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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六章 死也不死在你们手里

    徐黑虎纵马到了孟原固的木寨外边,不敢靠的太近,他知道这些人绝对有胆子杀了他。

    这里的村民,都是刁民,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屈服。

    你敢威胁他们,他们就敢拿鞋底子抽你脸,你敢动手,他们就敢抄起锄头要你狗命。

    他是来传达山呼王的最后通牒,但他确定一旦靠的太近,不等他说话,那些刁民就敢放箭射死他。

    就算是没有羽箭了,他们拿石头也会砸死他,石头砸不死,他们也会朝着他啐吐沫。

    “孟原固的人都听着!”

    徐黑虎大声喊道:“山呼王大军已到,你们再抵抗也没有意义,山呼王仁慈,念孟原固的百姓非本意与山海军对抗,只是被那些贼人蒙蔽欺骗,只要你们在明日中午之前愿意把人都交出来,山呼王会放过孟原固的人,一个都不杀。”

    他抬起手指了指木寨上:“但若你们继续顽抗,山呼王大军,必将孟原固夷为平地,屠城灭寨,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他喊完了之后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孟原固木寨上有人回应他。

    徐黑虎心里一阵恼火,回头看了看山呼王所在,心说若就这般回去,怕是会被山呼王责骂,所以他又喊了几声。

    “山呼王天威不可冒犯,你们若是再执迷不悟,孟原固可就要真的血流成河了!”

    喊完了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人出现在木寨边缘处,站在那朝着他招手。

    那人喊道:“你声音太小了,听不见,你过来说。”

    徐黑虎心说你们是当我傻批吗?

    那人见他不过来,似乎是和旁边的人商量了些什么,然后有大声喊了几句。

    “我们知道山呼王到了,心里也害怕着呢,所以想来想去,打算献给山呼王一件宝物,若山呼王喜欢,希望能拿了就走,不要再来了。”

    徐黑虎道:“你们把东西扔出来!”

    喊话的人正是安爷,他笑了笑道:“你不怕扔到地上沾了土,你家山呼王不开心吗?”

    徐黑虎道:“那你就派人把东西送出来!”

    安爷道:“算了,还是扔出去吧,反正你家山呼王最爱此物,应该也不会嫌弃脏不脏。”

    他伸手拿过来一件东西,然后用足了力气把东西扔了出来。

    那东西在半空中旋转着落地,啪的一声,掉在距离徐黑虎不远的地方。

    徐黑虎吩咐人上前去捡,他手下那些士兵也不敢轻易靠近,几个人举着盾牌过去,保护着其中一人把东西捡了起来。

    然后那人的脸色就变了,格外的难看。

    徐黑虎道:“还不把东西拿回来?!”

    那捡了东西的士兵犯了难,拿回去吧,肯定会挨骂,不拿回去吧,徐黑虎也会骂他。

    于是硬着头皮拿了回去,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九爷,这个还是别让山呼王看到了。”

    徐黑虎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那人犹犹豫豫,徐黑虎一把将东西拿了过来:“你还想自己吞了不成?!”

    那人讪讪道:“这东西我真不吞......”

    徐黑虎这才看出来,他抢过来的居然是一块骨头。

    木寨上,安爷大声喊道:“我知你家山呼王最爱此物,脏不脏的无所谓,让他回去啃了吧,若是不够......也没办法,我们孟原固实在是太穷了,这等宝物只此一件,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毕竟我们寨子里的狗也爱吃。”

    徐黑虎暴怒:“你们是真的在找死!”

    安爷哈哈大笑道:“我们就是在找死啊,你是刚看出来吗?我们孟原固的人,向来都

    是如此。”

    徐黑虎黑着脸回去,不敢把那骨头给吕无瞒看,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

    吕无瞒听完后居然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传令下去,把攻城器械准备好,明天攻打孟原固......把那寨子屠了吧。”

    说完之后起身:“尽快给我把大帐搭建好,我要休息。”

    “是!”

    徐黑虎等人连忙应了一声,一个个弯着腰低着头跟在吕无瞒身后走。

    山海军的贼兵们开始迅速的把攻城器械运送到阵前来,在阵前拼装准备。

    包括小型的楼车,搭建起来后大概有两丈左右的高度,上面可以站立七八名弓箭手。

    还有攻城锤,巨大的木架上吊起来一根极为粗重的撞木,在撞木的一头包上了铁板。

    这攻城锤的力度,撞破孟原固的木门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孟原固是木寨城门,而不是石头城。

    剩下的人开始搭建营地,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不搭建帐篷的话,夜里就没准能把人冻死。

    深夜。

    吕无瞒坐在大帐里看书,铁面被他摘下来放在一边,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会把铁面摘下来,独眼,是他现在最大的心病。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来那个把他眼睛刺瞎的家伙。

    宁王李叱手下的人,似乎都是那种又臭又硬的性子,宁死也不会妥协。

    而这孟原固里的人也一样,所以吕无瞒杀意很重。

    一见到孟原固的人如此反应,他就想起来李叱手下的那些家伙,杀意又怎么可能不重。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轻轻叫了一声,似乎是不敢大声怕打扰了他休息。

    听声音,说话的人是徐黑虎。

    吕无瞒把铁面拿起来戴好,然后才回了一句:“进来吧。”

    徐黑虎进门,连忙跪倒在地:“拜见大王。”

    吕无瞒问:“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事要说?”

    徐黑虎道:“大王,明日攻城,属下想请大王分派给属下兵马,属下想请求大王,把屠城灭寨的事交给属下。”

    吕无瞒笑了笑道:“知耻而后勇,你这一点我还有些欣赏,既然你来求我,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明日主攻交给你指挥就是。”

    “多谢大王!”

    徐黑虎再次叩首,心里总算能松口气,这次的死罪,只要是他亲自把孟原固攻破,杀他们一个寸草不生,那就真的可以免掉了。

    虽然白天的时候山呼王说不计较他的死罪了,可他不踏实。

    山呼王原本就性子阴冷狠厉,自从瞎了一只眼后,性格越发的让人害怕。

    他反复无常,杀人如麻,昨天还在夸赞一个人,第二天就没准把这个人的脑袋挂在旗杆上示众。

    作为追随山呼王最久的人之一,他当然比别人更清楚山呼王的性格。

    “你去吧。”

    吕无瞒摆了摆手:“没什么其他的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是是是......”

    徐黑虎连忙应了一声,俯身道:“那属下就告退了。”

    他刚往外走,忽然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像是出了什么事。

    徐黑虎回头看了吕无瞒一眼,然后迅速的撩开帘子冲了出去。

    才出门,就看到远处竟然出现了火光。

    “好大的胆子!”

    徐黑虎怒吼了一声,带着人朝着火光起处加速跑过去。

    火光照耀之处,乔摩带着几十名

    手下正在拼杀,他们已经被重重围困,却根本没想过要退走。

    “兄弟们!”

    乔摩身上的伤又多又重,此时再次厮杀,伤口崩开,血流不止,所以脸色惨白。

    但他手里的刀依然握的很稳,每一刀都能将冲上来的敌人砍杀。

    “是我们连累了孟原固的乡亲们,那就用我们的命,为乡亲们能活下来尽一份力!”

    他嘶吼着,嗓音沙哑。

    “是!”

    他手下的亲兵们应了一声,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已经满是决死之志。

    就在夜深之后,乔摩带着他手下数十名亲兵悄悄从木墙上趴下来,带上了火油,背着盾牌,爬伏在雪地上等待。

    在山海军的人巡逻经过之后,他们冲进了山海军的攻城器械所在之地,泼上火油,一把火将攻城锤和楼车都点了。

    但他们知道,如攻城锤这样的巨木,不会那么轻易烧毁,所以他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点上火之后他们就将盾牌摘下来死战,不让山海军的人扑上来救火。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深陷重围。

    “愿以我之血,洗去我身上罪孽深重,愿以我之命,去和过往冤魂赔礼道歉。”

    在乔摩的背后,是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

    山海军的人说什么也没有想到,那弹丸之地的一群山野村夫,居然敢杀出来烧他们的攻城器械。

    这一把火,楼车在燃烧,攻城锤在燃烧,而山海军那些人的愤怒也被点燃了,同样在燃烧。

    徐黑虎冲到近前,看到楼车攻城锤上的火,眼睛在都在一瞬间就红了。

    “杀了他们!”

    徐黑虎怒吼着。

    弓箭密密麻麻的射过去,乔摩他们手里的盾牌已经满是羽箭,扎了一层。

    有人中箭倒地,却还想强撑着起身。

    “白山军的名声啊!”

    乔摩大声喊道:“我们来救!”

    “我们都不是孬种,不是只会祸害百姓的贼,我们是兖州的爷们儿!”

    木墙上,得到消息的安爷急匆匆的赶来,他跑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无穷无尽的山海军贼兵朝着那火光起处围上去。

    “跟我去把他们救回来!”

    安爷喊了一声,回身抓起兵器就要下去。

    “安爷!”

    小七一把拉住安爷的胳膊,他两只眼睛里都是泪水,拉着安爷的手也在发抖。

    “别去了,安爷。”

    小七嗓音发颤的说道:“去了,救不回来他们,还会让更多乡亲们送命,我家将军不愿意看到这样。”

    安爷怔了怔,眼睛也红了。

    小七缓缓跪下来,朝着火光起处磕头,他磕了几个头后朝着那边大喊:“将军,兄弟们,一路走好啊!”

    安爷颤着单膝跪下来,抱拳喊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山海军营地中,乔摩好像是听到了小七的喊声,回望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老子值了!”

    他大笑着喊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攻城锤已经烧透,他转身朝着那边跑过去:“死也不死在你们手里!”

    剩下的三十多名亲兵随他一起冲向攻城锤,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淋了火油,早就已经做好了如此赴死的准备。

    一群人抱住了攻城锤,很快火焰就蔓延了全身。

    在火海中,他们手拉着手抱住那能攻破木寨的攻城锤,每个人都在颤抖,但是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

    大火中,数十人升往天国。

第七百六十七章 内讧

    木墙上的汉子们,看着在山海军营地里的火光逐渐暗了下去,仿佛看到了有一道道光束随着消失的火焰而飞上了高空。

    乔摩他们用自己的命来为孟原固的乡亲们换了时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天。

    可哪怕就是一息,这时间之珍贵也无法衡量。

    数十人生死,那仅仅是数十条人命吗?

    那是数十人的完整人生,如果他们都能活下来的话,这几十个人的一生会有多精彩?

    而失去了攻城器械的山海军,他们似乎也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强攻。

    而此时吕无瞒看似依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他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

    “徐黑虎,你去攻城。”

    吕无瞒缓缓说道:“攻破此地,把所有人都剁成肉泥。”

    徐黑虎立刻应了一声,带上山海军人马开始朝着孟原固展开猛攻。

    这一场民与匪之间的厮杀,从天黑就开始,到第二天的天黑都没有结束。

    山海军兵力充沛,他们可以轮番上去攻打,而孟原固这边最强大的则是他们的勇气。

    哪怕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令人无比震撼的是,孟原固的乡亲们,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一人选择退缩。

    在他们心目中,安爷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

    小七不知道在过去的那很长一段岁月中,安爷为孟原固付出了多少,才会换来乡亲们如此无条件的信任。

    想想看,安爷这些年应该很辛苦吧。

    第二个夜晚结束之后,在损失了至少千余兵力的情况下,山海军终于退了下去。

    孟原固的木寨外边尸横遍野,他们没有足够多的远程兵器,所以只能等到贼兵到了近前再攻击,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地上的尸体就说明了一切,他们用最简陋的防御最原始的兵器,最大限度的杀伤了敌人。

    看看地上那些贼兵的尸体吧,有被滚木砸死的,有被石头砸死的,还有被粪叉戳死的,被菜刀砍死的......

    这些人在过去很多次屠杀无辜百姓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抵抗。

    而这样的抵抗在最初会激怒他们,让他们更为暴戾,可是当这种抵抗持续下去后,他们会产生恐惧。

    最初,他们想的是上去杀人,这些村民难道还能有多不好杀?

    可是在付出了惨烈代价之后,他们就会害怕,害怕下一个冲上去被打死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这就是士气的变化,士气在人心。

    山海军大营中,吕无瞒闭着眼睛,似乎是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对于孟原固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

    不管多难也要把孟原固打下来,不管代价是什么,也要把孟原固的人杀光。

    “大王......”

    徐黑虎道:“要不然我等到天黑后,再带人夜袭试试。”

    吕无瞒没有睁开眼睛,听起来语气很平静的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去打,我只看结果,是你自己求我把领军攻城的事交给你,我给了你,你就要给我一个答案,如果这个答案你回答错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徐黑虎一眼:“我已经给过你一次赎罪的机会,不会再给第二次。”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骑马到了大营中,下马后快步跑到军帐外边。

    “报,大王,海啸王请你速速赶回西京城。”

    吕无瞒看了看那报信的人:“出了什么事?”

    报信的人回答道:“白山军那边出了意外,

    原本海啸王已经顺利接受了白山军的投降,八万白山军全部归顺且缴械.....可是当天夜里,突然间白山军一部又反了,打了起来,结果导致各部白山军都跟着反了,海啸王的队伍突然遇袭,损失惨重......”

    “嗯?”

    吕无瞒脸色一变:“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关键之处,你没有说?”

    报信的显然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吕无瞒道:“你若知道什么却不说,你的下场如何你自己能猜到吗?”

    报信的人连忙垂首道:“是......六当家,白山军投降之后,六当家可能开心的过了头,喝酒喝多了,跑去白山军营地里,抢了......抢了白山军一个当家的老婆,当众......当众羞辱,结果就......”

    吕无瞒缓缓吐出一口气:“海啸王是如何处置老六的?”

    报信的人摇了摇头:“还没有处置......不不不,是我来的时候还未见处置,也许,已经......”

    吕无瞒一摆手:“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会尽快赶回去。”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本来孟原固这边就已经把他的杀念勾起来了,现在因为六当家的事连白山军都再次为敌......

    老六是梅无酒的亲信,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处置他,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出更大的事。

    他和梅无酒看起来关系亲近,同盟关系坚固,可那是没成事之前。

    如今山海军规模越来越大,两个人虽然之前说好了是权利平等,但心里谁都会计较。

    此时让他赶回去,还不是想让他去对付白山军,而梅无酒则把他的队伍撤回来。

    两个人手下各自的军队,谁都不想损失太大。

    然而就算是没出这是,已经顺利接手了白山军,吕无瞒也是愤怒至极。

    因为梅无酒接手白山军的这个时候就不对,显然是故意为之。

    在徐黑虎派人去求援的时候,梅无酒就说让他尽快赶来,要为山海军立威。

    可是当时白山军八万部众已经到了他们的西京城外,随时都能接手。

    说好了两个人一同去见白山军的人,然后把八万兵力平分。

    可是梅无酒却趁着他来孟原固,立刻就去接手白山军......这想独吞八万人的心思还能再明显一些吗?

    此时出了大乱子,被白山军反噬,梅无酒又不想损失自己的兵力,所以才会派人让他尽快赶回去。

    “大王......”

    徐黑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若此时大王赶回西京的话,那这里......”

    吕无瞒哼了一声:“没有那么简单......粗粗听起来,是梅无酒盼着我尽快回去,和白山军开战,但他知道我必然会想到他是想让我去和白山军打,而他保存兵力这一层......”

    徐黑虎楞了一下,心说这一层不就是梅无酒最想做的事了吗?

    吕无瞒道:“他只是派人来给我送个口信,他会猜着我必然不会急着赶回去收拾烂摊子,而我若真的不回去,那白山军才真的不会落在我手里一个兵。”

    徐黑虎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

    吕无瞒道:“老六一定已经被处置了,但梅无酒却让他的人告诉我所,老六没有被处置。”

    徐黑虎皱眉,心说这其中还有那么多弯弯绕?

    吕无瞒继续说道:“他处置了老六,必会收服一部分白山军,几万人应该不成问题,我不急着回去的话,他已经把局面收拾好,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他就有理由告诉我,不是不给我白山军的兵力,而是当时实在是事发突然,

    不得已而为之......”

    吕无瞒冷哼了一声:“这个人的心思,太脏了些。”

    徐黑虎道:“那咱们现在就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吕无瞒看向他,眼睛微微眯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允许你回去了?”

    徐黑虎怔住。

    吕无瞒道:“我给你留下一万五千兵力,攻破孟原固难道还有问题?我在西京城等你,至于你是赢了还是输了,结局自然不一样。”

    他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准备回西京。”

    亲兵连忙动作起来,收拾大帐里的东西。

    吕无瞒看向徐黑虎道:“老六必然已经死了,位子空出来,孟原固你若屠了的话,我把老六的位子给你。”

    “谢大王!”

    徐黑虎立刻就拜伏在地。

    与此同时,西京城。

    梅无酒坐在书房里,看着炉子上烤着的大枣,他很喜欢这种味道,空气中的味道有些焦糊的香气。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嘴角挂着微笑,一脸自信。

    许久之后,梅无酒看向他:“慕先生,你确定吕无瞒会赶回来?”

    慕风流笑道:“不管他是想到了第一层还是第二层,他都会赶回来争夺白山军的兵马。”

    梅无酒点了点头,再次沉默下来,看起来他脸上依然有些难以抉择的犹豫。

    慕风流笑了笑说道:“大王应该很清楚,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也应该知道,若二日争辉,必有一灭......那大王是想成全吕无瞒?”

    梅无酒摇头叹道:“可是一旦我杀了他,名声......”

    慕风流道:“败者才在乎名声,胜者的名声永远都不会坏,因为胜者说了算。”

    梅无酒一怔。

    慕风流道:“况且,这其中还有一处关键......”

