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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我是为了钱

    李丢丢从燕青之的小院出来往自己的住处走,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孙如恭在路边等着,李丢丢觉得有些无趣,本不想理会,可是那家伙看到李丢丢后就笑着招了招手,李丢丢避都避不开。

    孙如恭快步迎过来,双手抱拳道:“我想了很久,有些话还是应该在月考之前跟你说清楚的好。”

    李丢丢礼貌的回礼后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孙如恭歉然道:“我知道之前我做了些错事,只是因为争强好胜,又自知不如你,所以怕你拿了第一,可是转念想想,不管这个第一是你拿还是我拿,以后我们应该都不会在一个堂学里读书了。”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所以我是鼓足了勇气过来跟你说一声抱歉,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李丢丢一怔,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孙如恭的眼睛,因为他不相信。

    孙如恭道:“我知道你不信,但以后看吧,你且看我还招惹不招惹你就是了,我回家之后与父母说了和你的事,父母说我眼界太低了,我想了想大概如此,所以不求以后与你能成为朋友,但求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丢丢点头:“如你所愿。”

    孙如恭抱拳道:“那好,我的话说完了,我还有个饭局,有几位兄长受了些小伤,我去看看,顺便问问能帮什么忙。”

    他说完之后转身走了。

    李丢丢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想着刚刚孙如恭说有几位兄长受了些小伤是什么意思。

    他和师父还有夏侯琢三个人游凤鸣山那天,他知道有人跟着他们,是夏侯琢的人把那些人收拾了。

    所以他回头看了看,孙如恭脚步很急的走了,没回头。

    李丢丢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回他的住处,而是朝着夏侯琢住的那个独院走了过去,到了院子外边喊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夏侯琢出来,一个年纪大概十六七岁的书院弟子路过,看到李丢丢后说道:“别喊了,我刚刚看到夏侯琢出书院了,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事。”

    李丢丢一皱眉。

    他道了声谢,然后朝着书院大门跑过去。

    那人看着李丢丢跑开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而在另外一边,正在书院小校场上举石锁的夏侯琢停下来,看了看找他的人:“你是说,孙如恭把李叱骗出去了?”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正好看到李叱从燕教习那出来,路上遇到孙如恭,孙如恭和他说了几句什么,我靠近的时候只听到提到了你的名字,然后李叱就急匆匆跑出书院去了。”

    夏侯琢把石锁扔在地上,抓起长衫大步往外走。

    而那个报信的人看到夏侯琢走了,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和之前骗走李丢丢的人笑容一模一样。

    李丢丢跑到书院门口,守门人他认识,和夏侯琢也相熟,于是他问那守门人:“刘师兄,请问看到夏侯琢了吗?”

    叫刘梗的守门人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啊,往那边跑了,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他打招呼都没有理会我。”

    李丢丢道谢,然后朝着指点的方向冲了出去。

    跑了大概一二里,在一家酒楼门口看到了几个身穿书院院服的弟子,像是在等人,李丢丢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几位师兄,可看到夏侯琢了?”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人抬手指方向:“刚见到,往那边去了。”

    李丢丢加速往前冲,心里想着那个家伙可别出什么事。

    就在他跑过酒楼的时候,夏侯琢从书院里冲出来,看了看刘梗问道:“看到李叱了吗?”

    刘梗指向李叱跑出去的方向说道:“刚跑过去,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急匆匆的,和他打招呼也没理会。”

    夏侯琢应了一声,提一口气往前疾冲,他跑了一二里,到了那家酒楼外边,几个穿院服的弟子还在那聊天,夏侯琢离着还远就喊了一声:“可看到李叱了?”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道:“刚过去,那边。”

    可他指的并不是李丢丢跑过去的方向,这酒楼在一个十字路口,李丢丢是顺着路直接跑过去的,而那人给夏侯琢指的方向是右转。

    夏侯琢在十字路口转弯往前跑,跑了没多大一会儿,前边有个身穿院服的小个子正在飞奔,看背影是李叱,于是夏侯琢喊了一声再次提气加速。

    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大概有七八十丈远,夏侯琢喊了几声,前边的人没有听到,在下一个路口一转进去了。

    夏侯琢骂了一声李叱你这个聋子,咬着牙往前冲。

    前边跑着的人并不是李叱,而是孙如恭,他与李叱身高相差无几,又穿的是一模一样的院服,距离不近,从背后看自然看不出什么。

    夏侯琢追到那个路口,转过来看到李叱已经跑到下一个路口了,一转弯就消失不见,他心说这个小家伙跑的怎么这么快!

    又追到一个路口,转弯,一眼就看到那边一个开着门的院子里,李叱被人偷袭一脚揣在后腰上,然后那人举起刀子就要往下戳。

    夏侯琢在这一刻眼睛都瞪圆了,怒吼一声。

    “住手!”

    这一声虎啸般的喊把那人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夏侯琢后起来就跑,夏侯琢看得清楚,那人虽蒙着脸可像是孙别鹤。

    夏侯琢跑到院子里,见李叱趴在地上不动,显然那一脚踹的足够沉重,于是夏侯琢俯身下去要把李叱抱起来。

    可是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他停了。

    他说了一句:“我扶你一脚吧。”

    下一息,他一脚踹在地上那人身上,直接踹的滚翻出去,这一脚力度不小,踹的那人闷哼一声,翻滚了好几圈后停下来,一动都不动了。

    这一脚踹的,把四周埋伏的人都看懵了。

    一群身穿黑衣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出来,有人把院门关好。

    夏侯琢往四周看了看,居然笑了起来说道:“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总算是学会玩一把大的了。”

    孙如恭被踹了一脚,如果不是夏侯琢没打算杀人的话,这一脚可以把他踢死,他刚刚被踹昏了过去片刻,此时醒过来立刻回头看了看夏侯琢,吓得他脸上变色,使劲儿往前爬。

    至少二十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他们手里还有长刀。

    夏侯琢一边往后退一边把长衫脱下来,他注意到后边有一口水缸,退到水缸边上把长衫按进水里,拎出来的时候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一个黑衣杀手冲上来,刀子高高举起,夏侯琢把长衫抖了一下,湿透了的衣服像是鞭子一样抽在那杀手脸上,一下子把脸上的黑巾都给打掉了。

    那杀手疼的后退一步,脸上红了一大片。

    夏侯琢撇了撇嘴道:“这次请来的看来价儿也不高,我的兄弟们就这般吝啬吗?”

    后边的几个杀

    手同时冲了上来,夏侯琢把长衫转动起来,卷在一起的衣服犹如一条布棍,他横扫一下打在最前边杀手的脖子上,直接把人打的横翻在地。

    紧跟着布棍收回来,又如毒蛇出洞一样,直接抖甩在一个杀手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杀手脑袋向后一仰,控制不住身体往后摔倒。

    就在这时候院门砰地响了一声,紧闭着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两扇门板扇出去,守着门的杀手被门板扇了一个跟头。

    李丢丢站在门口看了看,他手里有一根绳子,看起来像是裤袋接起来的,他把绳子扛在肩膀上,在他背后拖拽着四个黑衣人,显然是被揍的很惨,脸上都变了形状。

    “喂!”

    李丢丢朝着夏侯琢喊了一声:“报价。”

    夏侯琢一脚把靠近的杀手踹开,哼了一声道:“我自己应付的来。”

    李丢丢耸了耸肩膀,居然真的没有上去,而是走到一边坐下来,四周的杀手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杀他了。

    李丢丢看向那几个犹犹豫豫的杀手笑了笑道:“他小气,不给我报价,要不然你们给我报个价,我帮你们杀他?”

    “小子,找死!”

    一个黑衣杀手大步过来,一刀朝着李丢丢脑袋砍了下来,李丢丢往前一冲,肩膀撞在那刺客肚子上,那一刀就落了空,他用肩膀顶着刺客,一拳一拳往刺客裆下打,打了三四拳后那刺客倒了下去,脸也变了形状。

    原来刚刚他拖回来的那四个家伙,脸上变形不是被直接打了脸,人真神奇,蛋疼脸会扭。

    李丢丢朝着夏侯琢喊:“五个了啊。”

    夏侯琢喊道:“他们身上一定有银子,你翻他们啊,你跟我要什么!”

    李丢丢一点头:“有道理啊。”

    然后他把那五个人全都翻了翻,居然真的都有银票在身上,每个人身上银票数额都相同,都是一百两。

    他捡了五百两银子,美滋滋,朝着夏侯琢晃了晃手里的银票:“你挺值钱的。”

    夏侯琢:“屁!”

    李丢丢道:“挺值屁的?”

    夏侯琢道:“你再不帮忙我给你一屁。”

    李丢丢活动了一下,一脚踹在旁边花园围墙上,那围墙就倒了一片,他捡起来一块青砖,砖头太大手太小,一只手拿着不方便,两只手抱着一块砖举过头顶,然后助跑出去,往前一抛......

    砰地一声,一个杀手后脑被青砖砸中,连一声都没吭就扑倒在地。

    李丢丢回去再次拿起来一块青砖,瞄了瞄准,青砖旋转着飞出去,又砸倒下一个。

    夏侯琢打,他砸,砸了几个之后那些黑衣人就觉得不对劲了,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一开始围攻夏侯琢的人只剩下三四个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转身就跑。

    夏侯琢也懒得追,而另外一边,孙别鹤和孙如恭已经跑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

    夏侯琢活动了几下胳膊,走到李丢丢面前说道:“你怎么找来的?”

    李丢丢道:“太巧的事,总是会有些不对劲。”

    他问夏侯琢:“你是听说我被骗出去所以追来要救我的?”

    夏侯琢点了点头:“你呢?”

    李丢丢扬了扬手里的银票:“我不是为了救你,我单纯是为了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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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就在门外

    剩下几个杀手也跑了,这院子里就剩下李丢丢和夏侯琢两个人还站着,地上倒下的人要么昏了过去要么在那哀嚎,夏侯琢没有出手杀人,李丢丢也没有。

    李丢丢往四周看了看说道:“我以为你会下手比较重。”

    夏侯琢道:“我不敢随意下手太重,是因为人命太重,等什么时候我把人命看的轻了,可能也就没有人敢来杀我。”

    李丢丢仔细想了想这句话,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带着些逼-格的道理。

    李丢丢问:“接下来怎么处理?”

    夏侯琢道:“等着吧,一般这种时候,官府的人就该姗姗来迟,但肯定会来,我随意交代几句咱们就走,不需要去衙门。”

    李丢丢嗯了一声:“那就等会吧。”

    他的话刚说完,院门外边,两个捕快做贼似的抬头往里边看了看,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直接进来。

    李丢丢一眼就认出来这俩捕快他见过,就是那天他和师父还有夏侯琢在河边吃饭的时候,过来训斥他师父的那两个。

    “进来吧。”

    夏侯琢招了招手道:“过来说清楚,我还有事要走。”

    那两个捕快上次被夏侯琢吓着了,都是人精,肯定会死死记住夏侯琢的样子,所以见夏侯琢招手连忙弯着腰跑进来,两个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

    他们当然也不愿意招惹这种是非,夏侯琢是什么身份?敢来找人杀夏侯琢的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只不过是寻常小捕快,而且还不是衙门里的正经捕快,只是正经捕快的帮工,冀州城这么大,冀州府里一共只有三十六个正经捕快,剩下的四五百人都是这些捕快养着的弟子或者帮工。

    但是冀州府每年给朝廷报上去的名单中,一共有一百二十多正经捕快的名字,一个捕快每个月三四两银子的月例,九十多个捕快的空饷,对于那些大人物们来说当然也是小钱,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放弃过小钱?

    这两个捕快小心翼翼的走到夏侯琢身边,之前挨过揍的那个捕快点头哈腰的说道:“夏侯公子,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记下来。”

    夏侯琢道:“他们是一群要抢我银子的贼人,你们把人都带回去就是了。”

    “那个......”

    捕快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的能不能记下来?还劳烦夏侯公子多说几句,不然的话......我怕府治大人问起来,前后不一,会有些麻烦。”

    夏侯琢也懒得为难他们,点了点头道:“那好。”

    捕快道:“夏侯公子稍等,我取行事录记下来。”

    每个捕快身上都会有行事录,就是个本子,把自己这一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见到了什么,如实记下来,这种行事录的方式是跟录法司的人学的,但是职权跟录法司就没法比。

    大楚有三个很特殊的衙门,一名缉事司,一名内务司,一名录法司。

    缉事司的人是由后宫太监掌管,其最初的职权是监督后宫太监与宫女,维持督管宫内下人的法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缉事司的手越伸越长。

    内务司是专门处置皇族内部事务的,后来权利也不断扩大,只要和皇族的事沾边,内务司都有权过问,不沾边的,他们也能想办法沾上边。

    录法司曾是一卫战兵,大楚立国之初,这一卫战兵留在京城戍卫,后来转化成了禁军,又

    从禁军中精选了一批人组成录法司,主管军纪。

    这三司的职权到了现在,都已经凌驾在刑部之上,刑部可以管的他们可以管,刑部不能管的,他们也能管。

    而且这三司的人还互相看不顺眼,经常内斗。

    捕快从怀里取出行事录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还请夏侯公子把事情原委说一下,我记录下来上报州府衙门......”

    就在夏侯琢开口要说的那一瞬间,捕快从打开的行事录里取出来一把匕首,狠狠的戳进夏侯琢胸膛。

    两个人离的很近,夏侯琢又完全没有防备,匕首全都刺了进去,那个捕快显然也吓得要命,手不住的颤抖着。

    站在一边的李丢丢眼睛骤然睁大,他也没有料到这个曾见过一面的捕快居然敢对夏侯琢动手。

    这才是杀招。

    在这一瞬间李丢丢甚至还想到了,难道说上次这两个捕快的出现,也是在别人计划之内?就是为了这一天让夏侯琢放松警惕?

    李丢丢凌空而起,双脚踹在那捕快身上把人踹翻出去,另外一个捕快已经一刀朝着夏侯琢的脖子剁了下来。

    李丢丢咬着牙撞过去,用肩膀把这个捕快撞开,而此时夏侯琢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匕首脸色惨白,眼睛里还都是不可思议。

    “快走啊!”

    李丢丢朝着夏侯琢喊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把长刀,他个子还不是很高,这刀在他手里显得那么大。

    “李叱!”

    夏侯琢看向李叱喊道:“你走!”

    李丢丢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走了就不是个人。”

    他横刀拦在夏侯琢面前。

    夏侯琢摇头道:“你走吧,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也许我早就该这样了......”

    李丢丢道:“放你大爷的狗臭屁,生没的选,死有的选!”

    说完之后他持刀朝着再次杀来的捕快迎过去,第一个捕快也把刀抽出来,朝着李丢丢一刀横扫,李丢丢往下压低身子,捕快的长刀在他头顶扫了过去,李丢丢手里的刀往上一戳,刀尖戳进捕快下巴里。

    李丢丢往上猛的起身,那刀就随着力度穿进捕快脑袋里,捕快的两只眼睛都直了。

    一刀抽出来,血从伤口往下泼洒,全都落在李丢丢身上,片刻间李丢丢就变成了个血人。

    “李叱!”

    夏侯琢捂着伤口喊:“你还小,一旦杀了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满脸是血的李丢丢瞥了他一眼:“闭嘴!”

    夏侯琢被这个样子的李丢丢吓了一跳。

    李丢丢转身冲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第二个捕快已经倒在地上。

    杀了第一个人后,再杀第二个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可是就连夏侯琢都看不到满脸是血的李丢丢脸色有多惨白,因为血把那白遮住了。

    李丢丢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厉害,把刀扔在地上,过去扶着夏侯琢:“走,我看了一眼,伤口没在心脏位置,你还有的救。”

    说完之后微微下蹲手向后伸出去分别抓住夏侯琢的一条腿,夏侯琢想说自己走,李丢丢半蹲着的姿势让他说不出口,那矮小的人,像是一个巨人。

    李丢丢把夏侯琢背起来,重心太靠前,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咬着牙稳住,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然后开始

    跑,他居然还能跑起来。

    “别送我去医馆,他们可能还会有后招,你送我到前边青云茶馆你就走,回书院去,洗掉你身上的血迹......”

    夏侯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还在说着。

    “有书院弟子来向你打听什么你都不要开口,只要我不死,我的事就能处置好,如果我死了你就离开书院,越快越好。”

    李丢丢道:“你闭嘴吧。”

    夏侯琢依然在说着:“但是如果有书院的先生来问你,你只说我已经死了,不管是哪个先生来问你,你都如此说......”

