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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九十六章 那就是中原的男人

    此时冲上坡道的黑武人,看起来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人半兽一样的凶物。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令人发寒的狰狞,甚至会让人错觉下一息他们的嘴里就会长出来獠牙,背后会钻出来豪猪一样的尖刺。

    一个黑武士兵被长枪戳进小腹,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似的,还在挥舞着他的弯刀。

    这是一种让人心震撼的场面,震撼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

    那黑武人被捅穿了小腹,他一刀斩断枪杆然后继续往前冲,只迈了一步,又一根长枪戳进他心口。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马上就死去,可也没有力气再劈砍一刀,他低头看着枪杆,看到了他的血顺着枪杆往下滑。

    只是这停顿片刻的时间,又有至少四五枪戳在他身上,人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上来了!”

    另外一个地方,有人嘶吼了一声,嗓音都是颤抖着的。

    李叱听到喊声往那边看过去,见几个黑武人已经在坡道上高高跃起,直接砸向城墙上的宁军士兵。

    那几个人没能落下来就被下意识出枪的宁军戳死,尸体被顶在半空中。

    长枪如林,那几个黑武人的尸体落在枪林之上,抬着头的宁军士兵,被血液淋洒了一脸。

    可是也就是这一瞬间,后续的黑武人却趁机顶上了城墙。

    也许上天对黑武人真的是眷顾的,给了他们更高更强壮的身躯,平均起来也要比中原人高半头左右。

    身高体重力量,他们都有着天生的优势。

    然而在这守着这座国门城关的队伍,是最善战的边军,是最善战的宁军。

    挤上来的黑武人,又被宁军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了回去。

    他们肩膀顶着肩膀,手里的刀子疯狂的捅着,倒下去的人在血泊之中抽搐,然后被同伴一脚踩在下边。

    后边的人再次挤在一起,还是肩膀顶着肩膀,还是一刀一刀的疯狂往前捅。

    尸体好像崩塌的悬崖上无数滚落的石块一样,从坡道的最高处往下摔落。

    掉在地上的人却没有多大的声音,因为城墙下边堆积起来的尸体已经很厚了。

    李叱抓其他的玄刀冲了过去,一脚踹在最前边的黑武人身上,这一脚之力,直接将往前顶着的人群都踹的往后摇了一下。

    下一息,李叱的玄刀扫过,三四颗人头同时飞了起来。

    “去抬火油!”

    李叱喊了一声,然后一跃而起。

    在众人的视线中,宁王像是一只振翅飞起来的雄鹰,竟是直接冲上了坡道。

    他的玄刀左右扫过,刀锋所至之处,没有一人能够躲过死神的收割。

    尸体往下滚落的速度更快了,两侧都在不停的往下掉。

    血液喷洒在李叱的铁甲上,又顺着铁甲往下流淌,以至于他的衣甲下边,往下流动的血液滴落的样子,像是暴雨在门前形成的雨帘。

    此时此刻,黑武人也都已经点上了火把,他们也一样不喜欢黑暗。

    在火光最亮的地方,李叱就是浴血的杀神。

    城墙外边,黑武青衙副神座知莫然举着千里眼看向攻城的地方。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独自一人站在坡道上厮杀的宁军将领,那将军杀人杀到自己身边都是血雾!

    “此人,应该就是宁王李叱。”

    知莫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当时第一战

    之前,大将军赤柱琉璃曾经亲自到了北山关外,一箭在二里多远外射上城墙。

    而紧跟着宁军就有人回击了赤柱琉璃,单手掷出来一根重弩,险些把赤柱琉璃的战马戳死。

    那一次,在听赤柱琉璃说完之后,知莫然就深深的记住了李叱这个名字。

    “派力士上去!”

    知莫然回头吩咐了一声。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至少千余人的壮汉早就等在这了,这些人光着膀子,每个人都比正常的黑武男人还要高半头以上。

    所以相对于宁军士兵来说,这些黑武力士,就像是一群蛮兽一样。

    且这些蛮兽手里的兵器也不是黑武人惯用的弯刀,而是差不多四尺长的粗大狼牙棒。

    随着知莫然一声令下,那千余黑武力士吼叫着往前冲,跑动起来像是牤牛群一样,一群人冲锋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种大地都在他们脚下随之颤抖的错觉。

    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分成五队,朝着五座已经靠在城墙上的攻城坡道冲上去。

    其中一座攻城坡道上,正在往前挤压的黑武人,忽然被身后传导过来的巨大力量挤了下去。

    他们往前顶不动,后边上来的人力气又太大,所以夹在中间的黑武士兵,纷纷坠落。

    二百多人的黑武力士冲了上来,挥舞着他们手中沉重的狼牙棒,朝着宁军士兵狠狠的砸了下来。

    宁军士兵们手中的长枪不停的戳出去,第一排的黑武力士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数不清的血洞。

    可是第二排的黑武力士上来之后,战局立刻就发生了改变。

    一片狼牙棒砸下来,长枪被砸断,枪阵都被砸的七零八落,无数守军士兵倒了下去,也许下一息防御就会被这群蛮兽硬生生砸出来个缺口。

    一名楚边军将军见状,眼睛都瞪大了:“我上!”

    他双手握着陌刀喊了一声:“架我上去。”

    一声嘶吼之后,他双脚踩着几杆长枪,士兵们奋力将长枪抬起来,那将军随即飞了起来。

    半空之中,陌刀横扫,三四颗黑武力士的人头随即被一刀扫落。

    将军落在坡道上,陌刀直接劈砍下去,一个来不及收回狼牙棒的黑武力士,被这一刀从头顶劈开,刀从胯下出现的那一刻,人分成了两片往左右分开。

    后边的黑武力士涌上来,将军弯腰,陌刀在那些黑武力士的膝盖位置横扫过去,一群黑武力士被斩断了双腿。

    一刀剁下,其中一个倒下去的黑武力士被这一刀将脑壳切开,噗的一声,头骨往两边崩开的那一刻,血液和脑浆直接迸射出来。

    砰地一声......

    将军的铁盔上被一根狼牙棒砸中,将军的身子猛的僵硬了一下,片刻后,血如瀑布一样从铁盔里流了下来。

    下一息,又一根狼牙棒横着砸过来,扫在了将军的脸上,将军被扫飞了出去,直接摔落到了坡道下边。

    坡道两侧,踩着自己人尸体的黑武士兵看到有楚边军的人掉下来,也不管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围上去就是一阵乱剁。

    将军的亲兵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急了。

    一群悍勇的亲兵疯了一样冲上坡道,和那些强壮的黑武力士厮杀。

    他们用人命换人命的方式,和那些黑武力士同归于尽。

    冲上这座坡道的二百多名黑武力士,被三百多名将军的亲兵硬生生拼死。

    坡道上的血液多到令人心里无比的恐惧,脚底离开坡道的时候,那仿佛能拉出来粘丝的声音,刺激着人

    的脑海。

    在城下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知莫然脸色都变了。

    他这次来,是第一次看到战争有多惨烈,之后经历的三个月厮杀,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惨烈。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楚边军将军,还有他的亲兵如此换命的打法,还是被吓着了,也被震撼了。

    “中原人......”

    知莫然自言自语了三个字,莫名其妙的,心里有些发慌。

    他看到的那些人,难道就是在黑武朝廷上,被黑武的贵族们无数次嘲笑为两脚羊的中原人吗?

    一位将军战死了,他的所有亲兵都不会独活。

    就是这样的城墙,就是这样的中原,就是这样的边军,就是这样的男人。

    知莫然下意识的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再派人上去!”

    片刻后,知莫然大声喊道:“杀上城墙的勇士,不管是生还是死,皆有重赏!”

    黑武人还在像是浪潮用上堤坝一样往前挤压,而那些中原男儿,也依然寸步不让。

    在李叱所在的那条坡道上,黑武力士也冲了上来。

    李叱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眼睛里的杀意更浓。

    冲在最前边的黑武力士,一棒朝着李叱的头顶砸落,可是那一棒还没有落下,李叱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脚的力量,是暴力的极限。

    那般人高马大的黑武力士,被李叱一脚踹了回去,身子往前弯曲着飞,狠狠的撞在他身后的同伴身上,竟是撞出来一条直线的空当。

    后边杀上来的黑武力士还是那样,一棒砸落。

    李叱侧身一让,那根狼牙棒就砸在了坡道上,直接将铺在那的步兵盾砸个碎裂。

    李叱一刀从下往上撩起来,那力士就被一分为二。

    玄刀从黑武力士的肋部切进去,从另外一侧的肩膀切出来,上半截身子随即滑落,血液一股一股的从断开的胸腔里往外喷涌。

    李叱一弯腰将地上的狼牙棒捡了起来,左手持狼牙棒,右手持玄刀,靠近者死。

    黑武将军经洛夫已经带着他的亲兵到了城下,一抬头,就看到李叱那恐怖的杀人方式。

    看起来,那些身材高大且又如牤牛一般强壮的黑武力士,身躯能把李叱装进去,可是在李叱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高大的人却变成了泥土捏的一样。

    “杀了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宁王李叱!杀了他!”

    经洛夫伸手指向李叱嘶吼了一声,声音大的好像一瞬间就压住了所有人的喊杀声。

    李叱一刀将面前的黑武力士劈死,听到坡道下边有人喊话,想都没有多想,他把左手的狼牙棒就砸了出去,扔出去之后都没有再看一眼,而是继续砍杀面前的蛮兽。

    那狼牙棒在夜空之中继续的旋转着,飞过黑夜,仿若穿透虚空。

    突然就飞到了经洛夫身前,等到经洛夫看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砰!

    急速旋转着的狼牙棒戛然而止。

    经洛夫的脑袋直接被砸碎,狼牙棒就卡在脑壳里。

    经洛夫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往后仰倒,躺在地上的那一刻狼牙棒也倒了下去,在狼牙棒离开脑袋的那一瞬间,红白相间的东西一股脑流了出来。

    经洛夫的亲兵全都吓傻了。

    而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知莫然,眼睛也骤然睁大。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战争女神

    李叱身上的血多到他每一个动作,都会把血珠儿挥洒出去。

    面前的黑武力士比他高大比他强壮,可是在他这样的绝对暴力之下,也根本难挡一击。

    李叱挡住一座攻城坡道,夏侯琢挡住了一座,而边军和宁军的将领们,则拼死挡住了另外三座。

    此时坡道上的血,好像河流一样往下淌,长达几十丈的坡道,都是血液在流淌。

    “火油来了!”

    李叱身后有人沙哑着嗓音的喊着:“宁王请退回来!”

    李叱听到喊声之后一脚踹在面前黑武力士的身上,借助这一脚之力向后倒翻回来。

    他刚一落地,身后的亲兵将油罐往坡道上砸了过去。

    一个一个的油罐在坡道上砸碎,火油混合着血液往下流淌。

    一名黑武力士对李叱紧追不舍,挥舞着狼牙棒几乎要跨上城墙,李叱伸手拿过来一个油罐直接砸在那力士脸上,瓦罐在脸上爆开,火油洒了那人一身。

    数不清的瓦罐碎片,被这暴力的一扣,扎进那黑武力士的脸上。

    李叱再一脚将那黑武力士踹出去,黑武人庞大的身躯都离地而起。

    “点火!”

    李叱喊了一声。

    火箭和火把往坡道上不停的释放,那个刚刚被李叱一脚踹飞出去的黑武力士,仗着皮糙肉厚居然没有重伤,挣扎着起身,一支火箭飞过来,正中他的眼窝。

    火在他脸上燃烧起来,眼窝里的火最是夺目。

    片刻之后,这个黑武力士就变成了一个火人,被烧的哀嚎着转身想往回跑,他脚下跑过的地方,脚印燃烧起来,很快就跑出去一条火线。

    坡道上的黑武士兵逐渐被火吞噬,后边的人一时之间不敢再靠近。

    “箭!”

    李叱大声喊着:“放箭!”

    宁军弓箭手趁着这个机会,将羽箭密密麻麻的放了出去,火中那些扭曲的黑武人,被乱箭放翻。

    随着火油往下流淌,火也在往下漫延,没有见过这一幕的人,也许永远都理解不了流动的火是什么样子。

    城墙外边,黑武人的中军队伍里,知莫然看着这样的局面眉头紧皱。

    坡道的办法是他想出来的,本以为可以一举攻破北山关,可是那些中原人的反抗决心和拼死的意志,让他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仗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双方都不可能有什么退路了。

    “继续往前攻。”

    知莫然大声吩咐道:“咱们的攻城天梯上铺了盾牌,他们的火不会把天梯烧坏!”

    他看向经洛夫手下的一个将军,此人名为契克,是南苑大营中一员勇将。

    有的人天生就是帅才,有的人天生就是勇士。

    契克就是典型的黑武勇士,有着高大雄壮的身躯,有着嗜血暴戾的性格,还有这天生神力。

    在赤柱琉璃帐下,他本就是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因为此人的勇武,知莫然担心战事之中会有什么危险,特意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了亲军护卫。

    “契克!”

    知莫然喊了一声:“你带人上去,把衣服脱了,每个人都带上去一包土,用土把火扑灭。”

    契克立刻就答应了一声。

    如他这样好战之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上去了,尤其是看到往日对他不错的将军经洛夫被杀,他的杀意几乎压都压不住。

    他恨不得飞上去,一刀一个将那些该杀的中原边军全都砍死。

    此时听到知莫

    然下令,契克大步就冲了出去。

    带着他手下的队伍,把皮甲都脱了,也把里边的褂子也脱了,这些人双手捧土,动作迅速的用衣服把土兜起来,然后加速往坡道那边疾冲。

    “都他妈的给我让开!”

    契克嘶吼一声,一把将面前挡路的黑武士兵推开。

    他那般力气,被推开的人几乎都是横着飞出去的,摔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而被推飞出去的,居然还是一名雄壮高大的黑武力士。

    契克带着的人冲上坡道,把兜着的土往坡道上面倾倒,他们人多,竟是硬生生用这样的方法把火给压制了下去。

    “我的盾兵上来!”

    契克大声喊了一声。

    在他身后,一群举着一人高巨盾的士兵立刻结阵,他们组成盾阵往破道上进攻。

    巨盾可以完全挡住他们的身体,队列中间的士兵把盾牌举起来挡住头顶,形成了一条铁甲长龙一般的阵列。

    宁军的火箭打在盾牌上噼噼啪啪的响着,火星四溅,可是却没办法破开盾阵。

    李叱回头喊道:“抬滚木!”

    士兵们转身把放在城墙角落处的滚木抬了上来,顺着坡道往前滚。

    可是坡道上的尸体太多了,第一根滚出去的木头没走多远就被尸体卡在那。

    “继续!”

    李叱不管滚木能不能放下去,还是不断下令继续往下放。

    滚木虽然不能撞开黑武人的盾阵,可是堆积在坡道中段,黑武人的盾阵就没法顺利过来。

    在盾阵中的契克透过缝隙看了看,前边的滚木堆积,他们的队伍过不去。

    “把木头搬开!”

    契克大声下令。

    盾阵的前边打开,士兵们蜂拥而出要把堵着的滚木扔下坡道,就在这一刻,等着盾阵开门的宁军弓箭手整齐的把羽箭放了出去。

    这种集中火力的攒射,羽箭密集的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黑乎乎的一片羽箭过来,像是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霸道的拳头。

    打开盾阵冲出去的黑武士兵,一瞬间就被羽箭全都射死。

    盾阵受阻,前边是堆积的滚木和他们同伴的尸体,一时之间也不可能迅速上去了。

    可是此时,大量的黑武士兵也已经攻到了城墙下边,一架一架的云梯竖立起来。

    因为大部分防守兵力都被攻城破道牵扯,以至于大规模的黑武步兵攻到近处。

    此时,云梯竖起来,靠在城墙上,黑武人嘴里叼着弯刀手脚并用的迅速往上爬。

    “箭!”

    夏侯琢嗓子都喊的劈开了似的,声音像是烧裂的干柴,火苗在干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宁军士兵和楚国边军士兵们,拼尽全力的阻挡。

    十几个人合力用长长的挠钩,才能将一架云梯推开。

    长长的云梯往后翻倒出去,云梯上的黑武士兵吓得纷纷跳落,有的人砸在下边的士兵身上,有的人则直接摔在地上骨断筋折。

    这是从开战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厮杀。

    不管是城下的黑武人,还是城墙上的宁军,伤亡的数字都在迅速的扩大。

    “传令兵!让预备队上来,马上让预备队上来!”

    夏侯琢见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朝着四周呼喊,可是喊着的时候才发现,传令兵就死在他身边不远处。

    那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脖子上中了一剑,也许是因为血已经几乎流干,所以那张脸

    白的吓人。

    就在昨天,这个年轻人还笑呵呵的对夏侯琢说,等这一仗打完了,就去找个媳妇,不然的话年纪轻轻的万一战死了,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夏侯琢当时还在说,这一仗打完了,就给他放个特假,让他回老家去成亲生子。

    年轻人哈哈大笑着说,将军你别取笑我了,哪有那么容易娶上媳妇的......

    笑着笑着,就沉默了,脸上有些悲伤。

    “我们村子里的人都逃了,闹匪乱的时候逃的,我爹娘也不知道逃去了什么地方,连个消息都没有......我来北疆之前,爹娘给我找媒人说过一个媳妇,结果人家一听说我要来北疆当兵就不乐意了。”

    他苦笑道:“其实我不怪人家,人家说的在理......媒人回来说,不是看不上你小伙子,是因为你去北疆那种地方,生死不定,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和你成亲了,没多久就变了寡妇吧......”

