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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知可     风中的甜味儿txt下载     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新市大街

    烂路街终于修好了。经过村“两委”认真研究,决定取一个响亮的名字。最后一致决定就叫——新市大街。

    新市大街的修好,让全村老少的村集体意识空前高涨。幸福感也提升了很多。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鞭炮声中开了街。

    大家特意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穿起,到新市大街上去走一走,踩一踩新路,粘粘喜气。

    就在男女老少喜笑颜开地走新路耍的时候,王德贵书记又宣布了两个重要事情。第一个是村里已经买起两头大肥猪了,明天家家户户大大小小都到“大石头”上面的空地处“吃个食”,到时候要宣布新的“村规民约。”第二个事情就是,村里修新市大街的事情已经引起县里领导的重视,尤其是村里打算利用新市大街靠粮站院墙的这一点空地修小房子,准备用于出租开各种门市铺面,既给集体经济增加收入,实现集体经济收入“零突破”,又能够繁荣乡村市场,辐射带动周边老百姓,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县里于是决定给以一笔十万元的专款,用于修建,不足部分由瓦塘村委会自己想办法。款划拨到大塘乡政府的账上,并专款专用。由大塘乡财政所负责监管,并于工程结束后接受县上的审计。作为基层建设的一个内容就是要解决村“两委”没有办公场地的问题,在建设小房子的过程中配套建设村“两委”办公室,让村“两委”办公搬出村部的家里,搬进村“两委”办公室。

    大家一听王书记宣布的这两个事情无不拍手称快。大家的心再一次受到鼓舞。都觉得自己投票选这个书记没有选错。同时,王书记无形中已经迅速树立和稳定了自己在村里的领导地位。他的威信空前高涨,并将继续高涨。

    我也在走新路粘喜气的人群中。此时此刻,心情是美丽的。看作小村的变化是那样的明显。因为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几十年都没有改变,突然有了一点点变化就会显得很明显,很出众。我隐隐感到,社会在开始一个大的变化。至于怎么变化我又说不出来。只是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担忧,无形之中没有那样深重了。

    说不定自己也会像这烂路街一样,变化成新市大街呢?我想每个来踩新路的人心里可能想得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条崭新的道路可以去走。然后走向光明的美好的未来。

    大家都粘了喜气,精气神都突然有了很大的改观。不再是那样的暮气沉沉,就连那些七老八十的老辈子些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他们那浑浊的眼睛里也都流露出了亮色的光芒。小孩们也把新市大街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园”……

    大家高兴的事情,是明天可以免费的吃肉了。关心的事情是新“村规民约”是个什么东西。反而不怎么关心修小房子的事情。

    我也很好奇“村规民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平时听说过“偷一个包谷罚五十,偷一个苹果罚五十之类的”“村规民约”,但是并没有见到过“白纸黑字”的东西。心里很是好奇,也很是期待,很想马上就看到它的“真容”。

    等到大家的兴奋劲儿散去,各回各家。我快步追上王书记。

    “老辈子,你说得那个村规民约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奇地问。

    王德贵:“小伙子咋个了啊,感兴趣了哈。要不要看看?”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王德贵:“本来打算明天直接拿到山上去念的。既然你问了,我就先拿给你看看。有几个地方,我觉得没有把我想说的说清楚,但是一哈我又不知道怎么来说。将就你也是出去读过书的了,你好好看看,最好是把它修改巴适。”

    我:“那得让我拿回去慢慢看。”

    王德贵:“嗯,这个不行。万一搞掉了,我明天拿什么去宣布啊?这个可是管好大家的一个规矩。还有就是要管其他地方的人。”

    我:“那,我抄一份回去慢慢看,争取晚上给你改好过来。”

    王德贵:“好,就这样说好了。晚上过来喝酒哈。”

    我:“好的。”

    领受了王书记交给的“任务”,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为村里做点儿事情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好。

    赶紧从路边人户里借了支铅笔,找了个作业本把王书记写在自己的工作笔记本上的“村规民约”抄了下来。虽然有好些地方他写的龙飞凤舞的认不咋清楚,但是好在他在旁边给我念,很快就誊抄好了。

    抄写完,进入还受到了大家的表扬,说我写得一手好字,就和印上去的一样。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写的那是“仿宋字”,制图里就要求必须这样写的,要确保看图纸的人准确的看清楚你写的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村规民约

    回到家里,我就迫不及待地思考怎么来完善这个“村规民约”。把王书记的草稿看了看。感觉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几个方面。

    一个是说本村人员和外村人员都要遵守,主要是对偷盗行为进行处罚;另外一个是修房子,一方面要报告,经过批准才可以修,二方面是要左邻右舍协商好,不要扯皮闹矛盾;再一个就是生养死葬问题,意思就是大人要养小娃儿,小娃儿长大了要养老人,但是要“先乱后不乱,丑话说在前头”,要写“赡养协议”,看是兄弟姊妹大家轮流着赡养,还是单独哪一家赡养,要说清楚,要把“一碗水端平”,不能把财产给了张三,却喊李四、王麻子来赡养。这个是村里弟兄姊妹扯皮吵嘴打架的最主要原因,所以要写好。

    另外有些东西不好明说的,就是那些出去杀人、防火、贩毒,操社会的犯了死罪,被“敲了砂罐”的,不能够埋到村里的坟地里,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大家都不球认他了,相当于开除了“村籍”。

    还有就是有些投亲靠友的,或者什么的人如果在村里住起,手脚不干净,就会坏了村里的风气,而他们又没有房子的,所以无论是租房子,还是投靠人,只要不守“规矩”,就把他赶起走,如果有人收留也要株连收留的人。

    思来想去,删繁就简。尽量把意思相近的给归为一类,实在不好说的就学到电视里的那句话:“解释权归我”。村规民约,那自然解释权就归村“两委”了。

    好不容易,才完善好。赶紧誊抄好给王书记送过去。

    到了王书记家,只见党支部的支委些已经齐聚在王书记家了。大家都在喝酒吹牛。见我去了,王书记连忙问:“小伙子整得怎么样啊?”

    我赶紧把誊抄好“村规民约”递了上去。

    王书记边看,边连声叫好。众人见状赶紧围了过去。王书记见大家围了上来,就原文念了起来。

    “为加强全村村民自觉,促进安定团结,打击偷盗等恶行,经本村村民大会通过,特制定本村规民约。

    第一条凡户口在本村的人均属本村村民,人人平等,人人遵守。

    第二条凡户口不在本村的人,也要遵守本村村规民约,如有违反,除按照规定处罚外,赶出本村去,本村任何人不得将房屋租给他,也不得以其他借口收留,否则断水断电。

    第三条本村村民要严格遵守国法家规,不能给全村丢脸抹黑,如果故意范了死罪,不得埋在本村坟地。

    第四条本村村民修房造屋,必须报告村两委批准同意,方可办理报批手续。修房造屋前,必须与左邻右舍协商好屋檐距离,原则上修房造屋人要退让三尺,免得雨水翻水影响邻居。

    第五条村民家庭或邻里间应相互尊重,尽量不要发生矛盾。如果发生矛盾纠纷,由村干部进行调解。调解不听的,可找乡政府调解或法院起诉。

    第六条家庭成员要互敬互爱。娘有疼心、儿有孝心,大人养娃儿小,娃儿长大了养大人老,不准抛弃家庭成员。成年人对丧失劳动能力或无生活来源的父母必须尽赡养义务;同时老人也要一碗水端平,要公平进行分家折产,写出赡养协议书,共同遵守;如果约定了老人跟着那家过,把财产给了那家,就那家负责老人的“生养死葬”,不得攀扯没有分到财产的子女。

    第七条严禁偷盗行为。无论是本村村民,还是外村人,如果有偷盗行为,一律按下列标准执行:

    (一)偷苹果、桃子、梨子、核桃之类的,偷一个罚款50元。

    (二)偷包谷、土豆、红苕之类的,偷一个罚款50元。

    (三)偷海椒、黄瓜、胡豆、豌豆、茄子、番茄、豇豆、葱姜蒜之类的,偷一个或一根的罚款10元。

    (五)偷谷子、油菜籽、麦子之类的,偷一斤罚款100元,不足一斤的按一斤算。

    (六)偷鸡、鸭、鹅,无论大小偷一只罚款300元。

    (七)偷狗,小狗罚款300元,大狗罚款500元;偷猪,小猪罚款500元,大猪罚款1000元;偷马,小马罚款1000元,大马罚款3000元;偷牛,小牛罚款2000元,大牛罚款5000元。

    (八)偷除以上其他物品的,按偷一罚百的标准执行。

    (九)抓到外村人偷本村东西,大家都要出人去打;如果去要罚款,大家都要出人去要;如果哪家不出人,以后他家被偷了大家都不管。

    (十)无论抓到本村人还是外村人,除了要罚款,还要承担“吃个食”的钱,暂定3000元,以后人多了还要增加。

    第八条本村村民要自觉遵守本村村规民约;外村人员也要遵守本村村规民约;罚款所得由村“两委”统一考虑开支,主要用于奖励有功人员和村里开支。

    第九条本村村规民约一共九条,解释权属于本村“两委”。自村民大会“吃个食”通过起执行。”

    大家认真地听,边听边点头。王书记念完,赶紧将“村规民约”揣到衣兜里去。然后说:“这个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瓦塘村的王法了,以后就用这个来治那些不自觉的人。”

    大家都说这个好,只是处罚的太厉害了,可能很多人拿不出那个罚款。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罚款数目进行了一翻讨论。最后决定,罚款就是用来“吓唬人”的,只要大家遵守,那就相当于“空气”,是不存在什么伤害的。但是如果有人不自觉,那他不仅侵犯了被偷的人的利益,也破坏了全村的风气,就是要罚得他肉疼,罚得他翻不起身。

    就这样“瓦塘村九条”就定了下来。

    大家又把明天“吃个食”的事情商量安排了一些,就开心地喝酒吹牛耍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吃个食”了

