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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全文阅读

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带少了

    武王妃把所有她能想到的情况全都想到了,但她还是没有几分把握。

    在生意上来说,她向来自负,可是这战场上的事,她不敢自大。

    武王曾经说过,生意场上的事其实也可以视为战争,只是没有那么残忍。

    如果你用做生意的头脑去想战争,多半都会输的体无完肤,哪怕你觉得你做生意已经足够心狠手辣。

    她只是想争取那个万一。

    万一能把丈夫救回来呢?

    武王妃努力的回忆着丈夫教他的关于行军布阵的一切,确保不会因为她的失误而导致大军尚未开战就陷入绝境。

    这支援兵按照计划,大队人马到了潘兴河中游最好渡河之处,也就是唐匹敌率军渡河的那一段。

    但楚军并不是想要在此渡河,大队人马还没有到达之前,武王妃已经派人往上游探查。

    可是派出去的斥候,十有七八都没能回来。

    “大将军。”

    一名斥候俯身道:“探查到上游有一座石桥,和当地百姓打听,武王当初就由那座石桥突围失败,被宁军挡回去的。”

    武王妃嗯了一声,看起来脸色依然平静,可是内心又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到了这里,丈夫经历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她仿佛在河边看到了丈夫的身影,在没有见过的那石桥上却也看到了丈夫的身影。

    “派人给宁王送信,我想见见他。”

    武王妃吩咐完之后就转身出了大帐:“缚神卫跟我,我要去亲眼看看地形。”

    武王妃出门之后就上了战马,带上数百名缚神卫往上游那边过去。

    她很少骑马,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没多少人能接触到战马这种东西,骑马会觉得新鲜有趣。

    可对于武王妃这样的身份地位来说,赶路能不骑马就不骑马,因为骑马确实是很不舒服的事。

    事实上,如果让一个人偶尔骑马确实会新鲜有趣,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那种痛苦,只是想想也能想出来个大概。

    首先是磨,长时间骑马赶路,把屁股磨破皮是常事,不足为奇。

    而且磨掉皮的那种疼和划个口子的那种疼还不一样,尤其是你磨破了皮还得继续磨。

    若是某处不可明言的地方磨破了皮,比屁股磨破了皮要痛苦无数倍。

    沿着潘兴河南岸,武王妃带着缚神卫一路走一路看,她必须亲眼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都可能会扭转战局的细节。

    大概走了能有一个时辰,武王妃越看心里越没有底气,之前那种或许可侥幸赢上一场的心思,也已荡然无存。

    这潘兴河确实水位不高,蹚水过去不成问题,可正因为如此,宁军压在岸边对渡河的楚军展开屠杀,那场面还没有发生,武王妃的脑海里已经出现。

    没有人可以在水里走动和在平地上一样快,所以艰难蹚水渡河的楚军士兵,就是宁军的靶子。

    越往上游走,河道越是狭窄,水流越是湍急。

    再往上游走就可能出危险,毕竟派出去那么多斥候,回来的却没几个。

    查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武王妃决定回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潘兴河里有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坐在那垂钓。

    武王妃觉得怪异,大战在即,哪有寻常百姓这么大胆子。

    所以武王妃勒住

    战马停下,数百名缚神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看了片刻后,武王妃朝着河道里那人喊了一声:“鱼好钓吗?”

    那男人抬起头往她这边看了看,然后点头:“好钓,不用挂饵,不请自来。”

    武王妃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她确定这个人是宁军的人。

    “你是故意在这等我的?”

    武王妃问。

    那男人坐在船上,又点了点头:“等王妃经过,然后劝劝你。”

    武王妃又问:“劝我何为?”

    那人回答:“王妃自己求死,何必带上数十万无辜将士。”

    武王妃道:“或许也能带走你们几十万将士的命。”

    那人像是叹了口气,离着远,所以看不清楚。

    那人小船停下来的位置很巧妙,恰好在箭矢射程之外,所以安然自得。

    “王妃应该知道,战争并非儿戏。”

    他看向武王妃喊道:“若王妃愿意的话,这一仗不用打,我把你接到芒砀山上去,交给武王,你们夫妻团圆,放那几十万将士一条生路吧。”

    武王妃皱眉,回身吩咐:“放箭!”

    缚神卫将硬弓摘下来瞄准那小船上的人,那船上的人伸手也抓起来一张弓,明明拿弓比那些缚神卫要晚,可是发箭却更快。

    完全没有瞄准,一箭飞来。

    那支箭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缚神卫射出去的箭也朝着小船过去。

    看起来,像是一颗孤独的流星,穿过了迎面而来的流星雨。

    可是这个距离,那密密麻麻的流星雨没有到地方就失去了离去纷纷坠落河中。

    而那支孤独的箭却很快就到了,两名缚神卫立刻出手,分别把胳膊伸出来挡在武王妃面前。

    他们的胳膊上绑着骑兵盾,圆形,勉强能护住头脸的大小。

    那箭射在骑兵盾上竟是直接贯穿,又穿透了那缚神卫的胳膊,再打在第二个人的骑兵盾上才停下来。

    武王妃脸色大变。

    小船上的人把弓放在一边,抓了船桨,一边划船一边说道:“我敬重王妃对武王的感情,所以才会来等等你,只想让你明白,葬送数十万人的性命,实乃不智之举,你回去后仔细想想,何必要如此大造杀孽?”

    武王妃喊道:“战场上见。”

    她见男人已经划着小船走远,心想着那应该就是宁军的大将军唐匹敌了吧。

    传闻之中,此人非但智谋无双,武力更是未曾见过对手。

    从刚才那人发箭就能看出来,其臂力之强,远超武王妃手下这些护卫。

    因为遇到了这个人,所以武王妃心情有些抑郁,脸色也不大好看。

    回到大营之后不久,手下人过来说,刚刚去给河北岸的宁军送信,人已经回来了。

    宁王李叱,愿意与武王妃见一见,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约定的地方,就在上游那座石桥。

    第二天一早,武王妃就做出安排,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宁军会趁机进攻,所以布置了队伍沿河据守。

    带上缚神卫和大队骑兵,武王妃真的去了那座石桥。

    等她到了的时候发现宁王已经到了,而且就在石桥正中等着。

    看起来宁王只带了两个随从,一个和他相对而坐,两人在石桥上下棋,还有一个就站在李叱身边看着。

    那三人时不时的还说些什么,所以也

    会时不时的笑出声。

    武王妃深吸一口气,宁王可以只带两名随从,但她不敢。

    带着护卫走上石桥,武王妃朝着李叱微微俯身行礼:“见过宁王。”

    她见坐在右侧的那人身穿蟒袍,所以才知此人是宁王李叱。

    李叱起身,回礼道:“见过武王妃。”

    简单寒暄了几句,李叱就给武王妃介绍,他指了指和他下棋的:“这是我宁军大将军唐匹敌。”

    武王妃再次见礼,唐匹敌抱拳回礼。

    她特意多看了唐匹敌两眼,昨日在河道上唐匹敌的那一箭,着实是吓了她一跳。

    回去之后她还想着,这唐匹敌确实战力非凡,只是这般做法,却显得有些不大气。

    李叱又指了指身后站着的那名护卫:“这是我宁军将军,柳戈。”

    武王妃点了点头,却见那柳戈笑了笑道:“昨日我与王妃见过。”

    听到这句话,武王妃脸色一变。

    她看向那人,仔仔细细的看,下意识的问道:“昨日在河道中乘小舟之人是你?”

    柳戈点头:“是我。”

    武王妃有些难以置信,若说那般武力是唐匹敌也就罢了,居然是一个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人。

    李叱笑道:“柳将军曾为羽亲王门下,他昨日来找我,说他曾在冀州见过武亲王,武亲王待他也客气,所以他想劝劝王妃回去,我便准了。”

    “只是昨日他回去之后说朝着王妃放箭,惹我不悦,见面就是见面,相劝就是相劝,放箭这种事不合规矩,于是我已教训过他,今日带他来,是想让他当面给王妃致歉。”

    李叱说完,武王妃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因为是她先下令放箭的。

    那柳戈确实回了一箭,可人家的箭只是后发先至罢了。

    柳戈走到武王妃面前,抱拳道:“冒犯了武王妃,还请王妃不要计较,昨日我家主公已经教训过我,我家大将军也教训过我了。”

    武王妃听到这句话,又下意识的看向唐匹敌,她没有想到唐匹敌也会教训柳戈几句,这种事毕竟只是走走过场,有李叱一人教训几句也就罢了,何必连大将军也要说几句?

    见武王妃如此表情,柳戈笑了笑道:“王妃大概不知道,我主教训我的是,我放了那一箭,不礼貌,没规矩,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如此做法,显得我宁军的人不大气。”

    他说到这看向武王妃的眼睛,稍稍停顿片刻后说道:“大将军教训我的和主公教训的不一样,大将军说......放箭不对,可既然放箭了,为何不瞄准了放?”

    武王妃心里一紧。

    她再次看向唐匹敌,这英俊的年轻人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脸色平静的站在那。

    武王妃问唐匹敌:“大将军,难道也想着今日这会面,要不要趁机将我南下?”

    唐匹敌看了她一眼:“你为何用个也字?”

    武王妃怔了怔。

    唐匹敌扫了武王妃身后那些护卫一眼,依然那副看什么都不会引起他有多大反应的样子。

    跟着武王妃上桥来的,不只是数百名缚神卫,还有不少江湖高手。

    扫了一眼后,唐匹敌淡淡的说道:“若王妃想动手,这些人不够,带少了。”

    武王妃声音略显发寒的回答:“我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事,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唐匹敌道还是那个样子:“若王妃想自保,这些人不够,带少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我觉得吧

    武王妃看着面前这个样貌清俊,眉宇之间还有淡淡书卷气,可是眼神流转便是人间杀器的大将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她不是怕,她这半生以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哪里会因为见到什么人就吓得阵脚自乱?

    她只是找不到能压过唐匹敌气势的方法。

    这是一次会面,也是一次谈判,气势这种东西如果从一开始就输了,那么还谈个什么?

    “宁王殿下。”

    武王妃最终把视线从唐匹敌脸上挪开,想着他不过是个大将军,谈事情为何不和宁王谈?

    如此挪开,倒不如说是避开,暂时找不到压制唐匹敌的方法,那就去找李叱试试。

    于是,唐匹敌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女人啊,她怎么会以为宁王更好应付一些?

    是因为宁王长的就像是那种好对付的人吗?

    那应该让余九龄来才对,那个长的看起来更好对付。

    武王妃对李叱说道:“先感谢宁王殿下愿意与我会面,我本来想着,宁王大概不会见我,毕竟如今宁王占了上风......”

    李叱笑道:“王妃如果是有什么条件,可直接说就是了,我们绕开那些客套话,说正事吧。”

    武王妃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宁王之敌,非武王一人,也非朝廷一家,若宁王这次可以高抬贵手放武王大军回去,以后不管宁王与谁对敌,武王必会站在宁王这边。”

    李叱:“打楚皇帝呢?”

    武王妃楞了一下。

    李叱道:“这个条件,王妃能说得通自己吗?”

    武王妃沉默片刻,继续说道:“那......我再退一步,左武卫大军可以留下,武王一人离开芒砀山。”

    李叱道:“这个条件稍稍好一些,但如果王妃对调一下,更有说服力,我把武王留下,把左武卫让你带回去。”

    武王妃皱眉道:“宁王,真的要是打起来,以武王领兵之能,以左武卫善战之力,再加上我带来的援兵,宁王就不怕你的队伍也会损失惨重?”

    李叱道:“我只管专注的打你就好了,武亲王想出芒砀山就能那么容易出?”

    武王妃再次沉默。

    又片刻后,武王妃说道:“我这些年在中原经营生意,累积千万巨富,我也愿意都献于宁王。”

    李叱叹了口气,没回答,但是这反应已是回答。

    千万巨富,比得过天下吗?得这天下,想拥有多少千万巨富不能拥有?

    李叱略微沉吟后说道:“不如我说一个条件,王妃且斟酌一下是否可行。”

    武王妃道:“宁王请说。”

    李叱道:“王妃带来的队伍,再加上武王的左武卫,所有人马全都归于我宁军,我会安排武王和王妃在某处隐居,就别回大兴城去了。”

    听到这番话,武王妃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连续开出三个条件,李叱都不答应,甚至毫不动心,其实那三个条件,连她自己都知道没什么诱惑力。

    而李叱只开出了一个条件,武王妃就心动了,而且还不是只有一点点心动。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在乎什么楚国江山,她只在乎她的丈夫。

    甚至可以说,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个已经腐朽到散发着臭味的大楚朝廷。

    那是她丈夫在乎的,所以她也看起来在乎。

    良久之后,武王妃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她对李叱说道:“若只是我,便答应了宁王的条件,可我猜测,武

    王应该不会答应,左武卫犹如武王性命一样。”

    李叱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武王妃肯定还有话要说。

    “宁王可否允许我派人去芒砀山中,把宁王的意思详细告知武王,若他应允,我便立刻下令大军向宁王投降。”

    李叱点了点头:“好。”

    武王妃朝着李叱微微俯身:“多谢宁王成全,我回去之后就安排得力人手进山。”

    李叱嗯了一声:“回吧。”

    就这样,武王妃带着队伍有回了楚军大营。

    石桥上,李叱和唐匹敌他们却没有马上离开,这地方景色秀美,石桥流水,水中还有肥鱼,索性就在这消遣片刻。

    李叱招呼亲兵去找来鱼竿,他和唐匹敌就站在石桥一侧垂钓。

    “你给她开出如此条件,她大概是真的动心了。”

    唐匹敌看着水中的鱼漂,说完这句话后又笑了笑:“可惜,她会浪费你的好意。”

    李叱道:“她说的没错,我开出再好的条件,武亲王也不会投降,他宁可死......”

    李叱道:“她故意说要安排人去芒砀山,一是想看看芒砀山中情况,二是和武亲王商量一下对策,三是约定好突围时间里应外合。”

    李叱指了指唐匹敌的鱼竿:“上鱼了。”

    唐匹敌一抬手,那鱼钩上挂着一尾还在胡乱摆动的大鱼,看着可真是肥美,至少也有四五斤重。

    两个人看着那条鱼,忽然就都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楚军大营。

    武王妃回来之后就召集众将议事,这二十万大军中,光是三品将军就有二十几个,四品以上的将军数十人。

    按照楚军的军制,一万人左右为一军,能独领一军的将军都是正四品。

    但是大楚崩坏之后,官职军职都乱了套,皇帝为了笼络人心,光是异姓王就封了几十个,侯爵无数。

    曾经的大楚,三品就是武将的天花板,可现在,这些领军的将军都是正三品。

    “我已见过宁王李叱。”

    武王妃看向手下这些将军们说道:“我和他谈了条件,假意应允他派人去芒砀山中劝降武王,只要咱们的人能进去再出来,就可和武王约定好突围的时间。”

    将军窦勇说道:“如此最好,到时候我们往内攻,武王向外突,内外夹击之下,宁军的防线必能攻破。”

    武王妃道:“所以我召集各位前来,是要你们回去之后做好准备,因为武王的消息回来后,我们随时都可能与宁军决战。”

    “是!”

    所有人都应了一声。

    可是这支混编起来的队伍,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宁军去拼个死活。

    十万梁州军,五万楚军,五万越州军,真铁了心想救武亲王的,可能连一半都没有。

    不是他们不敬重武亲王,而是他们觉得不值得,敬重不敬重,和他们拼命不拼命,关系不大。

    “昭峦,彩南。”

    武王妃看向自己身边最信任的那两个女子。

    “若是派武将进山,宁军可能会有所怀疑,所以我想让你们两个进芒砀山见武王。”

    昭峦和彩南立刻就俯身道:“我们愿往。”

    派去的是两个看着娇滴滴柔弱弱的女子,宁军的人应该也会略有放松。

    “你们两个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渡河过去,过潘兴河后还要走百余里才到芒砀山,所以要抓紧赶路。”

    “是!”

    那两个女子又应了一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昭峦和彩南两个人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武王妃在大营门口等着,见她们两个过来,回身吩咐手下把东西递给她。

    这是她昨夜里几乎一夜没睡,亲手为武王做的食物,其中有武王最爱吃的油酥千层饼,还有金州那边独有的火腿。

    “把这个给武王带上。”

    “是。”

    彩南把东西接过来,绑在了自己的背后。

    武王妃交代道:“你们千万不要有任何其他举动,到了河边,会有宁军的船把你们接过去,也会有宁军的人一路护送,连话都不要多说,虽然宁王历来守信,他不会做出欺人之事,可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昭峦道:“主母放心,我们必会把武王的消息带回来。”

    武王妃亲自送她们两个到潘兴河边,宁军的小船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武王妃看着那两人上船,看着那两人越去越远,心里格外忐忑。

    她这半生以来,除了在武王面前之外,其他时候不管面对谁都始终强势,性格也冷硬。

    可此时看着那两个女子的背影,心里满是愧疚和担忧。

    “你们好。”

    船上那个迎接昭峦和彩南的男人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笑,大概是想让这两个女人不要太紧张,出于好意。

    可是他这一笑,昭峦和彩南就不得不更紧张起来。

    毕竟余九龄朝着女孩子笑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那么正经。

    这不是余九龄的错,只是他相貌的错。

    “别紧张,我叫余九龄,宁王亲兵营将军。”

    余九龄道:“我还以为会接到个男人呢,特意准备了些吃的。”

    他指了指那食盒:“进了我们宁军的地盘,管饭。”

    昭峦和彩南对视了一眼,武王妃交代过,尽量不要和宁军的人多说话,所以她俩谁都没有开口。

    余九龄觉得女人真的是麻烦,最起码大部分女人都是麻烦的,总是看他像是坏人一样。

    他心说你们爱吃不吃,我自己吃。

    他把食盒打开,第一层是还热乎着的馒头,下边两层,一层里是切好了的熟肉,一层是爽口的腌萝卜条。

    他把馒头掰开夹了不少肉,咬一口,喷香.....