    当时夏侯琢很生气,可是又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此时此刻,他看着那个年轻人倒在地上,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那双眼睛却依然睁着,仿佛在看着天空。

    就在这时候,高希宁从城里上来,她看了看四周的战况,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再强大也是一个小姑娘,她只是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害怕。

    她喊了一声:“谁懂得吹角?”

    余九龄喊了一声:“我会!”

    高希宁点头:“带上号角,跟我上去!”

    她抬起手指了指城门楼的最高处。

    两个人找来梯子爬上城门楼的楼顶,高希宁站在最高的地方,手里拿着一面烈红色的战旗。

    她看着城墙上到处都在厮杀的惨烈战况,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余九龄下令:“吹角,让预备队上城!”

    余九龄随即吹响了牛角。

    城墙里边,等待着军令的边军将军听到号角声,立刻就喊了一声:“跟我上去!”

    士兵们从城里的上城坡道往城墙上跑,将军顺着号角声,看向那最高的地方,于是看到了那个犹如战争女神一样的姑娘,将那面烈红色的战旗指向一个方位。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一招手:“跟我来!”

    第一支预备队上来,在高希宁战旗的指引下,往兵力缺损最严重的地方支援过去。

    高希宁再看,另外一侧也已经出现了缺口,立刻喊了一声:“再吹,让第二支预备队上来。”

    余九龄立刻吹响牛角,后边递补上来的预备队刚刚到达位置,听到号角声就立刻冲了上来。

    他们也一样,在上城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站在最高的地方,用烈红色战旗指引着他们方向的女孩。

    这是无比危险的事,因为在如此的暗夜之中,为了让预备队上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高希宁让跟上来的廷尉军士兵,在四周点亮了一圈火把,把她照亮。

    在那一刻,每个看到了那舞动战旗的少女的人,心里忽然间都安静下来。

    他们看到了光芒在那少女身边释放,而那烈红色的战旗,则是如同神辉一样的指引。

    “杀!”

    第二支预备队冲了上来,迅速的把缺口的位置补上。

    云梯在不断的靠上城墙,而宁军士兵们在不断的把云梯推倒下去。

    当最浓的黑暗被逐渐出现的光照亮的时候,人们才忽然发现,竟然已经天亮了。

    人们也才忽然发现,阴云消散了。

    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下,金色的光芒洒在城关上,这仿佛是一幅泼血而成的绝世名画。

第七百九十八章 坚不可摧

    从黑夜到白天,整整厮杀一夜之后,北山关的城墙好像都变了颜色。

    城墙外边这一片,地上的尸体多到已经完全覆盖了大地,看不到任何土地的颜色。

    那五座靠近城墙的攻城坡道上还在燃烧着火焰,宁军士兵知道,如果不把这五座坡道烧毁的话,黑武人凭借着兵力优势一定会攻占城墙。

    这北山关的城墙不是中原百姓的城墙,边军士兵们才是百姓的城墙,这城墙只是边军的城墙。

    没有了城墙的边军,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数十万黑武人的猛攻。

    黑武将军契克已经带着他的人连续三次攻上坡道,可是却无法攻破宁军镇守的城关。

    他们三次都靠近了城墙,甚至其中有一次已经踏上了城关,然而还是被压了回去。

    “换队伍上去。”

    知莫然大声吩咐了一句。

    “等一下!”

    契克回头看向知莫然,他脸上黑乎乎的,那是被火烟熏出来的颜色,所以倒是显得一双眼睛很白。

    他单膝跪倒在知莫然面前说道:“神座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带着人杀上北山关!”

    知莫然道:“我看到了你的勇敢,也看到你手下人的勇敢,所以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而是你的人累了,需要轮换休息,我们有足够多的军队,不需要一直都是你带着人进攻。”

    “我还能再打一阵!”

    契克大声说道:“请求神座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知莫然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好,你就再去攻一次。”

    契克大声道谢,然后回头朝着他的人招呼了一声,第四次朝着坡道上冲了过去。

    对于黑武人来说,运气似乎确实不在他们这边。

    他们等了足足三个月才等到一个阴天的晚上,才能在宁军无法提前察觉的情况下把攻城坡道运送上去。

    然而在天亮的这一刻天色却逐渐放晴,乌云消散。

    如果此时有一场大雨下来的话,那么宁军在焚烧坡道的火焰就会被浇灭,那样的话,知莫然的计划已经很成功,奈何天公不站在他们那边。

    雨若是下来了,此时此刻的黑武人应该已经站在北山关的城墙上欢呼了吧。

    没有火攻,宁军挡不住完全不惜命的黑武人,他们的兵力是绝对的优势,在一场雨中,他们就能把这绝对优势转化成绝对的胜势。

    李叱他们已经厮杀了一夜,每个人都很疲乏,预备队都已经上来了好几批,战死在城墙上的汉子们此时已经无法计数。

    趁着稍稍的喘息之机,李叱和兄弟们一起把战死者的尸体抬了下去。

    总不能任由兄弟们的尸首被践踏。

    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李叱抬起头看向站在最高处的那个少女,然后伸出手,跳起大拇指朝着她摇了摇。

    他看向她的方向,恰好是阳光的方向。

    那个沐浴着阳光的战争女神也在看着他,朝着他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男女,都不可能再有李叱和高希宁这样的经历。

    他们在书院中相识,他们不得不一起逃亡,他们又在地宫中生活了许久,他们还万里同行去了大兴城,此时此刻,他们又都站在这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李叱朝着高希宁喊了一声:“你真好看!”

    高希宁听到后就笑起来,然后大声喊着回答:“我知道!”

    两个人都笑起来,他们是彼此心中的支撑。

    “黑武人又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起来,李叱回头看向城外,黑武人的队伍又一次黑压压的冲了上来。

    趁着之前片刻的喘息时间,李叱吩咐人用挠钩把那攻城坡道推开,可是太过沉重,根本就推不开。

    他们没办法像黑武人那样,围成一圈推动这庞然大物。

    于是李叱又下令,士兵们尽快把城墙上的尸体清理掉,这样一来,黑武人的盾阵再上来的话,宁军的滚木和其他武器就能发挥作用。

    “去找一下推车过来,多多益善。”

    李叱回头喊了一声,然后抓起了一张硬弓。

    余九龄立刻应了一声,他不擅长厮杀,但是他知道自己能把什么做的最好。

    他带着人冲到城墙里边,一口气跑到辎重营那边找来车辆,大车想运到城墙上来很难,但是好在还有不少双轮的小推车。

    等到余九龄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黑武人的攻势已经开始了。

    大队大队的黑武士兵,顶着盾牌,冒着箭矢,再一次登上了攻城坡道。

    “把车上装满石头。”

    李叱一边放箭一边喊着。

    余九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推车上装满,然后推着车到了坡道上边,黑武人的盾阵此时已经到了坡道中段,他们的盾阵依然完整。

    箭矢对于这样的厚重防御盾牌并没有什么威力,而座弩又没有这么大的转角,无法攻击坡道上的黑武人。

    所以此时,那一辆一辆的推车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装满了石头的推车被一把推出去,顺着坡道,推车直接撞在盾阵上,那最前边两排持盾的黑武人都闯出来个缺口。

    盾阵一开,宁军的弓箭手就开始瞄着射,那种箭簇钻进人肉里,又和骨头摩擦的声音似乎都显得清晰起来。

    推车把盾阵撞的零落,不少人被挤得往两侧掉下去。

    “再次去找,没有就做!”

    李叱大声喊着,一箭将一名露头的黑武士兵眼窝射穿。

    余九龄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又跑了回去。

    小推车用完了,那就想办法把大车抬上去,没办法平着往上运,那就横着立起来靠人力往上抬。

    余九龄肩抗着最沉重的部位,肩膀上都被木头茬摩擦的都是血。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点血,这点疼,和士兵们在城墙上和黑武人厮杀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咬着牙将大车抬上去,然后把车上装了石头,木柴,还有稻草,然后洒上火油,点燃了之后往下一推。

    这大车往下一冲的时候,盾阵立刻就乱了。

    那些躲在盾牌后边的黑武人透过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看到了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车冲过来,不等车撞到近前,最前边的人已经吓得调头想回去。

    然而后边是拥挤的人群,盾阵的要求就是密集,人挤着人,哪里有退路。

    砰地一声,带着火焰而来的大车撞进盾阵里,一下子就把黑武人撞的七零八落。

    车撞在人身上,车上装载着的石头和木头往下翻滚,在火油的作用下,木头也已经燃烧起来,黑武人太密集,为了躲避火焰,更多的人被躲避的人挤落。

    看起来那坚固的盾阵,立刻就被撞破了。

    “九妹!”

    李叱朝着余九龄喊了一声:“干得不错!”

    余九龄立刻就笑起来,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他终于可以承认自己是一个战士了。

    第一辆大车把黑武人撞了下去,可是很快,黑武人就再次组织起来。

    他们的盾阵又一次成型,顺着坡道速度很快的往上移动。

    余九龄回头喊了一声:“再抬一辆!”

    众人合力,把第二辆马车搬上了坡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车上装东西。

    石头,木头,这些能加重分量的东西没多久就堆了一车,泼上火油,一根火把扔在车上,火苗腾的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推下去!”

    余九龄嘶吼着,与众人合力将大车推了下去。

    就在这一刻,盾阵忽然开了,从盾阵里冲出来一个黑武将军,看起来壮硕的如同一头站起来的人熊。

    这个家伙双手抱着一根木桩,等大车滑下来的时候,把木桩往坡道上一戳,肩膀上扛着另外一头......

    砰地一声!

    大车狠狠的撞在那黑武人的木桩上,他的脚步往下滑了一些,可居然硬生生的把车停了下来。

    宁军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那人双臂发力,竟然将那足有千斤以上沉重的大车掀翻了。

    燃烧着的车从一侧坠落下去,而倒霉的是坡道旁边的黑武士兵,不知道多少人被砸死。

    盾阵向前,将那黑武将军接回盾阵之内,此人如此强悍的力量,无论如何也让人震撼。

    “枪兵!”

    李叱喊了一声:“跟着我!”

    他把玄刀递给亲兵,伸手抓起一杆长枪冲到了最前边,士兵们在坡道的尽头列阵等待。

    当盾阵靠近城墙的那一刻,数不清的长枪捅了出去。

    盾阵又不是一个整体,长枪是破开盾阵的最好武器。

    枪头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里狠狠刺进去,就必然会有人中枪。

    每一次戳进去再拔出来,那枪头下边的红缨上,都有血往下滴落。

    李叱一枪戳进盾阵里,能听到有人哀嚎了一声,李叱往回一收枪的时候,居然感觉很沉重。

    他硬生生的拉着一个受伤的黑武人士兵出来,那人肚子被戳了个洞,枪头还在肚子里,黑武人双手死死的抓着枪杆不撒手,所以被李叱硬是给拖拽了出来。

    契克从这个黑武人身后冲出来,先是一脚踩断了枪杆,然后一刀朝着李叱的脖子剁下。

    李叱看出来,此人就是刚刚靠一己之力将拖车掀翻下去的人,所以没有大意,立刻后撤一步让开,那刀躲在城垛上,当的一声,把城垛给劈开了一角。

    契克见李叱避让,那里就有了个上城的缺口,于是一步跨了上去。

    一脚落在城墙上,另外一只脚还在坡道上,李叱手里的半截枪杆就戳在他的大腿上,木头枪杆将腿刺了个前后通透,契克立刻疼的哀嚎一声。

    他在剧痛之中,一刀朝着李叱的脖子砍落。

    “你给我死!”

    那一刀,带着开山之威。

    李叱蹲下去,这一刀就从他头顶扫过。

    一息之后,李叱已经拉着契克那条伤腿往后退了一大步,契克就被拉了一个大劈叉。

    紧跟着,李叱的膝盖撞在契克的太阳穴上,契克立刻闷哼一声。

    下一息,李叱把半截木棍从契克大腿里拔出来,在契克的脸上连续猛戳。

    两息之内,连戳了十九下。

    那张脸,被直接戳成了肉泥。

    然后李叱一只手抓着契克的脚踝,把人拖起来轮一圈,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第七百九十九章 似乎到了尾声

    当知莫然看到那身材高大雄壮的部下契克,被人单手抓着脚踝抡起来扔下城墙的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了一种退意。

    契克的勇武,在南苑大营里也被人熟知,每个人都知道那家伙的实力如何。

    在透过千里眼,看到契克一脚跨上城墙的时候,知莫然以为终于可以成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激动的想要喊出来。

    然而却只有一只脚上去了,然后契克就变成了一具头都烂了的尸体飞下城墙。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落,掉在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契克死了,但是只要没有收兵的号角声响起,黑武人的进攻就还在继续。

    而站在最高处的高希宁,依然在用她的方式,指挥着预备队朝着最需要的地方冲过去。

    知莫然的千里眼抬高,看到了站在城门楼上的那个少女,在这一刻连他都被震撼了。

    那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是沐浴着神光的神女。

    他在南下之前,耳朵里听到的最多就是黑武贵族们对于中原人的不屑。

    在绝大部分黑武贵族眼中,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黑武的大军还没有踏入中原,完全是因为军方的人无能。

    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觉得中原人就是孱弱的两脚羊,随随便便就能屠杀的低等种族。

    说实话,在来之前,知莫然也是这样觉得。

    黑武国内等级森严,不同的种族有着不同的地位,在黑武人眼中,中原人的地位仅仅是高于渤海人。

    渤海人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因为他们可是黑武人的忠实走狗。

    难道主人的走狗,不比主人的敌人身份高吗?

    所以渤海人永远都不会理解,自强才能自立。

    在黑武人眼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是鬼月八部,然后是黑武各部族,再然后是草原各部,再再然后是中原人,最后才是渤海人。

    渤海人觉得,最差,黑武人把他们当做忠犬,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然而他们不知道,黑武人觉得狗都比他们高贵一些,渤海人与奴隶同等价值,因为奴隶也不如黑武人的狗高贵。

    “坡道毁了一个!”

    就在这时候,知莫然听到了城墙上的中原人爆发出来一阵阵欢呼声。

    其中一座攻城坡道在燃烧了许久之后终于垮塌了下去,坠落的木头落地的时候,翻腾起来的火把四周的黑武人逼退。

    不少黑武士兵被压在散落的坡道下边,无法挣脱出来,被火活生生的烧死。

    一座攻城坡道的垮塌,就给了宁军士兵们无穷的希望。

    不计代价的,他们奋力将一切能焚烧的东西扔在坡道上,不停的把储备的火油搬上来往上砸,瓦罐碎裂开的声音,都显得悦耳起来。

    在半个时辰之后,第二座攻城坡道轰然倒塌,又一个时辰之后,第三座坡道也倒了下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宁军储备的火油用完了......

    李叱对于弓箭和其他兵器甲械的准备,足够充分,足够庞大,可是火油这种东西本身就比较稀缺,此时北山关所用上的,已经是李叱这几年来能找到的全部。

    剩下的两座坡道看起来依然坚固,虽然被烧的焦黑,可黑武人也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拼了命的灭火。

    他们靠人命堆上去,用带着的土把火砸灭。

    只要能保住这两条坡道不被宁军毁掉,哪怕这一次黑武人的攻势还是会被压下去,但早晚都还能再打回来。

    “不要

    给宁人喘息的机会!”

    知莫然大声喊着。

    契克的死确实对他有些打击,因为契克也确实是黑武人之中难得一见的勇士。

    然而在八十万大军之中,这样的勇士如果只有一个,又如何能说得上黑武国力雄厚?

    如果说那些攻城坡道就是战场上的庞然大物,那么黑武帝国就是这个天下的庞然大物。

    黑武人的疆土,人口,各方面都要远远超过中原。

    这次是赤柱琉璃准备了许久的南下,连赤柱琉璃死了都不影响黑武人继续进攻,又何况是一个确实也不是很重要的契克?

    死了一个契克只是让知莫然有些震撼,也有些心疼,但是如契克这样的将军,黑武人还有许多。

    “第一个带兵杀上城墙的将军,我将亲自在汗皇陛下面前为他请功,请求汗皇陛下给他封侯!”

    随着知莫然的喊声,后边还没有上去过的黑武将军们一阵欢呼。

    很快,席卷大地的浪潮一样,黑武人的生力军再次朝着城墙那边压了上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攻城坡道的争夺战,一下子就持续了七八天的时间。

    这七八天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厮杀一刻都没有停止。

    知莫然深知黑武人的最大优势就是兵多,所以不停的轮换攻击,就是要把宁军的战力消耗下去,也要把宁军的战意消耗下去。

    他用数十万大军轮换攻城,而李叱这边,则用他的队伍也在轮换守城。

    八天之后,原本三万多人的队伍,已经战死了超过半数,而还活着的人,也差不多看不到没有受伤的人了。

    此时此刻,城墙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坚守这座国门的最后时刻应该快要到了。

    宁军和楚国边军这边,总计三万多人的队伍损失过半,对于宁军来说,这种打击其实已经足够沉重。

    而令黑武人都无法相信的是,他们为了拿下这一座小小的中原边关,竟然已经有十万人战死......