    为了“吃个食”,村“两委”的干部、应急民兵、热心妇女些,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妇女些主要负责磨豆子,煮豆浆,做豆腐,磨魔芋,做魔芋豆腐,削土豆等。具体就是做小菜和煮饭。应急民兵些既要负责杀两头猪,并把猪肉运输到“大石头”上的空旷的“吃个食”集中点;还要负责把水从柳家水井运输到集中点;村组干部些负责组织木材、牛头锅、大盆子、水瓢、菜刀、砧板、锅铲、米、油、盐、豆瓣、土豆、白菜、白酒、啤酒、饮料、葱姜蒜辣椒面、纸杯等,并协助应急民兵、妇女些运输到集中点。

    等没有领受任务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汇聚到集中点时,集中点已经用石头垒起灶台了。上了点儿年纪,但是又不是太老的人已经各自在负责灶台烧火工作了。

    整个“大石头”的集中点,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大人们煮饭的煮饭、切菜的切菜、切肉的切肉……小朋友们嘻嘻哈哈,你追我逐,自由自在地玩耍……王支书、毛村长可就忙了,这里一趟,那里一趟,很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炊烟袅袅,山风习习,蓝天白云,青山绿河。菜香飘逸,酒味醉人,鹤发童颜,欢声笑语。这真是天地人世间的一副美景。

    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感慨万千。一边是热热闹闹,忙忙碌碌,欢欢喜喜的人。一边是无所事事,黯然神伤,形只影单的我。

    没有什么任务给我,我也插不上手。干脆爬上大石头去坐一坐。

    望着山下宁静的村庄,看看四周沉寂的坟头,再望望忙忙碌碌煮饭做菜的人们,再看看嘻嘻奔跑开心玩耍的小孩……这是一副热闹的画卷,而我的心绪却莫名地失落。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的山山水水,每一条阡陌小路,每一颗特色树木,我都了如指掌。这里的每一个村民我都能够清楚知道他是那个组那个姓。可是这里没有一寸土地是属于我的,我已经长大了,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呢?

    没有谁能够回答我的疑问。青山不语,白云不言。长风如歌,坟头如梦。天高地厚,河水不息。也许,我还是应该离开这里吧?就像那河里的鱼儿一样,顺河而下,游走才是它的人生。

    只是不知道鱼儿有没有感情?也许有,也许没有。假如鱼妈妈孵化出小鱼儿仅仅是自然生物的本能,那当小鱼儿从一个鱼卵离开鱼妈妈时,它的人生就开始了。如果它不幸没有孵化成一条鱼,那就没有以后了。如果它有幸孵化成一条鱼儿。可能开始的时候它会和不计其数的“兄弟姐妹”围绕在鱼妈妈周围,然后这一群小鱼儿慢慢成长,有些被淘汰了,有些被河里的“敌人”吃了,有些被人捉了,只有一些幸运地成活下来,继续在河里自由自在地游曳,经历属于它的激流险滩,洪水浊浪,寻找属于它的宁静港湾,鱼此一生。它或许回不到它的故乡了,想不起它的母亲了,也认不到它的兄弟姐妹了。如果足够幸运,它也将经历它的鱼生轮回。

    突然大声的喊叫,惊醒了迷思中的我。

    是开始“吃个食”了。只见,十个大人围一圈,小孩子就跟着自己家的大人。每个人圈中间,放起了一大盆回锅肉,一盆炒豆腐,一盆烩魔芋豆腐,还有一盆土豆汤。一瓶矿泉水装着的白酒、两瓶啤酒,还有一大瓶饮料和若干纸杯。碗筷都是村民个人自带的。

    大家已经经不住美食的诱惑,开动起来了。

    大人小孩都很开心,喝酒吃肉的都很热情。“吃嘛,吃嘛”“拈嘛,拈嘛”“喝哦,喝哦”......此起彼伏,觥筹交错,碗筷齐动。一曲“吃”的交响乐在山间奏响......

    正在大家吃得正起劲儿的时候,王支书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乡亲们,大家先停一停。听我说句话。”

    大家听到了王支书的声音,都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王支书。

    “今天组织大家吃个食。一来是庆祝我们村终于有了自己的街——新市大街。大家都把酒儿端起来,没有干酒的就端起饮料。我代表村‘两委’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辛苦劳动。干杯!”

    众人干杯后,王支书又接到讲。

    “这二来就是我们瓦塘村,要建设成幸福村,要靠大家艰苦奋斗,勤劳致富,不能够有‘手脚不干净’的行为,更要防范外人来偷盗我们的东西。要有个自己‘王法’来治。还有家庭关系、邻居关系、修房造屋这些,我们村‘两委’都有考虑的。虽然不是很全面,没有把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但是,把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都考虑进去了。下面我给大家念一哈我们的新‘村规民约’,以后大家都按这个来,人人遵守。不搞特殊,不讲情面。”

    村民们动作轻微地吃着东西,认真地竖起耳朵听王支书大声地念。

    很快“瓦塘九条”就念完了。人群里炸开了锅。

    绝大部分人是拥护的。因为从他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因为王支书一念完。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鼓起掌来,连声叫好。都说终于有了个“王法”,以后按“王法”来,那个不自觉就有收拾他的依据了。

    也有一小部分对罚款额度太大了有些意见。其他的村民就开始“讲道理”。

    大概意思就是,那个反对,那个就是“贼娃子”,只有“贼娃子”他出反对。写得再高,你不去犯就不会处罚你。那这条对你而言就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你犯了,不好意思。那你就摸了老虎的屁股,你就得罪了全村的人。那对不起,你就是要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

    众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王支书:“听到大家的掌声,心情十分激动。多的不说了,来大家再干一杯。”

    大家干杯后。王支书给旁边的三组组长递了个眼色。三组组长马上又给他递了杯酒。

    王支书:“乡亲们,大家吃好喝好哈。以后我们瓦塘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等小房子些修好了,集体有了收入,我们每年都拿点儿钱出来,大家干一顿。祝我们大家日子越过越好。干杯。”

    干了这杯酒,王支书就准备吃肉了。老婆胡花花马上揪住他嘀嘀咕咕了几句。

    王支书:“乡亲们,刚才忘记一句话了。还好花花提醒了我。大家吃好喝好。吃不完的肉啊饭啊这些,就平均分配,按人头,每个人的碗碗里都分一点儿,大家分回去吃了。回去吃要注意卫生哈,不要吃来拉肚子了。”

    众人哄堂大笑。

    热热闹闹的“吃个食”圆满结束了。

    瓦塘村也迈开了美好的步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场雪

    山里的季节就是四季分明。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来月的秋雨,天气忽然一下就转入冬季了。

    这一早起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儿。

    弄些早饭吃了,弟弟们上学去了。我得去地里弄些猪草回来。其实,冬天的猪草是比较好弄的,因为种在地里的白菜已经长大了。只是还没有到要砍的时候,所以需要刨开覆盖在白菜上面的雪,然后一片一片地摘。等摘满一背篼的时候,手早已冻麻木了。衣服裤子靴子,也因沾上的雪被体温暖化了而打湿了。

    赶紧背起背篼,踏着“咯吱咯吱”的雪毯回家。

    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烤火。不然你的手啊、脚啊、脸啊,这些都会因为烤火而变得很痛很痒。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张干燥的毛巾把雪水擦干净。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弄点热水来洗一下。然后换一身干燥的衣服裤子鞋子。这样会很舒服的。

    但是,通常没有人会这样做。一方面是没有那么多衣服裤子鞋子给你换,另外冬天穿脱衣服也是需要勇气的。如果打湿得不是很严重的话,就在火炉边慢慢烤一下也会干了。要是事情多,没有时间停下来烤。穿在身上也会慢慢捂干的。

    把猪食煮好,然后舀来喂猪。

    看见猪圈里的两只猪已经快两百来斤了,心里美滋滋的。想象着腊月里杀过年猪,那景象实在是有些成就感。

    经过炎热的夏天,忙碌的秋天,已经迎来了休闲的冬天。如果人生没有那么多的理想需要去追逐,如果现实没有那么多的**需要去满足,如果我也能有一方良田沃土,一个遮风避雨的茅屋,然后养两头小猪,种几株果木……然后和某个姑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花秋月,长歌一曲,煮酒抚琴,品茗作画,醒时同悲欢,梦里共依稀……岂不快哉!

    可惜啊,可惜。两头猪开心地吃着“美食”,那里知道喂它的人却是满腹心事呢?竟感叹,人不如猪。活得真累,真狼狈。连一头猪都不如。这猪那里会去担心下一顿吃什么呢?又那里会担心长肥了就要挨刀呢?只要有食物就开心地吃吃吃,吃饱喝足了就去睡睡睡。你能够对一头猪有什么要求呢?猪吃了睡,睡了吃,到最后还挨了一刀,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了养它的人。想到这里,又暗暗尊敬起猪来。人啊,有时真的不如一头猪。

    舀瓢凉水把粘在手上的猪食糊糊洗掉,回到堂屋。望出去一看,这漫天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纷飞。情不自禁地想起我那心上的姑娘,她已远去天涯。此时此刻,孤独寂寞的我越发苦闷得紧。索性,上了锁,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往河边走。

    走着走着,只看见,落尽秋叶的树,光叉叉地立在岸边,像极了穿越千年的侠客。我竟又暗暗叹服起这树来。

    它们在这河岸生长,也在这河岸死亡。无论是春光明媚,还是酷暑严寒。无论是风和日丽,还是雷电雨雪。无论是枝繁叶茂,还是寒丫枯枝。都不悲不喜,不娇不嗔,不怨不恨。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生长,安安静静地死去。无论是牛啃,还是虫咬。无论是刀砍,还是斧劈。无论水毁,还是火烧。都改变不了他们的风格。哪怕最后归于尘土,谁又真正战胜了树呢?起码,我如果和它们一样在这里站立的话,在这样的寒天冷风冰雪中,我是活不过一夜的。

    没有手和脚的树,也没有眼和嘴的树。叶子可以让牛吃,树枝可以给人当柴禾,树干可以给人作家具,也可以修房造屋。可它向人索取了什么呢?