    大口大口的吃着,然后再拿萝卜条配着吃,在嘴里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这倒是真的把昭峦和彩南看的有些饿了......

    昭峦忽然问了一句:“将军刚才说,以为来的会是男人,所以准备了饭食,难道女人就不管饭吃?”

    余九龄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当然管饭啊,只是就不会带这么粗糙的东西了,总得精致些才行,尤其是你们两个这样娇柔漂亮的女孩子,吃这个不好。”

    彩南听到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余九龄,心说这个男人虽然丑了些,可是还挺温柔。

    她指了指那馒头:“可以给我一个吗?”

    余九龄把食盒都递过去了:“都给你们。”

    彩南立刻说道:“将军真是个好人,又温柔,又大气。”

    余九龄哈哈大笑,嘴里还吃着东西呢,笑的险些喷出来。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

    俩人的眼睛里意思都差不多,这个有些小丑的男人,心眼不多啊。

    而此时傻笑着的余九龄,不经意的看着那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想着......这两个觉得我有些小丑的女人,还会觉得我心眼不多啊。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有个大胆的想法

    余九龄这个人,总是会被人误会,尤其是女孩子看他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他有些许的猥琐。

    这就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就好像余九龄见到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似的。

    是的,这是个误会,因为这就不是错觉。

    昭峦和彩南她们两个又是一直做生意的人,觉得自己看人会看得准。

    尤其是余九龄和她们说话的时候还摆出一副很贴心的样子,更让她们两个觉得这家伙可能真的是对女人没什么抵抗力。

    但是,她们两个能为武王妃照看生意那么久,当然也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宁王帐下人才济济,安排一个奇怪的人来接待她们,必有缘由。

    余九龄道:“你们对宁军可能不大了解。”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接待不同的客人,要有不同的方式。”

    “如果是接待男人,尤其是军人,那就简单直接,宁军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但如果是女人就要照顾好,一般都会有四样精致点心和四样干鲜果品为前菜,主菜一般是四个,还有汤。”

    他看向那两个女人:“要不要我把菜名给你们报一下?”

    这种话,昭峦和彩南一个字都不信。

    直到,她们过了河后经过了宁军的辎重营。

    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宁军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让她们从辎重营穿过去了。

    所以她们看到了宁军成群的牛羊成群的猪,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物资。

    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再回想一下楚军辎重营里那些东西,真的是天壤之别。

    “我们宁军的士兵,每个人每个月的军饷是五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你们楚军那边的团率军饷了吧?”

    余九龄一边走一边说道:“而且是按月足额发放,绝对不会拖欠一日。”

    彩南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刚路上,你带着的那些食物,是宁军士兵的普通餐饭?”

    余九龄道:“让你见笑了,稍显简单寒酸了些,我就是出门的时候顺便从火头军那边带的,是我们今天的早饭,毕竟是战时,所以简单些也可以体谅。”

    彩南又问:“顿顿有肉吃?”

    余九龄道:“不然我们养那么多猪羊做什么?”

    彩南看向昭峦,昭峦轻轻叹了口气。

    余九龄道:“其实非但顿顿必须有肉,而且还要换着花样的做,这是宁王的要求。”

    昭峦道:“宁王果然财大气粗。”

    余九龄道:“那得多谢你们。”

    彩南问:“为何要多谢我们?”

    余九龄道:“宁王财大气粗,这财大气粗就是从敌人手里抢来的,每一个敌人都为我们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现在你们也是敌人,所以主公交代我接待你们的时候要客气些,和善些,毕竟你们不久之后,就是我们的下一个金主。”

    彩南狠狠瞪了余九龄一眼。

    余九龄像是不识趣一样,继续说道:“不过我家主公也说了,你们其实没什么油水。”

    彩南又狠狠的瞪了余九龄一眼。

    余九龄还是视而不见,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说能看上你们什么?士兵的皮甲?你们穿的那玩意要是发给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士兵都得骂街,根本不行,又薄又不结实,关键还丑。”

    “真要是按照你们楚军的着装来发,我们的士兵都会怀疑,我们家主公是不是落魄了。”

    彩南:“将军你可以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余九龄道:“唔......对不住对不住,忘了照顾

    你们情绪了,一说起来我们这边的装备配置什么的,我就得意忘形,老毛病了。”

    昭峦给了彩南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话了。

    武王妃交代过,她们的任务就是进芒砀山见武亲王,不要多生事端。

    余九龄不识趣啊。

    他指了指正在搬运物资的那些士兵:“这是换新装,我们的队伍每年都要发两次新装,不管是在任何地方征战,都会按时送到。”

    彩南停住脚步,看向余九龄道:“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余九龄:“好的啊......那你们介绍一下你们那边的情况吧。”

    彩南:“......”

    昭峦看向余九龄道:“将军还请快些,我们天黑之前就要赶到芒砀山,百余里路程,我们不想耽搁太久。”

    余九龄:“放心,我已经安排了车马,对姑娘一定要照顾好些,我交代了,马车里还得有软垫,还得是粉红的。”

    昭峦:“马车太慢了些,我们可以骑马。”

    余九龄道:“你们还会骑马?”

    彩南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压不住怒气了。

    余九龄:“你们好厉害啊,宁王治下的百姓,应该都不会骑马,你们那边连女孩子都会骑马,是因为危险吗?如果有人来打,骑马跑的快,是这样吗?”

    彩南脸色已经难看起来,想说话,昭峦拉了她一下,两个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余九龄:“那你们那边马够用吗?一会儿你们会看到我们的骑兵营,我们的马都是草原上的,可好了,你们没去过草原吧?”

    那两人哪里还会搭理他,只是快步往前走。

    余九龄见她们不说话,总算是知道识趣了,他也不再说话,默默的跟在那俩人后边。

    走了一段路之后,彩南忍不住回头:“将军不是说安排了车马吗?车呢,马呢?”

    余九龄:“走错了啊,在另外一边。”

    彩南:“你是不是故意的!”

    余九龄:“刚才我想说来着,你们又说不让我说话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我以为你们着急去别的地方,就没问。”

    昭峦深呼吸,然后努力挤出来几分笑意:“那就请将军带我们过去。”

    余九龄:“不用,我派人把马送过来就行。”

    他问:“两位对马有什么要求吗?是要公马还是母马?”

    彩南:“你们骑兵营里还有母马?”

    余九龄:“没有啊,但是这也不好说,你们知道战马都是要......要那个的,就是阉了,阉了的公马还是公马吗?”

    彩南:“......”

    余九龄继续问:“你们对马的颜色有什么要求吗,是要黑的白的青的红的还是粉红色的?”

    昭峦:“都可以。”

    余九龄:“都可以?那牛可以吗?”

    昭峦怒了:“余将军,如果你是故意消遣我们的,可以停止了,我们只是奉王妃之命进山求见武王,商量一下可否接受宁王提出的条件,你这样做,也是在耽误宁王的时间!”

    余九龄:“我......只是想和你们多说说话,你们这般漂亮......”

    昭峦:“公马,红色的,谢谢。”

    余九龄:“那是深红浅红枣红还是血红?”

    不等那两个人说话,余九龄笑了笑道:“我开玩笑的,我这就去把马牵过来。”

    余九龄转身离开,昭峦和彩南同时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人有病。”

    “他故

    意的。”

    “可他故意激怒我们是为什么?毫无道理。”

    “我暂时也没有想到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他绝对不是没有目的,一会儿我们小心些,不要再和他多嘴。”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简短交流了几句,怕被人听到也不再多说什么,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

    刚要忍不住去找,就看到余九龄一脸歉意的走了回来:“都怪我都怪我,刚才去牵马,才知道就不久之前,骑兵营出去训练了,一匹战马都没有留下,只剩下拉车的驽马,要不然先坐车?到了前边还有我们的营地,再换马可以吗?”

    昭峦心急,不想和余九龄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请将军快些安排。”

    余九龄笑呵呵的说道:“好嘞。”

    这次倒是很快,一辆马车到了众人面前,昭峦和彩南上车,余九龄也想上去,被那俩人拒绝。

    余九龄道:“那我就坐前边了。”

    马车里,昭峦压低声音对彩南说道:“他故意如此,多半是这马车里有什么不对劲,决不可让马车进山,到时候我们徒步上去。”

    彩南点了点头。

    她们此时大概猜测,余九龄故意如此是想在马车下边暗藏什么人,悄悄潜入楚军大营。

    虽然觉得可能,又觉得不大对劲,但是也想不到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候,马车忽然震了一下,紧跟着就往一边歪斜,把车里的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她俩连忙下车,却见车轴断了。

    “没事没事,我马上安排人再去找车来。”

    余九龄歉然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跑了出去。

    不远处,林子里,夏侯琢笑着问李叱道:“九妹争取了这么多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叱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多了。”

    他看向身边的长眉道人:“师父你说呢?”

    长眉道人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差不多了。”

    三个人转身离开了树林。

    不久之后,宁军大营,中军大帐中。

    刘英媛和苑佳蓓两个人坐下来,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李叱笑了笑道:“相信我,相信我师父,我们两个当初在江湖上骗......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时候,这易容之术就已大成。”

    他看向长眉道人:“你一个,我一个,尽量快些,毕竟九妹那边拖的辛苦。”

    长眉道人叹了口气:“咱们这边快些,那另外一边呢?”

    李叱看向夏侯琢:“你现在就去跑一趟盯着,那边一样的重要。”

    夏侯琢点了点头:“那边问题不大,拖着就好,可你们两个这易容术,万一不成,两位姑娘就有危险。”

    李叱道:“武亲王一年到头,连武王妃都见不到几次,武王妃手下这两个女人虽然重要,可武王绝对不熟悉,只是看着眼熟而已。”

    刘英媛道:“我们不怕,来吧。”

    苑佳蓓也点了点头:“来吧。”

    夏侯琢道:“那我就去另外一边看看。”

    此时另外一边,余九龄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脸的歉疚,他对昭峦和彩南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两位姑娘再稍稍等上片刻,我已经派人去追骑兵营的人了,咱们争取快些到地方,所以这次骑马。”

    昭峦和彩南再一次对视,然后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余将军,她们是真的讨厌之极了。

    余九龄则一脸的无奈,他想着,为什么每次付出这么多的都是我呢。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搞事情我们是专业

    昭峦和彩南怒视着余九龄,如果这不是在宁军的地盘上,她俩可能已经在想怎么把余九龄大卸八块了。

    如果是在她们的地盘上,余九龄已经是八块了。

    先是说去找马,马没有,找来一辆外表看起来还不错,但破到才走了没多远就断轴的马车。

    然后又说已经派人找马,结果已经去了半个多时辰,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余将军。”

    昭峦按捺着心里的怒意,尽力语气平和的说道:“刚才你说过,宁军大营里有骑兵数万,战马十万匹,为什么到现在却连一匹马都找不来?”

    余九龄道:“我也很生气。”

    昭峦:“你也......”

    余九龄道:“这就是我不喜的地方,办事太拖沓了,我给你解释一下......”

    他看向昭峦说道:“我虽然是代表宁王迎接你们,可我要用马,也要先告诉骑兵营军需处的人一声,他们再层层上报审批,然后再层层往下批复,我给你讲一件事,你可能都不信。”

    “去年的时候,宁王派我出去给他一位好朋友送些礼物,正好赶上中秋,我就买了些月饼准备带上,然后就去申请战马,等到批复下来我急匆匆赶过去,正好赶上今年端午,在人家里吃了一顿粽子。”

    昭峦:“余将军......莫要欺人太甚。”

    余九龄讪讪笑了笑:“这不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讲个笑话吗,虽然是夸张,但也算客观的批判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

    正说着,就看到有一支队伍过来,大概有数十人,为首的正是夏侯琢。

    余九龄连忙上去打招呼,问夏侯琢要去做什么,夏侯琢说要去芒砀山大营那边看看情况。

    余九龄连忙说道:“正好,我们也要去芒砀山,要不然大将军分给我们几匹马吧。”

    夏侯琢点了点头:“简单。”

    于是他下令自己手下人分给余九龄他们几匹马,这下昭峦和彩南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心说这宁军中总算是有个正常人。

    这口气还没松完,夏侯琢就说道:“打个借条,记得把马还回来。”

    余九龄道:“没问题没问题。”

    然后问昭峦和彩南:“你们两个带纸笔了没有?”

    昭峦和彩南都要气哭了,她们是去见武亲王的,过来的时候连包裹都被宁军仔细检查过,连个纸片都不让带,怎么可能会有笔墨纸砚。

    “不妨事不妨事。”

    余九龄道:“我去借,很快。”

    彩南怒道:“你们都是宁王臣下,难道用马还要打借条?”

    夏侯琢认真的说道:“我们都是宁王臣下,但不是一个部门的,当然要打借条,不然以后查账对不上怎么办?”

    彩南:“可你们都是一家人!”

    夏侯琢道:“一家人不假,可一家人就没有借东西不还的吗?你若可以给他打保票,当担保,那就行。”

    彩南:“我又不是宁军的人,我怎么给他担保!”

    夏侯琢:“对啊,你不是我们一家人,你想担保也不行。”

    余九龄像个和事佬一样,连连道:“不急不急,不要吵架,我去借。”

    然后就跑出去了,态度上倒是真的没问题。

    等了一会儿后余九龄跑回来,拿着一张写好的借条递给夏侯

    琢:“大将军,借条写好了。”

    夏侯琢看了看后说道:“你这个格式不对啊。”

    余九龄:“这......”

    夏侯琢道:“来我教你,格式应该是这样的。”

    昭峦和彩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真的快要气炸了,一大早就离开了楚军大营,天没亮就过了河。

    按理说就算距离芒砀山有百余里,天黑之前也肯定能赶到,谁想到将近半日过去,还在这没动弹呢。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宁军的人在故意拖延,可是在人家地盘上,真的也没什么办法。

    闹吧,就怕宁军的人一生气把她们俩遣送回去,如此一来更耽误事。

    昭峦压低声音对彩南说道:“就算是拖到天黑,也要连夜赶路,绝对不能再耽搁。”

    她们哪里知道,夏侯琢在拖延时间,就是想让她们晚上才见到人。

    夏侯琢耐心的教余九龄格式应该是怎么样写的,然后对余九龄说道:“你再去写一份吧。”

    余九龄连忙跑了出去。

    这次回来的也还行,不算慢,拿着一份新写好的借条递给夏侯琢:“大将军看看,这次格式对不对?”

    夏侯琢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咯,这么写就对了。”

    余九龄:“那请大将军分给我们战马吧。”

    夏侯琢又摇头:“格式是对了,可你没盖章啊,得盖章,没有章就没有效用,你要是不还我马的话,就算是以后我们在宁王面前打官司,这借条都没用。”

    余九龄一排脑门:“看我这脑子,我给忘了。”

    彩南实在是受不了了,看向夏侯琢怒道:“大将军,难为我们,也要有个限度。”

    夏侯琢也怒道:“这怎么是难为你们呢?这分明是你们在难为我!我身为宁军大将军,这不合规矩的事就不能办,若我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还怎么维持军纪,还怎么秉公处事?”

    彩南还要说话,昭峦拉了她一下,朝着她摇头。

    彩南深呼吸,不停的深呼吸。

    夏侯琢道:“你们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楚国朝廷办事不是这么办的吗,难道楚国地方官府办事不是这么办的吗?”

    余九龄道:“大将军不要生气,我这就去盖章。”

    正说着,又看到有几个人过来,余九龄和夏侯琢见那领头的人是归元术,就知道宁王那边事情已经办妥了。

    归元术跑过来,一脸的歉然:“抱歉抱歉,我是骑兵营的军需官,让各位久等了,不过此事因为涉及到了外宾,所以我们军需处的人也是特事特办,直接请示了宁王,宁王特批了战马过来。”

    彩南抬起手指着余九龄怒喊道:“他不就是宁王特派来的人吗!为什么他要用马还需要宁王特批!”

    归元术语气祥和的说道:“姑娘,你听我耐心给你解释......”

    昭峦立刻说道:“不用了,请把战马给我们,我们不用你解释什么了。”

    归元术:“姑娘勿怪,主要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当然要去请示......”

    昭峦:“这位大人,真的不用你解释,我们还要赶路,劳烦你把马给我们。”

    归元术:“好好好,来人,把马给她们送过去。”

    说完后看向昭峦:“现在我给你们讲解一下,战马的用法与用量,简单的说明一下用马的规则和后续的保养

    问题。”

    噗嗤一声,余九龄是没忍住乐了。

    夏侯琢扭头看向别处,憋的嘴角都在一下一下的抽搐,心说归元术啊归元术,果然还是你更狠。

    昭峦道:“我们都会骑马,知道怎么用,也知道马饿了要喂,所以大人就无需多言了。”

    归元术道:“这样啊,那我也能省点事了,你们那边女孩子都会骑马?是因为你们那边比较危险,不安全,遇到情况骑马跑得快,所以才学骑马的吗?”

    昭峦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是,我们那边遍地是土匪,出门不骑马的话,迈步出门人就死了。”

    归元术:“竟是如此凶险!”

