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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你当为首功

    敌人有这世上最坚韧的盾,有这世上最离奇的筏,但他们没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宁王。

    一艘凤柏战船上,士兵都在杀敌,可是在船舱里却出奇的安静。

    柳园坐在椅子上,他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为了安全起见,他的手脚也都被断了。

    能让他有这样的待遇,显然不只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张汤。

    “我还是没想明白,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虽然伤口很疼,但是柳园却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被察觉。

    不等站在旁边的归元术回答,柳园又多问了一句:“是在什么时候?”

    归元术看向他:“在运来村见到你,问你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柳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很快忘记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他问:“你问我从运来村到摇篮镇有多远?”

    问完了之后不等归元术回答,自己醒悟过来。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是了,我不该说骑马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归元术道:“你说的是,骑马只需两个半时辰。”

    柳园嗯了一声:“在敌人的地盘上,到处都是敌人的队伍,还有敌人的密谍暗哨,我不可能骑马去摇篮镇,还精确到了两个半时辰的时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教过手下人无数次,越细微的地方越要注意,做们这些事的人,一个细小的误差就会送命,我教了很多人,我自己却疏忽了。”

    他看向归元术:“可就这因为这个,你就怀疑我是雍州军这边谍卫的头领,有些武断了吧。”

    归元术道:“我当时只是怀疑你是雍州军的人,自然不会怀疑你就是首领,但,在那天夜里,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到了摇篮镇营地。“

    柳园道:“那就怀疑是我?”

    归元术道:“两点,第一,那天夜里我们撤回来的时候,你确实就在运来村里,但你身上的尘土来不及打干净,你一路骑马赶回村子里,忽略了这一点。”

    归元术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第二,你在去摇篮镇的时候带着面具。”

    柳园抬头看向归元术:“面具又能说明什么。”

    归元术道:“如果你不是潜伏在我们这边,只是一直都在雍州军那边做事,你没必要戴面具,戴面具所担心的是怕被人认出来,因为你很清楚,虽然宁军谍卫军这边有许多你们的人,但你们那边也有我们的人。”

    柳园深深吸了口气,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了一下。

    归元术说的全中,戴面具确实是怕被人认出来。

    归元术继续说道:“山河印和云雾图的人,不管是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双刃剑,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认出来,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你可以在我们这边露脸,但绝对不能在雍州军那边露脸。”

    柳园坐在那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因为一个那么小的失误,自己的计划就全盘皆输。

    “最后一个问题。”

    柳园看向归元术的眼睛:“你为何看出来,那天夜里回到船上的队伍,是真正的雍州军,而不是那些被抓去

    的百姓?”

    归元术叹道:“如果说那天你说骑马只需两个半时辰,是你细小的失误,那么那天夜里换人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柳园没懂。

    看到他眼神里的迷茫,归元术叹道:“你当我是瞎的吗?”

    这句话把柳园说的更加迷茫起来,因为他还是没有明白归元术怎么看破他的。

    坐在一边的张汤开口道:“虽然我没有见过那天夜里的场面,可连我都已经明白过来......你给那些百姓发放了雍州军的军服,你发鞋子了吗?”

    柳园眼睛骤然睁大。

    归元术道:“梁州这边的百姓日子过的并不好,梁州节度使杜克为了支援杨玄机,在梁州境内横征暴敛,百姓们大多衣不遮体,哪里会有什么体面的鞋子?”

    “其中一部分人穿的是草鞋,还有一部分人甚至是光脚,而你换回去的队伍,人人都有鞋子。”

    “就算是深夜之中绝对看不清楚那些军队的脸,可是有没有鞋子难道还看不出?没错,你确实想的还算周到,选择是在夜里换人,可就算我离着远看不清楚有鞋没鞋,走路的声音也还是有区别的。”

    柳园从来都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挫败,不管是大的地方还是细节之处,他看似毫无破绽的连环计,实则漏洞百出。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宁王的队伍,才会一登船就直接对我们的人动手了......而我的人,接到的命令是,等待号令再动手,可我一开始就被你们制住了,我的人等不到我的信号,所以也就没人给他们发信号。”

    归元术道:“还有就是,你们的人为了装的像一些,基本上没有人带长兵器,因为藏不住,所以打起来自然吃亏。”

    柳园点了点头:“输了,我认。”

    归元术笑了起来:“你不认,也是输了。”

    柳园道:“虽然这次是你们赢了,但不是你们会一直赢下去,你们还是无法再相信谍卫军,你们就失去了眼睛和耳朵,而我们却还是能从谍卫军中获取你们的消息。”

    归元术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除非最起码能获取一份名单,才能对你们的内线动手,不然的话,随便抓人,谍卫军就可能会哗变。”

    柳园笑了笑:“你以为可以拿到名单?”

    坐在旁边的张汤,此时说了他坐在这后的第二句话。

    他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坐在这?”

    柳园脸色一变,猛的看向张汤。

    张汤语气平淡的说道:“我知道做谍卫的人,不可能掌握绝大部分人的名单,哪怕是你这样地位很高的首领,也不可能知道很多人,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不能一人被抓之后,整个谍卫全都暴露出来。”

    柳园道:“你知道就好。”

    张汤依然那么平静的说道:“可我向来都不是一个嫌弃得到的东西会比较少的人,你落在我手里了,如果说只能问出一个人,我也会让你说出这个人之后再死。”

    此时此刻,柳园的眼睛里出现了恐惧。

    他虽然不是廷尉军的人,但他已经在宁军谍卫军中做事数年,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张汤

    之名?

    江面上,宁军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

    那些可以渡江的筏子,远远不是船的对手。

    宁军这边的船队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有渔船有火船还有破旧的楚国战船,可是随随便便一艘船,都敢去直接冲撞雍州军的筏子,但雍州军的人敢用筏子去撞船吗?

    尤其是宁军的凤柏战船,在敌人的筏子大军中犹如几员虎将,在万军之中可往来冲杀。

    宁军在穿上放箭击杀雍州军,简直不要太爽。

    雍州军确实有坚韧的有些变态的滕盾,可筏子又不能全方位的被滕盾保护,所以雍州军被屠杀的速度很快。

    韩飞豹不得不下令吹角退军,已经渡江的队伍怎么可能退的回去。

    宁军在江面上肆无忌惮的追杀,这一天的江面上,漂浮着的尸体密密麻麻。

    雍州军确实善战,而且人人狠厉,即便是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想着投降。

    雍州军后续的队伍撤回到岸上,江面上的队伍全都被宁军所杀。

    韩飞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本以为会以及必胜,现在却被人打了迎头一棒。

    那位被称为圣师的人,早就已经起身走了,走的时候面如寒霜。

    这一战打了足足一天,宁军将江面上的筏子也都收拢回去,这东西看着确实挺不错。

    李叱他们从战船下来登岸,夏侯琢带着手下将领们迎接过来。

    “好险。”

    夏侯琢笑道:“要不是船转向足够及时,我已经让人把所有重弩和抛石车都瞄着你们打了。”

    李叱哈哈大笑。

    因为李叱出发的时候,还没有确定敌人的内线到底是谁,也没有确定摇篮镇里的敌船到底会怎么行动,所以夏侯琢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那本就不是计划之内的事。

    “咱们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李叱没有去过雍州,而且那边相对封闭,也很少有人会走动到中原腹地。

    蹲着研究了一会儿就搞懂了,是羊皮筏子。

    雍州军的人用特殊的方式把羊皮制作成可以充气的口袋,这种东西在中原确实是谁都没见过。

    “干得不错。”

    夏侯琢看向归元术:“如果这次不是你察觉到了敌人的计策,可能我们这一战就输了。”

    这绝非是一句恭维话,而是实情。

    如果李叱的船队阻拦失败,宁军这边没有船,阻挡不住雍州军渡江。

    一旦到了岸上,拥有绝对兵力优势而且论战力不输于宁军的雍州军,攻入荆州绝非难事。

    李叱从豫州带着南下的宁军确实不少,可是要分派各处,还要驻守诸多大城。

    如此一来,兵力上就和雍州军无法相比。

    况且,分派一大部分兵力在荆州东侧防备天命军,还要分派兵力在荆州东南一带布防,以备梁州兵马北上。

    夏侯琢抬起手拍了拍归元术肩膀:“所以这一战,你当为首功。”

    归元术嘿嘿笑了笑,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放松。

    谍卫对谍卫。

    我没丢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好生之德

    宁军大营,一间帐篷就是临时的刑房,其实不管刑房如何,刑具如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汤坐在任何人对面的时候,比什么都有用。

    张汤坐在空地上,这空地就是刑房,张汤一张开嘴问话,就相当于开始上刑具了。

    柳园坐在张汤面前,如他这样的人,也难免会有些紧张。

    作为一个用那么多年经验的谍卫,柳园知道审讯是怎么回事,自然也知道一旦在心理上被张汤控制,那么就输的体无完肤。

    所以在张汤还没有开口之前,他打算先说话,破坏张汤的步骤。

    “你为什么没有摘了我的下巴?”

    柳园问。

    张汤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又低下头整理自己手上的空白卷宗,整理好之后这才再次看向柳园。

    但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要摘掉你的下巴?”

    柳园笑了笑道:“你断了我的四肢,如果我再咬舌的话,你还能从我这得到什么?”

    张汤:“那你为什么不咬?”

    柳园一怔。

    张汤这句反问,倒是打乱了他刚才想好的步骤。

    柳园缓缓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乱。

    对于他此时的处境来说,能把张汤激怒,然后让张汤忍不住动手杀了他,这就是胜利了。

    他知道廷尉军的诸多刑罚有多可怕,落在张汤手里,比进地狱还要让人难受。

    所以能尽快死,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张汤把刚刚整理好的空白卷宗放在一边,摆了摆手,示意给他研墨的手下也出去。

    这间帐篷里就剩下了张汤和柳园两个人,而此时此刻,柳园知道,张汤的攻势也要开始了。

    张汤放下卷宗,墨也不研了,这似乎是在告诉柳园,我其实没打算问你什么。

    柳园觉得这是张汤在给他施加压力,但他不怕,因为张汤不问了,施加压力,无非就是用死来吓唬他,他巴不得现在就死。

    张汤道:“你没有咬舌,是因为你知道,咬舌其实不会死人吗?”

    柳园怔住。

    张汤继续说道:“咬舌不会死,咬舌自尽的正确方法,是尽量多的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然后吞咽,造成断舍卡住,最终是憋死的,这是很需要技术的一件事,如果你咬下来的小了你吞咽,就真的会吞咽下去,而要咬的很大还往下咽,其实更难。”

    他看着柳园的眼睛:“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你,让人把你舌头割下来,然后给你塞进气管里,不需要你自己太辛苦。”

    柳园的脸色已经变了。

    张汤翘起腿,把衣服整理好,优雅的坐在那。

    “现在,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我不防止你咬舌,一共有两个原因。”

    张汤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的四肢都被打断了,但没有挑断你的筋,所以骨头断了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养一阵子就好,写字又不是力气活,甚至不需要养一百天那么久。”

    他看着柳园说道:“刚好我可以用你养骨头的这段时间折磨你,也无需你回答什么,只是每天都折磨你,折磨到你手臂可以写字的时候我再问,因为宁王告诉我说不急,这一仗会打很久,因为雍州军已经不可能轻易渡江过来了,僵持一两个月问题不大。”

    张汤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以为我很想查清楚吗?”

    柳园的眼睛眯起来,一开始没太理解张汤的意思。

    是没多久他就反应过来,所以他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发白,很快就没有了血色。

    他没有想到,酷吏张汤,居然会狠到这个地步。

    张汤不想问出来什么,是因为他想杀的多一些。

    张汤语气依然平静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谍卫军的人,我对谍卫军的人尤其是对山河印和云雾图出身的人,本来就很看不上,如果能借此机会把所有人都除掉的话,我很乐意。”

    “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你就这样陪你坐着,昨日我去请求宁王准许我全权办理这个案子,而且要有专断之权,宁王说考虑一下。”

    张汤道:“宁王没有直接否决我,就是有希望。”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笑:“所以你的口供对我来说不重要,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说的。”

    柳园的脸色很白,心似乎都在发颤。

    他做的是谍卫,整日都在危险中生活,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惧威胁。

    可是张汤的话,还是让他感到了一阵阵发寒,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

    张汤做的出来,他也愿意做这样的事。

    换句话说,他在宁王手下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如果不是宁王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那他就不会存在。

    所以别人说这样的话可能是威胁,但张汤不是威胁,张汤是在告知。

    看着沉默下来的柳园,张汤等了一会儿后还不见柳园说话,他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好养着吧,如果我一直没来,就是宁王已经应允了我的请求,如果我很快回来,那你......真可怜,因为我只能拿你撒气。”

    说完这句话后张汤转身出了帐篷。

    帐篷外边,一直靠在一棵树上听着的归元术看向张汤,脸色也有些异样。

    因为他也很清楚张汤不是在威胁谁,张汤真的想把他的谍卫军屠一遍。

    看到归元术如此表情,张汤问:“你是觉得,我想要做的事有些过于凶狠了?”

    归元术不知道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张汤点了点头:“谢谢。”

    归元术道:“如果主公真的答应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汤本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他停住,回头看向归元术:“如果主公真的答应我了,你应该会先得到调令。”

    归元术沉默。

    谍卫军中被敌人渗透成了这样......不,确切的说,谍卫军几乎一多半都是敌人的人,已经没法再用了。

    所以张汤的意思也就很明显,如果主公答应他了,那么就意味着,谍卫军将不复存在。

    未来可能会有一个新的,但这个旧的,一定会被张汤扫的彻彻底底。

    就在这时候,有亲兵从远处过来,跑到归元术面前抱拳道:“归大人,主公请你过去。”

    归元术的心里骤然一紧。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归元术从李叱的中军大帐里出来,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等在门外的张汤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很平淡的说道:“应该恭喜你。”

    归元术看向张汤,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他因为击败雍州军的大功,被李叱提升为正三品,从即日起转入军职,在夏侯琢帐下听令。

    谍卫军,暂时交由张汤整顿。

    归元术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张汤:“他们许多人都是有功之臣。

    张汤看着他:“你觉得主公会没有想到吗?”

    归元术点了点头:“我是怕你没有想到。”

    张汤咧开嘴笑了,笑的归元术心里一阵阵发寒。

    归元术要到夏侯琢的军中听令,所以离开宁王的中军大帐之后,他就直接去了夏侯琢的军帐。

    刚到,正好看到夏侯琢从大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看到归元术夏侯琢就笑了:“刚要去找你,你自己倒是过来了。”

    归元术俯身道:“大将军,有什么事吩咐?”

    夏侯琢把手里那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归元术:“昨夜里,主公和我聊了很久,聊到快天亮。”

    他指了指远处:“走走,边走边说。”

    归元术接过那本册子,迈步跟上夏侯琢。

    夏侯琢一边走一边说道:“主公说,委屈你先到我这边来,不是为了让你从军听调,而是为了给你招人做准备。”

    “招人?”

    归元术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夏侯琢指了指那本厚厚的册子:“这是昨夜我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睡帮你整理出来的名单,都是我军中的好手啊......说实话,把人掉给你,真的有些舍不得,心疼。”

    夏侯琢哈哈大笑:“好在主公答应我,新的谍卫军叫军机司,暂时归在我军中,所有的人员,一半是我给你提供,一半是你自己去物色。”

    听到这句话,归元术一下子懂了,刚才在宁王大帐外边,为什么张汤那笑容中对他有些讥讽。

    张汤问他,你觉得主公是没有想到吗?

    此时回忆起来,那讥讽真的好想能直接打在脸上一样。

    夏侯琢道:“原来谍卫军的兄弟们,身上也没有正经军职,主公其实一直都在考虑怎么给兄弟们把身份明确下来,但你也知道,谍卫军的兄弟潜伏在外,明确身份这种事,真的不好办,因为可能反而会害了他们。”

    归元术道:“我明白。”

    夏侯琢道:“趁着这次机会,把山河印和云雾图的人尽数剔除掉,这事主公应该会交给张汤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就像是组建军机司,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夏侯琢停下来,在归元术肩膀上拍了拍:“你尽快和张汤碰碰面,给他一份你要的名单。”

    归元术可理解这尽快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立刻转身:“我这就去。”

    夏侯琢笑了笑道:“另外......都廷尉大人给军机司亲自设计了官服,你回头也可以去请示一下。”

    归元术笑了:“好嘞!”

    中军大帐。

    李叱看向张汤:“事情给你了,你酌情去办就是,无需中途请示。”

    张汤俯身:“臣遵命。”

    李叱笑道:“昨天夜里议事的时候,都廷尉大人说你身上血腥味太重,说怕你有报应,所以想让老张真人给你写个符戴着。”

    张汤笑问:“老真人写了吗?”

    李叱指了指柱子上挂着的那把剑:“老真人说写符有个屁用,给他一把剑,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他干的再狠一些,报应敢来就给一剑,就捅它......”

    张汤噗嗤一声就笑了。

    李叱笑道:“听老真人的吧,老真人是道家领袖,有好生之德。”

    张汤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把那把剑摘下来拿在手中,然后朝着李叱俯身一拜,转身,昂首阔步而出。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其实我不是

    新的谍卫军要在宁军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也有了新的名字......军机司。

    经过这件事之后,雍州军攻入荆州受阻,他们想要尽快赶到京州,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叱对于大局的判断之准,足以让韩飞豹头疼不已。

    宁军大营。

    夏侯琢拎着一个小马扎往江边走,亲兵拎着他的鱼竿,大战之后,宁军在江边设防,雍州军就在对岸扎营,双方隔着拓拓江都能看到彼此。

    夏侯琢刚到江边,就看到李叱和高希宁从船上下来,这俩人是胆子真的大,居然乘船到江面上去观察敌情了。

    李叱一看到夏侯琢就笑了:“身为大将军,执行军务的时候却跑到江边钓鱼,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扣过谁的俸禄了,啊......一天的好心情就此开始。”

    夏侯琢:“......”