    如果我能够学习它的一点儿精神,我还怎么去哀叹自己的命运呢?我应该学习它,把自己扎根于大地,努力成长,以期有朝一日能够给他人给社会做出一些贡献,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意义吧?

    这样想着,心情竟豁然开朗了起来。连眼前的雪花也变得可爱了起来。捧一捧雪,用力捏紧,然后挥臂甩向河心。也不去管头上肩上早已落满了雪。

    仿佛已经嗅到了春天的味道。仿佛已经看见了两岸的墨绿。踏着绵绵雪毯,向着那遮风避雨之处走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事变丧1

    陈姨婆家儿子居然娶了曹舅婆家的女儿。这真是个稀罕的事情了。因为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是觉得陈刚怎么都是配不上潇莺莺的。套用其他人的话,陈刚要娶潇莺莺,简直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生活往往充满了戏剧性。这癞蛤蟆还真的吃上天鹅肉了。

    这不,我和村里的人都去陈姨婆家帮忙了。

    要说这陈姨婆,她可是个苦命的人。她真正的姓名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晓得大人喊叫她陈姨婆。陈姨婆年轻时候长得是如花似玉,也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在哪个火热的年代,嫁了个“叱咤风云”的激进青年陈大炮。只是好景没有几年,陈大炮就在一次“豪饮”之后,误坠大河淹死了。留下两女两儿和陈姨婆相依为命。好在他们有五个人的土地,乡亲们见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也就搭把手帮做做农活,耐耐磨磨中,也渐渐把四姊妹拉扯大了。

    两个女儿倒是嫁得远,好像是嫁到了江浙一带去了。然后,山遥水远,也难得回来一次。只是这两个儿子却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不是那种智力低下的低能儿,也不是那种精神有问题的精神病,就是那种很偏执很倔强,自己认定了的事情,不管对与错,通常在常人看来是不正确的,他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而曹舅婆家的日子就相对要好一点。曹舅婆和前夫生了一女一儿两个孩子。女儿就是嫁给教育局那个赤脚医生甄在高的曹大姨娘,儿子就是在家当石匠打猪槽的曹大舅。其实应该喊曹表叔的,只是母亲大人说喊舅舅要亲一些。所以就喊曹大舅了。大概在曹大姨娘他们五六岁的时候吧,曹舅公,也就是曹舅婆的前夫就得病死了。长得十分标志的曹舅婆很快就被新丈夫看上了。然后与新丈夫生了一女三儿。好在这新舅公有份很体面的工作,有份工资稳定的高收入。再加上他们的土地多,日子倒也过得还行。

    这曹舅婆的老公姓潇,这后面的四个孩子。女儿叫潇莺莺,那可是长得如花似玉标志得很。大儿子潇海海,二儿子潇龙龙,小儿子潇锋锋,也是个个长得一表人才。

    众人实在费解的很。为什么?为什么?

    大家到陈姨婆的家里帮忙。把家徒四壁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斑驳的墙壁和被烟熏火燎得发黑的楼板都全部糊上了一层报纸。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堂屋的正中央神龛下面已经贴上一个大红的“囍”字,院门上、墙壁上也都贴上了鲜红的“囍”字。

    许是看了日子的时辰要到了吧。陈姨婆家派出去接亲的队伍,背起了米、肉、酒、黄豆,提起马灯,拿起火把鞭炮和四千块彩礼钱,簇拥着春风得意的即将当上新郎官儿的陈刚,欢天喜地去曹舅婆家接新娘潇莺莺了。

    这陈姨婆家是“张灯结彩”,只等迎接新媳妇儿了。陈姨婆也总算是媳妇熬成婆了。那心理可是美滋滋的。只要有人夸她一句娶到了好儿媳妇儿了。她就一脸笑容地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哦。

    陈刚他们一路迎亲队伍,也是浩浩荡荡出发去接亲了。这一路上,少不了被堂弟们的羡慕吹捧。

    有的人居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的人说:“潇莺莺那就是仙女儿啊,刚哥啊。你怕是董永转世。”

    这陈刚也是乐得被众人吹捧。心里飘飘然地,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酷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了。简直比上海滩的许文强还酷,比高仓建还帅,什么“四大天王”根本不值一提。

    只有媒婆语重心长地对陈刚说:“幺幺啊。你娶到人家潇莺莺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好好地对人家。要把人家当人来对待,不要让人家受一点点儿委屈。不要骂人家,更不要打人家。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有些话本不该说的,但是我不说又怕你小伙子不懂事,分不清个轻重。以后后悔啊!”

    陈刚见媒婆这样说,心里有些不高兴。马上就把脸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说:“王婆婆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嫌没有给你说媒的钱啊?”

    王婆婆:“你这个幺幺咋个这样说话呢?我是看在你妈妈年纪轻轻就守寡,含辛茹苦地把你们拉扯大,很不容易。在她百般哀求下,我才四处帮你说媒。你都不知道你妈妈为了给你娶上个媳妇儿操碎了多少心。你也不知道人家嫌弃你家穷,我吃了好多闭门羹。我要是贪图说媒钱,我就不来趟这趟水了。”

    陈刚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不是为了说媒钱就好。那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吧?”

    见陈刚这个样子,王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行人各怀心事地默默前行。

    而曹舅婆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喜事变丧2

    曹舅婆家院坝里已经是一幅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景象。就连树子上都贴上了个囍字。作为嫁妆的衣柜、缝纫机、摩托车、大彩电、梳妆台、床、席梦思床垫、八个独凳、四条板凳等已经摆在路边,只等装车了。还有被盖、衣服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可见潇舅公是多爱他的这个女儿啊!居然给这么多嫁妆。

    这个在农村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男方拿多少彩礼去,女方添一点儿,然后陪嫁回来。家庭条件差一点儿的,父母私心重一点儿的也有把彩礼钱留下不给的。当然大方的父母也是有的,他们生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了吃苦,往往陪嫁很多东西。也有把彩礼钱和自己的心意悄悄拿给女儿当“私房钱”的。

    在农村的喜酒。单日子是女方的正席,双日子是男方的正席。一般都是农历的初八十八二十八是好日子,相对应的女方就是初七十七二十七。这个有一个讲究在里面。比如说女方家初六帮忙,初七正席;男方家就是初七帮忙,初八正席。然后女方“三天回门”。从初七算起,初九刚好三天。初九新人“回门”,对新娘而言这叫“回娘家”,自此“妈家”变成了“娘家”,“婆家”变成了“家”。一个新的家庭取得了社会地位。新郎官儿被丈母娘家的人尊称为“姑爷”。“姑爷”的“地位”是很高的。在丈母娘家享有“礼遇”和“优待”。

    回门讲究“早去早回”。天一亮就去,天黑前赶回。这个叫“去九来九,富贵长久。”最是忌讳“去十来十,槽头无食”。

    回门后,新娘子要在婆家禁足“三九二十七天”,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月不能够出门,更不能够到街坊邻居家串门。说是“煞气大”。去了谁家,谁家就要走霉运。至于真假,无从考证。但是大家从古至今就是一直这样口口相传,墨守成规的。等满了一月,就可以自由和街坊邻居交流了,变成了真正的“本村人”了。

    帮忙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些。负责主厨的已经吆喝着说,大菜已经做好了,就等一声令下,就炒“小炒”了。煮饭地妇女些也吆喝道,饭已经煮好了。其他的帮忙人员也开始抬桌子,安板凳了......

    房间里的新娘潇莺莺还在哭泣。泪痕已经把她的新娘妆冲花掉了。曹舅婆把其他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自己陪着潇莺莺。

    “莺莺啊,妈知道你很委屈,但是妈也是为你好啊。”曹舅婆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潇莺莺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啊。我不想嫁给陈刚,我心里有人了。”

    曹舅婆坐到床边,一手拉着潇莺莺的手,一手轻轻地在潇莺莺的手背上抚摸。“莺莺啊。妈知道你有人了,可那个人在哪里呢?人家拍一拍屁股就走了。你的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不嫁个人怎么办啊!”

    说着曹舅婆也哭了起来。“都怪我老糊涂了。要是当初我就阻止你跟那个人来往,也不至于走到今天啊。呜呜呜……”

    潇莺莺:“妈,我不想嫁。你就让我出去打工吧。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他生下来。我生他,我养他。我不怪他。他也有他的苦衷。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他的吧。呜呜呜……”

    “傻孩子啊。你不知道这人世间的苦啊!这人皮难披啊。”

    “妈妈啊,妈妈。你要是真的心疼女儿。你就退了这门亲事吧。好吗?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说完,潇莺莺就跪在床上给曹舅婆磕起了头。把她的新娘头发型也磕乱了。

    “傻孩子啊。你看看这外面,所有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在这里。七八十桌人啊!你说不嫁就不嫁,能行吗?你还让不让你爸爸和我活了。我们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急迫的敲门声。

    曹舅婆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问了声:“是谁呀?”

    王婆婆:“曹姐姐,是我呀。”

    曹舅婆:“哦。王妹妹哈。什么事情啊?”