    彩南:“大人把马给我们吧!”

    归元术点头:“好的好的,那就不耽误两位姑娘的时间了,你们还要赶路呢。”

    “对了,两位姑娘还要在这里签字,证明马你们已经领到手里了,这是规矩,我们要凭这份收据回去入账的。”

    归元术一脸的真诚,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也没有丝毫无礼之处。

    这大楚官场是如何办事的,还有谁比归元术更清楚吗?

    昭峦立刻接过来归元术递给她的笔,在那张纸上签了字。

    归元术看向夏侯琢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差不多了,夏侯琢微微点头。

    然后夏侯琢说道:“我那边还有紧急的事要处理,所以先走一步,你们既然有马了,那就不用我帮忙了。”

    归元术和余九龄同时俯身行礼:“恭送大将军,大将军慢走。”

    夏侯琢催马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看向余九龄:“现在倒是有一个快速把马借给你们的办法了。”

    余九龄:“大将军请示下。”

    夏侯琢道:“现在你们有马了,如果还想用我们的马,那就不是借,而是换,换的话就方便多了,你们换吗?”

    归元术道:“换的话也不是很方便,两位得随我回军需处那边,找兽医给你们双方的战马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确保都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能换,这事要办的谨慎妥当,不能让你们双方任何一方吃亏......”

    夏侯琢:“唔,麻烦,那我走了。”

    他这一走,昭峦和彩南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心说你他喵的居然也怕麻烦?

    归元术见昭峦和彩南要上马,连忙说道:“两位姑娘,稍等片刻,真的是片刻。”

    昭峦怒问:“还有什么事?”

    归元术打开自己的包包,从里边拿出来几张纸递给昭峦。

    “这份,是关于骑马的若干危险知情告知书,还请认真”

    “这份,是关于借马若不能如期归还的逾期违约罚款告知书,请认真”

    “这份是......”

    话还没有说完,彩南一把将那几张纸抓在手里:“拿来吧你!”

    两个人连忙上马,再不走的话两个人都真的会被当场被逼疯。

    见她们俩上马就往前冲,余九龄也上马跟上,跑了一会儿后喊:“两位姑娘,方向错了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方向错了啊!”

    那俩人明显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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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江湖诡计

    整个下午,昭峦和彩南两个人都没有打算休息,她们必须尽快赶到芒砀山去见武亲王。

    因为武王妃给她们的时间就是要在两天之内打一个来回,速度越快,越可避免节外生枝。

    然而被耽搁的半日时间是补不回来了,等她们赶到芒砀山下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好一会儿。

    进芒砀山下宁军大营的时候,听到了亥时三更报时,更夫高声喊着走过,这两人都楞了一下。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山里去。

    穿过宁军大营的时候两个人抬起头往芒砀山那边看,只见林子深处有一条火光照亮的地带,那应该就是左武卫的木墙。

    只是太晚了,只能看到那边的火把光亮。

    “怎么办?”

    彩南轻声问了一句,说话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喘息。

    连续赶路百余里,就算是男人体力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她们两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子。

    “试试看。”

    昭峦回了一声,然后就看向余九龄。

    “余将军,我们的要求是今天务必上山,虽然已到三更,可我们还是要上去的。”

    余九龄立刻点头:“没问题,我们的人之前已经派人知会过山中楚军,武王有没有等你们我就不知道了,我先派人上去问问。”

    昭峦心说这个余将军此时倒是有些靠谱了。

    余九龄却话锋一转:“不过,话说清楚,宁王的意思是,两位最好不要进楚军的营寨,我们之前派人去知会过武亲王,若要见你们两个,他会打开寨门,在山路上与你们相见。”

    “为了表达诚意,我们不会派人跟你们两个上去,也不会靠近,你们说什么,我们绝不偷听,只在山下等待。”

    昭峦和彩南对视了一眼,心说我们上山之后,你们又不跟上来,进不进营寨你们还能说了算?

    于是昭峦点头道:“我们也会遵守宁王定下的规矩,不会有所逾越。”

    余九龄道:“那好,我现在就派人上山去知会一声,若是武亲王没有休息,应该会出来见你们的。”

    说完之后余九龄就走了。

    昭峦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看似滑稽没什么心眼,实则是个蔫坏的人,要小心。”

    余九龄若是听到了的话,大概会震惊那么一下下,想着这才初次见面,怎么能把我看的如此真切?

    彩南道:“这人最坏,拖延时间都是他在胡闹。”

    昭峦道:“应该是宁王下的命令,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拖延,但万事皆要小心。”

    彩南嗯了一声。

    不多时,余九龄归来,告诉她们两个说已经派人上山去了,让她们两个稍稍等待一会儿。

    两个人只盼着武王没有休息,不然的话,明天肯定赶不回去了。

    大概又等了能有半个时辰,算计着时间已经到了子时正,眼见着从远处有人骑马回来,马上的骑士举着火把,所以离远了看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一团鬼火自己在半空中飘荡似的。

    “报!”

    那宁军士兵到了近前,朝着余九龄抱拳道:“余将军,武亲王的人回复说,武亲王会出营寨一里远,在山路上等候两位姑娘。”

    余九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昭峦和彩南说道:“我会把你们两个护送到山脚下,你们两个自行上去即可,宁王说过,既然是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反悔,也不能干涉,要坦坦荡荡。”

    昭峦

    心说你们好一个坦坦荡荡,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坦荡。

    可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应了一声后就往芒砀山那边过去。

    黑暗中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若非有前边宁军士兵举着火把照亮,她们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就这样到了山脚下,余九龄递给那两人火把:“你们只管上去,不用害怕。”

    昭峦和彩南对余九龄道了一声谢,两个人拉着手上山去了。

    这山中小路确实崎岖难行,脚下踩着的地方磕磕绊绊,好像都是碎石。

    两个人来时还想着不能让那马车上山,此时感受起来,别说是马车,就算是马也上不去。

    这样走了大概一刻左右,就看到远处有火把光亮,两个人加速向前。

    走到近处,看到那里有一群左武卫的楚军士兵站在那戒备,都举着火把。

    在那群人正中,武王坐在一块石头上,应该是在低着头沉思什么。

    看到火把,有几名左武卫士兵过来,把昭峦和彩南拦下。

    “站住!”

    一个校尉打扮的人伸手阻止她们继续上前:“你们是何人?”

    “我们两个是王妃身边的人,武王见到我们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昭峦说完之后,那校尉点了点头:“在这等着。”

    说完后转身去禀告。

    不多时,那校尉又回来了,请她们两个过去说话。

    等到了武王近前,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武王竟然已经憔悴到了如此地步。

    铁盔下,露出来的头发花白,火把光亮照耀下脸色还显得有些发黄,唯一还有光彩的就是那双眼睛。

    “怎么会是你们两个?”

    武亲王起身,脸色有些疑惑。

    昭峦和彩南两个人同时跪倒在地:“拜见王爷。”

    武亲王道:“起来说话吧......昨日宁军派人来告知,说王妃到了,我心中怕的就是王妃真的会来,一见到你们两个,我就知道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昭峦道:“王爷,王妃一定会把你接出去的。”

    武亲王摇头:“告诉她回去吧。”

    昭峦道:“王爷应该知道,主母是万万不会回去的,她......她惦记着王爷。”

    说到这,想起来自己带着的东西,连忙把包裹打开:“主母亲手做的酥油千层饼,还有王爷最爱吃的金州火腿。”

    武王伸手把东西接过来,看得出来,他手都在微微发颤。

    彩南道:“主母说,王爷见到这金州火腿,就什么都明白了,此地或许有宁军耳目暗藏,王爷无需多说。”

    武王微微一愣,看着那金州火腿,片刻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回去告知王妃,我已知她用意。”

    昭峦和彩南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昭峦道:“为防止宁军警觉,我们就不能随王爷回营中了,尽快下去,避免宁军怀疑。”

    武王点了点头:“回去吧......若,若有可能,再劝劝王妃,若你们退兵,就在白天正午时候,于营中燃起一堆狼烟,若你们不退兵,就在白天正午时候,燃起两堆狼烟。”

    两个人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又大概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回到宁军大营里,想着此时赶回去已经没有什么可能,只好暂时住下来,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余九龄为她们两个安排了住处,然后就告辞离去。

    又一刻之后,就在距离那两个女子住的地方不足一里远的地方,便是宁军的中军大帐。

    李叱坐在那,看着刚刚进来的武亲王忍不住笑了笑:“还确实有几分像。”

    武亲王叹道:“像是像,可真不敢多说话,唯恐暴露了......好在是你算的准,那两人和武亲王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又是夜里相见,灯火不明,所以破绽也就被遮掩了。”

    他坐下来,李叱动手给他把脸上的易容去掉。

    余九龄进门看到这一幕,笑了笑道:“大将军这扮相不错,若是能混进楚军大营里去,说不定都能调动左武卫兵马。”

    这武亲王,竟然是唐匹敌假扮。

    何止武亲王是假的,就连那营地都是假的。

    进芒砀山只有那一条山路不假,可是只要不走那么远,临时开出来一条小路又有什么难的。

    找一处山坡比较缓的地方,派人除掉杂草铺上石块,也就造了不到二里远的小路。

    唐匹敌又调派了万余人马提前爬上山,昭峦和彩南快到的时候,这支队伍在山中林子里点起火把。

    队伍也只能上去那么高,在往上就是峭壁,根本上不去。

    只是这深夜之中远远的看过去,怎么可能分辨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拖延时间的缘故,李叱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让武王妃派来的人,见一个假的武亲王。

    这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也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

    第一,那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武亲王了,又是在黑暗之中,想看破易容之术,极难。

    第二,唐匹敌为了能打赢这一战,很早之前就对武亲王有过极深切的了解,只要话说的少,露馅的可能也不大。

    唐匹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只是没有什么收获,我确实不懂这金州火腿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李叱:“更没有想到,武王妃的心思如此之细,派来的人并不会和武亲王明确约定什么时间,因为她知道,只要武亲王看到这金州火腿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李叱看向那火腿,片刻后又起身到近处看,拿起来后仔细的查找了一下,没见那火腿里藏了什么。

    “大概是只有武亲王和武王妃知道的什么过往,比如两个人在什么时候去过金州,一起吃过这个东西,便是他们约定好的突围时间。”

    唐匹敌点了点头:“不过,倒也无妨。”

    他看向坐在稍微远一些地方的那两个小姑娘,笑着说道:“武王妃虽然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时间,但是武亲王给了。”

    那两个小姑娘嘿嘿笑了起来,都有些小小的得意。

    她们两个,才是真的去见了武亲王。

    为了保证不会露馅,刘英媛和苑佳蓓两个人,在天才刚刚黑的时候进山。

    在宁军的保护下,要求武亲王出木城相见,理由是李叱不准她们两个进左武卫的木城。

    武亲王又怎么可能忍得住,所以真的出城见面。

    在城外的山路上,几乎同样的光线,几乎同样的场景,只是武亲王确实没有怀疑她们俩。

    因为这就不是武亲王以前遇到过的什么兵法战术,这是江湖诡计,是骗人的把戏。

    两个人见了武亲王后下山,再把武亲王如何表现告诉唐匹敌。

    如此一来,唐匹敌再见那两个真的,也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决策

    骗人的术,不管有多精妙,不管有多成功,都不可取,更不值得宣扬炫耀。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骗局,都是利用人的信任。

    这是对人性的破坏,哪怕因为这样的骗术最终大胜,赢了武亲王,也绝对不能宣扬这决战之前的骗局。

    然而这是战场,在战场上任何可以取胜的方式,任何能减少己方士兵伤亡的战术,能用则用。

    古人说,兵不厌诈。

    没有人可以在战场上轻而易举的击败武亲王杨迹句,不管大楚崩坏到什么样子,不管敌人是谁,都没有人能否认,武亲王是这个时代武将的天花板。

    而唐匹敌和李叱的区别就在于,这样的江湖诡计,唐匹敌就想不出来。

    他和武亲王一样,战场上各种计策犹如妙语连珠,各种战法犹如大浪翻卷。

    可是这种可以称之为小手段的手段,他着实不擅长。

    但是想想看,又并非不合理。

    武亲王常年在外征战,别说和武王妃手下的人,就是和武王妃都见不到几面。

    李叱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其实也常年不在大兴城,而是为武王妃掌管南北两地的生意。

    如果知道的话,他的自信会更足一些。

    所谓的易容之术,能骗的就是这种人,认识,但不熟悉,几年没见过,偏偏还能算是熟人。

    那些江湖骗子经常会冒充被骗者老家的什么亲戚,利用的也是这种心里。

    没怎么见过,知道有这么个人,骗子还能把家里的事一清二楚,问为什么都能对答如流,所以就能轻而易举的骗得一部分信任。

    骗术的第二个要点就是别只顾着怎么索取,先要给对方一些小利,让对方尝到些甜头。

    药店里那些卖假药的,往往都是先拿几个鸡蛋送人,再送两份免费的补品。

    抛开占小便宜的心理,就能避开这世上七八成的骗术。

    虽然武王妃足够小心,用一个金州火腿来做约定,李叱他们就无法得知这日期到底是哪天,是什么时辰,但好在武亲王那边中计了。

    武亲王给出的时间是在三天后的夜里,左武卫会冲下山,武王妃的队伍强渡潘兴河牵制一部分宁军。

    双方对向进攻,用最快的速度把宁军防线切开。

    毫无疑问,就算是这样做武亲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当然这个胜,不是击败宁军,仅仅是有一部分人能突围出去。

    在芒砀山里有十余万左武卫士兵,武亲王的推算是,能有四成左右杀出重围就算是胜了。

    “我告诉那两个女人,若他们退兵就点起一堆狼烟,若他们不退兵就点起两堆狼烟。”

    唐匹敌看向李叱:“我把武亲王的话如实告诉她们的。”

    武亲王对刘英媛她们两个说的就是这个,而这却不是武亲王还是希望武王妃能够率军离开。

    武亲王中计了,但没有完全中计,这狼烟的说法,就是武亲王的试探。

    他深知大将军唐匹敌的能力,也深知宁王李叱的能力,所以知道这一战实在凶多吉少。

    但不管有多凶险,武王妃绝对不会退兵。

    李叱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按照正常思维来说,把武亲王的话反过来告诉昭峦和彩南,或许会有奇效。

    武亲王说的是,若不退兵点起两堆狼烟,若反过来告诉那两人,回去后,武王妃决定不退兵,点起一堆狼烟。

    武亲王

    看了,反而断然不信。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夫人,与其说这句话是带给武王妃的,不如说是武亲王试探那两人的。

    只要武王妃那边点起退兵的狼烟,不管是一堆还是两堆,武亲王就会明白,一定出了问题。

    因为若不退兵,完全可以不点狼烟,点起狼烟反而会引起宁军怀疑。

    武亲王完全可以说,你若退兵就点起一堆狼烟,若不退兵就不点。

    所以只要有狼烟起,连约定好的时间他都会放弃,不再贸然突围。

    到了这般境界和高度的人,哪个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

    武王妃的金州火腿,和武亲王的狼烟,其实是一个道理。

    唐匹敌在一开始确实想过要把话反过来说,但在见到那两人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

    李叱道:“只要有一方动了,我们就有机会。”

    唐匹敌点了点头,回身看向庄无敌:“老庄,现在有件要紧事需要尽快去做。”

    庄无敌抱拳道:“请大将军吩咐。”

    唐匹敌道:“按照约定,三日后的夜里武亲王就要突围,所以我们要在山下挖出来大量的陷坑,此事不能在白天做,要在深夜进行,且不能打起火把照亮,敌人在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咱们的动作在白天瞒不住他们,夜里若有光亮也瞒不住。”

    庄无敌道:“明白,我现在就去准备。”

    唐匹敌道:“切记不可暴露。”

    庄无敌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唐匹敌又看向程无节:“老程,你带人把弩车都运送到山口位置,记住也要在夜里运送安置。”

    “所有的弩车,都安排在帐篷里,这样白天敌人也不会发现。”

    “是!”

    程无节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唐匹敌看向高真:“你带上一万骑兵等待信号,信号为三朵烟花,见信号,立刻率军切入楚军后队,阻敌归路,切记,不见信号不可轻动。”

    高真俯身:“遵命!”

    唐匹敌看向李叱:“等到时候武亲王若真的下山来攻,你与我分别坐镇左右。”

    李叱点头:“没问题。”

    罗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始终不见唐匹敌提到自己,眼看着唐匹敌安排完都准备要去休息一会儿了,罗境真的急了。

    他连忙上前拦住唐匹敌:“大将军,我呢?我呢?”

    唐匹敌看向罗境,片刻后叹了口气:“罢了......你带兵做后援,若哪里有什么缺口,你就带兵支援哪里即可。”

    罗境更急了:“大将军,你不能这样欺负人,他们都有要紧的军务安排,唯独我是个预备队的,这样不行。”

    唐匹敌转身看着罗境严肃的说道:“我本来有最为重要的事安排给你,可是转念一想,你性格冲动,打起来就不顾大局,且你和武亲王有血仇,一旦你误事,就可能导致数十万大军的布置,两年的筹谋,全都付之东流。”

    罗境道:“大将军怎么能如此不信我!”

    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眼睛都有些发红。

    唐匹敌道:“非我不信任你,若打的是别人,我必会把你安排在最前,可打的是武亲王,我不敢冒险。”

    罗境道:“那你让我做些什么才能放心?若我愿意立军令状呢?”

