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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知可     风中的甜味儿txt下载     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0章 人山人海天皇庙

    说来好笑。大年初一醒来,木一的屋里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因为年夜饭是在大塘吃的。怕迟了就没有车子再下县城,所以早早地吃了年夜饭便赶回了县城。还是缺乏“生活经验”,竟然没有从大塘带些吃的东西下来。

    洗漱一番,便出了门。

    县城的街道那可真是很热闹很喜庆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高高的挂起大红的灯笼,鲜艳火红的门神对联,还有穿着新衣服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每一个人。除夕夜燃放的烟花爆竹残渣碎纸和其他垃圾已经在凌晨被勤劳的清洁工人清理干净了……

    除了各种塑料玩具枪、气球、转糖画等“骗小孩子”钱的“玩意儿”摆满了街边摊,还有各种“烟花爆竹”摊,“砸老虎”摊、彩票摊、套圈圈摊……就是没有“早餐”摊。这木一还没有看到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

    一路走到十字路口,顾玉娇还没有到。木一便在路边看别人玩“砸老虎”。这是一种类似于猜色子的赌博游戏。在一个敞开的折叠式的大木盒里,木盒上盖处用一根绳子栏住三个有足球那么大的木色子,每个木色子的的六个面,分别画着老虎、大象、公鸡、山羊、青蛙、蛇。然后在木盒底盖上有一张印有这些图案的各种组合的海报。各种组合下面,又有各种不同的中奖金额。从五元到五百元不等。而围观的人群里,想要碰碰运气的人,就会把自己的钱,下到对应的图案下边。然后嘴里兴奋地喊着自己下的组合。比如“老虎,老虎”“大象大象”……

    当大家下好注了。老板就松开栏住大木色子的绳子,任凭它们自由滚落在木盒里。然后大家再根据落定后的三个大木色子正上面所呈现出来的组合来决定“输赢”。看上去很简单的三个色子组合,确实图案组合出来还蛮复杂的。能够押中的人实在是不多。但是还是偶有中个五元、十元小奖的。

    要是下了注,又没有押中,人们就会发出一声“唉!”的叹息。如果押中了,就会发出“哇!”的一声欢呼……

    其实,这是一种用数学的排列组合知识骗钱的把戏。这些色子的组合差不多有216种,但是下面画出的的却只有几十种,特别是那些醒目的“豹子”组合,更是强烈地刺激着“赌一把”“碰运气”的赌客。他们自然是输多赢少。而输了的人不是自责自己“运气差”,就是指责老板“作了手脚”。而老板则笑咪咪地邀请赌客下了注之后,自己来拉绳放绳。以便验证老板并没有做什么手脚,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正在木一看穿了,但是也不能点醒这些狂热的赌客啊。不然断了人家老板的“财路”怕是要被骂惨!新年八节的,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好了。何况历来有“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说法。这“砸老虎”就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旁人什么事呢?

    正想着,忽然有人轻拍了一下木一的背。回头一看。

    “哇!好漂亮哦。”木一眼前一亮。顾玉娇略施粉黛,便惊艳了木一。

    “哇什么哇。没见过美女吗?”

    “嘿嘿嘿。”

    “快走吧。不然去迟了挤不进去了。”

    “嗯?有那么夸张吗?”

    木一虽然是西龟人,但是一直住在大塘乡下。虽然,平时也有去天皇庙耍过,但是大年初一去耍还真是没有去过。听大家说大年初一的天皇庙热闹的很。

    两人来到汽车站附近的街边,抢坐上了一辆火三轮,便朝着天皇庙而去。可是这车开到了天皇庙脚下就不再继续往上开。居然还要收两人二十块的车费。这可把木一恨得牙痒。因为这车费虽然只是一人十块钱,但是平时却只收一块钱的。整整十倍呢。

    顾玉娇笑着把车费付了,说了句:“谢谢你了哈,师傅”。

    “他这简直就是在抢人嘛。”

    顾玉娇笑着对木一说:“算了算了,大过年的。别人这也是‘春运’,而且还算是‘加班’呢。”

    两人沿着公路陡坡往上走。此时公路上已经挤满了太多的人,场面那是一个热闹,也是一个混乱。公路靠山坡的一侧停满了上下人的车,以及来烧香拜佛的车。靠坡坎的边摆得最多的就是卖香蜡纸钱还有鞭炮的小摊,还有一些卖各种凉粉、凉皮、凉面、卷粉、冰粉的小摊,也有卖炸土豆、炸臭豆腐的,还有卖棉花糖的,卖糖葫芦的,卖小玩具的……

    走了大概五六十米的样子,便离开了公路,沿着公路侧边的一条便道走,抬头即可看见上书着“天皇庙”三个古朴苍劲大字的牌坊。

    这人实在是太多了,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两人怕被挤散了,便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跟随着从牌坊下边穿过,往山门处缓缓地移动…..

    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山门。庙里,那真是一个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啊。这天皇庙,位于西龟县华阳乡天星村,建在海拔1700多米的山颠之上,视野十分开阔,是处登高眺望的好地方。整个寺庙,依山坐北向南而建,占地面积约为50亩,是西龟县最负盛名的一座佛教寺庙。

    若在平时,站在这里,便可以鸟瞰整个西龟坝子。波光闪烁的西龟河水,蜿蜒北流,润育两岸沃土,灌溉着数十万亩油菜花海;星罗棋布的村落,掩映于茂林修竹之间,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翘首云蒸霞蔚的落阳雪山,唯有海拔4791米的铧头主峰微露银光锃亮的铧尖,在朝阳的辉映下折射出万道金光。

    只是现在前来朝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人根本无暇观赏周围的美景,只能专注于脚下,千万不要踩着了前面的人的鞋子,不然就会将别人踩倒了,造成不必要的纠纷。

    另据史料记载,这天皇庙始建于唐朝,成型于明代,鼎盛于清朝,山门坐北向南。初建时名为天王庙,增建玉皇殿后,才更名为天皇庙。明清三藩之乱时,寺庙曾遭兵祸焚毁。后有郭氏矢志重修古刹,并于清乾隆42年竣工。同治三年,寺庙再遭抢劫焚毁,同治五年重修。数百年来,庙宇几度废兴,但西龟的老百姓历来相传甚灵,故而一直香火不断。

    曾有人戏言这“天皇庙”是不是和倭国人有什么牵扯,甚至还引来过倭国人实地考察。但是其实,这根本和倭国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纯属以讹传讹。

    两人随着众香客,慢慢挪步。在顾玉娇的牵引之下,两人在观音殿拜了观音,又在祖师殿拜了祖师,然后又到天王殿拜了拜,最后来到大雄宝殿,排队等了好半天总算是挤了进去,又匍匐在蒲团之上跪拜了起来。

    出了大雄宝殿,还有圆通宝殿,只是锁了起来,并没有开放。两人便站在院坝上看众人焚香燃烛烧纸钱……

    顾玉娇很是开心。她兴奋地拉着木一。“你刚才许愿了吗?”

    “没有。”

    “你来拜佛怎么不许愿呢?”

    “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去寺庙里拜观音菩萨。结果他看见一个人也在拜观音菩萨,而且这个人长得很像观音菩萨。他就问:你怎么长得好像观音菩萨啊?观音菩萨便回他:我就是观音菩萨啊。他又问:别人都在拜你,那你已经是菩萨了,为什么还要拜自己呢?观音菩萨又回他:求人不如求己啊!”

    “哼。不理你了。一点儿都不好耍。”便作势要走。

    “那你许了什么愿呢?”

    “我不告诉你。”

    因为挤得太热,加上香火又旺盛,朝拜的人又多,这庙里的空气实在是不怎么好。木一便拉着顾玉娇往庙外走了。

    其实,他拉着她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给顾玉娇说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出了山门,木一见路边小吃真多,便领着顾玉娇去吃小吃。这样一来,两人倒是吃了不少小吃。也解了木一肚肠之饥。

    吃饱喝足,返回县城。两人又去玩了玩“套圈圈”的游戏。一块钱一个碗口大小的塑料圈,地上整齐有序地摆放了许多瓷娃娃玩具,人要站在老板用粉笔画定的界线之外,然后将手里的塑料圈抛投出去,如果套上了那个瓷娃娃,那便是你的奖品了。只是这塑料圈是脆性的,一碰到瓷娃娃就弹开了。

    两人套了好一阵都没有套住一个。见顾玉娇有些失望的样子。木一便悄悄地拉住老板,跟他做成了一笔生意。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个顾玉娇最想套住的粉红色小瓷猪。

    “给你。”

    “哇!好漂亮哦。老板怎么给你的?”

    木一耍了个小聪明,骗顾玉娇。“我跟老板说,你看我们套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钱。你不送个什么东西给我们,这大过年的说不过去啊。于是老板就把我俩一直套,却没有套中的这个小猪猪送给你了。”

    “哈哈哈。谢谢老板。”

    顾玉娇的“谢谢老板”,把老板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老板也是精明之人,便笑着说:“新年快乐啊!”

    顾玉娇给他来了句“恭喜发财”。两人这才离开了这地方。正准备赶车去观音水耍的时候,顾玉娇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叫她回去有事。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了别。

第451章 两老兄酒后胡言

    车行到龙中镇就不再往大塘开了。木一原打算和顾玉娇一起去观音水耍的。现在仅剩自己一人,加之又有些晚了,便决定步行回大塘。

    刚走到杨柳树附近便看到一群人玩玩闹闹的人,似乎有些面熟,想要看个仔细,快步追了上去。果然是自己初中时的一些老同学,雨娃儿也其中。众人见面,格外兴奋。一边寒暄,一边继续往大塘走。

    只是,这些老同学,有的多年不见,虽感亲切,但也多了一份距离。大家说话开玩笑也不再像读书时那样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反倒是多了一些客套多了一些欲言又止。

    走到上塘村路口时,大家约定大年初五在鱼庄聚餐k歌,因为过了初六有些同学就要出去打工了。木一和雨娃儿与大家分开之后,两人便找了家小卖部买了些烟酒花生零食,来到了学校后面的梨树林。

    春暖乍寒的缘故,在梨树林里刚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两人又转移到山坡草地背风处,席地而坐,开怀畅饮……

    “雨娃儿,你酒量大涨了哦。”

    “是啊。这几年,酒量倒是越来越大了。有事没事就整酒。你呢,我看也涨进了一些。只是还是太弱了。”

    “这已经是我尽量喝的了。”望着地上摆放着的二锅头,木一有些力不从心。

    “你有女朋友了吧?”

    “应该算是有了吧。”

    “怎么这样说呢?”

    木一便把和顾玉娇的关系和雨娃儿说了。雨娃儿一听便笑了。

    “你太胆小了。要是换着是我早就拿下了。”

    “怎么拿下啊?”

    “就是哪个意思了啊。”雨娃儿边暧昧地笑,边挤眉弄眼。木一便明白他说的“拿下”是什么意思了。

    “我还没有考虑好。”

    “有什么考虑不考虑的啊。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好的,父母又是工作的,她还是警察。嘿嘿,到时候把她的枪借给我耍一哈,也让哥哥威风威风。”

    “嘿嘿,你想多了哈。你以为那枪是玩具啊。可不是谁都可以拿来耍的,管理可严格了。不过说实话,我还没有看见过她配枪。估计是级别还不够吧。”

    “哈哈哈。那你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不知道。”

    “没问过?”

    “没有。”

    “哦。你真是洒脱。”

    “你呢?怎么没有给我把大嫂带回来呢?”

    “唉。”雨娃儿叹息了一声,猛喝了一大口酒。把自己的瓶干了,又拧开一瓶。才接着说。“一言难尽啊。打工的感情实在是太脆弱了。有些女人今天是你的女朋友,明天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有些男人脚踏几条船,靠骗女人的钱过日子。有的女人也是一样。实在是太复杂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你有过想结婚的女朋友吗?”

    “有过一个,但是是湖南的。她家里就她一个娃儿,说是要结婚呢,就要去他们那边生活。那意思你懂的。就是喊去当倒插门。我才不干呢。又不是日子实在过不起走了。”

    “哦。那分了?”

    “分了。她已经回去结婚了,娃儿都怀起了。”

    “那现在呢?”

    “分手后,我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女子。她家是重庆的,蛮耿直的,和她喝了一晚上的酒,就跟着我回宿舍去了。原本春节都要跟我过来过的。但是,她家里出了点儿事情,她奶奶走了。所以就她回重庆去了,我回四川了。等过两天,我赶到重庆去接上她,我们一起回福建去。”

    “去见老丈人和老丈母?”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她对我蛮好的。都打了几次胎了。要是再不结婚,实在对不起人家。只是家里有些意见。”

    “什么意见啊?叔叔有意见,还是嬢嬢有意见?”

    “都有吧。你知道的,我爸爸他是重大毕业的。他虽然对我耍朋友这个事情不反对,但是觉得两家隔得太远了。担心将来有什么事情,两亲家家来去都不方便。我妈妈那意见可就大了。她是坚决的态度就是坚决反对。意思就是隔得太远了,以后未必能够同到老。”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呢?”

    “我想得很简单。既然两个人喜欢了,大家又都是在外地打工。也算是做个伴儿。总比自己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无人扶好啊。再说两个人都在一个地方打工,虽然不在同一个厂里,工资她的要比我的少一些。但是她挣的钱还是基本上够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了。我的工资就净存起来。这样一年下来也能够存个两三万块钱,干个三年也就差不多十来万了。把钱拿回来,也就差不多修得起一间大砖房了。因为家里路边就有一块地,不需要再出去买别人的地基。然后生了娃儿就让她在这边带娃儿,带大了在这边读书也可以。送到重庆那边去读也可以。”

    “哦。那你以前喜欢的那两个人怎么办?你们还有联系吧?那些都是过往云烟了。大家都变了。联系还有,小鱼儿都还有那个意思。我妈妈的倾向也是喊我找小鱼儿,或者就找个本地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在外面,这些事情哥哥我见得多了。女人也好,男人也好,绝大多数都是耐不住寂寞的。无论再好的感情,只要两个人没有经常在一起。无论是人家主动勾引也好,还是自己主动出击也好,反正现在人的思想也是解放的很的。问题多得很。”

    “对了,你和徐娇娇还有联系吧?”

    “没有联系了。听说她在海昌一个什么茶楼上班。”

    “哥劝你一句。遇到合适的还是就把婚结了。不要一混一年又一年,到时候你看我。除了上班,就是喝酒,不是喝酒就是上网打游戏,或者跟到人家去赌马。钱挣了不少,就这样三三二二给花掉了。结了婚,有个人帮你把钱管起来是个好事情。另外趁年轻,身体好,生个娃儿什么的也健康。我给你说啊。我们厂里面就有些人,一直忙着上班,三十多岁差不多四十岁才结婚,结果那真是一个惨哦。老婆难产,躺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你说这摧不摧残人心?谁下得了这个决心?最后,产妇大出血实在保不住就走了。留下个可怜的小奶娃儿,奶水都没有吃到一口就成了孤儿。关键是这个小奶娃儿还有许多先天性疾病。这么小就要靠在医院里过日子。两家的钱,那也是消耗得一个厉害。哥给你讲这些,可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吹牛,那可是真人真事。”

    雨娃儿的话,倒是把木一给震撼住了。他自己可还没有想到这么长远的问题。而且,没有想到,生小娃儿还这么凶险。

    “那还是不要结婚好了。”木一突然有些忌怕婚姻了。

    “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啊?不结婚了?不结婚了,哪个陪你睡觉?哪个给你生娃儿?哪个给你养老送终?”

    “不睡觉,不生娃儿啊。老了去住养老院啊。反正也有退休金。”

    “好嘛。就依你说的啊。那你死了,哪个给你捧灵幡呢?难道也喊养老院的人给你捧啊?你怕是想多了。哪个不是只给自己的父母捧灵幡呢?还有,等你的坟头长满乱草的时候,谁来给你除呢?每逢清明,谁来给你上坟,焚香点蜡烧纸钱呢?”