    梅无酒立刻问道:“是什么?”

    慕风流道:“和山河印反目,表面上来看可不是大王你的原因,而是梅无酒失手了。”

    梅无酒又怔了一下。

    当初可是他劝说吕无瞒反了山河印的,但这事确实只有他和吕无瞒知道。

    表面上看起来,的的确确,更像是吕无瞒因为办事不利而反叛出山河印。

    慕风流继续说道:“山河印还在呢,财力物力雄厚,当初大王和吕无瞒在冀州,是为他人做嫁衣,暗中控制李叱而夺天下......”

    他看向梅无酒道:“现在不一样,大王你已经是大王了,而且你已经有争天下之力,若是此时向山河印示好,山河印未必会拒绝大王的好意。”

    梅无酒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

    慕风流道:“大王如今就是李叱了,山河印与其费力去控制李叱,不如辅佐大王......”

    他笑了笑道:“而大王又那么了解山河印,可以借其力,等到了时候再把山河印一脚踢开。”

    梅无酒缓缓吐出一口气:“先生可以帮我试试吗?”

    兖州与豫州山河万里,他们还不知道山河印的门主都已经嗝屁了。

    慕风流起身抱拳道:“我当为大王尽全力。”

    梅无酒也起身:“那就多谢慕先生了,若此事成,慕先生就是第一功臣。”

    一个时辰之后,西京城里的一座普通民居中。

    慕风流从门外进来,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的那个人,连忙紧走几步俯身一拜。

    “拜见少主。”

第七百六十八章 先生真的看透彻了吗

    这是一棵可能早就已经死了的树,以曹猎的知识之渊博,也认不全北方的树都叫什么。

    尤其是兖州这边,光是寒松就分许多种,他看着却都差不多。

    还有进城之前看到的那一片林子,他问是不是杨树,得到的答案说那是白桦。

    总觉得北方的物种比起南方来要差了许多,就拿树来说,南方树的种类好像远远超过这寒苦之地。

    可偏偏就是看起来都差不多的东西,最是难以分辨。

    比如......梅无酒和吕无瞒。

    曹猎站在院子那棵枯树旁边已经好一会儿,抬头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发呆。

    慕风流进门之后就快走几步,俯身一拜:“拜见少主。”

    曹猎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梅无酒上当了吗?”

    慕风流摇头:“他让我以为他上当了,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在试探我,而且我若真的给他联络了山河印的人过去,多半他想的是如何顺藤摸瓜。”

    曹猎笑了笑道:“他那样的人,一旦做出了选择,怎么可能会轻易反悔......”

    他把视线从天空中收回来,指了指那棵枯树:“这棵死了的树到底叫什么?”

    “没死。”

    慕风流回答:“那是腊梅,正常来说,再有一两个月就要开花了,开花之前不长叶子。”

    曹猎笑道:“连树都会装死。”

    他搓了搓手,转身往屋子里走:“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指望梅无酒能上当,确切的说,本来就没指望他会上这个当。”

    慕风流笑了笑道:“所以另外一个当,他一定会上。”

    曹猎进了屋子,坐下来后,侍从已经把泡好的茶和棋盘摆好,似乎已经推算好了慕风流回来的时间。

    两个人对坐,曹猎抓起来盒子里的两根木签,朝着慕风流示意了一下。

    慕风流指了指其中一根,曹猎张开手,那是一根长签,另一根是短的。

    曹猎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执黑。”

    慕风流道:“让子,少主先请。”

    曹猎笑起来:“先生还是那般自信。”

    慕风流道:“主要是我老,老了就狡猾,越老越狡猾的人就越是喜欢后发制人。”

    曹猎楞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可认识一个年轻人,与我年纪差不多,别人都以为他是菜鸟,可他就喜欢后发制人,而且用的比谁都要好一些。”

    慕风流笑着说道:“少主说的是李叱?”

    曹猎嗯了一声:“除了他还能是谁,你还见过哪个人能把后发制人运用的如此纯熟,而且格外有效。”

    慕风流道:“喜欢后发制人的人,一般都很难对付,这样的人最起码具备两个很大的优势,其一是沉得住气,其二是大局观好。”

    曹猎笑道:“先生这自夸,有些不掩饰了。”

    慕风流哈哈大笑,他等曹猎先落子之后才跟了一手,然后继续说道:“我给梅无酒出谋划策,若不出意外,吕无瞒应该会尽快赶回西京。”

    曹猎嗯了一声,看着棋盘,这才落了两颗子就好像在沉思一样。

    “先生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慕风流回答:“他们俩谁都不会赢,少主才是赢家。”

    曹猎叹道:“喜欢后发制人的人,大概还有一个先天的优势

    ,先生刚才忘记说了。”

    慕风流问:“少主指的是什么?”

    曹猎笑道:“先天的脸皮厚,连拍马屁都比别人显得更自然而然。”

    慕风流道:“少主这话说的不都对,后发制人的人大概脸皮都会厚一些,我是后天积累,可不是先天而来,那个人才是真的先天不要脸。”

    那个人......

    曹猎忍不住笑出声,虽然李叱毁了他的大半产业,毁了他的身份地位,最主要的是,可能他父亲也已经因此而遇难。

    但是不得不承认,曹猎对李叱真的是有几分佩服。

    他总觉得那个家伙,是真的集合了所有成功者该有的特质,在别人看来可能这些特质都是不好的,比如锐意不足,比如手段不狠,若做枭雄,这两样不足就基本上不可能做的了枭雄。

    然而李叱却就是这样,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曹猎又落了一颗棋子,然后问道:“这兖州,如此苦寒疲敝,先生觉得真能成事?”

    慕风流道:“少主,不是我觉得兖州能成事,而是留给少主的地方实在不多了。”

    曹猎愣了一下,然后就又笑起来:“先生说话真的是......一会儿马屁拍的舒服,一会儿针刺一样让人心里不快。”

    慕风流道:“自古以来,不会拍马屁的臣子和只会拍马屁的臣子,都不是好臣子。”

    他看向曹猎认真的说道:“做臣子的,如果不让主公心情愉快,只会针锋相对,那样太考验君臣关系了,所以拍马屁这门手艺,一定要学好,而若只学了这一门手艺,大概也就是个总管太监的才能。”

    曹猎被他这话逗的又笑起来,然后落了一颗子。

    片刻后,曹猎说道:“只盼着李叱那个家伙,暂时不会打兖州的主意。”

    慕风流道:“他一定会打,好在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南方,兖州这边他还没有余力,不然的话,以李叱那般步步为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他自己背后有寒芒?”

    曹猎点头:“先生说的是......先生看李叱如此透彻,那先生可看得出李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慕风流笑道:“不要脸的人,总是会比别人的弱点少。”

    曹猎又笑起来:“先生确实看李叱看的透彻。”

    他看着慕风流落子,这次他跟的很快。

    “先生,我们大概最多有多少时间?”

    慕风流回答:“一年。”

    曹猎微微皱眉:“一年......似乎确实有些短。”

    慕风流道:“我说一年,可能说的还多了,如果仅仅是一个李叱还好,这棋局上另外一个大的变故,是唐匹敌。”

    曹猎陷入沉思,像是下意识的落了一颗子。

    唐匹敌这个人,和李叱似乎还有些区别,李叱的来历李叱的经历,导致了李叱就必须是那样一个人,如果不是那样的,在曹猎看来都有些不合理。

    但是唐匹敌是真的不合理,因为唐匹敌的来历他的经历,似乎都不足以让他变成如今这样的不败战神。

    那是一个理解不了的人,而他领兵是理解不了的事。

    “有些人,果然是上天厚待。”

    曹猎缓缓吐出一口气,想了想,若唐匹敌是被上天厚待的人,那么李叱岂不是更被上天厚待?

    因为连唐匹敌那样的家伙,居然都心甘情愿的为李叱做臣下

    ,这难道不是更难以理解的事?

    所以曹猎又叹了一声:“那边的人,都不可理喻,没有一个能按照常理去推测的。”

    慕风流道:“少主也一直都在看李叱,最早确定李叱将来会有所大成的人就是少主,所以少主其实心里明白,李叱之所以能在这不属于他的棋局中异军突起,最主要的是,他不按照棋盘上的规矩落子。”

    曹猎像是醒悟过来,点头:“他自己在制定规则。”

    慕风流道:“农夫说李叱好,他分田分粮,减免赋税,商人也说他好......唯独说他不好的,是旧贵族,可是当农夫和商人都对贵族失去了敬畏,那么贵族也就没有什么可必须去在乎的了......”

    曹猎道:“已有兵源与财源。”

    慕风流嗯了一声:“所以不管是梅无酒还是吕无瞒,都不可能是李叱的对手,兖州又是少主现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用的地方,这一次,就真的不容有失了。”

    他看向曹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少主现在的心境,有些许问题。”

    曹猎看向他:“先生所指是什么?”

    慕风流道:“少主难道没有察觉到,你越来越多的去思考李叱,以至于越来越愿意去学习他......”

    他停顿了片刻,微微摇头:“我断定李叱将来必然不会最终成就大事的人,他所依仗的农夫和商人,是下下人,用下下人去斗上上人,可得一隅,不可得江山。”

    他看向曹猎说道:“所以,少主应该明白,无论任何一个方面,少主都比李叱要强,何必事事处处都去比对。”

    曹猎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先生教训的是,我以后多注意。”

    他落子。

    慕风流微微皱眉,似乎是才发现了什么:“少主是不是在说话的时候,比我多落了好几颗子?”

    曹猎哈哈大笑道:“看来我还是差了些,被先生察觉了,先生说事事处处学李叱不好,可是先生难道就没有发现,李叱就喜欢这样做,偷偷落子。”

    慕风流怔住,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曹猎的这句话。

    曹猎笑道:“同样在一个棋盘中,别人按照规则,你一子我一子的下,可是李叱会偷偷的走,且不让别人注意到他落子更多,别人走一步,他已经不可察觉的走了好几步,先生刚才就说过的,李叱不按照规则走,可先生还是大意了......先生可以说这是取巧,这是不要脸,这是耍无赖,但真的很有用......”

    他指了指棋盘:“先生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无人可及,但李叱能做到的是几条线,都同时去做,这一点他也无人可及,先生啊......现在你还觉得,李叱不是最大的对手吗?”

    曹猎起身,走到门口,又看向那棵像是枯死了的树。

    “我们应该没有一年那么久。”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后回头看向慕风流说道:“先生说,李叱只会用农夫和商人,是错了的,你看看他在豫州做的事吧,表面上因为办了我曹家,导致豫州大部分在层面上的人都不能为他所用,但他把曹家打掉了真的是得不偿失吗?不是啊......他打掉了最大的那个,然后重用小的那些......”

    他缓了一口气后说道:“别人以为他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还笑话他短视......可却忽略了,他抢走了西瓜,也没放过芝麻。”

    片刻后,曹猎语气有些重的说了一句:“半年之内,一定要把兖州拿下来。”

第七百六十九章 我希望

    慕风流仔仔细细的把小侯爷曹猎的话思考了一下,然后越想越觉得小侯爷比他以为的要成熟无数倍,要强大无数倍。

    他此时甚至产生了一种怀疑......如果山河印早一些传给小侯爷的话,会不会比在他父亲手里要更为强大。

    “受教了。”

    慕风流起身,朝着曹猎俯身一拜。

    曹猎连忙回身一把将慕风流扶住:“先生何至于此?”

    慕风流道:“少主刚才说的对,若让我专于一事,我还勉强可行,若让我纵览全局,我便无法看的清楚,少主之才,远在我之上。”

    曹猎笑道:“先生这话说的,我是又惶恐又开心,还是那句话,高超的马屁,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

    慕风流被逗笑,所以也开了句玩笑:“最好的主公,只需要朴实无华的马屁。”

    曹猎哈哈大笑起来:“好一句朴实无华。”

    两个人回到屋子里坐好,慕风流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那两个人若必做一个选择,我还是觉得梅无酒最好。”

    曹猎问:“是因为他有后?”

    慕风流点头:“吕无瞒至今孑然一身,无子无后,这样的人其实有些可怕,相对来说,还是梅无酒更容易下手。”

    曹猎道:“这件事,先生全权处置就是,先生酌情安排,我可是要在这偷懒一阵子了。”

    慕风流笑道:“那两人不值得少主亲自出手,少主若出面的话,倒是真抬举了他们。”

    他推测道:“若不出意外,五天之内吕无瞒就会率军归来,而此等时机最好。”

    他看向曹猎说道:“我听闻有一地名为孟原固,民风彪悍,从不妥协,而吕无瞒手下徐黑虎围攻孟原固,竟是久攻不下,所以我便给梅无酒出主意,让梅无酒催促吕无瞒亲自去孟原固。”

    “然后,我再建议梅无酒趁此机会把白山军收入囊中,又安排人让那六当家喝多了酒,告诉他白山军中某人的妻子极美,艳压群芳,便怂恿他去了......”

    曹猎笑了笑说道:“这般连环妙计,也就先生能想的出来。”

    他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先生的意思是,先让吕无瞒离开西京城,带走数万兵力,他刚到那孟原固,就立刻派人去告知白山军叛乱。”

    慕风流道:“如此一来,吕无瞒就算要急着赶回来,也会留下一部分兵力给徐黑虎。”

    曹猎接着他的话说道:“而他的几万队伍,来回奔波,并无时间休息,是疲惫之军。”

    慕风流道:“往返十余日,一日都不曾休息,这般急行军的话,铁人也会累垮,那几万人别说还会分兵,就算不分兵如数归来,亦不足为惧。”

    曹猎笑道:“所以梅无酒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其实可以说他不是上了我们的当,而是压制不住自己的**。”

    慕风流道:“所以吕无瞒回归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时,背叛山河印的人,总是不能让他们有什么好下场。”

    曹猎嗯了一声,抱拳道:“多谢先生筹谋。”

    慕风流俯身道:“皆是为少主效力。”

    两个人又筹谋了一会儿,把这计划再次推敲一遍,确认并不会有什么差错。

    曹猎等慕风流离开之后,他再次走到院子里,站在那棵像是枯树一样的腊梅边上,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辽远,让人心境更广。

    这是李叱曾经说过的。

    与此同时,在赶往孟原固的路上。

    队伍急行军了一天一夜,总是要停下来休息片刻,不然的话就算硬撑着到了孟原固,也早就没有一战之力了。

    澹台压境安排人分批当值休息,他也找了个地方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一时之间没有睡意,看着远处那林子外边有一片墓碑,其中有一座碑最大,看起来应该是有身份的人。

    于是他好奇的问了问从孟原固来的人,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墓碑。

    被他问的汉子叫张辽阔,见澹台压境指向那边,于是回答道:“这是廖小小的墓,就是那位大兖狂士,一辈子几乎没有离开青楼的癫狂书生。”

    澹台压境听到这句话,脑海里一下子就回忆起来。

    往前数上二百年,要说文坛大家,这廖小小都能力压群雄。

    此人一声创作诗词一千三四百篇,每一篇都足以传世,还有他的书法,被誉为大楚第一狂笔,行书之际犹如风卷残云,字成之后宛若千山重影。

    此人有钱就去青楼,一日三醉。

    没钱了就跑出去,随便找个铺子赊上几张宣纸,当场挥毫泼墨,卖了钱就再回青楼。

    以至于,有人笑称,在那家青楼中时间最长的不是任何员工,而是他这个顾客。

    后来大楚一位的王爷实在喜欢他的才华,把那青楼买了下来,包下他的吃住。

    他却挥泪和那些姑娘们告别,就此走了,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山中一座茅屋里,到处都是他留下的诗文,人却已经饿的骨瘦嶙峋。

    传闻他这一生,和他有过非凡关系的女人,数不胜数。

    更为离谱的是,甚至有他的仰慕者为了见他,买通青楼,假扮成青楼姑娘去侍奉。

    听张辽阔说完之后,坐在旁边的余九龄都惊了。

    片刻后他起身:“那我得起瞻仰一下。”

    澹台压境道:“别人来可以称之为瞻仰,也可以说是拜祭,但你去不能这么说,你去的话,应该说是给你老祖宗烧点纸。”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净瞎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又不会作诗。”

    澹台压境呸了一声:“你要是再会作诗,天大地大都容不得你了。”

    余九龄起身,真的跑到那大兖狂士廖小小的墓碑前边,郑重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等他回来,澹台压境问:“你这是还跟老祖宗祈愿了?”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确实是许了个愿,希望他等以后有机会了,给我托个梦,仔细讲讲他这一生的故事。”

    澹台压境不解:“为何?”

    余九龄道:“我做不了诗,我还讲不了故事?把这等故事刊印成册,然后拿出去卖......我的天,想想就是好多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这种艳情故事最能卖钱,何年何月都一样。”

    澹台压境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轻说了一句:“若不是你丑一些,我此时已错觉是宁王在我面前。”

    余九龄道:“当家的才不会这么干,他会写好些好些字,说是那大兖狂士的真迹......那来钱多快啊。”

    澹台压境笑道:“你已得宁王真传。”

    他们休息了一天之后随即再次出发,马匹足够,换马而行,昼夜兼程。

    数天后,孟原固。

    木墙上,小七看

    着城下的尸横遍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已经又是连续两天两夜的厮杀,每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可是依然寸土不让。

    徐黑虎发了狠的攻势之下,孟原固这边损失也不小,汉子们受伤无数,如今在城墙上抵抗贼兵的,已经有不少女人上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子里,一个小男孩抱着个木头玩具,站在那哭着,或许他的父亲已经战死。

    一位住着拐杖的老人走到那小男孩身边,颤巍巍的蹲下来,拐棍倒在一边,他张开双臂把孩子紧紧抱住。

    孩子一开始是小声的哭着,被抱住后,嚎啕大哭起来。

    小七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贼兵又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嗓音干哑。

    小七立刻转身看向木墙外边,黑压压的贼兵又一次往木寨这边冲了过来。

    孟原固这边早就已经没有了箭矢,只能等敌人近了之后用石头或是木头砸。

    如果说他们还在等一个奇迹的话,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本身就是奇迹。

    以一个村子的力量,抵挡贼兵这么多天的猛攻,这场战争如果能载入史册的话,或许会被后世的许多军方人才拿出来研究。

    “杀!”