    唐匹敌摇头:“还是当以大局为重,稳妥为先。”

    罗境道:“我若误事,你于阵前砍了我的脑袋!

    唐匹敌看向李叱,李叱也只好点了点头:“就给他安排一些事吧。”

    唐匹敌走到地图前,抬起手指了指:“若我在此处,故意安排出一个疏漏,当夜武亲王大军厮杀之际,发现有缺口已经被冲开,必会猛攻此处。”

    罗境道:“我要守这里吗?”

    唐匹敌摇头:“左武卫至少还有十余万人马,若战场太小,一旦我们阻敌太狠,武亲王还能退回芒砀山,所以我们必须把战场放大。”

    “这里的守军会假意不敌,给左武卫放出缺口,当然不能是一开始就放开,那样武亲王会有所怀疑。”

    “打到最狠的时候,左武卫已损失惨重,武亲王必生出退回芒砀山的念头。”

    “此时将这缺口打开,又是在夜里,武亲王想控制住队伍都难,看到希望的楚军就会疯狂往外冲。”

    他看向罗境道:“我的计划是,主公率军在左翼,我率军在右翼,等到左武卫大部分兵力冲出那第一层防线之后,我们左右合围。”

    他语气加重:“你,就率军在正前方等着。”

    李叱走到罗境身边说道:“老唐一开始就想着把这最重要的位置给你,可又着实担心你见到武亲王就会把控不住。”

    唐匹敌道:“武亲王必会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军中诸将,能力敌武亲王者,唯主公,与你我三人。”

    唐匹敌道:“若把你放在两翼,以你性格,率军突飞猛进,合围之势就会出现疏漏,而且以武亲王领兵的能力,他也未必就往正前方突围,我所判断,武亲王其实更可能往两翼突围,所以我与主公各守一侧。”

    “但!”

    唐匹敌语气严肃的说道:“若武亲王真的往正前方突围,你务必将其死死拦住,切记,决不可冒进!”

    李叱道:“此战,你的职责是以堵为主,堵住了正前方,只需两个时辰,大军合围即可完成,左武卫便不可能再退回芒砀山中。”

    罗境大声说道:“主公,大将军,若我真的误事,我这脑袋任由你们摘了就是。”

    说完后他嘿嘿笑起来:“只要让我打仗,我肯定听话。”

    唐匹敌笑道:“去准备吧,你的虎豹骑或许能建奇功,若合围可成,你的仇,自然还是交给你自己去报。”

    罗境应了一声,兴冲冲的走了。

    看到他那把开心的样子,唐匹敌却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军中,若再有一人能挡住武亲王的,我着实都不想用他,哪怕日后会被他埋怨,会被他骂,我也认了。”

    宁军军中,不缺万人敌的大将,比如澹台压境,比如高真程无节,比如夏侯琢和柳戈,比如沈珊瑚与唐安臣。

    可是这些人,正面对敌,绝非武亲王对手。

    而要挡住武亲王的冲锋,不只是武将可以力敌,还需要有一支足够匹敌武亲王亲兵营的队伍。

    宁军中的战力最强者,一是唐匹敌的亲兵营,二是李叱的亲兵营,三就是罗境的虎豹骑。

    唐匹敌说的没错,军中可力敌武亲王者只有三人,在无法确定武亲王突围方向的时候,他只能把李叱和他自己,安排在武亲王最有可能突围的两侧。

    因为武亲王会明白,正前方的赌,兵力必会更为雄厚。

    “无论如何。”

    唐匹敌自言自语的说道:“只要武亲王下山,就绝对不能再让他回去。”

    ......

    ......

    【大家想个盖楼的规则吧,比如多少层楼可以抢一个,可以重复发帖,但不能重复领奖之类的规则。】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这世上事

    芒砀山,楚军大营。

    如今的武亲王,帐下已经没有几个勇武的大将可用了,之前突围之战,三员大将战没。

    一人死于宁军将军高真之手,一人在死守后军被乱箭射死,一人被罗境一枪刺穿心脉。

    如今他手下虽然还有些将领可用,但冲锋之事,他无法交给别人。

    宁军中,至少三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手下人一个个算起来,无人能是其对手。

    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他此时还必须肩负起这般重任。

    恰恰是因为此时所要面对的环境,武亲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几十年来,在他手下做事的年轻人,数不胜数,其中有不少,都被他格外看好。

    甚至被他视为自己接班人的也不止一个,惊才绝艳,天赋非凡。

    然而为了这大楚,他数十年征战,这些惊才绝艳天赋非凡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死在他前边了。

    坐在这夜色中,看着山下灯火连成一片的宁军大营,武亲王感慨万分。

    回想起来,原本都已经模糊了的那些面容,一个一个,都在他脑海里出现,甚至前所未有的清晰。

    而且这些年轻人的面容,都是临死之前的样子。

    他看到年轻人被乱箭射死的时候,还在尽力扭头回望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好像是在问......大将军,我没有给你丢人吧。

    他看到年轻人倒在血泊之中,被刀子劈的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还在那喊着:左武卫!进攻!

    他看到年轻人第一个攻上城墙,在密密麻麻的守军之中杀出来一条血路,等到武亲王登上城墙的时候,却找不到那年轻人的尸体,因为已经被剁碎成了肉泥,翻找许久,才看到一颗血糊糊的人头在尸体下压着。

    一个一个,一幕一幕。

    “是我也要死去了么?”

    武亲王喃喃自语了一声。

    有人说过,人在临死之前就会看到许多曾经的画面,看到已经故去多年的人。

    “王爷。”

    就在这时候,将军赵传流从远处跑过来,指向一个方向:“在那边林子里,发现宁军不少火把。”

    从武亲王所在的角度看并不能发现什么,被山崖挡住,他起身跟着赵传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果然看到那边林子里有火光闪烁。

    “宁军要从其他地方上山?”

    赵传流试探着问了一句。

    武亲王摇头:“不会,这芒砀山若还有一个出口,唐匹敌都不会把地方选在这里。”

    赵传流又问:“可是这夜里,宁军突然从其他地方上山,不是要寻找进攻的路线,还能是做什么。”

    武亲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手下另一名将军吴锁海说道:“莫不是要放火烧山?”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不过他们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这芒砀山里被山石隔开林子的地方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全都烧掉。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砍树的声音?”

    赵传流侧耳倾听。

    “砍树?”

    武亲王举起千里眼往那边看,可是宁军在山林之中,只能看到火光闪烁,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那边在做什么。

    “盯着这个地方,明天天亮之后看树木是否有缺失。”

    “是!”

    武亲王转身离开,脑子里盘算着,若宁军真的是在砍树的话,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芒砀山下。

    之前安排人假扮成楚军的地方,宁军确实在砍树。

    唐匹敌站在那看着,他对李叱说道:“差一点就忽略了,武亲王那般多疑,任何疏漏都不能有。”

    派人砍树,然后到了天亮把砍伐的树木堆积在山口位置,让武亲王疑惑宁军这是不是要为进攻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武亲王又来到那可以观察的位置,举起千里眼看,果然看到林子缺了一块。

    再往山下看,在山口处,看到宁军正在把砍伐的木头堆积起来。

    “王爷。”

    赵传流道:“我怀疑他们是要用滚木,把重型的攻城武器运上来。”

    武亲王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想着,王妃到了,他们担心我们会趁机突围,也可能会用木头把山路封住。”

    吴锁海脸色一变:“那唐匹敌谋算深远,或许真是如此准备的。”

    武亲王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妃不会退兵,也知道我不会投降,但他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带你们突围,所以......索性就把山路堵了。”

    吴锁海道:“若真如此的话,那咱们突围的时候就麻烦了。”

    武亲王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们若要封路,也无非是在山路上搭建木墙,到时候我们居高临下冲锋,带着梯子下去,那木墙拦不住我们。”

    山下。

    李叱看向唐匹敌:“这些木材堆在这里,武亲王确实会胡思乱想,难保他不会想到,我们是否猜得到他要突围。”

    唐匹敌微微皱眉:“所以为了更合理一些,这些木材我们要起来,把路封住?”

    李叱点了点头:“如果他突围之心坚决,我们用木头封路也拦不住他,还恰好可以让他打消顾虑,不会怀疑我们在外围设伏。”

    唐匹敌回身吩咐道:“找辅兵营的兄弟们过来,把那路封住。”

    李叱道:“为了骗一个武亲王,你我也算是绞尽脑汁。”

    唐匹敌笑道:“主要是你......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李叱问:“什么?”

    唐匹敌道:“当年你和长眉道长相依为命行走江湖,似乎也是注定了的,都是在为今日要做的这些事在历练。”

    李叱道:“以后如果我成大事了,史官如何写我,必须是你来盯着,我和我师父坑蒙拐骗那些事,按照你说的那可都是艰辛的历练啊......”

    唐匹敌道:“不然你以为史官会怎么写?”

    他想了想后说道:“后世的人会看到......太祖皇帝出生时,天降异象,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一世外高人带走,后修行十年......”

    李叱道:“修史这事你也兼了吧。”

    唐匹敌哈哈大笑。

    他继续说道:“太祖皇帝出生时天降异象,且太祖皇帝样貌异于常人,脸皮透出晶莹之光,隐隐可见龙鳞,稳婆见之大惊失色,手中剪刀掉落,刺中太祖脸皮,那剪刀竟是被硬生生弹开......”

    李叱:“逆贼,纳命来。”

    然后就看到余九龄认真的听着,还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应该带个小本本记下来的。”

    此时有人来报,说是武王妃派来那两个女子已经走了,急着赶回去。

    余九龄道:“噫,那两个漂亮妮儿,竟是不等等她们余哥哥。”

    唐匹敌道:“若不是为了躲你,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光是回去复命的话,说什么也得吃了早饭再走。”

    李叱看向唐匹敌说道:“来,拿小本本把这句话也记下来。”

    昭峦和彩南确实着急,昨日耽误了行程,但好在连夜见了武亲王,还能在今天一早赶回去。

    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回到楚军大营。

    只是对于她们这样两个娇滴滴的女子来说,两天来回赶路两百余里,着实辛苦。

    她们两个带了水,也和宁军的人要了些干粮,就不打算多休息了。

    坚持着往回赶路,等到过了潘兴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到南岸,有武王妃派来的人等着,连忙把她们两个护送回去。

    回到楚军大营中见了武王妃,两人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武王妃问:“那金州火腿,可是亲手交给武王了?”

    昭峦点头:“是,亲手交给王爷的,王爷看到的时候,双手都在发颤。”

    武王妃心里一疼。

    昭峦又把关于狼烟的事说了,武王妃沉思片刻后说道:“狼烟不能点,这是武王在试探你们,他担心你们有假。”

    武王妃起身,在大帐里缓缓踱步。

    那一年也是在这七月,正好是武亲王被罢免了兵权,赋闲无事的时候。

    武亲王因为在大兴城里烦躁,所以只带了几名随从就出去游山玩水了。

    就是在那时候,金州城里,一家酒楼中,武王妃和武亲王偶遇。

    说是偶遇,可也都是曹家的人安排。

    在这之前,曹家的人就已经在着手拉拢武亲王的事,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

    后来,武亲王的发妻故去,曹家的人才嗅到了机会来临的味道。

    那阵子,武亲王的妻子离世,他又被罢免兵权,心情烦闷之极。

    金州偶遇,对于曹家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可对于武王妃来说,是她一生的巨变。

    在那之前,她其实并不愿意去接触武亲王,毕竟她正是最美年华,而武亲王已经快四十岁了。

    而且那还是一个落魄的王爷,被皇帝猜忌,被阉党排挤,看起来就算是成功嫁过去,一辈子也注定了庸庸碌碌。

    武王妃从小就心高气傲,尤其是不服气凭什么大事都是男人做主,女人只能是做陪衬。

    可是家族使命,她终究抗拒不了。

    然而连她都没有想到,就是那一次所谓的偶遇,让她一下子就沉沦进去,无法自拔。

    那天金州的月格外的圆,格外的亮。

    武亲王看到小伙计把他点的金州火腿送到了另外一个客人那边,心里有些恼火。

    他手下人要去理论的时候,却见那个美的令人窒息的姑娘,端着那盘金州火腿过来了。

    那姑娘说,店家上错了顺序,是你们先点的,所以理应先给你们。

    就是这一句话,就让武亲王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

    在后来,武王妃说,那一天,那个时辰,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武亲王其实没有记的太仔细,可就因为武王妃这句话,他特意问清楚然后记了下来。

    沉默良久。

    武王妃转身吩咐道:“召集众将议事,两日后夜里,武王要突围。”

    巧不巧......

    恰好就是武亲王告诉刘英媛和苑佳蓓的那天夜里,哪怕武亲王根本就没有见到那金州火腿。

    这世上事。

    没有谁可以完全把握。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恰到好处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武亲王越发变得沉默寡言,手下人都很担忧,可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能安排的都已经安排,能布置的都已经布置,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其实每个人也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

    他们跟着武亲王打了这么多年的章,从来都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听天由命过。

    因为在以往的战场上,不管对敌的人是谁,武亲王就是天,就是命。

    是左武卫的天左武卫的命,也是敌人的天敌人的命。

    听天由命,就是武亲王说了算。

    这一次,他们却都理解了一句以往根本就不可能想到的话。

    尽人事,听天命。

    没有人去打扰武亲王,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独自坐在高处看着山下。

    芒砀山很壮阔,很险峻,若闲来无事的时候坐在这高处看云卷云舒,看风吹林动,应该是让人觉得心情很舒畅的事才对。

    可此时武亲王眼睛里看到的云卷云舒是波涛暗涌,看到的风吹林动是金戈铁马。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次不对劲,又能怎样呢?

    所有的战术都用不出来,所有的计谋都毫无意义,这次突围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只有一个打法,那就是不计代价的往外冲。

    宁军已经在山路上架起来木墙,显然李叱和唐匹敌也都很清楚,武王妃不会退兵,武亲王不会投降。

    武亲王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那木墙挡不住十万铁甲的归心似箭。

    作为敌人,作为对手,他也很清楚现在怎么打对宁军最有利。

    那就是不打。

    如果他是唐匹敌的话,他所做的选择也一般无二,他也会把山路堵上,然后分派队伍挡住武王妃即可。

    能需要多久呢?

    几个月而已,到时候山中这支曾经傲视天下的左武卫就会变成一群饿瘪了肚子的尸体。

    纵然不是尸体,也是一群饿瘪了肚子连刀都拿不起来的可怜人。

    那时候再上山的宁军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心狠一些,一刀一个把左武卫的人全都砍了,心软一些,一个个的捆起来带下山。

    这可是左武卫啊,曾经有多荣耀,现在就有多狼狈。

    武亲王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颓丧。

    如果连他都颓丧了,左武卫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一念至此,武亲王起身,回到大营里后让人取来自己的长枪,在那片空地上,武亲王将长枪舞动。

    这杆铁枪已经陪伴他多年,每一战的胜利,每一战的荣耀,每一战的血泪,这枪都是见证。

    那已经年近七十的老人,一杆铁枪呼呼生风。

    转身一击,长枪刺在一棵大树上,那枪劲依然暴烈,直接将几乎双臂合抱粗的大树贯穿。

    可问天下人,谁能挡得住这一枪?

    曾经,武亲王的霸道,就来自于他的枪。

    书生持卷问天下,如何救天下,医者持药问天下,如何救天下。

    武亲王持枪问天下,你听话不听话?

    围观的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看到了这一枪,也就看到了他们战无不胜的武亲王回来了。

    “下山之际,你等只需跟在我身后。”

    武亲王随手把长枪扔出去,那沉重铁枪,需两名亲兵同时去接,若一人去接的话或许都会被砸的踉跄。

    “你们跟我过来。”

    武亲王朝着手下的那些将领们吩咐了一声。

    众人跟上武亲王的脚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停下来。

    武亲王手指着山下说道:“现在我们看到了唐匹敌已经封住山路,他是打算把我们堵死在芒砀山里,可我们不能就只这样认为,既然我们打算突围,就要做好敌人已经在山下布置好重重围困的准备。”

    众将都应了一声。

    武亲王道:“吴锁海,下山之后,你带本部人马走在最后。”

    吴锁海立刻说道:“王爷,属下愿意为先锋,为大军开路!”

    武亲王摇头:“冲锋之事,必须由我亲自领兵才行,你等都不用再争。”

    他看向吴锁海:“后队极为重要,并非是让你躲在大家身后,而是保大家的后路。”

    他声音平缓,但语气却格外沉重。

    “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山下有唐匹敌布置的十面埋伏,他用来困死我们的这芒砀山,反而就是我们唯一的退路。”

    众将没有人应声,脸色也很差,可他们都明白这确实是真的。

    一旦突围遇阻难以成功,退回芒砀山就是唯一选择。

    “所以,吴锁海,你一定要把大军的后路照看好,若我们的退路被宁军截断,那么这一战就败的毫无转还余地。”

    “是!”

    吴锁海肃立道:“只要属下还活着,只要属下的兵还有一个活着,退路就在!”