    “哎呦。大过年的,不要讲这些了。多不吉利的。”木一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不过雨娃儿的话,确实已经深深地刺激了他的内心。他现在的思绪已经很混乱了。

    “来吧。我两兄弟把最后的这点儿酒甩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我家要去婆婆家拜年,你家也差不多。好多亲戚也都要走一哈。咱们聚餐的天再好好喝一顿,喝了哥哥又要走了。唉。以前天天见倒不觉得,现在是一年也难得见一面了。”

    两人又是一番嘘唏,相互勉励之后。在没有夕阳西下的冷风中,一个朝西,一个朝东,渐行渐远。

第452章 初二开始拜年忙

    走在回家的路上木一给顾玉娇发了短信:“玉娇在做什么?”此时的顾玉娇正和同学们忙着打麻将,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今天她的手气有些差,同学们都开她的玩笑,我们玉娇这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啊。”顾玉娇也不反驳,只是娇羞一笑……

    没有收到顾玉娇的回信,估计她应该没有看手机。木一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去了。回到家里,大家都在,赶紧向父母问好。弟弟们见大哥回来了,觉得有些意外。

    母亲大人问木一:“咋大年初一就喝得醉头麻哈的呢?吃饭了没有。”

    木一:“还没有吃饭呢。”

    母亲大人:“哦。我们都吃过了。你自己烫点饭来吃吧。明天一早大家都下去拜年。”

    父亲大人也破天荒地说了句:“初二去给你婆婆拜年,初三给你爷爷拜年,初四我们就出门了。我都买回来四炳大火炮了。明天拿两炳到你婆婆哪里放,另外两炳拿你爷爷哪里去放。”

    听父亲大人这样一说,母亲大人便高兴起来了。“这木老头儿,终于开窍了哈。明天大家就早点起来,早点下去。”

    父亲大人又接着说:“老大快点把饭烫来吃了吧。吃了饭我几爷子好好打几盘斗十四。”

    两个弟弟一听打牌,都很高兴。“大哥,你搞快点儿哦。我们还等着赢你的钱呢。”

    母亲大人又是一阵嘀嘀咕咕。晕晕乎乎的木一把饭烫来吃了。便和大家玩起来“斗十四”。不过在打牌之前,俊哥儿有话说了。

    “大哥。你是不是搞忘记了一件事情啊?”

    “什么事情啊?”

    俊哥儿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动,比了个“数钱”的动作。木一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哦。还没有给你发‘压岁钱’哈。”

    “对头,对头。”

    木一便摸出钱来,发了一百给俊哥儿。发了俊哥儿,又发了一百给小杰。

    小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都工作了,自己挣得到钱了。”

    木一笑着说:“拿到,拿到。今年发了,明年就不给你发了。”

    俊哥儿这才把钱接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的,木一的手气也不怎么好,被“三捆一”。打到十一二点,大家都困得不行了。这才散了场。大概一算,木一又差不多输了一百多块钱。

    大年初二一早醒来,打开手机便看到了顾玉娇的短信。“不好意思哈,亲爱的,在陪好姐妹打麻将。没有看手机。今天你也玩累了吧。早点儿休息哦。想你。嘻嘻。”

    木一回了个:“好的。初二,先去拜年了。愉快。”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一样。愉快。晚上聊。”

    弟兄三人都起来时,母亲大人已经把上山给婆婆拜年的“祭品”准备好了。全部东西收拾在一个小背篼里,木一背起。大家来到街上又买了一些给公公拜年的东西,这才往下塘走去。

    到了下塘公公家,把给公公拜年的烟酒糖食水果糕点挂面东放到大桌子上。照例,公公又不在家,他到小婆婆家去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大舅一家三口和小舅一人,和着木一一家大家便带上各自准备的“祭品”,来到山上婆婆的坟地,给婆婆拜年。

    大家焚香点烛,把“祭品”,各种腊猪肝、腊猪心、腊猪舌、腊肚条、猪耳朵、香肠、腊肉、黄煎豆腐、煮咸鸭蛋、白酒、啤酒、水果、饮料、斋饭等,一一摆放在婆婆的墓前。父亲大人、大舅和小舅各自拿着一束素白“旺钱”在撕。撕好了便拴挂在婆婆的坟头的草茎秆上。

    因为有一些微微的山风,漫山遍野又是枯草黄叶,大家担心焚香燃烛烧纸钱引起山火,都特别特别的小心谨慎。一些人的手里折了一些树枝拿着,一些人则守在水壶边,一些人则专注地观察着香烛的燃烧。

    一起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便是燃放鞭炮。鞭炮是挂在苹果树枝条上的,这样一来爆炸的声音特别响亮,二来落到地面有一个过程,相对来说要不容易引燃枯草黄叶。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阵阵的硝烟味儿便在这旷野里传散开来。基本上整个山上都是此起彼伏的拜年鞭炮声。

    如果发现有落下的鞭炮把枯草黄叶引燃,大家便立即跑上去去把它弄熄灭了。等鞭炮放完,便是烧纸钱了。大家先把地上的枯草黄叶清理掉。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然后再围成一圈跪下,从燃烧的香烛上引火烧纸钱。一边小心翼翼,少量少量地烧,一边念念有词……

    等把纸钱烧完了。每家都剩下一贴纸钱留回去,意为“后续”,清明又来。如果谁家没有留的话,就犯了大忌。所以,一般在烧纸钱之前,大人都会提前留起一贴,才会让小孩子们给“祖宗先人”烧纸钱。

    烧完纸钱,大人从每样“祭品”里取出一小部分,做成一碗“水饭”,奋力泼出去,意思是让那些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食用。

    以前看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木一看到这个“泼水饭”,居然心里一紧,很是感触。他居然想到了自己的同学吴花。也许他就只能“食用”这些东西吧。想到自己要是不结婚,没有后人的话,等自己死了,怕是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只是一闪念,但是触动还是蛮大的。

    “泼了水饭”,大家便围着在一起吃“祭品”。这意味着祖宗先人没有吃晚,留待后人享用。表示源远流长,后继有人。大家简单地吃了一些。再次检查,以确定香烛全部燃完了,纸钱的火星全部熄灭了。没有任何山火隐患了。方才收拾好东西下山。

    到了小舅家。大人们的交谈无法是些庄稼如何,收成如何,除了这些家常事之外,又是对国家和社会的进步一番感叹。说以前苏联老大哥的**就是“土豆烧牛肉”。现在家家户户都宰得起两头过年猪了。就算出门去打工了,没有在家种庄稼,没有养过年猪,也不会缺肉吃。随便打一个月的工,挣的钱也差不多要买一两头大肥猪……说以前大家对社会的憧憬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耕地不要牛,点灯不用油”……现在社会进步太快了,不要说是电话,就是以前只有大老板才用得起的“大哥大”手机,现在也是大家都用得起的了。还有就是家家户户都看上了大彩电。钱也比以前好挣了,日子更有盼头了……

    拉了拉家常,便扯到了“儿女婚姻”,不过都是一些不着边际,又让人心里极不痛快的。东拉西扯,便又要“打牌”。木一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顾玉娇家也去上山拜年了。拜了山上,自然也是去了婆婆家里拜年。舅舅、舅妈、姨娘、姑父,表哥表姐……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好生热闹。大家不免又拿顾玉娇开玩笑,说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便笑着拒绝了。大家便知道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便又叫她合适的时候带来给大家瞧一瞧。大家帮着“把把关”。她又笑着说:“再说吧”。姨娘和顾妈妈便相互递了个眼神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顾玉娇是确定耍朋友了。

    闻清风家也差不多。文嬢嬢看到人家文柏空已经当爹了。一天就不停地变着“法儿”在闻清风面前叨叨叨。实在是像极了那《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了。这闻清风很明显是被“逼婚”了。

    赵明月家里倒是没有闻清风家那样明显地“逼婚”。但是赵妈妈可是一边给赵明月的父亲烧纸,一边就在说:“明月爸爸啊。你的女儿和儿子我可给你拉扯大了哈。现在家里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过了。明月的工作也顺利,就差给你带个女婿回来了。你要保佑她找到户好人家哈……”

    金百合家公公婆婆都还健在。每年娘仨人早早地便下县城去拜年了,只留金爸爸在家看屋。今年有些不同,金百合自报了名,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在家看书。她要竭尽全力拼上一把。因为还有十几天就要考试了。所以今年只有金妈妈和弟弟元开庆两人下去拜年。

    大年初三去山上给爷爷拜了年。下山时,在阮三姐在门口,木一终于见到了三木。只是当成那个皮肤有点儿黑,人又有点瘦小的长发少女。已经完全蜕变了。皮肤变白皙了许多,人也成熟风韵了。她还牵着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咿呀学语是可爱的小美女。

    木一的心里瞬间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释然了。他为三木感到高兴,她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三木也看见了木一。其实她来看三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见见木一。只是碍于人多,也不便多说什么话,便相互留了电话号码。

第453章 三木的艰辛奋斗

    初三上山给爷爷拜了年,回来偶遇三木,互留了电话。陪父亲大人又打了一天一夜的“斗十四”。初四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便出门去打工了,俊哥儿也跟着他们去成都耍了。等耍到开学,便从成都直接赶去海昌。

    而小杰和木一一样都是过了初七,初八才上班。再加上他现在也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了就要和他的同学们好好聚一聚。于是初四一大早把父母和俊哥儿送走。小杰也就去忙自己的了。他比他们要迟两天才走。

    木一本打算回57号去的。因为顾玉娇希望他可以在上班之前回县城,好好陪她耍一下。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短信。信息是三木发过来的。“一木,你方便吗?我想和你说说话。明天我就要走了。”

    木一赶紧把短信回了回去。“方便。你在哪里?”

    “我在三嬢家。你呢?”

    “我在公路上,马上就回来。你直接来我家吧。”

    “好的。”

    回完信息。木一又给顾玉娇打了电话去,对她讲自己在大塘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初四下午会回57号。到时候和她联系。顾玉娇便满口答应了,还特别叮嘱他要少喝点儿酒。

    想到这么些年没有见过三木了,再见面她已是人妇了。木一心里那还真是蛮感慨的。遂买了些水果、零食回家迎接三木了。

    木一刚进了屋,没一会儿,三木就来了。

    见三木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木一一边把三木往屋里请,一边就问:“孩子呢?”

    “小孩子调皮的很,我交给三嬢她们帮我领着在。”

    “哦。快请坐吧。”

    三木在木一家堂屋里转了转。“嗯。四年多快五年了哈。这屋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还和当年一样。”

    “嗯。没什么变化。”

    转了一圈,三木突然来了句:“我漂亮吗?”

    “漂亮。很漂亮。”

    “嗯。我还是觉得我变漂亮了。以前又黑又瘦的。现在胖了许多。”

    “不胖,一点儿都不胖。”

    “那是你没有看到我脱了衣服的样子,肚皮上好多赘肉哦。要不要脱了给你看看。”说完便作势要脱。吓得木一赶紧说:“不看,不看。”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这个样子。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算是有一个了吧。”听到木一这样一说。三木便继续和他开玩笑。

    “说说看,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已经哪个了?”

    “还没有哪个。”

    “那打过kiss了吗?”

    “也没有。只是牵过手。”

    “哈哈哈!”三木笑得前仰后合。“这应该不是你的风格吧?”

    “怎么这样说呢?”

    “嘿嘿嘿。秘密。可惜思思已经不在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这可是木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木一很是震惊!三木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又怎么知道思思和自己的关系的?难道三木也走上了和思思一样的道路?就在那刹那间,木一的脑里竟然冒出了许许多多的疑问。他怔怔地望着三木,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三木伸出手,在木一的眼前晃了晃。

    “真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痴情。唉,可惜啊。天意弄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很简单啊。从我三嬢哪里听来的呗。”

    “你三嬢?她又怎么知道思思的呢?”

    “哦。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就在那一年。我三嬢家和琦琦家有一些亲戚关系。琦琦走的时候,就把我三嬢请去帮他们做饭了。当时三嬢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只是觉得他们是做大生意的。而且,琦琦一出手就给了三嬢两万块钱。你想一下,当时我三嬢家的情况那么恼火的。换作是谁,也会动心。便跟着他们去了。去了之后,还是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的。只是负责买菜做饭。后来慢慢熟悉之后,思思就向三嬢打听你小时候的事情。反正是有事没事就去打听。三嬢就把你小时候的那些‘丰功伟绩’讲给她听。这一来二去,思思也就把你俩的故事讲给三嬢听了。三嬢也就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了。所以她天天都担惊受怕,便给琦琦说自己想回家。琦琦就给他说,三嬢啊。你不用怕。你又没有沾上这个。只是负责做饭。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你一回去,你家怎么办?你到哪里去挣这么高的工资呢?于是三嬢就继续留下给他们做饭了。只是后来,有一天就出事情了。三嬢出去买菜了。等她买菜回来时,远远地便看见有很多人围在他们住的房子前,还有警察警车。她吓得把菜一扔。就跑了。”

    “那警察没有抓她吗?”

    “没有。可能是琦琦他们谁都没有说她吧。三嬢跑了,到处东躲西藏,靠打临工过了差不多半年。从报纸上才知道琦琦他们都不在了,思思也不在了。”

    这个消息木一也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当时就想可能是他们。这回,真的是他们了。

    “那你三嬢跑了她的身份证啊,工资啊这些怎么办呢?”

    “哦。我这个三嬢。你别看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出去了她也学聪明了。当她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时候。她就做了些准备,身份证是随时揣在身上的,钱也都是出去买菜这些就存在卡里,也是随身带着的。”

    “她挣的这些也是辛苦钱。”

    “嗯。你呢?还在那个什么庄,什么多上班吗?”

    “中果庄瓦拉多。”

    “对对对。”

    “没了。我考到县城来了。在安监局上班。”

    “嗯。真好。真为你高兴。”

    “你呢?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呢?”

    “我啊?你想从哪里听起呢?”

    “从你离开之后到现在。”

    “那可太多了。怕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嘿嘿嘿。没关系,我慢慢听。”

    “算了吧。口都讲干了。你都还没有给我倒一杯水呢。”

    木一剥了个香蕉递给了三木。“我马上去给你烧。”

    “算了。出去买瓶矿泉水喝就可以了。我听说观音水很漂亮。你带我去看看吧。我还没有去看过。”

    “好。”两人便锁了门出去。

    来到观音水。游人已经不像是大年初一那样人山人海了。

    两人围着观音水转了一圈。

    “我肚子饿了。”三木突然像是一个少女一样撒娇起来。

    “那我带你去吃饭。”

    “不。我要你带我去吃小吃。”

    “真的吗?”

    三木点了点头:“嗯。真的。吃了西龟的小吃,我就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见你了。”

    说到这里,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命吧?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一个少女。再见她时,她已是少妇。只是第一次是匆匆,这第二次依然还是匆匆。

    两人都在这样一种明天即将分别,从此天各一方的淡淡忧伤情绪的笼罩下,开始了“恋爱”般的逛街耍,吃小吃耍……

    不知不觉已是天黑了。

    “三木,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们还没有喝酒。我要和你大醉一场。”

    “喝醉了伤身。”

    “你不想听我的故事了吗?”

    “当然想听啊。”

    “那就去买酒吧。买起酒我们去你家喝。不醉不归。”

    于是,两人便买了酒,买了些熟食回去。

    小杰已经发了短信给木一,告诉他自己正在县城里和同学们喝酒k歌,今晚就不回来了。

    两人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

    “怎么,酒买回来了,还舍不得给人喝吗?”