    小七嘶吼一声。

    就在这时候,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主母林慧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从她衣衫上脏污和那蓬乱的头发来看,可能已经上来许久了。

    她在吃力的搬起石头堆在木墙边缘,离着还远,小七看到了林慧云的手上有些红色的痕迹。

    她默不作声的来回搬运,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但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主母!”

    小七喊了一声后冲过去,林慧云朝着他这边看过来,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等看清楚了是小七之后,她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光彩。

    她以为所有人都战死了,包括小七在内,没有想到此时身边还有一个老朋友。

    “主母,你快下去吧。”

    小七哑着嗓子劝道。

    林慧云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的看向村子里边,看到那老人抱着孩子在安慰,她释然的笑了笑。

    那是她的孩子,白山军大当家的孩子,小七竟是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那孩子身上的衣服换了孟原固乡亲们给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头玩具,脸上有些脏,所以没能认出来。

    她把儿子留在村子里,把女儿绑在后背上,然后登上木墙来协助作战。

    才一岁多的女儿在背后睡着了,脏兮兮的小脸上也都是泪痕。

    “我不下去,小七,我不能在锐儿长大之后告诉他,他的母亲曾经躲在无数人背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为他母亲拼死,而他母亲不敢面对。”

    她看向村子那边,老人抱着孩子在那坐下来,好像在他讲着什么故事,锐儿已经不再哭泣。

    林慧云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他提起过去的事,我会让他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下来,要为什么活下去。”

    她回头看向城外,敌人已经快要冲到城墙不远处。

    “他的父亲是一位盖世英雄,他的母亲也不是孬种,等他长大了之后,当孟原固的乡亲们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候,我希望他是第一个。”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希望他能和他父亲一样,做一个盖世英雄。”

第七百七十章 直破中军!

    山海军再一次攻了上来,他们似乎也已经变得比过去木然,没有什么呐喊声,只是低着头往前冲。

    连续的厮杀,久攻不下,敌人还只是一群平民百姓,这让他们的士气也早就已经低落下去。

    此时往前冲也是机械一般的执行军令罢了,在他们看来这一次进攻,只是这些天来无数次攻击的其中一次。

    但是这一次,连他们动没有想到居然攻上了木墙。

    孟原固中的汉子们,因为有木墙防护,又居高临下,所以死亡的人数不算很多,但是伤员很多。

    减员越来越严重,这就造成了女人们不得不登上城墙作战的局面。

    不是说女人们不如男人,而是在面对这般惨烈厮杀的时候,她们的准备还不充分。

    她们拼了命的搬运石头和其他东西,足以令人敬畏。

    可是在战场上面对着敌人的凶狠,面对着血流成河,很多人的反应都会变得稍稍迟钝一些,内心总是会有那么一瞬被恐惧左右。

    男人们刚刚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一样会害怕,她们又被孟原固的汉子们保护的那么好,所以难免会有些乱。

    毕竟她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第一次面对生死搏杀,第一次面对生命转瞬即逝。

    几名山海军的士兵爬上木墙,他面对的就是个有些吓傻了的妇人。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但是山海军的士兵立刻就一刀劈了下去。

    小七恰好就在附近,一把将那大嫂拉开,然后一脚踹在山海军士兵的胸口上,把刚刚才爬上来的敌人又踹下木墙。

    可是掉下去一个,又上来两个。

    小七一刀劈死其中一个,他的肩膀上也中了敌人一刀。

    这生死时刻,小七左手抬起来,一把攥住了敌人的刀背,把刀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一刀捅进敌人的肚子里。

    血液泼洒中,那个大嫂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她们都知道男人们在木墙上拼杀危险,可是若非亲眼所见,无法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险。

    小七肩膀上的伤口很重,那大嫂反应过来,起身要为小七把伤口包扎一下,可是此时哪有时间去包扎伤口?

    “快退回去!”

    小七见她又过来,连忙回头喊了一声。

    就是这短短的一回头的时间,一个山海军一柄挥刀落下,刀锋直奔小七的脑袋。

    一个黑影从旁边扑过来,不顾生死的抱住了那山海军士兵的腰把人撞倒。

    小七这才看出来那是林慧云。

    他过去一把抓着敌人的头发把人拉起来,再一刀抹开敌人的脖子,血液一下子喷涌出来,喷了林慧云一脸。

    林慧云惊呼一声,那鲜红的血和惨白的脸色对比之下,颜色如此的鲜明。

    “快下去。”

    小七拉了林慧云一把,他弯着腰的时候,又有山海军士兵爬上来,一跃而下,将小七撞倒在地。

    敌人骑在小七身上,刀子往小七心口里按。

    小七一只手抓着敌人的刀背,一只手摸索着把刀抓回来,一刀捅进敌人的肋部。

    敌人翻倒在地,小七连忙起身,朝着那倒地的人脖子上又补了一刀。

    “你们都快回去!”

    小七嘶吼着,挣扎起来,再次扑向下一个敌人。

    那个吓傻了的大嫂脸色和林慧云一样,白的厉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一块石头冲到木墙边上,朝着正在爬的人狠狠砸了下去。

    被砸中的人脑壳好像都爆开了似的,人和石头一块摔在地上

    ,脑壳里涌出来的血液很快就在地上流出来一大片。

    小七又杀了一个山海军士兵,直起腰看了看,木墙上已经有几处都被山海军杀上来,如果再不把敌人逼退的话,用不了多久木墙就会失守。

    木寨就是孟原固的保障,一旦木寨被夺的话,孟原固的乡亲们就会变成羔羊一样任人宰割。

    “都给我死!”

    小七嗷的叫了一声,一跃而起,用肩膀把刚过爬上来的第一个敌人撞下去,然后胡乱劈砍一刀,将不远处的敌人脑开砍掉了小半个。

    白色的脑浆像是豆腐脑一样从缺口里流出来,那人的眼睛往一边歪着,好像还想看看自己的脑子长什么样。

    就在这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龙。

    澹台压境他们赶到了,离着还远就听到了厮杀声,转过山口就看到了那惨烈的场面。

    “吹角!”

    澹台压境的军令只有这两个字,简短而急促,然后将面甲拉了下来。

    呜,呜呜!

    他的亲兵举起号角吹起来,那是进攻的军令。

    所有骑兵同一时间将面甲拉下,同一时间将长矛从战马一侧摘下来,身子伏低,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纷纷提速。

    在这一刻,跟着他们来的聂大天和聂小地两个人,再一次被深深震撼了。

    远处的山海军贼兵好像一片大湖,人潮涌动,而澹台压境这边却只有二百多人,和对面那贼兵的队伍规模比起来,他们这支骑兵队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破敌中军!”

    澹台压境又喊了一声,依然简短,却毋庸置疑,他身子往前一压,双手握紧长槊,槊锋向着斜下方。

    二百多人的宁军精骑,没有呐喊,没有口号,形成了攻击的锋矢阵,以澹台压境为箭簇,朝着那黑压压敌人冲了过去。

    在双方一接触的瞬间,山海军中人仰马翻!

    澹台压境手里的长槊稳定的像是镶嵌在巨石之中一样,穿透了一个,两个,三个......一串贼兵被槊锋击穿。

    他双臂一发力,将挂着四五具尸体的长槊端起来横着一扫,尸体被甩飞出去,砸倒下不少人。

    而他两侧跟随的,就是廷尉军两位千办,早云间在左,虞红衣在右,如果说澹台压境是长剑的剑尖,这两个人就是锋刃。

    在他们身后的宁军精骑,压着身子,长矛往前戳出去,和澹台压境一样戳死了好几个人。

    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臂力,还能把尸体再甩出去。

    所以枪骑兵冲锋,用这种造价低廉的长枪,几乎都是一次性的。

    穿透数人之后,长枪被他们直接丢弃。

    “换刀!”

    “呼!”

    长枪脱手,横刀在手。

    这一支骑兵没有冲向孟原固那边去解燃眉之急,而是直奔山海军中军方向。

    骑马站在高坡上,徐黑虎看到了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队伍,但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

    那支队伍的规模实在是少得可怜,那所谓的锋矢阵,在他眼中就是一条单薄可怜的黑线。

    然而他让他震撼的是,那支人数不多的骑兵居然锐不可当!

    一路疾驰,势如破竹。

    大部分兵力都压在前边,后队这边虽然也还有至少两千兵力,可却完全挡不住那铁骑冲锋。

    “弓箭手!”

    徐黑虎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有些来不及。

    弓箭手的阵列还没有组成,那支骑兵队伍已经杀到了他所在

    的高坡下边。

    “防御!”

    徐黑虎又喊了一声,然后才注意到,那支骑兵打着的是烈红色的战旗。

    “宁军......怎么可能是宁军?!”

    徐黑虎的眼睛骤然睁大。

    澹台压境的大槊左右翻飞,硬生生的靠一己之力为骑兵队伍开出来一条血路。

    大槊所过之处,皆是只剩下半个脑壳的死尸。

    槊锋左右翻飞之际,每一槊都是将敌人的上半截脑壳直接扫掉。

    所有人的死法都一样,鼻子以上的半截脑壳被切掉了。

    二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又是远来劳顿,却就这样犹如刀切豆腐一样将山海军的队伍切开一条血线。

    如今这血线,已经笔直的延伸到了徐黑虎近前。

    徐黑虎立刻把身边士兵的长矛抓过来,朝着宁军最前边的那人掷了过去。

    长枪飞来,澹台压境的大槊一扫将其荡飞。

    “还你一个!”

    澹台压境怒吼一声,掌中大槊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瞬息而至。

    那般力度,那般速度,仿佛是直接破开了虚空一样,才从澹台压境这边出手,下一息已经到了徐黑虎面前。

    徐黑虎武功不俗,虽然避之不及,但却还是在一瞬间把长刀抽出来挡在自己身前。

    当的一声,槊尖正戳在刀身上,挡是挡住了,可是在巨力之下,徐黑虎直接被这一槊从马背上撞了下去。

    而在长槊出手的同时,澹台压境从腰畔将横刀抽了出来。

    刀泼寒芒,左右劈落,那些山海军的士兵们一个一个被他砍翻在地。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聂大天睁大了眼睛。

    而聂小地则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问:“姐......他那棍子不是都扔出去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凶猛?”

    聂大天何止是眼睛睁大了,震撼的嘴巴都张大了。

    好一会儿后才喃喃自语似的说道:“也许......是棍子扔出去的时候,棍子精上他身了?”

    聂小地道:“那他现在就是一根棍子?”

    聂大天傻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们这样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面,大脑里在那一瞬间有些空白。

    “咱们快走吧。”

    聂洪福喊了一声。

    “走?”

    聂大天听到她父亲喊,这才反应过来,这场面不就是她和澹台压境说好了的危险局面吗?

    她看了看木墙那边,然后才注意到,跟她们一起来的那几个孟原固的汉子,已经朝着木寨纵马过去了。

    那几个人的身影和他们前边的万千敌军士兵相比,显得那么孤单。

    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几只飞蛾扑向了火海。

    “弟!”

    聂大天喊了一声:“去帮他们!”

    聂小地立刻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也朝着木寨那边疾冲而去。

    山海军中军,澹台压境直接纵马上了高坡,一刀将将旗的旗杆砍断。

    连同扶着旗杆的人,都一分为二。

    旗杆倒了下来,两个半片的尸体也倒了下来。

    徐黑虎眼睛都红了,抓起长刀朝着澹台压境的战马扫过来,一刀若是扫过的话,这战马两个前腿必会被斩断。

    澹台压境一拉缰绳,那战马人立而起,仰天一声嘶鸣。

第七百七十一章 契约精神

    徐黑虎一刀横扫,斩向澹台压境战马双腿,澹台压境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徐黑虎见此人马战无双,他此时又无坐骑,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先逼迫此人下马。

    废他坐骑,与他步战。

    可是他没有想到澹台压境的人和马,竟然已经默契到了这种地步。

    战马高高立起,然后两个前蹄朝着徐黑虎的面门踩了下去,徐黑虎只能避开。

    下一息,他一刀横扫去斩战马的脖子,澹台压境根据徐黑虎肩膀的起伏,已经判断出他的动作,所以手中的缰绳往旁边一拉。

    战马立刻就懂了主人心意,直接原地一个跳跃转身,两条后腿狠狠的蹬了出去。

    这一个避让,非但躲开了一刀,而且反击的迅猛如雷。

    徐黑虎只觉得眼前一黑,先是看到了那战马挺-翘浑-圆的屁股,然后看到了两个黑乎乎的大马蹄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还能有所反应,长刀横在自己胸前挡住了这一击。

    两个马蹄子蹬在长刀上,这一下的力度有多凶猛?

    无法站立的徐黑虎直接被蹬的向后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还没有起身,那战马已经又一次跳过来,两个前蹄朝着他的脸再次踏落。

    徐黑虎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直接一个翻滚避开。

    这是高坡,他这一翻滚就顺着斜坡下去了,所以看起来确实体面无存狼狈不堪。

    澹台压境双腿一磕战马,战马心领神会立刻向前,徐黑虎翻滚的速度自然没有下冲的战马快,所以吓得他头皮发炸。

    双手双脚并用,像是恶狗扑食一样往一侧跳开,这才避开了战马的践踏。

    澹台压境再次一拉缰绳,战马立刻横转过来,两个后蹄第二次狠狠的蹬了出去。

    徐黑虎刚刚跳开哪里还能再次闪躲,后背上被两个马蹄踢中,人直接往前飞扑了出去。

    这一下蹬的徐黑虎的脊椎骨都好像断开了似的,扑倒在地之后,连呼吸都被扼制住了一样,有那么两三息的时间这口气都没能上来。

    战场上的厮杀,哪有两三息的时间可以浪费。

    澹台压境已经催马过来,他再次往上一拉缰绳,战马又一次人立而起,两个前蹄这次实打实的踩在了徐黑虎的后背上。

    原本就已经喘不过来气,又被踩了两下,徐黑虎感觉脑袋里都嗡的一声,紧跟着就是眼前一黑。

    他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强撑着精神还想起身,可是发现双手已经不听使唤。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脊骨应该是真的被踩断了。

    双臂失去了知觉,双腿也失去了知觉,脑子里在发号施令,可是手脚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澹台压境一拉缰绳,战马拨转过来往高坡上冲了一段,又调头回来,加速前冲之中,马蹄子又狠狠的在徐黑虎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徐黑虎一声惨呼后,嘴里被挤出来一大口血。

    澹台压境哼了一声,心说你还想伤我战马?

    他催马到了另外一边,将他的长槊捡起,然后又回到徐黑虎不远处。

    他从战马上跳下来,用长槊戳中徐黑虎的小腹把人挑起来,然后朝着他的战马打了个口哨。

    人单臂挑着徐黑虎,马立刻转身,两条后腿蓄足了力量,朝着被挑起的徐黑虎狠狠一踹......

    这一击,直接把徐黑虎踹飞了出去,徐黑虎翻滚落地,胸口塌陷下去一个大坑,嘴里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溢。

    澹台压境持槊走到徐黑虎尸体旁边,

    低头看了看,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连我的马都打不过。”

    说完后他一招手,亲兵上前将徐黑虎的人头剁了下来,找了一根长矛挑着举高。

    “贼首已死!”

    宁军士兵高呼起来。

    山海军后队这边大概有两千人,之前就被澹台压境的骑兵撕开一条口子,此时见徐黑虎已死,他们的心里已经只剩下怯意,谁敢再靠前厮杀。

    那冲来的黑甲将军,居然只是靠一匹马就踩死了他们的将军,这般的杀人手段,让他们胆寒。

    后队这一溃散,前边围攻孟原固的队伍也乱了。

    他们的将旗被斩断,主将被击杀,军心一乱,进攻的态势就停了下来。

    孟原固这边,聂大天和聂小地这两个人,个子都不高,女孩子看起来娇小可爱,男孩子看起来瘦小无力......可就是这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这俩简直就是小妖怪。

    一开始是孟原固那几个汉子在前边冲,后来反而被他俩超了过去。

    这俩人用的兵器,第一眼让人看了会看不起他们,第二眼让人看了会吓得半死。

    其实也只是家中实在穷苦,哪里能有什么多余的铁器给她俩用。

    所以出门的时候,聂小地在家里踅摸能带着什么做兵器,最终也只能是拿了一把菜刀。

    那还是他们家唯一的菜刀。

    可是菜刀太短了,所以他就用绳子把菜刀绑了起来,这骑马往前冲的时候把菜刀抡起来,也不管那么多了,是刀背砸着人还是刀锋砍着人,反正是抡圆了。

    他那般力气,就算是抡起来用刀背敲人脑壳上,谁也受不了啊。

    再看聂大天......