    十比一的死伤,让黑武人这次终于看清楚了中原男人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每一个参战了的黑武人,从这一次起,以后大概永远都不会在小看中原人。

    那些来之前,如知莫然一眼高傲的黑武贵族们,他们也明白过来,这个天下,为什么是中原能和黑武一直在对抗,而不是其他地方的人。

    为什么号称天下致锐的铁鹤部骑兵向他们臣服,为什么号称最好战杀人最狠的渤海人向他们臣服,而被他们看做两脚羊的中原人,一直昂首挺胸的站着。

    那不是一个国家带出来的力量,那是一个民族根骨里就有的不屈。

    战争从来都不是压垮中原民族的东西,也没有人可以靠战争让中原民族臣服。

    “他们已经到极限了。”

    知莫然脸色有些歉然的看着面前的那个身穿白金色长袍的男人,这身衣服就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在黑武帝国之内,只有皇族的人才能身穿这种配色的服饰。

    此人叫阔可敌连城,当今黑武汗皇阔可敌已己律最小的叔叔,黑武帝国的亲王。

    因为已经数月没有攻破一座小小的北山关,所以黑武汗皇也勃然大怒。

    再加上还没真正开战,南征大将军赤柱琉璃就死了,这样的憋屈,让汗皇觉得无法接受。

    所以,他让亲王阔可敌连城带着两千名禁军到了南疆战场。

    他想知道,到底是真的打不动一座小小的边关,还是有人不想真正的为帝国效力。

    阔可敌连城到达南征大军的那天,恰好就是契克被人从城墙上扔下来之前。

    他在夜里就到了,但是为了不影响战局没有声张,整整一夜的厮杀他都看的很清楚。

    所以阔可敌连城在那一刻也明白过来,不是有人不尽力,而是尽力也打不动。

    中原人表现出来的那种决然,让这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黑武帝国亲王为之动容。

    按照辈分来说,他是黑武汗皇的叔叔,可实际上他只比阔可敌已己律大四岁。

    站在大军前方,举着千里眼看向城墙上的厮杀,阔可敌连城同意了知莫然的看法。

    知莫然来的时候是最高傲的那个,他身份特殊,连大将军赤柱琉璃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但是在亲王面前,他所谓的高贵,也不值一提。

    因为这位亲王殿下,除了亲王的身份之外,同样也是剑门的大剑师之一。

    “你说的没错,中原人已经到极限了。”

    阔可敌连城放下千里眼后说道:“他们已经没有新的兵源递补上来,你也看得出来,他们现在的预备队都是伤员,守城的人战死了,是轻伤的人补上来。”

    知莫然俯身道:“亲王殿下,所以臣下推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一天就能攻破北山关,而宁王李叱所有能用的兵力都已经在这里了,打破北山关就相当于打下来大半个冀州,似乎也并不影响大将军赤柱琉璃之前的判断。”

    阔可敌连城点了点头:“下令猛攻吧,我替汗皇陛下答应了你对将士们的许诺,先带兵登上北山关的将军,封一等侯。”

    消息很快就传达了下去,亲王的许诺和知莫然的许诺,显然不是一样的力度。

    黑武人这次发了疯,因为他们看到了胜利到来的希望,也许,坚持到极限的宁军下一息就会彻底崩溃。

    黑压压的黑武人大军再次扑上来,大地像是在被乌云一层一层的吞噬着。

    “丢丢儿......”

    夏侯琢走到李叱身边,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预备队了。”

    李叱嗯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玄刀。

    夏侯琢深呼吸,然后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你是不是该离开了,你只要还在,未来就有希望.....”

    李叱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就回到了城外汹涌而来的敌人那边。

    “你觉得我会走吗?”

    李叱用玄刀指向城外:“只要还有一个能站直了身子的中原男人在这,就不准那些外寇踏入我家园半步!”

    “呼!”

    城墙上,全都是伤员的宁军士兵们整齐的喊了一声。

    他们依然没有害怕。

    黑武人再一次冲上了坡道,那两座他们用无数人的命保住的坡道,是他们胜利到来的契机,这才对得起知莫然给这两条坡道取的名字。

    天梯。

    “杀敌!”

    李叱一声嘶吼,然后一刀将冲到近前的黑武人砍死。

    似乎已经无法阻止黑武人冲上城墙了,那么就在城墙上,让黑武人知道每一寸土地都有中原人的骄傲镇守。

    黑压压的敌军迅速的扑上来,战争在这一刻似乎靠近了尾声。

    “末将澹台压境,到!”

    从城墙下边,疯了一样冲上来的宁军援兵到了,他们像是一条燃烧着的火河,迅速的冲上了城墙。

    “卑职连夕雾,到!”

    另外一边,红色的战旗也飘扬了起来,人如浪涌,势如洪流。

第八百章 我王万岁!

    洪流漫卷上高墙,烽烟未尽血未凉。

    当援兵出现的那一刻,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了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释放着光芒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太阳,而是那一面一面烈红色的战旗,是那一个一个冲上来的战兵。

    何为振奋?

    此为振奋!

    “怎么会......”

    知莫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他侧头看向亲王阔可敌连城,后者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两者却并不一样。

    知莫然的脸色难看是不可置信,阔可敌连城的脸色难看则更多的是愤怒。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知莫然刚刚告诉过阔可敌连城,宁王李叱已经不可能有援兵了。

    他很自信的对阔可敌连城说,宁王李叱的人马,都被拖住,本身就只有几万人而已,此时不可能脱身,所以也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援兵能到北山关。

    他的自信,来源于冀州的布置,此时此刻,至少有数十万中原的贼兵趁着宁王李叱无法稳守冀州,前来夺取领地。

    对于中原人如此反应,知莫然自然很欣慰,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

    可是他现在不但看到了援兵,还是最为精锐善战的宁军战兵。

    阔可敌连城看向知莫然:“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知莫然连忙俯身道:“臣下收到的消息,确实是说宁王李叱手下为数不多的队伍,已经被牵扯住,不可能再有援兵到北山关来,除非......”

    他抬头道:“除非宁王李叱甘愿放弃整个冀州,把所有兵力都调来阻挡我南征大军,他的领地......已经全部放弃了,可是臣下又不太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阔可敌连城沉默下来,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人,尤其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敌人。

    “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得来的全部领地,也要阻挡我黑武帝国的大军南下......”

    阔可敌连城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知莫然说道:“派你们青衙的人,通传黑武帝国所有军队,不管是北苑还是南苑,不管是边军还是备兵,每一支军队,每一个领兵的将军,都要知道李叱这个人,都要记住这个名字,如果我们这一战不能杀了他......以后,他必然会是黑武帝国的大敌。”

    “是!”

    知莫然立刻应了一声:“臣下马上就办。”

    阔可敌连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把队伍撤回来吧,敌军士气重振,正是勇气倍增的时候,此时的敌人不可击败,打不上去了......”

    他微微摇头,心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当黑武人退兵的号角声响起来之后,整个北山关的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李叱手扶着城墙喘息着,看着黑武人暂时退去,他心里绷着的那股劲儿也松了下来。

    他把玄刀靠墙放好,转身,背靠着城墙缓缓坐了下来。

    片刻后,李叱忽然抬起头大笑起来,整个城墙上似乎都在飘荡着他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天,烈红色的战旗没有在北山关的城墙上倒下去,这一天之后,烈红色的战旗也将再也难以倒下去。

    “当家的!”

    澹台压境冲到李叱面前,看到李叱这般样子,澹台压境的眼睛都微微发红。

    李叱抬起手轻轻的摆了摆,他是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有些不足。

    所以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让所有累了的人下去治伤休息,我也要去睡觉......我想睡觉。”

    李叱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但是在意识越发清醒之后,这头疼也随即逐渐消失。

    他想起身,然后才看到趴在自己身边睡着的高希宁。

    她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枕着自己的双臂趴在床上睡着了,听到李叱的轻微响动,高希宁立刻抬起头,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一瞬间就充满了担忧。

    当她看到李叱正在对着她微笑的时候,那种担忧随即消散。

    “嘿嘿......”

    高希宁笑起来,那笑意美过天下所有的风景。

    “上来躺着。”

    李叱轻轻说了一句。

    他往旁边挪了挪,抬起手在床上空出来的位置拍了拍:“来,风水宝地,旺铺出租。”

    高希宁咯咯笑着,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我现在可给不起旺铺的租金。”

    李叱道:“你试试糊弄我,可好糊弄了,我傻的。”

    高希宁笑着起身,李叱立刻把被子掀开,高希宁就在他身边躺下来,嘴角还带着笑。

    李叱刚要说你亲我一下就算是租金全付了,可是却发现那美少女的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就枕着他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

    李叱躺在那侧头看着她,一直看着,不想起来,不想动,只想就这么看着。

    一直到中午,高希宁睡醒,李叱才移动了一下他早已发麻的胳膊。

    “噫!”

    高希宁看到自己竟是躺在李叱的胳膊上,脸立刻就红了,似乎对早上她醒来时候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了印象。

    那个时候,她的脑子其实都是木然的,她对李叱的笑,都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担心李叱会有什么不好,其实一直都没有睡下,直到李叱醒来不久之前,她才坚持不住趴在那睡着了。

    李叱被她这反应逗笑,看着高希宁那红扑扑的脸,有一种越来越压制不住的冲动。

    高希宁当然看的出来李叱的变化,连忙起身,一掀被子就钻了出去。

    李叱叹了口气道:“无情。”

    高希宁道:“是因为你不要脸。”

    李叱都惊了:“我做什么了就不要脸?我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这啊,我连手指都不敢乱动。”

    高希宁哼了一声:“你手指当然是没有乱动,但!”

    她往李叱身上瞥了一眼,李叱顺着她的视线看,然后就看到被子的某个部位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了些,有些高。

    于是李叱的脸也红了......

    他居然还想认真的解释一下,这真的只是自然反应,可是他想说这话的时候,却发现连自己都不信。

    于是他噗嗤一声笑了:“证明我还行......”

    高希宁也噗嗤一声就笑了:“那就以后再证明吧......现在你身上是臭的,我身上也是臭的。”

    李叱道:“你才不臭,你香。”

    高希宁又嘿嘿笑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李叱一眼:“起床吧,我饿了,洗漱完之后我要吃好的,要吃肉,好多肉。”

    李叱嗯了一声:“好嘞!”

    高希宁一拉开屋门,惊了。

    门外站着好多人,包括余九龄,澹台压境,还有夏侯琢,还有连夕雾,还有宁军的将领们,还有楚军的将领们,他们就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下高希宁立刻就慌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和李叱发生什么,可却心跳的越来越快,感觉自己此时应该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才对。

    “拜见王妃!”

    所有人整齐的俯身一拜,包括夏侯琢,包括余九龄,包括澹台压境和连夕雾,也包括那些楚军的将军们。

    高希宁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公,王妃......将士们想请主公和王妃到城墙上去,他们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主公与王妃。”

    连夕雾俯身说了一句。

    李叱先是撩开被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裤子穿着呢,心说还好还好,然后又觉得不好不好......

    他起身,走到门口笑着问道:“给我们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好东西?炖了一大锅肉吗?你们莫非是听到了,我们俩刚刚说过想吃肉了。”

    夏侯琢笑道:“肉有,先上城墙去看看吧。”

    李叱嗯了一声,一出门,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遮了一下,下意识低头那一刻,才看到自己忘记穿鞋了。

    “抬主公上去!”

    夏侯琢喊了一声,出列两名楚军将军,两个人身上都有伤,可是他们不在乎。

    他们俩一左一右把李叱抬起来,像是两人抬轿那样抬着李叱走。

    李叱连连连说道把他放下来吧,可是那两位楚边军的将军只是不答应。

    当他们抬着李叱到了城墙下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的宁军士兵们欢呼起来。

    “宁王万岁!”

    “宁王万岁!”

    “宁王万岁!”

    在这欢呼的人群中,还有缠着绷带的,拄着拐杖的,甚至被人抬着的楚边军士兵。

    他们学着宁军的样子,行宁军的军礼,他们也学着宁军的样子,抬起右臂敲打自己的胸甲。

    李叱被众人簇拥着登上城墙,这将近四个月来,他只下来了两次的城墙。

    到了城墙上之后,夏侯琢看向那个稍显腼腆,但脸色却很激动的年轻将军。

    夏侯琢道:“尹箜,你来说吧。”

    尹箜,就是李叱刚到北山关的时候,他交代了几句话的那个年轻的边军将军。

    他对尹箜说,你来看着我,如果我在敌人来的时候躲在你们的背后,你们就都可以躲在我的背后,如果我杀的敌人比你们少,那我就把我杀的所有敌人都算你们的军功。

    尹箜走到李叱面前,郑重了行了一个军礼,他侧身,抬起手指出去:“宁王,你看!”

    李叱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然后就怔住了。

    城墙上,飘扬着的全都是宁军战旗,所有的楚边军战旗都已经撤掉了。

    尹箜大声说道:“主公,从今天起,边军将士们,所有还活着的人,也......也包括在这一战中所有死去的兄弟们,都是宁王的兵,都是宁军了!”

    李叱看到了,那些受了伤的边军兄弟们,都在看着他呢。

    他们有的人怀里还抱着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边军战旗,但是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没有不舍。

    将已经破损的战旗折好收起来,是他们对边军战旗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曾经身为边军的尊重。

    尹箜举起右拳高呼了一声:“宁王万岁!我王万岁!”

    所有人都大声喊了起来:“我王万岁!”

    夏侯琢抬起手在胸甲上敲响,逐渐的,所有人的拳头都在胸甲上敲响,那是这世上,最霸气最振奋的战鼓。

    “呼!”

    “呼!”

    “呼!”

第八百零一章 灵机一动

    两军战兵的到来,让北山关上的压力顿时消减,而生力军带来的装备,也让宁军足以将剩下的两座攻城坡道毁掉。

    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两座坡道被烧毁后轰然倒塌,李叱总算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也许黑武人还会建造新的攻城坡道,也许就是在下一个阴天的晚上推着攻城坡道到来。

    可是这一次,黑武人在损失了十万兵力,被烧毁了六座攻城坡道之后,依然还站在北山关的外边。

    这山关之内的每一寸土地,敌人的脚步都不能随意落下。

    黑武人似乎也在所有坡道都被毁掉之后,进攻的决心受到了打击。

    看着那两座坡道在熊熊大火之中坍塌,黑武人的队伍犹如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黑武人都没有再来攻打。

    也许是在重新想办法,也许是要再次打造坡道,也许是锐气受挫需要休整。

    三个半月以来,黑武人的不可一世,也早就已经被消磨的几乎干干净净。

    城下,校场空地上。

    高希宁站在那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已经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那好看的眉毛时不时的挑起一下,像是有所悟得。

    大概过了一刻左右,高希宁弯腰从她准备好的竹筐里取了一块石头出来,朝着前边扔了出去,石头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地上。

    然后高希宁又取了一块石头,换了一个姿势将石头掷出去,比刚才投掷的稍稍近了一些。

    她站在那再次沉思起来。

    这些天看着李叱带着宁军将士们抵抗黑武大军,看着黑武人庞大的攻城楼车,更为庞大的攻城坡道,还有数十倍于宁军的兵力......

    高希宁总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种感觉又有些缥缈,就在眼前却又没能一下子抓住。

    这几天黑武人没有攻城,她就一直都在回忆着自己在战场的思考。

    李叱布置好了军务之后回到住处,没有看到高希宁,问了问亲兵才知道高希宁到校场这边来了,于是他又一路找了过来。

    其实他已经到了一会儿,一直都在看着高希宁抛掷石块,看得出来,高希宁不是在练习,而是在寻找,寻找一种更合理的姿势。

    而这种合理,显然不是对人的合理。

    李叱看着看着,忽然间就明白过来高希宁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造一件可以比重弩能更远的打击到敌人的武器?比如能将打回头抛射出去的东西。”

    一边走一边问。

    高希宁一回头,看着李叱笑起来,因为李叱猜到了她的想法,因为只有李叱能猜到她的想法。

    在别人看来,可能觉得她只是在练习投掷石块而已。

    “如果......”

    高希宁对李叱说道:“可以造出来像是人的胳膊一样的东西,就是更大的胳膊,能把更大的石头扔出去......那就可以在敌人的攻城坡道或是楼车在靠近城墙之前,把这些东西摧毁。”

    李叱的脑子里已经亮了起来,在刚刚看懂了高希宁在想什么那一刻,脑子里就亮起来了一束光。

    毋庸置疑的说,长眉道人绝对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工匠之一,他能造出流云阵图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就足以说明问题。

    而作为长眉道人最优秀且是唯一的弟子,李叱从长眉道人那学来的东西也足够多。

    “像是人的胳膊一样的,更大的胳膊......”

    李叱自言自语了一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就冒出来无数种想法,可是因为太多,所以很混乱。

    这个世界很大,

    大的远超每个人的想象,比如黑武人,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至少有一半是黑武帝国的,剩下的一小半是包括中原在内的其他国家。

    而中原人对于世界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西域,黑武,东海,南疆这些已经开拓出视野的地方。

    不管是黑武人还是中原人,看不到在距离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存在这一个叫做安息的帝国。

    而这个帝国,已经制造出来了抛石车,靠着这种武器攻城略地,已经在那片土地上成为强国之一。

    而事实上,高希宁的构想就是抛石车,只是没有前人提供任何可以参考的经验,所以想法只是一个雏形。

    李叱在地上蹲下来,用木棍在地上构图,高希宁蹲在他身边看着,不时补充几句。

    两个人就在校场上这样写写画画,不知不觉间整个上午就这样悄然过去。

    远处,余九龄坐在校场旁边的矮墙上,晃荡着腿,看着李叱和高希宁傻笑。

    澹台压境带着人巡营回来,正好看到余九龄坐在那傻乎乎的笑着,于是过来。

    他挨着余九龄在矮墙上坐下,然后问:“你在傻笑什么呢?”