    高希宁:“你快说钓上来的鱼给他,他就等着这个呢。”

    夏侯琢道:“还是弟妹待我好些。”

    他看向李叱:“钓上来的鱼给你就是了。”

    李叱道:“公然行贿,而且是在公众场合,你这算是罪加一等了,原本只罚一个月俸禄,现在得罚一年。”

    夏侯琢都懵了。

    他再次看向高希宁,捶胸顿足道:“我怎么信了你的,你比他还坏呢。”

    高希宁道:“夏侯大哥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刚知道我比他坏似的。”

    夏侯琢哼了一声。

    李叱挨着夏侯琢坐下来,伸手:“但是鱼竿要是在我手里的话,那就是我的事了,与你无关。”

    夏侯琢立刻就把鱼竿塞在李叱手里了。

    李叱看着手里的鱼竿,叹了口气:“先是在执行军务的时候钓鱼,然后试图用钓上来的鱼贿赂我,一计不成居然还要拉我下水,夏侯啊夏侯,这得罚你两年俸禄了。”

    夏侯琢:“你们俩刚才坐船出去是不是丢钱了,我就问你们是不是丢钱了,然后想从我这找补回来。”

    李叱道:“你怎么能如此怀疑我呢,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丢不丢钱和我坑不坑你钱有关系么。”

    夏侯琢:“......”

    三个人正闲聊,对岸出现了一队骑兵,显然是雍州军的首领也来江边观察军情。

    李叱往那边仔细看了看,见那为首之人,身穿一身银甲,骑着一批青色的高头大马。

    李叱道:“马不赖。”

    夏侯琢道:“我听说杨玄机的马也不赖,还有楚皇帝杨竞的马。”

    李叱道:“想要吗?”

    夏侯琢道:“想啊。”

    李叱道:“那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夏侯琢:“几分把握?”

    李叱道:“看你交多少定金了,你交的多,把握就大。”

    夏侯琢:“不要了。”

    李叱道:“没事,我替你交,用我扣你的两年俸禄算定金,如果那匹马我没给你搞来,我把定金退给你。”

    夏侯琢:“我凑?”

    李叱起身,看着对岸那个身穿银甲的年轻将军,那就是李先生说的那些人,硬生生捧起来的傀儡吗?

    一想到这,李叱心里就有些担忧,李先生已经许久都没有送消息回来了,连余九龄也没有消息送回来。

    他们两个离开之后,除了余九龄回过一次豫州城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上钩了!”

    就在这时候,夏侯琢钓起来一条肥鱼,看着能有三四斤的样子,尾巴居然能甩的啪啪响。

    李叱低头看着那鱼,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有些飘忽。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大概只有不到三百里的地方,梁州境内。

    一座山庄中,地上倒着无数具尸体。

    李先生站在院子里,身子都已经直不起来,累的气喘吁吁。

    他身上还有好几处血迹,看起来受伤也不轻。

    这个天下,能把李先生打伤的人多吗?

    在距离李先生大概七八丈远的地方,墙壁上,一个身穿长袍的人被李先生的剑钉在那。

    挂在将近一丈左右的高度,低着头,血顺着那身长袍还在往下低落。

    在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齐鲁也在大口喘息着,他的肩膀上有一道豁口,看起来伤的也不轻。

    “你果然没有说谎。”

    李先生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说道:“你是最不能打的那个。”

    齐鲁躺在那,撇嘴道:“我能站在你这边你就知足吧,不然一对一的话,你能杀了他,但你也得躺上几个月。”

    李先生抬起头看向那具挂着的尸体,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些人都不可能是庸手,但没有想到居然个个都那么强。

    照这样打下去的话,就算他们能利用那些人会分头行事而各个击破,可是难保不会出意外。

    “喂!”

    李先生朝着齐鲁喊:“你还能策反一个不能?”

    齐鲁坐起来,看白痴一样看着李先生。

    李先生叹了口气:“罢了,我自己找帮手吧。”

    他走到那座房子不远处,一抬手,袖口里飞出去一条很细的锁链,缠绕住他的剑柄,他往回一拉,那剑被拽回来,尸体也掉落下来。

    李先生跨步向前一把将尸体接住,然后缓缓的放在地上:“你别怪我,也许你们以为的就是对的,我就是来解决你们的。”

    他找了一把长兵器过来当铁锹用,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那具尸体埋进去。

    齐鲁过来帮忙,用手捧着土往坑里放,眼神里,是他刻意压制着的悲伤。

    “我算是叛徒吧。”

    齐鲁说。

    李先生点了点头:“不是算是,就是。”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按照你的理解,从一个地方来的人就应该团结在一起的话,那我也是叛徒。”

    齐鲁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自言自语道:“做叛徒,滋味果然很不好受。”

    天空中飞过一行白鸟,也不知道是什么,排着队飞过去,和蓝天白云显得那么配。

    李先生把人掩埋好,伸手拉了齐鲁一下:“走吧,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齐鲁问:“只能喝一杯吗?”

    李先生道:“你结账的话,喝几杯都行。”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地上那么多尸体都还在,他们只掩埋了那一个人,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人算他们的同伴。

    不,是同乡。

    几天后,一支队伍到了山庄外边,那个被韩飞豹成为圣师的人在山庄外边下马。

    他和同伴约好了在这见面,因为雍州军和宁军开战的事,他耽搁了几天。

    还没进门圣师的脸色就变了,一把推开院门,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后,他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快步进门,没走多远

    就看到了那座新坟。

    站在坟前,圣师沉默了许久,然后朝着那座新坟鞠躬三次。

    宁军大营。

    李叱正在和夏侯琢他们商量军务,外边有亲兵快步进来,俯身对李叱说道:“余将军回来了。”

    李叱一怔,下意识的往大帐外边跑,和要进门的余九龄差点撞上。

    余九龄看到李叱之后,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当家的......我把人丢了。”

    李叱却一把将余九龄抱住,抱的有些紧。

    余九龄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没有找到李先生,找到李先生给他留下的字,李先生说如果余九龄回来看到字,就不用再找他了,让余九龄回家去。

    可是余九龄担心李先生,那可是他的师父啊。

    余九龄找了几个月,一无所获,只好先回来见李叱再商量办法。

    李叱在余九龄后背上拍了拍:“没事没事,李先生不会出事的,还没有消息回来,这反而就是好消息。”

    余九龄懂李叱的意思,可是却没办法释然下来。

    两个人进了大帐,李叱让人给羽箭准备饭菜,还刚安排好,亲兵又跑进来,说是李先生回来了。

    这一下,李叱和余九龄同时跳了起来。

    此时此刻,宁军大营门口。

    一身长袍的齐鲁看着那些宁军士兵,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声:“这就是天命之子的队伍么......”

    李先生道:“为什么你也这么说。”

    齐鲁叹道:“你和我是一个地方来的人,别说你没听说过关于穿越者和位面之子的故事。”

    李先生当然知道。

    关于那两个人的故事,后世的人越说越邪乎,说一个穿越者因为影响了历史的本来走向,所以被位面之子干掉了。

    而那位位面之子能召唤陨石雨,李先生想过,陨石雨......那玩意要不是喀秋莎都说不过去。

    “你......”

    齐鲁看向李先生:“你也觉得,历史就应该按照本来的方向走吗?”

    李先生道:“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叫做历史?”

    齐鲁嗯了一声:“我就是和他们这么说的,可他们说,这又不是我们的历史,这甚至和我们曾经的世界都不是一个世界,既然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何必尊重历史。”

    李先生道:“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也不算错。”

    齐鲁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李叱才是那个来修正我们的人吧,而不是你。”

    李先生一怔,他看向齐鲁,齐鲁摊开手往上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然后又往下一压:“大魔导师。”

    李先生笑了笑。

    就在这时候,李叱和余九龄同时跑出来,当他们两个人看到李先生身边还有个外人的时候都楞了一下。

    而余九龄看到那个人身上穿着的长袍,脸色变化更大。

    李先生道:“这位就是宁王殿下。”

    齐鲁哦了一声,仔仔细细的看着李叱:“很早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宁王殿下的名字,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亲眼来看看你,因为总是会有些宿命的事不可避免,可是想要靠近你,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

    李先生一怔。

    齐鲁忽然一掌将李先生击飞了出去:“其实,我不是最不能打的那个。”

    然后身形闪烁之间,一指点向李叱的心口。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稍稍有些后悔

    李先生毫无防备之下被一张拍飞,这可能是人性对他信任人性的最大的一次辜负。

    这一掌的力度奇大,李先生身上又有伤,所以落地之后竟然一时之间都站不起来。

    而在他飞出去的同时,齐鲁已经一指点在李叱心口。

    李叱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下一息,李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的也向后翻了出去,他连续后翻落地,双脚又在地面上往后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来。

    “嗯?”

    齐鲁皱眉。

    他先是诧异了一下,李叱为何不死。

    然后就醒悟过来,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到底是有多怕死?”

    李叱疼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来一层汗珠,他低头看了看胸口位置,衣服上自然不会有什么指痕,但是他很清楚,衣服下边的护心镜碎了。

    不只是护心镜,他里边穿着的那件玉甲,甲片也被点碎了一块。

    是的,李叱还有一件玉甲,是高希宁那件。

    原本高希宁就不太喜欢穿玉甲,主要是因为穿上之后显得身材稍显臃肿,女孩子嘛,但她听李叱的,所以也还穿着。

    后来高希宁又了一件软甲,比玉甲要轻薄的多,防御力却不低。

    所以当李叱把他那件玉甲给了李先生之后,高希宁把她的玉甲给了李叱。

    可是,如果没有护心镜,那一指点碎了玉甲还能重伤李叱。

    余九龄抽刀朝着齐鲁的脖子上砍过去,他的刀法着实一般,可他足够快。

    就在那刀扫过去的时候,齐鲁抬起手,手指在余九龄的刀上弹了一下,余九龄的刀立刻脱手飞了出去。

    下一息,那根手指点向余九龄的咽喉。

    这是余九龄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为危险的一刻,转瞬即生死。

    也就是在这一刻,余九龄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大的潜力,不可思议的避开了那根手指。

    避开了,但没有完全避开,手指在他脖子上扫了一下,犹如被刀子切过一样,脖子上立刻就多了一条血口。

    “九妹回来!”

    李叱立刻喊了一声。

    余九龄向后翻出去,同时伸手进腰带挂着的鹿皮囊,抓了一把石灰粉出来往前一洒。

    “下三滥。”

    一身长袍的齐鲁向后撤了两步,避开那飘扬的石灰粉。

    他才站好,一杆长槊从侧面刺了过来,犹如雷霆一击,快且霸道。

    齐鲁单掌往下一拍,这一掌拍在槊锋上,长槊就失去控制,槊锋狠狠的戳在地上。

    夏侯琢因为这一顿险些翻过去,硬生生的靠臂力把身体顶住。

    再下一息,几支弩箭朝着齐鲁飞过来,箭极精准,有奔咽喉,有奔心口。

    齐鲁左臂抬起来大袖一扫,那袖口仿佛吃饱了风的船帆一样,瞬间鼓起来,噼噼啪啪的把那几支弩箭扫掉。

    他往前看了一眼,大营里,宁军士兵正在往这边冲。

    齐鲁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如此算计还不能杀你......你命真好。”

    说完这句话后一转身掠了出去,一个恍惚,人已经在两丈之外,他身形起落,没多久就消失不见。

    “喊人,追!”

    李叱向前冲了出去。

    他很清楚,这次把人放走的话,以后真的会遗患无穷。

    李先生此时也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看自己肩膀。

    他左肩中了一掌,估计着左臂骨头断了,相当于暂时被人废了一条胳膊。

    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后,加速朝着李叱追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被那人走了,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以后就会有没完没了的危险。

    从接触,到齐鲁退走,其实加起来也不过五六息的时间而已。

    可就是这短短的五六息时间,却让齐鲁真正的震撼了所有人。

    而且这个人的果断,同样令人震撼。

    没能一击必杀,马上就离开这军营之地,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哪怕以他的实力,可能再进攻一次,李叱就会被他杀死,他也没有做尝试的打算。

    因为这里是军营,他的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在被宁军士兵团团围住后杀出重围。

    或许会杀死很多人,可他终究会被活活困死在这。

    几息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很多人其实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夏侯琢被阻了一击,槊锋深入大地,双臂酸麻且有阵阵疼痛。

    李先生左臂已经无法在动,骨头都断了。

    李叱的心口被点了一下,纵然他有护心镜和玉甲,心口里还是一阵阵窒息。

    余九龄被一指逼退,脖子上血流如注。

    可也是在这几息之中,所有人都没有生出躲避的念头。

    在齐鲁转身掠走的瞬间,李叱喊了一声追上去。

    然后,在这同一时间,李先生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左肩,朝着李叱追了上去。

    同一时间,夏侯琢活动了一下双臂,把长槊拔出来,右臂上肌肉暴起,把长槊朝着那个长袍家伙掷了出去。

    同一时间,余九龄转身朝着大营里跑进去,他不是躲了,而是李叱喊了一声......去喊人。

    半空之中,齐鲁似乎的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他在半空强行转身,那一刻,长槊已经飞到近前。

    齐鲁眉头一皱,大袖横扫出去,那般凶猛飞来的长槊被震的旋转起来,然后砰地一声戳在地上。

    齐鲁也被这外力影响而落地,他看了一眼居然追上来的宁王李叱,心说你胆子不是那么小那么怕死的么,怎么还敢追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宁军大营有多远,此地还不足以说的上安全,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冒险。

    如果要说他为了骗取李先生信任,跑去见李先生,甚至让李先生杀了他是冒险的话,那就错了。

    他有把握脱身,甚至还有二三分把握反杀李先生,至于李先生给他的药,如果不是他一早就闻出来是什么东西他如何会吃,这算什么冒险。

    他在山庄里和李先生并肩而战的时候,肩膀上被人砍了一刀,那一刀的深浅,位置,都在他计算之中,自然也不算什么冒险。

    再到于宁军大营门外袭击李叱,这就更不是冒险,因为他原本有把握一击必杀,然后凭借他的速度安然撤出。

    但,没能一击必杀,那么接下来留在宁军大营里的每一息

    都是在冒险,因为这之后要发生的事,不是他能百分百推测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转身就走,可他没想到的是李叱敢追上来,险些被他一指点死的人,怎敢追上来?

    齐鲁心中有几分怒意,有那么一个瞬间,确实想等等李叱追上来,然后一指点穿李叱的脑壳。

    可是他也看到了,宁军的反应速度奇快,已经有马队在集结。

    论短距离的爆发力,他的速度当然要比马快的多,可是一旦甩不脱的话,长时间奔跑,没有人可以跑的过马。

    齐鲁没有再理会李叱,他再次加速往前冲,心里只有一些遗憾。

    宁军大营这边,廷尉军已经上马。

    高希宁也跳上马背,几名千办劝阻,高希宁却喊了一声:“准备了那么久,没有谁可以让我临阵逃脱!”

    她手一挥:“带上东西,追!”

    廷尉军黑骑,呼啸而出。

    此时澹台压境追到半路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他反而朝着后营那边掠了过去。

    不久之后,澹台压境到了后边抛石车所在,人还没到就已经喊了一声:“瞄着岸边位置打,调整好距离,所有抛石车都要打!”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军令到来,立刻执行。

    所有的抛石车迅速的装填上巨石,他们早就已经精确计算过到岸边距离,所以稍作调整,巨石就飞了出去。

    大营外边,齐鲁正在向前疾掠,李叱他们紧追不舍,可就在这时候,齐鲁忽然一个转向朝着拓拓江边冲了过去。

    李叱明白过来,行事如此缜密果断的人,必然会有人在江边接应。

    而接应他的人,也必然是还没有被查出来的雍州军内线。

    齐鲁看到了江边有一艘小船在等着,他不认识那个人,但他知道那就是在接应他的人。

    他飞身到了岸边:“快划!”

    他喊了一声,刚要上船,天空中许多巨大的黑影落了下来。

    砰砰砰的声音中,巨石纷纷落下,那艘小船被其中一块巨石击中,直接被砸了个粉碎。

    齐鲁脸色一变,立刻沿着江边往前冲,李叱他们此时也已经追了上来,距离被拉近。

    澹台压境也不知道自己下令抛石车攻击有没有用,吩咐完了之后,他从后营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上马疾冲。

    齐鲁没办法过江,只好沿江奔走,虽然接应已经失去作用,可他此时却还没有多少慌乱。

    以他的能力,甩开李叱等人,应该不是问题。

    他有着比李先生时间更久的沉淀积累,有着更艰苦且持续的训练,所以他才有能比李先生还要强一些的实力。

    他们这些人,虽然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可哪一个不是整天都提心吊胆。

    从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唯有自身实力强大无匹,才能避免被抹掉。

    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宁军的应变。

    大营中飞起来一团烟花,虽然在白天并没有那么璀璨,可是却很快就在天空中炸开一团浓浓的烟雾,而且范围很大。

    当这团烟雾出现,就意味着所有分派在外的游骑和斥候都要赶回来。

    在这一刻,齐鲁心里微微有了些悔意。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没人可以杀我

    齐鲁对于宁军的了解不能说不多,但他自负了些,他以为自己在见到宁王李叱的那一刻,就能一击必杀。

    可是除了高希宁他们这些格外亲近的人之外,谁还能知道李叱身上穿了玉甲,谁还能知道李叱心口还有一面护心镜?