    家里唯一的菜刀她让给了弟弟,所以她是从家里背着一面磨盘出来的。

    虽然这磨盘不大,是那种磨豆子用的小磨盘,只有寻常脸盆那么大,但是这玩意五六十斤还是有的。

    她学着弟弟的样子,也用绳子从磨盘中间那个眼穿过去,抡起来当长兵器用。

    这俩人,一个抡菜刀,一个抡磨盘。

    抡菜刀那个还好吧......抡起来的是嗖嗖的。

    抡磨盘那个就不一样了,抡起来是呼呼的。

    这俩人往前一冲,把孟原固的那几个汉子都给吓着了,谁也不敢跟的太近,唯恐被误伤。

    另外一边,澹台压境杀了徐黑虎之后,带着队伍朝着山海军再一次杀了过去。

    虽然是人少打人多,但主将身亡对于山海军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

    逃跑这种事,一旦有一个人做了,立刻就会有人跟上去。

    很快,前军就开始四散,往四面八方逃走。

    一个时辰之后,孟原固木寨中。

    廷尉军随军而来的军医有五六个人,正在帮忙给村民们治疗,可是他们带着的伤药有限,无法全部都去救治。

    “我们村子里有晒干的草药,但是不知道哪一种能有用,郎中......郎中战死了。”

    安爷红着眼睛对澹台压境说了一句。

    “让我的人去看看。”

    澹台压境抬起手在安爷肩膀上拍了拍。

    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距离澹台压境他们出现没有多久的时候,在木墙上给伤员包扎伤口的郎中,被爬上木墙的山海军贼兵在背后砍了一刀。

    脖子都几乎被砍断,脑袋耷拉下去,只连着一层皮。

    廷尉军的军医跟着安爷的人去看他们储备的草药,选出来能用的,让人把草药磨成粉用于止血。

    “如果

    你们愿意的话,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澹台压境把安爷拉到一边问了一句。

    他往四周看了看,百姓们都在忙活着,有的在帮忙抬运伤员,有的在扑灭残火,有的在清理木墙上的贼兵尸体。

    安爷听到这句话后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澹台压境道:“如果你们不走的话,我们一旦离开,山海军的人必会前来报复,到时候乡亲们就真的要遭受劫难了。”

    安爷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回答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位宁军的将军说得对。

    澹台压境继续说道:“我是宁王麾下将军澹台压境,我可以做主,带你们回去之后,在冀州找地方妥善安置,也可以听从你们的意愿,想去什么地方定居就去什么地方定居,宁军会帮你们建新家,宁王会为你们分田地。”

    安爷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马上答应,他回头看了一眼乡亲们:“容我去和大伙儿商量一下,咱们这地方虽然苦寒,可大伙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澹台压境点了点头:“我知道,故土难离,安爷你和乡亲们商量一下,我先去帮忙救治伤者。”

    安爷抱拳俯身:“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澹台压境一把将安爷扶住:“安爷,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能活下来大多数人,是因为你们敢和贼兵去拼。”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安爷随即去召集乡老们商量是不是去冀州的事。

    澹台压境帮忙给伤员包扎的时候,聂大天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澹台压境一回头:“噫......你果然没走。”

    聂大天:“噫,你这是才看见我?”

    澹台压境笑了笑道:“确实是,唔......你没走,是因为我的马对吧?你现在可以把马带走了。”

    聂大天看着澹台压境,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缓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冲进敌人队伍里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和你的马杀死敌人主将的时候我也看见了,明明......明明你和你的战马那么默契,在战场上它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为什么要答应把马给我?”

    澹台压境沉默下来。

    聂大天道:“难道你对这么好的马,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说送人就送人了?如果是我的话,说什么也不会把我的坐骑轻易许给别人。”

    “救人。”

    澹台压境忽然说了两个字。

    聂大天一怔。

    澹台压境回头看向聂大天:“我们是来救人的,一刻都不敢耽搁,而你们是当时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向导了。”

    聂大天睁大了眼睛看着澹台压境,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澹台压境道:“那匹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你提醒我,而我当时也必须答应你们的要求,现在你可以把马带走了,这是定了就要遵守的契约精神。”

    聂大天:“你明明可以抓了我们,威胁我们给你们带路,不然就杀我全家,杀我们全村......”

    澹台压境道:“我们是宁军,不是贼兵。”

    就在不远处商量和事情的安爷他们听到了这些话,全都看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了几分光彩。

    聂大天缓步走到澹台压境的战马旁边,抬起手在马脖子上轻轻的抚过。

    “真是一匹好马。”

    她由衷的赞了一声。

    然后回头对澹台压境笑道:“可我不是一个好向导,还带着你们走错了路......按照你说的那个什么说话算话的契约精神,我要是再拿你的马,那我是有多不要脸啊......”

    她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真翘!”

    澹台压境:“......”

第七百七十二章 那可是个好地方

    安爷走到澹台压境身边,递给澹台压境一壶水:“将军,先歇歇吧。”

    澹台压境连忙致谢,而这个举动,又让安爷心里暖和了不少,他是第一次在当官的人身上看到这种举动。

    面前的人可是一位将军啊,一位真真正正的将军。

    在安爷以往见过的那些做官的人身上,何曾发现过一丝一毫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

    “和乡亲们商量了一下,大家意见并不统一。”

    安爷道:“有的人愿意去冀州,有的人不愿意,还是将军说的那句话,故土难离。”

    澹台压境点了点头:“我能理解,可不可以让我和乡亲们说几句话?”

    安爷连忙道:“当然可以。”

    不久之后,安爷把乡亲们召集起来,全都集中在木寨内的空地上。

    澹台压境走到众人面前,先是抱拳施礼。

    “安爷已经和我说过大家的意思,有的人愿意去冀州,有的人还是希望能留在孟原固。”

    澹台压境道:“我不是在逼迫大家做出选择,留下或者离开,都是大家自愿。”

    “这地方是孟原固每个乡亲的出生之处,大家为了修建这样的木寨也都流过血汗,可是乡亲们,这木墙挡不住攻城锤的一撞,如果可以的话,那乔摩乔将军等人,也不至于拼死去烧了敌人的攻城锤。”

    “给孩子们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吧。”

    澹台压境看向乡亲们,再次抱拳:“他们可以在安全的地方,衣食无忧的长大,而不是他们在这样小的年纪,比大人更早的离开人世。”

    林慧云走到前面来,看向澹台压境道:“将军,我也想说几句话。”

    澹台压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后撤两步让开位置。

    林慧云还背着她的女儿,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块冷硬的馒头,时不时的啃上一口。

    林慧云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膝跪倒。

    乡亲们连忙上前想把她扶起来,林慧云却摇了摇头:“请让我为死去的乡亲们的磕头,请让我给活着的乡亲们致谢。”

    她郑重的叩首,没有起身,跪在那说道:“我比乡亲们更了解山海军的那些人,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他们会赶尽杀绝,我们之所以一路逃亡过来,就是因为他们就是如此凶狠......我丈夫已经死了,我和孩子们对他们真的还有什么威胁吗?他们只是觉得我们必须死,而孟原固的乡亲们,他们也会觉得都该死。”

    林慧云一边落泪一边说道:“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乡亲们因为这里是故土而不愿离开,那为了保护我们活下来而战死的人,他们岂不是白白死去了?”

    安爷大声喊道:“澹台将军已经说过了,到了冀州之后,乡亲们想去什么地方定居,他都会安排好,会给我们造新房子,会给我们发粮食,会给我们安排生计。”

    安爷抱拳道:“乡亲们,为了给孟原固留住根,咱们得走啊。”

    “我跟安爷走!”

    一个身上绑着绷带的汉子喊道:“他在哪儿,哪儿就是孟原固!”

    “我们也跟安爷走!”

    不少人喊了起来。

    “让孩子们好好长大成人!”

    原本愿意留下来的人们互相看了看,虽然不舍,可大家还是最终都选择了去冀州。

    聂大天走到澹台压境身边,嘿嘿笑了笑:“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澹台压境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

    聂大天道:“孟原固的乡亲们愿意去冀州了,你都带着,我也愿意去冀州,你带不带?”

    澹台

    压境往后看了看:“你父亲和你弟弟呢?”

    聂大天道:“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他们愿意呢就跟上,不愿意呢......我就先把弟弟打一顿,打到他听话为止,再让他去把我爹绑好了带上一起走。”

    澹台压境:“......”

    聂大天笑道:“主要是......虽然我没有要将军的马,但是还真有点舍不得,以后跟着将军一起,有机会我还想骑一骑呢?”

    就在这时候聂小地跑过来,听到这句话后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骑谁?”

    聂大天瞪了他一眼,聂小地道:“瞪我干什么......我就是问问你要骑谁?”

    他看向澹台压境:“将军,他是要骑你吗?”

    澹台压境叹道:“你问的,究竟是,他是要骑你吗还是他是要骑你马?”

    聂大天道:“你骑着马,她骑着你,这不就都骑上了吗。”

    聂大天上去就一脚:“让马骑着你!”

    孟原固的乡亲们答应了都去冀州,所以安爷嘱咐大家不要带上太多东西,没有必要的就都不带,反而会拖慢队伍的速度,那样的话,太容易被山海军追上。

    可是俗话说的好,破家值万贯,乡亲们是看看这个舍不得扔,看看那个也舍不得扔。

    安爷是来回奔走,这家劝说那家也要劝说,让大家只带上干粮和衣服和细软,家具之类的就不要再装车了,大车只有那么多,是人坐在车上更好,还是把东西都堆在车上更好?

    余九龄坐在那看着乡亲们忙活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听说了几个谍卫在孟原固外边被杀的事,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虽然澹台压境已经杀了徐黑虎为那几名谍卫报了仇,可是余九龄总觉得,这个仇报的还不够。

    他只恨自己没有老唐那样的武功,也没有当家的那样的谋略,若是他可以,他现在就去把什么山呼王和海啸王全都宰了。

    “余大哥你在想什么?”

    聂小地走到余九龄身边问了一句,然后挨着余九龄坐下来。

    余九龄道:“我的人也被山海军杀了,我想为他们报仇,可是我又恨我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怕!”

    聂小地在余九龄肩膀上拍了拍:“以后我跟着你去报仇,我可有本事,我帮你把那些坏家伙全都杀了。”

    余九龄谢意的笑了笑:“行,那你以后就跟着我。”

    他问:“你为什么会选跟着我?”

    聂小地道:“我和我姐不一样,你看她,扭头就去找澹台将军了,她选那种小白脸,我就不选,我要选就选丑的,偏和她选的不一样。”

    余九龄心说我替苍天大地以及神仙们谢谢你。

    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大爷的,你才丑。”

    聂小地道:“瞎说,我不丑,你丑。”

    余九龄哈哈大笑。

    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在澹台压境带着队伍的保护下往西南方向出发。

    穿过了茫茫雪原,穿过了崇山峻岭,终于过了龙头关进入冀州境内。

    好在是山海军居然没有派兵追击,也不知道是他们觉得不值得,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以至于他们无力分兵追击。

    进了龙头关之后,见到了那军甲整齐的宁军,每个人心里都踏实下来。

    那兵甲如林的样子,在乡亲们看来就是一道坚固的且永不可破的城墙。

    而这样强大的军队不会祸害他们,不会屠杀无辜,而是为了保护他们而存在的。

    “我想

    了想......”

    庄无敌看向安爷说道:“如果你们就近在这里安家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难免会有万一的危险......尤其是你。”

    安爷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将军话里的意思。

    山海军纵然没有派兵追击,可是不代表他们就会把事彻彻底底的忘了。

    若是派遣杀手,找到孟原固的人所在,暗杀安爷对于真正的刺客来说也不是多难的事。

    况且,这种事真的是防不胜防,龙头关挡得住大军千万,未必挡的住那些江湖刺客。

    “去冀州吧。”

    澹台压境道:“到了冀州就不用担心这些,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冀州胡作非为。”

    “我们都行。”

    安爷道:“安排我们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对了......”

    他看向林慧云:“你想去什么地方?”

    林慧云想了想后问澹台压境道:“将军说过,小姑奶奶如今在豫州?”

    澹台压境道:“确实是在豫州,不过那边还在战乱,并不安稳,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会尽快通知沈姑娘,让她回冀州看望你们。”

    余九龄忽然间想起来:“可以去安阳啊,安阳城那边连番大战,人口损失很大,当家的不是还在想着,从别的地方迁过去一些人吗?”

    他看向安爷说道:“安阳那边,鱼米之乡,而且富庶,到了那日子过的会很好,那边真的是最容易发家致富的地方。”

    林慧云看向安爷说道:“那边距离兖州很远,到了那的话,乡亲们就不用担心被山海军的人报复了。”

    安爷想了想,点头:“我没问题,但是我得再去和乡亲们商量一下。”

    林慧云道:“我和你一起去。”

    数千乡亲们此时都在城关里边吃饭,宁军的火头军为他们做的饭菜,香喷喷热乎乎,每个人都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丰盛这么美味的饭菜了。

    安爷走到人群中间,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余将军说,咱们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安排车马护送咱们到一个叫安阳城的地方,那里是江南鱼米之乡,吃穿不愁,而且去了有现成的大镇子可以直接住进去,有房子,有田产,还可以教我们如何养蚕织布,大家以后都能过安安生生的好日子。”

    安爷说完之后,林慧云上前一步,她领着儿子一起俯身给乡亲们行礼。

    林慧云道:“不管乡亲们决定以后去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安家,我和我的孩子们,都永远和乡亲们在一起,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想着,咱们的孩子们出生在冰天雪地的兖州,也可以去看看富饶丰美的江南水乡......”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想告诉大家一件事,也是请求大家准许......孟原固的乡亲们,死去了那么多人保护我们,我打算让我儿从今天开始,改姓为孟,他以后的名字,就改叫孟沈生。”

    安爷快步过去,一把将锐儿抱起来:“好孩子。”

    “那咱们就去安阳吧。”

    一个汉子笑着喊道:“安阳有个安字,安爷有个安字,好像是缘分啊。”

    众人都笑起来,有人喊道:“就去安阳吧,以后小孟沈生和他妹妹就是咱们大家的孩子,大家一起照顾他们一家三口。”

    余九龄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我刚好知道一个地方,就在安阳城不远,是个大镇子,但是因为战乱原来的人都已经搬走了,镇子完好,什么都有,房子,田地,还有现成的工坊,那地方叫鱼鳞镇,是个好地方!”

    ......

    ......

    【我可真是个小可爱啊......】

第七百七十三章 谁是庄家

    余九龄凑近澹台压境,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那小姑娘对你眉目含情,应该是看上你了。”

    澹台压境道:“请你把丢了的那个字加上,她是看上我的马了,再说,她哪里眉目含情了?我就看到她眉目含磨盘,会抡起来的磨盘。”

    余九龄道:“也就你这榆木疙瘩相信那姑娘的鬼话,真要是只看上你的马,为什么你把马给她,她却不肯要了。”

    澹台压境道:“那自然是因为人家姑娘通情达理,又性格开朗,心胸开阔。”

    余九龄叹道:“你果然是个榆木疙瘩。”

    澹台压境道:“你可不许再胡言乱语,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若是传扬出去,人家姑娘......”

    余九龄道:“人家姑娘可能会美滋滋。”

    澹台压境认真的说道:“你这些话不能再和其他人提及,跟我说,我不给你说出去,人家姑娘也就不会来打你,你若再跑去和别人说,你看人家打你不打你。”

    “打我?”

    余九龄哼了一声:“你看着,要是打我,我从今天开始倒立走路,靠一张脸硬生生颠回冀州去。”

    他转身就走。

    澹台压境连忙问道:“你又要去什么地方作妖?”

    余九龄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给你求证一下,若是我说的对了,回冀州之后你帮我一个忙,若是我说错了,我就真的靠一张脸回冀州。”

    澹台压境道:“你是真的不行,咱家主公还勉强可以。”

    余九龄哼了一声:“等着。”

    在军营中,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聂小地看向他爹问道:“爹,鱼米之乡是什么意思?”

    聂洪福抬起手在他儿子脑壳上敲了一下:“让你多学多听,你就是不肯,就算没读过书,你怎么连鱼米之乡都不知道?”

    聂小地揉了揉脑袋:“那到底是啥?”

    聂洪福认真的解释道:“玉米之乡啊......那肯定就是遍地都是大玉米,玉米粥想喝多少喝多少,窝窝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原来是这样啊......”

    聂小地道:“那爹他们说的鱼米之乡,不就是咱们村?”

    聂洪福道:“你懂个屁,咱们村子以前还种豆子,种花生,种地瓜,什么时候光种玉米了?玉米之乡,那说的就是不种别的粮食,全是玉米。”

    聂小地点了点头:“那爹你要这么说的话,咱们那确实不算。”

    就在这时候余九龄溜溜达达的过来了,走到聂小地身边,用肩膀撞了撞聂小地的肩膀:“问你个事。”

    聂小地道:“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都拜你做大哥了,你还这么生分干嘛。”

    他忽然醒悟过来什么,拉了他爹一把:“爹,我跟你说件事,我没有和你商量就给你认了个儿子。”

    聂洪福:“?????”

    余九龄:“......”

    聂小地认真的说道:“以后咱家,余大哥是老大,我是老二,我姐是老三。”

    聂洪福:“那我呢?”

    聂小地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你还和你儿子你闺女争排名啊?”

    聂洪福想了想:“也对......也就是你姐没在这,你姐要是在这的话,我还不一定争得过。”

    余九龄:“......”

    聂小地:“对了,大哥你是要问我什么来着?”

    余九龄咳嗽了两声后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聂姑娘有些不对劲。”

    聂小地脸色一变:“坏了,爹,我大哥看出来了。”

    聂洪福道:“看出什么来了?”

    聂小地道:“看出来我姐想偷澹台将军那个棍子精的事了呗,还能有什么事。”

    他转身看向余九龄道:“大哥,这件事我可以去劝劝她,让她放弃这个念头,毕竟那棍子精是澹台将军的,就算我姐也不能去抢别人的东西。”

    聂洪福道:“这事我儿子说的对,就是要讲明白,在偷棍子精这件事上,我们是不站在大天那边的。”

    余九龄抬起手在脸上搓了两把,觉得自己可能被侮辱了。

    他叹了口气,索性问的直接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聂姑娘是不是看上我们澹台将军了。”

    聂小地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一摇头:“那不能,我姐看上的是他那棍子,他那样的人我姐是铁定看不上的,我姐说澹台将军那样的就是小白脸,娘们儿唧唧的......”