    武亲王又看向另一个左武卫将军赵传流。

    “赵传流。”

    “属下在。”

    “坐镇中军之事我就交给你了。”

    武亲王道:“你需谨记一件事......我为先锋,若我被团团围住不能脱身,你千万不要带中军救援。”

    赵传流的脸色大变。

    武亲王道:“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若山下真有唐匹敌布置下的重重埋伏,他们会死死的盯着我,一旦我被困,你们却来救援,那整个左武卫都会被唐匹敌算计进去,他就是想让你们救援我。”

    “我会让亲兵带信号在身,一旦我发信号,就是不可能再突围而出,你们不管我能不能抽身回来,一定要带着中军和后军退回芒砀山。”

    武亲王没有过多解释,是因为他知道唐匹敌的目标就是他。

    相对来说,整个左武卫都不算什么。

    只要他一死,或者是他被抓住,剩下的左武卫回到芒砀山里,还有活路。

    因为没有了他,左武卫的将士们可以选择投降。

    他不想连累手下的兄弟们。

    宁死不降的只能是他这个大楚的武亲王,但他的兵可以有别的选择。

    “都记住了吗!”

    武亲王大声问了一句。

    赵传流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属下......记......记住了。”

    “那就好。”

    武亲王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起来。

    “这么多年来,但凡是我亲自率军冲锋的仗,我们没有一次是输了的。”

    武亲王道:“你们应该相信我,世上兵戈,谁能挡我?”

    众将全都看着武亲王,每个人心里都很难过,那种犹如一把刀子在割着心一样的难过。

    因为这句话武亲王以前也说过,但那时候他说的是......世上兵戈,谁配

    挡我?

    如今,这个配的人出现了,是唐匹敌。

    这些手下的老兵们,又不是看不到,武亲王那随风飘动着的满头白发。

    山下,宁军大营。

    那座巨大的沙盘前,唐匹敌还在沉思之中,他必须把所有的事都再仔细的虑一遍,绝对不能有任何疏漏。

    他的对手可是武亲王啊,那位一辈子都没有败过的老人,也是他心中的偶像。

    唐匹敌从来都没有对谁提起过武亲王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这只是他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在他还小的时候和别人就不一样,别的孩子缠着家里大人讲故事,爱听的无非是什么神仙鬼怪,是什么山野趣事。

    可他从小爱听的就是打仗,每次听到这样的故事都会格外兴奋。

    如此成长起来的唐匹敌,如何会不尊敬武亲王?

    然而此时此刻的唐匹敌深知,他的全力以赴,恰好就是对他偶像最大的尊重。

    已经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他依然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丝毫的得意。

    “你们再把我之前交代的任务重复一遍。”

    唐匹敌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盯着沙盘。

    大帐中,包括李叱在内,每个人都把自己要做什么重复了一遍,和唐匹敌的交代一字不差。

    唐匹敌听着,看着,思考着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增补。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我不踏实。”

    唐匹敌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个地方就是那缺口,可谓重中之重。

    因为这个缺口什么时候打开,才关系着整个战局到底能不能获胜。

    如果打开的早了,必会引起武亲王怀疑,那位老武神会毫不犹豫的带兵退回芒砀山。

    虽然退回去,对于宁军来说依然还是优势局面,可这一战必将有许多将士拼死,那些人命,不能白白牺牲。

    如果这个缺口放开的晚了,武亲王也会退兵,而且宁军的伤亡会更大。

    唐匹敌想过自己去守那个地方,可是他若去了,口子在恰当时候放开,但侧翼又不稳妥。

    “报!”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亲兵快步进来。

    唐匹敌侧头看了看,那亲兵跑进来后就俯身道:“大将军,我们的援兵到了。”

    这句话把大帐里许多人说的有些懵了,宁王调动的所有队伍不都在这了吗?

    怎么会还有援兵的?

    账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唐安臣迈步进来,看到李叱后俯身行礼:“臣拜见主公!”

    唐匹敌看到他弟弟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就亮了。

    唐安臣可是从兖州赶来的,从中原最东北的地方,比别人走了多一倍不止的路,竟是赶来了。

    李叱是从荆州带兵过来的,路程已经算很远了,可是从兖州过来的距离,相当于李叱从荆州到这走一个半来回!

    “哈哈哈哈!”

    唐匹敌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都被他笑的有些懵了。

    大家都没有看到过大将军如此大笑的样子,所以一时之间全都看傻了。

    “来的好!”

    唐匹敌大笑:“哈哈哈哈哈,来的好!”

    他大步上去,两只手扶着唐安臣的肩膀大笑道:“来的恰到好处啊,哈哈哈哈!”

    唐安臣到了,围堵武亲王的这最后一块拼图,齐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就是在今天

    七月二十一,晴。

    武亲王杨迹句亲自仔细检查了一下军中所剩下的粮草物资,他想着,如果可能的话,今天夜里这顿饭,让士兵们吃的好一些。

    看过了之后他改变了念头,因为现在的条件,只能是让士兵们夜里这顿吃饱一些。

    这个白天,按照要求,大营里的士兵们大部分都要睡觉,睡不着的就躺着。

    虽然到现在为止武亲王也没有下令通告全军今夜突围,可是将军们突然让所有人白天尽量休息,他们也大概猜到了。

    哪怕他们是左武卫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躺下就呼呼大睡的人也很少。

    每个人都难免忐忑紧张,又是觉得期待又是觉得心慌。

    其中最紧张的两个人就是赵传流和吴锁海,一个要坐镇中军一个要稳守后队。

    “老赵。”

    吴锁海把烟斗递给赵传流,赵传流摇了摇头:“我不用。”

    吴锁海取了烟丝塞进烟斗里,点燃,深吸一口,重重吐出......

    这是他紧张的表现,作为多年的老伙计,赵传流当然看得出来。

    “我......”

    吴锁海张了张嘴,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可是没能说出口。

    “我也是。”

    赵传流回应了一句。

    吴锁海又使劲儿嘬了一口烟:“现在有点恨自己了......没本事,不能冲锋在前......你可知道,被王爷留在最后的那种滋味有多难受。”

    赵传流叹道:“你我又有何区别?”

    他往后考虑,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白云飘过,那云飘的好像有些快。

    算起来距离晚上突围的时间还能剩下多少,白天近半,夜晚还远吗。

    可是这个白天对于他们来说,度日如年。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走运的,还是不走运的。”

    赵传流语气很轻的说道:“这些年来,跟着王爷的人,你我算是愚笨鲁钝之辈,不管怎么算,我们俩也都是排名靠后的人,结果我们俩命最长久。”

    吴锁海道:“这是走运,怎么能说是不走运呢。”

    赵传流道:“可是到最后剩下的是我们俩陪着王爷,我们俩又没什么本事......”

    吴锁海沉默片刻后说道:“是我们俩最后陪着王爷,对我们来说,也是走运。”

    赵传流:“那对王爷来说呢......”

    吴锁海沉默。

    这么多年来,比他们两个更强更有本事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了,他们差不多都是亲眼看到了的。

    “无论如何......”

    吴锁海道:“不管我们是愚笨的还是鲁钝的,王爷交代我们的事,我们从来都没有干坏了的时候,这次也一样。”

    他伸出手:“来吧,振奋些!”

    赵传流也伸出手,两个人击掌。

    他俩互相扶着起身,看到了远处空地上,武亲王正在给士兵们讲故事,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

    武亲王见大家都睡不着,索性就到了空地上坐下来,让士兵们围着他,他给大家讲过去。

    士兵们本来都紧张着,此时却都放松下来,听武亲王讲以前怎么打赢了敌人,敌人是怎么求饶的,他们全都笑了起来。

    赵传流和吴锁海也坐下来听着,士兵们笑的声音可大了,可他们两个

    却哭了。

    武亲王讲的那些不是故事,都是他们也亲身参与的事,那是他们的过往,他们的荣誉。

    “既然你们都好奇,那我索性就告诉你们好了。”

    武亲王起身,看向将士们大声说道:“今夜我们将突围出去,我的夫人,带着陛下派来的数十万大军已经攻过了潘兴河,距离我们这里已经没多远。”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那种欢呼啊,地动山摇。

    武亲王说了一句谎话,其实武王妃的大军还没能攻过潘兴河。

    可现在的左武卫太需要提振士气了,这个消息,就像是给他们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

    他们一想到陛下派来的几十万大军已经快到了,他们距离脱困也就不远了。

    这种兴奋,将会转化成士气。

    “今夜我们有两种打法。”

    武亲王扫视一周后大声说道:“第一,我们不但要突围出去,还要配合王妃的大军,内外夹击反打宁军,力求大获全胜。”

    “第二,我们突围出去先和王妃大军汇合,打不打,等和王妃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武亲王大声问道:“你们说,应该怎么打?!”

    将士们高呼:“反打宁军,大获全胜!”

    武亲王哈哈大笑:“要是以前我就答应你们了,可是这次不行,因为这次领兵的可是我夫人,我是急着要去见夫人的,你们去反打好了,我去和夫人见了面后再帮你们。”

    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

    武亲王看着士兵们一个个笑容灿烂的样子,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士气若在,左武卫还有与这天下任何一支队伍一战之实力。

    接下来,就是等天黑了。

    半天之前,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在潘兴河南岸的武王妃大军营中。

    中军大帐内,所有四品以上的将军们都到了,他们看着武王妃,等待着军令。

    “今夜武王就要突围,而我们尚在芒砀山百里之外,你们算过没有,从这里一路不停都赶到芒砀山大概需要多久?”

    将军窦勇说道:“若是骑兵奔袭,也要大半日,若是步兵奔袭,此时出发也要跑到天大黑。”

    武王妃道:“所以为了能赶上迎接武王,今天我们就要率先发起进攻,拦在对岸的宁军兵力远不如我们,因为他们不敢抽调更多兵力过来,所以如果我们打不过去,那只能是我们无能。”

    说到这,武王妃看向窦勇:“主攻之事,就交由窦将军了。”

    窦勇大声说道:“大将军放心,若不能强渡潘兴河,大将军就斩了我的脑袋。”

    武王妃点了点头:“宁军也会戒备着武王突围,所以他们能打的将军其实都在芒砀山那边,北岸的宁军指挥之人名为沈珊瑚,此人是宁王帐下唯一的女将军,我不会轻敌,但也要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听我号令,由我这样一个女人指挥,却不能输给另一个女人!”

    “是!”

    楚军将领们整齐的应了一声。

    他们这些人,梁州军和宁军没有打过,越州军和宁军倒是打过,但大兴城里的越州军和宁军没打过,因为这支队伍是大贼翟礼的兵,不是李兄虎的兵。

    剩下的那五万府兵也没有和宁军打过,因为他们都一直守着大兴城。

    每个人都想着,早就听闻宁军中那些将军们个个都很厉害,可男人也就罢了,我们怎么能输给一个女流之辈?

    武王妃看向一名梁州军出身的将军:“许军计。”

    那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壮硕男人上前:“属下在。”

    武王妃吩咐道:“你带上所有骑兵现在就离开大营,绕路到上游石桥那边过河,那边宁军也必有防备,但兵力绝对不会多,冲破石桥封锁后,你再绕回来,冲击宁军侧翼,配合大军渡河。”

    “是!”

    许军计抱拳:“属下马上就去。”

    拿了将令后,大步离开。

    “郭松德!”

    “属下在。”

    一名将军上前。

    武王妃吩咐道:“给你四万人马,你绕路去下游,那边水流也很平缓,我已派人仔细看过,渡河不会有什么问题,防守潘兴河的宁军数量本就不多,不可能再分派更多兵力于下游驻守,你过河之后就迂回过来,攻打宁军另一面侧翼。”

    郭松德立刻接了将令:“属下得令。”

    武王妃不敢提前进攻,就是害怕宁军察觉到武亲王今夜会突围。

    她此时下令进攻,等到宁军接到潘兴河这边的示警,已经是近一天之后,她的队伍应该已经打过潘兴河了。

    到时候宁军再分兵的话,武亲王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魏庆义将军可在?”

    “卑职在!”

    “魏将军,所有弓箭手都交由你来指挥,窦将军渡河时候,只要一上岸,你的弓箭手必须跟上去压制宁军。”

    魏庆义上前接过将令:“得令!”

    武王妃看向众人:“我自带中军,在窦将军先打过去之后,大军务必在半日之内尽数过潘兴河,如有拖延者,定斩不赦!”

    “是!”

    所有人抱拳领命。

    武王妃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战甲,这套甲胄还是武亲王送给她的,当时她还笑着对武亲王说,有你在,何须我穿战甲......

    想不到有朝一日,是她穿上丈夫送她的战甲来救丈夫。

    “今日一战,需诸位同心同德,奋勇向前,我再多说一句......你们都应知道,我门下生意做的不少,财富积累千万,今日这一战若救出武王,我家财千万,全都平分给将士们。”

    武王妃抓起她的刀迈步向前:“我说话算话,不负诸君,望诸君亦不负我!”

    潘兴河北岸。

    大将军沈珊瑚举着千里眼看着南边,眉头微微皱起来。

    “不对劲。”

    她立刻吩咐一声:“立刻回芒砀山给主公和大将军送信,南岸楚军已有动作,虽然不确定武王妃是如何知道武亲王今夜突围的消息,但武王妃的楚军,必会在今日进攻。”

    她手下传令兵立刻上马,朝着北方冲出去。

    “传令下去,把潘兴河让了!”

    沈珊瑚一声令下:“各军后撤五十里!”

    她手下的将军们都有些懵了,不是要死守潘兴河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后退五十里?

    如此一来,把潘兴河彻底让给了楚军,这还怎么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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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看我沈大将军

    当初唐匹敌在布置芒砀山合围的时候,最初让沈珊瑚带着从青州来的宁军,守在山谷一侧。

    可是当得知武王妃率军赶来救援左武卫,唐匹敌就把沈珊瑚调到了潘兴河北岸。

    女人的思维,唯有女人可以破解。

    武王妃不是一个典型的将军,她的领兵方式,她的计策战法,和正规领兵将军都不可能一样。

    哪怕她可能受武亲王影响巨大,也会有自己的思维。

    所以当武王妃率军攻打潘兴河的时候发现宁军撤了,完全惊住了。

    女人的想法就是,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怎么想的,等你过来的时候你才发现,你也猜不到我怎么想的。

    哪怕无人防守对楚军来说是最好的消息,可武王妃不敢相信。

    手下人回报说,渡过潘兴河之后未见宁军阻拦,她安排的两支迂回队伍完全没了意义。

    宁军见楚军一动就撤走了,这完全不合常理。

    “怎么会这样。”

    武王妃皱眉沉思。

    昭峦道:“会不会是因为宁军在潘兴河这边兵力太少,本就是虚张声势,我们这边一动,他们只好退走?”

    武王妃摇头:“宁军在这一带的兵力不下五六十万人,已有如此规模,抽调出来十万人阻挡我们渡河根本不是问题。”

    就算楚军有二十万人,可进攻与防守完全不同。

    十万人守住河道,二十万人猛攻,也绝非轻而易举能攻下来的。

    现在宁军不战而退,这完全不符合宁军的打法。

    要知道宁军向来不喜欢后退,想从宁军脚下夺土地,就先得和他们把命拼了。

    传闻之中的宁军为了脚下一寸土,也会死战不退,哪怕血流满地。

    “增派斥候往前边探路。”

    武王妃看向窦勇吩咐了一声。

    窦勇立刻安排人去办,但他心里也一样的在打鼓,而且心里还有些不一样的难受劲儿。

    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对手就在那站着,他铆足了劲儿一拳打过去,可是对手没了,这一拳打在空气里。

    “地图!”

    武王妃喊了一声。

    彩南连忙把地图展开,铺在地上。

    武王妃弯腰仔细看了看,从潘兴河再往北走没多远,就是廷安县城。

    但廷安县城那种小地方,根本不可能阻止楚军进攻,放弃潘兴河而据守廷安县,这就相当于放弃了一道又坚固又高大的城墙,跑到一片篱笆院后边去等着开战。

    宁军作战再蠢也不可能这么办,况且宁军作战什么时候蠢过。

    “窦将军。”

    武王妃指了指地图:“你可看得出来宁军意欲何为?”

    窦勇蹲下来,在地图上仔细观看,再往北走除了一座廷安县城还勉强算是个能用的地方之外,再无险要之处可以防守......

    “不应该啊。”

    窦勇挠了挠脑门,想不通。

    武王妃道:“不管他了,传令下去,半日之内大军务必全部渡过潘兴河。”

    “是!”

    手下人立刻应了一声,魏将军转身去催促正在渡河的队伍。

    此时已经过河来的是带着的先锋军,一共有两万人左右。

    窦勇负责主攻,他的队伍算是这支楚军中最能打的,是为精锐。

    除了这两万人之外,此时还在渡河的是在下游的郭松德,他带着四万在与下游渡河准备迂回过来攻打宁军侧翼。

    而更远一

    些的则是许军计率领的楚军骑兵,他们路远很多,要绕到上游那边从石桥过来。

    武王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宁军故意让开,毫无道理可言。

    她只能是尽量催促大军渡河,只要二十万大军全都到了北岸,那宁军再有什么诡计她也不怕了。

    “主母。”

    彩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看向武王妃说道:“宁军没有防守,会不会是......要进攻?”

    这话把所有人说的都楞了一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每个人心里都笼罩起来一层阴云,瞬间就布满了心头。

    这种事宁军不是干不出来而是绝对干得出来,,宁军作战向来喜欢进攻。

    “再去传令!”

    武王妃大声说道:“让后军加快速度渡河!”

    “等下。”

    武王妃沉默片刻后说道:“窦将军,你挑选一批人为督战队,到河边去督促,若见有人拖延,立刻在军前处斩!”

    “是!”

    窦勇回头安排手下一名将军,带着两千人顺着河道一字排开,督促大军尽快渡河。

    “彩南这句话提醒了我。”

    武王妃道:“派人往下游去看看,让郭松德郭将军的队伍也要加紧渡河,谨防宁军半渡而击。”

    彩南立刻叫过来几名亲兵,交代了几句之后,让他们赶往下游去见郭松德。

    “。”

    武王妃回头喊了一声。

    负责指挥所有弓箭手的魏庆义连忙上前:“大将军,卑职在。”

    武王妃道:“你的弓箭手有多少人渡河过来了?”