    两人这才把桌子摆到地炉子上,再摆上酒菜。

    两杯白酒下去,三木便慢慢告诉木一。

    “我跟着爸爸先了广东打工。爸爸进了电子厂,我进了玩具厂。打了差不多半年工。我嫌厂里工作太闷了,又要经常上夜班。然后就出来帮人家卖衣服。卖了一段时间的衣服,又去帮人家卖手机。慢慢地自己也挣了一些。慢慢地也耍了几个男朋友。但是都没有结果。我就一个人去上海了。到了上海也吃了许多苦头,换了好几份工作,后来又去卖保险。最后,我就去美容店上班了。”

    “美容店?不是那种美容保健店吧?”

    “滚你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和你实话实说吧。在我最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确实想过去做小姐。你想想吗。那公共汽车站牌上啊,广告灯箱上贴的那些小广告。什么什么包房公主,什么什么女公关,工资日结日清,月入两三万。多轻松啊?只要衣服一脱,往床上那么一躺,钱就来了。做个几年,就是小富婆了,再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回去找个老实人过日子。多好啊!但是,我不是那样的人。”

    木一静静地听着三木诉说。

    “就在我最难的时候,我就去了外滩,看着大上海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街景,再想想自己的生活。觉得实在太没有意思了,便喝了几瓶酒,准备跳进黄浦江里,一了百了。”

    “傻子。”

    “你才是傻子。你是没有遇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是不能理解我那时的心情的。”

    “还好你没有死掉。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是啊。正在我想不开,准备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姐。她也心情不好,在哪里吹风看景。她拦下了我。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她开了一家美容店。就这样我跟着她去当学徒。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女人特别爱美。特别舍得钱保养自己。以后等我攒够了钱,我也要回老公他们哪里去开一家美容店。那样好照顾孩子。毕竟再过几年她就长大了,需要读书了。”

    “那你是怎么和你老公认识的呢?”

    “聊天认识的。”

    “聊天?”

    “qq。没有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又特别无聊,特别孤独,就喜欢上了qq聊天,后来就聊出了感情。便见了面,也做了那个。后来也分分合合了几次。最后,还是就结婚了。女人嘛,终究是要嫁人的。”

    两人把最后的酒干了,夜也很深了。三木还不想走,木一其实也舍不得她走。两人心里都在进行着激烈地“天人交战”。最后,两人都没有跨出那条线。木一虽然已经喝醉了,但是还是把也喝醉了的三木扶送回了她三嬢家。

第454章 夜里沐雪的两人

    春节是万家团聚的快乐时光,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许多人在春节匆匆一聚,又匆匆一散。聚散之间,忧乐交织。比如木一和家人的团聚,就特别地短暂,还有就是和三木的相聚就更短暂了。这相聚短暂得仿佛就像是一片飘落在手心里的雪花,还来不及细看,就已经消融的无影无踪了……

    从沸点歌城出来,踏着厚厚的积雪,木一突然有那么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像极了这突如其来的雪景。刚吃了饭进歌城的时候什么征兆都没有。一从歌城里出来,短短的两三个小时,这外面竟换了一番景象。

    恰如今天的同学会,大家在刚见面的时候还满怀激动,你一言来,我一语。但是,很快就在热热闹闹的寒暄中,在浮夸的“敬酒”中,昔日的同学情,却在一点一点,迅速地崩塌……

    木一内心里觉得,这同学会,似乎是少了一些真诚,多了一些市侩。同学会,本应该是大家聚在一起,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的难得机会。但是有些参加聚会的同学,动机却不是那么单纯了。有想利用同学关系,捞一些好处的。也有“搞垮一对算一对的”。还有喜欢出风头,提劲打把,享受那种“被仰慕”的感觉的……这些人无论是在吃饭,还是在唱歌的“喝酒戏”上,那是一个“胸脯拍得山响”,一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对那些前来敬酒的同学许下了“虚无缥缈”的豪迈承诺,享受了被“顶礼膜拜”的快意。可是他们也就只是这么一说,千万不要当了真。不信就走着瞧。

    同学情,那是在学生时代就已经生发了的。有的人虽然只做了几年的同学,却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朋友。他们可以几十年如一日,不管聚会与否,那情谊却如陈年老酒,随着年岁的增加,不但没有降低感情的浓度,反而愈发淳厚浓郁。而有的人即便勉强坐在一起,也只是“人心隔肚皮”的逢场作戏,你既不能“自视清高”轻看他人,也不能“拂袖而去”伤了他人脸面。你得耐着性子,陪酒陪笑陪疯陪颠,给足对方面子,陪着大家“演戏”,演得你身心疲惫,自己都厌恶自己。

    这同学会,“聚”的是真心,“会”的是真情。但是当昔日的美好,被眼前的龌龊所代替。他想。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再参加了。就让记忆停留在读书时代,也许才是对曾经那段美好时光的正确珍藏。

    雨娃儿牵住初恋的手和着其他几对同学,他们包了辆面包车回大塘去了。

    木一踏着积雪,往57号走。夜空飘飞的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别有一番美丽,是那种夜上浓妆的妩媚之美。他因为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痛楚,再加上可能是不习惯这种“别致”的同学会气氛,所以并没有尽情融入其中。再加上自己早已下了决心,再也不要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所以他并没有放飞自我。

    保持着痛苦的清醒,形只影单地走在积满落雪的新大街上,他仰起了头,大张开嘴巴,任凭飞雪扑落到口中,然后那落雪便咻地一下就在他的口中化着一滴冰水,透彻喉管……

    走到十字路口时,他忍不住摸出了手机。此时此刻,他能打给谁呢?他只能打给一个人。

    “喂。玉娇,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了。还没有睡。你呢?同学会都散场了吗?”

    “散了。”

    “喝醉了吗?”

    “清醒着呢。下雪了。”

    “真的吗?我还不知道呢?”

    “我想你出来陪陪我好吗?”他有些不自信地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他想外面在下雪,顾玉娇已经躺床上了。本来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但是,他现在又太孤独,太难过了。他需要有个人来陪陪他。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陪他在这路上走走。

    “亲爱的,你怎么了?”

    “心情有些低落。你还是不要出来好了。我一个人走走就好了。”

    “傻瓜。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十字路口。”

    “就在那里等我哈。不要走开哈。我马上就来。”

    顾玉娇挂了电话。一翻身,便从床上下来了。听木一说外面在下雪,她便打开衣柜,把已经收了起来的羽绒服拿了出来。披上,便要出门。

    还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顾在强和庞廷秀看着女儿这大半夜的,居然匆匆忙忙地要出门。

    从自己卧室出来的顾玉娇也发现了父母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老爸,老妈,你们还没有休息啊?”

    “娇儿,你这是要出门?”

    “嗯。老爸,老妈。我有点儿事,需要出去一下。”

    庞廷秀有些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便对着顾玉娇说:“太晚了,出去不安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老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的宝贝女儿,现在可是人民警察哦。你们就让我出去一下下嘛。”

    “是不是必须要出去?”顾在强有些严肃地问顾玉娇。

    “你这么这样问孩子呢?”庞廷秀对顾在强有些生硬地问女儿的话有些不满意了。

    “嗯。是的,老爸,他现在心情不好。需要我去安慰一下他。”顾玉娇知道大人想问什么,自己也不想再瞒了。

    “他是谁?”庞廷秀听到女儿提了个“他”,知道事情是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了。

    “他是安监局的木一。是女儿的男朋友。你们不会又要拆散我们吧?”顾玉娇有些忐忑。

    “谁说要拆散你们了?爸爸就问你一句话,你确定他对你好吗?”

    “确定。当然确定啊。他为了保护我,还被坏人杀了一刀呢。”

    “什么?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呢?”庞廷秀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好了。不说了。外面还在下雪,他怕是等我都被冻冷了。”

    “去吧。去吧。要注意安全哈。”庞廷秀同意顾玉娇出门了。顾在强没有说话,但是他这就算是默认了。

    顾玉娇心里那是一个高兴。就在她来开门,一只脚迈出家门的时候。

    “娇儿,等一下。”顾在强叫住了顾玉娇。

    顾玉娇的心里那是一惊!她很怕老爸说出那句难听的话。但是,她又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定格”在门口。

    “娇儿,如果你确定他就是你的缘分。那你就告诉他一句话:好好工作。”

    顾玉娇不明白老爸为什么突然说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还好不是那句“不可以”的话。只要不是“不可以”,怎么听来都是关心自己的动听话。

    “哦。谢谢老爸,谢谢老妈。我出去了哈。”

    顾玉娇突然如释重负,像极了一只刚从“笼”中飞出的小鸟。很快就来到了十字路口。一眼就望见了矗立在风雪之中的木一。十字路口中心那根巨大路灯,散射出昏黄的灯光,照射着从天而下的飞雪,笼罩着孤独的木一,实在是说不出的孤独滋味。

    顾玉娇飞奔向木一。一边拍打着木一身上的落雪,一边爱怜地骂道:“傻瓜。你怎么不躲到屋檐下呢?”

    “我怕躲到屋檐下你看不到我。”

    “让你久等了哦。冻坏了吧。”

    “还好,下雪不太冷。”

    “我们走走吧。”

    “嗯。”

    两人就这样挽着,走在寂静的雪街上……

    这夜,这街,静谧得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彼此。只听见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还有就是衣服摩擦的“刷拉刷拉声”……

    顾玉娇默默地陪着木一走。两人不知不觉就从新大街走到了文化路,又从文化路经过新法院走到了新大街,又走到了十字路口。这一路走了,两人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却已经胜却千言万语。

    站在十字路口,木一潮湿的心情已经被顾玉娇给温暖了。

    “玉娇,我送你回去哈。”

    “不。我现在没有睡意了。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你?请你吃东西?”

    “东西是要请的。只是现在,我想去你那里坐坐。可以吗?”

    想到自己那寒酸的出租屋,木一有些犹豫了起来。

    “怎么,不欢迎啊?还是屋里有其他的人?”

    顾玉娇这样一说,木一就不得不让顾玉娇去了。因为他要用事实证明屋里没人。其实,这只是顾玉娇的“激将法”而已。

    “欢迎是欢迎,只是我哪里条件太差了。”

    “怕什么啊?我不会嫌弃的。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你就当是满足一下人家小小的好奇心吧。”

    既然顾玉娇都已经这样说了,木一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第455章 风雪夜归共枕眠

    顾玉娇兴奋地挽着木一的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57号。站在门口,两人相互拍打着衣服上的雪。

    “你头发上都落满了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雪老头儿。”

    “哈哈哈。那你就是白雪公主。”

    “要是我们就这样白头偕老就好了。”顾玉娇一语双关地近乎“明示”地暗示木一。

    木一也不笨。顾玉娇这么晚了,还能够出来陪自己。尤其是从顾玉娇挂了电话,到她来到十字路口的时间,怎么算都应该是慢了一些。想必这中间,少不了父母的一番“盘问”。

    拍干净了衣服上的雪,也把鞋上踩沾着的雪跺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上楼去。

    从楼梯冲口出来的时候,由于楼顶也有厚厚的积雪,属于上棉下硬,险些把顾玉娇给滑倒了。木一赶紧扶好顾玉娇。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

    木一摸出钥匙,把门打开。两人进屋之后,木一随手拉开了电灯开关。顾玉娇便把门给关上了。

    木一的租住的出租屋那真是一个“简洁”,一眼之下便全部看完了。

    “嗯。你的被子叠得还不错!”顾玉娇边说,边走了过去。恶作剧一般把木一叠好的被子搞得乱七八糟。

    “唉。火都熄了。不然的话,烧杯热水给你喝。”

    “你算算你都回去了几天。火要是还燃着,才就怪事了。”

    “这里够简陋了吧。”木一有些尴尬地问顾玉娇。

    “没什么了。能够有个地方睡觉,可以自己做点饭来吃,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看着木一桌上的一堆自考书。顾玉娇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

    “看不出来哦。你还在自考。这个考试挺难的吧。”

    “是有一点难。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还有比较多的时间来看书。下来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看书了。经常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而且这下面喝酒的时间居然比上面还多。”

    “哈哈哈。是不是酒儿一喝,就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了啊。”

    “就是。就是。这次考试就没有考好。不知道有没有考得过的,希望不要全军覆没。”

    “没关系了。考都考过了。等成绩出来,没有考过又继续看书考试就是了。我相信你。”这顾玉娇说着就坐到了床边。

    木一见顾玉娇坐到了床边,也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一停下走路,脚就有些僵了。你冷不冷?”顾玉娇问木一。

    “是的。我的脚还是有点儿冷。”

    “不介意我脱了鞋子,把脚捂到被窝里吧?”

    “不介意,不介意。”

    “嘿嘿嘿。我可是刚洗过澡的呢。脚一点儿都不臭。”

    “是不是哦。”

    “不信,你闻闻?”说着便把脚翘到了木一的鼻子边。

    木一一边笑着说:“你的脚不臭。我的脚可就臭了。”一边就脱了鞋袜,把脚伸到被窝里捂着了。

    “玉娇。你就这样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你不害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吗?”

    “我才不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只怕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木一一听顾玉娇这样说,便张牙舞爪,作势要去抓她。

    顾玉娇:“来呀,来呀。谁怕谁呀。”便把羽绒服脱了,躺了下去。

    看见顾玉娇这样躺着,实在是太美了。那一瞬间,木一突然盯盯地就那样看着顾玉娇。看着她的胸脯因为呼吸,微微地起伏。木一的丹田已然升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是,他又实在是舍不得打破顾玉娇这唯美的睡姿。

    顾玉娇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一翻身爬了起来,随手拉灭了电灯,并把木一拉躺了下来。

    两具火热的身体瞬间就拥抱在了一起。四片冷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条嫩舍,都在贪婪地探索着对方。

    就在两人吻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顾玉娇将木一的手拉来放到了自己胸脯上。

    这是她对他的鼓励。但是木一却放开了她,仰躺在顾玉娇的身边。

    “亲爱的,怎么了?”

    此时此刻,木一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从“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撤退了下来呢?

    木一的眼角已经悄悄地流下了泪水。顾玉娇用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轻抚着木一的脸庞。她已经触摸到了他脸上的泪痕。

    抚摸了一下木一,她便把他搂到了怀里。

    “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说吧。说出了就好过了。”顾玉娇不明白,两人都快到那一步了,为什么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而且还流泪了。在自己的心里,他可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对不起哈玉娇。”

    “对不起我什么呢?你是指这个吗?”说着,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那里。此时,那里已经没有昂首挺胸的躁动不安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是说没有准备好什么,还是没有准备好确认我们的关系?”

    “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说什么傻话啊?”

    “真的。我既没有房子,又没有车子,既没有官职,也没有未来。我觉得,我自己糟糕透了……”

    “我又不是看中这些东西的人。我喜欢的是你。喜欢你的勇敢,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阳光,喜欢你的勤奋。喜欢你对我的好。”

    “那是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家有多穷。我怕我自己给不了你盛大的婚礼,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给不了孩子光明的未来……我甚至没有钱给你彩礼。”

    木一内心深处的自卑,此时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他说的这些并没有夸张的成分。而是他真真实实的内心忧虑。

    顾玉娇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安慰他。

    “今天出门前,你应该猜到了,我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出来的。这个时间里,我已经和老爸老妈说了你。他们并没有反对。这也是我今天很开心的原因。这意味着,他们默认接受你了。因为他们爱我,而我爱你。”

    “老爸在我出门前,只说了一句话,也是说给你的。”

    “顾叔叔有话给我?”

    “嗯。他说:‘娇儿你确定他就是你的缘分。那你就告诉他一句话:好好工作。’”

    “什么意思呢?”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只要不是‘我不同意’就好了。看得出来,老爸对你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说,基本上就是同意了。”

    “那顾嬢嬢呢?”

    “我妈,她应该也没有意见吧。今天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快点来见你。”

    “唉。今天没有说什么,不一定就代表以后不会说什么吧。”

    “你咋这么乌鸦嘴呢?我都躺到在这里了。你不想要吗?”

    “想要。但是我现在不敢要。”

    “那你什么时候敢要呢?”