    李丢丢跑的气喘吁吁,依然保持着不那么颠簸,额头上的汗水开始把血迹冲出来一条一条的痕迹。

    “李叱......你得活着。”

    夏侯琢又说了一句。

    “老子会活的好好的,你闭嘴。”

    李丢丢喘息着回了一句,背着夏侯琢跑到了青云茶馆,这一路上,百姓们看到他俩的样子全都吓着了,哪怕就算是活了大几十年的老人,也没见过一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一个壮硕的汉子飞奔。

    而且两个人身上还都是血。

    到了青云茶馆外边,李丢丢艰难的迈步上了台阶,茶馆里的伙计已经看到了,惊的脸上变色,招呼了一声后迎接过来。

    两个伙计把夏侯琢接过去后转身就跑进里边,没有人理会李丢丢,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好一会儿,想去看看夏侯琢怎么样了,刚要动就看到跑出来个伙计,他以为是夏侯琢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可是那伙计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李丢丢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身上的血顺着衣服滴下来,在台阶上留下了一小片血痕。

    等了一会儿之后,李丢丢转身往书院那边跑,官府的人也许很快就会来,他必须尽快回去洗漱更衣。

    跑到书院门口,那个看门人看到浑身是血的李丢丢脸色有些复杂,他本想问些什么,可是李丢丢很不没看他,直接跑进了书院。

    回到自己的住处,李丢丢把房门关上就跌坐在地,背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像三魂七魄就没了一多半。

    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

    就这样喘息了好一会儿,李丢丢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年来跟着师父吃苦,多苦他都没有哭过,可是今天却哭的撕心裂肺。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跟着就是燕青之的声音。

    “李叱!”

    李丢丢背靠着门,没说话,憋着哭声。

    “你有没有事?”

    燕青之在门外问。

    李丢丢摇了摇头,可他还是没说话,所以门外的燕青之自然不知道他刚刚摇头了。

    “我听到你哭了,哭了才对,你这个年纪,可是我和你说过的,离夏侯琢远一点......”

    燕青之的声音有些温厚,像是一抹暖阳照进了李丢丢的心里,正在驱散李丢丢心里的阴寒和恐惧。

    “别怕,先生就在门外。”

    燕青之转身面相外边,背对着李丢丢的房门,他就在此处负手而立,便是一道山梁。

    “先生就在门外。”

    李丢丢喃喃自语着重复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又哭了。

    【天空飘来五个字,收藏那点事。】

第三十一章 机会这种事

    燕青之一直都站在李丢丢门外,背对着房门,他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说话,孩子害怕的时候,只要身边有大人在,哪怕不说话孩子也会觉得安全些。

    燕青之听闻李丢丢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就知道出大事了,他一路赶过来,等到李丢丢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外边门把手上的血迹。

    耳朵里是李丢丢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里是恐惧,是不安,是委屈。

    不多时,两位书院的教习也到了,一个叫杨峰山,一个叫刘克达,这两个人都不是带李丢丢这个年纪弟子的教习,两个人平时根本就没有往这边来过。

    刘克达还是夏侯琢的教习,杨峰山则是孙别鹤那个堂学的教习。

    “燕先生。”

    刘克达快步过来,到了门口抱拳道:“你也在啊,李叱在屋子里吗?”

    燕青之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克达嗯了一声,迈步上了台阶,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找李叱问几句话。”

    燕青之却没有让开,依然站在门口,刘克达看了燕青之一眼:“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燕青之依然没有开口。

    刘克达后退一步,显然对燕青之的态度有些不满,但还是努力挤出来一些笑容说道:“我门下弟子出了事,我知道李叱当时在场,我只是想来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燕青之指了指台阶。

    刘克达以为他的意思你可以进去了,于是迈步。

    燕青之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却很重的说道:“上台阶,我便废了你。”

    刘克达脸色骤然一变。

    “燕先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门下弟子夏侯琢可能遇刺身亡,我身为书院教习,夏侯琢的授业先生,我当然要过问。”

    燕青之重复了一遍:“上台阶,我便废了你。”

    刘克达沉吟片刻,抱拳道:“那就只好得罪了。”

    他迈步往前走,并没有把燕青之放在眼里,如果说夏侯琢这个人在书院弟子当中算个异类的话,那么燕青之在书院教习当中也是个异类。

    他从不与人交际,其他教习经常相约游玩饮酒,而他只要不教授课程的时候便会在自己院子里摆弄那些蔬菜,以前刘克达他们也喊过燕青之几次,可是燕青之都婉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书院里的其他教习都知道,高院长似乎不喜欢燕青之,高院长曾经说过,书院里最不像个教习的人就是燕青之。

    刘克达虽然教授的是文科,但他武艺不俗,而且他一年多前来书院本就有特殊目的,他自信对付燕青之这样的文生连第二招都用不到。

    砰!

    在刘克达一只脚踏上台阶的瞬间便传出一声闷响,紧跟着刘克达就往后飞了出去,足足倒飞了能有一丈多远后重重摔落在地。

    他咳嗽了几声,喷出来的飞沫都是红的。

    杨峰山脸色大变,跑回去把刘克达扶起来:“你怎么样?”

    刘克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嘴里溢出来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燕青之!”

    杨峰山站起来手指着燕青之大声呵斥道:“你居然敢凭白殴打书院教习!把人打成重伤,你这样做我看谁能保得住你。”

    燕青之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要上来吗?”

    杨峰山往前迈了一步:“我

    便上去,你连我也敢打不成!”

    也只是一步,距离台阶还远着呢。

    燕青之淡淡道:“再迈一步。”

    杨峰山脚抬起来,却没有敢落在身前,像是金鸡独立一般尬站了几息,然后脚又放了回来,哼了一声后回身把刘克达拉起来往外走。

    燕青之看到院子里有一把藤椅,他过去把藤椅搬过来放在门口,坐在藤椅上翘起腿,闭着眼睛休息。

    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一群身穿捕快官服的人到了,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些胖,那官服肚子的位置就绷的稍显难受。

    “我是冀州府捕头李长兴,奉命过来带书院弟子李叱回衙门问话。”

    李长兴走进院子,看着燕青之道:“这位先生,劳烦你让开,不然的话我可以按妨碍公务抓你进衙门。”

    燕青之缓缓睁开眼睛,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确定夏侯琢死了吗?”

    李长兴怔住,似乎一时之间不好回答。

    燕青之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的敲着,像是在一下一下的弹着弓弦,见不到的地方,有一支羽箭已经蓄势待发。

    燕青之抬了抬眼皮,一如既往那种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是连把眼睛完全睁开都是很累人很麻烦的一件事。

    他看了李长兴一眼后说道:“如果你还没确定夏侯琢是不是死了,最好别急着战队。”

    李长兴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身为冀州府捕头是来查办公务事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让开的话,我以国法治你。”

    燕青之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真不该来的。”

    李长兴道:“你现在才醒悟不该来?你身为书院教习,本与世无争,好好教书育人就是了,你倒是应该想想,你站什么队?你有什么资格站队?你是真的不该来。”

    燕青之道:“可是我来了。”

    李长兴道:“你真的要牵扯进夏侯琢的事里?”

    燕青之往后看了看李丢丢的房门,转回头的时候嘴角上已经扬起笑容,那是决然的笑容。

    “夏侯琢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身后的人是我的弟子,这才是和我有关的事。”

    李长兴听到这番话后把手放在了刀柄上,那刀将出鞘的样子像是在嗅血腥味。

    “先生。”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已经换好了衣服也洗漱过的李丢丢迈步从屋子里出来,走到燕青之身边后俯身一拜道:“多谢先生,弟子还是跟着他们去一趟吧。”

    燕青之微微皱眉:“为何?”

    李丢丢认真的说道:“我还相信大楚的律法。”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不愿意将先生牵扯进来,在书院做教习纵然说不上什么前程似锦,可也是人上人,如果因为他的事把燕青之牵扯进去,他觉得自己是罪人。

    燕青之刚要说你居然还相信大楚的律法,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李丢丢摇头阻止。

    如果这话他说出口的话,必然会成为把柄。

    “先生放心。”

    李丢丢俯身一拜:“我只是随他们去一趟,问清楚案子之后便会回来,多谢先生。”

    燕青之道:“我不许你去。”

    李长兴一怒:“你想阻拦执法?”

    燕青之还没有说话,四页书院的高院长从外边快步进来,看到燕青之后就呵斥了

    一句:“燕青之,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燕青之皱眉:“院长大人......”

    高院长微怒道:“你一直都在书院做教习行的是教育之事,当知道什么是对错,衙门的人来带人走,你不该阻拦。”

    李长兴笑了笑,心说还是这院长大人识时务,他连忙施礼道:“多谢院长。”

    高院长走到李丢丢身前,抬起手给李丢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已经记住你现在的样子了,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如果回来的时候不是现在这般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长兴道:“衙门要执法,我书院弟子自然配合,你说带走人就可以带走人,但如果我的弟子干干净净却受了刑,我自会去找你们府治大人问一问。”

    李长兴脸色变了变,俯身道:“院长大人放心,我只是带他回去随便问几句而已。”

    李丢丢向高院长致谢,然后跟着李长兴走了。

    燕青之狠狠的瞪着高院长,似乎完全不把院长大人当回事一样。

    高院长叹了口气后说道:“你是书院教习,你如果动手伤了刑差捕快,你也就完了,年少时候你便冲动无常,怎么现在还这般冲动误己!”

    燕青之道:“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那院长大人当初就不该教我们那些诗,先生当初可是一字一句教的!”

    他拂袖而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呼塞沧冥,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

    高院长脸色变幻不停,一时之间呆立原地。

    高希宁从远处跑过来,刚刚得到消息的她急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一路跑过来脸上全是细密汗珠。

    “爷爷,李叱呢?!”

    高希宁道:“他被衙门的人带走了,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夏侯琢的父亲,只要他随随便便一句话李叱就不会有事,毕竟李叱是为了救夏侯琢。”

    高希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人说有衙门的捕快来抓李叱了,所以她疑惑的问道:“他为什么要救夏侯琢?出什么事了?”

    高院长刚要解释,他派去求见夏侯琢父亲的人急匆匆的跑回来,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院长大人,我去亲王府里报信,管事的人说羽亲王昨日刚刚离开冀州,奉旨回都城了。”

    高院长的眼睛骤然睁大:“坏了!”

    与此同时,冀州府衙门。

    羽亲王世子杨卓打开面前的木盒,取出来一件流光溢彩足有鸡蛋大小的东珠递给府治连功名,他笑了笑说道:“多谢大人相助。”

    连功名道:“世子殿下,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杨卓笑道:“对对对,府治大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我父王回来问及,还是回头节度使大人问及,大人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连功名把东珠接过来看了看,眼睛里便有了光,仿佛那东珠的光直接进了他眼睛里一样,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后笑道:“世子殿下也真是会抓机会啊......趁着亲王去都城的时候把夏侯琢除掉,就没了心腹大患。”

    “机会这种事......”

    杨卓得意的笑了笑道:“还不是要自己创造。”

    连功名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脸色一白:“殿下,你莫不是?”

    杨卓耸了耸肩膀道:“大人,你又是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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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牢间

    按照大楚的官制,州府主官是正四品,但也有特例,楚天下十三州,这十三州是主府,每一州治下还有许多州县。

    原本楚江山九州,后来又有四州之地因为格外特殊重要,所以提升为主府级别,青州治下的烟州,蜀州治下的重州,雍州治下的陵州,冀州治下的幽州,这四地提升起来后,便有了十三位正三品的府治大人。

    冀州府府治连功名背后有大靠山,所以在冀州一直都是土皇帝一般,原节度使都要让他三分,还不是因为他巴结上了大太监刘崇信。

    以至于他猖狂到新任节度使曾凌初来之际他都想给个下马威,谁想到曾凌根本不给他面子,那一场冲突,最终的结果是连功名颜面扫地,也只好夹起来尾巴做人。

    就连刘崇信都派人给连功名送来一封亲笔信,告诉连功名不要招惹曾凌,这曾凌背后的实力有多恐怖就可见一斑了。

    整个大楚朝廷里,刘崇信不敢惹的人真没有几个。

    连功名受了一肚子的气还得憋着,这两年憋的他都显老了,满脸都是皱纹,像一朵即将开败的菊花,尤其是嘴,更像。

    就在他和杨卓说话的时候,捕头李长兴站在门外俯身说道:“世子,大人,那个叫李叱的小子抓来了,请问该如何处置?”

    连功名一摆手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先关起来,等等夏侯琢的消息,如果夏侯琢死讯没到的话就废了他但让他活着。”

    杨卓一皱眉:“连大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还在想着留条后路?”

    连功名抚须微笑道:“世子殿下这样说话是不是显得有些过于尖锐了?如此凌厉的话,让老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杨卓好歹也得给连功名几分面子,笑着摇头道:“我只是不理解,一个毫无意义的小卒子罢了,还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穷小子,留着他做什么?”

    连功名道:“留着他自然有留着他的用处,世子莫不是觉得王爷回来后会不闻不问?如果王爷问起来夏侯琢为什么死了,全都推在这小子身上不好吗?”

    杨卓问:“如何能推倒他身上。”

    连功名笑道:“世子是用什么办法把夏侯琢从书院引出来的?”

    杨卓道:“随便找了个和李叱身高差不多的人假扮李叱把夏侯琢引出来的。”

    “唔......”

    连功名道:“那为什么不能真的是李叱把夏侯琢引出来的?”

    杨卓听到这句话后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还是连大人谋虑深远 ,虽然孙家也不值得我多在意,可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更好些。”

    连功名道:“是孙家那个小子帮忙把夏侯琢引出来的,如果世子不管的话,孙家必然记恨,世子当然不把孙家放在眼里,可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仇人的好。”

    杨卓笑道:“连大人所言极是,现在书院里应该已经传开了,夏侯琢是追着李叱跑出去的,就算父王回来要查,也可对证。”

    连功名道:“没错,先把这个野小子投入大牢,打断了四肢,打碎了下巴,让他以后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至于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监牢嘛,难免会有意外。”

    杨卓点头道:“连大人确实高明。”

    连功名随即对李长兴摆了摆手道:“去吧,随便关起来,先教训一顿再说。”

    李长兴俯身道:“卑职知道了,卑职告退。”

    他转身离开,想着那个叫李叱的小子也该着倒霉,一个苦哈哈出身的家伙,以为抱住了夏侯琢的大腿就能一步登天?

    这下好了吧,距离登天也没多远了。

    他当然明白连大人的意思,连大人确实是怕受牵连,羽亲王回来之后得知夏侯琢已死必然暴怒,他当然会到冀州府衙门过问,连大人就说凶手之一的李叱还在牢里呢,这显得多坦荡。

    但是手脚都断了,嘴巴也烂了,自然说不出什么,羽亲王若问为什么会这样?连大人那句话说的好,监牢嘛,总是会有意外。

    其实想想看,夏侯琢也是够可怜,这个私生子要是夹着尾巴做人多好,偏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冀州府大牢。

    两个捕快推搡着李丢丢进来,这大牢里阴森森的,潮气又很重,进了这就跟进了阴曹地府差不多。

    李丢丢被推搡了一下几乎摔倒,他看向推他的捕快问道:“不是说带我到衙门问话的吗?为什么直接带我来大牢?”

    “呦呵!”

    那捕快笑道:“臭小子似乎还懂的不少,看出来这不像是要问你话了,我告诉你吧,要想问你什么,直接在书院里不能问?”

    另一个捕快笑道:“我还以为能进四页书院的都是聪明人呢,也有这憨傻货。”

    李丢丢问:“我相信大楚律法,我相信衙门公正,我相信你们身上的官服,为什么你们觉得我是傻?”

    两个捕快同时停止了笑容,互相看了看。

    “哈哈哈哈......”

    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其中一个捕快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道:“所以说你傻啊,你相信我们身上的官服,我们自己都他妈的不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在讥讽嘲笑李丢丢,可是在他眼神背后闪过一抹慌张,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有过。

    “小子,你相信这个,相信那个,那你信命吗?”

    另外一个捕快笑够了,摇摇头:“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劝你一句,应该信......有些人啊,天生就高高在上,你努力攀爬一辈子都爬不到人家脚面上,认命吧。”

    李丢丢想起师父说的那些话,想到师父拼了命的把他送进四页书院,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告诉李丢丢.....别认命。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可笑?”

    李丢丢也笑了。

    他不用那两个人推搡了,自己大步往前走,李丢丢说:“我不觉得我可笑,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笑,是这世道,是这人心,是你们的身份和衣服,是你们说的那天生高高在上。”

    两个捕快都有些迷茫,他们觉得这样的话从李丢丢这个年纪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可是偏偏就是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刺的他们的良心一阵阵的疼。

    两个人都没有再去推搡李丢丢,连碰都没有再碰一下,也不再笑了,只是默默的跟在李丢丢后边。

    “到了。”

    其中一个捕快拉开一间牢房的门,指了指里边:“你进去吧。”

    另外一个捕快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说道:“捕头大人交代了,把他扔进赖麻子那个牢间里去,你怎么让他进这个没人的牢间。”

    开门的捕快摇了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今天就让他好过一晚上吧.....

    .就一晚上,怎么也,怎么也还是个孩子。”

    铁门砰地一声关上,李丢丢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其实他以前想过自己会不会进牢房,毕竟和师父行走江湖靠的还是骗人,被抓进牢房也不算委屈,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因为救人而进牢房,而且显然不好出去了。

    牢房里很潮湿,也不知道水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没有床没有家具什么都没有,四周是冷硬的石头墙壁,地是冷硬的石头地面。

    李丢丢盘膝坐下来,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没有,他安静下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也不知道夏侯琢怎么样了。

    不知道坐了多大一会儿,牢间外边的过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李丢丢侧头看了看,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走到他牢间外边停下来,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李叱。”

    牢间外边的年轻人叫了一声,李丢丢问:“你是谁?”