    魏庆义道:“已有半数。”

    武王妃下令道:“带你现在的队伍,尽快在北边组成箭阵防御。”

    魏庆义不敢耽搁,带着已经渡河过来的队伍迅速转移到了北侧,形成箭阵戒备。

    “彩南。”

    武王妃吩咐道:“再派人往上游去接一下许军计许将军,他的队伍和我们分开的太远了。”

    武王妃心里已经忐忑起来。

    她忽然想到,若宁军那个叫沈珊瑚的女将军,就是在等她分兵渡河再各个击破,那该怎么办?

    沈珊瑚可是名将,为宁王李叱打下来兖州和青州两大州之地。

    在兖州的时候,还把渤海人打的狼狈不堪。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毫无道理的撤退,连打都不打?

    越想越觉得可怕,也许武王妃的排兵布阵,都已经被人家猜到了。

    楚军的所有骑兵都去上游了,若宁军在上游埋伏大量兵力,那支骑兵凶多吉少。

    昭峦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和彩南渡河的时候,路过了宁军大营,是直接穿营而过的。

    她们两个亲眼看到了大量的辎重,甚至还有大量的牛羊也猪。

    但是,却没有看到骑兵营。

    骑兵营都是那个叫余九龄的人说出来的,没有让她们见到。

    余九龄说骑兵营有数万人马,有十万战马,可是自始至终她们就没有见到那些骑兵在哪儿。

    她们两个回来之后如实把情况说了一遍,也说过宁军在北岸有数万骑兵。

    所以武王妃才会把骑兵都分派到了上游那边......

    “主母。”

    昭峦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上游的许军计将军,可能会有真的会有麻烦。”

    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武王妃的脸色也变了。

    余九龄故意说那些话,还故意让她们等着,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

    “窦勇!”

    武王妃立刻喊了一声。

    窦勇连忙跑过来:“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武王妃道:“你去看看还能凑出来多少骑兵,你亲自带着去上游看看。”

    窦勇见武王妃如此急切,连忙招呼一声。

    可是凑来凑去,也只是各军将军的亲兵还有战马,凑出来个三千人左右,马上就朝着上游赶了过去。

    就在楚军已经渡河过半的时候,许军计带着楚军两万八千骑兵已经到了石桥。

    许军计是梁州军中的老人了,虽然没有太大的名气,可领兵大半生,自然也非庸才。

    过石桥之前,他特意派人去看了看对面那个小村子里是否有宁军伏兵,得到的答案是,那村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北岸可以藏伏兵的地方,只有那残破村子一处,这里若是没人,再往远处看一马平川,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到,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于是许军计下令大军尽快过桥。

    近三万骑兵用最快的速度行进,过去能有一半人的时候,南岸那边忽然就乱了。

    许军计在北岸,听到南岸大乱之声,号角乱的犹如哀嚎,心里大惊。

    连忙找高处举千里眼往南岸看,却见在他的队伍南边,大片的宁军卷着地面而来。

    “该死!”

    许军计脸色一白。

    他派人把北岸可以藏兵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什么危险都没有。

    万万没有想到,宁军居然把队伍埋伏了在潘兴河南边!

    最可怕的是,来的宁军全都是骑兵。

    烈红色的战旗飘扬,和黑色的铁甲是如此的契合,这便是最壮阔的颜色。

    楚军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南岸也有宁军?

    宁军不应该都在北岸设防才对吗?

    楚军骑兵已经有一半在北岸了,石桥又不是那么大那么宽,可以马上支援回来。

    宁军的骑兵兵力比楚军少,这支骑兵有大概两万人左右,负责指挥的是沈珊瑚帐下的将军谭笑秋。

    几日之前,沈珊瑚就下令,让谭笑秋带着所有骑兵转移到石桥南边藏好。

    若见到楚军骑兵从石桥过河,放过去一半之后再打。

    “大将军说过,他们不是想过河吗,那就让他们都过去好了。”

    谭笑秋抽出横刀往前一指:“杀!”

    宁军骑兵朝着楚军骑兵发起猛攻。

    此时的楚军骑兵都后队人马在石桥南边淤积,哪里有什么阵型。

    再加上主将还在北岸,也根本无人指挥。

    一下子后队的楚军就乱了,被两万宁军骑兵撕开来打。

    石桥上的楚军骑兵往前冲,后队还在拥挤,北岸的骑兵想回援根本就没有可能。

    谭笑秋带着队伍来回切割,把楚军杀的七零八落。

    可如此大胜之后,后队楚军被斩杀七八千人,宁军却没有趁势追击。

    而是在石桥南边停下来,把石桥死死堵住。

    此时,许军计心里那种不安越发浓烈起来。

    与此同时,宁军营地。

    沈珊瑚站在高处往南边看着,嘴角微微带笑。

    楚军想过河,那就过来好了。

    谁说那条河是阻止你们过来用的,那是要阻止你们回去用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杀人多的战术

    将军许军计也不懂宁军这是打的什么仗,明明已经有可乘胜追击的机会,却留在了南岸没有继续进攻。

    他带着剩下的两万左右骑兵,倒是按时到达了他预订要进攻的位置。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宁军。

    半路上遇到了来接他的窦勇,窦勇也是个有勇无谋的,所以听完后,同样不懂宁军为何要放弃这马上就要到手的胜利。

    回到楚军在潘兴河以北的队伍中,许军计才知道宁军根本就没有设防。

    他把事情经过告知武王妃,武王妃听完后就眉头紧锁。

    “想把我们困在潘兴河北岸?”

    武王妃自言自语道:“可是只凭那两万左右的骑兵,沈珊瑚就有把握把我们挡在北边回不去?”

    话虽是这样说,可武王妃心里的担忧却愈发重了起来。

    沈珊瑚用兵果然莫测,往武王妃头疼,她想着,此时还不知道,在更往北的地方沈珊瑚还摆下了什等阵势等着她呢。

    “大将军。”

    许军计问道:“宁军的骑兵明明已经有大胜之势,为何却不追击?”

    “你是怎么输的?”

    武王妃反问了一句。

    许军计的队伍通过石桥,过半的被宁军袭击,以至于首尾不能相顾。

    被武王妃这一反问,许军计才反应过来,宁军怕的是楚军趁机反打。

    都是要过那石桥的,难道宁军过桥的时候楚军就不能打回去了?

    “这支宁军骑兵不会回河北岸来了。”

    武王妃道:“这支宁军的任务,将是在南岸巡查,都是骑兵,速度快,转移神速,我们在哪儿渡河回去他们就去哪儿骚扰.....这是沈珊瑚的自信。”

    沈珊瑚就是确定了,楚军过河必败,败也不让你们逃回去。

    她看向窦勇:“但我们的计划不变,无论如何,今天夜里都要赶到芒砀山接应武王,神挡杀神,魔挡屠魔!”

    “是!”

    窦勇应了一声,带着他的先锋军再次开拔。

    此时楚军已经有大部分渡过潘兴河,先锋军出发,后续的队伍也在整顿建制,很快就能跟上去。

    不久之后,连下游渡河的郭松德所部都已经到了,他们那边也没有发现任何宁军。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宁军这边,沈珊瑚站在高处观看,她已经站在这等了许久,见南边尘土飞扬,就知道是楚军上来了。

    她手下一名名为周野的将军道:“大将军,武王妃救人心切,队伍上来的很快。”

    沈珊瑚点了点头:“是个值得我敬佩的女人。”

    这个世上最亲密的就该是夫妻二人,武王妃所做的事,就是这亲密关系的体现。

    “如果不是两军对垒,这样的女子,我倒是真的很想结识。”

    沈珊瑚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回头看向她的队伍。

    有大量的抛石车已经在后军搭建起来,随时准备攻击。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可以据守,但把队伍摆在这里自然有沈珊瑚的道理。

    她是在配合唐匹敌兵围武亲王的计划。

    北边地势高,如果武亲王的队伍下山突围,哪怕是夜里,从北边看,这个距离也能看到火光冲天,也会知道是他夫人已经率军快要攻到山下了。

    如此一来,左武卫向外突围就会更为迅猛,沈珊瑚的冒险就有了作用,是为诱敌之计。

    然而这个冒险,是在武王妃看来的冒险,对于沈珊瑚来说这什么都不算。

    守河而战,和在这种平原上交战,她倒是喜欢后者,因为后者会杀敌更多。

    在她看来,若把潘兴河守的太死,楚军完全看不到过河希望,那么楚军的士气就会低迷。

    可沈珊瑚后撤,让楚军已经看到希望,他们才会拼尽全力的往前冲,而这也是诱敌之计。

    武王妃说沈珊瑚何来的自信,可这就是因为她自信。

    自信的来源之一是她的能力,来源之二是宁军的战力,来源之三......是装备。

    唐匹敌把大批的抛石车,弩车,排弩分配给她,有这样的装备她底气十足。

    “报!”

    斥候从远处飞骑而回,到了沈珊瑚近前禀告道:“大将军,楚军已经在十五里之外,先锋军打窦字旗帜,但不知先锋将军是何人。”

    沈珊瑚点了点头:“把斥候兄弟都撤回来吧。”

    她看向周野:“再去告诉后阵的常在春一声,敌兵将至,让他看高处信号,信号起,抛石车开始攻击。”

    周野立刻安排人去后阵,然后对沈珊瑚说道:“大将军,那我到阵中去了。”

    沈珊瑚点头:“去吧。”

    周野从高坡上下来到了阵中,此时宁军的防御阵列早就已经列好,只等楚军攻至。

    沈珊瑚依然站在高处看着,见楚军的先锋队伍越来越近,已经只剩下三四里左右,她随即让人点起信号。

    这边信号一升上去,后阵的抛石车就同时把石头甩了出去。

    大臂往前一抛,巨石旋转着到了高处。

    “小心!”

    先锋将军窦勇看到了对面天空上出现了黑点,立刻就高呼一声。

    才喊完没多久,大石头就落了下来。

    砰!来不及躲避的楚军士兵被砸死了好几个,土浪都被砸的翻卷出来。

    有一匹战马也被压在石头下边,还在嘶鸣,努力挣扎,可没有任何意义。

    石头接二连三的落下来,楚军士兵全都抬着头往前跑,观察着石头的落点。

    “已近三百丈。”

    瞭望手提醒沈珊瑚。

    沈珊瑚嗯了一声,又稍稍等了一会儿,瞭望手再次提醒:“已近两百丈。”

    “击鼓!”

    沈珊瑚一声令下。

    战鼓声响起,宁军这边,所有的弩车几乎同时把弩箭送了出去,那是与地面平行的一层浓浓的黑云。

    这黑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楚军士兵往前奔跑中纵然可以避开飞石,却避不开这平切过来的重弩。

    一层!

    当重弩切入楚军队伍的时候,最前边那一层楚军毫无意外的瞬间就倒了下去。

    窦勇的战马中箭,若不是他反应很快的话,那穿透了他战马脖子的重弩,能把他也一起穿透。

    他跳到地上翻滚卸力,他的马在哀鸣声中倒地,四蹄不停的踢着,可是四条腿都是绷直的,所以踢的幅度并不大。

    窦勇一伸手把他的凤嘴刀抓起来,呐喊着冲向宁军阵列。

    他原本是梁州军将军,在梁州军中一直郁郁不得志,虽然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他地位很低。

    如果不是梁州军并入朝廷队伍的话,他可能还不会有出头机会。

    大兴城里天命军反叛那一战

    ,让他达到了真正的巅峰。

    在将军蒋启海重伤期间,他便是大兴城中军队主将,皇帝杨竞更是直接封他为候。

    那阵子,他体会到了被人重视是一种什么感觉。

    因为救驾有功,皇帝下旨,他和蒋启海两人,可以带甲上殿,甚至可以入宫不卸兵器,可在世元宫中骑马。

    皇帝如此真心对待,让窦勇变成了皇帝最忠诚的臣子。

    此时的他,只是不想辜负了皇帝的重托,死都不能。

    一声暴喝中,窦勇狂奔向前。

    他的亲兵营跟着往前冲,用盾牌为他挡住箭矢。

    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差距,让楚军在还没有靠近宁军的时候就已经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

    大批的步兵被重弩车排弩杀伤,尤其是排弩的威力,令人头皮发麻。

    高处,沈珊瑚侧头看了看天色。

    楚军狂奔五十里,此时已经天色发暗,只怕再用不了小半个时辰就会彻底天黑。

    时间,是战场上最重要的因素,如果领兵之人忽略了时间,那么必会遭受沉重打击。

    她看了一眼西边,眼神里那种淡淡的自信释放出来,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黑暗到来的速度会变得很快。

    此时的光线已经不好,这就是沈珊瑚在等的时间。

    宁军阵前的空地上,她让人挖出来无数小坑,每一个都只是一铁锹那么大而已。

    可是对于拼尽全力往前跑的人来说,这密密麻麻的坑伤害会很大。

    光线发暗,敌人冲在最前的队伍就会看不清。

    楚军付出了无数伤亡,艰难往前推进,而这时才刚刚进入宁军弓箭手的打击范围。

    正在疾冲的窦勇忽然崴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

    他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小心,不少楚军士兵已经跌倒,撞的队伍冲锋阵型也乱了。

    等看清楚了面前空地上全都是这小坑,窦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楚军士兵们不得不放慢速度......

    如果以为沈珊瑚让人挖出来那么多坑只是想让楚军摔跤的话,那就太肤浅了。

    挖出来这么多坑的主要作用,就是让楚军冲锋速度降低。

    楚军越慢,宁军箭阵的杀伤力就越大。

    打个比方,如果从楚军进入弓箭手射程开始算起,每一名宁军弓箭手最多只能射出五箭,那么当楚军慢下来后,他们也许能射出七箭,八箭,甚至十箭。

    羽箭攻击的数量和时间多了一倍,对于楚军的打击有多大?

    且天色都已经暗了,楚军想看清楚地上的坑,然后躲着走,速度就会比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还要慢。

    战争啊......

    从来都是以杀敌为上。

    宁军的弓箭手不停的把羽箭放出去,一箭一箭,动作犹如机械,他们重复着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楚军那边倒地的人就越来越多。

    终于,窦勇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冲破宁军的防御了,只好下令后撤。

    两万多楚军先锋军,还没有攻到宁军阵前就已经损失大半。

    万余人倒在地上,其中绝大部分死了,受伤的人被抬了回去,伤者还能继续作战的几乎为零。

    “把火把都点起来!”

    沈珊瑚吩咐一声。

    “得让武亲王看到,他的援兵已经不远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好狠的心

    七月二十一,已是黑夜。

    当太阳从人间离开之后,人才真正的接管人间,因为光明是可以让人有所改变的。

    很多时候人在光明之下的举动都是表演,用一种能感动自己的方式表演,得到感动别人的结果。

    但在更多时候人们表演的是一种浑浑噩噩的周而复始,然后给这种生活取名为平凡。

    黑夜到来之后,人性接管了身体,人开始变得不太一样。

    其实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人和任何野兽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直到道德这个词被发明出来,然后被天下人知道。

    所以人在提到道德二字的时候,必提约束二字,人提到兽性二字的时候,多提到释放二字。

    战场,就是释放兽性的地方。

    道德在战场上不可能存在,人可以用道德约束战争,但从来没有过用道德控制战争。

    你看到一个受伤的敌人没有补刀,当你受伤的时候敌人就会像你一样不补上那一刀吗?

    如果你觉得是的,那么你一定没有见过战场上受伤的人被敌人乱刀剁成肉泥的样子。

    楚军第一次进攻受挫之后,损失的兵力就有近万人,先锋军几乎被打掉了一半。

    这种情况下如果你用道德去谴责宁军,只会被笑话。

    “大将军。”

    窦勇回到武王妃身边,脸色愧疚的叫了一声。

    “不怪你,无需自责。”

    武王妃不等窦勇自责就先说了一句,窦勇脸上的愧疚之色就更浓了些。

    “宁军早有准备,沈珊瑚的打法就是引诱我们冲锋,然后用他们强于我们的武器装备来杀伤我们的士兵。”

    武王妃举起千里眼看了看,宁军那边故意把火把点的很亮,看起来灿若星河,她明白沈珊瑚这是什么意思。

    宁军故意让武亲王看到战场在这里,这种心思不能说不歹毒。

    “大将军,分派给我兵力,我再冲一次。”

    窦勇眼神带着些乞求的说道:“请大将军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能冲破宁军的防线。”

    武王妃点了点头,学着她丈夫的样子,抬起手在窦勇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相信你,士兵们也相信你,但你现在需要休息片刻,我会安排人去分派队伍,等集结完毕之后,你再带着他们冲锋。”

    这句话说的窦勇心里暖和起来,那种被重视的感觉再次出现。

    有人说,人是唯一会被情感左右的动物,其实不然,绝大部分动物都会被情感左右,只是绝大部分动物都没有人的情感更丰富罢了。

    小狮子被围攻的时候,母狮会冲进敌群,这难道不是被情感左右的行为?