    “不知道。”

    “嘿嘿嘿。现在我可是给你机会了哈。你爱要不要,以后嘛。哼。看我心情啰。”话虽这样说,其实顾玉娇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了。只要他想要,她随时都愿意给他。

    这人的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的人千方百计地讨好自己,自己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在木一面前,自己怎么就变得这样疯狂了呢?顾玉娇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就在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顾在强和庞廷秀也躺在了床上。

    “老顾,你刚才给娇儿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那个想法了?”

    “你说呢?机会难得。如果他们两个真有那个缘分。趁她舅舅还在这里,扶他一把吧。”

    “你是说,节后人事调整?”

    “嗯。”

    “哦。明白了。不去考察考察?”

    “你说呢?”

    “找什么机会呢?”

    “再看吧。”

    “问你个问题。”

    “要是他俩真走到了一起。以后怕是只能生一个。这跟那边姓呢?”

    “你说呢?你想要外甥姓顾?”

    “我没给你生个儿子,总不能让这顾姓到这里就断了吧?”

    “想是可以想一下,但是小木会同意吗?他家父母会同意吗?”

    “那你说怎么办呢?”

    “这木一以前是中果庄工作的。在上面干了三年,遇到县上公开考调,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调到安监局来的。县上不是有个政策吗?”

    “哦。你是说在上面工作满八年就可以要两个孩子的政策?”

    “哦。”

    “到时候一个姓顾,一个姓木?”

    “也只能这样了。”

    “那不是还要让这个娃儿再上去干几年?要是能够生个双胞胎就好了。啥子问题都解决了。”

    “你家有双胞胎的基因不?”

    “唉。这个娇娇咋还不回来呢?”

    “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叫她给你回来?”

    “算了。还是不要打了。不然她又要恨我了。”

    “嘿嘿嘿,难得娇娇不在家……”

    “老不正经的……”

    “玉娇,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你这是要赶我走吗?”顾玉娇是铁了心不回去的。她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老爸老妈自己和木一的关系已经到“那一步”了。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拆散她和木一。

    “那我们就这样躺着睡,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哈。”

    “嘻嘻。我无所谓啦,早迟都是你的人。只要你忍得住的话。”说罢,便脱得只剩内衣了。

第456章 母女俩推心置腹

    窝在木一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顾玉娇倒是美美地进入了梦乡,又梦见穿上了洁白的婚纱,木一给自己单膝下跪戴上婚戒……

    温香在怀,美人玉娇。搂着顾玉娇的木一就没有那样轻松了。他是习惯裸睡的。但是搂着顾玉娇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所以他并没有把秋衣秋裤脱掉。但是,这样一来,他却睡不着了。

    同在一张棉被下,她睡着了,做着香甜的美梦;他却醒着,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思考着自己暂时还看不到未来的未来。就这样熬过了艰难的一夜。

    这雪来得快,也去得快。

    第二天,木一早早地起了床。开门便不见雪的半分踪影了。要不是地上还有雪融的水渍,这倒是要怀疑昨晚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到房东家烧了壶开水回来。再看着躺在床上的顾玉娇。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根本就不是幻觉。

    等顾玉娇醒来,梳洗之后。顾玉娇正在为没有牙刷刷牙而犯愁的时候,木一递了根“客隆宾馆”的牙刷给她。

    顾玉娇宛然一笑:“哟。你还带了根回来哈。”

    “嗯。最后一天的。没有用我就带回来了。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嘿嘿嘿,你是不是早就有准备了。快老实交代这根牙刷是给那个准备的?”

    “没有给那个准备呀。就是觉得质量还不错,带回来也可以用。”

    “你就不能说是给我准备的啊?真是笨得很哦。”

    “好好好。给你准备的。”

    “这还差不多。记住了哈,以后不仅要准备牙刷,还要准备拖鞋啊什么什么的。”

    “你这是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的节奏啊?”

    “是不是还要给你做饭洗衣服生娃儿啊。”

    “嘿嘿嘿。”

    “你想得美哦。我逗你玩呢。”

    收拾妥当,两人便出门去吃早饭了。

    吃过早饭。

    “你要不要去我家耍。”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把人家女儿都给睡了,还说不好。你假不假啊?”

    “我可没睡你哈。是你估到在我那里睡的哈。”

    “哼。那我回去了哈。”

    “回去他们问你晚上在那里,你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啊,和你一起睡的呀。看你还敢赖账不。”

    把顾玉娇送到楼下。顾玉娇见四下无人,便伸出了两只胳膊。“要抱抱。”

    两人拥吻了一会儿,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顾玉娇心情美滋滋地上楼去了。木一照例是转身就快步走了。

    见顾玉娇面带红润,心情美美地回来了。庞廷秀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老妈,你在家啊?”

    “回来了哈。吃早饭了吗?”

    “老爸呢?”

    “你老爸有事情出去了。”

    “哦。我和他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

    “小木哈?”

    “嗯。”

    “怎么不叫他一起上楼来坐坐?”

    “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孩子。”

    “妈啊。你怎么不问你的宝贝女儿昨天在哪里住的吗?”

    “我问你有用吗?你会说实话吗?”

    “嘿嘿嘿。他昨天心情不好,我呢就去安慰他了。给他做了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经过我的苦口婆心开导,他的心情终于变得多云间晴了。”

    “哈哈哈,还变身天气预报了呢。给老妈说说看,你俩到哪一步了?”

    “妈呀。你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到哪一步了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秉烛夜谈了一晚上?”庞廷秀对女儿的回答是不满意的。她不相信两个人在一起一晚上会什么也不做一点儿。想当年,顾在强也是因为“避雨”和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深入交流了一晚上,便有了顾玉娇。

    她有些担心,要是两个小家伙忍不住越过了那条线,要是有了,这得早打主意,不然到时候怕旁人说些闲话。不过转念一想,又释怀了。两个人真那个了也好,有了更好。要是怀不上,那又是一个头痛的事情。

    对母亲的心平气和,顾玉娇有些意外。她其实是做好了迎接老妈的“狂风暴雨”。但是现在眼前却是一番风和日丽的景象,这倒是有些不太正常。其实她不知道,昨夜父母已经就他俩的事情进行了深入的交流,甚至已经在规划他们的未来了。

    “老妈。你今天不出去打麻将了啊?”

    “今天不出去了。咱娘俩好好聊聊。一混我的娇娇都长大了,快要嫁人了。妈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妈啊。那我不嫁了。就留在家里陪你好不好嘛。”

    “好什么好?人家李嬢嬢家的小外甥都喊得来婆婆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听得到亲外甥叫上一声婆婆呢。”

    听老妈这样说,顾玉娇突然有些脸红了起来。想到昨天夜里,要不是木一突然停了下来,说不定自己就怀上了。这几天刚好是“危险期”。

    见顾玉娇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庞廷秀便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娇娇,他对你好吗?”

    “好。”

    “你昨天晚上说他为了保护你,还挨了一刀是怎么一回事?”

    顾玉娇便把在海昌培训,两人怎么遇到坏人,木一怎么受伤的事情给母亲大人说了一遍。但是她没有告诉母亲,木一的医药费是自己出的。然后又把两人晚上一起做网站谈恋爱,还要大年初一一起去天皇庙耍的事情都给母亲讲了。

    庞廷秀边听,边点头。听完顾玉娇的“汇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将来?”

    “想过啊。我嫁,他娶。就可以了啊。”

    庞廷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娇娇啊。恋爱的感觉是甜蜜美好的,但是婚姻生活却是平淡的柴米油盐。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们真成为了一家人。住在哪里呢?总要有个房子吧?”

    知道木一家里经济条件不好。顾玉娇怕母亲以这个来阻难自己。便说到:“这个嘛。不存在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他住在哪里,我就跟着他住在哪里。我和他是一家人了,纵使是风里来雨里去,那也是共进退同甘苦啊。”

    “那你们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顾玉娇和木一还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明白,一旦提到“结婚”,许多现实问题就会马上摆在木一的面前。她不想给他增加压力。她还知道,在自己面前木一有些自卑。她要维护好他的自尊心。

    “他说现在还年轻,等他先奋斗一哈事业。”

    “老妈有句话先讲给你听。这个事情事关重大,你要老老实实地给我说。”

    见老妈一脸严肃,顾玉娇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老妈,什么事情啊?”

    “虽然儿女都是传宗人。但是我和你爸爸都不想顾姓在你这里断了。”

    这真是一个敏感问题。顾玉娇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妈啊。你们意思是让木一作‘上门女婿’?”

    “娇娇,你不要激动。妈和你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是你们以后要两个小孩。一个姓顾,一个姓木。你看可以吗?你去和小木商量一下。”

    “怎么可能啊?你们是让我们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吗?那不是要开除公职的吗?我不去说。”

    “你先不要激动。听妈把话说完啊。”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阵。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俩真心是成一家人的话。春节过完之后,县上的人事将有一些调整。趁你舅舅还没有调到别的地方去。先把你俩提扶起来。”

    “这和要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啊。让他再回中果庄去干几年。县上有个政策,凡是在中果庄干满八年就可以要两个孩子。”

    顾玉娇听老妈这样一说,便恍然大悟了。“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要是真的是一家人了。节后就把他扶到中果庄去当个副乡长,然后等他干满八年了,就可以要两个孩子了。到时候一个姓顾,一个姓木。你们怎么这样自私呢?八年啊?日本鬼子都投降了。”

    “实际不需要八年。听说他已经在上面干了三年了,再干五年就可以了。”

    “你们居然还去调查人家。”顾玉娇气得有些哆嗦了起来。

    “娇娇。我们也是为你好。五年很快就会过去的。而且还不一定需要真正干满五年。等他先上去干个一年两再想办法借调下来。等年限一满就调回县上来。”

    听到老爸和老妈在为自己和木一规划未来。顾玉娇的心里还是蛮感动的。她也知道这确实是父母目前能够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设身处地地站在父母的角度,顾玉娇还是觉得要两个孩子,确实是唯一的解决姓顾姓木矛盾的最好办法。再加上母亲讲的并不是真正需要木一在山上干满五年。她心里的顾虑便卸下了许多。

    “女儿谢谢妈妈,也谢谢爸爸。谢谢你们为我们考虑得那么多。而我还在心里误解你们。还以为今天回来会被你们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庞廷秀一把把顾玉娇搂在怀里,一边轻抚着她的秀发。“傻乖乖。我和你爸爸就你一个宝贝女儿。当然要多替你考虑啊。这是做父母的都会想的。”

    “那我找机会给他说说。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呢?如果他不是太笨的话,他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他到哪里去找这样好的机会?年纪轻轻就被提拔当领导。又能够娶到我们这么漂亮能干的宝贝女儿。这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第457章 金百合去外婆家

    对于要考试的人来说,时间总是不够用的。金百合的春节,是在写写算算背背记记之中度过的。2月9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这一天,金百合参加了“招录考试”。也在这一天,余梦甜和舒可也参加了这场“招录考试”。

    只是这个时候,她们互相并不认识。在出考场的时候,也仅仅把彼此当成潜在的竞争对手,匆匆一视,便各自离去了。谁也不知道,冥冥之中会有一双神秘的手,会把她们安排成同事。

    考完试的金百合,一片茫然。她对自己的考试,既没有什么太好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太差的感觉。总体上来说,她觉得她已经竭尽全力了。题似乎也不太难,基本上自己都做得起。但是偶尔听到别的考生“对答案”,她又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好像他们说的“答案”,还有答题的“思路”和自己的有很大的出入。

    不知道是别人是对的,还是自己是对的,又或者大家都是错的。不过,试已经考完了。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了。想到自己为了准备迎接这重要的考试,连春节都没有到县城婆婆家来拜年。她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公公。因为他老人家实打实是一个“老古董”。不仅思想上极度重男轻女,而且对她们这些外甥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面孔。只有婆婆还疼爱哈自己。

    金百合买了些水果来到顺中巷的婆婆家。她一抬手轻敲婆婆家刷了新漆的铁门。铁门便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只听见婆婆那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从小院里传了出来。

    “谁呀?”

    “婆婆!是我啊。小百合。”

    婆婆也听出了金百合的声音。利索地走到门后,把牛头锁的锁舌拉开,把门打开。

    “小百合啊。婆婆好想你哦。”

    金百合一只手提着水果袋,一只手就牵着婆婆的手。

    “婆婆啊!我也好想你啊。为了准备考试,过年都没有来给你拜年。”

    “傻大姐一个。你妈妈已经给我说了,你在家看书准备考试。这个是大事!婆婆还没有老糊涂。你来耍就是了,还买什么东西啊?你现在还没有工作,又没有收入。”

    婆婆总是很体谅人。她习惯了照顾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看着有些瘦小的婆婆,金百合的鼻子有些发酸。婆婆已经六十多岁了。看上去她的体重可能只有八十斤左右。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两件毛线衣和厚厚的裤子。头上戴着一顶浅灰色的圆锅形毛线帽。脚上是一双厚厚的老棉鞋。

    婆婆一个人操持着这一大家人的饮食起居。天不见亮她就起来烧水、扫地、做早饭。做好这一切。等大家起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出门干活的干活,读书的读书。她老人家,洗刷收拾完。又出门去菜市场买菜。买回菜来,稍微休息一哈,又要忙着做午饭。等大家回来吃过午饭出门去。她又是一番洗刷忙碌,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要忙着洗衣服。实在是像一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忙了早饭,忙午饭。忙了午饭,又忙晚饭。等大家吃了晚饭。一大家人,看电视的看电视,上晚自习的上晚自习,玩耍的玩耍。她一个人一直在那里忙忙忙。直到大家休息了,她还在忙。

    她是这个大家庭里睡得最迟,起得最早的人,做得最多,说得最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果哪天婆婆病了,这一大家人就要乱了套。好在婆婆身体还好,精神也好。无病无痛,健健康康。

    她老人家还信佛。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吃斋的。平时稍微有一点儿空闲时间,她也是在诵经念佛。家里专门给她留了一方小大天地给她供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婆婆一辈子都在操劳。年轻的时候,公公是一个铁厂里的铁匠工人。公公在铁厂上班,倒是很单纯。婆婆一个人在家,既要照顾四个孩子,还要种地耕田。从年轻一直忙到年老。

    两婆孙边说拉家常,边进屋去。

    “公公。我来看你和婆婆了。”

    只见金百合的外公,坐在沙发椅上认真地看着电视节目。听到金百合招呼自己,扭头看了一眼,话都没有说一句,又继续看他的电视节目了。

    婆婆满脸慈祥地看着金百合。“大姐,你吃饭了吧?”

    “婆婆啊,才考完试出来。还没有吃。”

    “你饿了吧?饿了的话,我就先弄一点儿给你吃到。”

    “不饿。婆婆,我一点儿都不饿。”

    “那好嘛。我们先耍一哈。等一哈,你小舅、小舅妈,还有小庆、小恺他们就回来了。菜都是现成的,饭也蒸起在。等大家回来了,一起吃饭。”

    “好的。婆婆。小张友呢?”

    “晓得这个小崽崽的哦。一眼没看到,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耍了。”

    “跟到张老四家两口子去耍去了。”冷不丁,半天没有说话的公公开口说了一句话。因为金百合和婆婆提到了“宝贝孙子”。

    坐了一会儿,小舅张学康和小舅妈云学惠便回来了。小舅妈的怀里还抱着小表弟张友。小家伙一进屋,就吵着要去挨爷爷耍。

    小舅妈刚把他放下来,他便蹒跚着跑到他爷爷身边去了。金百合没有感受过公公的疼爱,也没有感受过爷爷的疼爱。因为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外甥女”。在大塘,虽然是亲孙女了。但是依然还是重男轻女。不过,相对来说,感觉没有在这里受到的“歧视”严重。因为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就相继仙逝了。

    “小舅妈好。小舅好。”

    皮肤黝黑,长着一副马脸,剪着小男式发型,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女式西装,大大咧咧的小舅妈笑着问金百合:“小百合好。今天怎么有空下来耍了啊。”

    有些微胖,一脸圆胖,头发有些凌乱,蓄着一小撮山羊胡须,很随意地穿着一件夹克衫,但是没有拉拉链的小舅接过话去。“你也是,记性不好哦。人家小百合今天是下来考试的。对了,小百合你考完试了吧?”