    王婆婆:“人家请客师在催了,说是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曹舅婆:“哦,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出来。”

    王婆婆:“好的,我到堂屋去等你们哈。一辈子的事情,不要耽搁了时辰哈。”

    王婆婆走开了。曹舅婆搂着潇莺莺又哭了一阵。

    “乖女儿啊。妈妈也舍不得你,但是你总是要找个婆家的。今天就乖乖地嫁过去吧。以后好好地跟着人家过日子。你先欠着人家了。以后要加倍地对人家好。听话哈。”

    说完找来木梳,给潇莺莺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但是,可能是因为做新娘发型的时候用了发胶吧。这一散了,就怎么也梳不好。时间紧迫,也只能将就着出了闺房。

    虽然是梨花带雨,但是潇莺莺还是惊艳了所有客人,也惊艳了迎亲队伍,更是惊呆了陈刚。这小子看着潇莺莺都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像是一个中了邪的人一样,呆站着,嘴角居然流下了口水。

    请客师已经把香烛点燃拜插在香案上。回头一看陈刚那个样子,赶紧拉了他一把。连忙招呼新娘新郎跪拜潇家祖先,跪拜潇父潇母……

    突然,潇莺莺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跑。还没有跑上两步就晕倒了。众人见状,一时也慌了神。

    只有王婆婆赶紧蹲下去一手把潇莺莺的头抱在怀里,一手掐她的人中。好不容易,潇莺莺缓过了气儿。众人才松了口气。

    请客师见状,赶紧使眼色,迎亲队伍立即点燃了鞭炮。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送亲的队伍里两个妇女,一人拉住潇莺莺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扶半抬地把潇莺莺送上了家里准备的婚车上。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和着送亲的队伍,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渐渐地远离了潇家。只留下潇家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继续吃酒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事变丧3

    由于潇莺莺的昏厥,自然就误了看好的时辰。这个是很不吉利的。

    陈姨婆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眼皮也跳个不停。不知道她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甚至她还扯了点红纸贴在眼皮上。

    随着人群里的惊叹声响起。她赶紧躲到灶房去了。这也是农村的规矩。新娘子来了,公公婆婆要躲起来,不能够打照面。要等拜堂时才能够出现。

    请客师和新郎陈刚先进了院门。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新娘潇莺莺也在伴娘们的搀扶下跨入了陈家院门。王婆婆赶紧把新娘和送亲的人引到“新房”休息。

    可是新房就只是个四面贴着报纸的空房间,除了楼板上钉了钉子拉了几个红色气球,墙上贴了个红色的剪纸囍子,灯泡儿被包了层红纸,硬是看不出哪里是个“新房”。

    好在帮忙的人已经帮着把新床和席梦思床垫抬了进来。一时新房里拥挤了起来。不得已,新娘和伴娘只好退到了屋角里。等帮忙的人把床安放好再把床垫放上去。然后,大娘大妈些把陪嫁的棉被、毛毯、床单这些抱了进来,把床铺好了。

    伴娘赶紧从新娘的手提包里拿出两个红包发给帮铺床的人。

    陆陆续续地,梳妆台,衣柜,独凳等等都搬了进来。实在摆不下的八仙桌、大彩电、组合柜等等就放到了堂屋中。

    一时间,陈刚家徒四壁,空荡无物的屋子被陪嫁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地。什么东西都是新的,就连暖水瓶、茶壶都是新娘家陪嫁来的。

    最吸引人的就是停在陈刚家院坝上崭新的摩托车了。

    有人开玩笑地问:“新郎官儿,你老丈母摩托车都给你陪嫁起来了。你娃会不会骑哦?”

    陈刚满脸通红地说:“不会骑”。心理竟然一下就怨恨起丈母娘来了。他觉得,丈母娘家就是富裕,就是欺负他家穷。自己摩托车都不会骑,居然陪嫁一辆摩托车来。这不是羞辱他吗?

    当他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事情就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了。

    有好事者给他开玩笑:“刚娃儿,你摩托车都骑不来,超得撇哦。你还是去骑婆娘好了。你的摩托车干脆就拿给我骑好了。不然等你学会了,摩托车怕是都要放烂掉了。”

    这种明显带有挑衅意味儿的玩笑最是恶毒。

    陈刚哪里听得这句话啊?他不明白人家是对他娶到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得到这么多的陪嫁,而且连拿去的四千块钱丈母娘家都没有要,人家还倒添了四千块,把他的“四季发财”升成了“八方来财”,羡慕嫉妒得很。

    只见陈刚一声不坑,随手捡起块石头就去“砰砰砰”地砸起了摩托车。众人惊诧不已。

    陈姨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抬手就给了陈刚一个大耳光。打得他脸上都现出了五根手指印。

    众人赶紧拉开了他们,边拉边劝陈姨婆消消气,边劝边骂陈刚不懂事儿。

    待到夜里,厨师们已经做好了宵夜,赶紧请女方送亲的人来“宵夜”。吃了宵夜,还要上一些果盘,瓜子糖这些。吃罢,一些回新房陪新娘。一些就在堂屋里打牌、搓麻将耍。等实在熬不住了。大家就去男方家在楼上,用租来的被子铺在地上当地铺的“大通铺”上睡。

    只是没有人留意新娘潇莺莺。她从进入陈家院门儿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仅仅是喝了一点点水。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在乎她在想什么。

    难熬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天亮了,帮忙的人已经做好了早饭。来请送亲的人“过早”。

    过了早,熬了夜的人,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不想睡觉的人打牌的打牌,搓麻将的搓麻将,逛街的逛街。只有新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坐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泪。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坐好了。半躺半坐地依靠在床头边。

    时间滴答滴答,很快就过了中午。

    正在这个时候,请客师高喊一声“挂红啰。”

    众人才连推带拉地把陈刚弄到堂屋里。好事的老表些就用红布边栓新郎,边嘴里念念有词地“一道红绫丈二长,我今拿来栓乌龟,大乌龟,小乌龟,乌龟儿子一大堆。”然后就是请客师大声吆喝:“张老表红一道,火炮一炳,谢了。”老表些就故意把新郎弄来不好跪下磕头,又不得不磕头。如此这般,若干次后,终于把红挂完。进入下一个程序——拜堂。

    新娘在伴娘的牵扶下来到堂屋。请客师连忙高声吆喝道:“新郎新娘拜堂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安席”的信号,代表着男方的正席开席。

    按照规矩,送入洞房后,新娘要马上帮新郎把捆绑在身上的“红”解下来叠好放起来。然后夫妻双双到席上去给吃酒席的亲朋好友“敬酒”致谢。只是,已经两天粒米未进的潇莺莺已经没有力气去帮这个新郎官解“红”了。

    陈刚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你给老子,不要哭丧着这副脸。赶紧给老子解了。”

    潇莺莺,微微抬了下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丈夫”。好陌生,好心寒。又微微垂下了头去,不回他的话,也不去解他的红。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任泪水滑落……

    王婆婆进了新房,赶紧帮陈刚解了红,也没有搞得赢叠整齐,就那样胡乱地丢在床上。催促赶紧出去“敬酒”。但是新娘潇莺莺还是无动于衷,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陈刚的婚礼和酒席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

    潇莺莺娘家送亲的人也要告别而去了。

    两位伴娘拉着陈姨婆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亲嬢啊,莺莺就交给你们陈家了哈。要好好对她哈。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做婆婆地要多担待哈。不要让人欺负莺莺。如果那个欺负莺莺了,我们潇家不答应,莺莺的四个哥哥也不答应,还有那几百号兄弟姐妹也不会答应。”

    陈姨婆紧紧地拉着伴娘的手:“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哈。我一定会把莺莺当亲女儿来对待,比亲女儿还亲。”

    两位伴娘和其他送亲的连忙说:有亲嬢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走了哈。以后大家都是亲戚了。

    “莺莺,照顾好自己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莺莺居然下了床,微笑着送亲戚些走。

    等亲戚些走了。莺莺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新房,居然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化起了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事变丧4

    化了一下妆,她觉得有个地方不满意。起身,提起一个暖水瓶出了新房,放到院坝里的新桌子上。转身又拿了个新搪瓷盆、新毛巾和洗发液。然后再舀了点儿凉水兑成温水,一个人在院坝里洗起了头发。洗完发现水不够了,又回新房提出另一个暖水瓶,倒水,兑匀,把头发冲洗干净。

    陈姨婆,陈刚,陈刚的弟弟,还有一些剩下帮忙的邻居,都静静地看着潇莺莺一个人默默地洗头发。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她的忙。如果说这是一幅画卷的话。那就是一副停滞了的画卷,只有潇莺莺一个人在这画卷里进行着慢动作。

    此时此刻,潇莺莺的心还是留念人世的。她想鼓起勇气面对这不如人意的命运。她想让肚子里的小生命得到些营养的补充。

    她饿了。用一条新枕巾裹住头发,让干燥的枕巾把头发上没有擦干的水分吸收掉。慢慢地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碗,慢慢地走到了清汤锅边,舀了一碗清汤喝了起来,喝完又舀了一碗继续喝。

    可能是喝饱了吧?她慢慢地走回了新房,蜷缩在床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客人散去的新房,特别的安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潇莺莺胃里一阵翻腾,孕吐的反应让她忍不住吐个不停。

    听见新房里的动静,陈姨婆忍不住跑进来看情况。一看潇莺莺的反应。陈姨婆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却成了潇莺莺的“催命符”。

    潇莺莺听见了“婆婆”的叹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婆婆不吭一声就走了。是嫌弃,是鄙视,还是无奈,还是绝望?潇莺莺想应该都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能怨谁呢?要怨就怨天意弄人吧。

    潇莺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她愿意吃一切苦,忍一切委屈,哪怕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缓了缓。潇莺莺走出新房想找个扫帚来把刚才吐的汤汤水水打整干净。

    只见婆婆的脸比天色更难看,只见陈刚还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只见陈刚的弟弟还在随心所欲地摆弄陪嫁的大彩电……

    潇莺莺的心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起扫帚就要返回房间。这时陈姨婆说了一句她以后将悔恨终生的话:“你拿扫帚做什么啊?脏就脏了吧,动什么扫帚?”