    余九龄道:“你看,当家的和我大哥,多大的人了,还蹲在地上画道道儿玩呢,这俩已经玩半天了。”

    澹台压境看了看,然后就撇嘴:“你这真的是满嘴胡言,当家的和高姑娘,会是幼稚到在地上画道道儿玩半天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当家的和高姑娘在玩跳茅坑。”

    余九龄:“噫!”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澹台压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你说的对。”

    澹台压境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我多聪明啊。”

    余九龄问:“那你说,当家的和我大哥一边画,一边还把手抬起来像是扔什么东西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澹台压境想了想,学着高希宁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说道:“丢儿,我觉得这样往茅坑里扔石头才扔的准。”

    然后又学着李叱的语气和动作说道:“瞎说,我觉得这样才能扔的准,保准能把蹲坑的人溅一屁股屎。”

    然后又学着高希宁的语气说道:“我不信,除非能找个人试试。”

    再然后又学着李叱的语气说道:“那好啊,一会儿我们把九妹绑了,让他去茅坑里蹲着。”

    余九龄:“.....”

    他叹了口气后对澹台压境说道:“你还能回忆起来你自己,在认识我们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再看看现在的你,满嘴屎尿屁......”

    澹台压境哼了一声:“我满嘴屎尿屁,还不都是你们喷的?”

    余九龄:“我拿屁股对着你了?”

    澹台压境把余九龄抓过来,一屁股坐在余九龄身上了。

    余九龄趴在那:“说不过就打,你这人......一点儿武德都没有。”

    澹台压境哈哈大笑,起身让余九龄爬起来,笑着说道:“你打不过我,就说我没有武德,我说不过你,难不成说你没有嘴德?话说回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余九龄道:“你别想的太多了,我能有什么坏心呢,我不可能把你想成是什么坏人,是什么浪人,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只是这个家伙啊......装的跟不是人一样。”

    澹台压境一把拉过来余九龄,又塞到自己屁股底下坐着了。

    校场那边,李叱把所有画出来的图仔细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我回去整理一下画在纸上,然后找木材先做一个小的出来,如果能行的话,再做大的。”

    高希宁嘿嘿笑起来:“棒!”

    李叱道:“

    哪儿棒?”

    高希宁道:“脸皮棒,倍儿棒。”

    李叱:“.....”

    然后他们说着话往回走,就看到澹台压境正在欺负余九龄呢,把余九龄都按在屁股下边了。

    高希宁笑着说道:“他俩这是在做什么?”

    李叱道:“老母鸡坐窝......咯咯咯咯哒,下出来一个余九蛋。”

    高希宁噗嗤一声就笑了。

    回去之后,李叱就把之前想到的,在纸上绘制出来,然后找来木材亲自动手。

    要做一个小的模型,其难度比造一架真正的抛石车一点儿都不低。

    每一个部件都必须保证小而精确,且比真正的抛石车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这种纯手工制作的时间就会很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好在是黑武人应该是在调整,一时之间没有继续攻城的打算,夏侯琢他们猜着,可能黑武人又在打造攻城坡道之类的攻城利器。

    但是李叱他们并不是很担心,因为留给黑武人的进攻时间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如今已经是盛夏,黑武人建造坡道的数量如果太少,起不到作用。

    如果如以前一样用三个月的时间打造六座攻城坡道的话,那么就已经到了深秋。

    深秋的北疆可不是冀州那样秋高气爽,而是已经开始下雪,天气冷的很快。

    十月份的北山关就可以称之为滴水成冰,如果黑武人把坡道推上来,宁军只需要往坡道上不停的泼水,黑武人想顺着坡道爬上来又谈何容易。

    这样的安宁,对于双方来说其实都是难得的休整时间,黑武人整顿军备,宁军得以喘息。

    十天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过去,黑武人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在筹谋什么。

    而此时此刻,在豫州。

    封州作为豫州治下的一座大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此地在军事上的重要性,还因为曹家把军工制造的工坊都建在了封州。

    这里的武工坊效率很高,工匠们对于制造各种兵器甲械的流程工艺都很熟悉。

    他们现在为宁军打造兵器甲械,再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边的战场上,交给唐匹敌,暂时用不到的,就存放在武库里。

    也许是因为李叱性格的缘故,他习惯了准备足够多的东西,手下人也就都按照李叱的这种习惯做事。

    如今在封州武库里存放的只是皮甲和军服,至少有十五万套,当然这些都要感谢曹家。

    封州府治衙门里,年轻的府治大人徐绩正在看着手里的公文,脸色有些不好看。

    刚刚接到消息,青州大贼甘道德,以及青州其他各路叛军,总计兵力不下三十万人,已经趁着北疆战事吃紧进入冀州领地。

    在他面前,坐着一位看起来风神俊美的年轻书生,此人和徐绩是同乡,本来云游天下,知道徐绩在封州后,路过此地特来拜访。

    这样的世道能云游天下的,哪有一个是凡人。

    见徐绩脸色不好看,这俊美的年轻书生随即问了一句:“出了什么大事?”

    徐绩抬起头,然后叹了口气道:“青州贼兵三十万,侵犯冀州,而我王正在北疆,我已经派人加急给大将军报信,但大将军此时正在和杨玄机对峙,怕是也难以脱身......”

    他长叹一声:“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办法怎么办了。”

    年轻书生沉思片刻,问他:“你手里最有力量的是什么东西?先想这个。”

    徐绩道:“我手里能有什么东西,我手里最多的就是兵器甲械,可是没有兵,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年轻书生眼神一亮:“有用!”

第八百零二章 离他远一些

    徐绩当然知道他这位同乡也是同窗的本事,看到他笑起来,徐绩心里都升起来一种喜悦。

    “你快说,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徐绩急促的问了一句。

    那俊美的年轻书生笑了笑道:“要解决什么问题,先不要去考虑问题本身,先考虑自己有什么能力,不管做什么事之前,要做的都是知己。”

    徐绩道:“不要卖关子了,你这话我以前就听你提起过,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年轻书生笑道:“你总是这般心急,完全沉不住气......既然是想自己有什么东西,而你最多的东西就是甲胄兵器,甲胄是可破敌的,难道还需要我明言?”

    徐绩的脸色变幻不停,思考着甲胄可以退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年轻书生叹道:“果然是当局者迷么?”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你知道青州大贼甘道德率军进入冀州,带着至少三十万大军,这些消息是怎么来的?”

    徐绩回答道:“自然是我宁军谍卫打探来的消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各处,我这里也收到了消息。”

    年轻书生道:“所谓打探,无非是听说,听说甘道德带着三十万大军来了,具体是不是三十万,并不确定。”

    徐绩点了点头:“但也总不至于差的太多。”

    年轻书生道:“你刚刚说过,库里至少有十五万套甲胄,你可从封州招募人手,只要是男人就行,你库里又缺钱,招募来十五万人,每个人发二十两银子,就告诉他们说,只是为了保证要护送的甲胄不会被抢夺,所以请他们穿着甲胄送到冀州去,去的时候发十两,回来的时候再发十两,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走到冀州最多只用三个月的时间,而算起来在这时间,恰好是青州贼兵到冀州的日子,贼兵若是看到十几万大军到了,就算没看到,也是听说......难道他们不多想想?”

    徐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想骗贼兵,让他们误以为是大将军唐匹敌回军冀州了?”

    年轻书生道:“正解。”

    徐绩道:“可是如此一来,就要消耗至少三百万两银子......”

    年轻书生笑骂道:“你还真是个守财奴,三百万两银子,若能换冀州城平安无事,你觉得是亏了还是赚了。”

    徐绩坐在那沉思起来,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断。

    片刻后他看向年轻书生说道:“净崖,这十五万套甲胄,大将军早就有过军令,在两个月后发往南边战场......”

    年轻书生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又想做大事,又畏首畏尾,既想解决问题,又瞻前顾后,我是说不动了,你好自为之吧。”

    徐绩见他要走,连忙拉了他一把:“你这人难道不是也一样难伺候?谁没有听你的你就不愿搭理谁,在读书的时候便如此。”

    年轻书生道:“不是谁不听我的我就不搭理谁,而是问了我,却又不想听的,我便不再搭理,因为这样的人,着实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徐绩知道他是在损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这身份,着实有些尴尬,做好了自然没话说,做不好的话......”

    年轻书生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有来过,也当我没有说过。”

    徐绩又拉住他:“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行?”

    年轻书生摇头道:“我就是担心,你这样的性子,有胆子想没胆子

    做,做了也会瞻前顾后,早晚你会毁在这上面。”

    徐绩叹道:“我事事处处不如你,你满意了吧......话说回来,我给你写信,派人寻你,请你来宁王帐下做事,你却总是不肯。”

    书信这种事,说写了就写了吗?

    年轻书生却不点破,只是笑了笑道:“我这性子,别人不能得罪我,我不能不得罪人,所以还是做一闲云野鹤的好,你做的事我做不来,我做的是你也做不来,哈哈哈......不要再劝。”

    徐绩点头:“不劝就不劝,可你当记住,若有朝一日你想入仕为官,就到宁王手下来,别处都会委屈了你的大才。”

    年轻书生撇嘴:“你此言,言不由衷。”

    徐绩道:“为何?”

    年轻书生道:“你想劝我来宁王帐下做事,一是觉得我可以帮宁王,二是你有举荐之功,可是你心里又觉得,我这样的人若是到了宁王帐下,怕是会压过你的风头,将来也还是事事处处都被我压着......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

    徐绩叹道:“你在读书的时候就不讨人喜,现在还是不讨人喜。”

    年轻书生笑道:“直接说我做人讨厌就是了......还是谢谢你,你最起码敢说出来,有些人,连说都不敢说。”

    他抱了抱拳:“不过,还是要就此告辞吧,不然的话你又会问我许多无关紧要的事,烦得很。”

    徐绩道:“天下大事,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年轻书生道:“与我无关的事,自然也就不紧要......哪怕你假意留我下来吃一顿酒,这顿酒也吃不踏实,最不济也要让我帮你把这假扮宁军的计谋想完善些,我偏不.....”

    他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徐绩看着那个家伙就这般施施然的走了,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绩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倒是说的没错,我确实害怕你事事处处压着我......”

    其实他也理解了那年轻书生话里的意思。

    花三百万两银子,若你解决冀州之围,难道不值?

    还有就是,若大将军唐匹敌知道了,这十五万套甲胄用于破贼兵攻冀州城之策,那大将军难道还会怪罪他?

    但他还是想把那年轻书生留下来,哪怕他确实被说中了心事,但留下来终究比不留下来要好。

    徐绩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门,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步伐都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真的能用十五万民夫,哪怕凑不齐十五万人,十万民夫逼退青州贼兵,这份功劳之大,宁王也必会记挂在心。

    越想,徐绩的步伐就越是轻松起来。

    府治大人的府门外,年轻书生上了马车,在门外等候的小书童兼职车夫看到他这么快就出来,显然有些吃惊。

    “先生不是说要去找旧日同窗讨一顿酒喝吗?”

    小书童坐上马车,挥了下马鞭,那老马随即拖着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里,年轻书生轻叹一声:“我倒是只想蹭他一顿酒,他却存了心思害我,还是尽快走了吧。”

    小书童问:“先生为何这么说?”

    年轻书生道:“我来找他叙叙旧而已,看往日同窗的面子,给他出了个主意,他却非要留我下来与他一同为官,在宁王手下做事,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小书童不懂,他问道:“先生来之前不是也说过,现在

    看来,这天下可为明主之人,唯宁王一人,先生既然已经有愿要去宁王那边,留下来不是正好吗?那徐绩与先生还是同窗,自然也会为先生帮些忙。”

    年轻书生笑道:“他心术不正......我为他想了个办法,他留下我不是让我去宁王身边,而是在他身边,若是这个办法帮了他大忙,那自然无事,若是这办法没能帮他,又损失了十五万套甲胄......宁王问起来,他自然就会把事情都推倒我身上。”

    他摇头道:“这人在读书的时候,就自作聪明,也只是一些小聪明,我本以为他这两年会成熟一些,而且性格也会改变一些,现在看来,倒是我想的多了一些。”

    小书童听到这,也跟着叹了口气:“若是因为此人,先生就不去宁王那边,倒也可惜了。”

    年轻书生笑道:“哪有什么可惜的,我不愿意被人管,去哪儿都不会长久,宁王纵然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明主,也不会喜我性格,还是周游天下的好。”

    小书童嗯了一声:“那我就一直陪着先生周游天下好了。”

    年轻书生道:“你聪慧,等你再大一些,我倒是可以把你送到宁王帐下做事。”

    小书童摇头道:“我才不去,先生不在的地方,哪里都无趣。”

    年轻书生哈哈大笑起来,他在马车里躺好,伸手拿过来一壶酒:“你我两个,走到哪里都欢喜,这便是最好的生活。”

    小书童也笑起来,然后说道:“就是委屈了先生这般大才,可治世平天下。”

    年轻书生叹道:“我这点本事算个屁,当年先生的风采你是没有见过......”

    他往后躺了躺,慵懒且惬意。

    他说:“若你见过我的先生何等风采的话,你就会明白,我这些东西,真的只是微末所学......只是不知道先生他去了什么地方。”

    小书童向往的说道:“先生的先生,那必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神仙一样的人,自然是去什么仙境一样的地方隐居,过着高雅的日子,连真正的神仙都会羡慕他老人家。”

    年轻书生道:“你不懂,第一,先生他不是老人家,先生他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几岁,第二,先生就算是去找什么地方隐居,也绝对不会过什么高雅的日子,他啊......”

    年轻书生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大概更喜欢找个地方养猪。”

    小书童懵了。

    年轻书生躺在那,翘起腿,想着和他的先生在一起的时候,那日子才是真的快意。

    这世上之人,再无一人可以与先生相比,要说神仙......神仙又怎么比得过先生他那般的人。

    “要不然......”

    小书童问:“咱们就去寻先生的先生吧。”

    年轻书生楞了一下,笑起来道:“也好,那就一路往北走吧,先生以前说他要去冀州,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若不在的话,那就不好找咯。”

    小书童道:“不是说先生的先生喜欢养猪吗,那谁养猪养的好,自然就是先生的先生了。”

    年轻书生哈哈大笑起来。

    他躺在那说道:“若是先生听到你说这句话,大概还会觉得你这憨货有慧根。”

    他闭上眼睛休息,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来刚才徐绩的表现,笑着笑着,他就又叹息一声。

    那徐绩啊,如此心性,以后或许会出大问题。

    所以他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离那个家伙远一些。

第八百零三章 破劫之人

    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往前走,拉车的老马不急,乘车的人也不急。

    年轻的书生在马上里似乎是睡着了,不时轻轻发出呓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因为赶车的小书童也靠坐在那睡着了。

    老马不紧不慢的顺着官道走,没有人给它指明方向,但也不必指明方向。

    这几年来,它都是这样走的,它走到哪儿,停下来,车上的两个人就下来,好像完全由它做主似的。

    但是老马当然不会因此就自豪什么,它不会,是因为它不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道童睡的正香,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一下子惊醒,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才发现已经日头都已经偏西。

    他朝着老马说了一声辛苦你了,老马似乎听懂了似的打了个响鼻,又像是在埋怨他什么。

    小书童嘿嘿笑了笑,活动了一下,听到车里有声音,应该是先生也醒了。

    净崖先生从马车里出来,在前边挨着小书童坐下,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先生,讲个故事吧。”

    “讲什么故事?”

    “讲关于先生的先生的故事。”

    “唔......”

    净崖先生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问:“想知道关于我师父的什么事?”

    小书童问:“先生的先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那么厉害?那是不是也可以推测出,先生的先生的先生,更厉害?”

    净崖先生因为这句话而被逗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的师父是谁,又或者师父根本就没有师父。”

    小书童道:“那他为什么那么厉害?”

    净崖先生道:“他说自己是妖怪,所以厉害......”

    小书童吓了一跳,他是真的相信,所以他问:“先生的先生,是......是什么妖怪?”

    净崖先生道:“你还真信?你见过那个妖怪好不容易修炼成人,然后一门心思想养猪的?”

    小书童道:“猪精?”

    净崖先生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书童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养猪,是为了照顾好自己的子孙后代?”

    净崖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动手不斯文,我就把你扔进猪圈里去。”

    小书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他还是觉得,那么厉害的人,真的可能就是妖怪。

    妖怪还要分三六九等吗?难道猪精就不能是妖怪了?

    他还小,还不明白,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所以妖怪也会被人分成三六九等。

    你要是非和人抬杠,说一个龙精打不过一个猪精,那你可能会被打。

    由此可见,妖精都是假的,都是人编出来的。

    净崖先生道:“先生他最厉害的......是他说的最难以把握的一门学问,这门学问叫做,如何苟住。”

    小道童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净崖先生道:“我也问过先生,先生说,如果你突然发现,可能真的是神让你做些什么,你该怎么办,我说既然是神谕那就听神的话好了,为神做事,那不就是神使吗?”

    “先生当时摇头说,不不不.....我觉得这不是好事,如果真的是神让你做什么事,而不是神自己去做,那就一定是因为这件事神自己做不来。”

    小书童想了想,回答:“先生的先生,说的有道理。”

    净崖先生道:“先生他说,神都不方便去做的事,大概没什么好事,所以一定要躲开,但是躲开了神的安排,那神一定不高兴,所以神一定会加害这个人。

    小书童想了想:“可这和养猪有关系吗?”

    他忽然灵机一动:“我懂了,先生的先生意思是,他都跑去养猪了,神会觉得一个养猪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净崖先生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小书童问:“先生是说什么来得及?”