    “考完了。”

    小舅笑嘻嘻地问:“感觉如何?”

    “没有感觉。”

    “哦。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

    小舅妈:“那什么时候看得到成绩啊?要是你也考起了。就跟褚嫣姐姐一样有工作了。”

    “借小舅妈的吉言。希望我能够考上吧。不过,估计希望不大。”

    “考得人多,竞争大哈。”

    “就是,感觉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来考。怕是有好几百人。但是只招30个。”

    婆婆:“不怕得。幺幺啊。你肯定考得上。”

    大家正聊着,还在读初三的大表弟小恺便回来了。他前脚进来,后脚还在读高二的弟弟小庆也回来了。

    其实他们两个从下课到回家,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因为这里叫“顺中巷”。一墙之隔,便是西龟一中校了。西龟一中校既有初中,也有高中。还是省重点高中和重点初中呢。

    “姐,你考完了啊。”弟弟元开庆见姐姐来了,显得格外亲切。

    “嗯。”

    “感觉怎么样?题难不难?”

    “没有什么感觉。题呢,说难不难,说不难,还是有点儿难,感觉特别麻人。”

    “快吃饭吧。先把饭吃了。不然一会菜就凉了。”婆婆催促两姐弟快吃饭。

第458章 金家又烤桃花酒

    吃了饭读书的读书,干活的干活。金百合告别了婆婆和公公,便搭了车会大塘。

    车刚过了闲桥没多远,金百合从火三轮车厢里,稍稍探出了点头,便远远地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拖拉机。估计是家里买的煤炭到了。

    “师傅。麻烦你在前面停着一辆拖拉机的哪里停下车。”

    火三轮的噪声本来就大,再加上风的呼呼声,师傅并没有听见她的喊声。她只好又大声地喊了起来。师傅这才听到。停车,下车,给车费,谢过师傅。金百合便迈入了自家院坝里。

    “爸,碳来了哈。准备什么时候‘开火’呢?”

    金百合看见父亲正穿着他的“工作服”,一身旧衣服,外加被碳灰抹得乌黢八黑的“黑大褂”围裙,拿着铁锹,正把拖拉机自卸在院坝里的煤炭收拢,堆放在烤酒的巨大灶炉旁边。

    “今天日子好。吃了晚饭就开火。”

    金百合明白家里这是要烤“桃花酒”了。据母亲讲,这正二三月烤的酒,因为是春天里,万物生长,生机勃发。烤出来的酒不仅产量高,品质也是一年中最后的。因为春天里桃花盛开,特别美丽。母亲自己给这酒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桃花酒”。

    “妈妈呢?”

    “你妈可能在后面喂猪吧。”

    “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搞得赢。”

    “哦。那我去做饭了。”

    金百合的父亲金崇明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是大塘乡畜牧兽医站的站长,不过不是全职人员,是半脱产的。除了要完成县上下达的检疫任务,还要开展全乡畜牧疾病预防工作。平时还会走村串户帮大家的猪牛马羊看病打针。所以他认识很多人,人缘很好。

    金百合家住在上塘村一组,而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地名,叫“金家大路”。在上塘村一组金家是第一大姓,差不多有四十来户人家,另外还间杂有丁、尹、余等十几户小姓人家。金百合家又是“幺房”。

    在农村里“幺房出老辈儿”。金百合的爸爸金崇明又是“幺房”里的“幺儿子”。在爷爷“金保长”仙逝后,除了几个“大爷”“二大爷”“三大爷”,就父亲“幺叔”的辈分最高了。再加上父亲人缘好,头脑灵活,主意多,大家有个什么大事小事,总喜欢来和他商量一下,请他给“拿个主意”,所以他在“金家大路”的威望,那是相当得高。

    “幺儿,你回来了啊?”

    “妈,快把手洗了来吃饭了。”

    金百合一边招呼母亲洗手吃饭,一边就喊父亲吃饭了。

    “爸。快来吃饭了。”

    “你们先吃着。我两铲把这里收拢,一遍脚手,收拾好了再来吃。”

    “你快点儿来吃哦。不然一会儿饿过性了,你又不想吃了。到时候把你的胃病饿翻了就麻烦了。”

    “没得事的。马上就好了。”

    金百合见父亲还在忙收拢煤炭,搞不赢来吃饭。便走了过去。

    “爸爸,你去吃饭吧。我来收拾。”

    “过去哦。哪个要你收拾啊。一会儿把你的衣服整脏了。将就我这身衣服收拾就是了。”

    金爸爸不想金百合来收拾散落的煤炭,是怕把她的衣服弄脏了。

    虽然金爸爸和金妈妈都没有提考试的事情。但是,他们内心其实是很关心这个事情的。之所以不提,其实不是不想提,而是害怕提。这考得好还无所谓。如果考得不好呢?提了,反而加重了孩子的精神负担。

    金百合见父亲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没有让自己收拾。只好回堂屋里去了。

    看着堂屋中央供奉着的“大慈大悲观世音大士”圣像。金百合心里默默地祈祷菩萨保佑父母身体健康。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操劳了。一年四季,除了春节“停火”这几天,基本上就没有休息时间。

    金百合仔细地观察坐在面前吃饭的母亲。她两鬓的头发都已经有一些泛白了。她胖乎乎的手,原本很好看的,也因为常年累月的劳动,失去了光泽,显得特别粗糙。

    金百合的母亲张学芬,是一位典型的农家妇女。由于她一年四季都在从事重体力劳动,基本上都是围着烤酒的大灶和猪圈转。而烤酒又是白天黑夜连轴转的。从“开火”到“停火”,中间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十分辛苦。因为经常熬夜,所以她要比同龄人显得苍老一些憔悴一些,人也比别人胖得多。

    家里的土地,本来是四处分散的。靠近公路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土地。因为公路两边灰尘较大,大伯家,三伯家,还有其他亲戚些,他们都很嫌弃公路边的土地。而父母又很待实得人,谁家不想种公路边的土地,只要找上门来,父母就答应人家把自家不在公路边的土地和别人家调换。

    这样一来,家里的土地基本上就全部调换到公路边上了。还有一部分土地是爷爷奶奶的,就还没有调换到公路边上。

    另外“金家大路”的村民原本还是有些“田”的,但是他们的“田”在瓦塘村的地界上,要去种田,需要走很远的路。而瓦塘村的地又有一部分在“金家大路”的地界上。这样一来,两村的村民一合计,“金家大路”的“田”就和“瓦塘”的“地”调换了。于是,“金家大路”的村民就只有地,而没有田了。这也为“金家大路”的“金家”找到“烤酒致富”的道路,奠定了“包谷”的基础。

    这包谷先是拿来烤酒。等包谷里的淀粉糖化发酵,考出包谷酒,剩下的就是“糟子”了。“糟子”拿来养猪,又可变成钱。猪吃了“糟子”,产出的“猪粪”又回到地里变成“农家肥”。这一循环,每个环节都产生了价值,创造了财富。所以慢慢地,生活就好了。

    在家里的分工,基本上就是母亲负责在家烤酒、养猪、种地。父亲就负责上班,兼带帮母亲卖酒,帮母亲烤酒、养猪、种地。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农村家庭模式。不过,因为母亲并不识字,所以她并不掌管“财政大权”,家里的“财政大权”由父亲“全权掌握”。以至于家里的“家底”有多少,只有父亲大人一个人才清楚。母亲只能大概估计自己一年到头还是很挣了些钱,至于具体挣了多少,那她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她也不像别的妇女那样喜欢争着管钱。母亲的信条就是:有钱就用,没钱就挣。她不想为“管钱”而操心。因为烤酒、养猪、种地已经够辛劳了。

    父亲收拾完,舀了盆水洗了手和脸,便进堂屋来吃饭了。

    金百合赶紧给把饭盛好递给父亲。然后又递了双筷子给父亲。

    “菜害怕有些冷了。我去给你热一哈啊?”母亲对着父亲说到。

    “不冷,不冷,刚刚好。难得麻烦。”父亲习惯性的还是这句话。

    金百合赶紧起身端起菜碗,往厨房去热菜。很快就热好了,又赶紧端回堂屋。

    “大姐啊,你怎么不吃呢?”父亲发现条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他心里有些担心,这娃儿会不会是考得不好,吃不下饭?

    “哦。爸爸。我考了试之后,去了趟婆婆家,看了看婆婆公公,还有小庆。在婆婆家吃了饭才回来的。”

    听到金百合在岳母家吃了饭。金百合的父亲这才把心里的担心卸下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的心,还悬在半空中在。

    “哦。对了,你们考试的人多吧?”母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但是她都不敢直接问金百合考得好不好。而是侧面问。

    听到母亲问自己考试人多不多。金百合也就把自己看到的情况给母亲说了。

    “考试的人,还是有点儿多,怕是有好几百人。”

    “哦。那竞争有点儿大哈。”

    “嗯。就是,差不多几十个人竞争一个职位了。”

    金百合,考了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内心似乎有些波澜不惊。她现在倒是有些惦念自己的那个“酒铺”了。

    “妈。这试也考完了。成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布。年也过完了。大家该读书地也去读书了,该打工的也是打工了。我是不是可以过去看看我和柳如意搭伙开的那个‘酒铺’了?”

    金爸爸和金妈妈,根本没有想到金百合会提说这个。两人对望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金爸爸才缓缓地说到:“幺幺啊,爸爸给你说哈。不管你考得怎么样,我们都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等成绩出来了再做决定。”

    母亲听父亲已经表了态,赶忙符合着。“就是。就是。这个年,你都在看书,哪里都没有去耍一哈。趁这几天好好耍一哈。想哪里去耍,就给妈说一声。如果没有钱的话,妈拿钱给你。”

    “那‘酒铺’就这样锁着?每天都要白白地出房租哦。还有,拉过去的酒,还有好一千多斤呢。”

    “不怕得。先锁着嘛。等成绩出来了,如果考起了。爸爸找个人去把你们的‘酒铺’顶来做就是了。”

    金爸爸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金百合考上了,就叫侄子健康去经营“酒铺”。反正都是亲戚,房租也不要他的。酒钱说穿了,也不要他的了。只是为了给他个压力,明面上还是给他说“等卖了再给”。让他去锻炼锻炼,看看能不能把他给锻炼出来。如果能够把他锻炼出来。那也就给自己死去的姑姑一个交代了。

    如果没有考上的话,在农村里,也该给金百合找个婆家了。

第459章 夜啤酒没喝高兴

    过了元宵节,“年”也就算是过完了。新一年的四季轮回,又势不可挡地开启了。

    闻清风和妹妹清溪他们是医生,和乡干部一样,已经上山去工作了。

    文柏空、艾南风和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艾南风因为休产假,还可以耍这学期。文柏空要等过了二十八号才上山去。

    回老家去过年的解紫妍和木琳琳也都回来上班了。她俩和雷三经搭伙在文化路地税局家属区租了间三室两厅的套房住。

    这雷三经可比她们两个先到。但是这家伙懒得很,既不打扫卫生,也不收拾“家务”,跑出去找张东米和木一喝酒去了。

    三人正喝着小酒,吃着烤肉的时候。解紫妍和木琳琳两个美女正在屋里大扫除。擦玻璃、擦门窗、擦厨房、擦桌子板凳、扫地、拖地……两人忙得满头大汗。

    木琳琳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雷三经死到哪里去了啊?大老爷们不干活,让我们两个小女子在这里干又脏又累的活儿。”

    解紫妍也学着木琳琳,操着一口椒盐的西龟普通话:“别提哪个宝器了。他才不觉得脏呢。你没看见他床下面的鞋子和袜子?”

    “看见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你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他那些鞋子和袜子从来都不得洗的。放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脚上的穿脏了。他就会脱下来,然后扔到床下去。然后再从这一堆脏鞋臭袜子里,挑选出一双相对干净的鞋子和袜子继续穿。”

    “啊!还真没有注意到呢。好恶心啊!”

    “哈哈哈!”

    其实。解紫妍这是故意“坏”人家雷三经的。雷三经的脚是汗脚,特别爱出汗。所以鞋子和袜子穿一天就换下来,换另外的穿。他倒不像解紫妍她们那样讲究,脱下来就要洗。皮鞋怎么洗呢?至于袜子嘛。嘿嘿,只能说洗得太勤了,怕把袜子洗坏了。哈哈哈……

    张东米:“小三,你咋不把你那两个美女一起喊起来呢?”

    雷三经:“我估计,她俩现在可能正在一边收拾卫生,一边说我的坏话。”

    木一:“你怎么知道的呢?是不是你的耳朵在发烫啊?”

    “是的。你怎么知道啊?”

    “来走一个。”张东米举起杯子,木一和雷三经也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个杯。

    木一:“我们三个在这里喝酒吃肉,让人家美女在屋里给你收拾卫生。你是不是把人家当免费的女佣了啊。”

    雷三经一脸得意的样子:“是啊。你羡慕不?嫉妒不?”

    “算了。我不像你是‘有钱人’,租那么大的一个套间。”

    张东米:“就是啊。我和木一都只是租了一个小单间。那像你。老实说,是不是一三五,二四六,换着翻牌子啊?”

    雷三经一字一顿地念着:“滚”的拼音。

    突然解紫妍和木琳琳出现在了三人面前。“雷三经,你在喊那个‘滚’啊?”

    这着实把三人吓了一跳。

    “没,没喊那个滚。你们可能听错了。”雷三经赶紧解释。

    张东米恶作剧了。“解紫妍,雷三经刚才明明说得是喊你滚。”

    解紫妍多聪明啊。她一听就知道张东米在“挑拨离间”。

    “哦。害怕是喊你滚才对吧!”

    雷三经:“就是。我刚才喊他滚。”

    “你为什么喊他滚呢?说,你们三个刚才在说啥子一三五、二四六啊?”

    三人异口同声:“我们在说麻将‘下叫’宽张。”

    “有你们说的这个‘叫’吗?我怎么只知道宽张是‘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呢?”

    “哎呦。硬是。要怎么给你说嘛?我们这不是在豁木一啊。他打不来麻将,我们这是在教他打麻将。”

    “你们这是在乱教人家。”

    “不乱教,怎么赢得到他的钱啊。”

    “哼。不理你们了。肯定不是打麻将,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都不说老实话。”

    “老板儿,再加两个凳子。拿两副碗筷来。再拿两瓶酒来。”

    木琳琳:“老板。再点些菜吧。好吃的都让他们吃了。”

    五人热热闹闹地喝起酒来。

    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谁的电话在响?”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

    最后发现是木一的手机在响。

    木一掏出手机一看,是顾玉娇打来的电话。赶紧接了起来。

    “亲爱的,你吃饭了吗?”

    “正在吃。”

    “你在哪里吃呢?”

    “在夜啤酒。”

    “和那些人在一起呢?”

    “和雷三经、张东米他们在一起。”

    雷三经故意大声地说话:“还有好多美女哦。”

    解紫妍故意大声地说:“木哥哥,快喝嘛。”

    木琳琳也跟着他们下起哄,故意靠近木一的手机,用她那特别纯正地普通话:“木哥哥,你好帅哦。人家喜欢你哦”

    这些声音全都毫无保留地通过手机话筒传到了顾玉娇的耳朵里去了。

    把顾玉娇气得直跺脚。“你给我等着!”说完,便“啪”的一声,把手机翻盖关上了。

    木一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心想“坏了”。顾玉娇肯定是生气了。

    解紫妍和木琳琳,还有张东米和雷三经,四人幸灾乐祸地望着木一。

    解紫妍:“老实交代,刚才是哪个打的电话?”