    虽然有“规矩”,新房是不能够打扫东西出来的,说怕把“财运”扫起走了。但是,吐了一地的汤汤水水也应该收拾一下啊。

    潇莺莺,听到婆婆的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扫帚也“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去了。潇莺莺双眼马上溢满了泪水,喉咙动了动。她很想顶婆婆一句,她那里脏了?但是,她忍住了。为了肚子里的那条命。她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悄悄地逃走。或者她也想了悄悄地逃走,只是还没有逃走的机会。

    潇莺莺忍住气,像一个犯了错误被严厉批评的孩子,委屈地退回到自己的“角落”。

    气氛安静得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潇莺莺的生命也在一分一秒地缩短。她不知道,这已经是她人生的最后时刻了。她也不知道她忍气吞声想保全的小生命,很快就会随她而去,魂飞魄散。

    许是半夜了吧?喝得酩酊大醉的陈刚,一身酒臭,还打着饱嗝,偏偏倒倒地进了房间。

    躺得迷迷糊糊地潇莺莺,听见了动静。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陈刚醉醺醺地向着潇莺莺扑了过来。

    边扑边骂:“你这个臭婊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拿摩托车来羞辱老子。你不晓得老子家穷,老子不会骑摩托车啊?”

    说完就“啪”地一声,打了潇莺莺一记响亮的“耳光”。

    潇莺莺被陈刚打懵了。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丈夫”是中了邪,还是吃错了药。自己做错了什么?家里怕自己受穷苦,能够给自己的都给了自己。这个陈刚怎么会这样想?她实在想不通。

    她想不明白。她也不能够理解自己正在面对的情况。

    潇莺莺哭了,无助地哭了。

    潇莺莺求陈刚放过自己。等以后,过段时间。

    但是?

    潇莺莺怕了,她可能是嗅到了恐怖的气息。她太柔弱了,根本就不是五大三粗的陈刚的对手。

    潇莺莺哭得声嘶力竭。

    这下把陈刚激怒了。……

    渐渐地,潇莺莺的声音越来越弱。逐渐没有了反抗,没有了挣扎,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房间外面的陈姨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能是觉得儿子得手了,征服了这个媳妇儿吧。放心地去睡了。

    陈刚然后沉沉地酣睡过去。

    只是,潇莺莺再也不会醒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喜事变丧5

    第一个发现潇莺莺死了的就是陈刚。

    当陈刚醒来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的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赤身**,全身冰凉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而她的身下是一大滩已经凝固粘稠的血。

    陈刚一下慌了神。赶紧往后缩了缩,然后东张西望一下,迅速跳下床来,抱起衣服裤子就跑出了房间。

    “咚咚咚”地敲起了陈姨婆的房门。

    陈姨婆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有听到有动静,也就没有出门来。一听这急切的敲门声,心一下就紧了起来。赶紧拉开了房门。只见陈刚满脸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地站在房门前。

    忙呵斥道:“你这什么样子?赶紧把衣服穿好。”说完马上把房门掩上。

    等陈刚抖抖缩缩地把衣服穿好。陈姨婆方才把门打开。问到:“一大早的,这个鬼样子,到底怎么了。”

    陈刚结结巴巴地说:“妈,不好了,潇莺莺没有气儿了,身下一大滩血。”

    陈姨婆一听赶紧跑到新房去看。

    这一看,陈姨婆也吓得三魂去了两魂。直接瘫坐在地上,边哭边拍打地面。“这可怎么办哦。这可怎么办哦。”

    哭声惊醒了还在睡觉的陈刚弟弟。他也咚咚咚地跑了进来,一看这场面,也吓得不轻。忙问陈刚:“你怎么把她弄死了呢?”

    陈刚:“昨天晚上我进来洞房,她不让我弄,还豁我说等过一段时间随便我怎么弄都可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她豁得了我?今晚都不给我弄,以后还怎么弄。我就打她,她打不过我,就咬我。我就边打她边弄她。后来她就没有反抗了。我弄够了就睡着了。那个晓得,醒来就这个样子了。”

    他三娘母正说着,王婆婆已经进来了。王婆婆是要跟他们一起“回门”的。

    这哈,完了。王婆婆一看这场景,忍不住就上去把瘫坐在地上的陈刚扇了几个大耳光,然后就跑出门去了。

    边跑,边喊:“杀人啦,杀死人啦……”

    很快,陈刚家就被前来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村上的干部,乡上的干部都来了。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很快“乌拉乌拉”的警笛声也来了。

    警察马上把陈刚控制住,戴上手铐,扭上警车。并封锁了新房,禁止任何闲杂人员入内。“咔嚓咔嚓”的拍照,勘察完现场后,正准备离开。

    潇莺莺娘家的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只是他们被警察拦在了院门外。但是一根警戒线又怎么阻止得了惊闻噩耗的母亲呢?在呼天抢地的哭嚎声中,潇莺莺的母亲和哥哥兄弟些冲了进去。

    看到前天还活生生的女儿,此时已经冰冷地躺在了血泊之中。今天本是“回门”的日子,女儿却回不去“娘”家了。谁能够忍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谁又能够忍受这阴阳两隔的巨大悲痛。

    曹舅婆就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昏死了过去。潇莺莺的哥哥兄弟些,看到潇莺莺就这样惨死在床上。无不失声痛哭。他们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了。

    开始疯狂地寻找陈刚这个畜生。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在车上。”

    潇家的亲戚些像潮水一般涌向院门外,拉开车门。把戴着手铐的陈刚拖了下来,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院子里的人也听到了曹舅婆的号令:“把东西统统砸了……”

    这场景实在是混乱。一边是打人砸东西撕东西的“砰砰砰……”“嘣嘣嘣……”“铛铛铛……”“哐啷哐啷……”“刺啦…刺啦…”,一边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哭泣混着咒骂声。一边是围观人们的指责声猜疑声唏嘘声,一边是安慰声叹息声……各种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实在是人间悲剧。

    眼看到场面失去了控制,怕出现事态扩大的情况。干部们和警察们开始连拉带劝地拉开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人群。但是,这“怒火”那能轻易就平息下来啊?

    警察只好“鸣枪警告”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失控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支书赶紧说:“潇家亲戚老辈子些,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陈刚做了错事自有国法收拾他。当务之急应该是给死者一个安静。给她换好衣服。找副棺材来先把人装起来,把灵堂摆起来。让她走得安心。早日入土为安。”

    一时间,人们仿佛才回过神来。

    陈刚被警察带走了。

    陈家堂屋墙壁中间的大红“囍”字换成了“奠”字。门框上的“一杯薄酒敬宾客,喜笑颜开贺新人,百年好合”也已经换成了“寒天飞雪悲莺莺,凄风苦雨怅招魂,花凝泪痕”。门板上的红囍字已经被撕掉,换上了两把白色的x字。

    ......

    哀乐声声,痛彻心扉。鞭炮声声,又添新坟。

    潇莺莺走了。

    陈刚被枪毙了。

    “娇艳新娘新婚之夜惨被禽兽丈夫虐杀”“一尸两命”……各种版本的“新闻”“故事”,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最后,一切都又归于平静。慢慢地被人遗忘。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就像风过无痕,波澜不惊。

    只有雪落的声音,述说着悲伤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热闹散去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类人的话,那除了自己,就是别人。当自己的命运和别人没有什么联系的时候,许多的别人,其实都是“看热闹”的看客而已。

    潇莺莺的人生在新婚之夜结束了。陈刚多活了一段时间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两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不对,应该是三条命就这样匆匆结束了。逝者如斯,生者悲罔。

    陈姨婆家从此只剩孤儿寡母了。但是,村里人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和他家隔离了。没有人愿意再去帮助他们,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们说一句话。陈刚的弟弟,就更谈不上“娶媳妇”了。谁还敢把自己的姑娘嫁给他家呢?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糟糕,但是已经没有人会在同情他们,帮助他们了。

    陈姨婆越发苍老衰微了……她的余生都活在“自责”“悔恨”和“愧疚”中。

    曹舅婆家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曹舅婆肠子都悔青了。终日以泪洗面,悔恨交加。她恨自己害了女儿,她恨自己在“面子”和“女儿”之间更在乎“面子”。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女儿一辈子在家当个“老姑娘”,家里也不差那一口饭。她后悔自己没有答应女儿的请求,让女儿出去打工,出去求一条“活路”。她后悔自己亲手把女儿送上了黄泉路……

    潇莺莺的爸爸,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去看。不是他不爱自己的女儿,是他太爱自己的女儿了。他不敢去看。他虽然有份体面的工作,有份稳定的高收入,但是也已经退休在家了。他是一个“外地人”,只是命运让他留在了这异乡。他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自己为着“爱情”,找了个“寡妇”。已被世人嘲笑了大半辈子。这几十年的风雨人生,回忆起来,居然是苦多甜少。而那为数不多的甜里,竟然全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莺莺给他留下的回忆。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每个月还有那么点儿退休金,他真想一死了之,下黄泉去陪自己的女儿。唉!做人难啊。真难。

    王婆婆也不再做媒婆了。潇莺莺的死对她的打击也太大了。王婆婆一辈子做媒婆。她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是在修“阴功”。在她的心里,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寡妇再嫁,鳏夫续弦,都是天经地义的。牵线搭桥,穿针引线,成全一对对新人,就是在修一个个“阴功”。所以,只要她答应了做的媒,她就会想方设法牵成功。这一生做了的媒是不少了。婚姻幸福的也有,吵吵闹闹打架干仗也多,大部分都是凑合着过日子。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但是,闹出人命的却没有,在新婚之夜就整死人的更是想都不敢想。王婆婆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潇莺莺。虽然自己一开始是同情陈妹妹,想帮她这个忙。但是,后来自己更多的却是想保住自己“金字招牌”。只想牵线成功,没有去想这强拉在一起的人会不会幸福,更没有去想会不会闹出人命。王婆婆觉得自己做错了,错得太凶了!她不敢再去做媒了,天天在家吃斋念佛,祈求潇莺莺的阴魂原谅自己。

    其他的人,依然平静祥和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的心灵也受到了这件事的震撼和冲击。

    我最想不通的就是“面子”问题。我想不通,为什么曹舅婆他们为了“面子”就能够不顾潇莺莺的感受和百般哀求,非得把她“嫁出去”。他们应该也是爱潇莺莺的,借着爱她的名义,借着为她好的缘由,为维护自己的“面子”,把潇莺莺当成了一个“包袱”,当成了一个“问题”。而“嫁出去”,就成了“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只是这个看似为潇莺莺好的“办法”,却把潇莺莺推上了黄泉路。我想不通,潇莺莺为什么不跑呢?为什么不跟着那个男人去呢?那个男人又是谁呢?那个男人如果知道潇莺莺死了,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会怎么样呢?他会活得心安?就算有千般苦衷,就算有万般为难,总得有条活路走啊。我有太多太多的想不通。这会不会是因为我闲得无聊啊?胡思乱想那么多?