    聂洪福一把将聂小地的嘴巴捂住,他讪讪的笑了笑道:“他都是胡说八道的,大天怎么可能这么没礼貌。”

    就在这时候,聂大天甩着胳膊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爹,和你商量件事,我想跟白脸去冀州,不和你们去安阳城了。”

    聂洪福尴尬的看着余九龄,余九龄却笑了起来,眼神里都有了几分得意:“那就对了,姑娘你就应该跟着白脸去冀州。”

    聂大天刚才没有看到余九龄,余九龄正好站在一匹马后边,她从那个方向过来看不到。

    此时见余九龄竟然在,脸立刻就红了:“我......你就当没听见。”

    余九龄道:“既然聂姑娘也来了,那我就干脆直接问了吧,姑娘你是不是看上澹台将军了?”

    这一下,聂大天的脸更红了,扭头看向别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聂洪福道:“不可能!”

    聂小地终于反应过来,他问余九龄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姐是学会看上男人了?”

    余九龄笑了笑,当着聂大天的面也没好意思直接点头。

    聂小地却一摆手:“那不能!我姐那爷们儿唧唧的,她能学会看上男人?她就是个男人。”

    聂大天一脚踹在聂小地屁股上,这一脚直接把聂小地踹了个大前趴。

    聂小地回头看着聂大天:“我帮你说话,你怎么还打我?”

    聂大天:“我谢谢你爹!”

    聂洪福:“不许无礼!”

    聂大天楞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对她爹说道:“忘了忘了......”

    她又对余九龄说道:“余大哥你也看得出来,我这弟弟有些缺心眼。”

    余九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聂大天继续说道:“你也看得出来,我和他不一样,我俩看着就好像不是一个爹似的,你说对不对。”

    余九龄尴尬的笑了起来,心说你们爷仨有必要这样吗?

    他有些不好回答,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姑娘确实比聂小地要厉害多了。”

    聂大天拍了拍胸脯:“那还用说?”

    余九龄心说姑娘啊,你也就是姑娘吧......

    澹台压境那个蠢货说你心胸开阔,这么看来你这开阔的心胸都是你自己拍出来的。

    聂大天忽然想起来余九龄的问题,脸瞬间就又红了起来,她转身不看余九龄,而是声音很低的说道:“我只是......想跟着澹台将军学本事。”

    余九龄立刻点头:“明白明白

    。”

    他诱导了一句:“也就是说,姑娘不讨厌澹台将军。”

    聂大天连忙说道:“那肯定,我为什么要讨厌澹台将军。”

    余九龄道:“那就行了,你们跟着澹台将军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聂大天一回头,手拍在余九龄的肩膀上:“真的吗?多谢余大哥了!”

    这一巴掌拍的,差一点把余九龄送走。

    一股力道从肩膀穿到胸腹,又传到双腿,余九龄觉得自己膝盖都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这份谢意。

    不久之后,余九龄回来找到澹台压境,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帮你问清楚了,那姑娘确实看上你了。”

    澹台压境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记了以往每个人都想弄死你的浓情岁月。”

    余九龄道:“就这事来说,大家一定站在我这边,最起码我大哥和当家的站在我这边。”

    澹台压境问:“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余九龄道:“我大哥她本职是干嘛的,你不知道?”

    澹台压境想了想,忽然间明白过来,然后就不得不再次叹了口气:“你大哥学人家做媒婆,把她自己都搭进去了,你居然还学你大哥,你怕是也要搭进去什么。”

    余九龄道:“我能搭进去什么,我......”

    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好像被聂小地认作他爹的儿子了。

    这算搭进去什么了吗?还是说赚了个爹?

    他又看了看澹台压境,心说还赚了个妹夫?

    与此同时,冀州。

    李叱正在和燕先生聊事情,最近这两年冀州风调雨顺,百姓们都算得上安居乐业。

    所以燕先生正准备划出来更多的地方作为屯田,因为冀州兵力不足,若是以屯田一边养民一边练兵,最起码可以培养出来更多的预备队伍。

    汉子们忙时种田闲时操练,这样的队伍虽然不至于拉出去就能攻城略地,但是用于保卫冀州应该还不是问题。

    他正在和李叱商量着,给愿意去屯田之地的人什么好的奖赏制度。

    “就先按照楚朝廷之前定的军户标准吧。”

    李叱道:“每户有固定数量的田产不用纳税交粮。”

    燕先生点了点头:“这样很好,屯田是屯田,私田是私田,先按照每人一亩的数量分发,起点低一些,以后封赏就有余地。”

    李叱道:“先生的想法最好。”

    正说着,有人快步进来,俯身道:“主公,豫州谍卫最近查到消息。”

    亲兵将书信地上来,李叱打开看了看,然后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我特意吩咐,在冀州各地仔细调查曹猎等人去向,一直以来都没有消息,原来可能是去了兖州。”

    李叱把密报递给燕青之,燕先生接过来看了看,也皱了皱眉:“如今兖州那边,已经可以确定所谓的山呼王就是吕无瞒,海啸王就是梅无酒,曹猎跑去兖州......”

    他看向李叱:“是要夺兖州之地?”

    李叱嗯了一声:“他大概是觉得,夺了兖州之地,就好像有个人拿着刀,顶着我的后腰。”

    燕先生道:“派人去兖州查一查?”

    李叱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片刻后,李叱看向燕先生道:“如果还来得及,那就试试和他玩个游戏,看看谁玩得好一些。”

    燕先生问道:“什么游戏?”

    李叱笑着回答:“猜一猜到底谁坐庄的游戏。”

第七百七十四章 各想各的

    冀州城。

    李叱坐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可他的脑子里却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

    他在思考着如何让冀州在最短时间内可以不用为兵力不足的事而担忧,然而这似乎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的问题。

    冀州连年战乱,人口损失过巨,这就导致了他所必须面对的两个难题。

    其一是不得不推行屯田制,把可以耕种也可以训练的人集中起来。

    如果是任由百姓们分散在各地,民治无法实施,土地也无法更好的利用。

    其二则是征兵的难度太大,唐匹敌自始至终的要求都是兵在精而不在多,这就是给李叱在难题上再增加难度。

    冀州本来青壮就少,还要在这为数不多的青壮中选拔人才,如此一来的话,和其他各路军队相比兵源就过于狭窄。

    别人的队伍可是只求量大不求什么精锐不精锐,比如江南大寇李兄虎,他对于兵力规模的追求,远远大于对士兵战力的追求。

    李兄虎出征之际,动辄就是百万大军,说起来,百万人动一动确实就会有山呼海啸之势。

    而到现在为止,宁军的正规战兵,总计兵力也依然只有十三万人多一些。

    而且这十三万人其中的十万,都在唐匹敌手中,全都用于在豫州征战所需。

    冀州数千里疆域之内,真正的战兵只有三万多人,两万多位于东北龙头关方向,以戒备兖州山海军随时都可能会带来的侵扰。

    一万多位于西北方向,用于随时策应支援凉州军应付西域人的战事。

    除此之外,所有地方上的兵力都不能称之为战兵,只是类似于大楚时候地方上的厢兵。

    一个家的家主,管理五六口人未必都能管理好,一位县令大人,管理县内十万甚至数十万百姓,也会有所疏漏,一位节度使掌管数以千万计的人口,那就更不要指望能面面俱到。

    而用李叱自己的话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那个巧妇。

    没有兵,甚至没有兵源,还要给唐匹敌他们把饭做的香喷喷......确实是难。

    长眉道人被高希宁搀扶着上了城墙,他们在宁王府里没有找到李叱,在车马行里也没有找到李叱,所以猜着是到城墙上来了。

    冀州那么大,城墙那么长,要想一下子找到他......似乎这全天下也就只有三个人能把位置猜准。

    而这三个人之中的两个,恰好就是长眉道人和高希宁。

    “风大。”

    高希宁一只手扶着长眉道人的胳膊,把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大氅递给李叱。

    李叱笑了笑,把大氅披上:“你们怎么来了?”

    长眉道人笑了笑道:“昨天夜里燕先生来看我,一起吃了饭,说起来你现在的难处,我这老人家也就一下子走了脑子,大半夜都睡不着,帮你想了想。”

    他笑道:“我可想不出什么正经的办法,都是不入流也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手段。”

    李叱道:“师父你就别闹了,我哪一样不是和你学的?”

    长眉道人嘿嘿笑起来,有些得意。

    他对李叱说道:“早晨吃饭的时候就没见你,我和宁儿说了这件事,宁儿也想了许多办法,最终我们俩把这些办法揉到一起,想出来个馊主意。”

    李叱看向高希宁,高希宁嘿嘿笑:“可馊了。”

    李叱笑起来。

    长眉道人说道:“我是道人,可是也不觉得世上真有撒豆成兵的妙法,没有兵源,想破了头皮也不可能想出来百万大军。”

    “所以......”

    长眉道人停顿了一下,看向李叱说道:“在江湖上,如果对手的门派人多,我们人少,那怎么办?”

    李叱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长眉道人:“那若再加个前提条件呢?我们人少但是钱多,他们人多但是没钱。”

    李叱眉角一抬,忽然间就被点醒了什么似的。

    长眉道人指了指东北方向说道:“兖州那边虽然大战不多,可是匪患横行,田地荒废民不聊生,绝大部分人都是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顿......”

    李叱道:“挖人。”

    长眉道人嗯了一声:“想办法让兖州的人知道,只要愿意来冀州的,一律可以分得田地,可以分得粮食,甚至是真金白银。”

    他笑了笑道:“不要嫌弃来的人少,来一个,就是冀州这边多了一个,兖州那边少了一个。”

    李叱点头:“明白了,不只是对兖州,也可以对青州和徐州那边的人如此宣扬。”

    他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只是该如何宣扬?”

    与冀州接壤之地,东北为兖州,东南为青州,只有一小部分与徐州接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安排廷尉军的人,再让九妹的谍卫也都动起来。”

    高希宁道:“我前几天闲来无事的时候,恰好翻看了李先生留给你的书册,其中有一个故事给了我启发。”

    李叱想着那些书册他都已经看了不止一遍,所以好奇是哪个故事给了高希宁启发。

    “百姓们对于稍稍带着些神秘色彩的东西,格外的感兴趣,比如......赊刀人的故事。”

    高希宁说完这句话,李叱忽然就懂了。

    “赊刀人的故事是在李先生的书册里有所提及,但是在大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别说大楚,往前推几千年,都没有赊刀人这种职业出现过。”

    长眉道人说道:“百姓们不知有赊刀人,但是知有道门弟子......”

    高希宁道:“让廷尉军和谍卫的人,全都扮作道人,至兖州各地行善,可能需要随身带着墨印出来的大量传文,四处散发,走到什么地方就散到什么地方。”

    长眉道人笑道:“再在兖州各地,造出来些什么神异之事,比如突然河里冲出来个石碑,石碑上还有字。”

    李叱笑道:“隔壁冀州那边的烧饼买一送一,还送一碗豆腐汤......”

    高希宁笑道:“其实,也可以夸夸兖州的山海军,夸的比咱们还好,万一结果就更预想不到呢?”

    李叱眼睛微微眯起来:“坏,还是你真的坏。”

    与此同时,兖州。

    西京城。

    小院里,曹猎侧耳听了听外边的风声,这兖州冰天雪地也就罢了,他在豫州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雪花往下飘,更没有见过风呼啸的好像能随时把屋顶掀开。

    雪花若是落在温温柔柔的落下的话也好,看着还有些几分美感。

    可是被狂风吹着的雪花扫在人脸上,像是被冰针密密麻麻的戳着一样。

    他侧耳倾听,可他想听的不是风声。

    然而这恼人的风声却太大了些,遮住了他想听的声音。

    屋门外有人停下来,敲了敲门:“少主。”

    听到是慕风流的声音,曹猎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慕风流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证明事情成了。

    “风大,先生快进来。”

    曹猎连忙说了一句。

    慕风流从门外进来,又回身赶紧把门关好,他那头发都被风吹的好像柴堆似的,乱七八糟的。

    “怎么样?”

    曹猎问了一句。

    听起来语气平静,可是不等慕风流把门关好就问出来,也可想而知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急切。

    “成了。”

    慕风流笑着走过来,俯身一拜道:“恭喜少主,妙计铲除叛贼吕无瞒。”

    “哈哈哈哈哈......”

    曹猎总算是松了口气,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起身扶了慕风流一把:“都是先生的筹谋,我只是个会偷懒的家伙。”

    慕风流道:“若无少主指明方向,给出策略,我也不能把事情办好。”

    曹猎笑道:“先生可就别在这里与我互相吹嘘了,快说说正事。”

    慕风流道:“不出少主推测,吕无瞒急匆匆的就赶了回来,而且没有告知梅无酒,带兵突然就到了西京城外。”

    曹猎笑道:“梅无酒岂不是乐开了花?”

    慕风流道:“是......一开始梅无酒也许还不是很确定吕无瞒会真的回来对他有所图谋,但是吕无瞒没有进城,直接率军进了白山军在城外的营地,这让梅无酒也死了心。”

    “我提前就对梅无酒说,若是吕无瞒突然回来,而且没有告诉你,且不进西京城,直接进白山军的大营,那就说明他先要夺兵权,再杀你......”

    曹猎笑起来:“所以梅无酒必然会在白山军大营里埋伏兵马。”

    慕风流道:“梅无酒的全部兵力,都假扮成了白山军的降兵,吕无瞒一闯进来就中了埋伏,损失惨重,他手下兵马,战死者十之三四,另外的都投降了,吕无瞒被他手下亲兵营保护着杀出围困,虽然逃遁,可据说身负重伤,估计着也逃不远,梅无酒亲自带着人马去追了。”

    曹猎嗯了一声后问道:“咱们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慕风流道:“安排的人送消息回来说,也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

    就在几个月之前,慕风流就安排一个绝色女子,假装意外的与梅无酒的独子梅岩相识,梅岩本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家伙,而且还是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别无所长。

    只几个月的时间,那女子就把梅岩迷惑的神魂颠倒,更是言听计从。

    曹猎问道:“事情有几分把握?”

    慕风流回答:“至少七分。”

    曹猎笑了笑:“七分不少了,先生打算在何时动手?”

    慕风流道:“给梅无酒几个月的时间帮少主把局面稳定好,然后再动手,那样省力一些。”

    曹猎大笑起来,自从离开豫州之后,第一次如此的开怀畅笑。

    “今日之事,先生功不可没。”

    曹猎起身抱拳:“请先生受我一拜。”

    这可把慕风流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曹猎:“少主,使不得。”

    曹猎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把蝶儿叫来吧,我要亲自嘱咐几句。”

    慕风流嗯了一声后说道:“她为少主,也已尽全力。”

    曹猎叹道:“我一直最不屑的,就是用女人做计,可是这次我却亲手做了如此安排......”

    他摇了摇头:“先生以前说过,当一个人不再计较手段光彩不光彩,只看有效还是没有效,那这个人......”

    慕风流道:“那这个人,可为明主。”

    曹猎怔了怔,看向慕风流,再次抱拳:“豫州事败之后,我还能得先生陪伴教导,是曹猎之幸。”

第七百七十五章 出招破招

    几个月后,兖州西京城。

    曹猎正在感叹终于气候暖和了一些,很多事情也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收局。

    吕无瞒被杀,梅无酒现在一人独大,在山海军中越发的强势起来。

    而他越是强势,他那个真正不学无术的儿子梅岩自然也就越发的跋扈。

    当然,在山海军中他还不敢太过放肆,但是在城中欺压百姓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收敛。

    屋子里的炉火也终于可以去掉,曹猎来兖州这几个月,每天都感觉屋子里干燥的好像一点火星就能燃起来大火似的。

    这种干,豫州根本就不可能有,感觉皮肤里的水分都快要被蒸发完了。

    慕风流从外边进来,看到小侯爷正站在院子里,于是连忙快走几步上前俯身:“拜见少主。”

    曹猎嗯了一声:“先生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好消息,今天又是什么好消息?”

    慕风流摇了摇头:“回少主,今天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曹猎问道:“是梅无酒对先生态度不好?”

    慕风流摇头:“不是,梅无酒现在对我也算是言听计从,态度上并无改变。”

    他看向曹猎:“这不好的消息,可能是冀州那边有人先出招了。”

    “什么意思?”

    曹猎微微皱眉:“你是说,李叱要对兖州动手了?”

    慕风流道:“动手未必,可是这提前的布局......或者说提前恶心人,已经在做了。”

    他坐下来,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上个月,金湖县,也不知道从哪儿散布出去的消息,说是十五那天,山海军为了让百姓们熬过这个春天,要打开金湖县的粮仓发粮食,每个人五十斤。”

    听到这番话,曹猎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结果到了十五那天,百姓们蜂拥而至,围了金湖县粮仓,数万人把粮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慕风流叹道:“可是山海军怎么可能会给百姓们发粮食,所以一下子就闹了起来,梅无酒得知消息后,立刻调集一万五千军队过去,这才把已经闹起来占领了县城的百姓驱散。”

    “才过了半个月,这个月的初一,富阳县也是这样,数万百姓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也说是县衙要开仓放粮,结果山海军在那边的人因为处置不当,和百姓们吵闹起来,被人一拥而上打死了。”

    慕风流道:“梅无酒连忙又调集人马过去平乱,调查了很久,也不知道这传闻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看向曹猎:“而就在今天,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点心铺子开着门,想过去给少主买些点心回来,就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纷纷,说是这个月的十五,西京城要开仓放粮......”