    木琳琳:“肯定是美女的啦。你看他多紧张得。说话多温柔的。要不是女朋友,我信都不信。”

    解紫妍:“那我们刚才那样,肯定把他女朋友气惨了。”

    这顾玉娇确实是生气了。她刚忙完。从办公室出来,顺路就走到了57号。原本是想给木一一个惊喜。结果,却是“铁将军把门”,吃了个闭门羹。

    这掏出电话问问木一在哪里。结果电话一接通,这家伙居然大白天跑到“夜啤酒”去喝酒耍了。最气人的是,去耍也不给自己来个电话,问问自己去不去。更可气的,居然还有女人的声音。虽然,知道她们是恶作剧。但是自己听了,心里面始终是不那么舒服的。

    怒气冲冲的顾玉娇原本是想马上就冲到“夜啤酒”去的。看看木一究竟是跟着那些“朋友”在耍。结果走到十字路口,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一扭头,往家里走去了。

    她想看看自己生气了,木一会不会马上赶过来哄哄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挂电话的时候碰到哪里了,手机居然被调成了“静音”模式。

    回到家。顾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顾玉娇把包随手放回了自己房间里的梳妆台上,把手机特意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便洗手吃饭了。边吃边竖着耳朵注意到手机的铃声。可是等把饭吃完了,也没有接到木一的电话。

    其实,木一等了一会儿。见顾玉娇还没到“夜啤酒”。也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便给她打电话。只是电话接通了,就是一直无人接听。他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就是无人接听。

    他以为顾玉娇生气了,故意不解听电话。正想发条短信过去解释一下。还没有编好短信。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红军局长你好。”

    “喂。小木。你在哪里?”

    “我在‘夜啤酒’。”

    “你不要喝酒了。赶紧回办公室去,把照相机和执法文书这些带上。洪师傅马上到县政府来接你。”

    “出事了?”

    “是的,青山硫铁矿出事故了。”

    挂了电话。木一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往办公室赶。这短信也搞忘记发了。

    一边是顾玉娇在家里继续生闷气。一边是木一急急忙忙赶路。

第460章 接到电话就出发

    木一赶到办公室,急急忙忙地拿上照相机和执法文书,跑下楼时,洪师傅刚好把车开到了县政府院坝里。

    “洪师傅,你来得快哦。”

    “没办法。刚把碗饭下就接到电话了。你吃饭了吧?”

    “还没吃饭,刚和朋友在喝酒。”

    “你晓得出了什么事故不?”

    “不晓得。只是红军局长在电话里说‘青山硫铁矿出事故了’,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还不清楚。”

    “怕是有人员伤亡了。不然这些老板肯定不会报告的。只是看遭了几个人。”

    两人猜测事故应该是造成了人员伤亡。

    洪师傅把车开到十字路口时,钱局长刚好走拢。也上了车。

    钱局长:“洪师傅,红军局长喊你接那些人上去呢?”

    洪师傅:“就你和木一,还有他。”

    钱局长:“茅局长和小沈呢?”

    洪师傅:“茅局长说是去顺河老丈母家有事情。小沈家娃儿病了。就我们几个去。”

    钱局长:“哦。”

    车很快就开到了红军局长家门口。

    红军局长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遭了!‘开门红’了。”

    钱局长:“遭了几个?”

    红军局长:“龙云中打电话说是遭了两个,一个当场洗白了,一个已经送海昌了,估计有点儿恼火。说是打电话给县医院,县医院直接说没有处理能力,喊直接送海昌。”

    钱局长:“啥子时候发生的事故哦?咋这个时候才报告呢?”

    红军局长:“说是下午发生的。具体的电话里也没有说得好清楚。上去就晓得了。我喊他们先不要动现场。我们马上赶去看看现场。”

    木一马上就将直面死亡现场。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害怕。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工作啊。必须冲上去啊!

    车过了五一桥,再开过烈士陵园一点点儿,便往路的右边转了个90度的急弯,往青山乡政府方向开。大概开了一公里左右,又侧一大片土地上有一处被高高的围墙围着的房子就是物资公司废弃的炸药库。现在改成了烟花爆竹仓库。

    车很快就从青山乡政府门前开过了。晃眼看去,青山乡政府冷冷清清地。应该是干部些都下班回家了。这几天既不需要护林防火值班,也不需要防汛抗洪值班。所以,乡干部些下班了就都回家去了。

    因为乡道两边已是人户,岔巷小路又多,洪师傅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很注意这一点儿,生怕有小孩突然从岔巷小路里跑出来。如果车速过快,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根本反应不过了。那样就会造成交通事故了。要是管安全的都出了安全事故,那不是一个“笑话”吗?所以车到了这里就开得慢了许多。等出了人户,车继续往深山野岭深处开。

    当车开过干涸的青山沟河滩,到了对岸时,路就是破烂不堪的矿山路了。还好是越野车,虽然很颠簸,但是还是能够很轻松地开行。车速也还是开得比较快。木一还没有在这样的道路上坐车的经验,心里很是紧张。赶紧这路比中果庄的路危险多了。

    钱局长也很紧张。只见他紧紧地把车窗上边的把手抓住。嘴里不停地喊:“洪师傅,你开慢点。开慢点。”

    洪师傅大大咧咧地:“钱局长,放松点儿。不要紧张。这路比起我在部队上开过的那些路来说,还是好了很多的。你们看到感觉开得很快,其实一点儿都不快,就是三四十码的速度。”

    正说着车又拐了个弯,继续往山上开。忽然窗外传来巨大的“哗哗哗”的水流声。木一和钱局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哇!想不到,这上面居然还有这样大的一条河。”

    只见河面约有三四十米宽,河水那真是一个清澈。给人的感觉,完全可以和观音水的河水相媲美了。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最主要的就是它的气势,实在是太磅礴了。给人一种巨大而狂野的感觉。不像是观音水,给人的感觉就是太温柔了。

    红军局长笑了笑,便给大家科普了起来。

    “这条河叫青沟,和观音水,还有鱼洞乡的鱼洞河,同属宁安河水系。但是这些河看上去又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很突然地就从这里,从那里冒了出来。其实是因为它们是由藏在山体里或者地下的暗河相连接的。这有个专业的名称,叫什么来着呢?”

    “喀斯特地貌。”木一回答到。

    “对。就是喀斯特地貌。所以西龟开矿山的老板最怕的就在在开矿的过程中打到这些裂隙和暗河了。”

    “在海昌市、冕安县到德西县这一带,气候都是比较偏温热的,良田沃土,出产丰富。而在我们西龟县,城西方向横卧着一处终年积雪的山脉,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落阳雪山了。这落阳雪山的主峰铧头尖,海拔4791米,属大京山北部的最高峰。有了这高高的落阳雪山的阻挡,所以热气流到了德西县,就过不来西龟县这边了。相比之下,西龟的气温就要比它们低得多了,四季也比它们分明。”

    “这落阳雪山山岳从南到北,分布着十多个大小不等的湖泊,总面积约两千多亩。连三海、黑海、红海、歪海、九海等冰川湖泊隐居在群峰之中,水色各异,五彩斑谰,是典型的古冰川公园。其中最大的一个海子——长海,大概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带。水面约150亩,最深处差不多有20来米。”

    “另外比较有名的还有南海。其实南海不是一个海子,而是由三个高山湖泊串联而成,一处湖泊比一处湖泊高,三个海子湖泊之间流水相连,湖平如镜,周围坡上长满了冷云杉树,另外还有巨大的石滩石壁。中间的湖泊,水从出口溢出,声若轰雷,远传数里,如万人奋臂高呼,山鸣谷应。曾经有水利专家说,水溢出口的声音不应该有这么大,估计应该是有暗河从高处流到低处。”

    “在长海上面快到山顶处,还有许多呈阶梯形分布的大大小小的湖泊。其中最高处的湖泊有五个,人称母子湖。湖水清澈见底。进山的第一个湖泊,湖泊中央的底部有一团金黄色,究竟怎样形成,由于湖水较深,尚无人下水探过奥秘。其实,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高山湖泊里藻类丰富,使这些海子形成了不同的颜色,五彩斑斓,美不胜收。比如红海,就是红色的,黑海就是黑色的。”

    红军局长娓娓道来,大家听得仔细。仿佛忘记了,此行是来调查事故的。倒像是来旅游探险的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落阳雪山上有一种鸟,一雌一雄,成双成对,常出没于高山湖泊之间,只要有杂物落于湖水中,它们便衔起扔于山旮旯间,好似守卫高山湖泊的天使。”

    木一忍不住问了句:“红军局长,你见过这种鸟了吗?”

    红军局长:“没有见过。”

    洪师傅:“这害怕是爱情鸟哦。要耍朋友的才看得见哦。”

    引得大家一阵笑声。红军局长接着继续说。

    “据说这山上还有溶洞群。其中最长的一个溶洞大约有一公里多深。溶洞内钟乳石形态各异,如狮、如象……生动传神,栩栩如生,大家还给这些钟乳石起了各种美丽的名字,如擎天一柱、霸王挥鞭、一支香、牛肝马肺等等。更有一洞最为奇特,水从洞的顶部溢出,形成一道水帘,人称‘水帘洞’。”

    钱局长:“红军局长,那有没有什么传说故事这些呢?”

    红军局长:“有啊。在西龟有关落阳雪山的传说故事还多得很。我今天给你们讲两个嘛。”

    众人一致说:要得,要得。

    “先讲一个‘金笆子’的传说最为有名。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落阳雪山山神常到南海里来洗澡。一日洗毕,在大石坡上晒太阳,被人看见,落阳雪山山神恼怒之极,将金笆子甩入湖心乘云而去,从此湖的中心便显出金笆子的颜色。”

    见众人并不觉得惊奇,红军局长又讲了第二个传说故事。

    “还有一个传说。说是落阳雪山山神为了惩罚当地人,不准他们进山砍柴、打猎,便在南海里施了魔法,凡有人进入南海的周围,或大声喧哗,或砍柴出声,南海周围立即电闪雷鸣,立时从天而降如柱的大雨或如卵石的冰雹,以阻吓人们不准进入湖区。”

    钱局长:“有这么神奇?怕是自然现象哦。”

    “对。其实,在我们这些海拔高的地方,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自然现象。那是因为较大的响声,振动了那里稀薄的相对静止不动的空气而造成的。只不过是被大家神话了而已。”

    钱局长:“还有什么更神奇的故事吧?”

    红军局长:“那我就讲一个在当地彝族民间的传说故事吧。这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传说故事。它从传说的角度解释了落阳雪山形状的形成原因。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彝族一代毕摩宗师阿苏拉则和另一个大毕摩阿卡窝摩斗法。阿卡窝摩对木子瓦波洪山施法,木子瓦波洪山就瞬间就倒塌了,但阿卡窝摩虽然让木子瓦波洪山瞬间就塌了,却不能再让木子瓦波洪山重新屹立起来。所以,直到现在,木子瓦波洪山看起来是平平坦坦的,山势较温顺平整,略呈凹陷状,很像是突然倒塌后的形状。”

    “等轮到阿苏拉则施法时,他就选择了对落阳雪山施法。由于他法力更加高强,不仅让落阳雪山瞬间轰然倒塌下来,还能让它瞬间又重新屹立起来。所以,现在大家看到的落阳雪山,就显得山势险峻突兀,褶皱挺拔,盛气凌人,怪石嶙峋,锋岩裸露。那是因为落阳雪山在重新屹立起来的过程中,快速地振动摇晃而造成的,山顶上的泥土都被震落下来了,只留下锯齿状的山脊和铧头、斧头般的岩石了。”

    众人听罢,都说这个故事讲得好。

第461章 现场太惨不忍睹

    天色早已经黑尽了。洪师傅也在大家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就打开了车灯。在雪亮的车灯照射之下,车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向着车子在挥手。

    洪师傅将远光变换成了近光,慢慢降低了车速。待靠近他们时,停住了车。

    “喂。龙老板儿。咋脸色这么难看呢?”

    红军局长给眼前这位青沟硫铁矿的矿老板龙云中打了声招呼。

    只见这位被称为“龙老板”的中年汉子,一脸沮丧地双手作揖。连声说到:“对不住了,红军局长。对不住了,各位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么晚了,还把大家害到这荒山野岭来。”

    红军局长:“龙老板。事情不出也出了。人呢?”

    龙老板:“还在洞子里面,大家没敢动现场。”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大概是下午四点过点儿的样子。”

    “那咋个下班了才报告呢?”

    钱局长:“龙老板,你不是想瞒报吧?”

    “钱局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咋敢瞒报啊。你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瞒报。”

    红军局长:“那是咋个回事呢?”

    “红军局长。你听我解释一哈。你们把手机摸出来看一哈就晓得了。这荒山野岭的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当时,我还在清点炸材。突然就听到洞子里传出来一声‘嘣’的爆炸声。我就知道坏了坏了。”

    洪师傅:“你咋个知道坏了呢?”

    红军局长:“算了。不要站在这里说了。先去现场。赶紧看了现场,把人弄出来再说。这么几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弄出来,万一人家的家人来了。看到这个情况,你说人家咋个想?”

    龙老板:“就是。就是。红军局长说得对。”

    红军局长:“洞子离这还远不?”

    龙老板:“不远了,前面点儿就是我们的工棚了。把车子开到工棚前面的矿坝里停起就可以了。”

    说罢,龙老板和他身边有些瑟瑟发抖的工人,两人便在前面带来,洪师傅开着车子,低速跟在后面。

    山里面确实是冷。就说话的这一会儿,木一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寒气,从裤管里直往里窜。

    车停好了。大家下得车来。被山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龙老板:“大家先到工棚里换个衣服吧。”

    红军局长:“算了。还是不换了。风这么冷的,一会儿把大家冻感冒了还不好。你找几双长筒靴来,还有亮一点儿的矿灯来,大家换了,赶紧进去把现场查看了。你喊几个工人跟着。等我们把现场看了,照片拍了。就赶紧把人弄出来。”

    洪师傅:“红军局长,怕是不要进去那么多人哦。”

    红军局长:“就麻烦钱局长和木一你们两个进去看现场。我和洪师傅在外面找工人先了解哈情况。”

    钱局长:“好的。红军局长。龙老板,你这里有安全帽不?”

    龙老板:“哎呦。不好意思啊,钱局长。我们这里没有安全帽。”

    钱局长有些恼怒地责问到:“开矿,这么危险的,咋个不配安全帽呢?工人些上班也不戴安全帽吗?”