    我想来想去,我觉得潇莺莺是真的不想死。她是想活下去的。只是,她不够勇敢。所以只能“逆来顺受”。她幻想,如果牺牲了自己的“尊严”,迎合了“丈夫”的需要,维护了家人的“面子”,她还是可以给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求来一条生路。她幻想他的“丈夫”会有点儿耐性,能够忍得住段时日,她以后就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命运却没有给她一个机会。一切都不按想象来。

    我也在想陈刚肯定是很喜欢这个漂亮的潇莺莺的。只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原本可以是喜剧的人生,让他自己活生生地砸成了悲剧,而且来得那样迅速来得那样猛烈。把潇莺莺和他自己的人生一起毁灭了。也把许多人的人生毁了。他可能当时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吧!如果知道,借他一万个胆,估计他也是不敢的。也许,那些酒也起了些作用。也许,最后陈刚也知道自己弄死的不止一条命。

    我想,人生里除了自己,别人都有他自己的角度,站在他自己的利益来看情况,来思考问题,来想办法。那些借着爱你关心你,实际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金玉良言”,自己一定要有“火眼金睛”,一定要心里有个“谱”。该勇敢地拒绝要勇敢地拒绝,该“逃”的要“逃”。不然,后果,也许是你自己无法承担的。而别人充其量,表达表达毫无意义的“同情”,痛苦却是由你自己来实实在在地承受。而对于那些能够和你一起“感同身受”“风雨同担”“肝胆相照”的人,一定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如果有,如果遇到了,那真是你人生里的“大幸”,一定要好好珍惜。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心情越发低落。看人,看事,也有一些消极。

第一百三十章 维修河堤1

    过了段时间,胡八幺托人带话给我说拿到个工程了,喊我去管理哈工人。

    我才发现,有段时间没有去他那里耍了。觉得既然自己答应了跟他干一哈的,那还是应该去问问。就去找他。但是他租的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带话的人也早就走了。我还是年轻了一点儿,就没有多问带话的人胡八幺住的那里在。

    这哈,我上那里去找他呢?但是,我转念又想。他好像给我说过他是在“躲人”,那既然这样的话,他可能也没有告诉带话的人他住在那里。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去找平时在一起喝酒吃肉的那些“朋友”。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乡政府,刚好看见贾乡长和木呷部长在晒太阳。因为大家在一起喝过酒,他们也认识我了。

    木呷部长:“小木你来了啊。”

    我:“木呷部长好,贾乡长好。”

    贾乡长:“小木你好久没有来跟我们干酒了哦。”

    我:“这段时间家里有些事情,没有搞得赢来跟着你们耍。”

    木呷部长:“没得事的。随时欢迎你来耍。”

    我:“你们晓得我胡叔叔住在哪里不?”

    贾乡长:“你是说八幺?”

    我点了点头。

    贾乡长:“他搬到河对面的北坡村去住了。”

    我:“具体住北坡那儿呢?”

    木呷部长笑着说:“这个我们就不晓得了。不晓得瓦塘这儿被那个说出去了,居然有人找到这儿来。他娃儿就跑掉了。”

    “哦”。我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贾乡长:“你找他做什么呢?”

    我:“他带话说是有工程了,喊我去帮他管哈工人。”

    贾乡长:“你说得是不是修河堤的工程?”

    我:“可能是吧。”

    贾乡长:“是有这个工程。就是每年冬季枯水期维修被洪水冲毁的河堤。今年有点多,从大马乡到大塘乡的这一段就有好几十处。以前都是分村组划段儿维修的。今年不晓得八幺用了什么手段,全部被他一个人拿到了。”

    木呷部长:“你好好跟着你八幺叔干,这个工程有搞头。”

    我:“不要开玩笑了哦。我就混口饭吃。”

    他们笑了起来,说:“今天下午在乡政府后面,要杀羊儿吃,你就在这里耍一哈,不要走。”

    我:“我还是先去北坡村找哈八幺叔吧。”

    木呷部长:“你还去找啥子哦。就是他请大家吃羊儿的,说是天气冷了,杀个羊儿补一哈。”

    果不其然。耍了一会儿就听见“咩…咩…咩…”的羊儿叫声。八幺叔和另外一个人挤坐一辆三轮车上,他们还抓住一只羊儿在。

    三轮车开进入乡政府院坝,大家把羊儿抬下来,让那个人牵到后面去“打整”了。

    八幺叔满脸笑容地,掏出烟散了给贾乡长和木呷部长,又散了支给三轮师傅,并付了车费说:“留下来干点儿羊肉哈。”

    师傅接过烟和钱,发动了三轮车:“谢谢了,还要去拉客。”

    我们四个就向着政府后院走去。边走八幺就问:“木一你怎么晓得今天要干羊儿啊?”

    我:“你不是带话来了啊,我就想着来找哈你问清楚情况。”

    八幺:“算你小子聪明。一哈就晓得到这里来找我了。”

    我不好意思的说:“那里,那里,只是碰巧遇到了贾乡长他们。”

    到了后院。这些人动作还真快。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羊儿,此时此刻已经被杀死在地上了。

    大家围坐在火堆边,边烤火边喝啤酒。这冬天喝啤酒,实在是难受。喝一口,从牙齿一直冰到胃。我喝了一口,就把啤酒瓶放下了,去看他们切羊肉耍。

    虽然羊肉吃了不少次,但是亲眼看见这全过程,还是第一次。只见他们把羊头和羊的四蹄砍下来放到一边,然后从脖子开个口子,左手提着羊皮,右手自上而下移动尖刀,羊皮就被不断地割开口子,从脖子,经肚皮,一直割屁股。然后从四个蹄口向内割,割到与刚才割的相交。就左手提皮,右手握拳,用拳头变挤推,边提羊皮,很快就把整张羊皮剐了下来。剐下来的羊皮被丢弃在一旁,赤身**的羊被放在旁边的竹笆上,用砍刀从肚皮处砍开掏出内脏。将内脏用盆子装好放到一边。就拿来菜板放在竹笆上,把羊肉砍切成大小合适的小肉块。很快一边的人就把内脏处理好了。肉也切好了,只是两个羊后腿没有切,也和其他肉一起放在铁锅里煮。

    等煮出血沫后,拿大汤勺把血沫舀出倒掉。然后一个人从火堆里掏出几个烧红的石头,用火钳夹到盆子里。我正在纳闷这是干什么的时候。只见一个人把切好的“羊裙子”——羊花油放在了盆子里,赶紧又扣上一个盆子,然后用两块布包住盆子的边缘,不断地晃动盆子。只见油烟不断地冒出来,同时也冒出来,羊油被炙烤的特有香味儿。晃了一会儿,就把这石头和羊肉一股脑儿地倒进了煮着羊肉的大牛头锅里。一下子,锅里的水就翻腾了起来。

    我好奇的问:“这是做什么?”

    贾乡长在一边笑着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这样吃羊肉才正宗。”

    我蛮佩服他们的,这那里跟那里啊?竟也能扯到一块儿。不过呢。确实也是学到了一点儿东西,管他有用没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羊肉煮得差不多了。大家就拿来盆子连肉带汤地舀出来。舀了之后,才煮羊肠子。只是这羊肠子是编成“辫子”状的。

    木呷部长看我望着羊肠子,笑着说:“这个是已经清洗过了的,不正宗了。”

    说完,赶紧招呼大家喝酒吃肉。

    今天人真多,乡上的干部,有些村上的干部,还有些认不到的人,反正一大堆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肉。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维修河堤2

    吃饱喝足,人群陆续散去。晕晕乎乎的我也准备回去了。这时八幺指了指筲箕里放起的两个羊腿儿。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招了招手。我靠了过去。他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原来是让我把两个羊腿分别给李书记和贾乡长家送去。还好他们都住在乡政府大院里。等我屁颠屁颠地,分别把羊腿给两位领导家送去时,他们的夫人客气了一哈就收下了。圆满完成任务回来,只见八幺正在指挥人把剩下的羊肉和羊肚这些分了。他给我也分了一袋。

    吃个羊肉,也要把方方面面考虑到。我觉得这确实是比较“累”的。但是八幺却说,别看这些事情是小事情,但是往往就在这些小事情上就容易得罪人。他还说,要尽量照顾到每一个的需要,哪怕是烧火的小工,也有他的尊严,要给别人给够面子。

    边走边聊,有些听进去了,有些随风吹走了。到了公路上,我让八幺把这袋羊肉拿回去。他说,他还要去县城勾兑一哈,就不带我去了。明天一早到大桥处碰头,碰头后带我去熟悉哈工作。

    回到家,把羊肉煮起,弟弟们吃得很是高兴。

    夜里,我却睡不着了。还没有管理过人,这心里搁不住事。胡思乱想了一番,然后沉沉睡去。

    很快天又亮了。起来草草弄了点饭吃了。然后赶到大桥处等八幺。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杆了。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来了。

    我忙上去打了声招呼。八幺说:“等安逸了吧?不好意思哈。昨天晚上酒喝得太多了,就在县城住下了,这会儿才赶过来。”

    我:“没有关系的。只是早上有点儿冷,太阳出来晒起就安逸了。”

    八幺带着我顺着大河河堤往上走。边走,他边问我:“你说为什么要修河堤啊?”