    慕风流道:“富阳县距离西京城大概一千二三百里,金湖县距离西京有一千四五百里,这两地出的事西京城的百姓们还不知道,梅无酒知道也不会让人四处去宣扬......所以,若是梅无酒再想不到办法,怕是十五那天,西京城里也会出乱子。”

    曹猎轻轻叹了口气:“不愧是李叱啊......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用的很漂亮,而且还都是江湖上的手段......”

    他看向慕风流道:“先生想出办法了?”

    慕风流摇了摇头:“若是只阻止百姓们在十五那天去粮仓的话,并不是什么

    难事,可这只是李叱的第一招,后边的才不好解决。”

    曹猎点了点头:“是啊......这只是他的第一招,第二招比起这第一招来要凶狠的多。”

    他问慕风流:“先生是不是也觉得,一旦梅无酒这次提前派人四处去张贴布告,告知百姓们并无放粮之事,那李叱的人下一步要散布的谣言,就是山海军各地的粮仓其实都空了,根本就没有粮食能放的出来。”

    慕风流叹道:“怕是这故事还会千回百转,演绎出来,我都能想出几个桥段来......”

    他无奈的说道:“比如,在百姓们之中再次散布消息,就说海啸王梅无酒其实是真的要为百姓们放粮,结果,没想到的是,各地粮仓一开,才知道粮仓都是空的,也不知道是被谁全都盗卖了,整个兖州,就没有一座粮仓还有粮食。”

    曹猎也无奈的笑了笑:“先生这样想,李叱也必然这样想,所以这桥段怕是必会出现。”

    他起身走到窗口,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道:“他确实和别人走的路数都不一样。”

    慕风流道:“若是正常人,想毁掉敌人的根基,多是会选择散布传言,说梅无酒残暴不仁,吃人肉喝人血什么什么的,把梅无酒怎么恶毒怎么形容。”

    “然而这个李叱,却用的是褒扬梅无酒的法子,先让百姓们都知道梅无酒要给他们发粮食了,可想而知百姓们对梅无酒会有多感恩戴德。”

    曹猎叹道:“然后百姓们一个个的满怀希望而去,又满怀绝望而归,还不把梅无酒骂的八辈祖宗都死的不安生。”

    他再次叹了口气。

    “先生若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我也是一样,李叱这一招足够狠毒了。”

    曹猎道:“他把招式明明白白的亮了出来,我们接不住的话......”

    他回头看向慕风流:“那这兖州的基业,也就要被毁的差不多。”

    慕风流嗯了一声:“可还是得尽快想个法子出来,毕竟兖州又不是梅无酒的,而是少主的。”

    曹猎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动,眉头紧锁,慕风流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打扰他。

    他知道曹猎有多聪明,他也确信如果李叱在这个天下间,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成为真正的对手,那只能是小侯爷曹猎。

    现在回想起来,小侯爷他在豫州第一次见到李叱的时候,就觉得李叱是个人才,看的是真的准确。

    后来李叱离开豫州的那一天,小侯爷大概知道了李叱的身份,回去之后就在山河印门主面前对李叱赞不绝口。

    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么多事,也就导致了梅无酒和吕无瞒的叛变。

    再多想一些就能发现,小侯爷当时看的出来李叱是个人才,李叱何尝不是如此?

    李叱也一定就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嬉笑怒骂不学无术只是小侯爷的表面。

    “有了。”

    正在转圈的曹猎忽然间眼神亮了一下。

    曹猎看向慕风流道:“先生可现在就赶回去见梅无酒,把我想到的法子告诉他。”

    慕风流连忙问道:“少主想到了什么破解之法?”

    曹猎道:“你告诉梅无酒,若要破解李叱这个办法,其实也容易......从明日起,传令山海军所控制的各地衙门,立刻张贴告示,就说......”

    他笑了笑道:“就说已经查明,海啸王手下某个重要的将军,或者是什么臣子,被冀州李叱收买。”

    “盗走了粮仓中的粮食,目的,是为了饿死整个兖州的百姓,这样一来,冀州宁军再攻兖州就会轻而易举。”

    “李叱此举狠毒之极,是想将所有人都饿死,这个勾结李叱的人已经被海啸王处死,被盗走的粮食也已经如数追回......”

    他看向慕风流说道:“让梅无酒随便选个人杀了,然后再传令各地给百姓们多多少少发一些粮食,在发粮食的时候对百姓们说,海啸王不会让李叱的恶毒之计得逞,会让兖州的百姓们好好活下去,一可破李叱之计,二可改变山海军在百姓中的口碑名声。”

    慕风流的眼睛都亮了,情不自禁的拍手说道:“小侯爷此计甚妙!”

    曹猎笑道:“若不是兖州我要拿,我岂会费这般心思去帮梅无酒......这次的事解决之后,梅无酒也就该死了,就对外说......”

    慕风流立刻接话说道:“张贴告示,让兖州的百姓们都知道,因为海啸王识破了李叱的恶毒之计,所以李叱恼羞成怒,派高手刺杀了海啸王。”

    曹猎笑着点头道:“先给百姓们发一些粮食,然后梅无酒再死......如此一来,山海军的名声就会转过来,百姓是最好骗的人,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会站在你这边。”

    他看向慕风流道:“李叱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收买人心那一套,他用的很纯熟。”

    慕风流笑道:“少主之计,足可破了李叱的计策,还能让梅岩上位的时候,百姓们也容易接受。”

    曹猎道:“先生快去吧。”

    又三个月之后,恰好是曹猎所说的,用半年时间控制兖州的日期到了的时候。

    有消息从兖州传到了冀州城,而李叱在得知消息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谍卫送来消息。”

    余九龄道:“梅无酒被人毒杀,我们的人推测,应该是有人怂恿梅无酒的儿子梅岩,在献给他父亲梅无酒的陈年老酒中下毒。”

    他也有些郁闷的说道:“梅无酒一死,他帐下的谋士,就是那个叫慕风流的家伙,立刻就辅佐梅岩上位,继承了海啸王。”

    他看向李叱:“除此之外,咱们在兖州那边的布局,也被慕风流给破了。”

    李叱微微摇头道:“能破这局面的应该不是慕风流,而是曹猎......他是一个很清楚该如何利用人心的人,这次的事被他破局,兖州百姓人人都会恨我......”

    李叱抬起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有些不好应付了......再想进军兖州的话,就会变得艰难起来。”

    余九龄懊恼的说道:“这个曹猎确实有些本事,要不然,多安排谍卫去兖州,想办法把曹猎翻出来?”

    李叱笑了笑道:“不过是被人破了个计策而已,又不是在咱们家里被人算计了,只是没有算计好别人,还不至于你这样垂头丧气。”

    他拍了拍余九龄的肩膀:“曹猎就在梅无酒的眼皮子底下,梅无酒都找不到他,我们想把他翻出来没那么容易......”

    他走到窗口停下来,看着窗外负手而立。

    片刻后,李叱道:“现在看起来他利用了兖州百姓给我设置了难关,可是以后,他大概会被兖州百姓们狠狠骂吧......是他让兖州难入我治下的。”

第七百七十六章 做坏事有报应的

    李叱站在窗口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给在兖州的谍卫们传递消息,让他们全都把道袍脱了,最近这段日子不要再有所举动。”

    余九龄一怔:“曹猎会这么快动手?毕竟他在幕后。”

    李叱道:“他已经不在幕后了......梅无酒一死,兖州山海军的大权就落在慕风流手里,在慕风流手里的,不就是在曹猎手里吗。”

    余九龄道:“可是咱们派去那么多人,布局那么久......”

    李叱道:“九妹你记住,咱们的人有危险就把人调回来,事可缓图,人命不可缓救。”

    余九龄因为这句话而动容,使劲儿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马上就派人往兖州送消息,让人都隐藏起来。”

    李叱道:“都撤回龙头关吧。”

    余九龄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李叱心里想着曹猎那样的人,到了任何地方,改变任何环境,他还是那个能翻云覆雨的曹猎。

    高希宁走到李叱身边,声音轻柔的说道:“要不然陪我出去走走,春暖了,冀州城里新来了许多生意人,卖的东西可多了。”

    李叱笑着点头道:“好,那就一起去转转。”

    两个肩并肩出了宁王府,在大街上一路走走看看。

    高希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些后悔,当初放过了曹猎。”

    李叱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后悔,曹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当初在豫州的时候,李叱有机会杀曹猎,曹猎也有机会杀李叱。

    那个时候,李叱更强,但那是曹猎的地盘,所以到底谁会被谁杀了,大概五五开。

    曹猎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放过的人会成为他最大的麻烦,而李叱也是如此。

    “其实没有那么的难。”

    高希宁笑着说道:“他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地方,不得不跑去兖州才能有所图谋,而你一直都在往上走,他走的则是下坡路。”

    李叱笑道:“家有贤妻。”

    高希宁咳嗽了几声:“胡说,还没成亲呢。”

    李叱叹道:“唉......要不然我们去把小张真人打一顿,逼着他说咱俩什么时候成亲都行。”

    高希宁笑道:“师父和我爷爷,大概是不会信的。”

    李叱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就因为小张真人一番话,咱俩想成亲都不能。”

    高希宁也轻叹一声,压低声音,语气中都是遗憾的说道:“不成亲吧......连那个啥也不行。”

    李叱立刻说道:“请详细说明那个啥是那个啥?”

    高希宁脸一红:“呸!”

    李叱叹道:“我怀疑是小张真人编的谎话”

    高希宁问:“他为什么要编这样一个谎话?”

    李叱道:“大概是他们都觉得我进取心不够,最初那会儿也确实没有去争什么天下的心思。”

    高希宁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爷爷和师父,他们俩收买了小张真人!”

    李叱道:“收买也未必,那俩那么抠门......要不然他就是被那俩老头儿给打了,逼着他这么干的,咱俩打晚了,被那俩老头儿先下手为强,都是他们为了不让咱俩圆房,编出来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高希宁道:“对!咱们现在就去找我爷爷和师父质问。”

    李叱楞了一下:“发发牢骚就得了,真去质问,你有那个胆子?”

    高希宁道:“你打头阵。”

    李叱道:“我打头阵......你就是给爷爷和师父摇旗呐喊的那个,我还不知道你......”

    高希宁嘿嘿笑起来:“若真的是他们编出来的,那总是要试探一下的才好,而要试探,必然会有牺牲,而要牺牲......”

    李叱叹道:“我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高希宁哈哈大笑道:“看上我能豁得出去你。”

    她见李叱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之前在宁王府里的时候,她当然看得出来因为曹猎破了李叱的计策,李叱的心情变得压抑不少。

    所以她才会让李叱陪她出来逛一逛,这会儿看着李叱,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李叱道:“要不然,我们就......换个法子试一试到底那是编的还是真的的?”

    高希宁眼睛微微眯起来:“你居然把要耍流氓的事,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李叱嘿嘿笑道:“我也就吹个牛皮,你说哪有他们那样的,还给我制定了规矩。”

    他从脖子上摘下来个一个小小的锦囊,指了指:“爷爷和师父说,如果我要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就打开这个锦囊看一看。”

    高希宁顿时好奇起来:“我看看锦囊里是什么东西?”

    李叱道:“还是别看了吧,不大好。”

    高希宁伸手:“给我看看吧,到底又多么的不大好。”

    李叱把锦囊打开,在里边取出来一个小纸条,不大,上面一共也就六个字。

    【我们看着你呢】

    高希宁噗嗤一声就笑了:“那为什么爷爷和师父没有给我一个这样的锦囊?”

    李叱叹道:“大概他们一直都觉得,我才是会主动耍流氓的那个。”

    高希宁仰天大笑:“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才是那个流氓,哈哈哈哈......”

    李叱一把将高希宁的嘴捂住:“你小声点,大街上呢。”

    高希宁往四周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不少过路人都在侧头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也有些震惊。

    眼神疑惑的人大概想的是那俩在喊什么呢,听清楚高希宁喊什么了的人才是震惊。

    李叱叹道:“搞得我现在哪怕想亲你一口,一低头我就能看到这锦囊,然后就感觉我背后有俩老头儿......在那瞪大了眼睛的看着我。”

    高希宁噗嗤一声又笑了。

    她指了指:“就在你后边看着呢。”

    李叱叹道:“我要是信了你的......”

    说到这觉得这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于是立刻回头看了看,身后哪有他师父和高院长的身影。

    李叱哼了一声:“你就会骗......”

    他一边回头一边说话,话还没说完头转过来了,然后就被高希宁踮着脚尖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高希宁亲完了就转身,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往前走:“我已经在大街上给你用过印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也都明白,你是我的人,跑不了的。”

    李叱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亲我?”

    高希宁:“就敢了,怎么的呢?”

    李叱道:“你还敢吗!”

    高希宁一边走着一边就哈哈大笑起来,背着手走路,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车马行。

    长眉道人坐在那看着神雕和狗子两个家伙在那玩耍,嘴角带着笑意。

    就在这时候,高院长从外边进来,手里拎着一些熟食和一壶酒。

    高院长一边走一边朝着长眉道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嘴角也带着笑意。

    两个老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两侧坐下来,摆好了熟食和干果,倒上了酒。

    还没喝呢,就看到小张真人脸色不大好的进来了。

    “两位前辈。”

    小张真人俯身行礼,长眉道人笑了笑道:“你是闻到了酒肉香过来的?”

    小张真人叹道:“不是......我是来和两位前辈诉苦的。”

    高院长笑问:“是什么苦?”

    小张真人道:“我昨天夜里梦到我师父了,说他掐指一算,我在冀州这边做了件坏事。”

    高院长道:“那你可能是真的做坏事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师父说的没错。”

    小张真人道:“我到了冀州唯一做的坏事,还不是两位前辈指使......”

    他话没说完,高院长就摆了摆手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俩怎么会怂恿你做坏事呢。”

    长眉道人笑道:“那事吧......其实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们,卦象上确实是如此,无非是我们三个又添油加醋了一些。”

    小张真人认真的说道:“卦象上只说不宜过早成亲,又不是......”

    高院长立刻说道:“废话,不能成亲,那怎么能......咳咳,是吧。”

    长眉道人道:“就是!”

    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看向高院长道:“其实......”

    高院长:“闭嘴!”

    长眉道人:“噢......”

    高院长道:“你肯定觉得没什么事,毕竟叱儿是男人,男人那不叫吃亏,那叫占了便宜。”

    长眉道人叹道:“你是看不出来吗?宁儿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的那个......”

    高院长:“闭嘴好么!”

    长眉道人噗嗤一声就笑了:“行行行,老哥哥,都听你的,总之因为这事叱儿的态度确实变化了不少,这事就不算是坏事。”

    他看向小张真人道:“你也知道,叱儿是人皇,是吧。”

    小张真人:“是......”

    长眉道人继续说道:“所以你促使了叱儿去争天下,而叱儿争天下是解救天下百姓,是能创造一个更好的中原国家......你想想这能是坏事吗?”

    小张真人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他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师父昨天在梦里骂我,说我整天胡说八道。”

    长眉道人说道:“再梦到你师父,你就让他来骂我。”

    就在这时候,车马行外边停下来一辆马车,有几个道人下马,恭恭敬敬的把车门打开,然后取了一个小凳子放在那。

    马车里的人踩着凳子下车,那几个道人立刻上前把那人扶着。

    小张真人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我凑......师父!”

    门外,须发皆白的龙虎山老真人张明龄往车马行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张真人回头看着他呢。

    老张真人立刻就笑了起来,看着可和蔼了。

    而小张真人的脸色则变得白了起来,嘴里念叨了一句:“完咯......这下完咯。”

    长眉道人连忙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张真人道:“你们不了解我师父,你们不知道他下山来,应该是想我了吧......”

    长眉道人问:“想你不好吗?”

    小张真人仰天悲叹:“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他堆起笑脸,小跑着过去:“师父啊,师父啊你怎么来了啊师父,我可想你了啊师父。”

    看着他那浮夸的演技,老张真人伸了伸手,一个道人立刻取出来个东西递给老张真人。

    那是个弹弓。

    弹弓不大,正常来说也就能打花生米那么大的东西才合适,然而老张真人往上面挂了个鸡蛋。

    老张真人瞄准的时候,小张真人的脸都绿了。

    他立刻喊了一声:“小心!”

    长眉道人和高院长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孩子吓傻了吧,那是要打他,他喊什么小心。

    啪的一声,那鸡蛋打在长眉道人脑门上了。

    小张真人:“他.....打不准......”

第七百七十七章 五日三狼

    他打不准......

    长眉道人抬起手把脸上的鸡蛋抹了抹,看向高院长问道:“你觉得他打不准是不是还挑人了?”

    高院长摇了摇头道:“应该是真的不准,要是准的话应该打你嘴。”

    长眉道人白了高院长一眼后说道:“你在四页书院做院长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

    高院长叹道:“你应该把时间说的更具体一些。”

    长眉道人问:“如何具体?”

    高院长道:“你应该说,李叱还没到四页书院之前,我都不是这样。”

    长眉道人:“那是你教的。”

    高院长眼睛都睁大了:“谁教的?”

    长眉道人嘿嘿笑了笑,稍显得意。

    老张真人已经快步走过来,一个劲儿的跟长眉道人道歉,他确实是瞄着小张真人打的,奈何......