    年轻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锦衣:“衣服认识吗?”

    李丢丢摇头:“不认识。”

    因为这三个字,年轻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年轻人笑道:“不认识正常,毕竟你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人物,只是个私生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这是世子常服,你知道什么是世子吗?”

    这话问的,更显讥讽,就算李丢丢确实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又不是傻子,还不知道世子是什么身份?

    李丢丢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柿子得软了才好吃,皮破了的话,里边的汁水特别多,就是流出来跟屎一样。”

    杨卓的脸色猛的一变。

    他回头看向捕头李长兴怒问:“不是说要把他安排到人多的牢间吗?怎么关进一个没人的牢间了!”

    李长兴看向那两个捕快,两个人同时低下头,谁也没敢说什么。

    “带出来,扔进赖麻子那个牢间。”

    李长兴吩咐了一声,然后一脸谄媚的对杨卓说道:“世子殿下还是出去吧,这地方潮气重阴寒阴寒的,时间久了对身子不好。”

    杨卓嗯了一声,他看向李丢丢说道:“明日我再来看看你,且看你的嘴还能不能这么贱。”

    说完之后转身走了,李长兴连忙陪着往回走,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看到了主人手里摇晃着肉骨头的狗。

    那两个捕快等杨卓和李长兴都走了之后把牢门打开,其中一个看着李丢丢叹了口气道:“你何必呢?”

    李丢丢倒是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膀,他出门后问:“左还是右?”

    那捕快皱眉道:“你真不怕死?不怕死,你就不怕生不如死?”

    李丢丢道:“带路吧。”

    两个捕快又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心里对这个半大的孩子都生出来一股敬意。

    刚刚还在嘲笑李丢丢是个憨傻货,现在就觉得李丢丢可敬,人啊......真他娘的奇怪。

    “你小心点。”

    其中一个捕快一边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在李丢丢身后提醒道:“你要去的牢间里有个赖麻子,是本该处决的人,也就无所顾忌......况且他拿了好处。”

    李丢丢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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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你们选

    李丢丢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一个好人被扔进了监牢中,被监牢里的坏人欺负,要么被活活打死,要么被活活打半死。

    这种事师父以前和他说过的,师父说,监牢里一般有三种人不好惹,一是和牢头狱卒有勾结的人,他们就是狗腿子,仗势欺人。

    一种是死囚犯,离死已经没多远了,反正是要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怕可顾忌的,所以这种人也不好招惹。

    再有一种就是监狱里的老油条,这些人就把监牢当家了一样,他们虽然不一定有多大的靠山多强的本事,但他们混的开。

    李丢丢面前这个长得像个癞蛤蟆一样的男人就是其中一种,他叫赖麻子,据说是小时候生过一场不知道是什么的病,命大没死,但是留下了满脸的麻坑。

    这个人是个死刑犯,应该是秋后就要问斩,他进来的时候就没人敢惹,因为说是他把人家灭门了,这样的凶徒悍匪,监牢里的人不会欺生,搞不好会被反杀。

    在监牢里关了小半年,这赖麻子已经是这里的一霸,没人敢惹他,但是他敢惹别人,瞧着谁不顺眼上去就打,反正要么是他打死人要么是被人打死,他无所谓。

    李丢丢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李丢丢。

    李丢丢想着,这个人可真丑。

    赖麻子想着,这个人可真小,他一定在想着我很丑。

    李丢丢想他一定想着我很小。

    捕头李长兴交代下来的事赖麻子不敢不做,他不怕死,但他怕生不如死,李长兴有一万种法子折磨他,如果他听话的话李长兴还会从外边带回来些好处给他,在这地方,一只烧鸡就是绝世美味。

    可是今天李长兴派给他的这活儿他稍微有些为难,面前这个孩子才多大,十来岁?

    哪怕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站在他面前,他下手的时候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可是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进来的?”

    赖麻子问李丢丢。

    李丢丢道:“因为救人。”

    赖麻子微微皱眉,片刻后问:“你救了谁?”

    李丢丢道:“我朋友。”

    赖麻子道:“那还好,不算太冤枉。”

    李丢丢问:“为什么?”

    赖麻子说道:“如果因为你救的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进来的,那就有点冤枉了,你救的是你朋友,救人的时候一定心甘情愿。”

    李丢丢想了想,心说这特么是什么歪理邪说。

    “你是官府的人安排好的对付我的吧?”

    李丢丢抬着头,看着赖麻子的眼睛认真的问:“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打算怎么折磨我,我好心里先有个准备。”

    赖麻子道:“反正也是要做的,先告诉你也无妨......上面的意思是让我把你四肢打断,再把你嘴巴打烂,这样的话你就想说不能说想写不能写。”

    李丢丢道:“那还好,我以为是要打死我呢。”

    赖麻子看怪物一样看着李丢丢说道:“打成那样你觉得比死了好?”

    李丢丢点了点头:“活着就比死了好。”

    赖麻子摇头:“那你是真的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李丢丢,有些为难的说道:“还是你自己选吧,你是想先被我打

    烂了嘴巴,还是先打断了四肢?”

    李丢丢道:“我觉得你人还行。”

    赖麻子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丢丢道:“如果你是一个真的无恶不作的人,应该不会和我聊这些,上来直接打就是了,何必废话。”

    赖麻子摇头:“你懂个屁。”

    他后退几步,看向监牢里其他的囚徒吩咐道:“你们动手吧,先把他四肢打断,这样他还能叫唤几声,大人们听到了应该会开心。”

    这监牢里有七八个人,年纪大的有五六十岁,年纪小的有十七八岁,一个个看着都人不人鬼不鬼似的,常年不见天日让他们看起来肤色都有些发白,而身上又脏,这种又白又脏的样子像是一具一具刚刚从地下爬出来的尸体。

    七八个人朝着李丢丢围拢过来,年纪最大的那个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小家伙你别怪我们,我们也得活着啊,我让他们动手的时候尽量快点。”

    “废什么话,赶紧弄完了,省得一会儿挨骂。”

    “你先上啊。”

    “你他妈的怎么不先上?”

    “不就是打折四肢吗,没啥,上吧。”

    一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李丢丢围起来,李丢丢已经退到了囚牢墙角,在这个死角里,似乎已经到了绝路尽头。

    赖麻子在人群后边坐下来,不想去看。

    一会儿就要有血肉模糊的场面,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被那些人活活打成残废,胳膊腿的被打断,多半骨头还会露出来,如果不救治的话,也许活不了多久,会是疼死的会是熬死的。

    赖麻子坐在那,看着地,嘴里来来回回的嘀咕几个字。

    南无阿弥陀佛。

    楚国很多人都信奉从西域传过来的禅宗,梵文复杂晦涩,老百姓们大概熟知的也只这一句。

    “等下!”

    就在这时候,被堵在墙角的李丢丢忽然喊了一声,已经准备动手的人们都停下来,似乎是对李丢丢最后的怜悯。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中一个囚徒问。

    李丢丢认真的说道:“你们珍惜一下自己好吗?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料来你们已经很难受,如果再受了伤的话,身体上的伤痛还好些,可是心理上的伤痛你们肯定难以承受,这么多人打一个孩子,还被孩子打的你们屎尿失禁,多丢人。”

    那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囚徒眼神里露出凶光,他把前边的人分开,一脚踹向李丢丢胸口:“是你自己找死的!”

    李丢丢一侧身,那一脚就踹在墙上,这一脚的力度很大,年轻囚徒的脚踝处传出咔嚓一声,很清脆,所有人应该都听到了。

    年轻囚徒这凶狠的一脚废了自己的脚。

    李丢丢一脚踹在年轻囚徒的支撑腿上,年轻囚徒随即摔倒在地,李丢丢再一脚跺下去,狠狠跺在那年轻囚徒脖子上,凶狠的不像个孩子。

    年轻囚徒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眼睛往上一翻,身子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我忘了告诉你们。”

    李丢丢眼神扫过那些囚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确实年纪不大,我也确实是救人进来的,但我救人的时候杀了两个人,两个捕快。”

    这句话一出口,刚刚还围着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往后退。

    李丢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但还是没有离开墙角位置,这时候那些囚徒中才有人反应过来,李丢丢退到墙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在别人眼中的死角实则更利于防守。

    靠在墙角处,他只需要对付正面的敌人即可,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

    “我杀人是逼不得已,难道杀你们就不是逼不得已了?”

    李丢丢道:“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可信,你们尽可上来试试。”

    “别信他!”

    那个年老的囚徒大声说道:“他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气力不足,打不过我们,大家一起上,看他能挡几拳几脚!”

    “对,他力气跟不上。”

    一群人说着,可没有人再第一个往前冲。

    李丢丢叹道:“我气力不足......如果你们知道我一顿饭吃多少东西的话,一定不会说这句话。”

    “都让开!”

    赖麻子站起来,大步走到李丢丢面前,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李丢丢的眼睛。

    “我倒是小瞧了你,看着你是个孩子人畜无害,想不到也是个狠角色,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赖麻子左手一拳打向李丢丢的面门,李丢丢向右闪了一下,可是赖麻子居然武艺不俗,左手一拳是虚招,在李丢丢往右闪躲的同时,他的右拳砸向李丢丢的脸。

    可是他的动作似乎都在李丢丢判断之内,李丢丢向右闪了一下,目的就是吸引赖麻子的右拳攻出来。

    那一拳出来,李丢丢立刻矮身,扎着马步一样朝着赖麻子的裆部连续猛攻十几拳,这十几拳也不过是在两息之内而已,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两息十几拳已经罕见。

    这十几拳打的都是同一个部位,赖麻子的脸就变成了苦瓜一样,李丢丢侧身让开,赖麻子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人都蜷缩起来,疼的哎呦哎呦乱叫。

    李丢丢看着赖麻子那痛苦表情说道:“我已经亲手试验过很多次,依然很难理解,人的蛋和脸究竟有什么直接联系,蛋疼为什么脸会扭曲成这样......后来想着,为什么人管脸还叫脸蛋呢?其实不是脸蛋,也许是连蛋,看来古人早就有这样的推断了。”

    他还能在这胡说八道,是因为在赖麻子倒下去之后,剩下的六个人全都后退了。

    这些长期被关在囚牢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欺软怕硬,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赖麻子一个人镇住。

    这牢间里最凶狠的那两个已经倒下,剩下的人往日都是狐假虎威的,谁也不敢再出手。

    李丢丢伸手指了指那个岁数大的囚徒说道:“你们现在把他的胳膊打断,他这个年纪被关在囚牢里,还在后边怂恿别人上去,一定是个坏种......你们打断他的胳膊,我就不打断你们的。”

    那个年纪大的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们别听他一个孩子胡说八道,这个小东西坏的很。”

    李丢丢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是肯定要死的,因为我杀了捕快,但我死之前,我可以把你们都杀了,反正我只有一条命......临死之前,我还能让自己被欺负了?”

    他终于离开那个墙角,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

    李丢丢抬起手指向那个年老囚徒的脸:“打他,还是打我,你们选。”

    李丢丢觉得这真是一个俗套的桥段,好在老子他娘的不是一个好人,要不然还不被你们欺负死?

    【......】

第三十四章 幼稚

    李丢丢觉得他师父那样的人教出来的自己,一定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好人,别说标准意义了,算不算个好人还有待商榷呢。

    此时此刻的他坐在牢间里来能思考人生,反思自己是不是一个好人的问题,是因为现在这牢间里安静的不像话。

    那些官府的人一定以为赖麻子就能把他收拾了,所以暂时没有过来人看看情况,所以现在没有一个人打扰李丢丢。

    墙角蹲着一排人,捏着自己的耳朵蹲在那谁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赖麻子废了,那个年轻的囚徒废了,那个年纪最大的囚徒也废了。

    剩下的人回到了本来的欺软怕硬的面目,哪怕他们面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依然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李丢丢坐在那思考着,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在冀州府的囚牢里,师父应该会很难过很难过。

    师父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的起这近乎于丧子之痛的悲伤。

    就在李丢丢想到这些的时候,牢间门外的过道上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李丢丢没有起身,懒得起身。

    捕头李长兴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捕快走到牢间门口,当他们看到牢间地上躺着三个人而李丢丢坐在地上的时候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李长兴哼了一声道:“一群废物!”

    赖麻子躺在地上已经好一会儿,可是他站不起来,感觉身体某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打开牢门!”

    李长兴喊了一声。

    一个捕快连忙过来,翻找出钥匙把牢门打开,李长兴扫了一眼蹲在墙角下的那一排人,那一排人吓得谁也不敢说话。

    “废物,都是废物!”

    李长兴大步走进监牢,他看着李丢丢怒吼道:“给我站起来!”

    李丢丢看着这个人丑恶的嘴脸,想着若是临死之前干掉这样一个败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李长兴见那野小子不理会自己,怒从心生,他大步过去,一脚朝着李丢丢的脸踹了过去。

    砰!

    李长兴胖乎乎的身躯倒退着出来,脚步实在是稳不住了,身子往后倒下去又翻了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之后好一会儿才疼的叫了一声,之前像是窒息了一样。

    那个中年男人脸色微微一变,他没理会倒地不起的李长兴,而是走到牢间门口看着李丢丢说道:“想不到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实力,江湖中,果然有太多人不可貌相。”

    李丢丢道:“从你的话和你的这种态度来看,你应该是那种坏人里边格调稍微高一点的,有没有什么大号,或者是更显格调的五个字的称呼?比如混元霹雳手,西域大嫖客之类的。”

    “我叫曹猎虎。”

    中年男人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平淡的说道:“如果没有刚刚你击退李长兴的那一拳,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给你与我一战的机会。”

    李丢丢起身,活动了几下双臂,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叫曹猎虎的人有些不一样,看习武之人看他们的肩膀,看他们的拳头关节,看他们站立的姿势,都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曹猎虎这样的人,应该杀人无数。

    李丢丢道:“我猜你们背后的人还不想让我死呢,所以你和我交手的时候注意点,别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打死了我你

    不好交差。”

    说完这句话,李丢丢暴起,凌空一拳砸想曹猎虎的咽喉。

    他拳头虽小,这一拳若是中的了话也会令人窒息倒地,可是曹猎虎没有闪躲,而是朝着李丢丢的拳头出了一拳。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在半空中相遇,砰地一声,李丢丢的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后背又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曹猎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拳,拳头上居然破了皮隐隐可见血迹,于是皱眉道:“你这样的孩子,留着你,早晚都是祸端。”

    他迈步向前。

    李丢丢跌坐在墙角下,整条右臂都在颤抖着,完全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一直以来都很自信的武艺和力量,在曹猎虎这一拳之下输的有些彻底。

    李丢丢在这一刻还想着,如果自己到了十七八岁,这个曹猎虎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自己太小了。

    曹猎虎走到李丢丢面前,弯腰去抓李丢丢的脖子,李丢丢翻滚避开,一脚踹向曹猎虎膝盖一侧,曹猎虎膝盖往外一拨,以膝盖撞向李丢丢的脚底。

    李丢丢借助这一脚的力量滑出去,想起身冲向监牢外边,可是曹猎虎已经一个大步过来把他拦住,一拳砸向李丢丢额头。

    砰地一声。

    曹猎虎的身子被砸的歪了一下几乎摔倒,猛的回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倒地的李长兴飞了过来撞在他身上,李长兴足有一百**十斤,这一撞之下他打向李丢丢那一拳也就偏了。

    曹猎虎转身看向牢间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外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站在那,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衫,曹猎虎在他看,他却在看李丢丢。

    “很不错。”

    青衫年轻人缓步走进牢间,伸手把李丢丢扶起来:“他刚才打疼了你的右手?”

    李丢丢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仅仅是那声音就让他觉得很可靠。

    李丢丢点了点头:“是。”

    青衫年轻人语气平淡的说道:“那好,那我就帮你废了他右手。”

    他转身看向曹猎虎:“你自己废还是我来?”

    曹猎虎显然在害怕,他名字叫猎虎,他也有猎虎之力,可是见到这个青衫年轻人的那一刻,他就不是猎人了,而是随时都可能被狩猎的猎物。

    “叶杖竹,你为什么会在这!”

    曹猎虎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在微微发颤。

    “需要我再问一遍?”

    叶杖竹看着曹猎虎的眼睛说道:“是你自己废,还是我帮你废?”

    曹猎虎脸色极为难看的说道:“你别欺人太甚!”

    叶杖竹点了点头道:“明白,你选择让我帮你废掉右臂。”

    曹猎虎道:“你不要太过分!”

    话音刚落,叶杖竹已经到了他面前,李丢丢眼睁睁的看着叶杖竹动了,但就是没有看清楚叶杖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恍惚了一下,曹猎虎就飞了起来,撞击在背后的石头墙壁上。

    然后一道青色的影子追至曹猎虎身前,一拳打在曹猎虎的右边肩膀上,这一拳之重,是李丢丢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一个人的拳头,能打出这样恐怖的一击?