    我被他问住了,这个问题我当没有想过。但是,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象回答他:“因为河堤被冲毁了啊。如果不修的话,河提边的农田就会被冲毁,那人家没有田了吃什么呢?”

    他笑了笑,并没有对我的回答做任何评价。只是自顾自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哦。

    对这句话我也没有准确理解,不知道他此时说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没有接他的话。他继续说:“其实修河堤就只是一个工程,一个‘生意’。洪水冲毁河堤是自然规律。大自然的力量,并不是人能够战胜的。而被冲毁的农田也只是少数,除了被冲毁农田的人在乎,别人也不会在乎的。”

    我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图是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他的这些话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又好像什么地方不对,但是自己就是想不明白,也想不透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比较大的被冲垮的河堤边。已经有一些人围在哪里了。我猜他们可能就是来修河堤的工人吧?

    果然,里面一个头头儿模样的人见八幺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八幺:“铁柱你把大家都叫过来一下。”

    只见铁柱转过身双手拍起了掌,然后吆喝到:“大家快过来,胡老板有话要说。”

    人群围了上来。

    八幺:“今天把大家喊起来,意思大家都晓得了。就是今年的河提维修开始了。大家齐心协力,争取过年前把活儿干完,大年三十前把钱领回去过年。”

    众人:“去年的工资都还没有结完的咋个办?”

    八幺:“这个事情请大家理解哈我。不是我胡八幺吃了大家的钱,故意躲着大家。是我也没有办法。工程款没有结到,我也没有钱付给大家。先借支给大家的都是我自己垫起的钱,这个大家都是清楚的。大家想哈子,我胡八幺亏待过那个没有?”

    这时铁柱开腔了。“大家也是理解胡老板儿的,就是发发牢骚哈。大家都相互理解哈。那你说三十前领钱回去是不是真的?”

    众人:就是,就是。大家都等起挣到这笔钱过个好年呢。

    八幺:“这个是真的。上头今年换了领导,那个新来的陈局长很耿直。昨天晚上我都还在陪他喝酒。他拍了胸脯子给我保证,只有大家把工程做完,验收了立即付钱。他们会计还说了,今年有的是钱,不用担心拖欠的问题。”

    众人:那这个陈局长有没有说之前的工程款呢?

    八幺:“这个我比大家还关心,侧面问了一哈,人家说他才来情况不是很清楚,要下来研究一哈再说。只是人家这样说了,我还好怎么说呢?我也不敢逼着人家研究哈。”

    铁柱:“胡老板儿,这位小兄弟是?”

    八幺:“对了,这位是我的侄子——木一。以后就是他代表我在这里管理大家。你们要听他的指挥,服从他的管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他说,他能够解决的就给大家解决,不能够解决的他再给我说。铁柱你要多带带他哈。”

    铁柱点了点头,大声地说:“没有问题。”

    我腼腆地对着大家说:“请大家多关心多帮助我。我是第一次搞工程管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大家多指教。”

    然后,八幺简单地把工程要求交待了一下,就叫我和他一起走了。

    我问:“不用守在这里?”

    八幺:“工程就让铁柱带着他们做,我们不需要守在这里。你时不时来晃一哈,主要是看看工程进度就可以了,只要在过年前修完就做数。”

    我:“那水泥这些呢?”

    八幺:“你只要多观察几天就会懂了的。”

    我“哦”了一声,跟着八幺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维修河堤3

    边走边聊。我对八幺的安排有些意外。忍不住问:“如果不守到,怎么保证工程质量呢?”

    八幺停了一下,然后严肃地望着我:“你晓得我为什么不守到吗?”

    我摇了摇头。

    八幺得意地说:“我只管拿一块钱干八角的活儿。”

    我似懂非懂地问:“什么意思?”

    八幺说:“很简单。我是来赚钱的。只要顺顺利利把钱赚到就可以了。说是这样说,其实呢根本没有二角的利润。”

    我对这个利润问题不怎么关心。我一心想着的是“工程质量”问题。

    见我不说话,八幺说:“你下午去看一哈也可以,明天才去看也可以。如果看到了什么问题,你先不要开腔。回来给我说。”

    我点了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只是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所以就没有问。

    到了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八幺就带我到乡政府去。到了一间门口落有水泥灰的房间前,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领我进去。哇!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水泥,整整一屋子的水泥。

    “这得有好多水泥啊?”我问到。

    “你猜一哈呢?”八幺笑了起来。

    我看了看,说到“估计有一百吨吧?”

    八幺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吨?”我惊奇地望着八幺。

    “是的。这只是第一批水泥。怕拉多了受潮发掉就可惜了。还有第二批和第三批。”

    我:“这些水泥放在这里安全不?”

    八幺:“安全。乡政府都不安全,那里还安全呢?”

    我:“那这些水泥那个管理呢?”

    八幺:“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领你来看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让你对工程量有个大概的认识。材料我安排得有专门的人来管理。每天根据工程的进度,领给拖拉机师傅些,拉到每个点位上去。”

    我:“那我不需要管这些材料吧?”

    八幺:“不需要管那么细。具体的工程其实大大小小有五十多处。有些地方工程量大一些,有些地方工程量小一些。有些地方施工难度大一些,有些地方要容易一些。你去看了慢慢就会明白。你要做的一个就是去看看每天干活的人有几个,每天拉去的水泥用完没有。还有就是那些人干活老实,那些人干活不老实。”

    我:“那工程质量和进度呢?”

    八幺:“工程质量过得去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老师傅了,知道怎么干。进度啊,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就是不下雨和不下大雪就干。反正只要在春节前干完就可以了。”

    我其实想问要哈工人的工资怎么算的,但是想了一哈觉得不妥,就没有问了。

    只是问了问八幺那里找他,他把在北坡的地方大概给我说了要哈。我记住了就是过桥上坡第一个路口进去有个大石磨前方靠山边方向单家独院的那个房子。

    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回到家。我忍不住就在想,这五十多个点位,是怎么组织施工的呢?每个点位的工程量是多少呢?每个点位又需要多少工人?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完成?为什么八幺显得不那么重视呢?难道这工程不重要吗?……太多的疑问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干脆不想。到时候去看看也许就知道了。

    只是,在去之前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啊。怎么去打开这个工作局面呢?我唯一算是认识的就是哪个铁柱。八幺除了把我介绍给铁柱他们那群人认识,好像也没有再介绍给其他人。如果要开展工作,我起码要把这五十多个点位的人弄清楚。想到这里,我觉得我明天要带个本子带个笔去。

    争取把这两个问题搞清楚。第一这五十个点位的情况;第二这五十个点位的工人情况。假设一个点位五六个工人,那起码也是二三百号人。这么多人我肯定认不过来,也记不住。那怎么办呢?

    我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问来问去,我觉得,其实自己并不需要把这些人全部认识,我只要认出他们的头头儿就可以了。这样想定,一时便觉得轻松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三章VIP 维修河堤4

    一大早我就往到昨天见铁柱的那个地方赶去。

    远远地就看见有人在哪里忙碌。走近一看果然是铁柱他们在哪里忙活。

    我赶忙热情地和铁柱打招呼,看他年纪也和大人差不多,就喊叔叔好了。“铁柱叔,你们来得真早哈。”

    铁柱:“木师傅,你也早啊。”

    被铁柱叔这么一叫我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铁柱叔你才是师傅哦。我是徒弟。你喊我徒弟哈。”

    铁柱笑了笑,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老铁,铁师傅,你收徒弟了,怕是要给兄弟伙摆一桌酒哦。”

    还有的说:“拜师害怕还是要提个公鸡来哦。”

    大家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气氛倒是很快就融洽了起来。

    铁柱把我简单地和大家介绍了一哈,算是相互认识了。大家分头去忙活了。

    我见河堤边随意放置着一些自行车,就问:“你们是骑自行车来上班的?”

    铁柱:“嗯。我们天不亮就出门了,骑到这里就差不多大亮了。”

    我:“你们不是瓦塘的?”

    铁柱:“是的,我们有些是大马乡的,有些是黑包村的,有些是下塘的。”

    我:“那你们来上班工钱怎么算的呢?”

    铁柱:“这个比较灵活。一般是按工程量来算的。有时也按天数算。”

    我:“这个倒还蛮特别的哈。”

    铁柱:“其实呢,你慢慢就晓得了。干这些修河堤的苦力活儿,没有那么精细的。工程是个大概数字,工资也是个大概数字。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出门又没有什么文化。要文化没有文化,要技术没有技术。大家以前要么是挖矿的,要么是一些石匠、泥水匠,对了还有木匠。大家凑合在一起,跟着胡八幺打点儿临工。既可以挣点儿烟钱,也可以补贴一下家用。更重要的是可以照顾哈家庭,不用背井离乡的出去。”

    我:“你是说出去打工有时怕拿不到工钱?”

    铁柱:“是的。外面去打工,尤其是我们这些搞泥水的,人家根本不稀奇你。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找个什么借口就扣你的工钱。辛辛苦苦,跟着项目部也好,跟着工程队也好,东奔西跑地,干到最后一年到头不一定拿得到工钱。有些甚至连过年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还要求爹爹告奶奶地,才借得到点儿路费回来。整怕了……”

    我心里想请铁柱带我去看看其他的点位,但是又怕耽搁了他的工作。就不说话了。专心地看他们干活儿。

    有个工人向我开玩笑:“你是胡八幺派来当监工的吧?”

    我看看他。只见他年纪也应该有四十多了吧。头发就像凌乱的稻草很随意地长在他的脑袋上。衣服裤子都很破旧,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水鞋,在脚跟处还有几块儿红褐色的补丁。他正在用粗糙有力的双手抱石头去砌堡坎。

    我忙说:“我不是来当监工的。我是来向大家学习的。”

    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工人接过话说:“你不是来监工的,还是来修堡坎的啊?要不要来学一学抬石头啊。”

    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铁柱叔说:“你不要给他们一般见识。他们都是和你开玩笑的。”

    我:“铁叔,你们修堡坎有图纸吗?”