    龙虎山上的道人传承,除了诸多学识之外还有一样特殊的,那就是历代张真人眼神都不怎么好。

    仨老头儿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子热络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聚一样。

    所谓臭味相投......呸,所谓性情相投,大抵如此。

    站在一边,小张真人叹了口气,心说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几个师兄站在旁边傻笑,每个人的笑容之中都有一种臭小子你已经躲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你了的意味。

    宁王府。

    李叱宴请老张真人一行,问起老张真人为何突然从龙虎山到了冀州,老张真人就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

    不等他说话,小张真人连忙说道:“主公,我来替我师父说吧,师父为何下山来冀州,我是知道的。”

    李叱道:“好啊。”

    小张真人肃然道:“我师父虽然久居龙虎山,但是心系天下苍生,师父他老人家早就说过,帝星在北,中原之希望也在北,所以师父是要亲自过来看看,能为主公做一些什么。”

    老张真人看着自己徒弟,心说你真的是这样觉得,是我想了这么多吗?

    我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觉得山上留下的弟子,都没有你好玩所以才下山的吗?

    小张真人在山上的时候能陪着老张真人玩,其他人都差了些......毕竟不是每个人哄孩子都能哄的那么好。

    在另外一边,高院长和燕青之两个人在压低声音说话,因为长眉道人之前问他,你以前在四页书院做院长的时候是这样吗,这句话对高院长触动很大,他想知道自己是真的和原来区别很大了吗。

    而最熟悉他的人,当然就是燕青之,所以他想征求一下燕青之的看法。

    “你觉得我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高院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这话把燕青之问的有些懵,他往后仰了仰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院长大人最近确实看起来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高院长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被李叱影响了么......这变化你都一眼看出来了。”

    燕青之听的更懵了一些,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先生说是被李叱影响了?”

    高院长道:“那不是李叱还能是谁?”

    燕青之看了看高院长腰带上挂着的那红色流苏配饰,又看了看高院长衣服上的红色小花点缀,心说原本严肃正经的高院长穿衣打扮风格突变,老了老了有点骚气起来,

    不都是被长眉道人影响的吗?

    但他当然不敢说出骚气这两个字。

    高院长道:“你是李叱的授业先生,你说到底是李叱影响我们大一些,还是我们影响李叱大一些。”

    燕青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在座的各位变成今天这样,李叱的责任都很大。”

    高院长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做李叱授业先生的感悟?”

    燕青之道:“不......弟子做李叱的老师,最大的感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富!”

    高院长眼睛眯起来,燕青之解释道:“富裕的富。”

    高院长叹了口气:“我实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变成贪财之人。”

    燕青之心说院长大人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和李叱接触的多也就是贪财,你和长眉道长接触的多了之后,你非但贪财你还好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长眉道人时不时的偷偷去什么地方。

    老张真人和李叱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借机仔细看了看李叱的面相,然后心里就多了些底气,果然是没有算错。

    吃过饭之后,小张真人要把师父安排到凤鸣山的道观里住,老道人一脸不乐意。

    “我不去。”

    老张真人撇嘴道:“我在龙虎山上的时候就住道观,现在你还还让我住道观,那我下山来做什么?”

    小张真人道:“师父你是人人敬仰的张真人啊,你就是做做样子也得做的好看一些。”

    老张真人又撇嘴:“放屁,谁跟你说张真人就得时时刻刻做个严肃刻板的样子了?”

    小张真人道:“我下山的时候,师父你亲口对我说的。”

    老张真人:“是啊,我是对你说的啊,关我屁事?”

    小张真人:“......”

    老张真人道:“我已经和你的师兄弟们都说过了,以后你就是龙虎山掌教真人,我不是了。”

    他笑起来,这一笑,小张真人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小张真人小心翼翼的问:“那师父你想住到什么地方去?”

    他是真怕师父他老人家说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毕竟那可是道观的脸面啊......

    “就一开始找到你那地方就挺好,那俩老头儿有点意思。”

    老张真人笑着说道:“我就住那去。”

    小张真人立刻就松了口气:“那没问题,弟子一会儿就去给师父安排好。”

    说完之后忽然又愣住了,他猛然间醒悟过来,师父,长眉道长,高院长,这三老头儿凑在一块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还能安生了?

    第二天。

    李叱正在宁王府里处理公务,一抬头看到小张真人来了,于是笑了笑问道:“你师父昨日才到,你今天不多陪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张真人叹了口气道:“主公啊......一大早,那三个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跑去茶楼听曲儿了。”

    李叱问:“三个?哪三个?”

    问完之后就想起来,然后笑道:“当我没问。”

    小张真人叹道:“昨天我把师父安排到车马行住下,半路上那三位老人家就开始自吹自擂。”

    李叱笑着问道:“别人初次见面都是互相吹捧,那三位老人家见面就自吹什么了?”

    小张真人道:“我师父先开的头,说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在中原西南一带的老头儿里他算帅的了,被誉为中原中南正南主要是偏西南地区第一帅。”

    “长眉道长就说,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和你差一点,我一开始也就是在冀州七县范围内比较帅,后来才覆盖到了整个冀州。”

    李叱噗嗤一声就笑了:“那高院长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小张真人道:“高院长说从大兴城到冀州城,跨度上万里,南平江上中下三游地区,他都是最帅的。”

    李叱叹道:“你说高院长和他们俩凑什么热闹,那俩都没成过亲,真要是帅至于么......”

    小张真人道:“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他抬起头,有些悲伤的说道:“也不知道怎么被我师父看出来我想这个了,把我赶下车,说以后不带我玩了。”

    余九龄在旁边笑着说道:“他们三位老人家不带你玩,可能真的是因为你比他们三个丑。”

    小张真人看了看余九龄:“余将军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带你玩。”

    余九龄:“拔剑吧。”

    过了一会儿余九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师父他老人家不远万里来到冀州,到底是想做什么?”

    小张真人道:“目前我还没有看出来。”

    与此同时,茶楼里。

    老张真人眯着眼睛听曲儿,手指在桌子上跟着打着节拍。

    长眉道人知道老张真人道法高深,想探探老张真人的口风,于是笑着问道:“真人这次来冀州,只是想你徒儿了?”

    老张真人睁开眼睛,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这次来冀州,是因为做了个梦。”

    “梦?”

    长眉道人有些不理解,因为一个梦就不惜舟车劳顿的长途跋涉至此,那到底是多大的一个梦?

    老张真人道:“前阵子,梦到天有五日,灼晒大地,苍生遭难,又有三头巨狼,朝着天空上的五个太阳狂叫不止......”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所以我就来了。”

    “天有五日,地有三狼......”

    长眉道人一惊,他问:“皆在北方?”

    老张真人摇头道:“北方有二日,南方有三日,我算得出南方三日为何同出,却算不出北方二日为何同在,所以还是亲眼过来看看的好。”

    他看向长眉道人说道:“我怕我徒儿应付不来。”

    长眉道人脸色凝重起来。

    天有五日,这样的梦其实不难理解,大概就是不久之后,中原天下可能会有五人称帝,若是不能有一人射灭另外四个太阳的话,中原可能就要陷入如千多年前的混战局面。

    中原天下,会变成那个时期的诸国并立,而只要是诸国并立的局面形成,那就可能开始长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征战不断。

    一旦如此,中原再想恢复繁华锦绣,那将是何其之难?

    北疆之外黑武帝国虎视眈眈,他们就巴不得中原变成诸国并立的局面。

    那时候,黑武人南下,谁还能阻挡?

    这天下格局,一个强国若无法将另一个强国直接灭掉,那大概的选择都会一样,就是将敌人分化,大国化小,小国化无。

    他看向老张真人问道:“真人,可有破解之法?”

    老张真人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看清楚,哪里来的破解之法。”

    高院长也叹了口气:“每逢中原乱世,外敌都会趁虚而入,而大敌只在北方,所以谁在北方谁就更为艰难。”

    老张真人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所以我才要来北方亲眼看看......日是何日,狼是何狼。”

第七百七十八章 四方劫

    宁王府。

    老张真人看到李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瞄着李叱的面相多看几眼。

    仿佛能从李叱脸上看出来江山锦绣,能从李叱眼中看出来星辰大海。

    “我在龙虎山的时候,梦到了天有五日,其二在北,其三在南。”

    老张真人道:“所以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想过来看看,宁王应该也知道我这梦,不是凭白而来。”

    李叱点了点头:“大概能猜到。”

    如今天下得势最大者,冀州李叱,扬州李兄虎,荆州杨玄机,明面上这三人确实没什么太强的对手了。

    这三人所得地域最大,当然若是按照兵力来说,李叱和他们不能比。

    李兄虎动辄挥军百万,随行者亦不下百万,大军出行,似有遮天蔽日之势。

    而杨玄机的兵力虽然不及李兄虎,可至少也有六十万以上的人马,而且比起李兄虎的所谓百万大军来说,要精锐一些。

    李叱呢,李叱的战兵现在加起来,也就十三万多一些。

    老张真人说的天有五日,其中三个指的便是这三个人。

    还有两个,其中之一,自然是坐在大楚皇帝宝座上的杨竞,大楚尚在,楚皇不亡。

    另外一个,老张真人说在北方,可如今能在北方和李叱抗衡之人,似乎还不明朗。

    但是李叱知道老张真人说的是谁,除了兖州那个之外,还能是谁。

    所以这才是李叱钦佩老张真人的地方,老张真人远在龙虎山,万里之外,却能有如此能力着实令人敬畏。

    虽然老真人说只是一个梦,可李叱深知梦因何而来。

    谁没事会做这种梦,若非对天下势有所判断,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老张真人笑了笑道:“所谓三狼呢?”

    李叱道:“西北,正北,东北。”

    老张真人点了点头:“皆为域外豺狼。”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着问李叱道:“所以,宁王应该也已想过,这其实不都是坏事。”

    李叱道:“确实也想了些。”

    老张真人道:“谁在北方这样的地方能立足立势的话,那还有什么是能动摇这势的?”

    他笑着说道:“唯一与宁王来争北方的那个人,才是隐隐之患.....此时能在北方有机会立足的人,是和宁王争这天下势的人。”

    李叱想的确实另外一个方向,他问道:“南方......”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张真人笑道:“南方不必多计较,那是以后的事。”

    老真人起身,活动了一下后一边走动一边说道:“北方这样的态势,若说是天行之局也未尝不可。”

    李叱好奇道:“何为天行之局?”

    老真人笑道:“按照我自己的理解,世上若出圣人,其实是天所不允之事。”

    他看向李叱道:“想那妖精鬼怪之道,有草木或是野兽,久活成精,这亦是天所不允之事,所以这些妖精鬼怪若要大成,会有天劫。”

    老张真人看着李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妖精鬼怪尚且如此,那人皇呢?”

    李叱脸色微微变了变,其实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所谓人皇之说,是小张真人胡乱编出来以收拢民心的。

    老张真人道:“阻止妖魔成道,天降神罚,对于妖精鬼怪来说是为天劫,而人皇

    立世,是要成就千秋基业,开万世太平,这样的事,世上之人不可阻人皇,那天就要阻之。”

    李叱明白过来,虽然他觉得老真人说这话,玄之又玄,比他师父骗人的时候说的还要玄乎一万倍,可就是觉得有道理。

    或许这就是老真人的魅力所在,所说的话,就有一种让人笃信的力量。

    老张真人继续说道:“所以天给你设置了无数难关,这最难的便是三狼二日之局,我推测不周,但若宁王度过了这个难关,后边还会有一个驱群狼吞虎的局,我道法不深,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

    他缓了一下后说道:“眼前要看的不是将来的那驱群狼而吞虎之局,而是这三狼和另外一日,形成了一个四方劫。”

    李叱问:“四方劫又是什么?”

    老张真人道:“天有十方,最厉害的当为十方劫,救无可救,破无可破,是必死之局。”

    这天有十方,原本为中原道门说法,后来被西域禅宗引用。

    指的是十个大的方向,上天入地,东西南北,生来死往,过去未来。

    想想看,若真有十方劫,那就是不可活。

    老张真人说李叱现在面对的这个天行局,也是四方劫,指的是西方,北方,东方,和天,是三狼一日。

    老张真人道:“四方劫已经很难破了,但是南方是宁王你的生门,纵然不破这局面,还可往南方躲这局面,只是若躲了的话,这大势就会有缺,有缺便是祸根。”

    李叱问道:“南方为生门所在,是为何?”

    老张真人笑道:“我听闻,宁王麾下大将军唐匹敌如今正在豫州征战,所以我推算一卦,算出来大将军便是为宁王开生门的人。”

    李叱这才醒悟过来。

    老张真人继续说道:“若避开四方劫,北方之势,落入那人之手,以后北方就成祸根之地。”

    李叱道:“所以这四方劫,一定要破了才行,而不是躲避逃离。”

    老张真人道:“只要四方劫一破,天行局一破,宁王在这人间便无生死之忧。”

    李叱眉头微微皱起来,听老张真人的意思,似乎是这四方劫,对他来说有生死之忧。

    老张真人道:“我从南边过来,一路走,一路宣扬,如今西南一带,许多人都已经知道,我从龙虎山往冀州投奔宁王而来。”

    李叱听到这脸色再次变了变,抱拳一拜道:“多谢老真人。”

    老张真人这样做,是为李叱宣扬宁王之势。

    连龙虎山的老张真人都不远万里去冀州投靠宁王,那么是不是就足以说明什么问题?

    百姓们对这种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事,总是会很感兴趣,传来传去的,那自然就是传说了。

    而很多人对于传说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张真人这是从西南带势而来,以壮李叱之势。

    老张真人看着李叱笑了笑道:“我一路上都在思考,这四方劫,最重的地方在哪儿。”

    他抬起手指了指东北方向,那是兖州的方向。

    老张真人道:“所以我在冀州不会停留很久,不久之后我会赶往龙头关久居,让兖州的人知道,龙虎山的老张跑到冀州来了,且在冀州宣扬道法,百姓们或许会有所思考。”

    说完后,老张真人朝着李叱俯身一拜,把李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老张真人。

    老张真人道:“邪气

    自那边侵入,我自去先斩他一刀,这已是我能尽之全力,以后的江山万民,都靠宁王了。”

    所以这一拜,李叱扶不起来。

    老张真人一拜之后起身,朝着李叱温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李叱看着老真人走远,心中感慨万千。

    与此同时,黑武帝国,红城。

    黑武汗皇阔可敌已己律坐在巨大的宝座上,看着下边那个俯身说话的人。

    这如此雄伟的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空。

    正在说话的,是黑武帝国南苑大将军赤珠琉璃,这个才三十六岁就已经位极人臣的男人,在过往有着不败的战绩。

    南苑,是黑武帝国历来重视的地方,实事求是的说,若说是黑武以举国之力与中原国家对抗,还不如说,在此之前的任何一个中原国家,对抗的也只是黑武帝国的南苑而已。

    “你是说......”

    阔可敌已己律笑着问道:“你觉得现在已经是南下之机?”

    赤柱琉璃俯身道:“回陛下,根据密谍打探来的消息,臣推测,这不仅仅是目前最好的机会,大概也会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的机会。”

    阔可敌已己律问道:“为何如此判断?”

    赤柱琉璃回答道:“陛下,根据密谍对冀州宁王李叱这个人的打探,臣推测此人会得中原天下,其人有雄才大略,又有罕见武功,这样的人一旦在将来把中原一统,他所建立的国家,一定超过楚国。”

    阔可敌已己律笑了笑道:“楚国数百年来,也只是勉勉强强挡住我黑武帝国的兵锋而已,还不是时时处处都在挨打。”

    赤柱琉璃道:“所以,才不能让一个将来可能会威胁到黑武帝国的国家出现,要将宁王李叱提前杀死。”

    阔可敌已己律沉思片刻,他问道:“南苑如今可用兵马有多少?”

    赤柱琉璃道:“南苑可用善战边军二十万,南苑屯兵新军四十万。”

    阔可敌已己律从那巨大的宝座上起身,沿着三十六级台阶走下来。

    “六十万大军......按理说是没问题了。”

    阔可敌已己律一边走一边说道:“但是朕不想这次再无功而返,六十万大军若是去了再回,何必要去?所以朕会下旨,征调草原各部骑兵,给你再凑二十万人马出来,那些草原人放着不用,就像是把一把好刀放到了生锈烂掉。”

    他走到赤柱琉璃面前,格外认真的说道:“朕不管是什么宁王李叱,还是什么楚国皇帝,朕希望你去了之后,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让朕看看。”

    赤柱琉璃俯身:“臣,必不负陛下信任。”

    阔可敌已己律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与朕说了吧,朕斟酌之后,能给你的都给你。”

    赤柱琉璃道:“臣还想要两个人。”

    “谁?”

    “禁军中的年轻将军七部天,北苑的将军安士那毅。”

    阔可敌已己律沉思片刻,点头:“朕答应了。”

    他看着赤柱琉璃的眼睛说道:“你要的朕都给,那你也给朕一个期限。”

    赤柱琉璃思考了好一会儿,回答:“一年,得冀州,三年得中原。”

    “三年?”

    阔可敌已己律想了想后一摆手:“就按你说的吧,三年之后,朕希望再见你的时候,是在中原之地。”

第七百七十九章 所在意的

    李叱一直都在想着老张真人的话,坐在墙头上看着日落的时候,还在思考着关于三狼的问题。

    至于什么那一日不一日的,李叱并不怎么在乎。

    此时李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老子辛辛苦苦把冀州搞的风生水起,百姓安居乐业,三狼?

    三个什么狼也不行,三十头狼都不行,三百不行三千不行,多少都不行。

    再至于老张真人说的他在这四方劫之中可能会有生死危险,李叱也不在意。

    生死危险这种事,李叱经历的还算少了?

    说起来,哪一次战场上厮杀,哪一次与人交手,不是生死危机?

    “要不然......”

    和李叱背靠背坐在墙头上的高希宁问了一句:“把罗境或是高真,又或者是程无节从豫州调回来一个?”

