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些什么,所以也就都有一些失望。

    然而在这一刻,两个人似乎又都明白过来,除了彼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人可以再去找。

    当只有一个选择的时候,再坏,也是最好的选择。

    赌一把。

    在这一刻,郑恭如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李叱不敢回来,那他还有机会,他身边确实没什么人可用,但他最大的优势是......现在是他在虞朝宗身边。

    李叱若是被困在冀州城内,到时候场面必然混乱,未必没有机会。

    就算是李叱回来也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十几天可以去做一些准备。

    “你跟我出去一趟。”

    郑恭如对初东说道:“我们去找一支不是燕山营的队伍来,我知道哪儿有。”

    初东问:“去哪儿?”

    郑恭如道:“你是塞北人,你之前可听说过北狂徒?”

    初东点了点头:“塞北第一大贼,自然听说过,但和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不近,他没有来过我们这边。”

    郑恭如道:“那你可知道北狂徒已经死了?”

    初东一怔:“死了?”

    郑恭如道:“人头是我割下来的......不过他虽然死了,但他手下的那支马贼队伍还在那一带活动。”

    初东道:“既然是你杀的北狂徒,那你的武艺必然极强,何必再找别人做帮手?况且北狂徒被你所杀,他手下队伍见了你,只想把你杀了泄愤,你还想让他们为你卖命?”

    郑恭如笑道:“他们求的是钱财,我一直惦记着那支队伍,所以也一直派人打探着消息,他们现在也快过不下去了,只要我给他们前程,他们自会为我卖命,换句话说,他们自会为银子卖命。”

    初东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你确定可行,我跟你走这一趟倒也无妨。”

    “那就走一趟。”

    郑恭如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我去求见大当家,跟他说出去办事,明天一早你随我出发。”

    与此同时,幽州。

    罗耿看了一眼校场上密密麻麻的队伍,又看了看站在队伍前边那一排铁甲将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迈步上前。

    “我儿在冀州被曾凌欺辱,如今更是被扣

    留在冀州不得返回,他去冀州是帮曾凌的,现在却被曾凌如此对待,这口气,我罗耿咽不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后大声说道:“幽州军的人,不管是我儿还是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被人欺负,被人羞辱,我罗耿都不会做那缩头乌龟,谁惹我们,我们就让谁知道幽州军如何杀人!”

    他指了指身边大旗说道:“把这面大旗插在冀州城头,用曾凌的人头来祭旗!”

    “杀!”

    “杀!”

    “杀!”

    校场上的士兵们呼喊起来,声如惊雷。

    什么样的人带出来什么样的兵,罗耿这样好战之人,又自傲自负,他的兵也皆如此。

    在他们看来,幽州军锋之前,就没有谁能挡得住,这些年来,他们也从没有败绩。

    “跟我杀到冀州。”

    罗耿跨上战马:“我大军所到,城门不开,我便屠城。”

    “杀!”

    士兵们又是一声振臂高呼。

    这一日,五万幽州军开拔。

    这一日也是罗耿与崔燕来和刘里约定好的日子,另外两支大军也朝着冀州进发。

    距离上说,大军离开幽州,只需几天就能到冀州城外,就算是为了保护粮草辎重走的慢一些,不需十天也到了。

    冀州城内。

    节度使府。

    曾凌的脸色难看的好像纸一样,他看着手下将军柳戈和进卒,想骂却又不知道骂谁,因为这件事确实和他们两个无关。

    “一夜之间,三千虎豹骑,竟然失踪了?”

    曾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语气极为恼火的说道:“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随便找个狗洞就能藏起来,那是三千人,还有战马!”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停下来后看向柳戈:“你继续带人去搜查,翻遍了冀州城也要把人翻出来,他们必然没有出城,要想藏三千人谈何容易,我不信找不到。”

    柳戈俯身道:“我这就去。”

    他转身大步离开。

    曾凌等柳戈走了之后,他又看向进卒说道:“夏侯在的时候,柳戈和李叱他们走的亲近,所以我之前试探李叱是安排你去的,你应该明白我的苦心,我不怀疑柳戈,这也是为了稳妥。”

    进卒道:“大人的安排,属下能明白。”

    曾凌道:“现在你就去车马行拜访唐匹敌,看看他们在不在,罗境的三千虎豹骑已经不见了,如果李叱的人也不见了......”

    进卒道:“属下这就去。”

    “等下。”

    曾凌道:“若你到了车马行李叱他们还在,你就带我转告他......该走了,他还不想走的话,我也就只能动手。”

    进卒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真的不想和李叱他们反目,然而如今局势突变,他也没有那么多选择。

    心里很难受,犹如刀割,可是他只能听命,心里想着到了车马行,一定要好好劝劝李叱才行。

    “属下......明白。”

    进卒应了一声,离开书房。

    曾凌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算来算去,都没有算到罗境那三千虎豹骑会消失。

    自从上次杀羽亲王的事之后,罗境就不让他那三千虎豹骑再驻扎于冀州军大营内。

    但曾凌的人一直都盯着罗境将军府那边,就怕罗境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昨夜里就真的出了事,罗境的人突然动手,把将军府外曾凌的人全都杀了,然后三千虎豹骑趁夜离开。

    曾凌闻讯之后立刻调兵围堵,可是却传来消息,说那罗境的人在城中不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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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