    大概两刻之后,补充过来的队伍已经在前边集合完毕,休息了一会儿的窦勇也恢复了不少体力。

    “我让人把所有的巨盾都送上来了。”

    武王妃对窦勇说道:“宁军最厉害的就是箭阵,我们的巨盾有一人高,厚重坚固,可以用盾牌组成盾阵往前进攻。”

    窦勇立刻应了一声,抓了他的凤嘴刀再次回到先锋军队伍里。

    补充了兵力的先锋军规模更大,但冲锋的时候,把几万人铺平了往前冲毫无意义。

    减少受攻击的面积,就能减少大量的伤亡。

    窦勇按照武王妃的指示,下令先锋军的人组成盾阵。

    每一千二百人一营的楚军,以营为单位结阵,各营结成的盾阵首尾相连,组成了一条一条长龙。

    一人多高的盾牌可以有效的阻挡羽箭的攻势,那怕是对于重型弩箭来说,防御力也会大打折扣。

    楚军减少了队伍的受攻击面积,宁军就会相应的把攻击击中起来,绝大部分事情都是相对的。

    重弩飞来,砰地一声撞击在正面的盾牌上,特意挑选出来的盾牌外边还包了一层铁皮,这样的盾牌都在前排。

    威力巨大的重型弩箭也没能将这样的盾牌直接击碎,可是却把持盾的人撞的翻倒在地。

    如果仅仅是一支这样的重型弩箭飞过来,那盾阵里的士兵显然不会有什么伤亡,然而怎么可能会只有一支飞来。

    第二支第三支......前边的人倒下去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重型弩箭就钻进盾阵里边,一串楚军士兵被戳死。

    “压低身子!尽量压低身子!”

    窦勇在其中一个盾阵中大声呼喊,嗓音是那么沙哑。

    床子弩是有固定高度的,弩箭飞出来的时候不可能压的那么低。

    “吹角。”

    高处的沈珊瑚看到盾阵已经逐渐靠近宁军阵列,她立刻吩咐了一声:“变阵!”

    似乎楚军一切的进攻手段都在沈珊瑚的预料之中,她的战斗经验,比起武王妃来说要多的多的多。

    同样都是女人,可这是一个把外敌都打的哭爹喊娘的女人。

    说到冲锋不怕死,凶悍如野兽,渤海人冲锋的时候比此时的楚军要凶的多了。

    随着号角声响起,宁军的防御阵列开始出现变化。

    前边的阵型打开一个一个的缺口,前排的弓箭手原地不动,后队的长枪兵开始从通道中到了弓箭手前边形成枪阵。

    矛与盾,似乎是战场上永远都避不开的宿敌。

    当楚军的盾阵靠近之后,宁军枪阵的前排开始发威,他们的长枪就是为了对付盾阵而专门打造的,每一杆长枪都有一丈左右。

    宁军士兵们朝着盾阵不停的戳过去,盾牌上传出密密麻麻的砰砰声。

    枪从盾牌的缝隙里戳进去,抽回来的时候枪头上就带着血。

    “散开,杀!”

    窦勇一声暴喝。

    盾阵打开,楚军士兵们开始疯狂的往前挤压。

    宁军的枪阵保持着严整的阵列,第一排的人蹲在地上,第二排的人半蹲着,第三排的人站直了身子。

    三排枪阵的密集程度,从侧面看的话能让人头皮都一阵阵发麻。

    可是窦勇也发了狠,他们之前被压着打的时候损失兵力太多了,这就是仇恨。

    楚军靠近之后用横刀劈砍,一开始自然不会有什么优势,因为他们的横刀远比枪要短。

    可是扑进去之后,横刀的优势就会展现出来,枪兵的劣势就在于枪,因为长枪过长,一旦被近身就危险了。

    可就在这时候,高处再次传来了号角声。

    宁军的阵列再次发生了变化,枪阵开始收缩,给后边的队伍让出来通道。

    后边宁军的盾牌手挤过来后接管战场,而他们所用的盾牌......就是宁军从雍州军手里缴获来的滕盾。

    大楚的制式横刀锋利凶猛,可滕盾似乎天生就是横刀的克星。

    不管怎么劈砍

    都无法破开滕盾的防御,这些,也都是唐匹敌和李叱从其他队伍里调配给沈珊瑚的。

    沈珊瑚作为宁军中唯一一个女大将军,他们不宠着谁宠着。

    所以宁军各军都算上,要说武器装备之多,哪支队伍也比不过沈珊瑚的队伍。

    “宁军变阵竟然如此之快。”

    楚军中军,找了一处高坡观察战局的武王妃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此时的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从青州来的这支宁军,打过多少仗了?

    他们从兖州杀到青州,一口气灭了甘道德的屠王军。

    又从青州杀到苏州支援唐匹敌,再一口气把李兄虎的闯军杀了十几万人。

    紧跟着就是外敌寇边,这支队伍又数千里奔波,赶回兖州去御敌。

    在兖州把渤海人杀的落荒而逃血流千里之后,一转身就奔赴北疆抵抗黑武人。

    这个世上的强敌,沈珊瑚的队伍全都打了一遍。

    世人只是知道宁军善战,这善战是怎么来的,谁又仔细想过?

    何为铁军,铁军就是不管在什么时候,拉到什么样的战场上,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让敌人为之战栗。

    变阵之后的宁军没有再继续死守,而是开始反压。

    窦勇本以为可以冲破的防御阵型,反而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攻击阵型。

    对攻之下,楚军开始变得势弱。

    此时就不得不再提到沈珊瑚为何要把队伍拉回来五十里设防的缘故。

    之前用无数的陷坑减缓楚军进攻速度可以归结为争取到了时间。

    那么此时宁军反攻,就可归结为争取到时间后带来的体力。

    宁军后撤五十里后在这里严阵以待,保存了体力,他们每个人都休息了至少半日以上。

    可是楚军不一样,他们是从潘兴河那边一口气跑了五十里到这边的。

    再加上从楚军大营出发,到渡河,前后算起来,楚军每个人跑的距离都差不多能有六十里。

    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六十里的强行军已经足够让他累瘫,就算是军人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六十里也足够让他们失去绝大部分体力。

    总是有人说,要想打胜仗,就要把天时地利人和都算计进去。

    话谁都会说,可算计起来,谁能想的那么缜密?

    宁军的反冲锋一下子就把楚军打蒙了,窦勇还有勇武之力,可他的队伍扛不住了。

    楚军只好后撤,他们此时最怕的就是宁军会趁势追击,一旦形成碾压之势,连后队的楚军都会被牵连。

    然而,宁军在取得胜势之后居然没有进攻,而是把队伍收缩回去,再次形成了密集防御阵列。

    武王妃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已经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

    沈珊瑚是故意的......

    宁军没有乘胜进攻,是因为时间还不到,此时武王的大军就算已经开始突围,也是才刚刚开始。

    若这会就把武王妃的楚军击溃的话,武亲王那边就有可能退缩回去。

    “好狠的心。”

    武王妃自言自语了一句。

    可是这好狠的心,不就是战场上一个指挥官面对敌人的时候,本就该具备的东西吗。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害怕了

    窦勇带着他的人第二次上去还是没有取得什么成效,反而被宁军一个反打压了回去。

    “大将军......”

    再次回到武王妃面前的窦勇,脸上和眼睛里,全都是愧疚之色。

    他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以为自己可以报答别人对他的重视,用成功来报答。

    可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主角,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哪有那么多的心想事成。

    “没事,我们还没输呢,怎么垂头丧气的。”

    武王妃尽力笑了笑,虽然她的双目之中也已经出现了无力感。

    就在刚才看到宁军反打的那一战后,武王妃心里只有一句话......这就是差距吗?

    这就是真真正正的领兵之将,和她这样从无领兵经验之人的差距吗?

    不管是对战场局势的把握,还是对战术的安排,沈珊瑚的每一个变化,都在武王妃之上。

    所以此时窦勇的心境,就是武王妃的心境。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也以为自己可以创造奇迹,也以为自己可以心想事成。

    与其说武王妃对待外人难得一见的温柔宽厚是给窦勇的鼓励,不如说是武王妃在给自己即将消散的自信续一口气。

    “还没输呢。”

    武王妃自言自语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盾阵有用,可以冲锋至敌军阵前......”

    武王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自言自语,是在总结之前两次冲锋失败的经验。

    十多万楚军士兵都看着她呢,她不能表现出慌张,也不能表现出没有自信。

    “敌人用枪阵阻挡我们的盾阵,我们就用枪兵和盾兵配合,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批敢死之士,对,敢死之士!”

    武王妃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窦勇,你去问问......士兵们谁家中并非独子,还有兄弟的,若他们愿意为营救武亲王而拼死一战,我愿意每人重赏白银五百两。”

    话刚说完,武王妃立刻改口:“不,一千两,每人一千两,我会安排人妥善送到他们家中。”

    窦勇问:“大将军是要怎么打?我和我的亲兵营,皆愿意为大将军效死!”

    武王妃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做死士,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后边还有宁军的围困,我需要你万人不敌的勇武来冲破这层层阻滞。”

    人啊,在感动的时候,哪怕有些话并非是出于为他的考虑,可也会觉得自己是重要的那个。

    窦勇听武王妃的话说完后,心里觉得很激动,哪怕这些话的意思是,留着他要用到之后冲击宁军包围的时候,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他的生死。

    “我去问问!”

    窦勇立刻跑了出去。

    重伤之下必有勇夫,此时这支楚军里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而大部分人参军也是为了能吃饱肚子。

    一千两银子,足够他们的家人生活的很好很好,甚至不只是一代人生活的很好。

    看着聚集在自己面前的死士,武王妃也有些激动。

    “我代表武王感谢你们!”

    武王妃朝着那些死士俯身一拜。

    “一会儿,窦将军将会带着你们再次进攻,宁军的枪阵交给其他

    人去破,而你们要做的,是等到宁军变阵,后边的藤牌兵上来后,和他们......同归于尽。”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既然已经选择用死来换重赏,那么同归于尽这几个字,也就不显得很刺耳。

    “藤牌是用油浸泡,极为坚韧,刀剑不可破之,但可用火来烧。”

    武王妃道:“你们藏身在盾阵之中,随身携带布匹和火油,当宁军变阵藤牌兵一出,你们就用点燃火油冲上去,能不伤及自身性命自然最好,可若......可若需要你们付出生命.......”

    说到这,武王妃再次俯身一拜:“我替武王和被困在芒砀山里的左武卫兄弟们,谢谢大家。”

    其中一个汉子大声喊道:“只要你能保证把银子如数送到我家里,这条命我就给你了!”

    武王妃立刻说道:“你们请放心,所有的银钱,绝对会一文不少的送到诸位家中。”

    她回头吩咐道:“昭峦,彩南,你们两个带人,把兄弟们的籍贯住址,逐个登记,一个都不能疏漏。”

    “是!”

    昭峦和彩南同时应了一声,带着武王妃的人上去,逐个询问那些死士的籍贯住址,仔细记录。

    这批死士大概有千余人,好在是负责登记的人也多,没多久就全都记录下来。

    之前喊话的那个汉子大声说道:“只要王妃不骗我们,我们就愿意卖了这条命,这个狗扯的世道什么都坏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最好的就是命还能换钱。”

    他振臂喊了一声:“我干了!”

    不少人也喊了起来。

    “我也干了!”

    “兄弟说的不错,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世道处处不公,好在临死之前让我知道,死是可以换钱的。”

    “我家里有两个娃儿,大的七岁,小的四岁,我从军两年多,一个铜钱都没有往家里送回去过,不是我良心坏了,而是我两年就没有拿到过一个铜钱的军饷。”

    喊话的人看向武王妃:“王妃!命是你的了,可如果你没有把钱给我家里送回去,没有亲手交给我那婆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彩南连忙大声喊道:“王妃必会说话算话,分文不少的把银子送到诸位家中!”

    “那就干了吧!”

    有人喊道:“把火油和布给我们,再给我们一把刀,死之前要是能换一个,也他妈的不亏。”

    于是,楚军的第三次冲锋很快就做好了准备。

    窦勇把自己的铁盔摘了,用一条布带把自己的头发绑好,然后抓了凤嘴刀:“杀!”

    楚军队伍再次组成了盾阵往前进攻,这是到现在为止,唯一可以冲到宁军阵列前边的打法了。

    猫着腰往前一动的楚军士兵,每个人都沉默着,他们此时唯一还能做的,或许就是在心里为自己祈祷。

    那些死士倒是看得开了,他们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还怕什么呢。

    宁军的重型弩箭呼啸而来,前排的盾牌手被直接撞翻在地,后边的弩箭嗖嗖的飞进盾阵里。

    那些可怕的重弩啊,只要飞进盾阵,带走的就不只是一个人的命。

    一名楚军校尉怕的在发抖,所以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家不要怕,很快就冲上去了,我们都会没......”

    他是在手下的兄弟们鼓劲儿,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话还喊着,没事的这

    几个字都没说完,小腿粗的重型弩箭飞进来直接撞在他脸上。

    重弩从他嘴里穿透过去,又穿透了身后一名楚军士兵的眼睛和后脑。

    盾阵外边的声音密集到已连成一片,前排的盾牌包了一层铁皮,可这样的盾牌造价太高,数量并不多。

    后边用的盾牌上包着一层皮子,明明是减弱箭矢威力的好东西,此时却因为箭矢过于密集而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可想而知,这些盾牌为楚军士兵挡住了多少羽箭。

    皮子坏了之后,羽箭扎进盾牌里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一条一条长龙的身上瞬间就长出来一层白毛。

    在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之后,楚军的盾阵终于再一次靠近了宁军的防御阵列。

    这就让人不得不有些恍惚,因为这个画面,在不久之前才出现过。

    不同的是,这次楚军上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有许多许多他们同袍的尸体了。

    “杀!”

    窦勇一声嘶吼。

    盾阵再次打开,手持长枪的楚军往前压,用他们的长枪和宁军的长枪对着戳。

    双方的长枪太过于密集,枪杆在半空之中不停的碰撞着。

    枪头刺入人身体里的声音,明明不大才对,可是这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耳朵里,塞满了这种声音。

    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枪头和人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楚军这种拼了命的打法,确实也让宁军有不少损失。

    宁军将军周野大声下令藤牌兵上来,枪阵开始变化,腾出来过道让藤牌兵出击。

    手持滕盾的宁军士兵犹如开闸放出来的洪水,再次冲进楚军队伍里。

    窦勇满脸都是血,回头嘶吼:“轮到你们了!”

    那些死士嗷嗷的叫唤着,分开人群往前疾冲。

    有的人把浸泡了火油的布点燃后抡着往前冲,而另一些已经疯狂的人,把布裹在自己身上点燃。

    这些火人出现后,宁军的阵列立刻就出现了混乱。

    一名楚军死士浑身冒着火焰,不顾自己被捅了一枪,扑上去抱住一名宁军士兵。

    火焰中犹如凶厉之鬼的死士,疼的扭曲了,一口咬住了宁军士兵的脖子。

    一团一团火球快速的冲进宁军阵列中,容易燃烧起来的滕盾把这火势变得更大。

    高处,沈珊瑚看到这一幕脸色也变了。

    这样一支楚军,怎么还有如此凶悍的死士?

    她算计到了一切,就是没有算计到人性......

    那些扑进宁军队伍里的死士,他们是父亲,是兄弟,是儿子,是丈夫,他们都是男人。

    他们没有什么可留给这个世间的了,能用一条命为他们在乎的家换一个好生活,那就把命拼了吧。

    在千余死士完全疯狂的冲击下,宁军的防御阵列真的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些人疯狂的往前冲,燃烧着的火焰让他们撕心裂肺的疼,所以他们就用疯狂的举动来发泄着自己的恐惧。

    他们拿着长刀乱砍,他们扑在人身上就死死抱住,有的人居然还能狞笑。

    楚军这边,武王妃的脸色发白。

    她有些害怕了。

    明明已经打开了局面,可她看到那些烧着的人,真的害怕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唯有进攻

    武王妃知道,就算这一仗打赢了,以后在无数个日子里,那些燃烧着的人都将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以前怎么可能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

    那些火球一样的人,深深的烙刻在她脑海里。

    楚军这种疯狂的打法,把宁军的滕盾队伍确实打乱了,抓住机会的窦勇带着他的人,嘶吼着往前冲,想把这口子扩大。

    打这种密集的防线,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就绝对不能浪费一息时间,因为这可能是仅有的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机会抓住了,十几万楚军就能彻底把宁军的防线打开,甚至是迎来一场大胜。

    之前连续冲锋失败的窦勇,这次不容许再有失败,他不想让对他信任的武王妃失望。

    那把长柄凤嘴刀劈砍着向前,面前无一人可挡,不得不说的是窦勇的武力确实太过强悍。

    宁军负责指挥前军的将军周野看到阵型混乱,立刻就带着他的亲兵营补了上去。

    两边的人对着往前冲,眼睛可见之处,到处都是劈砍的刀。

    窦勇看到那宁军将领勇武,下意识的就找了上去,手中凤嘴刀狠狠斩落。

    周野是沈珊瑚帐下的老兵了,当初在白山军的时候就是沈珊瑚的亲兵之一。

    这些年来随着沈珊瑚南征北战,他的进步极快,领兵有章法,临阵反应又迅速,所以深得沈珊瑚信任。

    可论武艺,着实不是窦勇对手。

    周野的横刀架起来想挡住凤嘴刀,那那种宽背长杆大刀的分量实在太重,窦勇的力气又足,他的横刀没能架住。

    横刀被压下来落在周野的肩膀上,虽然是刀背对着肩膀,可片刻后就被压的肩膀流血。

    这种蛮力,周野深知自己不能力敌,于是咬着牙往旁边翻滚了一下,那一刀就重重的落在地上。

    窦勇跨步向前,一脚踹向周野的胸口,周野双手挡在身前,这一脚把他踹的离地而起。

    周野的亲兵迅速扑上来营救,周野嘴里吐血,却大声嘶吼:“别管我,这莽夫不用管,去把楚军压回去,快去!”