    李叱摇了摇头:“不调。”

    高希宁轻轻叹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李叱道:“老唐那边面对的凶险比我大的多,我这只是老真人的推测而已,到底会不会真的是那什么四方劫的局面还未必,就算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老唐在豫州日子过的比咱们难的多,他只是不说。”

    高希宁也知道,唐匹敌手里的那点兵力,如今也就是勉强分派出去把已经夺下的地盘稳固下来。

    说他手里有十万战兵不假,其实他身边留用的连三四万都没有。

    李叱冒险去了大楚都城,瓦解了楚皇杨竞的英雄大会,为唐匹敌缓解了压力。

    可是老唐的真正压力并不是在大楚朝廷那边,而是在一侧虎视眈眈的杨玄机。

    杨玄机就在荆州,距离豫州不过七八百里,他绝对不会放任老唐先一步攻入京州。

    难道杨玄机看不出来,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兵马阻挡他了吗?

    此时让杨玄机感到头疼的唐匹敌,不是楚皇杨竞,更不是远在扬州的武亲王杨迹句。

    此时的情况就是,唐匹敌若是先进军京州,杨玄机必然出兵攻打。

    而若是杨玄机先进军京州,唐匹敌也不会让杨玄机的后路能舒服了。

    这两个人互相戒备,又互相忌惮,所以才给了京州喘息之机。

    楚皇杨竞也不是个傻子,他为什么要搞英雄大会?就是因为他也把这局面看的清清楚楚。

    趁着唐匹敌和杨玄机互相戒备的时候,杨竞必须尽快扩充新军。

    哪怕这新军只是炮灰一样的存在,他也绝对不可能让唐匹敌或是杨玄机轻轻松松的打到大兴城外。

    炮灰多了,一样有用。

    现在大楚的局面才是最难的,武亲王被李兄虎牵扯在扬州根本就无法分身。

    武亲王以十二三万的兵力,挡着李兄虎那边连兵带匪的超过两百万人,那已是武亲王的极限。

    武亲王亲手训练出来的左武卫是能打,然而想想看,此时武亲王麾下的老兵还剩下多少?

    他这些年来都在南征北战,左武卫老兵的消耗其实谁都能推测个大概。

    然而能把新军训练的拉上去就能打,打就能打赢,这才是武亲王的可怕之处。

    李叱道:“若此时把任何一人调回来,都可能影响老唐在豫州的布局,甚至是十万大军的安危。”

    他摇头道:“冀州这边的事,不需要让老唐分心。”

    高希宁嗯了一声后说道:“我已经派人往凉州求见澹台大将军,告知他最近做好防备,也已派人往东北告知庄大哥和澹台,让他们也谨防兖州

    山海军。”

    李叱忽然笑了笑道:“咱们派人过去,不管是澹台大将军还是庄大哥他们,都会认真对待,可是要问起来,是因为什么而提醒他们,要说是因为老张真人做了个梦......”

    李叱笑着笑着就忍不住了,从小声的笑到哈哈大笑。

    他看向高希宁问道:“是不是稍显有那么一丢丢荒谬?”

    高希宁也笑起来,但她知道李叱如此大笑,是想缓解她心里的担忧。

    她总是害怕李叱的心里不舒服,而李叱又何尝不是一样?

    “如果是三狼齐来,那一定是黑武人发起。”

    李叱道:“唯有黑武人,才有能力让西域人草原人还有渤海人一起动手。”

    他看向高希宁道:“派人去幽州了吗?”

    高希宁道:“第一个派出去的,就是去幽州告知夏侯。”

    李叱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高希宁叹道:“你这也太容易满足了些,你还没得呢......这你要是已经得了的话,岂不是......”

    李叱认真的说道:“你可以试试。”

    高希宁道:“唉......过阵子吧,以前是要对付俩老头儿,现在要对付仨老头儿......真难。”

    李叱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月后,幽州。

    夏侯琢收到从冀州送来的消息,立刻就开始着手安排人马,调动兵力往边疆增兵布防。

    他才不管李叱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他只知道只要是李叱送来的消息,那就必须要在乎。

    他甚至无需向手下人说是为什么,只需要把李叱的提醒当成的大战必来的信号就足够了。

    李叱不管多艰难,手里缺少多少兵马,从来都没有主动打过夏侯琢边军的算盘。

    上次从幽州带走的新兵,也是李叱让夏侯琢代为招募和训练的兵马,并非是北疆边军。

    为什么如此?是因为李叱深知国门之重要。

    “传令各处,增派人手,提前囤积筹备物资,已经春暖,如果黑武人要来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夏侯琢站在众将面前,肃然说道:“我把话说在前边,诸位当牢记于心......你们将分派各处去准备迎战之事,若谁有松懈怠慢,谁那里是因为准备不足而出了纰漏,我这次是要杀人的。”

    “是!”

    所有将领整齐的应了一声。

    夏侯琢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传令边军各处关口,派斥候向北深入探查,能出去多远就出去多远,尽力提前探知黑武人从何处来,来多少人,领军之将又是何人。”

    “是!”

    手下人又应了一声。

    夏侯琢继续说道:“宁王穷数年之功,才把冀州改善成如今模样,他给了百姓们好日子过,给了诸位的家人乡亲以希望,而这一次,要靠我们来保护宁王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这冀州平安!”

    “战!”

    “战!”

    “战!”

    将领们高呼三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已经充满了斗志。

    夏侯琢缓了缓后说道:“以前,我们缺兵少粮的时候,都扛住了黑武人数十万大军,扛住了黑武汗皇的御驾亲征,这一次,我们什么都不缺,我们有足够吃数年的粮食,有足够用数年的兵器甲械,冀州军工所制造的弩车,全部都被宁王送来边军之中,而大将军唐匹敌南下的时候都没有多少这样的装备。”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说道:“我们边军从来都不会被人看不起,打外敌,没有人比我们更能打!”

    他说完后一摆手:“各军准备妥当后无需向我请示,直接开赴你们的守备之地。”

    第二天,冀州。

    李叱和大家在一起吃早饭,高希宁她们看着他,勺子舀了一些粥,放在嘴边却忘了喝,没有人说话,怕打扰了李叱的思路。

    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连饭都忘记吃了。

    “派人给庄大哥澹台送信。”

    李叱忽然抬起头说道:“让澹台带他所部,立刻开拔往幽州方向支援。”

    燕青之怔了一下:“可是现在,并无黑武人寇边的确切消息,若是调走澹台,山海军趁机攻打龙头关,只有庄无敌一军把守......”

    李叱道:“宁丢龙头关,不丢北疆国门。”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不管是什么国,现在是不是大楚也好,北疆的国门都不容有失。”

    燕青之又劝了一句:“可是龙头关若是失守的话,那后边就无兵可守,山海军可长驱直入而至冀州城外。”

    李叱道:“冀州可以丢,丢了还是中原的,国门若失守,中原就是黑武人的了。”

    他看向余九龄道:“派人去龙头关的时候告知庄大哥,若死守不住的话,那就当机立断直接退守冀州城。”

    李叱端起粥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完。

    “收拾东西,咱们去幽州。”

    说完后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他,一时之间都有些懵了。

    在座的人又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有些惊讶。

    老张真人在小张真人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昨日才问过我,天命人皇,与盖世枭雄有何区别,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可看明白了?不用等以后,现在你就知道了。”

    小张真人起身道:“弟子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幽州,师父照顾好自己。”

    老张真人点了点头:“龙头关应有一难,我即刻启程往那边去,若可化解,可保龙头关稳守,若不可化解......你需谨记,你已是龙虎山真人,要多为百姓们做一些事。”

    说完后老真人看向其他弟子:“你们皆随宁王赴北疆,哪怕只有你们几人,也是我龙虎山道门出了一份力。”

    “师父!”

    那几名弟子连忙起身,都要劝阻。

    老张真人摆手道:“无需你们陪伴,难不成我连你们几个都不如?”

    他笑了笑道:“你们也要记住,这次来冀州,你们会看到此生都不该忘记的事,不管你们以后还是不是道门传承之人,都会让你们懂得人是该怎么做的。”

    老张真人转身往门外,弟子们连忙跟了上去。

    高院长看向燕青之道:“我回去准备一下,写一份告万民书,希望能让百姓们也知道,这一次大家都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这只是老张真人说的一个梦,可是因为李叱真的在意,所以每个人也都明白过来,国门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希宁侧头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有廷尉军的人跟着老张真人出去。

    高希宁走到门口,看向外边吩咐了一声。

    “廷尉军。”

    门外的廷尉军整齐回身:“在!”

    高希宁高声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廷尉军,军职何在?”

    所有人整齐回答:“一切为了宁王!”

第七百八十章 至北疆

    廷尉军浩荡出行,直奔幽州。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乘车,而是骑马赶路,虽然从幽州到冀州的路程说不上特别遥远,可是李叱一息都不想耽搁。

    李叱其实心里明白,老张真人所说的梦,只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的一个借口而已。

    老张真人人在龙虎山,却心系天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而要判断出黑武人可能会在今年南下,也是根据多方面的因素推测得知。

    李叱和长眉道人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对于如何让人信服的事李叱自然深知。

    比如长眉道人在冀州七县之内也被誉为长眉真人,就真的是他老人家道法高深?

    寻常百姓们看起来神乎其神的东西,其实都是有理可循。

    比如老张真人对北疆局势的判断,黑武新的汗皇阔可敌已己律已经即位数年,逐渐把朝权稳稳抓在他手中,排除异己,清理隐患。

    而他又和历代汗皇并无区别,立志夺取中原天下。

    而此时中原,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诸强分割天下,混战不断。

    如此机会,对于黑武人来说,是千载难逢。

    再拖几年,中原就可能恢复一统,到时候黑武人再想南下就绝非易事。

    想想看,哪一个朝代的开国之军,不是百战老兵?

    想想看,哪一个朝代的开国之君,不是圣明贤达。

    李叱一直都没有分心北疆的事,是因为有夏侯在,所以想的确实少了些。

    此时被老张真人提醒之后,李叱就意识到,黑武人一旦南下就可能是整个中原的血洗之灾。

    队伍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幽州,才知道夏侯琢已经亲自带着人马赶去北山关。

    北山关是黑武人南下的第一选择,对于中原来说,这里是最为重要的门户之地。

    之所以黑武人每次南下都选择攻打北山关,是因为这里地势便于兵力展开。

    除了北山关之外,其他的城关之外,地域都不算开阔,有的更是在峡谷之中。

    黑武人本就不善攻城,而善于平原野战,所以让他们在兵力无法展开的地方攻城,相当于难上加难。

    北山关外边就是一片开阔平原,敌人的大型攻城器械可以施展。

    李叱他们得知消息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又从幽州赶往北山关。

    多日之后,北山关内城的城门口,夏侯琢站在那等着李叱到来。

    在李叱到了幽州之前,就已经派人往幽州提前告知夏侯琢他要来。

    信使到了幽州后不见夏侯琢,又赶到北山关报信,比李叱早几天到了这。

    城关门口,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夏侯琢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那个家伙了。

    李叱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快走几步到了夏侯琢面前,两个人对视片刻,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后边,余九龄有些感慨的说道:“大哥,不是我挑事,而是我确实觉得当家的和夏侯才般配。”

    高希宁道:“挑事痕迹如此明显,你还说不是你挑事?”

    余九龄嘿嘿笑起来:“如果我也有夏侯这样一个大哥该多好。”

    高希宁道:“你是说我不配吗?”

    余九龄:“噫!”

    高希宁叹道:“一会儿你想好了下马从哪边下去,若是因为下错了方向而被我军法处置,这也不大好。”

    余九龄:“我在马背上给大哥表演一个磕头吧。”

    高希宁笑道:“你在马

    背上表演一个倒立我就放过你。”

    余九龄叹道:“当家的那大哥怎么和我大哥比,我大哥,貌美如花,人如天仙一般,要说长相面貌,放眼古今,绝无一人可比,要说身材,减一分则瘦填一分则肥,完美无缺,如果谁要说这世上还有任何一个女子,能与我大哥相比,我就与他拼了这条命,捍卫我大哥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是我的使命,我生是大哥的人死是大哥的鬼......”

    高希宁肩膀都抖了抖:“冷......”

    余九龄道:“快,把宁王的衣服扒了给我大哥披上。”

    高希宁:“哈哈哈哈......”

    余九龄心说好险好险,总算是又躲过一劫。

    “情况怎么样?”

    李叱问夏侯琢。

    夏侯琢道:“我已经尽量多的安排斥候往北边打探,昨日有消息回来,说是往北二十里的村子空了,当地的人不知道都去了什么地方,我们的斥候不敢靠的太近,因为有不少黑武士兵在那戒备。”

    李叱微微皱眉:“村子空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再安排斥候盯着那个村子,如果黑武大军要来的话,没必要清空一个毫无关系的村子,除非......”

    夏侯琢猛的反应过来:“除非有人想把那个村子当做他的指挥之地,是诸军的中心地带,那可能是黑武人这次南下主将要住的地方。”

    李叱嗯了一声:“黑武人没有想到我们会提前安排斥候探查,所以我们其实有机会。”

    夏侯琢道:“要不然......”

    李叱立刻笑起来:“行!”

    于是,在刚到北山关不久,宁王换上了斥候的衣服,和主将夏侯琢两个人,只带着几十名精锐亲兵就离开了关口。

    这种事,说出去大概也没几个人信。

    若是换作别人的话,不会如夏侯琢一样说出要不然那三个字来,要是换作别人的话,也不会如李叱一样点头说行。

    这两个家伙啊......完全都没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

    那村子外边,一片草丛之中,李叱和夏侯琢两个人趴在那看着,村子里里边不时能看到黑武人的士兵来回经过,但是村子外边却没有在明面上看到人。

    “他们是怕暴露?”

    夏侯琢声音很低的问了一句。

    李叱点点头道:“越是这样,咱们的猜测越有可能是对的,清空村子,外边却不设重兵把守......这次领兵而来的人怕是身份显赫,要是有机会搞一搞......”

    夏侯琢道:“也只是看看而已,哪有什么机会,提前派来的人都是一群小喽啰,等到那大家伙来的时候,黑武大军也到了,这地方就是最少数十万大军的中军营地。”

    李叱叹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夏侯琢问:“那你倒是说啊......”

    李叱嘿嘿笑了笑,指了指村子里的一个方向,夏侯琢顺着李叱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什么特别的,皱眉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明白了。

    “水井?”

    夏侯琢道:“在井中投毒?”

    李叱叹道:“你是故事听多了吗?”

    夏侯琢:“我听的故事还不多是你讲的?”

    李叱嘿嘿笑了笑道:“井中投毒有没有用,有三个先决条件,其一是时间,我们现在投毒进去,别说时间太久,过个三五天也就没什么用,其二是药量,扔进去多少药才能有用,自然是多多益善......”

    夏侯琢见他停顿了一下,问道:“第三呢?”

    李叱叹道:“看运气...

    ...如果地下的水是流动的,比如像是地下有一条河一样在流,投毒进去意义也不大。”

    夏侯琢趴的累了,翻了个身,躺下来:“我听说,大楚皇宫里的井水都喝不得,后宫里边,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一个院子里没有水井的,但是没人敢喝,都跑去外边取水,所以你说的这三个先决条件可能不合理。”

    李叱叹道:“皇宫里的井水都喝不得,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不敢喝那井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每天都有人往里边下毒......”

    夏侯琢想了想,然后背脊都一阵发寒。

    他问李叱:“你的意思是,后宫那些贵人们,每天的娱乐就是往别人家里的水井里扔东西玩?”

    李叱:“你管那事叫玩?”

    夏侯琢道:“她们可能是玩,能选入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优秀的,她们又能有什么坏心呢?”

    李叱笑道:“玩笑话而已......但是现在往黑武人井里投毒这么恶毒的事,我不是干不出来,主要是怕没用反而引起黑武人的警觉。”

    在李叱说给黑武人下毒这种恶毒的事我不是干不出来的时候,夏侯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叱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夏侯琢道:“我信啊,你说的时候我就信了,然后我就想起来当初唐匹敌是怎么说你的。”

    李叱:“他说我什么了?”

    夏侯琢道:“关于银币的那个说法。”

    李叱:“滚......”

    夏侯琢道:“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我们去猎杀一些大的野物,比如说野猪之类的东西,然后把尸体扔进水井里泡着......对了,你带神雕来了吗?”

    李叱叹道:“我不是不舍得神雕,是那村子里的井口怕是没有一个能容得神雕塞进去的。”

    夏侯琢噗嗤一声就笑了。

    李叱道:“你可以去和你弟妹商量一下。”

    夏侯琢:“拉倒吧你,我说了,她能把我塞井里去。”

    李叱叹道:“但是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果然银币这种东西,还是得看年份。”

    夏侯琢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李叱说他老。

    两个人悄悄从村子外边退走,回去之后准备就按照说好的这么办。

    村子里边的黑武人士兵不算少,可是此时他们并无多少戒备之心,更不可能猜到李叱他们已经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所以若是挑选高手,悄悄在井水中投进去一些什么东西,问题不大。

    而与此同时,西域。

    六七位小国的君主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事咱们如果不做的话,黑武人必会征讨,我们挡不住黑武大军。”

    其中一个说完这句话后,就看向其他人。

    另一人说道:“可若是真的进攻凉州......你们谁有把握打赢澹台器?”

    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要不然......我们想个办法除掉澹台器?”

    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说道:“我们派人去求见澹台器,就直接说黑武人要逼迫我们进攻凉州,澹台器必不会怀疑。”

    众人听闻之后都安静下来,片刻后他们互相看了看,又差不多同时点头。

    “似乎可行。”

    “嗯,只要杀了澹台器,再无什么可怕的。”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声音很轻的问了一句:“若是......没能杀的了呢?”

    这一句话,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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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