    净崖先生回答:“是说,幸好你还不够大,所以还没有为你安排什么前程,也幸好没有为你安排,不然的话,你这般愚蠢,不是被人欺负死,就是把别人气死。”

    小书童问:“为什么被别人舒服死?”

    净崖先生:“欺负死!欺负死!欺负死!”

    小书童叹道:“先生为什么又生气了......”

    净崖先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死自己无人替......他连续深呼吸,这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他叹道:“你不要再问我问题了,你就只需知道,你先生的先生之所以不愿意抛头露面,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是神要害他,所以才会躲着。”

    小书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脑壳道问:“那他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啊?”

    惊讶先生:“......”

    小书童道:“可是,如果真的是这里出问题了,那和养猪又有什么关系?”

    净崖先生道:“为了我们的友情,你可以闭嘴了。”

    小书童道:“我们的友情,和先生的先生养猪有什么关系?”

    净崖先生:“!!!!!”

    封州城。

    徐绩立刻吩咐手下人去安排,满城招贴告示,二十两银子一人的酬劳,招募十五万人。

    他明白净崖先生的意思,宁军密谍打探来消息,说青州大贼甘道德带着三十万大军要进入冀州。

    距离他这里,万里迢迢,青州大贼当然不会知道,这十五万人其实都是民夫。

    而当青州大贼知道的时候,也是斥候或者是密探打探来的消息,说是从豫州有十五万大军赶回冀州。

    只要这个消息让青州大贼知道了,那这个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不管是谁,都会忌惮大将军唐匹敌之名。

    此时的天下,还有谁不曾听闻过唐匹敌之名?

    十五万民夫假扮成宁军战兵一路返回冀州城,青州贼兵就不敢贸然攻城。

    他吩咐下去之后,就问手下主簿官员:“你算一下,现在除去必要留守的士兵之外,还能抽调多少真正的士兵出来。”

    主簿在脑海里仔细的想了一遍,然后俯身道:“回大人,最多能抽调出来六百人。”

    “六百?”

    徐绩摇了摇头道:“六百人太少了,就算是每个老兵都有带一百个人的能力,六百人也才带六万民夫......你想办法,凑出一千五百人的队伍来。”

    主簿道:“大人,不可能凑的出来,就算是再把守武库的士兵抽调出来一些,最多也就是拼凑八百人出来。”

    徐绩叹了口气:“八百就八百吧......你尽快去安排,交代这八百人,一定要维持好十五万人队伍的秩序,让队伍最起码看起来队列整齐,不是散兵游勇。”

    主簿俯身道:“下官这就是去安排。”

    徐绩嗯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事可真是疯狂......

    与此同时,龙头关。

    大将军庄无敌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黑压压上来的山海军,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龙头关易守难攻是他的底气,手下一万两千多名精锐战兵也是他的底气。

    而他更大的底气,则是他和他手下士兵们的勇气。

    宁旗所在之处,寸土不让。

    老张真人站在城墙上看着,他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在一起的气势。

    至少二十万山海军从远处过来,像是黑云贴着地面在飞,把地面覆盖起来。

    虽然山海军远不如宁军精锐,但贼兵人数这么多,二十倍于宁军,还是会给人巨大的压力。

    “能挡得住?”

    老张真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庄无敌嗯了一声。

    然后说道:“不过是一个打二十个罢了。”

    老张真人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你装的这一下很强势。

    庄无敌倒是依然那副冷冷淡淡的鬼样子,语气平淡的说道:“真人下去吧。”

    老张真人摇头:“不下。”

    庄无敌道:“碍事。”

    老张真人:“?????”

    庄无敌道:“你看我手下将士们,有人持刀,有人持枪,有人持弓箭,老真人站在这里......”

    他瞥了瞥老张真人手里的鸡腿:“老真人却在吃鸡。”

    老张真人道:“你闭嘴,不然我就打你。”

    庄无敌果然闭嘴。

    自从上次他亲眼看到老张真人用手把一只杯子揉成了粉末之后,他就再也不怀疑这个老头儿能不能打他。

    上次他在擦铁盔的时候老张真人想帮忙,他打死都不同意,生怕老张真人把他的铁盔揉成个疙瘩。

    老真人对庄无敌这样的态度,总算是稍稍有些满意起来,于是他继续吃鸡。

    不久之后,城墙下有山海军的人过来,在城下不远处喊话,大概意思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在劝降而已。

    庄无敌听着无趣,抬起手抓了弓箭想把那聒噪的家伙射死算了,可是看了看,那家伙怕死的很,距离在一箭之地外,射不死。

    老张真人见他这个样子,随即哼了一声。

    他自言自语道:“还不是要靠我这个老家伙......”

    他往四周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堆着的石块,过去扒拉了扒拉,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差不多。

    于是,这老头儿一发力,将石头从城墙上扔了出去。

    那石头划出来一道弧线,啪的一声正好打在马屁股上,这般准度,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庄无敌都惊了一下:“高真人?!”

    老张真人一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无敌连连道:“没......没什么意思。”

    那马被这一石头砸的生疼,又吓了一大跳,猛的人立而起,将那喊话的人给掀翻了下去。

    战马发力狂奔,而那喊话的人脚还卡在马镫里抽不出来,就被战马拖出去了,一路哀嚎。

    庄无敌轻叹一声:“可惜了,还是差了点,要是能直接砸死那个王八蛋就好了。”

    老张真人道:“我是道人,道人不可随意杀生,不是我打不准,而是我谨遵道宗规矩。”

    庄无敌指了指城外:“可他快被马拖死了。”

    老张真人道:“他快被马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庄无敌长叹一声,然后问:“真人,你有没有什么早就失散了的师兄弟,道号叫长眉,也可能不是你师兄弟,亲兄弟都说不准。”

    老张真人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庄无敌立刻就躲开了,上次老张真人揉杯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先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第八百零四章 漏算

    黑武人在休整了足足半个月之后,再次对北山关发起了进攻,似乎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采取的还是人海战术。

    没有了攻城坡道的威胁,宁军守住北山关的难度比起之前来说要减轻了许多。

    连续三天猛攻之后,黑武人不得不又一次退回大营,再作调整。

    “看得出来,黑武人已经犹豫不决。”

    夏侯琢看向李叱说道:“他们直接退兵的话,劳师动众近百万大军,损耗如此之巨,领兵的人回去必会被处置,可继续打下去,他们也没有了之前的必胜信念和把握。”

    李叱嗯了一声:“看起来,铁鹤部的队伍应该也有了些变化,他们把营地向后退了大概十几里左右。”

    从草原骑兵的大营往后退就可以推断出,黑武人现在已有退意,只是还没有人敢轻易下这个决定罢了。

    可想而知,黑武人这次南下是带着多大的期待来的,有多大的期待就必然会有多大的自信。

    可是这自信却被宁军在北山关城下一次一次的践踏,此时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

    夏侯琢笑道:“此时领兵的黑武将军大概已经不觉得我们北山关是一块大肥肉了。”

    余九龄接话道:“那便是评书里讲过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夏侯琢道:“九妹出息了。”

    九妹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因为出息而涨工钱。”

    夏侯琢看向李叱道:“这种逆贼还留着有何用处?”

    李叱道:“该涨,九妹除掉了黑武南苑大将军赤柱琉璃,这事不只是涨工钱那么简单,可以载入史册。”

    余九龄看向夏侯琢:“我真的出息了。”

    夏侯琢噗嗤一声就笑了。

    “现在可以说说其他事了。”

    夏侯琢看向李叱道:“我昨日听到你和高希宁两个人商量事,说是兖州和青州的贼兵,都趁着冀州兵力空虚大举来袭。”

    李叱嗯了一声,笑了笑道:“不妨事。”

    夏侯琢摇头:“你还是应该去主持大局,黑武人此时已经萌生退意,估计着最多耗到深秋就会退走,你回冀州,看看怎么能打退兖州和青州贼兵。”

    李叱摇头:“若黑武人是故意为之呢?假意有退兵之象,实为麻痹我们,等我们松懈的时候再发起猛攻。”

    夏侯琢道:“我应付的来。”

    李叱道:“我应付不来。”

    夏侯琢怔住。

    李叱道:“冀州之内可以调用的兵马,都在这里了,现在若是让你来做这个选择,是把兵马带走去保住冀州,还是留在这抵抗黑武人?”

    夏侯琢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李叱道:“等黑武人退了之后再说其他的事,冀州我可以打下来一次,就可以打下来第二次。”

    夏侯琢道:“也许老唐已经得知消息,正在带兵赶回来的路上。”

    “他不会。”

    李叱道:“我与他说过,无论冀州这边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轻易退兵,一旦退了,南征的十万将士就会损失惨重,能退回冀州的连一半人都未必能剩下,杨玄机会像狼一样追在老唐后边撵着撕咬......”

    他看向夏侯琢道:“谁得豫州,谁得天下粮仓,杨玄机不会给老唐全身而退的机会。”

    夏侯琢听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一声。

    李叱道:“国门在,冀州是谁的都是我的,国门失,冀州就是黑武人的了,不管是兖州贼还是青州贼,你觉得他们能挡得住黑武人?”

    李叱道:“我少年时和

    师父行走江湖,看那些人鲜衣怒马,便觉得他们都是大人物。”

    他停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

    他看向城墙下边,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原本还想着,这天下乱世,总会有豪杰站出来拯救苍生万民,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吸血的禽兽......”

    李叱手扶着城墙,双手微微发力。

    “兖州贼梅岩,青州贼甘道德,这里的贼那里的贼......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还不如我自取之!”

    自从李叱得知兖州山海军,青州的甘道德的贼兵,还有各地的大大小小的贼首,都在带兵过来想抢夺冀州,他心中那原本并不坚定的要争霸天下之心,在那一刻无比的坚定起来。

    谁拿了这中原,都不如我拿了。

    “先把黑武人的事解决了,我再去解决他们。”

    李叱笑了笑:“黑武人尚且不能奈我何,他们这些乌合之众......”

    李叱抬起手,屈指一弹。

    “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

    夏侯琢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李叱刚刚说过的话:“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

    他看向李叱,也笑起来:“很好,非常好。”

    李叱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有多好,以后会有更多人知道。”

    二十几天后。

    有军报从龙头关那边加急送来,算算日子,庄无敌已经率军在龙头关挡住山海军二十万人足足两个月了。

    再算算日子,如果不是庄无敌在龙头关把山海军死死的挡住,此时,那支可能已经被黑武密谍控制的叛军队伍,说不定早就打到北山关了,和黑武人内外夹击宁军。

    庄无敌亲笔写下的军报,一共只有十六个字。

    兵损近半,山关犹在,贼兵虽众,土鸡瓦狗。

    李叱把军报递给夏侯琢,夏侯琢看完之后心里格外的难过,因为庄无敌没有援兵。

    李叱能调用的所有队伍,都在北山关了。

    与此同时,龙头关。

    老张真人脸色有些憔悴,他在龙虎山上坐观天下,知世上万物,但却不知战争究竟有多可怕。

    这两个月来,他在这亲眼所见的,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灾祸,什么天灾,也比不上兵祸。

    “真人。”

    庄无敌递给老张真人一壶水:“你确实该走了。”

    老张真人摇了摇头:“不走。”

    庄无敌沉默下来。

    老张真人道:“两个月前,你第一次劝我走,是因为你害怕战争开始刀剑无眼会伤到我这个老人家,现在你劝我走,是因为你觉得山关不稳了吧。”

    庄无敌摇了摇头:“稳。”

    老张真人道:“那我走什么?”

    庄无敌刚要说话,就看到有亲兵快步从城下跑上来,气喘吁吁。

    “大将军!”

    亲兵喊道:“你快来看。”

    庄无敌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跟着亲兵跑下城墙。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庄无敌这般冷硬的汉子,竟是眼睛微微湿润起来。

    从关内方向,一队一队的百姓们来了,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粪叉,镰刀,甚至是擀面杖,队伍虽然看起来不严整,三三两两,各自成群,但是一眼看不到头。

    “大将军!”

    一个壮硕的汉子看到穿铁甲的人,不认识,

    但他猜着那应该就是龙头关的守关大将军庄无敌了。

    他喊着:“我们屯子里的男人们都来了!”

    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镰刀:“这几年都是宁王的大军保护我们,现在,我们来保护你们。”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喊着:“冀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宁王的,我们每一个百姓也都是宁王的,谁想来抢,不答应!”

    人群爆发出一阵喊声。

    “不答应!”

    老张真人看到这一幕,忽然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可怜那些魑魅魍魉,本以为算准了一切,可他们却漏算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天下苍生!”

    龙头关外。

    山海军大营中,海啸王梅岩已经有些厌烦,他不喜欢这里,荒凉,没有什么可让他玩的东西。

    在西京城里,他可以每天潇洒快活,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在这,除了黄土黄沙,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看着攻城还挺有意思的,现在却也已经看的厌烦。

    “慕先生!”

    梅岩懊恼的说道:“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慕风流皱眉,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见慕风流不说话,梅岩又看向站在另外一边的那个人:“胡先生,你来说!”

    这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书生长衫,看起来书卷气倒是颇浓。

    “回大王。”

    胡不语道:“此时龙头关内的宁军,已到极限,他们的兵力损失过半,几千人想挡住大王二十万大军,痴人说梦罢了,只需再三五日,必破龙头关。”

    梅岩道:“我一天都不想等了,这种狗屁地方,我住不下去了,没有唱曲儿的,没有舞姬,没有美酒,也没有别的什么消遣.....我不想要冀州了,我现在就想回西京城。”

    胡不语看向慕风流道:“慕先生,要不然......”

    慕风流摇头:“绝对不可以在此时退兵,不然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胡不语道:“我们这次出兵,本就不得民心,再耗下去的话,兖州之地都怕是要出什么意外,白山军那些人,说不得会趁机作乱。”

    “不行!”

    慕风流立刻喊了一声,脸色气的有些发白。

    他怒道:“哪有这样打仗的道理,二十万大军是儿戏吗!”

    胡不语道:“这儿戏之事,难道不是慕先生一手造成?”

    慕风流道:“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兵,我已经安排人潜入龙头关内刺杀庄无敌,应该快有消息了。”

    他看向梅岩道:“大王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带人去附近转一转,附近也有一些大镇子,说不得就有什么好玩的。”

    胡不语脸色一变:“慕先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是在怂恿大王去那些镇子里强抢民女不成?!”

    慕风流道:“这天下都是大王的,那有什么?”

    胡不语立刻看向梅岩说道:“大王,绝不可以如此,不然的话,大王威望尽失!”

    他话还没有说完,梅岩就瞪了他一眼:“枉你还是我父故交好友,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还是慕先生待我好。”

    他起身道:“不用说了,打仗的事,我交给你们了,我不管你们怎么打仗,你们也不要管我。”

    说完后他笑起来:“召集亲兵营,我要出去玩。”

    胡不语怒视慕风流:“慕先生,你莫非不怀好心?”

    慕风流无所谓的笑了笑:“胡先生,你想多了,我懒得和你解释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大王啊。”

    说完也转身走了。

第八百零五章 那是排名第三的人

    龙头关上,士兵们和百姓们并肩作战,百姓们不会使用弓箭,但他们可以搬起石头。

    进攻龙头关的山海军贼兵,其实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他们在兖州攻城略地,看起来所向无敌,可那是因为在兖州就没有一支可以和他们抗衡的军队。

    本来白山军可以,但他们刺杀了白山军的大当家,又用重金收买白山军的其他当家,将白山军分化,这才能将白山军逼降。

    可是宁军和白山军一样吗?

    但是山海军又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正面战场上赢不了,于是便只好故技重施。

    慕风流借助山河印的力量,控制云雾图,找出杀手试图刺杀庄无敌。

    然而杀手想下手也得看机会,因为庄无敌已经有差不多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下过城墙了。

    在重兵把守的城墙上,别说是什么云雾图中排名第三的霸刀,就算是神仙中排名第三的来了,也别想有机会。

    要想杀庄无敌,就必须等到庄无敌下城的时候,当然,如果这个霸刀不怕死的话,也可以在城墙上试试,无非是同归于尽。

    然而杀手杀人赚钱是为什么?

    就为了和目标同归于尽吗?

    在龙头关里边,民夫们在搬运防守所需要的东西,霸刀就混在这群人之中。

    这两天他假扮成民夫,已经上城三次,其中有两次靠近了庄无敌,还和庄无敌打了招呼,但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首先他知道庄无敌自身武艺不凡,其次庄无敌的亲兵时刻不离左右。

    在这样的环境下手杀人,下一息就可能被宁军乱箭射成刺猬,或者是被乱枪捅成马蜂窝。

    霸刀把一根粗重的木头扛在肩膀上,又一次朝着城墙上走去,他告诉自己忍一忍,虽然看起来像个苦力一样在帮宁军干活,可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被刺杀的目标,会有很大帮助。

    两天了,他时不时就感觉自己像个傻批一样,混在民夫里,每天都要干着很繁重的体力活,搞不好还要在城墙上搬起石头往下砸自己人,还要砸的很卖力的样子,不然就可能被人看破。

    然而作为云雾图中最优秀的杀手之一,他知道隐忍对于一个刺客意味着什么。

    那是刺客可以杀人也可以自保的必须手段,那是一个刺客合格不合格的标准。

    如果连忍耐都做不到的话,那还做个屁的杀手,不如直接去做个小买卖算了。

    肩膀上的木头很沉重,霸刀咬着牙坚持着,顺着上城坡道爬上去,把木头放下后,假意起身擦汗的时候观察着庄无敌的所在。

    那个家伙,好像他妈的铁人一样,这几次霸刀上城都看到庄无敌在指挥队伍,从来没有见他休息过。

    这样的人,难道还需要杀吗?难道他不会把自己熬死吗?