    龙老板赶紧靠了过来。“钱局长,你有所不知啊。不是我舍不得花那两个钱。主要是工人们嫌戴着不方便。”

    说话间,工人已经找来了长筒靴,还有几盏矿灯。

    木一和钱局长便开始换鞋。木一的脚要小一些,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长筒靴,只能勉强将就穿上一双40码的,这已经是这里最小码的了。实际上他穿37码的才合适。脚一伸进去,袜子立即就湿了。这长筒靴里居然是湿漉漉的。

    但是不穿又是不行的。换上了长筒靴,就该把矿灯拴在腰上了。这个木一比较熟悉。因为小时候,每天都看见父亲大人是怎么拴矿灯的。所以木一很快就将矿灯的电瓶在腰上栓好了,并接过了工人递过来的黑胶带套到脑袋上,将矿灯的灯头挂在额头上方的黑胶带上。

    这钱局长,不知道是还没有下过矿井,还是嫌弃黑胶带脏。他准备直接用手抓住矿灯灯头就进矿井。木一看到站在旁边的工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是想提醒钱局长,矿灯灯头应该挂在额头上,但是他们可能是怕得罪领导,所以没敢说出来。木一只好提醒钱局长。

    “钱局长,来我帮你把灯头挂到额头上去。”

    “没关系的。用手拿着也是一样的。”

    “那样不安全。挂在额头上,两手都解放出来了。要是洞里面有什么情况,两手要方便一些。特别是很多洞里都是比较阴暗潮湿的,路特别滑。”

    听木一这样一说,钱局长算是听明白了。不把灯头挂在额头上,其实是存在“安全隐患”的。也就接过工人递给的黑胶带,套到脑袋上去,把灯头挂好了。

    至于安全帽那就没有了。其实父亲以前挖矿也是没有戴什么安全帽的。木一小时候,还是跑到过硫铁矿洞里耍。所以对矿洞,并不陌生,也不怎么害怕。

    但是钱局长就不同了。当龙老板带着钱局长、木一,后面还跟着三个工人,一行六人,在夜色中,拧亮六盏矿灯,穿着长筒靴,“扑通,扑通”地走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怪兽大嘴里时。钱局长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看见黑洞洞的矿洞里,到处都是岩石缝隙,仿佛随时都会有魔鬼从那缝隙里伸出手来,把大家的生命掠夺掉。

    六盏明晃晃的矿灯到了矿灯里,灯光很快就被粗糙不平,阴暗潮湿的矿灯把光吸掉了。并不像是在洞外一样,还会产生一些灯光的反射,这里你只能感觉到灯光被吞噬掉了。

    其实洞里的气温是比较恒定的,相对于外面的阴冷山风,洞里暖和了许多。也有可能是紧张害怕的缘故。再加上矿洞里还有一些呛人的炸药爆炸的硝烟味儿,再夹杂着一些东西潮湿霉变腐烂的味道儿,实在是难受。钱局长和木一都走出了一身大汗。大家其实走得并不快,但是心里的感觉却是觉得走得很快。原本只有七八百米深的矿洞,硬深深地感觉像是走了好几公里一样。

    这个矿洞的主巷道还比较大,差不多有两米来宽,高约一米八左右。比起木一小时候去父亲挖硫铁矿的矿井大多了。

    等走完了主巷道,前方便呈现出一片杂乱无章的狼藉状态。

    龙老板:“前面就是掌子面了。人就在哪里。”

    大家便随着他的盏矿灯的灯光指向的地方望了过去。前面的杂乱堆积的矿石堆里似乎仰躺着一个人。木一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洞顶。

    龙老板:“大家放心,这里全部都是硬岩。顶棚好得很。”

    然后便在前面带路,大家跟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因为被爆炸炸出来的矿石十分凌乱,现场一片狼藉。大家走得非常得艰难。终于走到了被炸死的工人尸体旁边了。

    木一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惨境震撼住了。

    只见尸体仰躺在杂乱无章的矿石堆里,尸体上还压着一些矿石,他的一条腿露在外面,只有半截了。木一强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举起了照相机,拍下了第一次现场照片。然后钱局长和龙老板指挥着工人把压在尸体上的矿石搬开。工人们看到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工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龙老板:“大家不要哭,不吉利。都给我忍住。”

    木一也想哭。因为场面实在是太惨了。他可能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因为他要用照相机记录现场。脑袋已经炸烂了,肚破肠流,左腿膝盖以下已经不知道炸飞到哪里去了。

    工人们被现场震撼住了,三个工人连带着龙老板,四个人很吃力地才把石头从矿石堆里抬了出来,放到简易担架上。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久了,已经尸僵了。

    大家又继续找,好不容易才在右后方的角落里找到残腿。大家这才慢慢地抬着尸体往矿洞外走。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压得人透不过气。

    等把尸体抬出洞外,公安和法医还有青山乡政府的主要领导也都赶到矿山来了。

    尸体就在担架里放在矿坝地上。那山风呜咽,似是哀嚎,现场的人无不为之落泪。

    只有法医在进行着专业的尸检。而木一,又配合着法医工作。

    他只听见法医嘴里发出职业化的声音:“尸长一米六三,头颅损毁严重,腹部开裂,内脏流出,右小腿与尸体呈断裂状,已形成尸僵……”

    法医完成工作后。红军局长赶紧要求龙老板安排工人给尸体进行清洗。工人们将尸体抬到溪沟边,将破烂的衣服用剪刀剪开,然后拿出刚从下面带上来的新毛巾新香皂帮工友进行了最后的清洗。清洗干净,抹干水,又给他穿上寿衣,然后用白布覆盖着,抬到了矿山的皮卡车厢里,下山,送殡仪馆。

    皮卡车在前面走。大家的车便跟在后面。

    留守矿山的工人,已经在矿坝上焚香燃烛烧纸钱了……

第462章 注定是不眠之夜

    五辆车子在夜色中的山间缓缓穿行。皮卡车走在最前面,“逝者为大”。皮卡车师傅,虽然并没有看一眼车厢里拉着的逝者。但是,他还是竭尽所能地把车子尽量开得平稳,尽量不把逝者颠簸疼了。

    等车终于开到人户里时,水泥路面自然是比矿山路平坦了许多。皮卡车师傅倾述地嘟囔了句:“老哥子,兄弟要加点儿速了哈。你莫要怪罪兄弟哈。”

    红军局长在外面也了解了不少情况。死者是本地华阳人,年龄42岁,父母已经不在了。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20岁了,女儿也满了19岁了。老婆跟别人跑了。伤者和死者是亲的两弟兄。不过伤者在很小的时候就抱养给海棠县的一户人家了。后来那户人家有了生育,生了一儿一女就不怎么待见这个抱养的娃儿了。也是一个苦命人,懂点儿事情时就在社会上飘了。一飘就飘成为了老光棍了。去年不知道怎么地,就打听到西龟的哥哥了。这两弟兄相认之后,就结伴到这龙老板的矿山上来打工了。

    谁曾想到,这还没干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红军局长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了一哈。又问了问矿洞里的情况。

    钱局长:“根据现场的情况来分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上一轮爆破的时候有残炮没有爆。在打炮眼儿的过程中,钻机的钻头钻到了残炮,引发了爆炸,造成事故。”

    红军局长:“嗯。差不多是这样的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刚到山上的时候。龙老板身边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工人?”

    大家便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工人。

    红军局长:“这个工人和这家两弟兄,他们三个刚好是一个班组的。这个龙老板,的矿洞一根主巷道打进去,里面开了三根支巷。一根支巷就是一个班组。每个班组三个工人,一个工人负责打眼儿放炮装矿,另外两个工人负责拖矿。那个活着的个工人就是其中的一个拖将。他们昨天炮放得有些多。今天来拖了一上午都没有把矿拖完。中午出了洞子吃了饭,又继续进去拖。干到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最后一车矿的样子了,那个工人出来拖了一车矿出来,准备领炸药雷管导火线这些进去爆破。他两弟兄在最后打炮眼儿和支护。结果这个出来的拖将还没有把炸药雷管导火线领好。矿洞里就传出了爆炸声。大家就晓得遭了。但是他们又不敢马上进去。要等里面炸药爆炸的烟雾散得差不多了才敢进去。平时他们都是放了炮就下班休息了。第二天上班时,烟雾早就散尽了。但是今天出事情了。等不了那么久了。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龙老板就催着大家进去帮忙抢救了。”

    “只是进去了。大家就发现只有他弟弟一个躺在洞边叫唤。哥哥已经没有声音了。当场就被炸死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弟弟抬了出来。见他好像还表面上还没有什么伤口。但是问他,他只说是好像有炸飞的矿石打到了他的肚子。然后就昏迷了。龙老板又赶紧安排车子送到山下去,准备送县医院,但是人家听了他们的描述,直接就说没有医疗抢救条件,估计是受了内伤,怕是内出血,赶紧往海昌送,争取时间看能不能抢救条命回来。”

    大家这边还在讨论。跟在皮卡车后面的面包车里的龙老板已经接到了工人从海昌打过来的电话。

    工人哽咽着:“龙老板,人已经走了。内脏都被打烂完了。正在往西龟拉。”

    龙云中听到这样的消息无疑又是一记晴天霹雳。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他明白自己这个跟头栽凶了。想当初自己在西龟那是多么地风光。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票子。那个晓得遇到个亚洲金融危机,居然就把开矿的老板整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最直接的就是西龟县矿业公司破产了。

    自己那时已经差不多有百万身家了。大家都喊自己“龙百万”。走到哪里,那都是高人一等。那家宾馆酒楼自己没有吃遍耍够?那个窑子的小姐自己没有去尝过?

    想着开矿来钱快。自己就在这荒山野岭里一直坚持。谁又曾想到。这物价越来越高,工人越来越难找。大家都去城市里打工了,都不想来做这血盆里讨饭吃的营生了。再加上国家对安全生产越来越重视,法律法规标准制度越来越健全。以前死个工人几千块钱,最多万把块钱就搞定了。现在死个人随随便便就要个一二十万块的人命钱,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什么医疗费了、务工费了、丧葬费了,还有事故罚款等等,实在是难以承受。

    龙老板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完了。大风大浪都经过的自己,怕是要倒在这道坎上,过不去了。

    等尸体拉到殡仪馆的时候,公安、法医和大家交涉一下,也就下班回去了。只有青山乡的领导和安监局的人还没有走。

    因为死者就是青山乡的人。作为一方父母官,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矿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事故也是出在自己的地盘上。先不去说责任不责任的,善后工作是要承头来做的了。

    “龙老板,你怕是得先拿些钱出来。大家先张罗口棺材过来,把人装起。”

    “张乡长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要说这些话,龙老板,大家都理解。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

    “先拿一万块钱去吧。买两口好一点儿的棺材。再套寿衣。买些香蜡纸钱火炮花圈什么的……”

    “送海昌抢救的个也死了?”大家赶忙问到。

    龙老板无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的结果红军局长心里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他还是希望会出现奇迹。只是,奇迹并没有出现。现实结果就是这样的冰凉残酷。

    他摸出手机给分管副县长冯强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但是很快就被挂断了。他其实不知道,冯副县长这阵正在做着“剧烈运动”。他这个电话把冯副县长和冯副县长下面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见冯副县长把电话挂了。他以为领导可能是不方便接听电话。便想等一哈看。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又继续打。冯副县长被他刚才的电话一惊吓,就雄风不再了。好不容易,才又雄风归来。经过连门缝儿都还没有进去。红军局长这讨厌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冯副县长见下面已经软了。十分恼怒地接通了电话。语气很生硬地问到。

    “喂。红军同志啊。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上班再说啊?现在可是我的私人时间。”

    红军局长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恼了冯副县长。只能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紧急情况给你报告。”

    “对不起个锤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今天下午青沟硫铁矿出了起事故,造成两名工人死亡。”

    “啥子呢?死了两人。既然是下午的事故,你咋拖到现在才报告?你要检讨!”

    听到冯副县长在电话那头咆哮。红军局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大家马不停蹄地奔忙。黑灯瞎火地在那荒山野岭行车。又是钻矿洞,又是抬尸体的。现在是又累又困,又饥又渴。这什么领导一个,也太没有水平了。连句安慰下属的话都没有,就只知道在哪里颐指气使。

    但是红军局长还是耐住性子。“领导,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个锤子。你听好了。一是先把家属给我稳住。不要出现什么极端情况。二是明天一早通知全县各乡镇各有关部门10点钟,在县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安全生产紧急会议。我要做重要讲话。你们明天上班前把讲话稿送到我的办公室来。三是无论如何尸体要在三天之内安埋掉。”说完。啪地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红军局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唉。木一只有辛苦一哈你了。今天晚上加个班,给冯强副县长写个讲话稿。明天上午8点半送到他的办公室去。10点钟,在县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全县安全生产紧急会议。”

    这边木一领受了任务,赶紧从殡仪馆出来,准备往办公室赶。

    与此同时,死者的儿子、女儿已经收到了乡政府的通知。他们正在往西龟县殡仪馆赶。

    还有那个跟人跑了的老婆,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死讯,她也在往西龟县殡仪馆赶。

    而顾玉娇看完电视节目都没有等到木一的电话,很是生气。等他她洗漱完毕,把电话拿回房间充电的时候,她才发现有几个木一打过来的未接电话。原来他是给自己打电话了的。

    心里有些小高兴,赶紧回房关了门给他把电话打过去。结果拨一次也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outservice,please redial later .”拨两次也是。

    “哼。居然还给我玩失踪。”

    躺下假装不在乎,但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继续打。现在变成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power off,please trylater.”

    算了,算了。你关机。我也关机。

    顾玉娇关机之后,沉沉进入梦乡。木一却饥肠辘辘地在办公室抓耳挠腮。

    今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463章 安全生产紧急会

    熬了一个通宵,双眼睛布满红血丝,身体疲惫不堪的木一总算是把领导的讲话稿草拟好了。他把讲话稿打印了两份出来带在身上。来到卫生间,用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冰冷的自来水洗了洗脸。

    自来水冰冷的刺激,顿时让他暂时清醒了不少。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因为昨天钻矿洞,看现场,粘上了许多矿渣泥灰,想到一会儿还要召开会议。赶紧赶回57号。手机也没有电了,卸下电池,赶紧充电。再匆匆把脏衣服脱掉,已经来不急洗澡了,只能将就用冰冷的自来水洗了洗头发。穿上干净的衣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盆子里,撒上洗衣粉,浇上水泡起。实在是没有时间来洗了,只能让它先泡着,等忙完了在回来洗。拿起手机和充电器匆匆出门了……

    来到政务大楼底楼门市的面馆,要了碗牛肉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饱餐一顿之后,赶紧把讲话稿送到政府办秘书股去。打算请沈主任给“把把关”。结果沈主任轻飘飘的一句话:“领导没有交代过”。就把木一打发了。

    但是木一还是不甘心。“沈主任,这样嘛。我打印了两份。两份都放在你这里。如果一会儿领导给你说了的话,你就帮我看看嘛。”

    沈主任自顾自地擦着自己的办公桌,并没有理会木一。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木一只好,将讲话稿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嘴里念叨着:“麻烦沈主任了”。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木一刚退出沈主任的办公室。沈主任就将木一留下的讲话稿投到了碎纸机里。

    离上班还有一会儿时间。木一赶紧又爬上5楼办公室,先把电池充着电。然后用拿起办公室的座机电话给红军局长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小木啊,给冯县长写的讲话稿写好了吧?”

    “红军局长,讲话稿我已经写好了。为了把稳起见,我还把讲话稿送到了沈主任的办公室请他帮忙看一看。但是,他说没有领导给他说过这个事情。”

    木一其实只是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如实报告给红军局长。但是他说的话,刚好被刚跨入办公室的沈主任听见了。

    “等会儿,我给小沈打个电话,让他通知乡镇和相关部门来开安全生产紧急会议。我和茅局长已经到殡仪馆了。人家的家属已经来了。要说善后的事情。等十点钟我就赶过来开会。你协助着沈主任做好会务等工作。”

    “好的。红军局长。”

    挂了电话,木一赶紧给办公室主任沈志俊打招呼。“沈主任早哦。”

    沈主任“哦”了一句。还没有说其他的,红军局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沈主任赶紧接了电话。接完电话。沈主任:“小木。昨天青沟硫铁矿出了安全事故死了2个人哈。”

    “嗯。”

    “冯县长的讲话稿写好了吧?”

    “写好了。”

    “拿给我看看。”

    “在电脑上。你过来看啊。”其实木一心里想的是沈主任在电脑上看要方便一些,要修改也可以直接在上面修改。还节约打印纸和油墨。但是沈主任想得却不一样。他觉得木一有些不尊重他。

    “喊你拿给我看,你就拿给我看嘛。咋话那么多呢?”

    一句话把木一噎得够呛。木一也不想和他争辩。打印就打印呗。

    木一去打印讲话稿。沈主任拨打座机号码键盘。“志斌啊。有个事情要麻烦哈你。”

    沈志斌已经听出电话那端的声音是自己的堂兄弟沈志俊了。“志俊,啥子事情啊?”

    “两个事情。一个是请你帮通知一哈乡镇和安委会成员单位,今天上午十点钟在县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全县安全生产紧急会议。”

    “哦。这个事情刚才龙主任已经给我说了。我已经安排阎华和张东米分别打电话通知乡镇和部门了。我建议你们再通知一些重点企业过来参加这个会议。”

    “要得。不过坐得下不?没得问题的,就通知10来家你们觉得是重点的矿山和水电站建筑企业过来就是了。”

    “摆座牌不?”