    一声闷响......叶杖竹的拳头打碎了曹猎虎的右肩,因为身体那一部位骤然变形,衣服都被崩裂,然后是碎肉从衣

    服裂口里挤出来。

    拳劲穿透了曹猎虎的肩膀,墙壁都震动了一下,这坚固的牢间里落下来一层灰尘。

    叶杖竹后撤一步,看了看曹猎虎右肩的伤口后像是还稍稍有些不满,然后他回头看向李丢丢问:“还有什么地方想打的?”

    李丢丢:“啊?”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战力如此恐怖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

    就在这时候牢间外边的过道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李丢丢往外看了看,见四名身穿皮甲的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进来,躺在担架上朝着他咧嘴傻笑的那个家伙,那傻笑像是在表达着傻儿子别怕妈妈来了的意思。

    夏侯琢。

    四个士兵抬着夏侯琢进来,在后边还跟着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军,将军身后是一队凶悍的甲士。

    夏侯琢看向李丢丢,李丢丢看向夏侯琢,两人同时开口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然后两个人又同时傻笑起来。

    一个十七八的人,一个十来岁的人,偏偏就有这样的友情,看着有些奇怪,可又显得那么真切。

    身穿铁甲的将军缓步过来,看了看众人说道:“我是节度使大人帐下勇毅将军柳戈,奉节度使大人之命严查有人冒充府兵袭击夏侯公子一案。”

    他说完之后看向夏侯琢:“夏侯公子,你看这里的这些人,哪个是假冒咱们府兵袭击你的人?”

    夏侯琢道:“全都是。”

    冀州府捕头李长兴扶着墙站起来,颤着声音说道:“将军大人,我是冀州府捕头李长兴,我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柳戈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这一拳打的李长兴太阳穴直接瘪了进去,两只眼睛骤然向外凸出,而且变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

    扑通一声,李长兴倒在地上,身子抖动了几下后没了气息。

    柳戈慢悠悠的说道:“除了假扮我府兵,还有人敢假扮冀州府捕头,而且还敢当众袭击我。”

    他手下人整齐说道:“是!”

    柳戈一摆手道:“把这所有人都带回府兵大营严加审问,看看到底是谁让他们假扮府兵袭击夏侯公子的。”

    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楚府兵冲过去,那些在老百姓面前也如狼似虎的捕快,在府兵面前犹如一只一只小鸡仔一样,吓得连反抗都不敢。

    “咱们走吧。”

    夏侯琢虚弱的说了一句,他是对李丢丢说的。

    李丢丢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夏侯琢的伤一定很重,可他还是来了,而且是用最快的速度来的。

    李丢丢跟着那四个抬担架的人往外走,夏侯琢忽然叫了他一声:“李叱。”

    李丢丢问:“怎么了?”

    夏侯琢摇摇头,又傻笑起来。

    李丢丢撇嘴:“铁柱。”

    夏侯琢哼了一声:“丢儿。”

    “铁柱!”

    “丢儿!”

    叶杖竹和柳戈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眼神里都有些疑惑,似乎都不明白夏侯琢这是怎么了。

    走了几步后柳戈压低声音说道:“可能......是跟小孩子玩的太多了,所以幼稚了。”

    叶杖竹点了点头:“以后离他远点。”

    【收藏好少啊......】

第三十五章 层次

    四页书院。

    李丢丢垂着右臂回到自己的住处,想着要不要到书院郎中那边去看看,可是又不想动,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多到如梦如幻。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疼的有些厉害,这经历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件事他参与其中,可是现在这件事好像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接下来会是更高更高层次的那些大人物们之间的博弈,究竟会发生什么以李丢丢现在的高度他看不到。

    可是他看得到夏侯琢,视线可及之内有兄弟,这就够了。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躺在这都觉得那么舒服,可片刻之后李丢丢就猛的坐起来,伸手在衣服里翻了翻,确定那几张银票还在,于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几张银票是什么?

    是一座宅子,是他师父安身立命之地。

    于是他咧开嘴傻笑,没心没肺。

    门外的敲门声让李丢丢惊了一下,这打扰了他傻笑的敲门声显得很急切,马蹄儿声一样。

    “谁?”

    李丢丢问。

    “我。”

    门外的高希宁回了一个字。

    李丢丢又傻笑起来。

    李丢丢说:“门没关。”

    高希宁推开门,却没敢直接进来,探着头往屋子里看了看,在那一刻李丢丢觉得她真是漂亮的不像话,那双大眼睛美的好像日月星辰。

    “今天不能练功了。”

    李丢丢笑了笑说道:“算我欠你的,明天给你补上。”

    高希宁像是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最终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李丢丢刚要说没吃,想到高希宁做的鸭腿,肚子里本来都要响起来的咕咕叫硬是给压了下去,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挤出来一个屁。

    于是高希宁觉得他一定吃过了,听声音还没少吃。

    高希宁有些腼腆的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想着你一定还没有吃过饭,所以带了些吃的来,听声音气息很足啊......吃的什么?”

    李丢丢笑道:“你是大家闺秀你能不能矜持些,还气息很足......天都黑了,你是听谁说我回来的。”

    高希宁嘿嘿笑了笑,她一直都在这等着,她本来要跑去冀州府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她爷爷不许,吩咐人绝不准她跑出去。

    她没办法,只好就在李丢丢住处外边死等,李丢丢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本来想直接问问李丢丢怎么样,忽然间就想到李丢丢可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于是又跑了回去取了不少点心回来。

    李丢丢问:“带了些什么好吃的?”

    高希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晚了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就在家里寻了些点心,其实都不好吃。”

    李丢丢道:“其实我还没吃过,既然带来了为什么不让我尝尝?”

    高希宁立刻笑起来,拎着食盒进屋,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后又立刻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跳到门外,还是探着头对李丢丢说道:“我爷爷说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到了晚上,更不能和男子独处,我就在门外看着你吃。”

    李丢丢用左手打开食盒,里边的点心看起来真诱人。

    本来还能强忍着,可是看到点心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起来,声音还挺响。

    高希宁在门外都听到了,她小声说道:“你还是放出来吧,你看看,憋回肚子里的声都那么难听。”

    李丢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这点心,听到这句话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李丢丢笑道:“你是不是从没有饿的肚子咕咕叫过?你以为是屁这种东西还能吸溜回去?”

    高希宁摇了摇头,她真的没有经历过肚子饿得咕咕叫。

    在她摇头的那一刻,李丢丢矫情的想到,原来她和他的世界距离那么远,她从不曾经历过饥饿。

    臭矫情。

    李丢丢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继续大口大口塞点心,高希宁见他一直用的都是左手,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右臂没事吧?”

    李丢丢摇头,嘴里都是东西,含含糊糊的说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高希宁不放心,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关切,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是担心你要是残废了,以后给你找媳妇不好找。”

    李丢丢:“......”

    就在这时候四页书院院长高少为带着几个教习走过来,其中就有燕青之,他到了门口看到孙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该走了,高希宁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可是还不放心,她看了燕青之一眼,燕青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有我在。

    高少为进了屋,李丢丢连忙起身行礼,因为右臂实在疼的厉害,行礼的时候显得姿势有些别扭。

    燕青之一个跨步过去,抓起来李丢丢的右臂捏了捏,李丢丢一咧嘴,虽然没出声,可是顷刻之间额头上就冒出来一层汗珠。

    “骨头断了。”

    燕青之声音有些低沉的说了四个字。

    高少为心里一紧,这个本该是最不懂礼数的孩子,和书院里绝大部分弟子相比,李丢丢自然是最没有教养的那个,可是他胳膊骨头断了,还是咬着牙行礼。

    何为尊师?

    这便是尊师。

    有些人的尊师只是在嘴里而已,有些人是在心里。

    高少为立刻吩咐了一声:“去把郎中喊来。”

    “不用,我来。”

    燕青之看向李丢丢说道:“有些错位,我给你捏回去,你忍着些。”

    李丢丢嗯了一声:“稍等。”

    燕青之问:“你还要做什么?”

    李丢丢往嘴里又塞了两块点心后说道:“来吧。”

    燕青之:“......”

    他捏住李丢丢胳膊断骨处一按,李丢丢疼的眼睛骤然睁大,可嘴里还在一下一下的嚼着,跟个嘴里塞满东西的仓鼠似的,这个样子让燕青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破孩子。

    燕青之把断骨给李丢丢对好,然后掰断了两根凳子腿给李丢丢绑在胳膊上,做完了后燕青之长出一口气。

    李丢丢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瞟了一眼那个食盒,显然还没吃饱。

    他这样子把高少为差一点逗乐了。

    高少为道:“若你吃的下就吃吧,不要顾虑我们在不在旁边,不算失礼。”

    李丢丢点了点头,捏了一块点心又塞进嘴里。

    高少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受了伤,如果有什么不便的事可以现在告诉我,我安排人来照顾你一段时日,若有什么需要,也可现在跟我说。”

    李丢丢鼓着腮帮子说道:“赔我一把凳子。”

    高少为:“......”

    李丢丢很认真的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屋子里就一把凳子,做课业的时候没凳子不好写。”

    高少为点了点头:“赔你就是了。”

    他看向燕青之:“你赔。”

    燕青之:“......”

    与此同时,节度使麾下府兵大营。

    最大的那座军帐中,夏侯琢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休息,大帐外边传来一阵阵的乞求声,然后便是一声一声长刀砍断了脖子的声音。

    片刻之后,将军柳戈从外边进来,把带血的刀子递给手下亲兵,一边走一边说道:“从冀州府带回来的人我都替你砍了,还有没抓回来的,不过也快了。”

    夏侯琢睁开眼睛问:“有酒吗?”

    柳戈瞥了他一眼:“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喝酒?”

    夏侯琢道:“心里不畅快,想喝酒。”

    “忍着。”

    柳戈坐下来后说道:“已经查的差不多清楚,你那个大哥杨卓,趁着你父亲去都城的时候想除掉你,他比你可狠多了,若我是你的话......”

    这话没说完就憋了回去,没继续往下说。

    夏侯琢也不在意,想了想说道:“我父亲是不是真的被旨意召回大兴城都不一定,不过以他为人之谨慎,估摸着会先派人比他更快的去大兴城问问情况,如果不是陛下召他,他立刻就回来,毕竟擅自离开封地是重罪。”

    柳戈道:“你的意思是,你那位大哥狠心到不只是想除掉你,连你们父亲他都想除掉?他是长子,你父亲要是没了他自然继承王位......”

    夏侯琢摇了摇头道:“他应该不敢。”

    柳戈道:“那谁说的清楚,人心啊......算了,不说这个了,冀州府那边的事自然有节度使大人为你照应,什么都不用怕。”

    他俯身看着夏侯琢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还是打算明年去北疆?节度使大人很看重你,你若是留在这的话必受重用,况且你父亲那般身份,你留在冀州的话,将来......”

    夏侯琢道:“我不留下。”

    柳戈叹了口气道:“北疆有什么好的,气候不好,缺衣少食,到了那边受苦啊。”

    夏侯琢道:“你知我志向。”

    柳戈哼了一声道:“幼稚,你跑去北疆戍边,就算是罗境给你面子,最多你也就是个校尉,逢战必冲锋在前,你的武艺也就那么回事......”

    “闭嘴。”

    夏侯琢白了他一眼:“我武艺就那么回事,还不是你教的不好?”

    柳戈道:“屁......是你底子不好。”

    夏侯琢又白了他一眼:“我底子还不好?我底子不好谁底子还能好?我是一等一的底子好不好!”

    “李叱。”

    柳戈随口说道:“那个小子的底子是真的好,天生练武的苗子,回来的路上你也听到了叶杖竹赞不绝口,说是生平仅见。”

    夏侯琢非但不生气,反而咧开嘴傻笑起来:“他底子是好。我是一等一,他是一等一中的一等一。”

    柳戈一怔:“你一向不服气,对谁都不服气,怎么说他底子比你好你倒是一脸服气的样子?”

    夏侯琢道:“他啊......我兄弟。”

    柳戈摇头道:“可他和你不在一个层面,早晚会疏远,你相信我,不在一个层面的人早晚都会疏远,不一定是你疏远他,也许是他会因为自卑而逐渐疏远你......这事多了,别说你们俩本身就天差地别,就算原本都是同样的人,一个好了,一个不好,也会逐渐疏远。”

    夏侯琢愣了愣,眼神恍惚起来。

    柳戈见他沉默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什么呢?”

    夏侯琢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要是硬把他拉起来一个层次呢?”

第三十六章 回礼

    柳戈白了夏侯琢一眼后说道:“你自己都要去北疆当大头兵了,你能把他提升到什么层次?你在冀州还好些,你明年一走,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

    柳戈道:“你很清楚,哪怕你父亲回来了暴怒之下责罚你大哥,也不会杀了他,最多是一顿打,关几日了事,明年你离开冀州之后,你大哥没办法报复你了,还没办法报复一个李叱那样的人?”

    夏侯琢道:“我打算让他进青衣列阵。”

    柳戈一怔:“你想什么呢!”

    夏侯琢道:“可他真的是一个好苗子。”

    柳戈道:“事实上,可以让我们选的好苗子多如牛毛,你可想想,就算练武的资质有些不如李叱,可是别的方面非但可以弥补,对我们来说还大有裨益。”

    他看向夏侯琢认真的说道:“我就打个比方,你不要生气......与李叱同时进书院的有个张家的小子,叫张肖麟,因为与我稍稍有些沾亲带故所以我知道。”

    “他天赋确实不如李叱,可若是将来留下张肖麟,作为张家的长孙,他过来能给我们带来整个张家的实力,李叱能带来什么?”

    夏侯琢沉默不语。

    他没法辩驳,事实就是事实,诡辩无用。

    柳戈道:“我知道你喜欢那小子,如果他识时务的话应该选择跟你去北疆,如果五年后你还不死,你能带他进边军,好歹是个照应。”

    夏侯琢道:“我自己打算吧。”

    柳戈被他这句话气的够呛,哼了一声后起身往外走:“你就这般执拗性子,谁劝都不听。”

    夏侯琢笑了笑道:“你还不是那样的狗脾气,一言不合扭头就走。”

    柳戈被他气的够呛,回头朝着他呸了几声说道:“呸呸呸,呸你婆婆一脸尿!”

    然后大步走了。

    夏侯琢笑道:“还说我幼稚.......”

    躺在担架上,夏侯琢脑海里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知道柳戈说的没错,以李叱的身份想要提升起来一个层次实在是太难了。

    冀州城里这些上的了台面的人,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池里,池子里全都是锦鲤,早已经默认了彼此的存在,突然之间你往任何一个池子里扔进去一条泥鳅,就算他活在这个池子里,也始终会显得那么别扭。

    “锦鲤......泥鳅。”

    夏侯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明年那个傻小子不愿意跟着自己去北疆的话,也要好好为他把未来安排好。

    书院。

    院长高少为带着其他几位教习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李丢丢和燕青之两个人,郎中已经过来看过,燕青之处置的极好,所以郎中留下了一些伤药之后也走了。

    “先生为什么会接骨?”

    李丢丢好奇的问了一句。

    燕青之道:“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久了,就会有很多时间显得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去想学很多东西,这样就能打发时间。”

    李丢丢点了点头:“理解。”

    燕青之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有你师父,虽然日子过的穷苦些,可是你并不孤独,你哪有那么无聊,不需要打发时间,所以你又怎么会理解。”

    李丢丢道:“我师父啊,他独处的时间久了,我就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

    燕青之:“......”

    说到此处,他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这一身所学都是你师父教授的?”

    李丢丢点头道:“是啊。”

    燕青之又问:“你师父的武艺有多强?”

    李丢丢道:“他......他不怎么会,三脚猫功夫而已,对付个寻常毛贼还凑合。”

    燕青之更好奇了。

    他问道:“那你这一身武艺......”

    李丢丢道:“我师父教的,但多不是他亲手教的,他这些年带着我游走于冀幽七县,结交了不少人,遇到一个会武的就让人指点我几招。”

    燕青之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所学有些杂乱,但正因为这杂乱,你从中自己悟到的是什么有用就用什么,反而不拘泥与招式。”

    李丢丢道:“主要是人家教也是敷衍着教......”

    燕青之笑道:“你以为那些人不敷衍的教你就能教出什么花儿来?这世上教人习武的所谓武师多半都是滥竽充数,他们自己也是三脚猫的功夫。”

    他看向李丢丢问道:“你教高希宁习武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武技都很实用,没有一招是花架子,有的招式看起来别说不漂亮,甚至有些丑,可偏偏就能制敌。”

    李丢丢眼睛都亮了:“那我能开门收徒吗?”

    燕青之瞪了他一眼:“你就那么需要钱?”