    所以此时的齐鲁,想要逃走似乎要拼尽全力才行。

    宁军中升起来的烟雾,是在召唤分派在外的游骑和斥候。

    那些士兵虽然论个人武艺比齐鲁差的远了,可是他们都是最骁勇也最善战的士兵,他们更是猎人。

    这些斥候都有马,而且身上必然装备齐全,武功再高,被一群骑马的人追着用连弩打,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滋味。

    一念至此,齐鲁就开始加速向前,不敢再有丝毫托大。

    他这一加速,很快就把李叱甩开距离,原本快要追到他身后的李叱,又被拉开了两丈以上。

    可是李叱的身上,又怎么可能只有保命用的东西?

    在疾冲之中,李叱就把腰畔挂着的连弩摘下来,瞄准齐鲁后背连续点射。

    可此时齐鲁居然没有躲闪,始终照直了往前跑,他那般高手,必然能听到连弩击发的声音才对。

    转瞬之后,弩箭打在齐鲁背后,居然不能打进去。

    所以李叱也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还有脸说我怕死?你他娘的不是也穿了软甲!”

    李叱奔跑中更换了弩匣,这次朝着齐鲁的头上瞄准,可是这般全力奔跑中还要瞄准一个同样奔跑的人,绝非易事。

    齐鲁不但速度奇快,还在不停的左右晃动头颅,当然这姿势跑起来肯定不好看,却能有效的避免被李叱爆头。

    跑了一会儿之后,齐鲁干脆把头低下去跑,这姿势就更加的不好看了。

    不管是谁,低着头往前伸着脖子还跑那么快,都不可能好看。

    像是一只奇怪的跑起来速度如奔马一样的乌龟。

    这是李叱有史以来遇到的在速度上的最强对手,而他要是瞄准,就难免会分神,速度就会有所降低。

    他只是稍稍慢了些,就被齐鲁把距离拉开的更远。

    就在这时候,后边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李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惊着了。

    高希宁居然也追了上来,这把李叱吓得几乎喊出来。

    人在将潜能发挥到极致的时候,短距离内比奔马的速度快并不算多难。

    可是跑了这么久,再快的人也不可能把骑兵甩开。

    廷尉军黑骑追上来,高希宁在纵马之中俯身把手伸出去,李叱拉住高希宁的手借力跃起来落在马背上。

    他是落在高希宁身后的同时,双手伸出去掐住高希宁的腰,发力把高希宁往前方高处扔起来,他迅速移动到前边,又伸手把高希宁接住。

    “到我身后。”

    李叱急促的说了一声。

    高希宁先是在马背上转身面对李叱,然后抱着李叱的腰,身子一转到了后边。

    齐鲁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见战马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他也急了。

    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抓出来一把什么东西,朝着身后猛的一洒。

    李叱松开缰绳,双手抬起来用小臂护住头脸,同时喊了一声低头。

    一片铁钉似的东西打过来,速度太快也分不清楚是什么。

    李叱的手臂上也有臂甲,只感觉叮叮当当

    的响了一阵,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下,可有玉甲在,也不用很担心会受伤。

    齐鲁回头看,见李叱居然还在马背上,心里顿时更为恼火。

    刚才情急之下,他竟是忘了李叱身上穿着护身甲胄。

    高希宁就在这时候喊了一声:“动手!”

    这一声喊,在李叱身后的四名廷尉府千办同时从马背上跃了起来。

    千办方洗刀将背着的一个巨大的弓转到了身前,那弓大的有些离谱,而且还是铁胎弓,这种弓连李叱都未见得拉的满。

    方洗刀腾空而起,稳稳地站在了马鞍桥上,另外两名千办从两侧飞身过来,分别抓住了这张巨弓的两端。

    他们的身体下坠,这种惯性之下,把弓拉的弯曲。

    千办尚青竹从背后跳过来,人在半空把一杆铁枪搭在了方洗刀的肩膀上,尾端顶住了弓弦。

    他抓住弓弦的同时,身子也离开了马背,借助向后飘的惯性把弓弦拉的更紧了些。

    四个人配合,这一切的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如此默契,显然为了这一刻,他们四个人已经配合练习了很多次。

    而这,就要归功于高希宁。

    她在得知敌人已经控制了山河印和云雾图之后,就开始担心李叱的安全,尤其是在知道了那些人可能和李先生一样有着超绝的身手,她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才能保护李叱。

    廷尉军为什么而建立?

    一切为了宁王。

    四个人配合,随着尚青竹一声暴喝,那杆铁枪被送了出去,在那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被穿透出一圈人眼看不出的波纹。

    这杆铁枪飞出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般实力的四位千办合力才能发出去的这一枪,有多恐怖?

    只一个转瞬,那铁枪就到了齐鲁背后。

    齐鲁感觉到了危险,这是绝对高手的敏锐感觉,然而,在这一刻他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拼尽全力之下,也只是把身子往一侧偏开了些许。

    砰地一声!

    那铁枪击中了齐鲁的左肩,巨大的力量之下,肩膀直接被轰开,左臂飞了出去。

    血雾喷洒中,那枪飞到前边又狠狠的戳进地里,激荡起来一片尘土。

    在如此巨力的冲击之下,齐鲁又在疾冲中,怎么可能还稳定住身子。

    铁枪落地的那一刻,齐鲁也翻滚了出去。

    这一枪对他的伤害实在是太重,左臂从肩膀处被切掉,那伤口会有多恐怖。

    他翻滚了几下后迅速起身,可是脑子里却还忽忽悠悠的,有那么片刻连腿都软了几下。

    强撑着站起来,就看到李叱已经从马背上飞掠下来,一刀朝着他劈落。

    齐鲁身上也有一件很名贵且很坚韧的软甲,寻常刀剑不可破之,羽箭也不可破之,但挡不住力度那么恐怖的铁枪。

    李叱这一刀落下来,亦有开山之威。

    齐鲁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此时的他脑子里还有些昏沉,反应就慢了半拍。

    对于这样的高手对决来言,慢上半拍就是生死。

    他下意识的把右臂抬起来挡住头,同时往后退,他右臂上也有软甲保护,理论上可挡住刀砍。

    理论上而已,因为他的理论上没有写上有一种刀,是李叱的刀,天下致锐的鸣鸿刃。

    一刀,齐鲁的右臂被齐刷刷斩

    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齐鲁因为剧痛反而清醒了不少,身子立刻拔起来,双脚踹在李叱胸口。

    李叱被踹中向后退出去,而齐鲁借助这一踹之力往后翻身,落地后狂奔而出。

    失去双臂的人,跑起来的姿势就不是好看不好看能说明的,而是诡异。

    这个时候,一个人求生的**也被无限度的激发出来。

    两条胳膊都没了,血在飘着,他在狂奔。

    “送我出去!”

    李叱身边有人喊了一声,那是李先生的声音。

    李叱没有丝毫犹豫,把鸣鸿刃扔在地上双手搭桥,李先生的脚踩在李叱的手上,李叱发力往前一推。

    李先生人如一道流星追上了齐鲁,于是天空中就划过一道电光。

    下一息,齐鲁双腿俱断。

    李先生不是要杀他,如果要杀他的话这一剑能把齐鲁的人头切下来。

    可是敌人不止有一个齐鲁,抓住齐鲁比杀了齐鲁要有用的多。

    廷尉军中张汤,就算齐鲁是一个和李先生一样强大的人,可他也一样怕死,只要人还怕死就是破绽。

    齐鲁还在奔跑中两腿就从腿弯处断开了,所以身子猛的扑了出去,而那两条断腿还在保持着奔跑的动作。

    没有双臂他连支撑都不能,重重的摔在地上。

    落地之后的齐鲁在地上搓的面目全非,脸上都是血痕,血痕里沾了不少砂砾。

    这种情况下,若是换作一个普通人,已经不可能再动的了。

    然而齐鲁却硬生生靠着腰力坐起来,满脸血的他,朝着李先生狞笑了一声。

    李先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刻上前,齐鲁一口咬住了自己一侧的衣领,咬住之后就开始疯狂的咀嚼。

    李先生一把将衣服从他嘴里扯出来的时候,还带掉了两颗牙,可想而知齐鲁咬的有多狠。

    “哈哈哈......”

    嘴里往外溢血的齐鲁狞笑着对李先生说道:“没有人可以杀了我,只有我自己可以。”

    也不知道他衣领里藏着的药是何种剧毒,发作的速度竟然能这么快。

    片刻后,齐鲁的眼睛就有些发直,嘴里往外溢出来的血也变了颜色,还有白色泡沫似的东西一同往外溢。

    他还在说着什么,可已经发不出声音,这样子就显得那么恐怖。

    那些说不出来的话,才最震撼人心。

    只不过几息时间,齐鲁就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眼睛都翻了。

    李先生站在尸体旁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表情格外的复杂。

    李叱追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那家伙也是为了保命而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在此时却选择了自己了结自己。

    这大概,就是他们那些人的尊严吧。

    “先生.....”

    李叱看向脸色发白的李先生:“你怎么样?”

    李先生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骨头断了,之前一直绷着一股劲儿所以没觉得疼,此时痛感传来,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疼。”

    李叱转身:“我背你。”

    李先生摇头:“腿不疼。”

    然后就笑了笑,李叱也跟着笑了笑。

    可是李叱看的出来,李先生的笑容和他的眼神一样复杂,笑容中还有些悲伤。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你找个帮手吧

    “先生,你怎么样?”

    李叱进门就看到李先生躺在那张木床上发呆,他的胳膊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昨日他拒绝了医官为他诊治,都是他自己动手包扎的。

    也许在李先生心中他和这个世界始终都有隔阂,真的要说出起来,他和死去的那个人才是同路。

    所以,他悲伤。

    可是李先生这样的人,连悲伤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李叱进门的时候李先生就笑了笑,摇头道:“还好,胳膊断了而已,修养一阵子即可。”

    李叱嗯了一声,把带来的伤药放在桌子上:“沈先生配的药,她说不敢冒昧前来打扰先生,所以让我把药带过来。”

    李先生笑了笑:“好。”

    他知道沈如盏,但是,如果要细算起来的话沈如盏应该是他的第几代弟子他就不知道了。

    云隐山里的那些女弟子们,现在很多都在沈医堂里,她们救了许许多多的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可算是李先生的功德。

    如果,人真的可以靠行善积德的话。

    或许是看出来李叱不知道怎么劝慰自己,李先生笑着说道:“我这样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要洒脱。”

    李叱知道,可是他更知道,洒脱不是无情,看起来洒脱的人其实心思更细腻。

    因为李叱就是一个别人眼中洒脱的人。

    “你认识不认识什么很了不起的人?”

    李先生故意岔开了话题。

    可是说完之后才发现,这话题根本就没有岔开,反而是又进去这件事之中。

    李叱点头:“认识一个,不过没在大营里,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他说的是方诸侯,一个看起来同样是很洒脱的人,但也是一个满心都是悲伤的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心中的悲伤就会越重。

    这世上也许就没有一个站在绝对高处,还绝对快乐的人,如果有的话,那这个人真的很幸福,令人羡慕。

    “很强吗?”

    李先生问。

    李叱回答:“看不清。”

    看不清,那自然就是很强了,因为李叱本身就已经到了他能看清绝大部分人实力的高度。

    如今这个天下还能比李叱站的更高的人,实事求是的说,已屈指可数。

    “那就好。”

    李先生回了一句,然后就闭上眼睛,李叱坐在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良久之后,李先生闭着眼睛说道:“能不能......厚葬他?”

    李叱点头:“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李先生笑了笑,却没有睁开眼:“谢谢。”

    李叱嗯了一声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又是许久许久之后,李先生道:“如果将来你做了皇帝,请尽可能的做到公平这两个字,有些人变坏了,其实并不是本身就很坏,而是可能在某些环境下,导致心理出现了不平衡。”

    李叱明白李先生的意思,他这样出身的人,更能明白李先生话里的那种无奈。

    “我会尽最大努力。”

    他回答的很快,虽然话不多。

    李先生笑了笑:“我喜欢宁这个字......安宁,久远,如果每个人的这一生,都有一个宁字伴随的话,那是多圆

    满多幸福的事。”

    李叱点头:“我也很喜欢。”

    接下来就又是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叱起身道:“先生好好休息,我先去大营里了,还有些军务事要办,雍州军看起来在准备渡河。”

    李先生点头:“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你经历过比别人更多的事,就会知道很多时候,人其实不需要陪伴,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

    李叱俯身:“弟子告退。”

    他出了房间后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是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可刚刚试着用李先生的心境去感受一下那种悲伤,只片刻,他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一样。

    为什么李先生总是云游?

    那是因为,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停下来的太久,就会怀念。

    唯有不停的走动,不停的去看这个世上新鲜的东西,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难过。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掩耳盗铃,算不算是自欺欺人,可李先生又能怎么样呢?

    李叱回到大营的时候,看到廷尉军那边,四名千办又在配合训练那种无与伦比的攻击。

    之前击杀齐鲁的时候,四名千办用那张巨大无比的弓射出去一杆铁枪,那一击,李叱很清楚,这世上应该没有谁能硬接的住。

    李叱想了想,转身去了辎重营。

    进了大营,看到原来挂刀门的小师弟甄艮正在带着人清点粮草物资,见到李叱,甄艮连忙跑过来硬接。

    挂刀门的那些师兄弟们,现在都已经分派在后勤这边做事,大师兄贾阮留守幽州,如今已经是幽州的一把手。

    李叱答应过贾阮,不会让他的师兄弟们太冒险,所以全都安排在后方,只有甄艮坚持要随军。

    “主公。”

    甄艮跑过来,笑着说道:“主公是需要什么?”

    李叱笑道:“想到个好玩意,想让铁匠们做出来试试。”

    甄艮连忙引着李叱到辎重营里,召集来负责锻造修补兵器的匠工。

    按照李叱的设想,他们把一杆铁枪烧红,然后把前端拉长了些,很尖锐。

    再然后继续加热烧红,然后将这根铁枪前端拧成麻花状,这种事不算多难,很快就做好了。

    李叱看到辎重营这边有一片空地正合适,还有几棵树,所以也没回去,吩咐人把那高希宁和那四位千办请过来,要带着他们的那张大弓。

    其实李叱让人锻造这中螺旋枪的时候,甄艮就明白李叱的意思了,因为那张弓就是高希宁找他做的。

    不多时,高希宁带着人过来。

    李叱笑道:“我想看看你们配合用这张弓,威力的极处是多大。”

    他指向远处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先用你们的铁枪试试。”

    方洗刀和尚青竹他们四个对视一眼,然后站好位置,四人合理放出去一枪。

    那铁枪呼啸而出,砰地一声戳在大树上,其力度之巨,直接将树击穿,可是枪杆没能穿透过去,卡在了大树中。

    即便如此,这威力有多恐怖也已经显而易见,那么粗的一棵树,阻力有多大?

    李叱指了指那刚刚打造出来的螺旋枪:“试试这个。”

    方洗刀等四人又用螺旋枪试了一次,这次,那枪非但击穿了树,还又飞出去了一小段距离,虽然速度减缓了许多,可比

    用铁枪要提升了不少。

    “甄艮。”

    李叱笑道:“你聪明,再想想怎么把威力再提升一些。”

    甄艮应了一声:“我去琢磨琢磨。”

    他们去研究如何再把这四人配合的威力提升,李叱和高希宁肩并肩往大营前边走。

    高希宁问:“李先生怎么样?”

    李叱摇了摇头:“不好。”

    高希宁缓缓吐出一口气:“肯定会不好......这和不得不对同乡下手,并无区别,不......应该更难过。”

    两个人都能理解李先生的悲伤,却都没有什么办法来劝慰和化解。

    许多事,别人都帮不上忙,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成年人的世界,有些时候真的只能靠自己。

    所有的感同身受,都只是浅尝即止。

    与此同时,在雍州军大营里。

    圣师站在一座新坟前沉默着,齐鲁没有按照约定回来,他就判断齐鲁已经死了,没多久收到消息,说看到对岸在追杀一个人,很多人追杀一个人,那人被斩断了四肢而死,极为惨烈。

    此时此刻的圣师,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却连呼吸中都拖着一股寒意。

    韩飞豹都不敢上前,离得远远的看着。

    良久之后,圣师转身走回来:“把坟扒了吧。”

    韩飞豹等人一惊,没理解圣师这是什么意思。

    “一座空坟,毫无意义,他不喜欢这样,况且除我之外,也再无人凭吊......”

    圣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韩飞豹他们不敢违抗,很快就把那座什么都没有的坟包扒掉了,看起来就更显得凄凉。

    五六天后。

    距离这里大概有二百里外,鹤江边上的一座名为燕来的小城中,方诸侯走进一座茶楼,人很多,哪怕世道不大好,似乎这小小山城里的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日子依然过的悠闲。

    这里是荆州西南,与蜀州距离并不是很远,这里的人也和蜀州那边的人生活习惯近似。

    喜欢喝茶,生活节奏很慢,有时候在茶楼里一坐就是半天。

    方诸侯本来就已经收到了高希宁派人送来的请求,请他回宁军大营中保护李叱,这封信是几个月前高希宁就已经派人送出去的。

    就在李先生决定去追查那些人的时候,高希宁就必须为李叱的安全多做考虑。

    接到书信之后方诸侯随即动身,独自一人南下,他倒也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觉得孤单。

    走了很久的路有些疲乏,他打算进茶楼稍作休息。

    小伙计殷勤的把他请进来,这茶楼里人很满,只有最里边角落处空着一个位置。

    方诸侯随着引领在那位置坐下来,往四周看了看,觉得有点意思。

    正在说书的那个老人家,讲的是一个神话故事,正讲到两大神族的首领,率领部众正在决战。

    这说书人水平极高,说到激烈处,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小伙计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有一壶茶三样干果,这是此家茶楼标配的东西。

    他才把东西放下,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穿着很长的袍子,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小伙计连忙迎接过去,还没等他说话,那几个人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了方诸侯身上。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出其不意谁还不会了

    那四个身穿长袍的人走进茶楼,其中一个看向掌柜的所在:“都出去,不然死。”

    掌柜的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骂道:“哪里来的人敢到我这撒野?!”