    霸刀虽然喜欢杀人时候的快意,但现在恨不得庄无敌把自己熬死算了。

    然而那个家伙看起来应该是熬不死,什么时候看到他,什么时候都好像一杆标枪一样,冷硬且锋利。

    “多谢你们了!”

    就在这时候庄无敌走过霸刀身边,朝着他们这些民夫点头致谢。

    霸刀连忙和其他民夫一起俯身,在弯腰的那一刻,他还在判断有没有机会出手。

    可是没有,庄无敌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亲兵,一个

    持盾一个握刀,这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城墙上人太多了,霸刀就算趁着此时将庄无敌一击必杀,但他也没法活着脱身。

    所以他再一次忍了。

    “山海军上来了!”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城墙外边,霸刀在这一刻敏锐的察觉到了机会,他暗藏于袖口里的小刀滑了下来,想趁着庄无敌转身看向城外的那一刻动手。

    而在这一刻庄无敌也确实转身看向城墙外边,霸刀的眼神闪出一抹狠厉。

    就在他的小刀已经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一队弓箭手从后边快速上来,迅速的占据防守位置,硬生生的把霸刀挤到了后边。

    再看时,庄无敌已经在一群弓箭手的队列之中了,哪里还有下手机会。

    霸刀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转身要走。

    “大家帮忙把石头搬过来!”

    庄无敌回头喊了一声,霸刀怎么都感觉那家伙是在看着自己喊的,想走也不好走了,于是假意兴奋的应了一声,和其他民夫去搬石头。

    城下的山海军黑压压的扑了上来,抬着云梯,呐喊着,像是很有气势的样子。

    可是这两个月来的攻城却毫无进展,早已经让他们每个人都心里有了抗拒,大部分人呐喊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砸死他们!”

    一个搬运过来石头的农夫 ,看到山海军的人已经到城墙下边了,喊了一声就把手里的石头砸了下去。

    一个山海军士兵被石头砸在脑袋上,直接砸的脑壳碎裂。

    这民夫大哥一转身,看到霸刀扛着一块石头站在那,他立刻喊道:“砸啊,砸死那些畜生!”

    霸刀:“是......我是要砸。”

    于是到了城墙边缘处,也假装瞄准了一下,故意朝着人稀少的地方把石头扔了下去。

    然而总是会有该死的人自己找死,一个山海军士兵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刚刚被砸死了,那个惨啊,脑袋都被砸没了似的,血和脑浆还迸了他一身,他觉得这一片不大吉利,于是往旁边躲了几步。

    刚躲过来,霸刀扔下去的那块石头到了,也正砸在脑袋上......不过话说回来,从上往下砸,只要是砸中了,不砸在脑袋上的可能都不大。

    砰地一声,这山海军士兵的脑壳也直接被砸爆开,头骨往四周开裂,脑袋变成了个盆。

    霸刀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说这他妈的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旁边的民夫大哥看到这一幕,立刻欢呼起来:“秒的真准啊兄弟!”

    霸刀:“呵呵......那是那是......”

    那民夫大哥一把拉住霸刀往回走:“走走走,咱们再去搬石头过来,砸那些畜生。”

    霸刀不想暴露,只好跟着那民夫大哥又去搬石头,这大哥好像认准了他似的,一趟一趟的,每一趟都拉着他。

    好像看着他很亲切,不停的和他说话聊天,嘴碎到霸刀心里生出来一股一股的冲动。

    管他什么庄无敌不庄无敌的,先把这个家伙干掉了吧。

    可是他又不停的劝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一定要学会忍耐。

    就这样,霸刀和那位民夫大哥,两个人来来回回的搬运着石头,一块一块的往下砸。

    这一

    下还把那民夫大哥的好胜之心给勾起来了,以为霸刀是和他比呢。

    这一天下来,山海军还是没有攻破龙头关,可以说这两位都是出力甚巨。

    霸刀心里把这位民夫大哥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十八遍,心说你以为我跟你比呢?

    那民夫大哥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对啊,你不就是和我在比呢吗。

    这一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山海军的攻势退了下去,看得出来,他们往回撤退的时候比往前冲的时候要积极多了。

    庄无敌走到参战的民夫兄弟们面前,抱了抱拳道:“我不善言谈,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我从心里感谢兄弟们,请受我一拜!”

    说完后,他对所有参战的民夫兄弟们俯身一拜。

    朴实的浓民夫兄弟们连忙回礼,大家朝着庄无敌喊话,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接下来,为了表彰在这次战斗中作战英勇的民夫兄弟,也为了能让民夫兄弟们保护好自己和便于调度。

    庄无敌亲自挑选出来几个在这次战斗中最为勇敢的人,其中就包括霸刀和那位民夫大哥。

    两个人,双双被任命为民夫队伍的百夫长,每个人都可以带领一百人的队伍。

    在受到表彰的时候,那位民夫大哥看向霸刀,眼神里的意思是......小伙砸干得不错,不愧是被我认可的人啊。

    霸刀扭过头,心说我早晚弄死你。

    本以为这令人羞耻的一天结束了之后,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羞耻的事情发生。

    可是让霸刀想不到的是,宁军居然对这些民夫那么重视,他这个新任的民夫百夫长,每天都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

    不过他想想这也不错,这样一来,宁军的人就不可能再怀疑他了吧。

    对于一个刺客来说,羞耻从那一天开始,然后就一天一天的持续了下去。

    他每天都被一百名民夫视为领袖,就算他想偷懒都不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尤其是那个也被任命为百夫长的民夫大哥,整天找他来哔哔哔......

    他那意思是,你是好样的,果然我没有看错人,是可以和我比肩的男人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城外的慕风流等人迫不及待的等着能有好消息回来,而霸刀却一天一天的在别人以为的比赛中不停的干着活。

    每天的日子都是滚木石头,吃的是馒头咸菜,睡的是露天野地。

    这天夜里,躺在空地上,看着天生的星星,霸刀,这位作为云雾图排行第三的杀手,有些想哭。

    他这半生一来杀人无算,不管是什么样的目标,他都能将其手刃,从无失败的记录。

    这一次,却好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看管在民夫营里了。

    那个民夫大哥好像盯住了他似的,就一定要和他比,什么都和他比......

    霸刀甚至他妈的错觉,那个家伙有可能暗恋他,所谓的比试,只是想靠近他的借口。

    “我要弄死他......我必须先弄死他......”

    霸刀猛的坐起来,喃喃自语了一句。

    如果再不弄死那个家伙,还没有杀死庄无敌,霸刀觉得自己就会被逼疯了。

    于是他往四周看了看,见所有人都睡着,于是起身,朝着那位民夫大哥睡觉的地方悄悄摸了过去。

第八百零六章 挑错了对手

    民夫营的人,都住在城内的空地上,条件有限,所以也没什么帐篷之类的东西。

    按照每百人一队的规矩,每一队都有本队休息睡觉的区域,以免出现混乱。

    那位民夫大哥带着的百人队,距离霸刀那个百人队还不算近,大概要有差不多两百丈那么远。

    霸刀悄悄的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离开了他队伍所在的地方,然后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作为一个职业刺客,他习惯了在黑暗的地方行走,避开光明。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若是在百人队里杀了那个家伙的话,万一被人发现就必然会大喊大叫,到时候自己又是难以脱身的局面。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干脆过去把那个烦人的家伙叫醒,反正那个家伙也不会怀疑他,带到无人的地方再动手。

    一念至此,霸刀就下定了决心。

    他很快就到了那个民夫大哥在的地方,借着火把的光亮找到人,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

    那大哥像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到霸刀就笑了起来。

    “已,大兄弟你怎么来了,咋了有事?”

    他问。

    霸刀压低声音说道:“我想去方便一下,又有点害怕,你跟我去吧。”

    民夫大哥都笑了:“你这五大三粗的,晚上去个茅厕还会害怕?”

    霸刀假装难为情的笑了笑道:“别看我五大三粗的,胆子不大,你陪我去吧,要是撒泡尿我就不喊你了,也是跟你关关亲近,喊别人我还不好意思呢。”

    民夫大哥爽快的点了点头:“行,我跟你去。”

    他爬起来,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都怕吵醒了旁边睡觉的人。

    就这样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民夫大哥指了指一个旮旯:“那边背人,你去吧。”

    霸刀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发现这边,然后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还是你先去看看,我着实是有点怕,你过去看一眼有没有什么东西我再去。”

    民夫大哥笑话了他一句,然后道:“行,我去看看,你跟着我。”

    说完就迈步向前,霸道的袖口里,那把小刀滑落下来,他一把攥住,然后朝着那民夫大哥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他动作迅速,干净利落,左手往前伸要去捂住那民夫大哥的嘴,右手的小刀就要刺穿民夫大哥的动脉。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楞了一下,然后发现脖子有点凉。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又尖又细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再看时,那根东西在民夫大哥的手里攥着呢,那家伙没有回身,手里的东西向后伸出来,正对着霸刀的脖子。

    “唔......”

    民夫大哥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为何就沉不住气了?”

    霸刀一怔,迅速后撤想避开那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武器。

    可是他才后退,就感觉背后有什么不对劲的,梦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老头儿站在不远处,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老头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烦死人了】的农夫大哥转过身,看向霸刀笑道:“本来还想多用你一阵子的。”

    霸刀怒问:“你什么意思!”

    农夫大哥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干活的好手啊,有一把子力气,这些天来,你对龙头关的城防大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我替将军谢谢你之前的付出。”

    这句话彻底把霸刀的怒火勾了起来,他用手里的小刀一指那个民夫大哥:“你到底是谁!”

    民夫大哥把手里的铁钎扬起来问道:“认识这个吗?”

    霸刀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件兵器,忽然间想起来,在宁军之中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名为廷尉军。

    那些廷尉军的廷尉,都被称之为魔鬼一样的人,而这些人善用的兵器就是一种很长很尖锐的铁钎。

    民夫大哥笑着说道:“你若是继续装下去,我也就继续装下去了,我们其乐融融的一起为了龙头关而奋斗不好吗?”

    霸刀一怒,一跃而起,朝着民夫大哥就冲了过去。

    他自视甚高,不认为这天下有多少人是他对手,毕竟他可是在云雾图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大人物。

    他想杀的人,时至今日,还没有一个能不被他杀了的。

    至于什么狗屁的廷尉军,他才不在乎,哪怕事情已经败露,杀了这个人然后脱身不就得了。

    大不了出不去城关,就先往冀州里边走,等以后再寻机会回到兖州。

    他动作奇快,一瞬就到了那民夫大哥身前,可却见那个家伙依然笑呵呵的,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

    这一下,被人轻视了的霸刀怒气更盛。

    他一刀直奔那民夫大哥的咽喉,民夫大哥的铁钎比他的小刀长不少,在他快近身的时候,铁钎往前一点,如果霸刀不收手的话,那么他就算可以刺穿那家后的咽喉,他的脖子也会被铁钎刺穿。

    霸刀向后一退,他看似怒极,但只是他的表现出来的假象而已。

    在即将被刺中的瞬间,他忽然一个翻身往后掠了出去,在那瞬息之间,手里的小刀划向他背后那个老者的咽喉。

    作为一个能在云雾图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杀手,他看起来的怒不可遏只是一种假象罢了。

    一个合格的杀手,就是要在各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

    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要做出最冷静最正确的判断,他身后那个老者看似神秘,但他在回头观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老人行动并不是很迅速,而且颤巍巍的,显然已经老的不可能再有多厉害。

    拳怕少壮,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算这个老人在年轻的时候是个高手,但是到了这中年纪,连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再高手还能怎么样?

    所以就在那一瞬间,霸刀就做出了判断,那个廷尉军的高手不用理会,杀那个老人,或者是抓住那个老人,借此脱身。

    可是就在他转身朝着老人攻过去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那个拿铁钎的家伙诡异的笑了笑。

    可就算他看见了,他也不在乎。

    他是霸刀。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有这样名字的人,一定也会有一把很长很霸气的刀。

    可是霸刀的刀,就是他手里这把不足一尺的小刀。

    霸刀自负,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近身格斗,他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那刀犹如一道寒芒,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老人的咽喉前边。

    然后霸刀的眼睛就骤然睁大,整个人都好被雷击了一样。

    因为那个老人,抬起手,用两根手指把他的刀夹住了。

    有多少成名的高手,都是在他那一击之下毙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的小刀被那颤巍巍的老者用两根手指夹住,就好像镶嵌进了石头里一样。

    霸刀下意识的往外拔了两下,却纹丝不动。

    此时,在他身后的那个民夫大哥笑了笑道:“你真的是一个......特别会自寻死路的人啊。”

    他缓步走到霸刀身后不远处,微笑着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知道自己挑的对手是谁吗?不那么夸张的说,你放着一个练武的不挑,挑了一个修仙的。”

    霸刀脸色已经发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风都能吹倒下的老头儿,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然后......

    啪的一声,他那精钢打造的小刀,被那老人两指发力给掰断了。

    霸刀在这一刻马上向侧面闪开,用最快的速度脱身。

    然而他才冲出去,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再看时,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又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了。

    霸刀没有任何犹豫,向后暴退,然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冲出,可是才冲出去没多远,黑影一闪,那个老人家又出现在他的身前。

    老人好像连姿势都没有变过,站在那,两根手指之间,还夹着他那根断了的小刀。

    霸刀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挑选的对手确实是挑错了。

    他再次转身朝着那个拿铁钎的家伙冲过去,既然那个老头像是会妖术一样,那就挑个正常人好了。

    民夫大哥看到霸刀朝着自己过来,手里的铁钎往前一指,正对着霸刀心口......霸刀在疾冲之中,脚下忽然发力,猛的往地上一踢,一股泥土被他踢起来,直扑民夫大哥的面门。

    然后......

    霸刀感觉自己的脚踝紧了一下,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往前趴了下去。

    那老人家弯腰抓着他的脚踝,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被他追上的,像是随随便便跨了一步,就到了霸刀身后,随随便便一弯腰伸手,就把霸刀倒着提了起来。

    看着不可能有多大力气的老人家,把霸刀来回摔了几下,就好像在拿着根面条来回甩似的......

    甩了几下后,老人家还有些不满意。

    “你这人,不好玩,比起我的那些徒儿们来说,一点都不抗揍。”

    民夫大哥笑起来,因为他知道老人家说的对,来回甩了的这几下,霸刀的腿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截。

    老人家随随便便一扔,把霸刀扔在民夫大哥面前,等霸刀艰难翻身过来,就看到铁钎已经对着他的咽喉了。

    “廷尉军千办,早云间,请赐教。”

    就在老张真人要离开冀州前往龙头关的时候,不许他的弟子们跟随。

    在他出门之后不久,高希宁就把廷尉军的人找来,吩咐早云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老张真人。

    所以想想看,霸道也只是倒霉。

    他确实是......挑错了对手。

    ......

    ......

    【大家,过年好!】

    【我爱你们啊!】

第八百零七章 谁都不想放弃

    柴房里,这里就是廷尉军设置的临时刑房,而霸刀,有幸成为了这刑房审问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庄无敌进门看了看,然后表情就微微有了些变化。

    主要是这霸刀看起来稍微有些惨,在这之前庄无敌还想着,一个老头打人,还能打成什么样呢?还能有多惨呢?

    可看起来面前这家伙两条腿都已经断了,想来打断他腿的人力气应该很大,因为这两条腿都断的好像面条一样那么软,耷拉着。

    但是动手的人应该也很给面子,因为不管怎么说,没把霸刀的脸打坏。

    打人不打脸,只是未到气急时,真到了气急的时候,不打脸?

    还不是什么都朝着脸上招呼。

    庄无敌坐下来看着霸刀,霸刀也在看着庄无敌,哪怕已经凄惨成了这样,霸刀也不想输了气势。

    他本以为庄无敌会问他一些什么,可是庄无敌进来之后就是坐下来看着他,似乎一个字都不想问。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庄无敌没问他什么,而是问早云间:“怎么没打脸?”

    早云间道:“不是我打的,是老真人动的手。”

    庄无敌问:“老真人呢?”

    早云间道:“老人家说昨天夜里熬了半夜,困,所以先回去睡觉了。”

    庄无敌又问:“老真人有没有说过,不打脸是因为什么?是龙虎山有打人不打脸的规矩吗?”

    早云间道:“老人家说,抬起手打人有点累......”

    庄无敌微微一怔。

    想了想老人家那身高,要打这个五大三粗的霸刀的脸,确实得垫着脚扬起手来打。

    庄无敌道:“不是触犯了规矩就好。”

    霸刀哼了一声:“你以为吓唬我有用?那你就是真的小瞧了我,你尽管打就是了,你且看看,打到最后,是你自己的手疼受不住,还是我的脸疼受不住。”

    庄无敌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霸刀,总算是问了一句:“你这样的人能是云雾图中的高手?”

    霸刀哼了一声,似乎是懒得理会庄无敌。

    庄无敌回头看向早云间,早云间叹道:“反正这样的,廷尉军肯定不要。”

    于是,庄无敌从袖口里抽出来一块竹板,大概一尺多长,三指那么宽,朝着霸刀的脸上就开始抽打。

    啪啪啪啪啪......