    “难得麻烦。就做一个‘重点企业’的牌子摆到最后一排就是了。你不是说两个事情,还有一个呢?”

    “讲话稿的事情。”

    “哦。我没看。”

    “你帮看一哈,我这边也在看。”

    “没得了?”

    “嗯?小木不是说送给你了啊。”

    “呵呵。我随手扔到碎纸机里去了。”

    “哦。我马上喊他再给你送过来。”

    就这样,木一又打印一份,送到沈志斌副主任的手里。

    然后他并没有得到休息。他得配合政府办的工勤人员从杂物间里把座牌找出来,抱到三楼会议室去摆好。然后又找来帕子把会议桌抹干净。最后,还要测试一哈主席台领导讲话的话筒是不是能够正常使用。把这一切做好了。时间都已经是9点过了。

    好在有了此沈主任和彼沈主任的相互沟通配合,讲话稿送去给冯副县长,倒也是顺利过关了。跑来跑去,木一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层楼梯了。总算是可以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了。手机充电器上的电池也充满了。赶紧取下来按到手机上。

    其实就在他忙忙碌碌,跑去跑来,爬上爬下的这段时间里。顾玉娇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两次电话。只是都是关机的。顾玉娇心里就有些纳闷儿了。这木一也太反常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到了办公室,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治安案件、刑事案件。她怕木一遇到什么意外。但是得到的答复是“平安无事”。

    ……

    刚想迷瞪一下。钱局长已经精神饱满地来到了办公室。他是美美地睡了一个饱觉。

    钱局长:“小木啊。走,你也去会议室参加哈会议。”

    沈志俊:“钱局长。你们去开会,我就不去了哈。我守哈办公室。”说完便把会议记录本递给了木一。

    木一心里很是窝火。对于沈主任的“路数”他是清楚的了。沈主任接下来的话肯定是:“小木,你去做哈会议记录哈。等开完会,顺便写个简报和新闻报道稿。”如果木一说:“我做不来”。他肯定马上又说:“啥子做不来哦。大家都不是一来就什么都会的,都是边干边学,慢慢地做得多了就什么都会了。年轻人嘛。就要多锻炼一哈。”

    但是不说的话,木一心里又不爽。还是说了句没有志气的话。“沈主任,你是办公室主任,你不去做会议记录,怕是我做不好哦。”

    沈志俊:“去嘛。去嘛。顺便记录,没有问题的。一般领导都是按照讲话稿念的。反正讲话稿都是你写的。”

    钱局长也是一个老好人,他更清楚沈志俊主任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快走了哦。去迟了,领导不高兴。”

    木一只好跟着钱局长从五楼下到底楼,又从底楼爬到三楼的县政府会议室去。

    人在疲倦的时候最容易产生失误。这不,木一昏昏沉沉地跟着钱局长来到会议室,就只带了会议记录本和笔,既没有带照相机,也没有带会议签到表。

    刚一到会议室就被政府办的沈志斌副主任批评了。

    “年纪轻轻的,办点儿事情咋这样毛躁啊?开会,不带会议签到表?”

    然后红军局长也来问了句:“咋不把照相机带过来呢?开会要拍几张照片,写简报,新闻宣传都需要啊。”

    木一实在是要崩溃了。熬了一个通宵,没有一句关心,也没有一句肯定。反而挨了一大串批评指正。他太窝火了。沈志俊作为办公室主任,难道不该来做这些事情吗?自己难道是机器人吗?

    但是,不会有人想到这些的。领导要的是结果,要的是有人做事情。他才不会管到底是哪个在具体做事情。

    好在茅局长给木一减轻了一些负担。他给沈志俊打了个电话:“小沈,你把办公室里的照相机拿过来,照两张照片。随便把会议签到表拿几张过来。”话虽这样说,但是政府办这边的领导却又在催了。

    木一其实并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其实沈志斌之所以这样“打击”他是有私心的。这一切都被坐在会议室里的顾在强看在了眼里。他本来是可以不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因为平时一般都是派监察局副局长余荣来参加的。他今天之所以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事故死了两个人,更重要的是想来观察观察木一。

    木一被领导当众指责,既是有口难辩,也是满腹委屈,但是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他还是有些自责,既然自己“接下了活儿”。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好,自己应该再把细一点儿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张东米。

    便赶紧从三楼跑到了底楼。“东米。给我找几张会议签到表。”

    张东米正在电脑前忙着写什么材料。

    “木一,啥子事情啊?你这样急急吼吼的。”

    “快快快,给我找几张会议签到表。三楼马上就要召开紧急安全生产工作会了。”

    “我这里没有现成的会议签到表。沈主任那里才有。”

    “快点儿想办法。”

    “简单得很,马上给你打出来。”

    张东米熟练地用excel做了张会议签到表,很快就打了五张出来。

    木一拿着还是热的签到表,急急忙忙跑回三楼。拿了一张给乡镇领导传签,拿了一张给部门领导传签,自己坐到最后一排拿了张给重点企业负责人传签。

    这下面在传签,主席台已经开始讲话了。主席台上就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会议主持人红军局长,另一个是冯强副县长。

    红军局长先通报了昨天的事故情况,以及目前开展的工作情况,重点说了“善后”的工作难度。

    接下来是冯强副县长做重要讲话。他先是把青沟硫铁矿痛批了一顿,然后并没照着讲话稿讲,而是稍稍“发挥”了一下。但是,他的“自由发挥”却是不严谨的,甚至是有些“信口开河”了。引得台下窃窃私语。但是他的自我感觉很是良好。

    这可把木一给为难住了。他不知道这会议记录该怎么做了。是记录领导的“原话”?还是抄录“讲话稿”的内容。

    单位的领导不是坐在主席台,就是坐在部门座牌的位子上在。木一想了想,还是记录领导的“原话”好了。毕竟讲话稿是现成的。散会了还可以补。

    好在冯副县长对工作的要求和安排,还是按照讲话稿来的。

第464章 谁真正在乎死者

    热热闹闹的会议结束了。顾在强随着其他参会人员退出了会议室,他走都木一的面前特意停留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只见眼前的这位小伙子面容憔悴,双眼布满红血丝,处于身体极度透支的状态。

    他不动声色地问了句:“小伙子,熬了个通宵啊?”

    木一并不知道他就是顾玉娇的父亲,只知道他是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些笑容点了点头。

    顾在强又说了句:“小伙子啊,要注意身体啊。”就走了。

    木一听到这句很普通很平常的“关心话”,心里蛮感动的。只是他的“谢谢领导关心”都还没有说出口,顾在强就已经走下楼去了。

    其实,整个会议传达的精神,就是要高度重视安全生产工作,举一反三,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排查隐患,落实整改措施,避免类似事故再次发生。因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但是,会议开了,领导的责任也就了了。至于下面做得怎么样,那是下面的事情了。

    红军局长走到木一的面前。“小木啊。辛苦你了。一会儿吃了中午再辛苦你一下,抓紧时间把会议记录整理出来,写个简报,还有新闻稿。写好了,交给小沈审。小沈审了,打电话给洪师傅,让他来拿到殡仪馆去给我看。我看了有修改的,就让洪师傅带回来。如果没有修改的,就打电话给你们就可以印了。印好了和着‘大检查’的文件一起下发。”

    “‘大检查’的文件哪个写呢?”木一有些担心领导又把这个文件交给自己写,那自己实在是遭不住了。

    “‘大检查’的文件我已经安排小沈在写了。”

    木一拿着会议记录本和签到表回到办公室。沈志俊其实已经写好了“大检查”的文件。因为也不复杂,翻去复来都是那几项检查内容。无非换个提法而已。

    见木一回来了。沈志俊:“小木啊。照相机里的照片我看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刚才我都是硬着头皮拍的照片。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好。”

    木一心里明白沈主任说的意思。就是昨天刚拍了死人,今天又拍开会的人员。确实是有那么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是忌讳吧。

    木一:“那沈主任你给数码店打个电话,让他们拿张新内存卡过来。我们在内存卡上贴上标记。一张卡就专门拿来拍事故照片。另外一张卡就专门拿来拍会议啊、拍平时的检查工作这些嘛。”

    “嗯。这个主意哈。我也是这么想的。走下班了。回去吃了饭早点儿过来写材料。这两弟兄也是的。出什么事故嘛。给大家找这么多事情出来。讨球厌得很。”

    其实,也不能怪沈主任有这样的想法。其实绝大部分参加紧急会议的人都是抱有这样的想法的。好像都怪死者。他死了就是他的错。

    表面上看,也好像是这样的。如果他在打炮眼儿的时候,清理残炮再认真点儿再仔细点儿,或者他不要贪图节约那点点儿力气,在原来的炮眼儿上继续钻炮眼儿,也许这个事故就不会发生了。如果不发生这个事故,那他俩弟兄就不用死得这样惨了。如果不发生这个事故,那木一他们就不用熬通宵了……这个逻辑是一个错误又恐怖的逻辑,不能再继续“如果”下去了。

    死者是两个人,也是两弟兄。但是家属只有三个人,是哥哥的老婆和儿女。这三人一来到殡仪馆,那是哭得一个呼天抢地。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是啊。无论两口子生前关系怎么样。但是毕竟是夫妻一场。罗红红军,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他能够理解眼前这位中年妇女的悲伤。那是一种真正地“失去”的悲伤。

    而死者的儿女哭得就有些敷衍了。特别是那个儿子,装模作样地干嚎了几声就嚎不下去了。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留。女儿倒是哭了一阵,但是也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看来他们父子也好,父女也好,感情并不深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哭过、闹过之后,就回归正题了。开始说“人命钱”了。

    而龙云中已经“躲”了起来。他这些年一直跟矿打交道,对事故已经是见惯不惊了。自己先前还在庆幸开矿还算平安,虽然小事故不断,但大事故还没有。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矿“专家”了,甚至有些飘飘然。

    谁又能想到自己还是摊上死亡事故了,而且这一死就死了两个人。他心里盘算着每人赔个十万八万算了。因为“人命钱”基本上是按照死者的负担情况,比如抚养妻儿的开支,赡养老人的开支;再加上当地上一年度同行业平均工资水平测算出的一个年收入数目再乘以一定的年数,最多算二十年;最后再算上丧葬费。基本上就构成了“人命钱”。

    但是有时“民间调解”,会参照交通事故责任划分的“比例”,来测算安全生产事故死亡赔偿金的总额。其实,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操作的。只是就看死者家属的能够施加的“压力”有多大,还有看老板的“经济实力”有多大。

    如果死者家属的能够施加的“压力”足够大。那他们能够索赔到的“人命钱”就越接近他们应该得到的数字。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就要看老板的经济实力了。如果老板的经济实力够,他能够拿得出钱。死者家属想得来说就要容易拿到他们应该得到的数字。反之,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拿不到。哪怕是法院判决了,没有可执行的财产,法院都是给执行不回来的。

    这个龙云中龙老板,表面上看着是一个老板,但是其实他这些年非但没有挣到钱,反倒是把老本都搭进去了。他现在不要说拿几十万出来,就是让他拿十万,他都拿不出来了。

    好在他弟弟是汽车运输公司的经理,家里有些经济实力。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连夜连晚帮哥哥凑到了二十万。但是这点儿钱,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肯定是说不拢的。

    一边是领导要求三天之内“入土为安”,一边是死者家属不拿到钱绝不“入土为安”,挟尸要价。死者家属已经明确提出了要求——“一人赔三十万,两条人命赔六十万。丧葬费不在内。”

    这个要求,在此时的西龟“人命赔偿史”上颇有些“史无前例”了。之前海棠县铅矿上有个事故,赔了二十五万人命钱,但是那是人家老板财大气粗。多给了五万。顶格赔偿就是二十万。所以这要求肯定是谈不拢的。

    龙云中的态度就是“把我逼死了,我也拿不出六十万。实在不行就抵命嘛”。

    死者家属其实想的是要到六十万,当妈的分十五万,儿子分三十七万五,女儿分七万五。

    “民间调解”其实也是有“暗探”的。他们的工作就是要尽量摸清楚死者家属的“真实意图”。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家庭关系,感情状况,恩怨纠葛等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在“谈判”中掌握“主动权”,达到“尽量少拿钱”的目的。

    面对摸上来的这个情况。大家都很好奇。他们三个的“分配逻辑”是什么?

    “暗探”就给大家“关起门来讲”了。其实这一家人的感情很淡薄。老婆早几年就海昌去帮馆子去了,其实是跟着一个泥水匠跑了。儿子还没有结婚,跟着人在德西一家露天采石场采矿。女儿已经嫁人了。嫁人之后还没有生小孩,在县城帮老板卖衣服。

    在西龟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意思就是家里的“好事”她不能沾一丝一豪的光。然后他们也咨询了“懂行”的人。意思是两个人都算不到赡养老人的钱,因为老人已经没在了。也算不到抚养娃儿的钱,因为娃儿也成年了。而且婆娘也在“打工”,并没有丧失劳动能力,而需要抚养。所以能够算到的钱就没有那么多。但是无论算到好多钱。理论上父亲的人命钱,就母亲可以分一半,儿子女儿两人搭伙分一半;叔的人命钱,就两姊妹一人一半。这样一来,假设每人三十万,要到六十万。母亲分十五万,儿子和女儿各分二十二万五。但是考虑到儿子还没有结婚,家里的房子又破破烂烂,加上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已是“外姓人”,母亲也是“外姓人”。但是夫妻一场,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以父亲的钱就母亲分一半去。妹妹虽然嫁人了,兄妹一场,就分父亲剩下的一半的一半。至于叔叔的,因为他也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就全部由哥哥继承了。

    死者家属内部已经就“赔偿款”的分配,达成了一致意见,所以口径一致——就是尽量多要。

    而龙云中也做出了最大努力,他愿意一次性赔偿五十万,参照海棠事故的赔偿标准把这个事情了了。

    很多人都在骂龙云中把“市场价”搞乱了。但是其实,龙云中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不过是舍了钱,别人两弟兄已经把命舍了。就当是大家上辈子是“冤孽”,这辈子来了了算了。

    龙云中自己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能够拿出来的只是那点“丧葬费”。至于弟弟凑来的这二十万,别人欠他的钱,还有发出去的矿款收回来,基本上可以抹平。另外三十万,是已经有老板来“战略投资”了。人家要他一半的“矿权”。他也答应了。大家一手交“协议”,一手交“现钱”。

    其实龙云中还是留了一手。他的矿里面有三条支巷,有一条还没有接到矿,另外一条的矿表面上看矿层很厚,其实是“鸡窝矿”,还有一条就是出事故的这条,看上去虽然矿层并不厚,其实是跟着矿脉走的。新老板不懂行,选了这条“鸡窝矿”的支巷,把出了事故的留给了龙云中。没出矿的条,两人共有。

    在多方共同努力下,死者家属和龙云中双方在安监局办公室签下了“事故死亡一次性补偿协议”。看着死者家属抱着几捆钱,两眼放光,有说有笑地走了。似乎他们的丈夫、父亲、小叔子的死亡,还是一件“喜事”。木一的心里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叹。

    人生悲凉,莫过如此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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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甜味儿介绍: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通过描写“一木”毕业后回到家乡,乐观地面对清贫的生活,度过了一年的“务农”,三年的“乡镇”,七年的“机关”时光。从刚毕业的“毛头小子”,逐步成熟起来,承担起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整个故事情节平实细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写实人生,窥探人性,治愈心灵。在这个“穿越剧”“神剧”颇为盛行的当下,也许并不怎么迎合读者的“口味儿”,算是个不讨巧的创作,但是对于那些于苦难中不走歧路,积极成长,努力活成自己心里美好的样子的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就是他们自己直面人生的“影子”。让我们一起走进“一木”“百合”“牡丹”“玫瑰”……的故事中吧!风中的甜味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中的甜味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