    他招呼一声就要让伙计动手,其中一个身穿长袍的人,随便一拳横扫出去,屋子里的柱子就被砸断。

    屋顶上哗啦一下子掉下来许多东西,碎木和瓦片,好在都是震下来的,而不是塌了。

    片刻后,屋子里的人就差不多都跑了出去,只有方诸侯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他左手伸出去挡住了茶杯,等到灰尘洒的差不多了才把手挪开。

    “请方先生和我们去见个人。”

    走在最前边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几岁左右的女子,模样倒是不错,说话的语气稍稍有些倨傲,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可意思是你不跟我们走的话,我们就把你废了带走。

    方诸侯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点了一碗面,又想着是不是忘了还没点?

    如果点了的话,可以等等再走,如果没点的话......也要喝些茶才行,一路走过来又渴又饿。

    所以心情也不大好。

    见方诸侯不答话,那女子皱眉道:“请方先生跟我走,外边准备了车马。”

    方诸侯总算是抬起头,他问:“你们是谁?”

    那女子回答道:“圣师坐下四象弟子。”

    这四个人两男两女,两老两少。

    站在后边的那两个年纪大,不过也就是四十岁多些的样子,倒也没到老态龙钟的样子。

    方诸侯有问:“圣师是谁?”

    那女子回答道:“圣师就是圣师,你不用问的那么清楚,若你再拖延,只好是我们动手请方先生走一趟了。”

    方诸侯心情更加不好了。

    原本是又渴又饿,现在再加上又气。

    他看了看这四个人的站位颇有些门道,从这四人的气度和身形来判断,应该也可称得上高手。

    “你们那位圣师有没有说过,你们四个人来,可能请不动我?”

    方诸侯喝了一口茶。

    那女子哼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我们对你并不了解,你在长安城的时候,曾经杀过一些高手,还吓退过天下第七,可是在我们眼中,天下第七也不过是个蝼蚁。”

    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相对年轻的男人说道:“你曾经和圣刀门的门主有过交手,你赢的并不是很轻松,所以你的实力,也只是比他高一些而已。”

    那女子继续说道:“我们对你了如指掌,既然圣师让我们四个来,就说明我们四个有足够的能力把你带回去。”

    方诸侯嗯了一声:“听起来确实有些了解我。”

    他抬头看向那女子:“那你告诉我你说的这些,那是几年前?”

    那女子皱眉:“冥顽不灵。”

    她左手往前一伸,袖口里飞出来一条长索,像是一条灵动的蛇一样,朝着方诸侯的脖子缠绕过来。

    方诸侯的凳子往后滑了一段,那长索就随着他移动而继续往前延伸。

    下一息,长索套住了方诸侯的脖子,那女子袖口里的手一收,长索骤然收紧。

    再下一息,长索回到女子身前,可她套回来的是个茶杯。

    方诸侯还坐在那把椅子上,还在原来的位置,就好像刚刚他向后

    移动是几个人的错觉一样。

    证明这不是错觉的,就是那个杯子。

    “动手!”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一声令下。

    他是四象的大弟子,被圣师取名为老阳,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四十几岁的女子,是为老阴。

    前边的两个年轻人,一为少阴,一为少阳。

    少阴出手,长索再次套向方诸侯的脖子,方诸侯伸手拿了一根筷子,一挑一拉,飞索套在筷子上,方诸侯把筷子往旁边戳了一下,正好戳进墙缝中。

    他再次向后滑出去,少阳的攻势被他避开。

    此人用的是一条长鞭,和少阴的场所不同,此人的长鞭顶端绑了许多铜钱,边缘处应该也打磨过,看着就很锋利。

    方诸侯双脚轻轻点了一下地面,身子向后飘出去,那条长鞭打在椅子上,直接把椅子打的碎裂。

    方诸侯才落地,老阳和老阴同时动了,一左一右绕过来,速度奇快。

    两条长鞭从袖口里甩出来,竟然抖的笔直,看起来便如同两杆长枪。

    方诸侯双手往外一甩,长袍大袖打在那两条鞭子上,一震之下,鞭子被敲打的偏开。

    一条鞭子戳在窗口,把窗户戳了一个洞,另一条鞭子戳在墙壁上,竟然把那青砖都打出来一个坑,砖石碎裂。

    方诸侯的表情随即严肃了那么一些,这四个人所习练的兵器很少见,而且四人有配合默契。

    看来别人为了把他带回去,并不是随随便便派了几个人就来了。

    就在这时候,少阳的长鞭又点了过来,长鞭在半空中抖了一下,那鞭子甩出一声脆响,鞭尖像是骤然加速一样。

    这种鞭子,上边满是打磨锋利的铜钱,被扫中的伤口会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他这一鞭扫的还是方诸侯的脖子,所以看来他们也是非要带一个活的回去才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诸侯的不开心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再次后撤避开鞭子,老阴和老阳两个人又一左一右攻了过来,他们两个人的鞭子封住了方诸侯的退路。

    方诸侯又要避开前边的鞭子,又要防备后边的鞭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往上掠起来。

    他双腿微微弯曲发力,脚下的砖瞬间就被压下去一些。

    在这一刻,少阴的飞索出手,她就是在等方诸侯掠起来,只要方诸侯身子拔高,飞索必然套中方诸侯的脖子。

    这四个人,显然配合过已经很多很多次,如此默契,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方诸侯脚下确实发力了,但他并没有跳起来。

    在飞索过来的那一瞬间,方诸侯身子骤然压低,身体往前扑倒一样,还是笔直的那种扑倒。

    可就在他将要趴在地上的时候,脚下发力,身子犹如一杆被激射而出的重弩,与地面几乎贴着往前飞出去。

    他在向前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少阳的脚踝,直接把少阳拉的扑倒在地。

    这一路拉着走,少阳那张颇为俊美的脸,在并不平坦的青砖地面上一路滑过。

    方诸侯的身形骤然一停,然后把手里的人往前甩了出去。

    少阳这一下原本会被摔的很惨,可他反应奇快,在半空中鞭子甩出去,鞭子缠在柱子上,他借力又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老阴和老阳两个人冲过来,两条脖子用如长枪,快的犹

    如流星落地,一下一下刺向方诸侯。

    “麻烦。”

    方诸侯瞥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他的包裹在桌子上。

    在那一刻,少阴也看到了方诸侯的眼神,于是她的飞索一转将方诸侯的包裹卷了起来。

    方诸侯轻叹一声。

    包裹被卷起来后,还在半空,不少石灰粉就从里边漏洒出来,把少阴吓了一条,若石灰入眼,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办法救治。

    那些人对方诸侯确实有很深的了解,不然的话也不敢派人来抓。

    可他们正因为太了解,所以万万不会想到,方先生这样的绝世高手,为什么会带着一包石灰粉。

    这应该是很丢人的一件是吧,最起码不符合身份。

    然而方先生确实是有意带着的,因为高希宁给他的心中提到过,敌人对他可能极为了解,方先生来的路上,可带一些出其不意的防身武器。

    方诸侯确实不太懂什么叫出其不意,但他也知道石灰粉好用。

    没错,这样的举动你要说不符合高手身份,那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

    可是管用就够了。

    方先生故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裹,就是引诱那个人出手去抢夺。

    少阴连连后撤的同时,他们四个人组成的阵型也被带乱了。

    破绽一处,方诸侯从四个人包夹之中抽身而出,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茶楼外边。

    那四人以为方诸侯要逃,立刻就追出了门,可却看到方诸侯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只是手里多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看起来犹如一泓秋水般的长剑,看起来就像是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用手指在轻轻的拨动水面。

    可这剑一点儿都不温柔,剑名破甲。

    没有带剑在身边,是因为方诸侯并不觉得有什么人能逼迫到他必须用剑的地步。

    可这四个人显然就是为了针对他而选的,三条长鞭一条飞索,是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

    所以即便是现在方诸侯也觉得用剑有些不值得,却剑已在手。

    因为高希宁还提醒过他,敌人很狡猾,而且可能人数众多。

    既然如此,那便速战速决。

    一条飞索朝着方诸侯套过来,方诸侯的长剑往上一挑,不用人套,自己把剑伸进了了飞索中。

    他手腕一抖,剑尖上就绽放出一朵绝美剑花。

    飞索应声二段,持飞索的少阴显然楞了一下。

    她的飞索是用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看起来是用麻丝编制,可实际上掺入了很多细密的银丝,极不容易断开。

    请报上说方诸侯手中有名剑,她没有忘,她只是没想到那剑能如此锋利。

    再下一息,少阳的长鞭扫过来,铜钱发出嗡嗡的声音。

    方诸侯长剑往前一次,手腕转动起来,长剑主动把那条长鞭绕住了。

    紧跟着剑身一转,啪的一声脆响,不少铜钱被破甲剑从鞭子上切下来。

    方诸侯大袖一扫,那些铜钱便如同流星一样激射而出。

    少阳将鞭子在身前转起来,像是舞出一片旋涡,那些铜钱被尽数挡住。

    可是下一息,一道剑芒从旋涡中飞了出来。

    电芒璀璨,一剑光寒。

    下一息,少阳的额头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像是突然开了天目。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四击头

    这个世界上可以让方诸侯主动把剑抽出来的人,确实不多。

    这个世界上可以让方诸侯主动把剑抽出来的,可能就是因为人多。

    四个专门挑选出来克制方诸侯的人,可还是没有能挡住方诸侯这一剑。

    情报上说,方诸侯近身几乎无敌,也难寻破绽。

    这最早的一份情报,就来自于天下第七,他到皇宫刺杀皇帝的时候被方诸侯吓跑,从此之后都不敢再去大兴城。

    情报上还说,若想要克制方诸侯,就必须用长兵器,让方诸侯的剑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四象弟子来了。

    他们用的兵器奇诡,从配合出手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目标能够在他们手中逃生。

    情报是好情报,可是人是有弱点的,四象弟子从无败绩,所以自大。

    方诸侯的剑在鞭影旋涡之中穿过去,像是一道流星从黑洞中飞过,黑洞本该把它吞噬,可那流星却强行挣脱。

    剑过,剑芒却还在,这一剑的快就可想而知。

    少阳的额头上多了一条细小的血痕,他的表情先是僵硬了一下,似乎在那一刻脑子还没有彻底坏掉,还能把眼睛往上翻,试图看到伤口何在。

    可是下一息,少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往前扑倒。

    那留下的剑痕明明那么细小,可少阳爬伏在地后才看到,脑后的头发也被血液泡透了。

    而此时,方诸侯人已经退到了一丈之外。

    按理说不应该,他最大的优势就在近身交战,长剑范围之内,便是他方诸侯的道理,也是他的一方天地。

    可他退出一丈距离,这是长鞭的范围。

    在他刚一落地的时候,一条长鞭如枪般戳向他的咽喉,来势奇快。

    于是,方诸侯只能再退一步,那长鞭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可这一刻方诸侯嘴角却往上勾了勾。

    他原本是一个稍显刻板的人,可谁叫他在李叱身边生活了一阵子。

    再刻板的人,和李叱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也会变得有几分不正常......确切的说是不正经。

    他故意退到了一丈之外,因为这是长鞭的最佳攻击距离,他已经替对手算计过了。

    这个距离,对手不可能不出手,因为不管是距离还是位置都太舒服了,要是把对手换做是方诸侯,方诸侯都会忍不住动起来。

    这一丈距离,就是方诸侯的诱饵。

    长鞭袭来,他再退一步,所以出手的老阴就要跟上一步,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习武之人,越是强者,头脑和身体的配合就会越快,反应的时间就越短。

    想到即动,这是必然。

    在这一刻,方诸侯俯身长剑往地上一刺,这一剑的目标根本就算不是人,而是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条长鞭。

    少阳被他杀了,鞭子掉落在地,防护罩一件刺中长鞭后往上挑起来,再往怀里一带,那条鞭子就被他卷回来。

    他挑的是鞭子的前端,卷回来的是鞭子的手柄,手柄是纯铜打造,大概有一尺左右。

    一切都在方诸侯的计算之内,可哪怕是他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做到

    所有事都与他预测分毫不差。

    比如,他用剑挑起长鞭往回一收,计算了力度和角度,想的是那长鞭反卷打中老阴的后脑。

    然而鞭子的手柄是纯铜的,太重了些,就没有反卷起来那么高。

    所以往回抽的这一下,鞭子的纯铜手柄就狠狠的戳在老阴的屁股上,巧不巧的是正中尾巴骨。

    人没有尾巴,却有尾巴骨,神奇不神奇?

    若是重力直接打在尾巴骨上,那种酸爽,唯有被打过的人才能理解。

    所以老阴痛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向后。

    方诸侯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时机他不会把握不住。

    在老阴分神的那一刻,方诸侯向前一个大跨步,长剑刺向老阴的咽喉。

    就在这一刻,老阳的鞭子甩了过来,他的鞭子前端犹如枪尖一样锋利,刺中必死。

    可方诸侯就是在等其他人动起来,他算计的也不只是老阴。

    何为战斗智商?

    方诸侯把破甲剑收回来挡在自己的脖子旁边,鞭尖戳在剑身上发出当的一声。

    由此可见,这人的鞭子前端也是藏了什么金属的东西,就绑在鞭子之内,大概类似于廷尉府的铁钎。

    方诸侯挡住鞭子的同时,脚往上一抬,把鞭子起来左手抓住。

    他向后一退,左手的鞭子就抖了出去。

    这是少阳的那条鞭子,原本顶端绑了不少已经把边缘磨锋利的铜钱,无法直接用手去攥。

    可后来被方诸侯的剑将鞭子反卷,借助破甲剑的锋利,把那些铜钱削掉了一多半。

    方诸侯一把攥住鞭子横向抖出去,鞭子缠绕住老阴的小腿,方诸侯再发力一拉,老阴就被拽的放倒在地。

    可是方诸侯这一拉之力何其巨大,直接把老阴拽了过来,那虽然稍稍年纪有些大了的女人,其实张的还挺好看,可被拉拽过来惨叫的时候,长的再好看的人也会变丑。

    人被拖地拉过来,方诸侯的破甲剑往下狠狠一戳。

    噗的一声,剑身直接贯穿了老阴的额头,剑尖又深入地下。

    老阴被直接钉死在地上,叫声都戛然而止。

    连杀两人之后,方诸侯已经没有任何劣势可言,四人合力都没能杀了他,剩下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还有把握。

    于是老阳和少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转身就跑。

    方诸侯俯身把鞭子捡起来,这次握住的是手柄,纯铜的手感有些冷硬,想想看这么个铜棍狠狠敲打在尾巴骨上,确实应该很疼吧。

    但凡打偏一下,往下错开那么小半寸,也就不会......倒也大可不必。

    方诸侯把鞭子甩了出去,那鞭子原本贴着地往前急速的爬一样,到了顶端忽然甩起来抬头,犹如毒蛇支棱起来半边身子。

    这鞭子上还有一些铜钱呢,一下子扫在了老阳的屁股上,直接把衣服切开。

    那家伙还在飞奔之中,长袍开了,裤子也看了,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白花花的东西,紧跟着就是血糊糊。

    如果铜钱还都在的话,这一切能把他屁股-蛋-子的肉都挂成一条一条的。

    可此时老阳

    他们二人已经怕了,哪里还敢回身再战,只好咬着牙继续往前疾冲。

    方诸侯脚下一点,人已经疾冲出去,只转瞬间便拉短距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鞭子再次甩出去,这次力度更足。

    方先生是厉害的,可厉害可厉害的那种人,但他又不是万能的,第一次用这长鞭难免准头会有偏差,比如刚才他想打人家后脑勺,打在了人家尾巴骨上。

    这一次,他还是想打老阳的后脑勺,但是鞭子没那么听话,又或者鞭子有自己的想法,再或者鞭子有精确制导。

    这一鞭又摔在了大可不必的地方,确切的说,比大可不必还偏下靠内一些。

    这一击打在老阳的老阳上,老阳疼的嗷的一声。

    不是啊啊的那样的凄厉惨叫,是嗷,拉长音还很尖锐的嗷~~~

    老阳疼的直接扑倒在地,此时少阴回头见到了,也不敢来救,只能先顾自己了,所以咬着牙加速向前。

    方诸侯掠过去,人在半空,没有丝毫停留的情况下,长剑往下点了一次,老还在嗷嗷的老阳就不出声了。

    剑尖从后脑刺进去,一击必杀。

    连杀三人的方诸侯,都是爆头。

    到了他这个级别他这个实力,更清楚一击必杀的重要性,不会有什么故意刺在不重要的位置来戏谑敌人,杀人就是杀人,何须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杀三人都是贯穿头颅,绝对不会给敌人有再次还手的机会。

    少阴可能是这四个人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绝对是最不好杀的一个。

    因为她的兵器和其他三人不同,那三人都是长鞭,而她是飞索。

    虽然被方诸侯切开了索头,可是惯用的手法又没被切掉,对于逃生来说,她的是手法更为有效。

    飞索甩出去绕住一根树杈,少阴身子悠荡出去,下一息已经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

    她再次把飞索甩出,勾住了院子一侧的柿子树,一拉一荡,人又上了前排的屋顶。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让人震撼。

    再下一息,少阴从屋脊上直接一跳落在院子里,可她没有直接冲出院子,而是一闪身躲进了屋子里边。

    她迅速的靠近后窗观察,希望能借此把方诸侯引走,让方诸侯误以为她已经继续往前跑了。

    砰地一声。

    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一把掐住了少阴的脖子。

    又是砰地一声,少阴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情况下,被方诸侯拉到了窗子外边。

    噗......