    李丢丢点头:“需要啊,不过现在不那么需要了,买宅子的钱已经足够,我回头把银子给师父送过去,让他自己去挑选。”

    燕青之没有问李丢丢哪里来的银子,他只觉得这孩子绝对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休息吧,右臂不要多动,没有三个月的修养不会彻底好。”

    说完之后燕青之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李丢丢想说什么,李丢丢摇头道:“先生就别劝我离夏侯琢远点了。”

    “不是。”

    燕青之道:“离高希宁远点。”

    李丢丢一怔。

    燕青之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

    李丢丢点头:“我知道。”

    与此同时,冀州城一户民居中。

    刚刚从书院回到家里的看门人刘梗急匆匆的进了屋子,人还在外边的时候就开始喊:“收拾家里的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冀州。”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刘梗看到这个人后整个人都僵硬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祸......祸不及家人。”

    刘梗道:“还请高抬贵手。”

    青衫人叶杖竹点了点头道:“你夫人已经睡下了,刚刚我在她饮水中下了些药,她会睡到明日天亮。”

    刘梗苦笑:“多谢了。”

    青衫人道:“我来之前已经查过,如果你是被胁迫的,今日我稍加惩处便会放了你,毕竟青衣列阵的人不会滥杀无辜,可你不是,你就是贪图银子。”

    刘梗张了张嘴,却没有什么能说出口的。

    昨日孙别鹤找到他,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五百两银子就是天降巨富,他在书院做看门人,一年下来也攒不下二两银子,这五百两是二百年都赚不来的钱,如何能不心动。

    况且孙别鹤交代的清清楚楚,只

    要他随便说个谎话就行,无需动手参与什么。

    而且孙别鹤还保证,夏侯琢和李叱都会死,人都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找他报复。

    叶杖竹道:“你可曾习武?”

    刘梗点了点头:“练过几年。”

    叶杖竹嗯了一声:“那你出手吧。”

    刘梗深吸一口气,然后加速冲过去,一拳打向叶杖竹的脖子,叶杖竹还在原地,上半身侧开了一些,拳头便打空过去。

    叶杖竹的右手捏住刘梗的咽喉,五指发力一捏一扭,脖子里传出咔嚓一声,刘梗的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叶杖竹把尸体扛在肩膀上,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还亮着的灯火,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有害人之心?到头来还不是害了自己。”

    说完后掠出院墙。

    半个时辰后,冀州城中一家客栈里,书院教习刘克达咕嘟咕嘟的灌进去半壶凉白开,喝完了之后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他看向坐在旁边的杨峰山,后者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用太害怕。”

    刘克达道:“明日一早我们从北门出城离开,出去之后就有人接应,到了地方之后就当是修养一阵子了,反正你我进书院也只是为了杀夏侯琢而已......”

    杨峰山摇头叹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书院那个地方的,没有打打杀杀,安安静静的......”

    他看向刘克达:“你不觉得在书院的日子很舒服吗?”

    刘克达道:“我就知道这舒服日子是世子殿下给的,他随时都可以拿回去,我们有的选吗?”

    杨峰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绝大部分人活着都没得选,我们过的还算好的,躲躲就躲躲吧。”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敲门声之后有个人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

    “两位先生在吗?深夜上门,揉肩捏脚,可有需要?”

    第二天一早。

    羽亲王世子杨卓洗漱了之后在餐桌前坐下来,他脸色很不好看,昨夜里节度使的人直接插手干预了,这是他预料之外的事。

    他没有想到夏侯琢居然和节度使那边的人有很深的来往,他本以为夏侯琢只不过是觉得好玩所以加入了青衣列阵而已。

    “世子。”

    门外有仆人俯身说道:“外边有人送来一口箱子,说是给世子的礼物,我问是什么人送来的,来人只说世子看了自然知道。”

    杨卓摆了摆手:“抬进来放院子里,一会儿我去看看。”

    仆人连忙走了,不多时抬回来一口大箱子放在院子里,杨卓好歹吃了口东西迈步出门,让人把箱子打开,他凑近了看了看,然后就啊的叫了一声,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

    箱子里都是人头,最上面两颗是刘克达和杨峰山的。

    “抬走!”

    杨卓疯了一样的摆手:“快抬走!”

    那些仆人也吓得够呛,连忙把箱子重新盖好,几个人抬起箱子往外跑,可是每个人的腿吓得都有些发软,一个仆人踉跄了下摔倒在地,那大箱子也跟着摔落下来。

    砰地一声,箱子摔开了盖,人头在院子里滚了一片。

    好几个人头面相着杨卓那边,好像死不瞑目的看着他一样,杨卓又是啊的叫了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少年行

    月考的日子如期来临,李丢丢一如既往的早起,想着自己右手多半写不了字了有些淡淡的郁闷,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话就多练练左手字好了。

    天还没亮,距离要月考的时间还有至少一个多时辰,李丢丢起来后自己打了水,用一只手洗了脸,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好好看了看,然后叹息一声。

    “胳膊断了都丝毫没有影响你的美貌,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用手指沾了水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眉毛,看起来这剑眉大眼的真是漂亮。

    “就这,断了条胳膊而已,莫说还能好,就算不能好了,难道还娶不上媳妇了?”

    他自言自语够了,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坐下来研墨,用左手提笔在纸上练字,前几个字歪歪斜斜,可是只写了六七个字之后,左手写字便越来越顺畅,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李丢丢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忽然间想到既然左手写字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如练练别的字体,一念至此,脑海里回忆着某一篇文章默写起来。

    大概写了四五百个字之后,已经没有丝毫不畅,越写自己越满意。

    李丢丢刚要起身去食堂吃早饭,就听到门外有人咳嗽了几声,李丢丢忍不住就笑起来,那个丫头来的可真早。

    高希宁在门外咳嗽了几声后才上来敲门,压低声音问:“你起来了没有?”

    李丢丢道:“早就起来了,你等我给你开门。”

    他过去把屋门打开,眼前便一亮。

    今天的高希宁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裙,看起来像是一朵初开的茉莉,淡雅而又清新,而且那种少女才有的清纯被这长裙和初阳映衬的完美无瑕,她是一朵茉莉,清晨的阳光给她加了一层光彩。

    也不知道为啥,李丢丢差一点就打个口哨出来,如果不是觉得真吹出来口哨的话略显流氓又硬生生压了下去,这场面一定颇为尴尬。

    “你是不是要吹口哨!”

    高希宁仿佛洞穿万物一般瞪着他问。

    李丢丢坚定的摇头:“我没有!”

    高希宁道:“你嘴都噘起来了!”

    李丢丢:“噘嘴就是要吹口哨吗?”

    高希宁:“你就是个登徒浪子!”

    李丢丢道:“虽然我没有想吹口哨,但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男人情不自禁的对一个女人吹口哨,那一定就是对这个女人美貌情不自禁的认可。”

    高希宁:“你......无耻!”

    说完转身就跑了。

    跑出去几步后又回来,把手里拎着的食盒塞给李丢丢,铁青着脸转身大步走,一边走一边抿嘴笑,还不敢让李丢丢看到。

    “臭流氓......”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吹口哨这么轻浮的事,居然被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好在我是真的好看,不是他说谎,若是说谎更不可原谅。”

    看着高希宁的背影,李丢丢努了努力,噘了噘嘴,挤屁一样挤出来一丝声音,哪里有见到美女吹口哨的那种肆意,他是唯恐被高希宁听到了。

    他这猥琐的样子啊。

    李丢丢提着高希宁的食盒回到屋子里,打开来看了看,立刻就欣喜起来,高希宁显然是怕他到食堂吃饭不方便,特意去食堂给他把饭带了回来。

    各种各样,每一样都是李丢丢爱吃的,而

    且还很贴心的想着李丢丢应该不方便用筷子,食盒里还放了一把小勺子。

    李丢丢一边吃一边想着,这个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他哪里知道,高希宁去了食堂,找到吴婶,仔仔细细的问了吴婶平日里李丢丢都爱吃什么,问清楚了后每样都拿了些给李丢丢送来。

    如此贴心,李丢丢却想着,那个家伙一定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是有疾病的人,不然为了给自己说个老婆至于这么贴心吗。

    这个世界真是光怪陆离无奇不有,人有各种各样的爱好,有人爱钱有人爱吃,高希宁居然爱给人说媳妇。

    李丢丢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还说我变态......”

    如果此时他师父长眉道人在身边的话,听他这般自言自语,早就忍不住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一辈子没有娶上媳妇的长眉老道人,都比李丢丢开窍。

    就在李丢丢吃饭的时候,教习燕青之从外边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进来,他把一个食盒放在李丢丢门口,似乎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关心有些不妥当,于是咳嗽了两声就走了。

    李丢丢听到咳嗽声出来,不见人,只见台阶上有个食盒,打开来看了看,明显这个食盒里的点心和饭菜要比他经常去的食堂精致些。

    所以李丢丢很快就猜到了这是燕青之送来的,是教习们吃饭的小食堂带来的东西,他开心的拎着食盒回到屋子里,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于是把两个食盒里的东西都吃了。

    吃完了之后那小肚子就已经鼓鼓囊囊的,走路都有些腆着肚子,默默的算计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出门要去教室那边。

    刚到门口,就看到那个永远都是委屈巴巴的刘胜英拎着一个食盒在门口转悠呢,看起来都快急哭了。

    李丢丢一怔,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刘胜英会来,快走几步过去。

    “你怎么来了?”

    “啊......”

    刘胜英像是被李丢丢吓了一跳,本来都委屈的要哭了,此时此刻那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我......给你!”

    他把食盒往李丢丢手里一塞。

    李丢丢看了看那食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

    刘胜英见他为难,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不吃我送的东西啊......”

    李丢丢连忙道:“我吃我吃我吃......”

    他就在原地把食盒打开,看了看后立刻就惊了,这个刘胜英是真会带东西啊,馒头,包子,油条,煎饼,全是面食......

    “那个,我吃是吃,可能吃不了这么多。”

    李丢丢叹了口气,再看看刘胜英那样子,心说豁出去了吧。

    又吃。

    好歹塞进去不少,刘胜英看起来也破涕为笑,这个家伙和李丢丢同岁,但是心智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左右,被家里人宠坏了。

    可是他心肠不坏,所以李丢丢拍了拍刘胜英的肩膀,很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可把刘胜英开心坏了,看起来有些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咱们去月考。”

    李丢丢道:“你准备的怎么样?”

    刘胜英连连摇头:“我不行的,我学问不行,胆子也不行,一听说要月考就吓得心里发慌,你不提

    还好,你一提我现在就又慌了。”

    李丢丢还得安慰他。

    “放心放心,不过是月结小考而已,以你的学识不成问题。”

    “真的吗?”

    “当然啊,我说你行那就行。”

    “嗯,我行!”

    刘胜英挥舞了一下拳头,好像顿时就有了勇气似的,李丢丢忽然间就想到了......刘胜英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差,他只是真的没有自信,他需要一个人鼓励他。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一直都没有人肯定他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可能就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而那个方向一定不会有多好。

    李丢丢这个年纪,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越是想的多越觉得可怕。

    刘胜英这样的孩子,从小被溺爱,家里人事事处处都在保护他,小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等到将来成年了,多半性格懦弱一事无成。

    这时候家里大人还要骂他,说他没本事,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会说他丢了家里人的脸面。

    李丢丢越想越觉得可怕,天知道以后这样一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有些时候家里大人未必都是对的,他们觉得孩子小时候溺爱一些没有问题,长大了多骂一些没有问题,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如果孩子不行,那自然是孩子的问题。

    “刘胜英。”

    “嗯?怎么了李兄?”

    “噫?你喊我李兄......”

    李丢丢笑了笑道:“既然你都喊我李兄了,那咱俩就比一比?如果这次月考我赢了你,你就请我吃三顺斋的点心,我一直都听说那家铺子的点心好吃,可是从没有吃过......如果是你赢了我,我是没钱请你的,但是我亲手给你做一样礼物如何?你想要什么可以先跟我说。”

    刘胜英一慌:“不比不比,我怎么可能比的过你,我不行的。”

    李丢丢一撇嘴道:“行不行的比过了再说,你要是连比都不敢比的话,岂不是已经输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三顺斋的几块点心,不至于吓住你吧。”

    刘胜英想了想,然后点头道:“那行,我输了我赢了,都请你吃三顺斋的点心。”

    李丢丢道:“那岂不是我输了或者我赢了,我都要亲手做一件礼物送给你?”

    刘胜英嘿嘿笑了笑道:“你不做也没事。”

    李丢丢道:“那不行,咱们是爷们儿啊,只要说出去的话就要当回事,我师父常说,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吐沫都是个钉,要言出必行。”

    刘胜英好像燃起来了一样,嗯了一声说道:“言出必行!”

    李丢丢问:“那你想要什么?”

    刘胜英想了好一会儿后试探着问道:“你会做蝈蝈笼子吗?我可喜欢听蝈蝈叫了。”

    李丢丢右手一挥,有点疼,没挥起来,于是换左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道:“那算什么,别说蝈蝈笼子了,我给你做一个,再把笼子里给你装满蝈蝈!”

    刘胜英哈哈大笑,笑的犹如这初阳一般明媚灿烂。

    李丢丢看到刘胜英笑的那么开心,也咧开嘴笑起来,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并肩而行,一会儿这个用肩膀撞一下那个,一会儿那个用肩膀撞一下这个。

    或许,这便是少年行。

    【收藏咯】

第三十八章 月考这种小事

    对于四页书院的弟子们来说,月考是一件大事,不但要考究一个月所学知识,还要考究品行,如果有人不合格,大概要罚钱。

    好像也只是罚钱,很少很少有人因为品行不好而被除名,毕竟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绝大部分人行事都还有所顾忌。

    自有书院以来,一共只除名过三个人,李丢丢略有耳闻,第一个是十多年前的人了,在书院里打死了人,第二个是在六七年前,也是在书院里打死了人。

    第三个是在半年多前,和李丢丢年纪差不多的一个小孩子,被书院除名是因为他父亲牵扯到了叛贼的案子里,本来院长大人要保他,说不管父亲做了什么与孩子无关,可是这事连节度使大人都出面了,院长大人也只好放手不管。

    那孩子直接被代州那边的官差带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还偶然有人提及这件事,那孩子姓唐,曾是甲字堂学排名第一的人。

    对于李丢丢他们来说,这次月考意义似乎更大一些,李丢丢和刘胜英到了教室这边还是最先到的,比往常更仔细的打扫了卫生,他觉得这是一种仪式感,虽然用左手还不是很习惯。

    这是一种态度,刘胜英问他,说你都已经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打扫教室,李丢丢回答说因为我答应了。

    因为这句话,看似软弱的刘胜英眼神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等了将近一刻的时间之后,教习燕青之拿着几张测卷进来,扫了众人一眼后走到讲台上。

    他把测卷放下,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考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听完之后愿不愿意记住自己决定,我既然做了你们一个月的先生,哪怕今日之后不再是我教导你们,我也要尽最后一分力。”

    “书院是什么地方?你们觉得书院是规矩多的地方,处处都有约束,可实际上,等你们出了书院步入大人的世界,你们才会发现书院有多宽松。”

    “书院里每一个人,将来都可能会是你的朋友,你的同僚,也可能是你命里的贵人,现在看不出来的,以后未必不会清楚起来,所以能与人为善,就不要交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往孙如恭和张肖麟那边扫了扫,张肖麟若有所思,可是孙如恭却一脸平静,就好像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是对他说的。

    厉害的是孙如恭居然还敢来,而且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和昨天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一样。

    至于他自己心里到底害怕还是不害怕,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他那眼神总是不经意间往李丢丢伤了的右臂上瞄,一次又一次。

    他能看似若无其事的来了,连李丢丢都觉得有些佩服这个人了。

    “行了,话就这么多。”

    燕青之把三份考卷分开,给了李丢丢一份,刘胜英一份,张肖麟一份,唯独没有孙如恭的。

    “先生。”

    孙如恭看到燕青之转身要回到讲台那边,他站起来问道:“为何没有我的考卷?”

    燕青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你已经被书院除名了。”

    孙如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也在那一瞬间瞥了李丢丢一眼,眼神里有一抹凶光。

    他的视线回到燕青之身上,沉默片刻后问道:“请问先生,书院以何种名目将我除名?”

    燕青之道:“你若要知道的话,可回家让你父亲来书院问,料来院长大人会向你父亲说明。”

    孙如恭道:“先生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一下!”

    燕青之淡淡道:“因为你不配。”

    孙如恭脸色再次一变。

    燕青之依然不急不缓的说道:“一个被书院除名的弟子,就不要留在这里了,你既然那么聪明,自然明白多留一会儿便多一份羞耻,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羞耻的话。”

    孙如恭啪的一声推开桌子,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扫视了一下屋子里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后悔的。”

    燕青之指了指门外:“莫要扰了我的弟子们月考。”

    孙如恭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就在他离开教室的那一刻,张肖麟忽然站了起来,啪啪啪啪的开始鼓掌,劲儿很大,拍的手心都已经发红还不肯停下来。

    刘胜英起来又坐下,起来又坐下,第三次起来后也试探着拍了几下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兴奋起来,越拍声音越大。

    倒是李丢丢坐在那一直没动,很沉稳的样子。

    主要是他拍不了手。

    张肖麟把自己的手伸向李丢丢,眼神示意了一下,李丢丢用左手在张肖麟的手上拍了一下。

    张肖麟笑起来:“舒服!”