    他的亲兵营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大部分人补进了那个缺口里。

    “都去,全都去,我可以死,阵型不能破!”

    周野嘴角还在淌血,却还在大声喊着。

    窦勇气急,上前一刀斩落,因为那一句莽夫,把他的怒气直接点燃。

    周野再次翻滚着避开,稍稍慢了一些,那一刀扫中了他的后背,背甲瞬间就被切开一条口子。

    这一刀几乎把他后背直接剖开,若是再慢上半息时间,连脊椎骨都会被斩断。

    周野扑倒在地后还在喊着:“全都补上去,绝对不能让楚军撕开防线!我来对付此人,你们全都上去!”

    若窦勇不是个莽夫,他此时就应该回身接应他身后的队伍,而不是追着周野一个人打。

    有他这般勇武之人接应一下,将周野的亲兵营杀散,楚军将这缺口扩大就水到渠成。

    可窦勇被周野气的眼睛都瞪圆了,那股执拗的性子上来,追着周野一刀一刀劈砍。

    周野狼狈不堪的躲闪,后续的宁军上来为他解围,也被窦勇杀死不少。

    这窦勇发了狠要弄死那宁军将领,越追越往前,已经

    和身后的楚军完全脱节。

    以至于他一个人杀进来,后边的楚军反而被挡了回去。

    楚军后队,站在高处的武王妃举着千里眼观察,哪怕是夜里,可火把通明她还是看到了这一幕,所以气的破口大骂。

    “窦勇莽夫!坏我大事!”

    她知道要想破开宁军防御,必须借助窦勇之勇,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蠢到了如此地步。

    只顾着追杀一个完全不重要的宁军将领,却被宁军把缺口补上了,这种人,武王妃恨不得派人过去把他乱刀砍死。

    之前鼓励窦勇时候的那温柔和宽仁,在这一刻被气的荡然无存。

    可这窦勇是真的勇,杀进宁军之中,不管四周多少人,他那把凤嘴刀挥舞起来,如入无人之境。

    周野又中了一刀,他的横刀早就已经被震掉,下意识的抬起左臂格挡,被窦勇一刀把他的左臂斩掉。

    窦勇发力向前,想一刀把这不怕死的宁将劈了,身后传来的呼喊声让他下意识回头。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大军,他的人被完全堵在后边了。

    可这莽夫却还是想着先杀了这敢阻挡自己的人,再去接应队伍,一念至此,便朝着周野一刀斩落。

    有两名宁军士兵拖着周野往后走,这一刀砍在地上,四周的宁军士兵围上来,用那些一仗多长的枪朝着窦勇猛戳。

    窦勇来回劈砍,斩断了不少长枪,可他身上也中了无数,一时之间身上血流如注。

    这时候的窦勇终于知道后悔了,他想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傻,王妃明明对他寄予厚望,自己还是打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不然连王妃都要唾弃他。

    可是哪里还有下次。

    这莽夫一路往回杀,居然被他又砍死了至少二三十名宁军士兵。

    可是终究挡不住那么多长枪的攻击,身上的血洞多的已经数都数不过来。

    肚子上中了几枪之后,肠子都流了出来,窦勇用左手把肠子往回塞,右手抓着凤嘴刀还在乱挥。

    他抬起头看了看前边,和自己的队伍好像被隔的越来越越远,此时的窦勇还想着这可不行,这样就真的辜负了武王妃信任啊......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哪里来的毅力,居然一只手堵着肠子又往回冲杀了十几步远。

    宁军的长枪还在疯狂的往他身上刺,窦勇终究还是坚持不住跪倒在地,最后一次把凤嘴刀挥舞出去,这次没能砍到一个人......

    高大的身躯往前扑倒,有宁军士兵跨步上前,一刀将窦勇的人头剁了下来。

    而此时,被救回了后边的周野靠坐在那,医官正在手脚麻利的给他止血。

    “我们的人挡把楚军回去了吗?”

    周野问,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他的一名亲兵哭着回答:“将军,口子已经堵住了,楚军没能冲过来。”

    “好......哈哈哈哈,好......”

    周野抬起头,努力的往高处那边看,似乎是在寻找大将军的身影。

    没有......没有辜负啊。

    医官还在给他止血,周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一个声音......

    “真疼..

    ....累了。”

    宁军硬生生把楚军往回挤压,重新把阵列防线建立起来,楚军想反扑,可是几次冲锋都被宁军挡住。

    高处看着的武王妃脸色发白,忽然间心口里一阵剧痛,拧着劲儿的那种疼,片刻后哇的喷出来一口血。

    昭峦和彩南连忙上前搀扶,武王妃嗓音沙哑的说道:“窦勇误我,窦勇误我啊......”

    芒砀山下。

    武亲王率先带着死士营的人马冲了下来,他们在山上看到了远处火光冲天,知道那是武王妃已经杀过潘兴河。

    此时不突围,等待何时?

    冲下山的楚军一个个像是发了狂的山虎,如同洪流一样迅速的冲垮了宁军在山道上建立的木墙。

    守木墙的宁军队伍边战边退,楚军看起来势如破竹。

    等冲到山下,前边的人纷纷跌倒,宁军在这里也挖出来不少陷坑。

    冲锋的队伍一下子速度就缓了下来,武亲王立刻呼喊着重新把队伍整顿起来。

    远处,唐匹敌举着千里眼观察,见楚军冲下芒砀山,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是他筹谋了两年的大战,是他和武亲王终极的一战,这一战若是打赢了的话,楚国的气数就会被彻底打没。

    宁军按照他的要求一边打一边后退,退一阵后,后续的宁军上来再狠狠的打一阵,如此反复。

    就这样,把楚军引诱着下来,武亲王的队伍打开局面后,楚军的大队人马顺着山路也扑了下来。

    他们真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赌上了所有人生命的一战。

    又不仅仅是生命,还有左武卫从无败绩的荣耀,武亲王大楚武神的骄傲。

    也是在这个时候,南边的楚军队伍里,昭峦往北看的时候,见到了北方火光冲天。

    “王爷突围了!”

    昭峦喊了一声,嗓音都在发颤。

    武王妃心里更急,她的丈夫已经突围了,可她这边还没能冲破宁军的阻挡,如果不能及时接应的话,她的丈夫就可能会被困死在山下。

    如果突围不出的话,那还不如不突围就死守在山上。

    “冲,往前冲,下令全军不计代价的往前冲!”

    武王妃喊着,急火攻心,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昭峦派人吹响进攻号角,所有的楚军都开始往前挤压,这一大片空地上,看起来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报!”

    有传令兵跑到沈珊瑚面前,抱拳道:“大将军,被困芒砀山的楚军已经开始突围。”

    沈珊瑚嗯了一声,伸手:“刀。”

    亲兵将她的长刀递过去,沈珊瑚一把抓过,大步往前走:“周将军战死了,随我上去,为周将军报仇。”

    “呼!”

    武亲王已经下山,引诱和阻挡武王妃楚军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

    此时的沈珊瑚不需要再考虑怎么挡住敌人了,她现在只想把敌人全都灭了。

    之前的厮杀是为了大局而战,现在是为了她的手下兄弟而战。

    楚军那边传来全面进攻的号角声,与之对应的,是宁军这边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声。

    进攻,唯有进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黑夜即将过去

    武亲王以近七十岁的年纪,持长枪骑青马,冲锋在前,死士营的楚军士兵跟在他身后,高呼着左武卫的口号,声如惊雷。

    第一个遇到了阻碍的地方,就是宁军在挖了无数陷坑的地方,在这楚军的损失骤然增大。

    摔倒的楚军被宁军箭阵打的很难再站起来,而慢下来的队伍也被箭阵扫掉了一层又一层。

    可是楚军这般决死之心,别说还是唐匹敌安排了诱敌之计,就算不诱敌,以此时在山下所布置的宁军兵力来说,也挡不住楚军如此冲锋。

    大部分的宁军都被调配出去在前边设置埋伏,山下的宁军且战且退,楚军突围的速度就显得有些快。

    “不应该如此。”

    武亲王轻声嘀咕了一句。

    数十万大军围困之下的芒砀山,不该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突进数里之远,唐匹敌用兵,不可能有如此疏漏。

    就算是武王妃那边进攻犀利,宁军不得不分兵去阻挡,这里的宁军兵力也应该不止自己所遇到的这些。

    才想到这,就听到前边宁军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紧跟着,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大片的火光,可见数不清的宁军正在从其他地方围堵过来。

    见宁军如此反应,武亲王却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宁军的阻挡仅止于此,那么他还真不敢继续往前攻了,他会让中军和后军退回去,他却不会退回去。

    因为他的妻子在前边,士兵们退回去大不了投降,他若是不继续往前攻,妻子就可能有危险。

    在前边的斥候骑马回来,到武亲王近前道:“王爷,前边的宁军已经组成防御阵列,看起来兵力极多,而且打的是唐字旗号。”

    武亲王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于是下令大军继续往前猛攻。

    此时在正前方等着武亲王的不是唐匹敌,而是唐安臣。

    他才赶回来没多久,就被唐匹敌委以重任,唐匹敌告诉他,能不能骗了武亲王一直往前攻,就看他的表现了。

    武亲王哪里知道唐匹敌还有个弟弟,别说是武亲王,如今宁军中绝大部分人也都还不知道,唐安臣和唐匹敌是一家人。

    “不要停顿,跟我向前!”

    武亲王喊了一声后,他身边的传令兵就把号角吹响,在这般深夜,就算有火把光亮,后边的队伍也根本看不到前边什么情况。

    只看到哪里火光冲天,便猜测着哪里打的激烈,别的也别想看出来什么。

    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是武亲王亲自定下的暗号,听到这个节奏的号角声,后边的楚军就会加速向前。

    还在往前冲着,忽然间前边似乎有一片黑影扑过来,像是夜空中有密密麻麻的蝙蝠。

    武亲王立刻压低绳子:“小心!”

    话音才落,他身边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耳边全都是利器穿透皮甲和人身体的那种闷响。

    那不是什么蝙蝠,那是宁军杀敌的利器......排弩。

    这种排弩,一次就能将一整排二十支弩箭击发出来,攻击步兵,像是割草机一样威力巨大。

    “下马!”

    武亲王一声大喊。

    前边地形复杂,没法骑马进攻,而且羽箭如此密集,下马持盾才更稳妥。

    亲兵们也都下了马,像武亲王一样,一只手抓着兵器,一只手抓着盾牌顶在身前。

    “冲锋!”

    武亲王压低身子,用盾牌将自己的身体大部分都挡住,弯着腰往前冲的时候,持盾那只手上感觉到的阻力越来越大。

    羽箭密密麻麻的打在盾牌上,敲的人手腕都一阵阵发麻。

    武亲王不得不感慨,宁军装备之精良,着实令他羡慕。

    楚军士兵倒下去的无法计数,有的人跑着跑着就发现,自己身前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本他还排在第四五排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边那几排兄弟就没了。

    他身后的同袍也是一模一样的感觉,跑着跑着,他身前的人也没了。

    冲锋到了近处才看到,宁军居然在这里垒造起来一层一层的土墙,都不高,也就到人胸口,可是数量多。

    一眼往前看过去,前边的土墙像是八卦阵一样,每一层土墙后边都是宁军的弓箭手。

    “杀!”

    武亲王一声暴喝。

    楚军士兵顶着盾牌继续冲,到土墙前边的时候,天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些土墙都不长,大概五丈左右一堵墙,墙与墙之间的空当大概有一丈左右。

    但是后边那一排的土墙,正好挡住这个过道,下一排土墙的过道错开了,就像是用青砖垒墙的那种排列。

    如此一来,后边一排土墙里防守的宁军弓箭手,对着的都有一条过道,以此类推,每一排都是如此。

    这就相当于让楚军面临无数次羽箭的攒射,可想而知在这些过道上会有多少人丧命。

    守在土墙后边的宁军士兵们得到的命令是,就按照绝不放过一兵一卒的那种决绝来打。

    如果此时再表现的有些敷衍,武亲王就不会上当了。

    在这里领兵的唐安臣深感自己责任重大,能不能把左武卫全灭,能不能让武亲王无路可退,全在他肩上扛着。

    在一侧的高处,唐匹敌举着千里眼观察战局。

    如此深夜,也只能按照如洪流一般的火把方向来判断战况如何。

    当他看到大片的火把淤积在那里完全停滞下来,就知道是唐安臣已经把武亲王挡住了。

    那些土墙,是唐安臣派人建的,他找到唐匹敌说,当以不放过一兵一卒的决然来打,才会让武亲王相信前边没有埋伏。

    所以他所率领的队伍,损失必然惨重。

    良久之后,唐匹敌没有放下千里眼,问身边人:“多久了?”

    手下人看向立在一边火把下边的沙漏,回答道:“唐安臣将军已经阻挡武亲王近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

    唐匹敌计算了一下时间,此时应该已进子时,最多坚持到丑时,不然的话武亲王就会生出退意。

    “派人去南边看看情况如何。”

    唐匹敌吩咐一声。

    下边的战局啊,惨烈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每一层土墙的后边,都躺满了尸体,有楚军的也有宁军的。

    每一层土墙的争夺,所付出的人命代价,都大的离谱。

    如果把攻打每一层土墙的楚军尸体和防守在土墙后边的宁军尸体堆起来,每一层的伤亡都要比那土墙高。

    唐安臣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何止是他,每个领兵将军的心里都在滴血。

    可这就是战争,楚军不可能老老实实的被堵在芒砀山里就认命了。

    武亲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左武卫被饿死在山中,哪怕没有武王妃的援兵到来,这样的厮杀也不可避免。

    左武卫一定会突围,武王妃的到来,只是让这场突围稍稍提前了一些罢了。

    “将军!”

    一名手下跑到唐安臣身前:“已经有十二层土墙被突破,只剩下三层土墙了。”

    唐安臣沉思片刻后吩咐道:“把后三层土墙的士兵扯下来,告诉高田,让他带着人反攻一阵。

    “是!”

    快命令就传达了下去,早就等在后边的将军高田接到军令后就站起来,随着他起身,后边密密麻麻蹲在地上的宁军全都起身。

    呼的一声,黑暗中立起来一片刀枪如林。

    “杀过去!”

    “呼!”

    高田带着两万宁军,朝着前边狠狠的扑了上去.....他们的使命,是让武亲王明白宁军在此地围堵的决心。

    随着宁军的队伍反压上去,楚军向前进攻的速度瞬间就被压的一顿。

    双方在土墙后边的空地上展开厮杀,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分辨出来打了多久,杀了多少人。

    高处,唐匹敌又问:“多久了?”

    手下人已经把沙漏转过来一次,看了一眼后回答:“两个时多时辰了,已经过了丑时。”

    唐匹敌嗯了一声,吩咐道:“派人给唐安臣传令,他那边已经挡的差不多了,让他假意战败,把楚军放出来。”

    话刚说完,手下人还没有传令呢,就看到那边的火光形状变了。

    唐匹敌立刻举起千里眼观察,见宁军这边的火把往后迅速的撤离,而且很快就变成一片散乱。

    唐匹敌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唐安臣对于时间的把握,对于战局的观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唐安臣的判断,与唐匹敌的判断,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别。

    楚军这边,武亲王看到宁军反压上来的队伍退了回去,立刻招呼一声让人跟他继续往前攻。

    可身边只传来很稀疏的回应,武亲王怔了一下。

    此时才发现,他亲自带着的两万多人组成的死士营,没有人了,身边只剩下数十名亲兵还在,也几乎是个个带伤。

    “吹角,让中军分派队伍过来!”

    武亲王一声令下。

    传令兵举起号角大声吹响,因为受了伤,吹角的时候,每一次鼓劲儿,血就从嘴角和鼻子里往外流。

    这十五层土墙杀过来,他的死士营就已经损失大半了,后边与宁军的厮杀,把另一把死士营也拼了进去。

    可是才刚刚打开了这一个缺口,武亲王不可能让手下人停下来休息。

    如果此时慢下来,宁军的援兵就会好像往低洼处灌进来的水一样,迅速的把在洼地的楚军淹没。

    不久之后,从中军分派过来的援兵赶到,武亲王手里又有了人马,他立刻带着人继续往前冲。

    “随我者皆为死士,你们当明白,跟着我比在后边要危险的多,但你们应该深知我的为人,但凡冲锋,我必不落人后。”

    武亲王喊了一声后招手:“再上!”

    他们已经离开了山坡,在山下也冲杀了数里远,一路冲一路杀,出山口到底有多远谁也无法说的精准。

    可是盘算着,最不济也得有十里左右了。

    在山上的时候,武亲王看南方出现的火光而判断,武王妃的援兵已经进攻到距离芒砀山不到五十里远的地方。

    如果只有四五十里的话,此时两军距离更近,三四十里的路程,对于军队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可那是行军,而非打仗,重重围困之下,这三四十里的距离,可能也是坟场的大小。

    等到武亲王又往前攻了能有七八里远,再次被集结起来的宁军挡住。

    唐安臣亲自上阵,带着队伍在原野上列阵防御,此时已是到了天亮前最黑的那一段时间。

    “再跟我杀一阵。”

    武亲王大声说道:“天亮之后,我们就能杀出重围!”

    “杀!”

    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楚军,红着眼睛跟随武亲王再次发起冲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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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介绍:
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