    哪有什么怜香惜玉,哪怕这女人确实很漂亮,被拉出去的那一刻也确实显得楚楚可怜。

    长剑依然刺穿了额头,剑尖依然从脑后贯穿而出。

    方诸侯低头看了看尸体,脸色却还是那么平静。

    他没有什么得意,也没有什么后怕。

    只是认真的想着,如果不是敌人的情报滞后了那么两年,可能这次真的会很麻烦。

    两年时间,对于方诸侯来说,哪怕再往前迈一小步,就是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处。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醒悟

    这个世界上,可真的没有谁能左右一切,有时候你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等到失败后才明白,原来你只是自大。

    四象弟子是针对方诸侯而来,连方诸侯都觉得若是在两年前,自己未必能应付的来这四人联手。

    时间不停也不等人,他们四个还在练习联手配合的时候,难道方诸侯就停滞不前了?

    况且,离开了大兴城之后,那些人也没办法能随时搞清楚方诸侯的情况。

    之后虽然在李叱这边,李叱也没给方先生任何约束,所以方诸侯在干些什么,连李叱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敌人。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如方诸侯这般天赋,他的进境虽然不会看起来很大很大,但他的高度实在和别人不一样,他进境一小步,对别人来说便应了那四个字......咫尺天涯。

    方诸侯回到茶楼里,收拾了一下东西,看到洒落的那一包石灰粉,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这种略显不要脸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用。

    他觉得那四个人的兵器都有些意思,于是都收了起来,出这茶楼的时候还有些遗憾,因为他确实忘了自己有没有点一碗面。

    在一挑四的这场对决中,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可是在这对决之外,还有人暗中盯着。

    他们不是高手,上去也是死,他们只负责记录,用他们的眼睛记录。

    看到的这一幕一幕,都会很快传递回去,以确保下一次对方诸侯动手的时候,不会再出意外。

    方诸侯自然知道这些,但他也没办法把人翻出来,因为那些人就混在围观的百姓中。

    这里出了一场如此大的杀人案子,地方官府的人当然不会置之不理,等赶过来的时候,也就只看到四具被人刺穿了头颅的尸体。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方诸侯已经在一辆马车上,顺着官道向西南方向继续赶路了。

    他不知道那些暗中看着他的人都是谁,但他知道那四个人是坐马车来的,总比骑马要舒服些。

    更让他觉得舒服的事,马车上居然有吃的东西,显然这些人准备充分,打算抓了他就赶回去,所以备了食物。

    与此同时,宁军大营。

    李叱再次来到辎重营中,看着廷尉府那四个千办在练习配合。

    甄艮对李叱设计出来的那种螺旋枪做了些改动,虽然不大,细微调整之后,枪飞出去的转速更快,穿透力也就更强。

    看到李叱到了,甄艮笑着跑过来:“当家的,你看看现在的旋枪如何?”

    那四人配合放出去一枪,面前是辎重营给他们准备出来的几层盾牌。

    这些盾牌都是从雍州军手里缴获来的,是极坚韧的滕盾,五面这样的盾牌连在一起,厚度已经很可观。

    随着那旋枪一闪而过,固定好的五面滕盾立刻就震动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旋枪穿透而出。

    李叱笑了:“尽量多打造一些,这东西如果用好了的话,是对付雍州军的一件利器。”

    甄艮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雍州军的滕盾坚固,寻常的箭破不开,如果能大量打造这样的旋枪......不,哪怕是小不少的旋箭,对付滕盾兵就有把握了。”

    可这就需要大量的铁器,而且需要大量的匠工,做工又费时,所以根本就没办法把设想变成现实。

    不能装备弓箭手,那就尽量多的装备排弩。

    排弩才是击杀敌人步兵的最强杀器,一排弩箭放出去,就能放翻一层步兵。

    “你先用辎重营里的东西赶制,能造出来多少是多少,然后你派人把图纸送回后方。”

    李叱交代完,就看到夏侯琢从远处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雍州军好像要准备渡河了,他们开始往拓拓江边搬运木材。”

    李叱迎过去,和夏侯琢又一起去了江边。

    对岸的雍州军士兵已经密密麻麻的到

    了岸边,从后边把木材传递上来。

    人多干活也快,眼看着江边堆积起来的物资就成了小山一样。

    “可惜了。”

    夏侯琢叹道:“如果孛儿帖赤那还在这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把雍州军放过来打。”

    李叱点了点头。

    如果有纳兰族的骑兵在,这一战当然不会如此焦灼,雍州军既然要过来那就放他们过来,在平原上和他们决一胜负。

    “他们不像是要造桥。”

    夏侯琢指着南岸说道:“他们既然那么了解我们,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抛石车厉害,对他们的筏子作用是不大,打渡桥还是轻而易举。”

    李叱也已经看出了些异样,雍州军的准备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他们是在架抛石车!”

    李叱的眼睛忽然间睁大了,他才看出来那些雍州军往上搬运的木材是什么。

    而且从雍州军那边搬运的东西大小来看,那抛石车一旦架设起来,比宁军的要大许多。

    雍州军的韩飞豹之前没用到这个,可能是想留一手,等到和宁军决战,或者攻打什么重要大城的时候才用到。

    夏侯琢眯着眼睛说道:“河道这么宽,他们能把石头抛射过来?”

    “不一定非要打过来......”

    李叱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他们或许是要用抛石车压制我们的船队,他们渡江用的还是筏子。”

    从那边雍州军正在搭建的抛石车数量来看,压制船队绝非没有可能。

    而且随着雍州军那边的进度越来越快,成果越来越明显,也能看出来雍州军的抛石车大小不一。

    最大的那种,射程到拓拓江这边完全没有问题,小的射程应该也就是大的那种的一半左右。

    如此配置,就是为了全面的对河道覆盖打击。

    “这一仗不好打了。”

    夏侯琢看向李叱,李叱的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好看。

    以前,别人的军队和宁军交战的时候,总是别人在想这不公平,凭什么宁军有那样的装备。

    这一次,这种不公平出现在了宁军面前,因为对岸的抛石车,绝对是来自那些有着不一样思维的人。

    在这拓拓江边,宁军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强的对手,而在大兴城那边,杨玄机和皇帝杨竞,也都在面临抉择。

    大兴城的城墙上,皇帝杨竞扶着城垛看向远处,天命军后撤了一些,也已经有三四天没有攻城了。

    之前连续不断的猛攻,消耗掉了天命军大量的兵力,而此时已经到了三月初,城中粮草告急,若杨玄机再不退兵,就真的要开城出去决战了。

    杨玄机现在可能就是在等,不攻城,是要让他的士兵们休息恢复。

    但他也可能不是在等,而是在思考其他的事,对于大楚来说,对于杨竞和杨玄机来说,这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

    “王叔......咱们的粮食还够坚持多久的?”

    杨竞问。

    武亲王回答:“现在已经是一天一顿稀饭,即便如此,也只够再坚持半个月的。”

    其实他说了谎话,一天一顿看不到多少米粒的稀饭,这样吃,也坚持不了十天。

    皇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停了......”

    皇帝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武亲王嗯了一声:“是啊,他停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陷入沉默。

    城外,天命军大营中,杨玄机一个人站在大帐外边发呆,他不许任何人来烦自己,他现在看到谁都会觉得厌恶。

    除了他的亲兵之外,谁也不能靠近他十丈范围内。

    四天前他收到消息,说雍州军从蜀州出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虽然第二天就又收到了蜀州节度使裴旗的亲笔信,向

    他解释说,雍州军是诸大家族的人请来的,来协助天命王夺取天下。

    可这种骗小孩子的谎话,杨玄机如何能信?

    当然,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真的会信,甚至可能还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是大势所趋。

    但是现在他已经看明白了许多事,知道自己以前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越是自负的人,越不能容忍被人欺骗被人摆布。

    所以杨玄机那种逆反心理,已经逐渐占据了上风。

    “天下是杨家的,必须是杨家的......”

    良久之后,杨玄机自言自语了一句。

    听到了他这句自言自语,他的一名亲兵眉头皱了皱。

    从扬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一个叫关亭候的小子已经取代了李兄虎,这应该就是那些人安排的另外一颗棋子吧。

    想到棋子两个字,杨玄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些。

    那名亲兵看到杨玄机转身回到大帐里,他朝着不远处的同伴招了招手:“肚子疼,你替我一会儿。”

    那士兵还取笑了他几句,过来替他站岗。

    离开了杨玄机的中军大帐之后,这名亲兵就一路往另一个营地过去,距离倒也没多远,就紧挨着中军。

    那是梁州节度使杜克的营地,二十五万梁州军驻扎在中军西侧,而再远一些的营地,就是之前投靠过来的大贼翟礼。

    亲兵一口气跑到裴旗大帐中,进来大帐之后,还有些微微喘息。

    裴旗这般身份,见到他本该有所威严才对,可却立刻迎了上去。

    “广上先生,你怎么来了。”

    裴旗问了一声,语气之中甚至还有些卑微。

    那亲兵看了看四周,裴旗立刻明白过来,吩咐人都出去,把大帐看护好,不许人轻易靠近。

    被称为广上先生的那个亲兵坐下来,缓了口气后自嘲了一句:“和他们比起来,我果然比较废......”

    裴旗连忙道:“先生谋划大局,一切都在先生把控。”

    广上先生摆了摆手:“不用拍我马屁,我自己这身子我自己了解......杨玄机已经有了反心,必须尽快把他除掉。”

    裴旗道:“除掉杨玄机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让他的队伍不出哗变。”

    他们谋划一切,但也不可能做到让杨玄机的队伍,都随时可以听他们号令。

    如果杨玄机一死,裴旗宣布接管,杨玄机帐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立刻就会反对。

    搞不好,队伍就会散掉,那些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

    广上先生道:“杨玄机会很快召集他的亲信议事,如果他还信任你,就会把你也喊去,如果不信任你,这次议事就会把你排除在外,甚至可能要算计着如何除掉你了。”

    他看向裴旗说道:“所以你得制造一些变故,把杨玄机和他那些亲信将领都引出来。”

    裴旗微微皱眉,想着能做出什么变故来?而且还不会引起杨玄机的怀疑。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边有人说道:“大人,主公派人来,请大人即刻过去议事。”

    裴旗立刻看向广上先生。

    广上先生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去吧,此时若不去会被他怀疑,我现在去翟礼那边,若有变故,我让翟礼出兵攻打杨玄机中军,你带上信号,也给手下人传令,若见到信号,也要立刻攻打中军大营。”

    裴旗应了一声,找来亲信手下吩咐好。

    广上先生离开梁州军的驻地,又急匆匆的赶到了翟礼那边。

    到了营地外边被人拦住,毕竟也不是谁都认识他,他说自己是裴旗派来的人,有要紧事求见翟大将军,可是那门口的士兵却回答说,翟礼已经被天命王请去了。

    闻听此言,广上先生脸色变了变。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意料之外

    这杨玄机把人都请过去,难道他想先动手?

    一念至此,广上先生又往回赶,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间停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片刻之后,他转身朝着后边辎重营所在赶了过去。

    而此时在中军大帐中,杨玄机脸色一直不好看,坐在主位上,眼神有些寒冷的看着手下的将军们一个一个进入大帐。

    梁州节度使杜克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先看了看杨玄机,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期望着从别人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也期望着别人不能从自己眼睛里看到些什么。

    他在杨玄机帐下地位极高,所以他一进门,先来的人纷纷给他让开位置。

    到了前边后杜克就俯身一拜:“主公。”

    杨玄机也就看到他的时候还勉强露出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道:“给杜大人放个座位。”

    杜克连忙俯身道谢。

    他坐下后,这才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大贼翟礼。

    此时此刻,杜克心里已经有些发慌,因为他没有想到翟礼比他还要早一些到了。

    也就是说,广上先生根本就没有见到翟礼,翟礼的队伍也就不可能做出什么准备。

    “都到齐了吗?”

    杨玄机问了一声。

    手下人仔细看了看后回答道:“主公,各营的将军都到了。”

    杨玄机起身,在大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我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要紧事与你们商议。”

    他走到杜克身前停住,看向杜克说道:“杜大人最为清楚,如今我们军中粮草也已经不多了。”

    杜克连忙起身:“大概还够三月所需。”

    数十万大军,粮草只够三月所需,其实就已经到了安全线。

    因为如果要撤军的话,这三个月的粮草,也就勉强够路上所需。

    如果继续攻城的话,就要立刻想办法补充粮草物资,不然的话,很容易出大事。

    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原本京州被他们控制的那些粮仓,全都被唐匹敌蚕食拿下。

    杨玄机嗯了一声:“所以是时候做个决断了,我们现在不知道城中粮草还够坚持多久,如果他们还能坚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话,我们也不能再打了。”

    这话大家都理解,如果再围攻两个月左右才能破城,那么打下来也没什么大意义。

    城中已经没有粮草,天命军打赢了之后剩下的那点粮食,进城之后还不够分的。

    可如果你进了城不顾百姓死活,那么百姓何以归顺?

    杨玄机的意思没有直接说明白,但每个人都已经明白过来。

    再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如今三月初,没有粮食收入,京州各地别说荒废了,就算没有荒废,这个时节也无粮可收。

    杨玄机继续说道:“我找你们来就是商议一下,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众人俯身道:“我等听从主公调遣。”

    杨玄机心里冷笑,却没有表现出什么。

    他继续往前迈步,走着说道:“既然你们说听我的,那我就把我所想到的和你们说说,其一,我们若要想谋得粮草,要向北进攻豫州,从宁军手中夺粮......其二,我们转而向东南方向进攻扬州,那边大战方停,关亭候尚未站稳脚跟,比打宁军应该是要容易些。”

    这话说完之后,杨玄机猛的回头看向杜克,杜克此时却好像在走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大人?”

    杨玄机又叫了他一声。

    杜克连忙再次站起来:“臣下在。”

    杨玄机问道:“你觉得如何?”

    杜克心里百转千回,他得到的命令是,如论如何都要

    把杨玄机留在大兴城外,借助朝廷的军队消耗杨玄机的兵力。

    杨玄机的使命已经快要结束了,按照计划,杨玄机会在大兴城外和武亲王两败俱伤,最好是两败俱死。

    可此时杨玄机有了别的心思,他在思考怎么才能让杨玄机打消顾虑。

    沉思片刻,杜克回答道:“主公,臣以为,城中粮食应该已经耗尽,最多再有几天就能破城,此时离开便是前功尽弃......”

    话未说完,杨玄机就唔了一声:“唔......杜大人的意思是,继续攻打大兴城?”

    杜克俯身:“臣......确实是这么想的。”

    杨玄机道:“可是我军中将士已经围攻一年多,人马皆疲,无法再战......”

    说到这,杨玄机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翟礼:“翟大将军,你的队伍一直都尚未参战,你可愿意主攻大兴城?”

    翟礼心中骂了一句。

    他起身道:“主公之命,臣不敢不从,只要主公一声令下,臣下的队伍立刻就去攻打大兴城。”

    杨玄机道:“那好,那就先由翟大将军的队伍打一阵,若七天之内可破大兴城最好,七天之后若城依然不能攻下,我们就不得不谋虑别的地方。”

    他转身吩咐道:“来,把我所藏美酒抬上来,我要敬翟大将军一杯。”

    虽然出了这样的小变故,可是杜克和翟礼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去攻打大兴城,比去攻打宁军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还是要好的,不过是损失一些兵力而已。

    他们此时更担心的反而是韩飞豹那边,按理说,韩飞豹的雍州军此时应该已经到京州了才对。

    谁又能想到,宁王李叱毫无缘由的率领宁军主力跑去了荆州那边。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正好把韩飞豹的大军挡住。

    韩飞豹的队伍过不来,杨玄机就暂时不能死,这就形成了一种僵持局面。

    “给诸位将军都倒满酒。”

    杨玄机一声令下。

    亲兵们上前,给各营的将军全都倒上了美酒,众人皆知杨玄机最爱饮酒,他的酒都是极品。

    杨玄机端起来一碗酒说道:“我们一起为翟大将军助威,愿翟大将军能旗开得胜!”

    “愿翟大将军旗开得胜!”

    众人全都把酒杯举了起来。

    一碗酒喝下去,众人纷纷展示自己的空碗,杨玄机也与他们一样,把空碗亮出来给众人看了看。

    他回到座位那边:“翟大将军,这次就看你的了。”

    翟礼连忙道:“主公放心,臣下必会竭尽所能......”

    话说到这,忽然间脑袋里昏沉了一下,翟礼脸色立刻就变了:“这酒......”

    他猛的看向杨玄机,却见杨玄机坐在那也摇摇晃晃,没多久,杨玄机竟是先趴了下去。

    众人纷纷惊呼,有人想去查看杨玄机情况,才走了几步就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候,众人看到大帐的门帘被人挑开,有一个身材稍显瘦削,可走路都带着一种不可匹敌之气势的老人迈步进来。

    半个时辰后,还是这中军大帐内。

    武亲王坐在杨玄机身边问道:“如何?”