    铁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叠了几叠的纸递了给我。“你说的图纸是这个吧?”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简单的施工图。要说简单,到底简单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这样说吧。就是简单地标明了用石头修砌堡坎儿,类似于个示意图。

    铁柱:“这些图纸我们都是不看的。”

    我:“为什么呢?”

    铁柱:“图纸主要是应付检查验收的。我们来修堡坎儿。还不是要看实际情况。从下面垒石头上来,边垒边加点水泥砂浆把石头固定起来。基本上都是按照下边宽上边收窄的形状。”

    我:“梯形。”

    铁柱:“对,就是梯形形状来修。然后等修到比田坎高一点儿就把顶面抹平抹光就可以了。”

    我:“那,还是不复杂。”

    铁柱:“是不复杂。就是些力气活儿。”

    我:“铁柱叔,我听说有五十多处啊。就你们这点人修吗?”

    铁柱:“不是哦。有三个组在修。我们只是其中一组,上头还有一组,大桥下面还有一组。每个组有十几处。都是小工头儿在负责组织修。”

    我:“那铁柱叔你也是工头儿了哦。”

    铁柱笑了笑说:“算是吧。大家都一样的。我们和大家一样的干活儿,平均拿钱。只是要比他们要多操点儿心。要负责组织水泥、沙还有石头这些。然后也要负责统计大家出工天数的情况。”

    我:“铁柱叔,你可不可以领我去看看这两个组呢?”

    铁柱:“没有问题。既然八幺把你交给我了,也是对我的信任。你不提出来,我都要提出来带你去看的。你先在这里耍一哈,看大家干活儿。一会儿吃了中午,我就带你去看。”

    听到这句话,我就觉得有点疑问。“吃中午?”难得有人送中午呢?想一想都觉得自己的问题好笑。我还是忍不住就问:“铁柱叔你们在哪里吃中午呢?”

    铁柱叔指了指挎在自行车上边的小竹筐。我赶紧走了过去看。原来他们是自己用饭盒带了午饭的。只是等到中午饭早就冷了,怎么吃呢?

    这大冷天的,大家住的地方离河堤还是比较远。为了节约时间,就把饭带到工地吃。我很想看看他们吃的什么东西。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冒然地去打开别人的饭盒是很不礼貌的。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大人,以前在矿山挖矿。他和其他的矿工一样,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做点早饭吃了。然后就把剩余的饭菜装到茶壶里带到矿山上去中午吃。他们用的可不是饭盒。因为不方便。用茶壶装起来,因为有手柄。中午捡些柴烧火时,用木棒支在两旁,然后用铁丝连接成个支架。铁丝上再做一个铁钩,用来挂茶壶的手柄。用茶壶装饭,既方便热饭,又不怕扬起来的柴灰落到饭里。

    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实在是难忘。看看现在的这些工人,他们也都是些中年人。正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在外面吃苦受累,也不喊苦不喊累,是真正的“老黄牛”。

第一百三十四章VIP 维修河堤5(求首订!求收藏!求推荐票!)

    我看他们抱石头的抱石头,掏泥巴的掏泥巴,和砂浆的和砂浆。只是我也看到了一些不好理解的情况。只见他们在砌石头的过程中,石头与石头缝之间并不是全部拿水泥砂浆去填充的,而是把掏泥巴和小石头来填充的。只有面向河边的那一面才是用水泥砂浆来填充的。

    我刚想问,为什么不全部填充水泥砂浆。填泥巴石头能够保证质量吗?但是一看他们个个习以为常的样子。然后再想到八幺说过只是喊我看看,看到什么问题不要开腔,回去给他说就可以了。我也就忍住没有说。只是我还是问了问:“铁柱叔你们都是这么修的堡坎儿哈。”

    铁柱:“嗯。大家都是这样修的。年年都是这样修的。”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正在倒泥巴的工人。

    铁柱大概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坐了下来掏出烟抽。大家见铁柱坐下抽烟,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围坐了过来,相互散烟抽。

    边抽边聊天。

    铁柱:“你看到大家倒泥巴填,这些都是正常的。我们修堡坎已经修出经验了。那些地方危险要大点儿,那些地方危险要小一点儿。我们心里大概都是有数的。危险的地方就多下点水泥砂浆,其他地方就少下点儿。这样才科学。也才有点搞头。”

    其他的人说:修得再好还不是一个样,洪水一来,把堡坎底部的泥沙掏空,几冲几不冲的,堡坎就垮掉了。如果没有洪水冲刷的话,你看那些土坎,还不是几年都不会垮。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也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吃完烟,他们要进行干活儿。我觉得很无聊,自己也没有带饭,就想回去吃饭了。我随口问了句:“你们中午饭冷了怎么吃呢?”

    他们笑了笑,举起了手里的打火机。

    我一哈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是打算捡些河柴来烧火,然后把饭盒放火上烤热吃。我就说:“我去帮你们捡点河柴来准备起,一会儿你们休息时烧起火就可以热饭吃了。”

    他们有些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有些又说:不麻烦你了小兄弟,河柴脏得很。

    我说:“没有关系的。我还是农村娃儿。”

    说完就沿着河滩和河坎儿去帮他们捡柴了。等捡了一大堆。我就回去吃饭了。

    吃完饭。我用塑料瓶掺了满满一瓶水带上一会儿喝。又返回河堤处。

    等我到了,看见他们也刚好吃完了饭,在抽烟。

    大家说:你咋这么快就转来了呢?我们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我:“我说过要请铁柱叔带我去看另外两个组的。”

    铁柱:“嗯。等我吃了烟就带你去。”

    其他人笑着说:“老铁,你偷懒哈。要扣你半天工钱哦。”

    老铁:“扣锤子。老子不扣你们的就对了。不要做磨洋工哈。趁天气好多做点,做快点儿。现在人家外面都是‘计件工资’了,混天度日吃不开了哈。”

    大家忙说:开玩笑的。老铁,你咋个就当真了哦。

    老铁:“我没有开玩笑。昨天胡老板儿说的话大家都是听见的了。争取早点做完,早点儿拿钱去买年货嘛。不要等到时候‘压岁钱’都没有发的就臊皮(丢脸)了。”

    大家忙说:快去吧,快去吧。

    铁柱丢了烟屁股,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和杂草。走向他的自行车,推起自行车就要走了。走之前,他又给大家交待:“做是要做快点儿,但是大家都还是要注意个人安全哈。碰到那里都不好。”

    大家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个人继续做个人手上的活儿。

    铁柱叔把自行车推到公路上,然后给我说:“你把小竹筐取下来背着,坐到后座上,我们先上去看黑包那个组的点,看了再回转下来看大桥下面,也就是下塘的点。”

    我回铁柱叔一句:“好的。”说完,就把他的小竹筐取来背到身上,顺便把我的水杯也放到小竹筐里。

    铁柱叔已经把自行车缓缓地骑动了起来,我赶紧抓住后座的铁架,跟着自行车边走边跳,一下就跳坐到后座上。自行车因为我跳坐的原因晃动了几下,但是很快就被铁柱叔控制住了摆动。

    就这样铁柱叔骑着自行车把我往黑包的点带。

    铁柱:“小伙子你多大了。”

    我:“十七了。”

    ……

    一路上铁柱叔把我的“户口”查了个遍,我也都一一回答了。他也把他家的情况简单地给我介绍了一哈。

    农村的家庭,情况都大同小异。大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只是他家的负担要轻一点儿。他和老伴儿在家种庄稼,女儿十六了,出去打工耍了个朋友,因为还没有到法定婚龄,按农村风俗办了酒席,但是没有扯结婚证,算是嫁到江西去了,小两口都在广东电子厂里打工。小儿子读书不得行,他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如果估到出去读书,现在“歪学校”又多,到时候钱也花掉了,本领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怎么办?就送他去学了个驾校,现在跟着人家在跑长途货运。一个月还是有几百千把块钱虽然。干个几年,就几万块了,到时给他买个面包车什么的跑起,也是个出路。

    听到铁柱叔这样拉拉杂杂地说。我倒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心里是很敞亮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黑包的点。

    黑包的点上也有十来个人在做活儿。只见铁柱停好自行车,就给里面一个黑壮的汉子打招呼。

    “老马你们也动起来了啊。”边说边给老马递上一支烟。

    老马边说:“和你们一样的,都是今天开始干的。今天日子好。”边接过烟含在嘴上,掏出打火机先把铁柱的烟点燃了,然后再把自己的点燃。吸了一口。然后边瞄瞄铁柱,又瞄瞄我,说到:“这位小兄弟是?”

    铁柱:“这位是胡老板儿的侄儿子。胡老板交待过,有什么事情就给这位木一兄弟说。”

    老马赶紧伸过手来。我也马上伸出手握住老马的手。

    铁柱:“小伙子这位是老马,是负责黑包村的这段点位的。以后你来看这段就直接找老马。有什么事情大家多沟通。”

    我赶紧说:“请马哥多关照小兄弟哈。”

    铁柱:“对了,老马还是黑包村的支书哦。你要多向老马学习。”

    老马:“老铁你又拿我开玩笑哈。”

    铁柱:“没有开玩笑哦。你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支书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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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甜味儿介绍: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通过描写“一木”毕业后回到家乡,乐观地面对清贫的生活,度过了一年的“务农”,三年的“乡镇”,七年的“机关”时光。从刚毕业的“毛头小子”,逐步成熟起来,承担起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整个故事情节平实细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写实人生,窥探人性,治愈心灵。在这个“穿越剧”“神剧”颇为盛行的当下,也许并不怎么迎合读者的“口味儿”,算是个不讨巧的创作,但是对于那些于苦难中不走歧路,积极成长,努力活成自己心里美好的样子的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就是他们自己直面人生的“影子”。让我们一起走进“一木”“百合”“牡丹”“玫瑰”……的故事中吧!风中的甜味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中的甜味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