    连续的猛抽,把霸刀抽的都懵了,脸上很快就肿了起来,然后就是皮开肉绽。

    又是啪的一声,竹板居然被打劈了。

    庄无敌看了看手里的竹板,又看了看霸刀那张血糊糊的脸,然后点了点头道:“果然有两下子,这样你都不求饶,但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用手打你的脸?”

    霸刀的眼神里都是悲愤和怒意,如果他现在可以动,他能用牙把庄无敌咬死。

    庄无敌起身,对早云间说道:“打着玩吧,没什么可问的,无非是慕风流派来杀我的人。”

    早云间嗯了一声:“明白。”

    霸刀一声怒骂,歇斯底里。

    庄无敌都已经出了屋子,听到霸刀还能骂的这么狠,回头看着霸刀说道:“我是不是忘记打你嘴了?”

    早云间噗嗤一声就笑了:“我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城墙上。

    看着山海军的队伍再一次上来,庄无敌伸手抓过来弓箭,大声对手下人喊道:“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一次,宁王殿下为了保全大家,说可以不与贼兵死战,将士们保护着乡亲们可以退往冀州,可是我没打算这么做。”

    他指向北方:“宁王争带着兄弟们在拼死抵抗黑武人入侵,而我们挡住的这些畜生,就是要去抄宁王后路的,想和黑武人两面夹击,他们是卖国之贼,他们是要把

    冀州这数千里沃野,乃至于整个中原都献给黑武人。”

    他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要清楚,我不会强留你们在此地死守,若你们不愿意打仗了,可以先离开,但我不会离开,就算是死,我的尸体也要站在龙头关的城墙上。”

    “为冀州百姓而战!”

    “宁中原天下而战!”

    “为宁王而战!”

    士兵们高呼着,每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意。

    冀州,北山关。

    李叱看着面前这件大概有半人高的抛石车原型,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这东西看起来很小,但是却能将分量不轻的东西甩出去挺远,他已经试验过几次,确定有用。

    但是因为制作确实显得仓促了些,就算是放大尺寸,做到可以将巨大石块抛射出去的地步,但是抛石车的寿命也不会很长。

    可是这种东西如果能造出来,对于黑武人在杀伤打击上的程度,绝对不如打击对方心理的程度高。

    “黑武人退不退,现在就差一个契机。”

    夏侯琢看着这个小型的抛石车,笑了笑道:“这个东西,就可能是让黑武人退走的那个契机。”

    李叱道:“来不及的,造出来一架,作用不大,造出来几十架才能形成对数十万大军的震慑,也仅仅是震慑,可是要造出来几十架,选材,打造,各方面的事都加起来,不是两三个月内能完成的......”

    李叱看向夏侯琢道:“不过,这东西以后会用到,在我看来,这个东西在攻城上的作用,比在防守的时候作用大的多。”

    夏侯琢问:“取名字了没有?”

    李叱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现在大伙都在,倒是可以一起想想叫个什么。”

    夏侯琢道:“这东西,取名字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什么东西做什么的,只需要把这个意思带出来就很好。”

    余九龄听到夏侯琢这句话,似乎多有所思。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名字包含着这东西的作用,用言简意赅的方式表示出来,就足够了......那这还不简单。”

    他看向李叱认真的说道:“这个东西,就叫抛出去。”

    夏侯琢:“请你出去,还抛出去......”

    余九龄道:“难道不准确吗?”

    夏侯琢道:“抛出去是准确,但是抛出去什么?”

    余九龄道:“那要是再把抛出去什么说清楚,太复杂了,比如它能抛出去石头,就叫抛出去个石,抛出去鸡蛋,那就叫抛出去个蛋,是不是局限了?什么都能抛出去,所以就叫抛出去。”

    夏侯琢:“那把你抛出去叫什么?”

    余九龄:“叫抛出去个爹。”

    夏侯琢飞起一脚。

    余九龄道:“别啊,我说的是黑武人的爹......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夏侯琢道:“要我说,九妹还是没有抓住精髓,这玩意出现的目的,既然是震慑敌人,吓唬敌人,那不管抛出去个什么.....都要能大量的杀伤敌人才行。”

    他眼神明亮的看着李叱,仿佛脑袋里的灵光已经快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了一样。

    李叱他们看到夏侯琢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又威武又霸气还悦耳的名字。

    夏侯琢大声宣布:“那,这个东西,就叫砸死一大片!”

    余九龄撇嘴道:“那还不如叫吓他一大跳......”

    夏侯琢飞起一脚。

    余九龄又躲开了。

    李叱道:“九妹刚才说过了,言简意赅就可以......”

    余九龄道:“多谢当家的夸赞,还是我想的比较对.

    .....”

    他挑衅似的看着夏侯琢:“当家的没夸你。”

    夏侯琢叹道:“你能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茁壮成长到这样,足以说明人性的善良和包容。”

    余九龄道:“分明是因为我命大。”

    夏侯琢笑着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既然言简意赅,那就叫砸它。”

    余九龄:“......”

    李叱问站在一边的高希宁道:“你怎么不说?”

    高希宁叹道:“不敢说,我怕暴露。”

    余九龄道:“大哥你就大胆的说,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还能暴露什么,你再没学问,还能有我没学问?”

    听起来还挺骄傲的。

    高希宁轻叹一声后说道:“我不是怕暴露我没学问,我是怕暴露出来,因为我不是傻货,而被你们排斥。”

    余九龄看向李叱道:“当家的,管管你贱内。”

    高希宁:“噫!”

    夏侯琢叹道:“他是真的飘了。”

    再看时,余九龄已经在十丈之外了,掐着腰站在那,一脸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贱气。

    李叱正在四周踅摸东西呢,高希宁已经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块土坷垃。

    余九龄都懵了,心说大哥你要是会妖术,就学到了变出来个土坷垃这种层次吗?

    他转身就跑,奈何没有谁能躲开高希宁的土坷垃,就像是没有谁能躲开阳光的照射。

    啪的一声,土坷垃在余九龄屁股上开花。

    “我知道了!”

    看到这一幕,夏侯琢的灵感又来了,他大声喊道:“就叫砸的准!”

    余九龄在远处喊:“你是长得傻。”

    夏侯琢:“我凑!”

    他迈步就追,余九龄撒开四蹄......呸,撒开丫子就跑,一转眼就不见踪迹了。

    与此同时,黑武人大营。

    阔可敌连城站在大营门口,遥遥的看着北山关的方向,他已经站在这发呆一样站了许久。

    知莫然小心翼翼的走到阔可敌连城的身后,俯身道:“殿下,臣下有几句话想禀告殿下。”

    阔可敌连城点了点头:“说。”

    知莫然道:“臣有罪,没能率军攻破北山关,回去之后,愿意领陛下责罚,但臣还是要说,此战若再打下去,其实也已无利可图......”

    阔可敌连城听到这句话后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

    但若就此回去的话,这个无能的罪名何止是知莫然头上扣死了,因为他来了,所以这无能的罪名也会在他头上扣死。

    陛下不可能没有任何责罚......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可既然已经来了,在彻底放弃之前,总是还要再努力想想办法。

    “我再考虑一下。”

    阔可敌连城把视线从北山关那边收回来,他看向知莫然问道:“这是陛下第一次动兵,你我都知道此时退兵才是上策,但......陛下不会允许。”

    他回头问:“坡道造的怎么样了?”

    知莫然道:“进展很快,不过士兵们的士气已经大不如前,就算造好坡道,也不会如上次那样毫无畏惧的往前冲了。”

    阔可敌连城沉思片刻后说道:“传令下去,攻破北山关之后,冀州一切所得,都归士兵们所有,不管他们抢到的是金银财宝还是女人,他们什么都可以抢,没有军法约束。”

    他看向知莫然道:“我自会向陛下说明......希望这能有用。”

    .....

    .....

    【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什么都好,过年好,来年好,年年好。】

第八百零八章 贼兵变道

    这一战的持久,在开战之前,对于双方来说,可能只是黑武人完全没有预料到。

    当初赤柱琉璃制定好的计划,是十天之内攻破北山关,一年之内拿下冀州全境,三年之内拿下整个中原。

    现在已经有六个多月之久,却还是被阻挡在北山关外,说是寸步难前也不为过。

    从春到秋,天气都已经转寒,到了晚上,换上了冬衣的宁军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可想而知,并没有带着冬衣而来的黑武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们还是驻扎在旷野之中。

    所以李叱预测,黑武人最后一波攻势很快就会到来,他们会在倾尽全力之后做出选择。

    而在李叱和高希宁的不断改进下,最终用两个月的时间,造出来五架抛石车。

    而这种抛石车的名字,被高希宁命名为神雷车。

    虽然这不是很惊艳的名字,但这绝对是在所有人想出来的名字中最正经的一个。

    夏侯琢和余九龄就别说了,现在的夏侯琢九龄化越来越严重,看着越来越不正常。

    在领兵的时候还好,是个威严肃穆的大将军,还看不出他有多妖孽。

    可是只要和李叱他们在一块,夏侯琢就变成了一个能释放出九妹之力的男人。

    所以,这俩人还能取出来什么好名字......

    再说李叱,他想出来的名字也不怎么正经,他根据余九龄给他的灵感,给抛石车取名为爹来。

    在他们这群人看来,抛石车这不是名字,是这个东西的本身......所以就叫抛石车是多么没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在城墙上,李叱他们坐了一排,腿都在城墙外边晃荡着。

    仗打到这一刻,其实对于双方来说,压力反而不在宁军这边了。

    双方都知道大战会在今年的什么时候结束,然而这个结束是黑武人不能接受的结果。

    但是宁军就不一样,他们死守了半年,把黑武人近百万大军挡在了国门之外,结束战争是能欢呼的事。

    “他们那边的冬衣准备不足。”

    夏侯琢指向黑武人大营那边:“就算是南苑大营会运送物资过来,可是路途遥远,且调用大批物资需要往黑武的都城请示,一来一回,又要耗费很长时间。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准备冬衣。”

    余九龄晃荡着腿说道:“这些小鳖孙儿以为能到冀州来,抢我们身上的冬衣穿,抢我们饭碗里的粮食吃......他们真的是也不提前打听好,从来都只有我们抢别人东西,哪有被别人抢走过的时候。”

    李叱笑了笑,抵抗了半年的时间,士气没有低落,这是他最欣慰的事。

    “报!”

    就在这时候,有亲兵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军报。

    “主公!”

    亲兵跑到近前说道:“冀州有加急军报送来。”

    李叱听到这句话,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此时冀州有加急军报过来,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只能是贼兵已经攻到冀州城下。

    他将军报打开,是燕先生的亲笔信。

    信上说,从青州过来的贼兵大概有三十万人左右,没有在半路上做任何停留,放过所有沿途的城池,一口气跑到了冀州城下。

    可是就在他们距离冀州城还有不到二百里的时候,徐绩安排的人到了冀州。

    浩浩荡荡十五万民夫,假扮

    成十五万宁军战兵进入冀州城。

    这样一来,青州贼兵就没敢贸然攻城,而是在距离冀州城大概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李叱看完了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徐绩这一招虚张声势的妙棋,极有可能不费一兵一族就把青州贼兵吓住。

    十五万战兵进入冀州这样的大城,就算是青州贼兵的数量是宁军两倍有余,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城。

    攻城的战损和守城的战损之比,可不一定是二比一就能打住的。

    况且宁军善战之名早就已经传开,青州贼兵本就是打算来偷家的,而不是来硬抢的。

    “徐绩果然有才。”

    李叱的心情都轻松下来不少。

    他把书信递给夏侯琢他们传阅,众人看完之后,都松了口气。

    当宁军的兵力达到一万人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一个敌人敢轻视,哪怕他们的兵力是宁军的数倍。

    当宁军的兵力达到十五万人的规模......想想看,唐匹敌南下的时候,只带了不足十万人,却将整个豫州平趟了一遍。

    “冀州暂时无忧。”

    李叱笑道:“回去之后,倒是一定要给徐绩记一大功。”

    高希宁嗯了一声:“他这虚张声势之计,足以让青州贼兵斟酌再三,又已经快到冬天,冀州那边虽然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可是再有一个月也要上冻了,除非是青州贼兵自认有把握,在一个月内攻破冀州城。”

    余九龄笑道:“青州贼兵就算人均一个疯狗嘚儿吃,也不可能疯成这样,人均俩也不敢这么想,以为一个月就能攻破冀州城,连赤柱琉璃都打算用一年时间来打下冀州。”

    “人均一个疯狗嘚儿......”

    夏侯琢瞥了余九龄一眼:“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词儿的。”

    余九龄道:“自从我认识了你......”

    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夏侯琢就已经准备动手了。

    余九龄硬是没敢继续嘚瑟,因为坐的这个地方实在不稳当,一个不小心就没准掉到城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任由夏侯琢揪着他的耳朵,朝着他耳朵眼里喊了一声......

    这把余九龄震的,脑袋里仿佛有三十万只疯狗在不停的叫着,寻找他们丢失了的疯狗嘚儿......

    余九龄揉了揉耳朵,一边揉一边说道:“既然徐绩那边能找来十五万民夫假扮成咱们的战兵,那么咱们也找来几万民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侯琢和李叱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夏侯琢道:“幽州武库储备充足。”

    李叱道:“不要说幽州那边,此时在北山关之内,赶来支援我们的百姓和江湖中人,已有数万之多,给他们发放宁军战服,让他们回冀州去!”

    夏侯琢道:“这才是真的把那些青州贼兵吓它一大跳。”

    李叱道:“但需一个行事稳重谨慎之人,带着这几万的虚兵回去。”

    众人互相看了看,大家的眼神都差不多,都不觉得对方是一个足够稳重谨慎的人。

    “连夕雾连大人,可以胜任。”

    夏侯琢道:“让他带上两千名战兵,四五万假的战兵,只需回去之后,要么进入冀州城内,要么在冀州城外驻扎,与冀州城内守军形成互为支援之势,青州贼兵必会忌惮,更加不敢贸然攻城。”

    李叱点头:“连大人确实可以胜任

    。”

    高希宁在李叱耳边轻声说道:“咱们还是应该广开门路,再多招纳贤才。”

    李叱道:“你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咱们这边足够稳重的正经人,实在是不多吗?”

    高希宁笑道:“可以说不是不多,是稀有。”

    余九龄道:“我大哥稀有这个词用的,是足够准确了。”

    李叱从城垛上转身,跳回到城墙上:“我去找连大人商量一下,如果幽州那边可以招募民勇的话,甚至可以再把阵势做的大一些。”

    与此同时,冀州城。

    燕青之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青州贼兵大营,虽然隔着三十里远,但站在高处,城外又空旷,再用千里眼,可以看得颇为清楚。

    他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不见青州贼兵调动,所以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徐绩这虚张声势之计,确实是把青州贼兵给吓着了。

    这些民勇穿着宁军战甲到了之后,燕先生就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给他们每个人再涨十两银子的工钱。

    也无需他们厮杀,就穿着宁军的战甲到城墙上充人数,青州贼兵远远的看着,城墙上兵甲如林,心里自然会有些发虚。

    “传令下去,不可有一丝亏待了从豫州过来的民勇兄弟,要让他们吃好住好。”

    燕青之放下千里眼,回身吩咐道:“咱们虽然没有多少兵马,但咱们有钱。”

    说到有钱这两个字的时候,燕青之的脸上都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自豪和得意。

    李叱身边的人啊,大概都是如此。

    “另外。”

    燕青之又吩咐道:“每隔两个时辰就换岗一次,要让城外的青州贼兵看的清清楚楚,我们有的是人马。”

    众将全都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非但是在北山关外的黑武人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些远道而来想抢夺冀州城的青州贼兵,也一样的进退两难。

    青州贼兵大营中,甘道德站在空旷的地方,举着千里眼观察着冀州城墙上的动静。

    “唐匹敌回来的太快了,他怎么能这么快......”

    甘道德叹道:“如果我们能早到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半个月,冀州兵力空虚,我们都可能把冀州城打下来,但是现在......”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时若是走了的话,难免会被人笑话,此时若是不走的话......难道他的人就带了足够的过冬物资吗?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放弃攻打冀州城,转而去攻打冀州治下的其他小城。

    但是这来的一路上他也看到了,冀州这边竟然好像早有准备,村民们都已经从村镇里搬走,进入大城内避战。

    而那些大城,没有一座像是能轻而易举打下来的样子。

    可是如果不打的话,这三十万人的大军,可能会拖垮在冀州境内,无需开展,冻饿而死。

    “大王。”

    手下人在他身边轻声劝道:“不如咱们一路往龙头关那边攻过去,与慕先生的兖州军内外夹击,攻破龙头关之后再说。”

    听到这句话,甘道德的眼神一亮:“你说的有理啊......”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冀州城已经难以攻下,那我们就去汇合慕先生的队伍,声势浩大之后,再做打算。”

    他回身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收拾东西,一路杀奔龙头关!”