    杨玄机微微晃了晃脑袋,苦笑道:“王兄这药劲真大,解了之后,还是头痛欲裂。”

    武亲王笑了笑道:“大概再过个把时辰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杨玄机嗯了一声后说道:“我此时迷迷糊糊,无法安排,所以请王兄定夺吧。”

    武亲王知道这是杨玄机诚意,于是点了点头:“那好,就交给我吧。”

    他起身离位,朝着那些被捆绑起

    来的人过去。

    时间往前推移四天,大兴城的城墙上。

    皇帝看向武亲王:“他......停了。”

    武亲王点了点头道:“是啊,他停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直过了许久都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后,皇帝看向武亲王:“朕想去试试。”

    武亲王摇头:“陛下不能去,还是臣去的好。”

    皇帝道:“王叔若去的话,未显诚意......朕已经做了决定,如果能保住杨家的江山社稷,朕把帝位让给他就是了。”

    武亲王还是摇头:“臣以为,陛下此举凶险,若陛下亲去杨玄机营中,他以陛下要挟城中军民投降,便再无退路了。”

    皇帝一怔。

    武亲王道:“若臣去,杨玄机对臣动手,反而可激起城中军民同仇敌忾之心,所以杨玄机反而不敢肆意妄为,可陛下去了,杨玄机一定会做出不智之举......”

    皇帝深吸一口气,然后后撤两步,朝着武亲王俯身一拜:“朕,替杨家的列祖列宗,谢王叔了!”

    当夜,武亲王就让人把他从城墙上放下去,只带了两名随从就朝着天命军大营过去。

    他们很快就被天命军布置的斥候发现,武亲王表明身份,告诉那斥候务必要亲自禀告天命王,决不可再让旁人知晓。

    那斥候听说面前的人竟然是大楚武亲王,吓得腿都有些软,纵然这老者看起来已经满头银发,可武亲王的威名,足以让任何人心生畏惧。

    不久之后,武亲王就被秘密带到了杨玄机的中军大帐。

    当夜,武亲王和杨玄机聊了通宵达旦。

    之后的三天,武亲王其实一直都在杨玄机大营里没有离开,他在暗中观察。

    而今日这计谋,也是武亲王所设。

    武亲王走到杜克面前,蹲下来看了看这个人,然后冷笑了一声:“韩飞豹那厮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许诺,你家族中世代公卿,远比那山野痞夫尊荣,却甘愿为那样一个人所驱使,我不理解。”

    杜克此时还昏昏沉沉的,可也知道自己应是必死无疑,所以只是冷哼了一声。

    武亲王道:“我猜着你们背后是有什么人做推手,猜不到是谁,不过以后他们会自己冒出来的。”

    他起身,朝着外边招了招手:“带进来。”

    不多时,杨玄机手下的亲兵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几颗人头。

    杜克和翟礼见到之后,脸色大变。

    因为他们在第一个进来的那士兵手里,看到了广上先生的人头。

    那可是广上先生!

    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杀了,就这样被人随随便便拎着脑袋进来了?

    武亲王道:“我猜测,若有内应,必在辎重营中潜藏,那是最容易藏身的地方,这个亲兵果然跑去了辎重营那边联络......杜克,你们的内应都已死了,你大概也无话可说了吧。”

    杜克一下子脑子里那昏沉都被吓没了,张大了嘴巴,哪里还能说的出什么。

    武亲王一摆手:“全都杀了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武亲王之谋

    至少上百名领兵将军被杀的事一旦传扬出去,极有可能引起哗变,所以武亲王自然也有后招。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先把杨玄机说服。

    他对杨玄机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不管有多大的问题,也是我们杨家人自己的问题,可以关上门来谈,而且什么都可以谈,可若是江山社稷因为杨家人内斗而丢了,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我们。”

    杨玄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如此心思。”

    武亲王道:“既然你也愿意为杨家的江山出力,那你随意开出条件,陛下说,你若想进城里谈,陛下亲自开门迎接,你若想留在大营里谈,陛下不带兵马前来。”

    这句话说的杨玄机颇为动容,想想看,争来争去,杨家的江山没了,便宜了那些坐山观虎斗的人,何其不智。

    于是杨玄机回答道:“陛下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他这话说的看似大度,实则是顺手推船。

    皇帝杨竞都已经打算让位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武亲王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要把你军中的隐患都除掉。”

    杨玄机抱拳道:“愿听王兄指点。”

    武亲王道:“如今这些领兵之将虽然都已伏诛,可消息不可泄露出去,你立刻派人去梁州军中。”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对梁州军宣布,要把剩下的粮草多分配给梁州军一些,因为节度使杜克为了大军着想,已经亲自带着队伍去寻粮草了,作为主公,你不能亏待了梁州军的兄弟。”

    “然后再亲自去翟礼军中,就说翟礼已经带人去筹措粮草,军中不可无将,你提拔一批人起来,让他们整顿队伍,并且要告诉他们,不会让他们作为进攻大兴城的主力。”

    杨玄机点头:“我都记下了。”

    武亲王道:“然后你再把这些人都请到你的中军大帐中来,告诉他们大兴城已经准备开门了,他们进城之后,皆会得重重封赏。”

    杨玄机道:“都听王兄的。”

    武亲王道:“那......是请陛下过来?”

    杨玄机道:“还是进城吧。”

    请皇帝过来,他也不敢杀,那是骂名,皇帝都打算让位了,他却杀了皇帝,如何能服众?

    况且他也知道如今大兴城里,百姓们对皇帝格外的忠诚,如果他杀了皇帝的话,这帝位坐不稳。

    武亲王抱拳:“我也代陛下多谢你了,代杨家的列祖列宗多谢你。”

    杨玄机叹道:“不到今时今日,我也不能幡然醒悟,还是先保住咱们的江山再说。”

    如今杨玄机和皇帝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杨玄机所说的幡然醒悟,也不是敷衍之词。

    此时他当然已经明白,那些人,各大家族,都不会允许杨家的人再坐江山。

    他这个天命王,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心中有了恨意,况且帝位又就在眼前,这幡然悔悟也就顺理成章。

    可是他这样的人,哪有那般的无私,他打算的还是进城之后,让皇帝马上让位。

    所以他看向武亲王道:“大军入城的话,陛下会不会有所疑虑?若陛下觉得不妥当,我可把队伍留在城外。”

    武亲王笑道:“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是为了保住杨家江山社稷的事,陛下都愿意做,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可让梁州军和越州军先进城,一可让陛下心里稍稍踏实些,二是可留住那数十万大军不至于叛

    逃。”

    这话说的其实已经足够明白,所以杨玄机就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军中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我便率军进城,共保都城。”

    武亲王应了一声,然后带着他的那两名随从告辞。

    按照武亲王所说的办法,杨玄机把粮草分配给了梁州军一半左右,梁州军算是稳定下来,而为了更为稳妥,杨玄机宣布,由梁州军和越州军先行进城接受封赏。

    这种事其实瞒不住,就看梁州军那些中下级的军官接受不接受。

    说起来,真正的秘密,那些中下级的军官也不知情,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处理好了梁州军这边的事,杨玄机又亲自赶到翟礼军中安抚。

    担心夜长梦多,他只隔了一天就宣布进城。

    而此时在大兴城中,皇帝杨竞坐在那,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心里却百转千回。

    虽然武亲王去杨玄机军中的时候,他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事到临头,他就不得不多想一些,如果他真的让位了,杨玄机会容得他活吗?

    皇后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肚子那么大了,瞒都瞒不住。

    杨玄机万一动了什么歹念,要死的就不只是皇帝自己,还有他的妻子和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武亲王一直都坐在皇帝身边,皇帝没有说什么,武亲王又如何能不明白?

    良久之后,武亲王道:“陛下不用多虑,臣自会有安排。”

    皇帝嗯了一声:“朕信得过王叔......”

    忧心忡忡,他其实都没有听清楚武亲王说了些什么,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武亲王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陛下令人心疼。

    杨家的天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所有的一切都让陛下背负,这本身就不公平。

    而陛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无力回天,难道还能怪他?

    到了第三天,杨玄机派人来说已经准备好进城,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说,朕会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第四天一早,杨玄机就率领大军到了城门外,不多时,大兴城的城门真的打开。

    皇帝杨竞带着文武百官步行而出,见到杨玄机的那一刻,皇帝紧走几步,以晚辈之礼相见。

    这一声王叔叫出口,杨玄机都有些感慨,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相扶。

    一时之间,两人对视,不胜唏嘘。

    杨玄机听从武亲王的安排,让凉州军和翟礼的队伍先进城安顿。

    杨玄机担心的是就是这两支队伍,只要进了城,队伍没办法离开,他才放心。

    二十几万梁州军,翟礼的越州军也有二十万左右,如此庞大的兵力握在手中,谁能说他杨玄机要被淘汰了?

    他的天命军也还有数十万兵力,算计起来,他依然是那个最有力量的人。

    近五十万大军进城,杨玄机也不害怕皇帝和武亲王会有什么变故。

    真打起来,在城中,难道他还怕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杨玄机都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还生出几分歉疚之心。

    皇帝把杨玄机迎接入宫之后,就脱掉了自己的龙袍,然后双手捧着传国玉玺,跪于杨玄机面前。

    杨玄机假意再三推辞,可是皇帝却心意已决,杨玄机若是不接受,他便长跪不起。

    如此一来,杨玄机只好勉为其难的接过来传

    国玉玺,然后又好生的安抚了杨竞一番。

    杨竞跪倒在地,说自己只有一个请求,请杨玄机善待城中军民,他愿意马上就搬出世元宫。

    杨玄机自然又是一翻极力挽留,可是杨竞却格外坚持。

    于是,当天,皇帝杨竞就搬出了皇宫内院,暂时住在了城中的武亲王府中。

    杨玄机开心啊,是真的开心啊。

    谋了那么多年,皇位来的虽然与他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可来了就是来了。

    坐在龙椅上那种感觉,无比美妙。

    杨竞和皇后搬进了武亲王府中,连续多日,深居简出,不管是谁求见,都一概不见。

    武亲王也没有任何异样,每日都到朝堂议事,带头向新帝杨玄机行参拜之礼。

    一连十余天,城中无风无雨无波无浪,看起来帝位的更替就是如此顺利。

    可是就在杨玄机进城称帝之后的半个月,武亲王的准备也已经妥当。

    某天夜里,梁州军突然发难围攻世元宫,杨玄机大惊失色。

    急忙下令武亲王救驾,并且派人急调他的天命军。

    可他听从了武亲王的建议,把天命军留在了大兴城外以防万一。

    梁州军猛攻世元宫,武亲王的左武卫按兵不动。

    只坚守了不到一夜世元宫就被攻破,梁州军的人生擒了杨玄机,把他五花大绑的押出来。

    而此时此刻,杨玄机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十余日中,武亲王暗中联络梁州军的将领,告知他们就是杨玄机杀了杜克,并且还会对他们动手。

    因为不放心他们,才会先让他们进城,并且要求武亲王的大军在约定好的时间,与天命军联手将梁州军缴械。

    武亲王算准了杨玄机会得意,得意就会有机可乘。

    这些梁州军的将领们担心自己被杀,可他们此时又在城中,真要是杀起来,和武亲王的左武卫打的话也是两败俱伤。

    于是众人商议了一下,请来武亲王做决断,武亲王便对他们说,你们若此时迎接陛下回宫,便都是大功之臣,陛下必会对你们有所封赏。

    于是在武亲王的带领下,梁州军的将领们恭迎皇帝杨竞返回世元宫主持大局。

    皇帝在众臣面前痛心疾首的说,我把皇位都让出去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请杨玄机善待你们,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心思。

    众臣跪劝,于是自称为我的杨竞,很快就又自称为朕了。

    武亲王亲自监斩处决了杨玄机,请来梁州军和越州军所有将领观看,那场面,居然有些大快人心的感觉。

    杨玄机做皇帝仅仅半个月,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皇帝杨竞为了安抚梁州军,提拔了一大批人,封侯无数。

    越州军中也是如此,一时之间,进城的四十几万人马,因为本来就没有了主心骨,再加上皇帝恩威并施,就成了皇帝的队伍。

    消息传到城外,杨玄机的天命军顿时大乱。

    武亲王率军出城安抚,意思很简单,杨玄机已死,你们若是愿意归顺,人人皆有封赏,若是愿意打的话,那就打好了。

    可是粮食呢?

    粮食一多半都被杨玄机带进城了啊,城外的天命军就算想打,没有粮草支援,且又惧怕武亲王之名,怎么敢打。

    杨玄机也算是一位枭雄,却因为这帝位,最终惨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打过去

    武亲王坐在东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因为心情舒畅,所以闻着这茶香都觉得比以往要浓郁许多。

    大兴城里的事都已经处置妥当,隐患皆除,心情自然舒畅起来。

    皇帝的心情也好,武亲王这连环计非但除掉了杨玄机,还除掉了越州军中那些巨大的祸根,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哪怕这大胜不是在战场上,却比在战场上还要让人欣喜。

    这般的妙计,再换做另一个人可能都想不出来,也唯有武亲王能如此施展。

    “朕......”

    皇帝看向武亲王,开口说了一个字,后边的话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所有感激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陛下,臣知道陛下要说什么,臣是陛下的臣,臣所做的事,都是陛下需要臣做的事,是为臣者的本分事,所以陛下无需多想。”

    皇帝使劲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朕只是......朕只是,感激王叔。”

    武亲王笑道:“那臣就就趁着这会陛下高兴,提个请求?”

    皇帝连忙道:“不管是什么事,王叔只管说就是。”

    武亲王道:“臣,着实是有些困了,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天亮之后,臣还要去城外天命军大营中收拾一下残局,然后就要去筹措粮草了。”

    皇帝连忙起身道:“朕送王叔出宫,咱们一路走一路聊聊如何筹措粮草的事。”

    武亲王笑着起身:“臣遵旨。”

    说起来可能都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大楚竟然在这困局之中,找到了几分生机。

    往前数几年都没有这么好的局面,杨玄机一死,梁州军和越州军归入朝廷调遣,整个京州之内,如今还需要提防的就一个唐匹敌了。

    可是这个唐匹敌,才是最让武亲王头疼的那个。

    武亲王曾经说过,十个杨玄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唐匹敌,如果把杨玄机的兵力给唐匹敌指挥的话,京州早就已经被宁军所占,大楚也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宁军的斥候已经把天命王杨玄机进入大兴城的事回报给唐匹敌。

    宁军大营,唐匹敌和罗境等人一边踱步一边议论军情。

    罗境笑道:“想不到这杨玄机,还真盼到了他登上帝位的那天。”

    唐匹敌也笑了笑:“最多二十天,最快十天,武亲王就能把杨玄机除掉。”

    罗境道:“不容易吧,杨玄机数十万大军进城,那老匹夫纵然很有些本事,想要控制局面也不会容易才对。”

    唐匹敌道:“若杨玄机不进大兴城,那么武亲王算计他当然不容易,可只要杨玄机进城,不出二十天,他必死无疑。”

    从宁军大营大兴城的距离不近,且宁军的斥候也没有办法再靠近些打探消息,所以此时唐匹敌他们也仅仅是知道了皇帝杨竞亲自开城门迎接杨玄机的事。

    所以罗境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唐匹敌就那么笃定的认为,杨玄机进城必死。

    唐匹敌道:“若我是武亲王,就尽量恭顺的迎接杨玄机进城,然后再尽量恭顺的辅佐杨玄机登基称帝。”

    罗境:“然后趁其不备杀之?可那不对,若如此除掉杨玄机的话,杨玄机部众不下八十万,必会作乱。”

    唐匹敌道:“何

    必用武亲王亲自动手,只需挑拨梁州军与越州军,让他们杀了杨玄机,再挑拨越州军与梁州军关系,还可除掉这两军之中的隐患。”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所推测,梁州军中将领皆为楚府兵出身,所以武亲王要用人,也必是会用他们,越州军的人都是李兄虎的人,和武亲王不是一路人,他们和杨玄机一样,都必死无疑。”

    罗境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老唐说的在理,可他不认为武亲王能有那般本事。

    你要说武亲王那老贼在战场上确实有几把刷子,可说他还有如此权谋之术,罗境不信。

    或许是心里对武亲王一直都有仇视,所以罗境自然不愿意承认武亲王有多厉害。

    唐匹敌道:“此事暂时与我们无关,而且不管是杨玄机赢了还是杨竞赢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都一样,那才是与我们有关的。”

    罗境立刻猜到:“粮草。”

    唐匹敌嗯了一声:“不出意外,一个月内,必会有大军从大兴城中出来,若斥候回报消息,是武亲王领兵出城,那也就说明杨玄机死了,而武亲王则必要夺回被我们占据的粮仓。”

    罗境道:“那就打!”

    唐匹敌笑着说道:“打自然是要打,可没必要去和他们拼兵力,我们的弟兄们,命比他们金贵的多。”

    罗境好奇起来:“那你说怎么打?”

    唐匹敌道:“敌进我退,不管武亲王怎么打,打哪儿,一律撤兵回来。”

    罗境一下子就不开心了:“那岂不是让老贼以为我们怕了他?”

    唐匹敌道:“若换做对手是别人,你总是冷静理智,偏偏是那武亲王,你就乱了分寸。”

    罗境连忙道:“我就是随便发几句牢骚,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只一样,别不让我去打。”

    唐匹敌道:“还真不能让你去打。”

    罗境眼睛都瞪圆了:“为何不能是我,我保证不会冲动误事。”

    唐匹敌道:“你信不信我?”