    燕青之笑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答题吧。”

    三个人同时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答题,这三个人看起来表情各不相同,张肖麟看完了考题之后就陷入了迷茫,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刘胜英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就开始落笔,而且越写越快。

    李丢丢把题目都看了一遍后开始书写,故意丢了一题没答。

    答卷的时间给一个时辰,若答完之后觉得没问题也可提前交卷,大概只过了两刻左右李丢丢随即把考卷交了上去,然后对燕青之俯身一拜:“弟子先出去了。”

    燕青之点了点头,他一眼就看到李丢丢考卷上有一题没答,本想问为什么,可是却忍住了,因为他相信李丢丢这样的孩子不答自然有不答的道理。

    李丢丢出了教室之后就直奔后边树林,树林旁边有一小片细竹,北方这气候也就只能种这种细竹,长势倒还不错。

    他看着那些细竹思考了好一会儿,又转身回到教室那边,站在门口对燕青之说道:“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

    燕青之在那个瞬间以为李丢丢是想起来有一题没答,所以立刻回了一句:“可是考卷的事?”

    李丢丢摇头后真诚的问道:“砍书院的竹子罚钱吗?”

    这般时候,他问这般问题,把燕青之问懵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砍竹子罚钱吗?”

    “罚!”

    “罚的多吗?”

    “那要看你砍多少了。”

    “一两根足矣。”

    燕青之想了想,然后回答:“你非要让人看出来?非得可着外边的砍?”

    李丢丢嘿嘿一笑,转身跑了。

    他跑到细竹林那边,左手握着一根细竹,抬脚在细竹靠近根部位置一踹,咔嚓一声便踹断一根,这脚上发力又快又狠。

    刚踹了一根,身后就传来一声呵斥。

    “你干嘛呢!”

    李丢丢吓了一跳,转身看过去,见是高希宁笑着走过来,一脸得意,这得意正是因为她把李丢丢吓了一跳。

    李丢丢道:“你整天都没事做的吗?”

    高希宁耸了耸肩膀,背着手走到李丢丢面前说道:“我有事做啊,我要做的就是盯着书院里这偷竹子的小贼。”

    一边说话一边在李丢丢脑壳上敲了一下。

    她指了指那细竹:“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李丢丢道:“编个蝈蝈笼子。”

    高希宁问:“你一只手怎么编?你编那个东西做什么?”

    李丢丢很认真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人习武最主要的就是练手,手越灵活,对于招式的运用就越轻松,我编蝈蝈笼子的目的是为了锻炼手指,让我的手指更加灵活轻巧。”

    高希宁:“你骗鬼呢?”

    李丢丢道:“瞎说,鬼如果是你这么好看的样子,还能吓人?”

    高希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很开心似的。

    “到底要干嘛,不说我就抓了你去见我爷爷,说你砍了整片的竹林,你该月考不好好去考,跑到这里做小贼!”

    李丢丢叹了口气:“你家鸭子的事怎么说?”

    高希宁:“你......无耻!”

    李丢丢:“彼此。”

    高希宁假装很气的瞪圆了眼睛,就那么盯着李丢丢,李丢丢不甘示弱与她对视,许久之后,李丢丢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如果不是咱们俩都那么好看的话,一定看不了这么久。”

    高希宁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到底要这细竹做什么?”

    她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

    李丢丢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高希宁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在这里容易被人发现,传出去多不好,你跟我到我家里来,我家院子里也有细竹,你偷我家的吧。”

    李丢丢肃然起敬:“高风亮节,不愧是家里有竹子的人啊。”

    高希宁要踹他,脚都抬起来了,想了想自己欺负一个受伤的人不好,于是又把脚收回去。

    “你去不去!”

    “去就是了......第一次见到有人逼着别人到自己家里偷东西的......”

    高希宁道:“你要脸不?”

    李丢丢问:“怎么卖?”

    高希宁:“......”

    两刻之后,在高希宁家院子里的台阶上,两小只坐在那,李丢丢指点,高希宁编竹条,她很认真的在编,一边动手一边问:“你觉得自己会考的怎么样?”

    李丢丢回答:“前三不成问题。”

    高希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一走神,手指被竹条上的刺扎破,疼的她轻轻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丢丢吓了一跳,立刻把高希宁的手抓过来看了看,见那羊脂白玉般的手指上多了一点殷红,不假思索的把那根手指放进嘴里吸了吸。

    高希宁懵了。

    “你......你干嘛啊......”

    “口水比较干净,我师父说的。”

    李丢丢松开高希宁的手,抬起手放在嘴边咬住衣袖,猛的往后一拉,衣袖便被他咬着撕开了一条。

    高希宁看着这个傻乎乎的人,想到的居然是这小子如此珍视他的院服,就这么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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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管饭

    李丢丢觉得高希宁对他好,是因为高希宁要帮他说媳妇,高希宁看到李丢丢把院服撕了给她包扎伤口,想的是这家伙看来是真的想要个媳妇。

    两个旷世天才。

    又或者,只是这个年纪的人天生的否定,否定自己,否定对方。

    而这种否定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又可以说这种矜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从豆蔻年华到风华正茂,熬到了三十多岁之后就会回首往事空流泪。

    和李丢丢一样年纪的张肖麟到现在还觉得和女孩子玩是很羞耻的一件事,所以相对来看李丢丢也不是那么白痴。

    李丢丢用自己的院服把高希宁的手指包扎好,看了看觉得还行。

    “你别编了,我来。”

    李丢丢把高希宁编了一半的蝈蝈笼子拿过来,夹在腿间,用左手穿插竹条。

    一个不小心,他的手指也被竹条划破。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高希宁。

    高希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离李丢丢远了点。

    她说:“我才不会为你吸手指!”

    李丢丢道:“我用你?!”

    他受伤的手指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继续编。

    高希宁道:“你还是包一下吧。”

    李丢丢看了看自己已经破损的衣袖,坚决的摇了摇头:“不用,没事。”

    高希宁道:“我......我才不会撕我自己的衣服给你包扎。”

    李丢丢:“我用你?!”

    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两个屁股各自又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李丢丢用左手编柳条很不顺利,划一下扎一下,左手的几根手指都快没法看了。

    高希宁道:“你都这样了,何必要继续。”

    李丢丢道:“男人的事,你不懂。”

    高希宁:“呸!”

    李丢丢:“懒得理你。”

    高希宁道:“我还懒得理你呢。”

    李丢丢把编好的蝈蝈笼子举起来看了看,虽然是血迹斑斑,但还算漂亮,他用衣袖把竹条上的血迹蹭了蹭,不想让刘胜英知道。

    做好了后李丢丢起身道:“你还是去郎中那敷一些药粉,不然的话可能会肿。”

    高希宁看着李丢丢的手说道:“我肿就肿一根,你肿肿五根。”

    李丢丢无所谓的说道:“我是男的,没关系,五根手指都肿起来的话看着又粗又大显得有力量,好用。”

    如果高希宁再大十岁的话,可能一个耳光就抽过去了,再大二十岁的话可能就会哈哈大笑。

    李丢丢当然不是故意耍流氓,在他们这个年纪还没到看见粗大两个字就满脑子的猥琐,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李丢丢现在还不知道男人脑子里一旦塞进去这些思想,你再想回到单纯?

    呸。

    李丢丢带着编好的蝈蝈笼子回到教室那边,张肖麟已经回家去了,只等着以后来看看考的怎么样,刘胜英却没走,他居然在替李丢丢打扫教室。

    “别别别......”

    李丢丢看到之后连忙跑过去,把蝈蝈笼子递给刘胜英,从刘胜英手里把笤帚拿过来:“我自己来吧。”

    刘胜英道:“我们都是朋友了,我帮你也没事的啊,就算是先生见到了也不会说你的,先生不是一直都在教导我们说应该相互帮助的吗?”

    李丢丢摇头道:“我不能让自己养成这个习惯......我师父说的,自己的事就得自己干,一旦觉得什么事都可以让别

    人帮忙,人大抵上也就废了一半,时间久了,朋友也会相继离开。”

    刘胜英一脸的疑惑,他不是很懂李丢丢话里是什么意思,李丢丢比他的同龄人在思想要成熟的多,这和经历有关。

    “怎么样。”

    李丢丢指了指那蝈蝈笼子:“还行吧。”

    刘胜英把蝈蝈笼子提起来在眼前看了看,眼睛里都是开心的小星星。

    “嗯!谢谢你,李叱。”

    “别客气。”

    李丢丢道:“快回家去吧,你家的车夫如果见你出去的晚了又会着急。”

    “嗯,那我先走了。”

    刘胜英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挥手:“明天见。”

    李丢丢笑了笑,拿着扫帚继续打扫教室,燕青之从外边进来,看了看李丢丢说道:“今日就先不要打扫了,我有事和你说。”

    李丢丢点头:“那我听先生说,先生说完我再继续打扫。”

    燕青之把教室的门关上,走到李丢丢面前很认真的说道:“我昨日跟你说过了,不要和高希宁走的那么亲近,你为什么不听?”

    “之前说过让你离夏侯琢远一些,你不听也就罢了,但是高希宁你必须离她远一点,一旦让高院长有了什么想法,谁也不能把你留在书院。”

    李丢丢点头:“弟子记住了。”

    “你确定?”

    “弟子确定。”

    燕青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后继续说道:“我不是觉得你不配和她成为朋友,而是这环境如此......高院长就算也赏识你,但绝不可能让你影响了高希宁,他也不会让书院里出现什么风言风语,一旦出现,那么他就会立刻把你赶走。”

    李丢丢再次点头道:“弟子懂。”

    燕青之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故意丢了一题不答?是不是因为刘胜英?”

    李丢丢问:“先生怎么知道的。”

    “他不会无缘无故帮你打扫教室。”

    燕青之道:“记住我一句话,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就不要多事,连自己都顾不好的时候还想去顾及别人,最终会败的很难看。”

    李丢丢想了想,燕先生的话好像很阴沉,可是又很有道理。

    “考卷我已经交给高院长了。”

    燕青之道:“你可能因为这一题不答而进不了甲字堂学。”

    李丢丢道:“弟子知道,想过的。”

    燕青之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见过太多为了自己而机关算尽的寒门出身之人,也见过了太多的唯唯诺诺,李丢丢这样的性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回去吧,好好休养。”

    燕青之道:“月考之后就要更改课业,正好进了五月要放田假,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养伤,尽量不要外出,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

    李丢丢好奇的问了一句:“咱们四页书院里不是没有农家子弟吗?为什么也有田假?”

    燕青之道:“每年的田假和授衣假是国之所规,没有农家子弟也要放田假,需不需要回家取衣服也要放授衣假,就好像你们每个月每隔十天就放一次的旬假一样,都是国之所规。”

    李丢丢道:“那先生这一个月要去做什么?”

    燕青之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我是教习,自然是读书写字备课业。”

    “一个月的时间啊......”

    李丢丢忽然嘿嘿笑了笑,好像有什么很开

    心的事似的。

    第二天一早,李丢丢就去了燕青之的小院,因为放了田假,书院里几乎都空了,没剩下几个人,所以燕青之的穿衣都显得有些随意。

    一件对开襟的汗衫,一条灯笼裤,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在翻地,他似乎对种菜有着说不清楚的喜爱。

    李丢丢心说这就是读书写字备课业吗?

    “先生,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李丢丢从怀里把那几张银票取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前两天我从那些杀手们身上翻出来的,虽然来的不是很光彩,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燕青之问了一句:“你想让我帮你把银票给你师父送过去?”

    李丢丢嗯了一声道:“我现在受伤的样子让他看到的话,必然会啰嗦好久,想想就可烦了......”

    燕青之当然知道他不是烦他师父,而是怕他师父担心,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下午正好要出门采买些东西,你把银票放下吧。”

    李丢丢连忙道谢,燕青之问他道:“你说这是几百两银子?为什么你愿意相信我,我若是私吞了你这几百两银票你也没奈何。”

    李丢丢道:“因为我就是相信先生。”

    燕青之笑了笑道:“知道了......滚蛋吧,你踩着我菜苗了。”

    李丢丢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踩了东西,连忙后退几步,他俯身一拜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燕青之道:“你不用太心急,纵然我把银票给你师父带过去,他想尽快买到一座合适的宅院也不一定能行,冀州城里的宅院向来不好买。”

    李丢丢道:“没事没事,只要银子给了师父,他慢慢去寻,也不用担心住客栈的钱不够。”

    燕青之嗯了一声:“回去修养吧。”

    李丢丢再次道谢,转身离开,他习惯性的朝着食堂那边走过去,到了门口才醒悟过来,因为放田假的缘故食堂不开。

    李丢丢心说这一个月可该怎么过?

    他不能去见他师父,他在那几张银票里还夹了一张纸条,告诉师父换一家客栈住,他没有说详细,只说是可能会有人找他麻烦。

    他如果去和师父住一个月的话,两个人有可能都会死,孙如恭离开书院时候回头看的那一眼,毒如蛇蝎。

    想到这他又回到燕青之小院门口,燕青之看他回来后问道:“还有什么事?”

    李丢丢沉默片刻,然后鼓足勇气说道:“先生,你能管我一个月的饭吗?”

    燕青之瞬间醒悟过来,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能。”

    李丢丢俯身道:“那弟子能拿回来一张银票吗?”

    燕青之还是摇头:“不能。”

    李丢丢一怔。

    燕青之道:“你留在我这里干活换饭吃,看到那个水桶了吗,用桶里的葫芦瓢给我新种下的菜苗浇水,一棵半瓢水,都浇完了今天的饭就有了。”

    李丢丢嘿嘿笑起来:“好嘞!”

    燕青之洗了洗手出门,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许偷懒,我出去一趟。”

    李丢丢嗯了一声:“先生放心。”

    大概两刻之后燕青之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还有一些笔墨书册之类的东西,显得有些辛苦,李丢丢连忙跑过去要帮忙,然后才发现燕先生手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东西。

    燕青之板着脸说道:“先说好了,你睡地板我睡床,睡觉不许打呼噜磨牙吧唧嘴,不然立刻轰出去。”

    李丢丢笑,心里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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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师徒之名

    燕青之问李丢丢道:“我看你月考的时候是以左手写字答题,字体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这是什么体的字?传自何人何时?”

    李丢丢道:“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既然换只手写字的话,为何不写的与众不同些,于是就随意写的,左手握笔着力比较轻,所以我就把字体拉长了些,勾折笔画提的比较快,看着还有点意思。像是剑钩。”

    “自创的字体?”

    燕青之看了李丢丢一眼,他并不是很相信,但是以他所学之搏杂,各种字体都见过,他也爱好书法,喜欢临摹,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运笔落笔的方式。

    燕青之道:“你再写了我看看。”

    李丢丢嗯了一声,铺开纸,略微沉吟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这两句配上他那如金戈般的字体,燕青之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出神。

    他问李丢丢:“李叱,你......为什么想到这两句?”

    李丢丢道:“先生,哪里有为什么,只是先生让我写几个字,一时之间就想到这两句,于是便写了。”

    燕青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李丢丢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真的是一个寒苦出身为衣食愁的人吗?”

    李丢丢摇头道:“寒是寒饿是饿,没觉得苦。”

    燕青之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把这两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重复了这一遍,心中越发感慨起来,拿起李丢丢的笔想在下边加上两句,心中有豪情万千,脑海里有千词万句,觉得这后边应该有两句才对,明明呼之欲出,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写不出来,觉得写出来什么都是多余,都不般配。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他自负才学,第一次觉得这两句话便已经足够,再加上什么都是画蛇添足过犹不及。

    于是他放下笔,再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胸腹之中那种被燃起来的豪情却宣泄不出去。

    实在憋得难受,他转身出了屋子,把长衫脱掉,在院子里开始打拳,他的拳法看起来刚猛有力,完全不似书生,更像是一个持长槊在万军之中往来冲杀的大将军。

    李丢丢站在门口看着燕先生把这一套拳法打完,他眼睛都亮了。

    这拳法,真的是霸道。

    所以李丢丢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这拳法有名称吗?”

    燕青之一趟拳打完,胸中那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宣泄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道:“这是当年大将军徐驱虏所创的刀拳双绝之一,大将军曾创破阵刀,破阵拳,无人可敌。”

    李丢丢好像是听说过,好像是师父说的,又好像是在什么时候听一个武师说的,原话好像是天下刀法致锐不过破阵刀,天下拳法致强不过破阵拳。

    从不转还,一往无前。

    李丢丢问:“先生,徐驱虏大将军有浩荡之功,这刀拳双绝,为何现在流传不畅?先生打的这一趟拳,是我第一次见到。”

    燕青之脸色有些伤感的回答:“现在没人练,是因为已经没几个人还会,而且会也不敢当着人练......如果你要学这拳法我可教你,但你记住,不许给任何人看。”

    他坐下来后指了指对面的板凳:“你坐下听我说。”

    李丢丢

    乖巧的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坐下来......噫?