第八百零九章 给子孙后代打个样

    李叱请连夕雾连先生召集前来边关支援的百姓和江湖客,组成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

    幽州武库里有足够充沛的兵器甲械,也还能募集一些人手,这样一来,就能对青州贼兵形成震慑。

    要说到行事稳妥,边关的将军们确实都不如连夕雾。

    边关这边也留用了足够的兵力,此时此刻,李叱已经看到了既能挡住黑武人又能保住冀州的希望,这希望就在眼前,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黑武人已经没有遮掩了。”

    夏侯琢指向黑武人那边,在黑武人的大营里,已经可以看到至少数十架巨大的攻城楼车,还有新建出来的,和上次险些攻破城墙的坡道一样的东西。

    李叱嗯了一声,从春天到深秋,黑武人已经没必要遮掩什么了,再不打下来北山关就要进入寒冬,黑武人熬不过去这个冬天。

    他们信奉着的月神,给他们变不出来厚实的冬衣和足够的物资储备。

    “让兄弟们从今天开始分成四批轮换当值,每个时辰甚至是每一息,城墙上的兵力都要保证完整。”

    李叱回头对余九龄说了一句,余九龄立刻让人去传令。

    黑武人大概也已经懒得再去想什么能取胜的奇招妙计,因为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为今之计,只有硬攻死战。

    这一战,双方都知道,这就是决战。

    夏侯琢笑了笑说道:“如果咱们这一战结束的快,我还能和你们一起回冀州过年。”

    李叱笑了笑道:“黑武人这次打不下来北山关,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以后你能年年都在冀州过年,应该说,是年年和兄弟们在一起过年。”

    他用肩膀撞了撞夏侯琢的肩膀:“等以后冀州这边兵力齐备之后,你就要坐镇冀州去了,幽州这边我会安排别人来。”

    夏侯琢嗯了一声,他知道李叱的心意是什么。

    不只是担心他一直都在北疆,还有夏侯夫人和夏侯玉立。

    夏侯琢只要还在边关做大将军,他的母亲和妹妹就不会放心,就一定会守在他身边。

    无需多,给李叱两年时间,甚至一年时间,冀州这边就能彻底安稳下来,到时候冀州兵精粮足,挡住黑武人的下一次南侵并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冀州这边如果安稳下来,李叱也终究是要南征的。

    夏侯琢甚至,对于李叱来说,冀州只是一隅,不是李叱的广阔天地。

    “好。”

    所以在听到李叱这句话之后,夏侯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

    李叱抬起手指向北方:“我们也要安排合适的人去黑武人那边,这次黑武人距离攻占冀州其实只是差了一点。”

    夏侯琢道:“如果不是庄大哥在龙头关死死挡住了山海军的话,现在咱们已经腹背受敌。”

    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不是黑武的密谍在兴风作浪,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局面。

    夏侯琢道:“以后有机会了,咱们也不会一直这样被动着防御,身穿军服的人,谁不想打到黑武人那边去,数百年来,都是黑武人南下攻打我们,而我们每次都只能是在死守边关,以后......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没能做到,那就教导我们的子子孙孙,一定要打到黑武那边去,让黑武人也体会到,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过去欺负一下他们是什么感觉。”

    李叱重重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夏侯琢刚才的话......

    “如果我们这一代没能做到的话,那就教导我们的子孙后代,让他们打到黑武国内去。”

    夏侯琢笑道:“也许我们的子孙后代,还会做的更好,不只是打到黑武人那边,还会打到陆地的尽头,再打到大海的另一侧。”

    李叱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

    “一定会。”

    李叱在夏侯琢肩膀上拍了拍。

    余九龄站在旁边听着,笑了笑道:“二位刚刚一直都在说子孙后代的事,难道二位是想亲自生几个孩子出来吗?”

    夏侯琢叹道:“回头有机会,我就去问问沈医堂,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你具备生孩子的能力。”

    余九龄:“早就看出来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李叱叹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夏侯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夏侯琢:“......”

    余九龄道:“当家的你才看出来了啊。”

    李叱道:“我只是觉得不理解,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你为何不早一点说出来,害得夏侯单相思。”

    余九龄:“......”

    夏侯琢叹道:“九妹只是欠打,而你是该杀啊......和你比起来,九妹都是一个好人。”

    余九龄仰天一声长叹:“沉冤得雪啊。”

    李叱道:“你们俩的事,如果要是放心呢,就交给九妹他大哥来张罗吧。”

    夏侯琢道:“你们夫妻二人能为了给人说个媒,都已经变态到这个地步了吗?”

    正说着呢,高希宁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听着,她笑着说道:“为了我的说媒大业,还管什么男女不男女的,男男女女也无所谓了。”

    夏侯琢叹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余九龄道:“忽然想到,咱俩如果假意成全了他们的话,咱们就能收不少礼金,到时候对半分了怎么样?然后咱们就有很多银子去逍遥快活,你去找你的男男,我去找我的女女。”

    夏侯琢:“滚......”

    几个人开着玩笑的时候,黑武人那边已经在准备攻城了,队伍在调动,攻城器械在搬运。

    站在大营门口,阔可敌连城举着千里眼看向北山关那边,脸色一直都没有好看过。

    他有些不理解,甚至是对某种非人为的因素的感到格外愤怒。

    就算是中原北疆这边的气候,和中原江南一带差别很大,可是整个夏天,北山关这边居然一场雨都没下。

    自从上次用攻城坡道攻城之后,黑武人就没有再等来一个阴天。

    如果他们知道,北山关以南几十里之外,就已经下了好几场雨的话,大概会更愤怒。

    雨云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就是不往北再飘一飘。

    阔可敌连城甚至想着,莫非掌管着黑武那边气候的神,和中原这边的神,果然不是一个神吗?

    给黑武人庇佑,也给黑武人好运气的月神,难道在北山关就没有一点法力了吗?

    下雨不下雨,不仅仅是能不能利用月黑风高的晚上突袭北山关的问题。

    还有数十万大军取水的问题,还包括从铁鹤部调来的二十万骑兵,战马的饮水也是大问题。

    “我们做好准备了,中原人也做好准备了。”

    阔可敌连城放下千里眼,将视线落在知莫然的身上。

    “你知道我也知道,这一次如果再不

    能攻破北山关,我们就只能退兵回南苑,再等机会,陛下就一定会震怒......”

    知莫然俯身道:“未能攻破北山关,都是臣下的责任,与亲王殿下无关,陛下若责罚,臣自会将事情向陛下解释清楚。

    阔可敌连城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会不会就是天意,陛下又会不会相信,这是天意。”

    知莫然道:“打完了这一仗,如果还不能攻破北山关的话,那可能就真的是天意了......李叱此战之后威望必重,若是让此人最终一统中原,黑武帝国可能就会迎来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对手。”

    阔可敌连城点了点头:“所以,这一战若最终失利的话,回去之后我会和陛下为你解释,而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以后倾尽青衙之力,把李叱除掉,陛下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知莫然俯身一拜:“多谢殿下!”

    阔可敌连城摇了摇头:“我能帮你的不多了,这一战之后,我回都城,必会被人趁机打压,以后你还会有领兵的机会,而我......”

    阔可敌连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为皇族,有时候其实也很无奈也很悲哀。

    皇族的人领兵本来就是大忌,这次汗皇陛下能让他来做监军,已经算是破例。

    “亲王殿下。”

    知莫然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咱们还没有输呢。”

    他看向那这几个月来打造出来的大量的攻城器械,握紧了拳头。

    “若是能攻破北山关,我必将屠尽关内的中原人。”

    北山关城墙上,听到了黑武人那边传来一阵阵号角声,李叱也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的决战就要到了。

    他走到高处站好,看向手下的将士们,扫视一周后大声说道:“听到黑武人的号角声了吗?那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力气了,咱们干完了这一仗,我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调集人马过来换防,让大家都回家去好好休息,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回到家里好好睡觉,好好休养,也好好的吹吹牛逼,让乡亲们都知道,我们是咱们把黑武百万大军干趴下的!”

    “呼!”

    “呼!”

    “呼!”

    士兵们高呼着,斗志昂扬。

    “在开战之前,把你们的名字刻在城墙上。”

    李叱大声说道:“我们终究会老去,但城墙会一直都在,会一直守在中原的北疆,当后来者登上城墙的时候,他们会看到我们的名字,也就会听说我们的故事。”

    李叱再次扫向众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将来,如果有我们的子孙后代,也到了这里保家卫国,他们在城墙上看到了自己先辈的名字,亦感骄傲!”

    “而且,他们会想着,老祖宗把北山关守住了,如果他们守不住的话,就对不起曾经在这流过血流过汗的老祖宗们!”

    李叱将长弓抓起来,迈步走回到城墙边缘处,看向城外正在集结的黑武大军。

    “来吧,汉子们!咱们今天就在这,给咱们的子孙后代打个样!”

    “好!”

    汉子们大声的答应着,每个人心里都烧起来一团火,这团火不会熄灭,以后他们会把这团火传给他们每个人的子孙后代。

    关于边疆的故事,关于边疆的人,关于边疆的这一团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

    “战!”

    李叱大声喊了一句。

    “战!”

    城墙上,所有人举起右臂高呼了一声。

第八百一十章 天降陨石

    厮杀从第一息算起来,就是惨烈的开始。

    黑武人比宁军更明白这是最后一战,也更明白战败意味着什么。

    他们每个人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背负着的,就可能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

    身为黑武帝国的军人,却被在他们看来孱弱的中原人击败,他们回到家里,身边的每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会有些异样。

    因为每个黑武人其实都和他们一样,看待中原人的态度用三个字就能总结。

    两脚羊。

    所以没有人在乎他们在战场上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在乎死伤了多少人,只会把他们战败的事无限度放大。

    也许他们的家人都会被牵连,同样的被街坊四邻看不起,被别人看做是懦夫和失败者的家人。

    每一个军人,不管是中原的军人还是黑武的军人,又或者是一个很弱小国家的军人,骨子里都有一种骄傲感。

    这种骄傲,不容玷污。

    哪怕就是算那种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士兵的小国,军人难道就没有荣誉感了吗?

    所以这一战,黑武大军上上下下的每个人都在暗中发狠,他们要把憋了这么久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然而,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李叱站在城墙上看着,敌人的攻城楼车比攻城坡道移动的速度要快一些,所以回头吩咐道:“让瞭望手先报楼车的位置!”

    亲兵立刻转身跑出去,朝着高处的瞭望手传令。

    在城门楼的最高处,不止有瞭望手在这,高希宁也在这,就目测距离的能力来说,高希宁有着超高的天赋。

    或许,这也是她把土坷垃扔的那么准的原因之一。

    高希宁看准了一架攻城楼车的位置,用手中烈红色的战旗指向那边。

    城墙后边,五架神雷车立刻调整位置,宁军要给黑武人以最大限度的震慑,就必须把神雷车第一次攻击的威力彻底显现出来。

    在高希宁举起战旗指向那边的时候,就说明高希宁目测那攻城楼车已经将要进入神雷车的射程范围之内。

    城墙下边,操控着神雷车的士兵们也都很紧张,他们看不到自己操控的神雷车抛射出去的石头会不会命中,全靠最高处高希宁的指引,所以每个人也盼着运气能够站在他们这边。

    当高希宁把大旗猛的举起来那一刻,城中五架神雷车同时将巨石抛射了出去。

    城外,大量的黑武士兵正在艰难的推动着攻城楼车前行,这楼车是攻城一方,能够压制城墙上弓箭手的利器。

    站在楼车上的黑武弓箭手,也可以把宁军弓箭手的杀伤力转移到楼车这边。

    如此一来,步兵就能有更大的机会把云梯搭在城墙上。

    “使劲啊你们这群白痴!”

    一个黑武将军大声喊着,恨不得这些人下一息就把楼车推到城墙外边。

    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然后下意识的抬起头往高空看了看。

    他看到了有几个黑点从北山关的城墙里边飞出来,速度奇快,没多久就从黑点变成了巨石。

    “不好!”

    黑武将军喊了一声,立刻转身往旁边跑。

    第一块巨石落在了楼车后边的人群中,砸的土浪翻腾,不知道有几人被砸成肉泥。

    巨大的石头落地之后,在地面上留下来一条沟壑,这条直线上的黑武士兵,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甚至没有一个人能留下全尸

    这突然到来的天降巨石,瞬间就把黑武人吓得脸色发白。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战场上见到过这种东西,遇到过这种事。

    中原人好像突然掌握了妖术,可以操控巨石砸向他们。

    又或者,这是庇佑中原的神灵出手了,天降陨石来保护中原人的边城。

    第二块石头很快就到了,这一次砸的很准,砰地一声砸在楼车中间部位,直接把粗大的木柱砸断,楼车中间被砸出来一个大洞,上半截随即往下歪倒。

    轰然之间,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巨石几乎同时到了,其中两块砸在地上,拍死了不少黑武士兵,一块砸在楼车上,把本就摇摇晃晃的楼车彻底毁掉。

    十丈多高的楼车倒下去,砸的尘土飞扬。

    “那是什么!”

    当大军后队的阔可敌连城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到了最大。

    他看着那天降巨石的地方,一瞬间就脸色发白。

    在这刹那间,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某个强大的神灵在发怒。

    本来他就有这样的想法,觉得中原也有神灵庇护,此时看到那从天际飞来的巨石,怎么可能没有这种想法。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因为之前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普通人无法理解石头是怎么飞过来的,而且还是那么大的石头,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

    “他们召唤了陨石!”

    一个被下破了胆子的黑武士兵哀嚎一声,在这一刻,勇气彻底被击碎。

    “他们能召唤陨石!”

    四周的人也跟着喊起来,恐惧蔓延出去的速度比瘟疫还要快无数倍。

    城墙最高处,当高希宁看到那架楼车轰然倒塌的一瞬间,立刻就兴奋的喊了一声,然后把大旗挥舞起来。

    城墙后边的士兵们,在看到高希宁舞动烈红色战旗的那一刻,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他们的第一击,就让黑武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高希宁已经看向第二座楼车的方位,这一击就灭了一座楼车的成功,让高希宁也多了不少自信。

    很快,第二批飞石从城墙后边爬上了高空。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黑武人都在盯着天空,当他们看到黑点再次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惊呼出声。

    这一次,运气依然在宁军这边,第一块巨石就砸在一家楼车上,用巨力切断了一根支撑柱。

    楼车立刻侧歪,推动楼车的那些黑武士兵哪还有人敢留在这里不逃的。

    巨石接二连三的飞来,将这座楼车又打成了一堆废柴。

    连续两批飞石,两次击毁攻城楼车,这对于黑武人在士气上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当第三批飞石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那些推动着攻城楼车的黑武士兵,立刻就开始逃了。

    不只是一座楼车四周的黑武士兵在逃走,几乎是几十架楼车四周的黑武人都在逃走。

    哪怕明知道那几块飞石不可能把所有楼车同时击毁,但此时那些黑武士兵大概想的都一样,那就是神灵之力不可阻挡。

    这一刻,阔可敌连城和知莫然都同时想起来一件事。

    冀州内他们的密谍,送回来很多关于宁王李叱的情报。

    其中就提到过,宁王李叱被称之为人皇。

    在刚刚看到这些情报的时候,知莫然还嗤之以鼻,他觉得所谓的人皇传说

    ,无比的幼稚可笑。

    如果中原之地真的会有什么人皇的话,那还至于被他们黑武帝国欺负了几百年?

    然而在这一刻,知莫然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情报中提及的那些话。

    说人皇有大气运,无可阻挡......

    知莫然甚至怀疑,宁王李叱根本就不是人,或许真的是某种修炼成人的妖怪。

    在战争的最后,为了取胜,宁王也在无奈之下,不得不用出了他的妖法。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笃信鬼神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对于解释不了的事情,统统归于神怪之力。

    比如那么大的石头,是绝对不可能靠人力从城墙里边扔出来的,飞出来这么远砸坏了黑武人的攻城楼车。

    以至于连李叱和高希宁都没有想到,这几架神雷车对黑武人士气的影响居然会这么大。

    黑武人的攻势明显放缓,甚至是停滞。

    所有推动攻城楼车的黑武士兵都在四散逃命,他们惧怕的也许不是那巨石,而是他们以为的,那巨石背后的神灵之力。

    其实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黑武帝国本身就在不遗余力的宣扬着神灵之力。

    靠着剑门供奉月神,汗皇为月神使者的传说,黑武皇族把统治逐渐稳固。

    所以每个黑武人,不管是鬼月八部,还是其他各部族的人,都坚信神灵之力的存在。

    城墙上李叱敏锐的察觉到了黑武人突然间乱起来,和飞石的威力其实关系不大。

    他那般聪明的人,比别人想到的要早许多。

    “给石头泼上火油,不要心疼火油的消耗,点燃之后再把石头飞出去!”

    李叱立刻吩咐了一声。

    天降火石的震慑力,可比天降飞石的震慑力要大的多。

    按照李叱的吩咐,手下人迅速的行动起来,为了让火石的威力看起来更大一些,他们甚至开始用苫布把石头包起来,用绳子勒紧,然后再泼上火油,如此一来,就显得火石在半空中飞过的时候,火焰更大。

    在高希宁的指引下,火石一批一批的飞上天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一道浓烟痕迹。

    这看起来,更像是天降陨石了。

    因为攻城楼车上不去,原本往前压的黑武步兵也不得不后撤,整个战场开始出现转机。

    一种预料之外的转机,因为连李叱在最初都没有想到,飞出去的石头能把黑武人吓坏。

    他同样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件事将会在黑武国内被大肆宣扬,无法控制的大肆宣扬。

    此时此刻,李叱哪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以后的事,他看到了胜利到来的契机。

    黑武人开始犹如大海退潮一样往回撤,这一次,他们准备了数月之久的决战,居然用如此方式收场,确实显得有些荒诞离奇。

    狂潮退去,北山关外的空地上,只有一块一块还在冒着烟的飞石,在告诉人们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战场。

    黑武队伍中,阔可敌连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大势已去,不可阻拦。

    士兵们的勇气已经溃了,再想提起来,难如登天。

    天知道这次不能攻破北山关,这次不能杀了宁王李叱,以后李叱会给黑武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不管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都要向黑武汗皇阔可敌已己律谏言,无论如何,都要把除掉宁王李叱当成是黑武帝国第一重要的事来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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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