    罗境点头:“当然信。”

    唐匹敌道:“若你信我,那就听我调遣,如今不是和武亲王决战的时候,真到了决战时候,我必会让你来打那一战。”

    罗境眼睛眯起来:“大将军,你像是要把我调走了?”

    唐匹敌笑道:“自信一些,把像字去掉。”

    罗境:“我不乐意!”

    唐匹敌道:“那,军法从事?”

    罗境:“我保留我的不乐意.......”

    唐匹敌大笑道:“我打算给武亲王挖一个大坑,早晚让你去做那埋坑的人就是了,但明日一早你就必须返回苏州,把高真换来。”

    罗境:“程无节也在,为什么不让他去换高真......”

    唐匹敌叹道:“看来真的只能是军法从事了。”

    罗境:“你说你说,你看你,动不动就生气,生气不好,伤肾。”

    唐匹敌白了他一眼:“如不出我所料,在扬州的关亭侯不会贸然进京州,但他会趁着我们不在而攻苏州,高真年轻 ,不够沉稳,且毕竟少了些阅历,武艺更不如你......”

    唐匹敌话还没有说完,罗境已经咧开嘴笑了。

    “大将军谬赞,哈哈哈哈......谬

    赞谬赞了。”

    唐匹敌笑道:“你把口水擦擦。”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如今不是和武亲王决战的时机,所以你回去守好苏州,关亭侯再厉害,也打不过老练沉稳且心思细密又更为勇武善战的你。”

    罗境:“够了够了,再说我就有些心虚了。”

    唐匹敌笑道:“回去之后守好苏州城,只要到了决战之际,我必会把你调回来,你信我就是。”

    罗境抱拳:“信大将军!”

    商量好了之后不久,罗境整顿军备回苏州去换高真过来。

    不出唐匹敌预料,关亭侯暂时不敢进攻京州,但他敢去打兵力不足的苏州。

    结果进军路上就听闻消息,说是罗境率领一支宁军返回苏州,关亭侯一时之间又不敢冒进。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罗境名声。

    那家伙训练出来的骑兵,比草原骑兵更为善战,也更为凶残。

    在战场上与罗境率领的队伍硬碰硬,大概真的没有谁能轻易取胜。

    而唐匹敌又交代程无节,让他去领兵,只要碰到的是武亲王队伍,那就不需去打,只管后撤就是。

    反正在后撤之前,各地粮仓的粮食,早就已经被他们转移到了宁军大营这边。

    让武亲王劳师动众的在京州各地奔波,却搞不到多少粮草,也许还不够他亲率大军的一路所需,这才是唐匹敌的目的。

    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威力,可这种消耗,对于武亲王大军的士气打击必然巨大。

    让程无节在前期只管后撤不要决战,是为了一开始让武亲王的队伍骄傲起来,武亲王的队伍走的越远,队伍消耗就越大。

    至于把武亲王放到什么地方,放到什么时候,唐匹敌也早有计算。

    与此同时,宁军在荆州的大营。

    李叱站在拓拓江边看着雍州军那边的抛石车都已经架设起来,眉头微皱。

    雍州军的抛石车数量,比之前预测的还要多,而且大大小小配合摆列,显然是要彻底压制宁军。

    夏侯琢道:“要不要把雍州军放过来打?”

    李叱摇头:“放过来后,一城一地的分散兵力防守,更挡不住韩飞豹。”

    夏侯琢听李叱的语气,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我懂了,让我来。”

    李叱摇头:“如此大战,必须是我身先士卒,方能激起将士们的士气,所以这一战还是要我来。”

    夏侯琢:“你是主公.......”

    话没说完,李叱已经摇头道:“我是主公,所以我当在人前,而非躲于人后,将士们一直都能看到我的后背,他们才踏实,也才勇敢。”

    夏侯琢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劝不动你。”

    不久之后,李叱召集宁军众将议事,就在这拓拓江边。

    李叱抬起手指向对岸说道:“他们的抛石车,大的可以直接打到对岸来,小的可打到河道中间位置,我们的船队只要阻拦他们的筏子渡江,一离开岸边,他们就会用抛石车压制。”

    “所以,我不打算守。”

    李叱道:“我们打过去!”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

    打过去?

    那就打过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谁人可去?

    李叱看向澹台压境:“你带两百条船往下游去,贴着南岸再回来,攻敌左翼,切记,看我信号之后再进攻。”

    澹台压境抱拳:“记住了。”

    李叱看向谢秀:“你带人领二百条船往上游去,与澹台一眼,等我信号再进攻。”

    谢秀也抱拳:“明白。”

    李叱又看向夏侯琢:“你要坐镇大营,韩飞豹此人并非有勇无谋,万一我这边没能打赢,韩飞豹必会率军趁势渡江攻打营地,你留下来可保无忧。”

    夏侯琢不想留下,可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听李叱的安排,军有任何质疑。

    因为他是李叱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就更要做出表率。

    李叱安排好之后看向高希宁:“踏踏实实在家等我,我打完就回来。”

    高希宁使劲点了点头。

    李叱深呼吸,缓缓吐出:“这一战打赢了,可逼退韩飞豹大军,让他们不敢再犯荆州。”

    说完这句话后,李叱转身往回走:“我去挑选队伍。”

    李叱的亲兵营一千二百人,再加上从宁军中精选出来八千悍卒,差不多一万人,就是李叱要亲自带着的主攻队伍。

    韩飞豹又不是酒囊饭桶,若直接安排船队从两侧贴近南岸攻击,还没有靠近敌人大营就会被发现。

    所以李叱要从正面进攻,一是为澹台和谢秀两个人的船队各自到位而争取时间,二是为两人吸引对岸的主要兵力。

    上阵之前,李叱对这支队伍大声说道:“我在前时,诸军当奋力跟随,我若倒下,诸军后撤不究!”

    说完这句话,李叱一脚踏上了羊皮筏。

    这些筏子,都是第一次大战的时候宁军缴获,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滕盾。

    一艘一艘筏子被推进水中,士兵们纷纷跳上去,划动筏子向前。

    最前边的那艘筏子就是李叱所在,他说过,只要他在战场上,就一定要在将士们的身前。

    他还说过,我宁愿让将士们冲锋之际看我后背,也不要将士们冲锋之际回头看我脸色。

    筏子开始向前划动,速度逐渐提了起来。

    如同雍州军想要强行渡江的时候一样,宁军的士兵举着滕盾在前,后边的士兵在滕盾遮挡下划动筏子。

    筏子的体型小,浮力大,也更为灵活。

    如果是一艘大船,面对迎面飞来的巨石,可能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无法操控的过来。

    但是这样大小的筏子不一样,浮力更好更灵活,且可以在关键时刻做出避让,就算避不开,筏子上的士兵跳水的时间绰绰有余。

    李叱带着不到一万精锐宁军进攻,大大小小进入江面的有八百余个筏子,这是宁军上次缴获的全部了。

    对岸雍州军中,韩飞豹站在抛石车的阵地前列,举着千里眼观察。

    他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兵力不及他一半的宁军竟然敢先进攻。

    但凡懂一些兵法的人都知道,渡河这种事,就算兵力是防守一方的一倍都不能贸然行事。

    进攻的一方兵力不足防守一方的一半,甚至可能不及三分之一,这种情况下主动发起渡河进攻,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宁军就这样来了。

    乘着雍州军的筏子,举着雍州军的滕盾,毫无畏惧的来了。

    “把他们打沉!”

    韩飞豹一声令下。

    大的抛石车开始率先发威,一块一块巨石飞上半空。

    就是因为雍州的地形太复杂了,他们完全可以隐藏起来练兵,那样的地方,藏起来十万人训练都难以察觉。

    所以虽然李叱派了不少人监视着雍州那边的动向,可根本就没有任何可疑的消息传回来。

    再加上派去的密谍,其实大部分都是被韩飞豹反向利用的人,所以传回来的消息,也多半都是假的。

    很早之前,雍州军就开始训练步兵配合抛石车进攻的战术。

    但韩飞豹最初一直都想把这杀手锏藏起来,到关键时候再用。

    他没有想到,自己进兵中原的第一战就是关键时候,不用,难以击败李叱的宁军。

    此时巨石飞起,韩飞豹举着千里眼观看,可心里却并无多少把握。

    因为这筏子,本身也是为了配合抛石车战术而用到的东西之一。

    筏子轻且小,下边都是鼓足了气的羊皮,圆鼓鼓的,就算是被石头砸中一侧,筏子就会瞬间翻过来,而不是粉碎。

    只有正中筏子,才能将其摧毁。

    而也是因为筏子的特殊构造,落水的士兵很快就能把翻了的筏子再翻回来。

    相对于移动并不是很灵活的大船来说,羊皮筏不怎么惧怕抛石车的轰击。

    就算是巨石落水激荡起来的水浪也能把筏子掀翻,可难以摧毁,士兵们把筏子翻过来就能继续进攻。

    所以此时,韩飞豹眉头紧皱。

    不出预料,落石的攻击对于分散开来的羊皮筏并没有多大的杀伤。

    直接砸中的筏子碎裂,但是筏子上的人看到巨石飞来,很快就跳水躲避了。

    “把弩车准备好。”

    韩飞豹又是一声令下。

    他虽然觉得烦躁,可并没有多少惧意,进攻的宁军兵力有限,杀上来还能怎么样。

    他判断这就是一支敢死队,上来后尽力破坏雍州军的抛石车,为后边的船队进攻做准备。

    宁军要想大规模投送兵力过河,要靠的还是他们的船。

    雍州军装备精良,而且数量庞大。

    他们的抛石车比宁军的威力更大,他们的弩车也不弱于宁军的弩车。

    眼看着那一片筏子已经过了拓拓江中线,雍州军的小型抛石车开始抛射石头。

    大的抛石车已经失去了作用,射程太远。

    但是雍州军小型抛石车的数量更多,砸过来的石头更为密集。

    李叱率领的队伍损失了一部分羊皮筏之后,还是靠近了南岸。

    “弩车,放!”

    韩飞豹一声令下。

    雍州军阵前的床子弩开始将巨大的弩箭激射出去,一根一根贴着江面疾飞而来。

    之前雍州军进攻的时候,他们仗着滕盾坚韧,都是半跪在筏子前边,用肩膀顶住盾牌抵挡箭矢。

    可是宁军不一样。

    当弩箭和羽箭密密麻麻飞来的时候,李叱率先在筏子上趴了下去。

    所有筏子上的宁军士兵,在李叱之后纷纷趴了下去,用滕盾盖住自己。

    他们趴在筏子上,用手划水。

    如此一来,疾飞而来的弩箭,对宁军的杀伤力降到了最低。

    韩飞豹的脸色已经变了。

    宁王李叱用

    的是他的筏子,用的是他的滕盾,却用了比他更出色更有效的战术。

    因为是趴伏在筏子上,就算有弩箭打在滕盾上也会弹开滑走。

    水面上好像被暴雨袭击了一样,水花四溅。

    宁军靠近南岸的速度却没有降低,如此一来,真的让雍州军的士兵们慌乱起来。

    “枪兵在前!弓箭手后撤。”

    韩飞豹再次下令。

    他在雍州练兵那么多年,对手下队伍的应变能力极有自信。

    很快雍州军就完成了变阵,枪兵密密麻麻的上来,在滩头阵地上形成了厚厚的壁垒。

    而在枪阵后边,弓箭手也已到位,他们将弓抬起来,试图瞄准宁军后队。

    不是用重甲骑兵进攻,不是用重甲步兵进攻,能破开敌军枪阵密集阵列防守的战术,其实真的不多。

    好在雍州军在这之前为宁军提供了滕盾。

    李叱第一个跳上了对岸,单手举着滕盾往前,他的亲兵营紧随其后,迅速成型了锋矢阵。

    陆续上岸的宁军士兵们迅速的跟上来汇入锋矢阵中,若是能从高空往下看的话,一定会被这场面震撼。

    像是五十个黑点从后边汇聚起来,把这个极为锋利尖锐的三角阵型不断扩大。

    最前边的是锋刃,切进去之后,锋矢阵的阵型像是楔子一样,会不停扩大切开的口子。

    “撞!”

    李叱一声暴喝。

    他脚下发力,身子腾空而起,肩膀顶着滕盾直接撞进了枪阵之中。

    这一盾撞翻了好几个雍州军士兵,李叱在起身的时候捅死了两三个。

    这就是一个极为细微的缺口,相对于雍州军枪阵的规模来说,倒下去四五个人,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

    可就是这细微的缺口,却是宁军狠狠楔入雍州军中的开始。

    李叱像是一头凶兽一样,很久没有在战场上如此肆意的砍杀。

    他的战刀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一层,两层,三层......

    李叱突进的速度之快,把韩飞豹都吓住了。

    情报上说过,宁王李叱自身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在这样一个乱世混战的时期,谁军中还没有几个万夫不当之勇的大将了。

    然而韩飞豹想不到,李叱的勇武竟然如此恐怖。

    一面盾牌一把刀,硬生生靠一己之力把枪阵一层一层的切开。

    “上去压住!”

    韩飞豹回头喊了一声。

    他手下大将之一刘飞元拎着陌刀上去:“属下去杀那宁王李叱!”

    大概一刻之后,前边回报,将军刘飞元被一刀砍死。

    “谁去?!”

    韩飞豹又是一声大喊。

    “末将愿往!”

    他手下另一员大将王足抓起他的双锤就冲了上去,这双锤加起来有一百多斤沉重,多年以来,此人上阵冲杀,从无对手。

    可又是一刻左右,前边回报消息,将军王足被宁王李叱一刀劈掉了脑袋。

    两个人上去的时间和死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两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皆是被宁王李叱一刀杀了。

    韩飞豹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回头再喊一声:“谁还愿往?!”

    这一次,没有人那么快站出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三层

    韩飞豹见手下人迟疑,脸色难看起来,进攻过来的宁军不过万余人而已,若这般就被人突破,那雍州军还有什么脸面争霸中原。

    于是,他将实现看向自己的歌凌军。

    他歌凌军中有大将名为尚八拐,名字听起来奇怪,此人来历更为奇怪。

    雍州那边历来寒苦,高原之上靠天吃饭,尚八拐出生之后被多久就因为生了病而被丢弃。

    是流浪的八个乞丐把他捡了,八个人也不知道是看他可怜,还是要养活个徒弟,就这样把尚八拐养活大了。

    一直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没有名字,这八个乞丐都管他叫小福儿,也算是有个好的期待。

    有一天,实在饿的狠了,这八个人决定铤而走险去粮栈中偷些粮食出来。

    让小福儿给他们望风,结果小福儿打盹儿睡着了,没看到粮栈的人回来,八个乞丐都被堵在里边。

    这八个人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报官也没什么用处。

    粮栈的老板一声令下,让手下人把这八个乞丐全都打断了腿。

    自此之后,这八个人就变成了八个瘸子,按照雍州那边的叫法,叫拐子。

    八个人为了让小福儿长记性,就给他取名为八拐。

    再后来,这八个拐子更加无法保证生计,原本就靠着坑蒙拐骗偷活着,都瘸了之后连走路都要靠爬,实在是活不下去,只能靠着尚八拐一人出去寻吃的。

    寻不来,这性情大变的八个人,就用棍子打他。

    有一次打的实在太狠了,尚八拐从住的破窑洞里跑出来,越想越气,抱了不少柴火堵住窑洞门口,一把火点了。

    本来他觉得,那一把火又烧不到窑洞里去,吓吓那八个老家伙。

    可是没想到,那八个腿脚不灵活的连跑都没能跑出来,都被活活熏死在窑洞里了。

    也是在那一天,尚八拐才知道烟也能熏死人。

    这把尚八拐吓坏了,不敢多看,逃离的那地方。

    之后他一个人靠的也坑蒙拐骗偷活着,因为之前被八个人训练,再加上长期挨打,竟是练了一身灵活本事。

    那天在韩飞豹血屠歌凌的时候,他就在庙里偷东西,见到大军屠杀,吓得魂飞魄散,找地方躲了起来。

    他本事不小,韩飞豹的队伍在庙里搜索了好几遍,都确定再没有活人,硬是没有发现他。

    可是他逃出去的时候,没想到正遇上韩飞豹。

    本来韩飞豹随便下了个命令把尚八拐也杀了,可是这尚八拐动作灵活犹如猿猴,虽然不懂什么武艺,可是应变能力极强,上蹿下跳,力气还不小。

    韩飞豹觉得有意思,就把此人留下了。

    在军中得到武艺指点,尚八拐的进境神速,而且学了韩飞豹的脾性,杀人如麻。

    谁若是惹怒了他,他就把人打断了腿塞进一个窑洞里,再用烟把人熏死,如此这般,就有数十次。

    之前韩飞豹问谁还愿意上去的时候,没有人再敢轻易上前,歌凌军的人也没有,可却并不相同。

    歌凌军的人,以执行军令为第一,他们肃然而立,不是不想上去厮杀,而是没有韩飞豹的军令,他们连话都不能随便说。

    正因为如此严酷,歌凌军才被韩飞豹变成了一支真真正正的冷血杀人的队伍。

    韩飞豹心里恼火,可也知道再随便派人上去,大概也非那宁王李叱对手。

    于是韩飞豹转身看向歌凌军的将领这边:“尚八拐!”

    尚八拐立刻出列:“属下在!”

    韩飞豹大声说道:“带你的人上去,若不能挡住宁王李叱,你也不用回来了。”

    尚八拐俯身:“属下遵命!”