    燕青之看着李丢丢说道:“大将军徐驱虏曾力挽狂澜的事你可知道?”

    李丢丢点头道:“咱们大楚的人,谁不知道。”

    燕青之道:“可是后来徐驱虏什么结局你知道吗?”

    李丢丢道:“不是病死了吗?说是远征草原归来后,就染了恶疾,当时皇帝陛下遍寻名医也没能治好,徐驱虏去世之后,皇帝陛下扶棺痛哭。”

    “屁!”

    燕青之低低的骂了一句,眼神里有一抹恨意一闪即逝。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当年大楚已经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大将军他以一己之力回复河山,远征西域,平定草原,可是归来之后不久,朝臣中就有人说他拥兵自重试图谋逆。”

    “那时候皇帝也担心徐驱虏会有什么不臣之心,军心都在徐驱虏一人身上,就算徐驱虏回来后表示要辞去兵权,可皇帝依然不放心。”

    “于是他们那些人便谋了奸计,在御宴上给徐驱虏的酒中下毒,徐驱虏最好喝酒,可饮十斤不醉,第一口喝下去他就知道酒中有毒了,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皇帝已有杀他之心,今日不喝毒酒,明日也会死于非命。”

    “于是徐驱虏起身,端着酒杯对皇帝说......陛下,臣从不曾有不臣之心,臣只想让大楚江山千秋万载,只想让大楚江山国泰民安。”

    “说完之后,徐驱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大笑离去......”

    燕青之道:“这些事,是不会有人告诉百姓们知道的,大将军回去之后不久便吐血身亡,朝廷对百姓们说他是在草原上饮了河里的脏水从而得了疫病,百姓们都觉得是上天不公是天妒英才!”

    燕青之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许久之后,他看向李丢丢说道:“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你切记不可传扬出去,说出去便是杀头的罪。”

    他在李丢丢脑壳上敲了一下道:“你的头和我的头,都不保。”

    李丢丢使劲儿点头道:“先生放心,便是师父我都不对他说。”

    燕青之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我信你,才会对你说。”

    李丢丢好奇的问:“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燕青之沉默下来。

    又是许久之后,燕青之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祖上曾是大将军亲兵校尉,生死相随,半生戎马与大将军并肩作战上百场,大将军将祖上视为兄弟......大将军临死之前把家人托付给祖上照顾,可是朝廷的人又怎么会放过......”

    燕青之道:“祖上护送大将军家眷返回老家安顿,半路上就遇到了数以千计的流寇,那时大将军已经荡平天下,哪里会有如此多的流寇突然出现,况且大将军名声显赫又仗义疏财,便是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去为难大将军家眷。”

    “祖上拼杀重伤也没能把大将军家眷护住,他本以为自己也会死了,可是命不该绝,一场大雨后他醒了过来,人已在乱坟岗里,许是收尸的人随便丢弃。”

    燕青之道:“祖上醒来后就明白,大将军都救不了这天下,于是悄然回到了老家,也就是这里......冀州。”

    李丢丢听的心中憋闷,总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火都要烧出来了,恨不得大喊一声。

    燕青之继续说道:

    “祖上曾和大将军学过破阵刀破阵拳,后来才得知,大将军的亲兵或早或晚的都死了,各种离奇......以至于这破阵刀和破阵拳,也许是唯有祖上传了下来。”

    李丢丢摇头叹息道:“朝廷何必如此?”

    燕青之道:“所以大楚现在才会这般破败,也不会再出一个徐驱虏了。”

    李丢丢点头,他知道先生说的没错,纵然还有人具备徐驱虏之才,可也没有人再有徐驱虏之志。

    燕青之道:“可惜你右臂伤了,不然的话,这一个月的田假,我倒是可以把破阵刀教你。”

    李丢丢举起左手晃了晃说道:“先生教我,我左手很强,超强左手,左手非常好,只会用一只手的男人一定是有缺失的。”

    燕青之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觉得李丢丢是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然后才醒悟过来李丢丢还没到那个年纪呢。

    于是稍稍有些汗颜。

    “左手练刀会很难,破阵刀是右手刀法,左手用了角度是反的......”

    燕青之说到这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你以左手用破阵刀法,别人自然看不出来,而且说不定还有奇效,我把这刀法传给你,这刀法也就不会断了......”

    李丢丢道:“先生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将来娶妻生子,刀法自然就传下去了。”

    燕青之摇头道: “我没有娶妻之念。”

    李丢丢好奇的问道:“先生这又是为何。”

    他问完了甚至还想到,要不然让高希宁和先生多聊聊?她专业。

    燕青之摇头,有些话对李丢丢他也不能说,他预感这大楚江山已经撑不住多少年,冀州看似固若金汤,可天下大势若到了山崩地裂的时候,一个冀州又能如何?

    他担心自己护不住家眷,不过是增加悲伤罢了。

    再者就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位姑娘让他倾心。

    如果这觉得大楚江山已经摇摇欲坠的话说出去,别说是他要诛九族,就连四页书院怕是都保不住,哪怕节度使大人敬重高院长也无济于事。

    所以这话,说不得。

    “你只管学就是了。”

    燕青之起身道:“我先把破阵刀给你演练一次,看看你看一遍能记住多少,其实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都在一个勤字,若是四体不勤学了什么也毫无意义。”

    李丢丢使劲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必会好好学。”

    燕青之嗯了一声,看了看院子里唯有那担水的扁担还算顺手,于是一把将扁担抓起来,回头看向李丢丢道:“李叱,今日传你破阵刀,你我便有真正师徒之名,我想让你谨记几件事。”

    李丢丢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撩起院服下摆跪倒在地,认真叩首三次。

    燕青之洒然一笑:“第一,不准以我刀法滥杀无辜。”

    “是!”

    “第二,不准以我刀法为非作歹。”

    “是!”

    “第三,不许以我刀法私自更名,破阵刀,永远是徐驱虏的破阵刀。”

    “是!”

    燕青之深吸一口气,然后刀势立起。

    “看好了!”

    “是!”

    【照旧求收藏】

第四十一章 对错分明

    燕青之坐在藤椅上看着李丢丢练刀,这个小小少年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明显高了一些,虽然只隔了一个月而已,可是顿顿吃饱吃好带来的营养在李丢丢身上立竿见影一般。

    对于这个孩子,燕青之越看越喜欢。

    冀州的天气,五月已经有些热,李丢丢右臂上还带着夹板,可是却丝毫也不影响他演练刀法,或许有影响他也是咬着牙能忍。

    住在燕青之这里已经三四天,李丢丢每天上午和燕青之一起收拾那个菜园子,每天下午都会准时练刀。

    因为拳法非一只手就可练成,所以破阵拳他还没有去学。

    李丢丢对于这套刀法越练越喜欢,越练越觉得适合自己,这刀法刚猛霸道,刀刀犹如雷霆霹雳。

    “歇会吧。”

    燕青之把水壶递给李丢丢,李丢丢说了一声多谢先生,把扁担往地上一戳,接过水壶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气。

    “不要贪练。”

    燕青之道:“习武习于勤自然重要,可你还小,若是练功过度也会伤了己身,欲速则不达,过猛而易折。”

    李丢丢嗯了一声后说道:“知道了先生。”

    燕青之道:“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问。”

    李丢丢道:“我现在最不清楚的就是晚饭咱们吃什么?”

    燕青之觉得一股气直冲脑海,有些晕眩......四页书院放了田假,学生们吃饭的大食堂也跟着放了假,可是教习们吃饭的小食堂还开着。

    现在每次燕青之去食堂取饭的时候,那些食堂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他吃饭,正常的碗一碗饭足矣,李丢丢吃饭,正常的盆,一盆饭才够。

    两个人对坐吃饭的时候连燕青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才应该是个孩子,他用碗吃李丢丢用盆吃,光是那白米饭分量就不少了,他还能吃下那么多菜,也不知道肚子是用什么做的。

    也许正是因为李丢丢实在太能吃,所以一个月才会明显长高了不少,而且强壮了不少。

    “吃什么......”

    燕青之道:“我现在去食堂,对他们说你在我这里修养,他们都不信,他们都觉得我一定是偷偷养了猪。”

    李丢丢道:“随他们怎么想就是了......再说,养一头猪先生带回来的饭菜也吃不下啊。”

    燕青之道:“所以他们怀疑我养了一窝。”

    李丢丢:“......”

    燕青之笑了笑说道:“你告诉我,你师父养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丢丢道:“我现在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说到他师父,李丢丢问:“先生昨日又去见了我师父,他可是已经踅摸到了宅子?”

    燕青之道:“还没有,我之前让他换了一家客栈住,条件比之前住的那家稍稍好一些,但他舍不得住价钱贵的地方,每日所花费的银钱还是一样,只是因为更偏僻了些所以条件稍好,他说宅子的事急不来,不是想买就能马上买到的。”

    李丢丢点了点头道:“师父他没事就好,宅子的事不急。”

    燕青之道:“你师父问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去看他,我说了个谎,说你因为月考成绩很好,院长大人很高兴,所以安排你每日负责书林楼清洁,每日都要打扫,但可以随意看书,所以不得空。”

    李丢丢问:“我师父怎

    么说?”

    燕青之道:“你师父叮嘱我说别饿着你,他怕把书都吃了。”

    李丢丢:“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没说书中自有鸡鸭鱼肉大肘子啊。”

    燕青之笑道:“歇会去擦把脸,一会儿跟我去书林楼一趟,我见你除了对武学偏好之外,对兵法战阵之策也很喜欢,但这些书是**,朝廷不准百姓随意学习,即便是书院里也只有一两册。”

    李丢丢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多谢先生。”

    “你为何对这些感兴趣?”

    “因为夏侯琢说他明年就要去北疆从军,他还说,边军才是真正的军人,我师父不准我从军,可我有些想去......现在多学一些,日后若真的去了北疆也有用处。”

    燕青之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纵然你师父答应你去北疆从军,你真以为你这出身能有所作为?你就是一肚子的兵法谋略,你也只能是个兵。”

    燕青之对大楚已经失望透顶。

    他继续说道:“你这样的人,纵然到了北疆立下战功,这战功最终也落不到你头上,无数人会想着怎么截胡。”

    李丢丢一怔,这些他想都没有想过。

    燕青之道:“若不是天下还有无数大好男儿愿意守着这中原江山,守着黎民百姓,守着族之脊梁,以朝廷之糜烂,边野早就门户大开了。”

    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

    他起身道:“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李丢丢听到这些话呆呆的坐在那,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燕先生刚刚那句若非天下还有无数大好男儿愿意守着这中原江山让他触动极大。

    那些将士们他们守着的是家啊,是尊严啊。

    因为有些失神,他连燕青之说给他去打些水来都没有听清楚,不然的话早就起身说他自己去打了。

    失神了好一会儿,燕青之打水回来喊了他一声他才缓过来,看向燕青之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先生,那些士兵们,却被他们称之为匹夫。”

    他们指的自然是这大楚朝廷里稳坐高位的大人物们,他们何曾看得起过那些边军?在他们眼里,那些边军士兵就是粗鄙之人,是人下人。

    燕青之道:“他们才不是匹夫,他们是丈夫,大丈夫。”

    李丢丢使劲儿点了点头:“是!”

    若无他们在边陲,何来那些大人物们的锦衣玉食觥筹交错。

    半个时辰后,书林楼。

    燕青之和书林楼里的教习聊天,李丢丢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看着那两册兵书,说是兵书,其实只是一些历史典故的合集,其中对一些战例稍有提及。

    即便如此,这样的书朝廷也会严格审查,书院里保有两册已经殊为不易。

    李丢丢看的如痴如醉,在别人看来那些字只是一些字,最多这些字演化成了一个故事,而李丢丢看来,这些字汇成了一幅一幅画面,是动的,而非死板。

    他看着那些文字,脑海里就会出现金戈铁马的厮杀,他没有真正的见识过战场厮杀,所以脑海里的画面并不血腥,然而那些战例他看得很清楚。

    不只是看人,还看地形,看天气,看其他的一切一切,字里行间没有写明的,他都会自己构想出来。

    于是一些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在他脑海里经过一次一次的推演后就变得合理起来。

    他看得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吃饭。

    如果不是燕青之过来喊了他一声,他都没有注意到天已经大黑,书林楼的教习都要去休息了。

    燕青之笑道:“误了饭,我看你怎么办。”

    李丢丢嘿嘿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一直都在吃饭,吃的可香了。”

    说完这句话后肚子里传出来咕噜一声,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可是不管肚子的饱。”

    燕青之道:“此时食堂也已经没了人,今晚你和我就一起挨饿吧,下次肚子咕咕叫就忍忍,这有什么忍不住的!”

    他见李丢丢看的格外专注,完全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不被外界影响,所以他就没有去打扰李丢丢,让他沉浸在其中。

    李丢丢道:“要不然我们把院子里的菜苗都扒了煮着吃吧。”

    燕青之道:“菜在人在,菜毁你亡。”

    李丢丢:“......”

    燕青之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带你过去和薛教习致谢,你要真诚些,不可敷衍,人家许你看书到现在,已是破例。”

    李丢丢点头道:“弟子知道。”

    燕青之道:“你不是一个不懂感恩的孩子,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所有的对你好,你都不可以敷衍谢之,更不要说理所当然的不谢,哪怕只是滴水之恩。”

    “别人帮了你,你以敷衍态度对他,帮你的人以后连敷衍你都懒得,只剩下不屑。”

    李丢丢道:“弟子记住了。”

    燕青之带着他去和书林楼的教习致谢,李丢丢郑重的俯身拜了拜,又聊了几句后师徒两个并肩出了书林楼,燕青之走了几步后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于是略显尴尬。

    李丢丢压低声音说道:“先生,食堂里一定有晾晒保存的汤饼,不如.....”

    燕青之道:“胡说八道!那难道不是窃吗?”

    他瞪了李丢丢一眼:“我是书院教习,我怎么能做窃取之事......但你还小,偶有犯错的话不是不可原谅,你去偷,我教训你一顿,你幡然悔悟,善莫大焉。”

    李丢丢:“......”

    半个时辰后,燕青之的小院里,李丢丢看了看脸盆里煮着的汤饼笑了起来,一笑,不争气的流了些口水。

    燕青之白了他一眼:“出息!”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卤肉说道:“我只是让你取一些汤饼来,你怎么还带回来这么多肉食!”

    李丢丢认真道:“先生,我怕一会儿我幡然悔悟的力度不够,所以......”

    燕青之道:“下不为例!”

    李丢丢嗯了一声道:“肯定下不为例。”

    燕青之叹了口气,看着那些卤肉有些难过的说道:“可怜我半世清名......毁于你居然都没有带回来一些蒜。”

    李丢丢:“......”

    第二天一早,燕青之带着李丢丢等在食堂门口,昨夜里开了许多玩笑,但对与错皆要分明,这是长眉道人教李丢丢的,也是燕青之教李丢丢的。

    师徒二人和食堂的师傅们解释清楚,认真道歉。

    食堂的师傅们都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可是却觉得燕青之和李丢丢过来说一声,心里很舒服。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给我收藏。】

第四十二章 你赢了

    破阵刀的真意,就在一个破字,李丢丢前三天练刀觉得自己已经懂了这一个破字的含义,可是几天后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也就仅仅是抓住了这个破字而已。

    燕青之没有主动去教李丢丢什么,而是在等李丢丢自己悟,因为让人去掌握什么好说,让人放弃什么不好说。

    作为一个教习很清楚人的本性,所以有些事说的太明白就连小孩子都会有抵触心,你直接告诉一个人你这样的错的,绝大部分人都会抵触。

    如果他告诉李丢丢说,你要想把破阵刀的一个破字练好,就要暂时忘了你以前学的那些武技,李丢丢未必会信服,未必能做到。

    燕青之看着李丢丢坐在院子里发呆,他知道李丢丢到了瓶颈。

    刀法招式是死的,到了战场上,或者是与人比武,敌人或者对手不会按照你的套路走,等着你一刀一刀比划完?

    走套路的武技,只是花把势。

    “先生。”

    李丢丢回头看向燕青之:“这破阵刀的破字,似乎错了。”

    燕青之一怔。

    他走到李丢丢面前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丢丢道:“我最初本想着,要想练好这一往无前的破阵,就要把之前所学全都暂时忘了才行,只要心有杂念,便不可能一往无前。”

    燕青之点头道:“你想的没错,为何又说破字错了?”

    李丢丢道:“如果是我刚想的那样,破字不是对敌的破字,而是破己的破字,求不破不立,那么这刀法与其他武技不相容,只有破阵刀,人是真的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燕青之微微皱眉道:“当年大将军凭破阵刀战无不胜,你说是强还是弱?”

    李丢丢道:“那大将军练过别的武艺吗?”

    燕青之又怔住。

    “传闻中,大将军武学庞博。”

    “那就是了。”

    李丢丢起身道:“破阵刀的刀意其实不在破字,而在是另一个字......赴,赴死的赴。”

    李丢丢道:“赴阵,赴死,破不能让人一往无前,赴字才可以。”

    燕青之没理解李丢丢为什么纠结于这两个字,字的意思和刀法的意思一样吗?