    没有再多一个字,尚八拐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他帐下的四千八百名歌凌军士兵就随他一同出了大

    军阵列。

    歌凌军一共有八位将军,每个人麾下五千人左右,但这不包括韩飞豹的亲军。

    歌凌军一共有六万八千人,四万人分派给那八个大将,两万八千人为韩飞豹亲兵。

    韩飞豹设计杀了他的义父,所以他又怎么敢对雍州军中那些老人放心。

    他最信任的就是歌凌军,至于其他的,他多多少少都要提防。

    尚八拐带着他的队伍上去,他的这一营兵马,被韩飞豹命名为辛字营。

    八营兵马,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明明,排名越靠前的队伍,战力越强大。

    在这八营之中,最强者就是率领甲子营的将军庞罢,也是韩飞豹最信任的人之一。

    尚八拐带着人到了前边战场,李叱已经突破了那么密集的枪兵防御,枪阵一破,后边没有多少防御力的弓箭手,只能是被屠戮。

    所以此时箭阵也在往后撤,正准备换上去滕盾兵把口子堵上。

    尚八拐带队伍赶到,下令滕盾兵让开,他自觉战力无敌,冲在最先,朝着那缺口冲了过去。

    此时李叱已经杀的浑身是血,到底有多少人被他砍死他自己都没心思去记住。

    枪阵至少有十五六层,他在最前边杀穿过来,就算一层砍杀六七人,杀下来,也有百余人被他一人所杀。

    可这也只是估算,实际上李叱杀的人只能是更多。

    尚八拐眼见着那冲在最前边的人过来,他怒吼一声,手中双刀朝着李叱劈砍下去。

    李叱左手将滕盾举起来架了一下,其实根本就没在意面前的人是谁。

    自然而然的一刀横扫出去,他的刀可算天下第一利器,被扫中的话,必是拦腰斩断。

    尚八拐没有想到那宁王李叱出手竟然如此之快,连忙后撤一步避开刀锋。

    他这一避开,也成功引起了李叱的注意。

    这是李叱带兵杀上南岸后,第一个躲开李叱一刀的人。

    李叱看了一眼,见此人甲胄漂亮,手中双刀也有些非同寻常,于是就把目标定在了此人身上。

    尚八拐一击不中,第二刀砍向李叱的咽喉,下边却还藏着一刀捅向李叱小腹。

    这刀法如此阴狠,李叱不喜。

    他左手滕盾往下一压,用滕盾边缘处撞击在尚八拐的手腕处,尚八拐左手就往下一沉。

    李叱的右手抬起来却没有用他的战刀去格挡,而是手腕一翻,刀柄向上撞在尚八拐的手腕上。

    左右手攻的都是敌人手腕,下一息,剧痛之下,尚八拐的两把刀同时脱手。

    李叱松开左手的盾牌,在盾牌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人已经掠起来站在盾牌上,一脚踹中尚八拐胸口。

    尚八拐向后飞退,李叱已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把他两把刀都给缴了。

    李叱喊了一声:“他刀不错,赏你们了。”

    离着最近的两名亲兵欢呼一声,将尚八拐的刀子捡了起来。

    下一息,李叱用脚一勾把滕盾勾上半空,左手抓住后身子转了一圈,滕盾脱手而出。

    急速转动之下的滕盾像是螺旋刀一样扫向尚八拐的咽喉,尚八拐只来得及迅速低头避开这一击。

    可是才弯腰下去,李叱一个跨步就有丈余到了他面前。

    李叱双手握刀往下一斩,刀子在尚八拐背脊劈进去,从腰部往上到头颅劈出来一条笔直的中线。

    这韩飞豹手下最看重的八员大将之一,就被李叱一刀砍成了个丫。

    尚八拐的尸体扑倒在地,李叱的刀立起来往前一豁。

    这个人,就被李叱豁开成了个八。

    不久之后,消息传回雍州军的中军。

    “报!”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上来,单膝跪倒:“大将军,尚八拐......战没!”

    算起来,尚八拐比

    之前两个人上去的时间也只是多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韩飞豹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起来,李叱的实力,为何能如此强悍?

    前边战场上,尚八拐一死,辛字营的歌凌军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他们一边抵挡一边后撤,虽然战力惊人,可他们要抵挡的是李叱和李叱的亲兵营,能挡住就足以证明他们比其他队伍更强。

    此时此刻,李叱带着的队伍已经冲进雍州军阵列之中,这个口子被他们撕开的越来越大。

    见不能轻易阻止,韩飞豹随即下令从两翼调集兵马过来,从李叱的队伍背后堵上。

    李叱这一军兵马再能打,被团团围困,还能怎么样。

    随着韩飞豹下令,两翼的雍州军随即朝着中军这边支援过来。

    像是两只大手逐渐合拢。

    李叱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队已经快被围上了,立刻喊了一声:“放信号!”

    随着李叱一声嘶吼,不少亲兵将带着的信号打上半空。

    早就已经心急如焚的澹台压境等人在看到信号后,立刻从上游下游两个方向催促战船加速。

    雍州军这边两翼一动,刚刚对宁军形成合围,澹台压境和谢秀的队伍就到了。

    两军的船队是贴着南岸过来的,不在抛石车的射成范围之内。

    岸上的队伍又已经被李叱一军搅乱,澹台压境他们登岸的时候,甚至没有大规模的弓箭手阻拦。

    一上岸,澹台压境就疯了一样的往前疾冲。

    他看不到李叱的队伍,只看到中军那边好像一个大漩涡似的,全都是雍州军的兵力调动。

    主公亲自上阵吸引了敌军几乎大半的防守兵力,若此时他们再贻误战机,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另外一边,谢秀带着他的队伍朝着雍州军猛攻,要把宁王从围困中救出来。

    可澹台压境这边纵然也想过去,比谢秀还要心急,可他却不能去。

    因为李叱给他的任务就是,撕开雍州军侧翼,突入抛石车所在。

    这一波攻势,本来就被李叱分为三层。

    第一层,李叱率军攻入,吸引防守兵力,第二层,谢秀带兵驰援李叱,为被围困的李叱解围,同时澹台压境率军攻打抛石车阵地,毁掉敌人压制江面的远程武器。

    第三层,是总攻。

    只要抛石车被摧毁,留守在大营的夏侯琢就会带着剩下的船冲过来,从正面攻打。

    三层攻势,最危险的是李叱这一层,但与李叱这一层同样重要的,就是澹台压境。

    这个凉州出身的虎豹将军,咬着牙第一个冲进敌阵,在混战的人群中杀穿过去。

    像是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了巨大凶兽的肚子里,然后还要在肚子里狠狠搅和一阵。

    雍州军的抛石车阵地在沿岸一带,澹台压境又是横向顺着河道冲杀,敌人的防守兵力相对就很薄弱。

    再加上已经被李叱把大部分兵力吸引,澹台压境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杀到了抛石车所在。

    “杀!”

    澹台压境虎吼一声。

    宁军队伍汹涌而上,迅速的把雍州军压了下去。

    这些抛石车想毁掉其实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想让抛石车不能用却不难。

    越大的抛石车,越是依赖绞盘绞索,澹台压境带人上去一顿乱砍,将绞盘绞索斩断,大型的抛石车也就不能抛射巨石。

    这群如狼似虎的宁军士兵,一边杀人一边疯狂的劈砍那些绞盘绞索。

    这一场好杀,沿江滩头,全都是尸体。

    “发信号!”

    澹台压境见大型的抛石车都已经不难再用了,立刻喊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带人朝着那些小型抛石车冲了过去。

    北岸这边,看到信号升起,都已经急红了眼睛的夏侯琢一声令下:“攻!”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深陷敌阵

    澹台压境的队伍横向切进了雍州军的抛石车阵地,这种情况下,雍州军想支援过来都已经来不及了。

    以澹台压境领兵的能力,到了这一步,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回旋余地。

    宁军以汹涌之势杀进营地,迅速的破坏了抛石车,尤其是那些大型的抛石车。

    而在这一刻,早就已经等不及的夏侯琢看到了信号,他在喊出那一声攻的时候,嗓音都格外沙哑。

    剩下的宁军,乘坐剩下的所有船只,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是能用的全都被拉到了战场上。

    可就在宁军主力队伍的船队往南岸冲锋的时候,雍州军这边也分派过来队伍攻击澹台压境。

    “我来挡住,你们去毁抛石车!”

    澹台压境一声暴喝,只带着自己的亲兵营就迎了上去。

    韩飞豹眼见着抛石车那边出了事,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

    他立刻调派歌凌军中的一支过来阻挡,为首之将,是韩飞豹手下八大战将之一,名为孙重笛。

    此人是歌凌军丙字营的将军,麾下有五千悍卒。

    两边的队伍迎面碰上,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对冲了过去。

    孙重笛的武艺,在韩飞豹帐下所有将军中也能排进前五,极为凶悍。

    此人虽是丙字营的将军,在歌凌军中只排在第四,可是深得韩飞豹信任。

    按照武艺来说,他排在丙字营自然无可厚非,可此人还极善于用智,平日里,也是韩飞豹的智囊之一。

    此时见对面一宁军将领只带着千余人队伍迎过来,就猜到了那宁军将领的用意。

    那人是要用少数兵力挡住他,给大部分宁军士兵争取时间破坏抛石车。

    所以孙重笛立刻喊了一声:“后队绕过去,去阻止宁军破坏抛石车,前队跟我杀敌。”

    他的队伍一分为二,大部分兵力朝着抛石车那边冲过去。

    孙重笛见澹台压境手中有一条长槊,心里边加了几分小心。

    但凡是善于用这种昂贵兵器的人,当然不会是草寇出身,而且必是自幼习武。

    而且他们对宁军将领颇为了解,知道宁王帐下善于用槊的人,一个是夏侯琢,一个是凉州大将军澹台器的独子澹台压境。

    这天下间但凡是从军之人,谁没有听闻过澹台器之名?

    百姓们将澹台器誉为西北门神,更有甚者,将澹台器称之为凉州王。

    澹台器那样的人培养出来的独子,自然本事高强。

    所以孙重笛一上来就加倍的小心,不敢轻敌,先是一槊朝着澹台压境的心口刺了过去。

    澹台压境见敌将居然也是用槊的,心里边起了几分豪气与斗志。

    他把长槊斜着立起来,槊锋戳着地面,槊杆再横向一扫,当的一声将孙重笛的槊磕开。

    下一息,澹台压境一脚踢在槊杆上,槊锋往上撩起来,迅疾如电。

    孙重笛吃了一惊,这招式绝非是军中武艺,难道自己是看错了人?

    他哪里知道,澹台压境在和李叱他们到一起后,武艺上早已不拘泥于一格。

    招式更为灵动,颇有江湖气。

    这一槊将孙重笛逼退,澹台压境在槊与地面几乎平行的时候,脚下发力向前,他的大槊便直刺出去。

    孙重笛反应神速,脚下一点再次后撤。

    可是澹台压境的长槊却在他手中又往前滑出去一段,手握住槊杆最尾端,单臂伸出去,将这槊的可用的

    长度发挥到了极限。

    “中!”

    澹台压境一声暴喝。

    孙重笛连续避开两次,此时才刚刚落地,再发力闪避已经来不及。

    于是他把槊立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在电光火石之间,澹台压境槊锋点在了孙重笛的槊杆上。

    孙重笛的槊杆被顶的弯曲,巨大力度之下,他双脚无根,在地面上往后滑出去。

    澹台压境单手持槊向前发力,眼睛睁大,那条右臂上的肌肉瞬间暴起。

    “开!”

    又是一声暴喝。

    噗的一声,澹台压境的槊锋刺穿槊杆,那般坚韧的复合材质,都被切穿过去。

    槊锋穿透过去后澹台压境手腕发力一转,槊锋旋转起来,将孙重笛的槊杆直接撑开。

    再下一息,澹台压境右手松开,然后一拳打在自己的槊杆尾端。

    长槊旋转着往前疾刺,孙重笛大惊失色。

    他无奈之下,弃了自己的槊,双手合十般狠狠的发力一拍,硬生生的把槊锋夹住。

    也该着是他运气好,这双手一拍没有拍在槊锋上,不然以澹台压境那大槊之锋利,他这一拍,必是两掌齐断。

    孙重笛双掌发力之下居然阻了大槊的力度,可就是这一瞬间,孙重笛的额头上就冒出来一层冷汗。

    再下一息,孙重笛立刻松手往一边闪开,澹台压境已经转动了手里槊杆,若孙重笛松手慢上那么一分,就会被旋转的槊锋把手掌绞碎。

    孙重笛避开之后,一把抢过来身边士兵的长矛,没有去攻,而是直接把长矛掷向澹台压境。

    澹台压境长槊一扫将长矛荡开,再把槊锋往回一抽,挂在他槊锋上的那杆残槊就落在地上。

    再再下一息,澹台压境一脚踢在那落地的残槊上,孙重笛也只能再次狼狈闪躲。

    狭路相逢勇者胜,已经占了优势的澹台压境,怎么可能会给敌人喘息之机。

    他踢出去残槊之后,他的长槊也掷了出去。

    孙重笛避开了残槊,却避不开澹台压境的大槊。

    这奋力的一掷,大槊贯穿了孙重笛的胸膛,那般恐怖的力量下,大槊瞬间就有一多半从孙重笛的背后钻了出去。

    可是眼看着要飞出去的大槊却戛然而止......

    澹台压境大跨步上来一把攥住槊杆,单臂发力连槊带人全都举了起来。

    此时孙重笛还没有死,眼神里全是惊恐,惨呼之下被举上半空。

    澹台压境一松手,槊杆笔直的戳在地上,孙重笛的身体就顺着槊杆摔落在地。

    澹台压境将大槊抽出来,槊杆上黏糊糊的都是血。

    他将大槊调转过来再次刺落,直接穿透了孙重笛的后脑。

    若韩飞豹在此的话,怕是也难以相信他看到的这一幕。

    他手下八大战将,其中一个被李叱杀了,前后也不过几息时间而已。

    另一个,连李叱的手下也打不过,从头至尾完全被压制,甚至被韩飞豹称之为槊技巅峰的三十六招都没有来得及用出来。

    孙重笛其实和澹台压境的出身差不多,他的父亲,是雍州军中一位正四品将军,在原雍州节度使帐下颇受重用。

    孙重笛自幼习武,练的就是他父亲传授之槊技,再加上他自己悟性极高,所以创出三十六招杀敌槊技。

    韩飞豹见过之后都大为赞赏,称之为槊技巅峰。

    然而,这槊技巅峰的三十六招连用都没有

    机会用。

    不是两人之间的武艺差距真的那么大,而是孙重笛心思太多。

    他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打,一招一招如何连贯使用的时候,澹台压境已经尽全力攻了过来。

    越是心眼多的人,在拼死一战的时候,往往都会输给心眼相对较少的人。

    尤其是,两个人实力还相差不了多少,这种情况下,心眼多的人反而不能专心致志。

    话说回来,若非以命相搏,而是正常比试,当然心眼多的人可能会占上风。

    澹台压境杀了敌将之后还居然还想到了这些,然后就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声......呸呸呸,你才心眼少。

    他抓起大槊冲过去支援自己的亲兵,将歌凌军丙字营的队伍死死挡住。

    宁军这边已经红了眼睛,用刀砍,用石头砸,甚至一群人咬着牙将抛石车硬生生推翻。

    从夏侯琢率军出发到靠近岸边,雍州军这边硬是没有几块石头飞上天。

    宁军主力陆续登岸,在夏侯琢的指挥下朝着雍州军中军位置发动猛攻。

    此时,李叱陷入重围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完全看不到身影,夏侯琢他们如何能不心急?

    眼见着围攻李叱的雍州军兵力越来越多,那个巨大的旋涡已经卷动了半个战场。

    如此死死围困的情况下,谁不担心宁王安危?

    尤其是已经率军杀进去的谢秀,他距离宁王最近,救援宁王的重任都在他肩膀上扛着。

    他带着的队伍不计代价的往前攻,一层一层的把雍州军的队伍切开。

    可是打着打着,谢秀的队伍也被雍州军卷了进去。

    没有杀穿敌阵找到宁王所在,他的人四周也全都是雍州军了。

    谢秀一刀将面前敌人砍死,抬起手抹了抹脸上血迹,往前边看,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

    “只管往前杀!”

    谢秀嘶吼一声,继续向前。

    可是敌人好像杀不完一样,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谢秀的队伍被一个巨大的铁桶扣住了似的。

    不管怎么杀,面前还都是数不清的敌人。

    这支宁军不得不收缩回来,形成圆阵自保。

    没有找到宁王,可能连自己都出不去了,谢秀心中恼火,可暂时又无计可施。

    这是雍州军的地盘,兵力相差悬殊,被这般围住其实才是情理之中。

    眼见着敌人挤压的越来越狠,队伍的圆阵也越来越小,谢秀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一刻,他一侧的雍州军忽然大乱。

    紧跟着就看到一群血人从那边杀穿了出来,谢秀看清楚为首之人正是宁王的时候,立刻就喊了起来。

    李叱带着人杀穿了一层又一层,杀着杀着,没等谢秀带兵救他,他先把谢秀的队伍救了。

    两支宁军队伍汇合一处,李叱还是冲在最前。

    此时此刻,这支宁军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全都是血色。

    每个人都有头盔,可是头盔里的血却细小的溪流一样往下流淌。

    若此时把衣服脱下来用力的拧一拧,怕是会拧出来不少血。

    明明看起来他们应该已经精疲力尽才对,可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明明觉得下一层就把他们堵死了,可就是还能再杀穿一层。

    李叱看向谢秀喊了一声:“到我身后!”

    然后跨步向前:“杀!”

    “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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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