    李丢丢道:“所以这刀意,其实是我敢,而非我破。”

    燕青之觉得轮到自己不懂了,他练破阵刀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这些,只是觉得要想练好这破阵刀唯有专精此道方可,所以这些年来他所练功夫,逐渐都忘却了,唯有一套破阵拳一套破阵刀越发纯熟。

    李丢丢道:“所以不用忘记那些原本学到的东西,用此刀法,为我敢两字就足以。”

    他将扁担抓起来,按照破阵刀的刀法顺序又练了一遍,看似没什么不同之处,可是燕青之却发现李丢丢面前仿若有真的敌人存在一样,他的扁担越来越像是一把真正的刀。

    “你且等我。”

    燕青之说了一句就快步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李丢丢在院子里一遍一遍的练刀,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睛眯着视线便会模糊,模糊中便可幻想面前有真敌出现。

    大概过了两刻之后,燕青之抱着一捆燕竹回来,李丢丢看得出来,这不就是书院里那片细竹林的竹子吗?

    南方常见的毛竹在北方活不下来,北方园艺中多见的便是这种燕竹,又叫雷竹,还有一种名字极美的竹子叫金镶玉,也可在北方生长。

    “先生这是把那片细竹林废了么......”

    李丢丢感慨了一句。

    燕青之道:“我留条-子了,写了李叱所砍。”

    李丢丢道:“棒!”

    燕青之白了他一眼,把抱着的燕竹一根一根插在院子里,插的杂乱无章,看起来没有什么深意,只是随意插的。

    “它们就是面朝着你冲过来的敌军。”

    燕青之道:“你再练一遍。”

    李丢丢点头:“是!”

    李丢丢拿起扁担刚要动,燕青之道:“用最快的速度每一根细竹都打倒,丢一根晚饭不许吃。”

    李丢丢眼睛都睁大了:“真狠!”

    燕青之:“这也就是对你显得狠,对别人可能不算什么......”

    整整一天,李丢丢都在这种不断的重复中度过,燕青之不像是一个书院先生,更像是一个武师,在他的监督下,李丢丢的出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精准。

    傍晚的时候,燕青之去食堂取饭菜,李丢丢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刚刚擦洗过,有阵阵微风吹过,身上便有一种很透彻的清爽。

    就在这时候李丢丢看到高希宁一脸不高兴的走过来,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要回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听到高希宁在他身后咳嗽了几声。

    李丢丢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高希宁笑道:“这么巧。”

    高希宁瞪着他问:“这几日每次看到我你就躲,看到我你就躲,是因为你受了伤我没有帮你包扎,我没有吸......吸你的手指?!”

    李丢丢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高希宁要不说这些他早就忘了。

    “不是不是,只是最近太忙了,你吸了我也忙啊。”

    “忙?”

    高希宁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的看着李丢丢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是忙到看见我就躲吗?”

    李丢丢鼓起勇气看着高希宁的眼睛认真回答道:“我是忙。”

    高希宁:“说后半句!”

    李丢丢张了张嘴,确实说不出口。

    高希宁缓了一口气,她其实根本没有生李丢丢的气,李丢丢为什么突然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她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她是一个天生就聪明的女孩子,没几个人能比她更聪明。

    这几日李丢丢都是住在燕青之这里,当然是燕青之对他说了些什么,不用仔细去想高希宁也大概能想到,一定是燕青之告诉李丢丢离她远点。

    “我问你一个问题。”

    高希宁依然看着李丢丢的眼睛,用很严肃的语气问道:“别人跟你说离一个人远点,你就要离一个人远点,为什么?”

    李丢丢吓了一跳,心说她怎么知道的。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高希宁这种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发生了什么。

    她在练武上的天赋着实一般,可她的头脑远超同龄人,甚至远超一些大人,正因为这一点,同龄人的那些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而大人们之间的那种所谓关系,她也能一眼看穿。

    李丢丢呆呆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那就说明确实是燕青之跟他说什么了,高希宁说不定会记恨燕青之,说不是的话......李丢丢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说谎。

    “你果然还是觉得别人说的重要一些。”

    高希宁转身就走:“一个没主见的懦夫。”

    李丢丢看着她的背影,嘴巴张的大大的,想说我不是不想理你啊,确实是因为燕先生说这是为你好。

    然而这话到了嘴边李丢丢还是说不出口,因为他忽然间醒悟过来,不管是不是对高希宁好,自己还不是答应了燕先生,所以高希宁说的没错。

    他苦笑一声,莫名其妙的,心里有点疼。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疼是因为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这种失去就是割舍,既然是割才能舍,当然会疼。

    可高希宁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看向李丢丢认真的说道:“如果我因为别人而影响了我自己,我也是个懦夫,但我不是,所以我还是每天会在树林旁边等你,你已经欠我几天的功夫没教。”

    李丢丢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喊了一句:“我会教你的!”

    高希宁道:“我去是我的事,我要为我说过的话负责,你不去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李丢丢:“噫!”

    高希宁转身背着手走了,走路的时候马尾辫还是一甩一甩的,李丢丢忽然就笑起来,因为他知道高希宁走路马尾辫甩起来的时候,她一定没有真的生气。

    他已经观察过不是一次了,高希宁生气的时候,走的再快步伐再大,马尾辫是不怎么动的,但是她开心的时候,哪怕走的不快,马尾辫也会一甩一甩。

    所以李丢丢的总结是,高希宁走路的时候马尾辫垂而不动,那就一定是生气呢,左右摇摆,那就一定是开心呢。

    “唉.......”

    李丢丢坐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去,便是失信于人,确实懦夫了些,去,对不起先生教导,确实不恭了些,做小孩儿真难。”

    与此同时,冀州节度使府兵大营。

    夏侯琢起身活动了几下,虽然走路的时候还是会牵扯到伤口微微发疼,但比起以前好的太多了,最起码自己可以行动,只要不是走的太快伤口也不会特别疼。

    “我得回书院去了。”

    他看向柳戈说道:“你能不能安排一辆马车把我送回去。”

    将军柳戈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你住在这好好休养怎么了?在这府兵大营里最安全不过,谁敢跑到这里来招惹?你回去的话也是住在书院,不踏实。”

    夏侯琢道:“经此一事,杨卓不会再贸然干出些什么,你安心就是,而且我必须得回书院了。”

    “为什么?”

    柳戈道:“你是觉得住在这里憋闷的慌?”

    夏侯琢摇头:“不是......今日我忽然想起来书院应该放田假了,几乎所有弟子都会离开书院回家去,可李丢丢只能住在书院,他也受了伤,书院的食堂也会没人,这几日都不知道他怎么过的。”

    柳戈一怔,笑了笑道:“若只如此的话你瞎操心什么,在书院里他还能饿死了?”

    夏侯琢看了柳戈一眼道:“这不是我待兄弟该有的态度。”

    柳戈沉默下来,片刻后点了点头:“我去和节度使大人说一声,大人若是答应的话,我就安排车马送你回去。”

    “不用去问节度使大人。”

    夏侯琢因为想到了书院放田假的事所以很心急,他一息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他看着柳戈认真说道:“我现在就要回去,你不安排车马,我就自己走回去。”

    柳戈道:“你这是在威胁我,这就是你对待兄弟的态度了?”

    夏侯琢:“你说的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柳戈看着夏侯琢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道:“你赢了。”

    【求收......】

第四十三章 都是我们的

    天快黑的时候夏侯琢回到了书院,几名甲士扶着他先去了李丢丢的住处看,没有找到人夏侯琢明显慌了起来,心里不住的劝自己说李叱一定是去寻他师父了。

    如果李丢丢是去寻长眉道人的话那还好,夏侯琢知道李丢丢身上有五百两银票,可是转念一想李丢丢知道他现在会招惹是非,绝对不可能去找长眉道人,他会怕连累他师父。

    李丢丢能去哪儿?

    夏侯琢急的额头上都见了汗水,那几名甲士看他着急也跟着着急,可是他们更懵,连书院都不熟悉,能帮什么。

    “燕青之,对!燕青之!”

    夏侯琢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那些甲士:“几位兄弟且先跟我去找找人,我行动不便,若是远路还需你们帮忙。”

    那几人自然不会推诿,跟着夏侯琢往燕青之的小院走,夏侯琢留下他们几个是担心万一李丢丢也不在燕青之那,那就要在冀州城里大海捞针了。

    他走的步伐很快,这样一来胸口的伤就开始疼,毕竟这么重的伤才没几天,怎么可能完全愈合。

    走到燕青之小院门口的时候,夏侯琢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因为疼痛,脸色也很白,可他却咬着牙撑着,哼都没哼一声。

    “燕先生!”

    夏侯琢在门口喊了一声,嗓音都在微微发颤。

    他心里无比的后悔,无比的自责,他自己在军营里修养就把李丢丢给抛之脑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算个人,可他一开始以为李丢丢在书院里自然安全,他就是忘了每年这个时候要放田假。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李丢丢探出头往外看了看,一看到夏侯琢就笑:“果然是你。”

    夏侯琢看到李丢丢那一刻眼睛都微微发红,站在那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片刻之后忽然就笑起来,然后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吓死我了。”

    然后往后一仰,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燕青之的卧室。

    他的床让给了昏过去的夏侯琢,打开夏侯琢衣服前襟,发现胸口的纱布都已经渗出来血色,显然伤口又崩开了。

    燕青之取来药箱给夏侯琢重新换了伤药,又把伤口再次包扎好,都忙完了伸手在夏侯琢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没有发热,所以他稍稍松了口气。

    燕青之很清楚,这样的外伤如果没有发热就说明问题不大,一旦开始发热,就算是再好的郎中也会觉得棘手起来。

    等了大概一刻左右夏侯琢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后嘴角往上一咧:“真疼。”

    李丢丢长出一口气。

    燕青之看着夏侯琢,冷着脸说道:“你回来做什么。”

    夏侯琢道:“又不是找你。”

    燕青之又看了看李丢丢,叹了口气道:“就一张床。”

    李丢丢很严肃的说道:“我一直打地铺的,先生,这跟我没关系。”

    燕青之:“......”

    那几个甲士见夏侯琢没什么大碍随即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大中小三只爷们儿,如果是李丢丢和燕青之,有许多话聊,如果是李丢丢和夏侯琢,也有许多话聊,可是这三个人在一块,就显得气氛格外尴尬。

    好一会儿之后,夏侯琢觉得还是的自己来缓和这气氛,于是看向燕青之说道:“燕先生要是觉得我占了这床不友好,那我可以交点床租。”

    燕青之还没有说话,李丢丢接过去说道:“这,不好吧,传出去对燕先生名声不好,房子不租,就把床租出去了,还租给了一

    个男的......”

    夏侯琢道:“你边上站着去......”

    燕青之问夏侯琢道:“既然你觉得不友好为什么不走呢?你也是住独院的,纵然你回书院不离开了,也可回到自己的独院去住。”

    夏侯琢道:“这床已经有我的骨血......”

    燕青之道:“把骨字去掉!”

    夏侯琢道:“去不去掉也是我的血,床上有了的我的血就是我的床,你看那纱布,换下来的,沾了我的血也是我的纱布......”

    燕青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还没有洗掉,于是一惊。

    夏侯琢连忙解释道:“人不要,真不要。”

    燕青之点了点头,心说还好还好。

    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每次他去取饭,带他和李丢丢吃的饭菜回来就已经有些难,毕竟李丢丢吃的那么多,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他都怕自己一个人带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书院有规矩,弟子不准去教习们的食堂吃饭,虽然这规矩不死板,可燕青之不愿意让人说闲话。

    “李叱,你跟我去取饭。”

    燕青之去洗了洗手道:“让他自己躺着吧。”

    夏侯琢故意用手抚摸着床上的枕头说道:“你们只管走,我有我的小床床陪我。”

    燕青之脸色铁青。

    夏侯琢:“呕啊......”

    他一想到这是燕青之睡的床,居然吐了。

    燕青之的脸色铁黑。

    教习食堂,李丢丢站在门外等着,燕青之拿了一趟后又回去拿第二趟,食堂里的人都笑了,因为他们笑,燕青之就觉得自己应该礼貌性的脸红。

    “今天的饭菜带的又多了些,燕先生这是真的养了多少只.....”

    一个食堂的大师傅本要开玩笑,可是看到李丢丢站在门口,这玩笑话最后一个猪字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燕青之指了指李丢丢道:“一开始养了一头小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头大的。”

    那大师傅小声问了一句:“小的已经这么能吃了,大的岂不是?”

    燕青之道:“那倒不是,大的也没这小的能吃,我和那大的加起来也没有这小的能吃。”

    李丢丢站在门口都听到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吃这种事,不好意思了就不能吃了吗?

    与此同时,距离书院大概二三里之外的一家赌场中,孙别鹤在赌场后院的小屋子里喝酒,他都没敢回家去,他若是回家去的话,羽亲王府的人不找他麻烦,他爹也会把他打半死。

    孙如恭从前边一溜小跑过来,到了门口还回头看看,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哥,是我。”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急速拉开,孙别鹤一把将孙如恭拉进屋子里,砰地一声又把门关好。

    孙别鹤一脸急切的问道:“家里怎么样?”

    “哥,那个......”

    孙如恭犹犹豫豫的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大伯已经宣布把你逐出家门了,说自此之后你的死活和孙家没有一点关系,非但如此,大伯还说如果孙家上下谁看到你的话,杀之无罪。”

    孙别鹤一脚把桌子踹开:“去他妈的!”

    孙如恭道:“你别生气......大伯他,大伯他也是身不由己,这事羽亲王府的人已经在过问了。”

    孙别鹤道:“羽亲王不在冀州,王府里谁会过问,王妃和侧妃都恨不得夏侯琢死了才对,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我爹就吓成了那样,还把我逐出家门......”

    他看向孙如恭:“你就没有替我求情?你爹呢,你爹难道没有替我求情?”

    孙如恭道:“求了啊,我跪下求的,我爹也求了,可是大伯正在气头上,谁求都不管用,大伯已经请出族谱,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了去。”

    “啊!”

    孙别鹤脸色惨白:“他竟然来真的!”

    孙如恭道:“大哥,你还是在这先躲躲,虽然说羽亲王府那边不会真的跟咱们家里过不去,可是王妃和侧妃都会在这个时候假惺惺的站出来表示与她们没关系,所以......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人看到了。”

    孙别鹤点了点头:“想不到,最后竟然是你站在我这边。”

    他拍了拍孙如恭的肩膀问道:“我让你找些钱财来,你找了吗?”

    孙如恭从衣服里翻出来一个钱袋子递给孙别鹤道:“这些还是从我娘那里偷来的,我没地方去要,跟我爹要的话他一定会问为什么要钱,虽然少了些,只有几十两,可是大哥你省着些用也够藏一阵子的了。”

    他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大伯早晚会消气,你还是孙家的长子长孙,我先回去,大哥你安心休养就是。”

    孙别鹤点了点头道:“你记住,有什么事尽快来通知我。”

    孙如恭应了一声后出门,他从赌场前门出去,绕了一个小圈后回到赌场后门那边,他爹孙秋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孙如恭过来,孙秋立刻问道:“人在不在?”

    孙如恭道:“在里边,我刚给了他一点银子,告诉他大伯把他逐出家门了,他一时半会儿的哪儿也不敢去。”

    孙秋说道:“这是咱们这一脉崛起的机会了,你大伯因为这件事已经在族中颜面扫地,把孙别鹤除掉,再把你大伯排挤出去,以后你便是孙家的长孙。”

    孙如恭使劲儿点了点头:“知道的爹!”

    孙秋一摆手:“去办事吧。”

    他身边四五个壮汉点了点头,从后院翻墙进去,不多时那后院里就传来一声哀嚎,这赌场的老板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不敢管,孙家就算不是冀州城里的一流家族,他也惹不起啊。

    这事,他就装不知道。

    一刻之后,那几个汉子从后院出来,快步走到孙秋面前俯身道:“老爷,人已经除掉了。”

    孙秋点了点头:“去给赌场的东家送两千两银票过去,跟他说,他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手下点了点头,接过来孙秋给他的银票转身折了回去。

    孙秋笑了笑道:“儿啊,你想出来的这法子还真是不错,先是逼着你大伯把他儿子逐出家门,再来杀了他,本来以为是孙家的一道灾,现在看来反而是你我父子的一场际遇......哈哈哈,不错不错。”

    孙如恭连忙说道:“都是父亲教导的。”

    孙秋哈哈大笑道:“走吧,咱们回家去,我想办法尽快把你大伯也扳倒,孙家那么大的家业,都是我......们的了。”

    ......

    ......

    【一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好友雾里个雾教我要维护读者朋友这个群体,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确实没有做过这些,大多数时候都是闷头码字,总觉得自己写出好东西就足够了,实际上,我写的东西也不够好,所以从今天开始做个改变吧,可我也不知道该先做些什么,卖萌行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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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