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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华年时代txt下载     华年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就是个勉强糊口的书生

    从龚竹的茶馆出来,杜里美一边回村两委,一边就琢磨开了。

    李双喜的话算是提醒了他,自己的命里确实和小人犯冲,确实需要改一改。

    找个女人也行。

    实际上,杜里美这人挺好色。他除了肚子大些,人其实很帅,又一副成功人士模样,气质也不错,加上能说会到脸皮厚,自从被第二任妻子甩了之后,身边的女伴就没有断过。

    以前他没有留意,也没问女伴的年龄和生辰八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和自己接触的女性多是离婚妇女或者丧偶的阿姨,估计她们的命都不好,说不定还克夫,我杜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妨了,这才倒霉到现在。

    那么,转换目标去找小姑娘。

    也不行啊,小姑娘八字好不好你也弄不清楚,不可能先交往了再说。

    杜里美现在的气运已经跌到无可再跌的地步,再冒险和一个女子交往,再被妨一下,那就是万丈深渊了。

    正抓着头,忽闻得有一阵吵闹声传来:“反正我不管,我家现在都倒霉成这样,你们做干部的就得管,就得替我把钱要回来。否则我我我……”

    杜里美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村两委。

    吵闹声从办公室传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正对着妇女主任还有陈建国拍桌子。

    红石村的妇女主任姓杨,大家都叫她杨二娘。

    杨二娘今年四十九岁,可是个非凡的人物。当年在县城的一家氧气站做搬运工,后来年纪大了,腰不行了,这才回家带孙子。

    在氧气站上班的时候,她曾经还协助过警察同志活捉过两个小偷,打得两条汉子哭爹喊娘。

    这就是一个扛得了煤气,打得跑流氓的奇女子。

    中年妇女竟然对着自己拍桌子,杨二娘自然不开心,喝道:“笑话,你儿子耍朋友被人骗了钱,自己去追,怎么扯到我们村两委头上来,还让我们去把钱讨回来。是你们自己不擦亮眼睛,怪得了谁?”

    中年妇女骂:“就要找你,咱们老百姓受了欺负,你们当官的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要你们做什么?”

    “我算什么当官的,家里倒是种红苕。笑话了,我又不是媒人,你儿耍朋友出了事,关我什么事。”

    “反正就要找你,我的钱啊,我的钱啊!”说到伤心处,那中年妇女抹起了眼泪。

    杨二娘叹息一声:“别哭了,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这事真不是我们管得了的,要不你去报警吧。”

    中年妇女哭道:“我能不伤心吗,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找警察有用吗,这是给出去的彩礼。”

    陈建国又过来劝,可又有什么用。

    杜里美心中好奇,就走了进去,问,杨主任,怎么回事?

    杨二娘说这事啊,真是操蛋,最近几年,红石村吃这种亏的人还真有几个。

    原来,红石村不是穷吗,且又在大山里头,外面的姑娘都不肯嫁过来。如此日积月累,村里满眼都是光棍汉,阳气逼人,看得人心慌。

    长此以往,再过得几十年,再没有女人嫁来,这几姓人家就要断嗣了。

    因此,上至陈老大陈老二这种四五十岁的老头,下到毛根这种青沟子小伙都深感焦虑。

    这中年妇女有个二十四岁的儿子,最近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那女子离过婚,还带了个娃。

    如今普通家庭结一次婚除了要给一大笔彩礼之外,还得在城里买房买车,可谓是伤筋动骨,以中年妇女家的贫困的条件这辈子是没有希望娶儿媳妇的,再婚的也不行。

    但那女子却说不要房子不要车子,将来也愿意嫁红石村来这里生活。不过,彩礼是老家的礼数,礼数不能废。

    一说起彩礼,中年妇女家也拿不出来。现在的彩礼,动辄二三十万起步,可要了命了。

    女子又问你们能拿出多少?

    回答说全家人存了一辈子,只有六万。

    女子说六万就六万,心意到了就够了,我愿意,给我吧。

    却不想,得了钱,女子却借故和中年妇女的儿子吵了一架说要分手,这笔钱就当是青春损失费。

    这个时候,中年妇女一家才明白,自己被人放了鸽子被骗了。

    去报警。、

    警察把双方召集在一起调解,说既然已经分手,你得把彩礼退给人家。

    这个时候,那女子甩出一叠发票,说这我跟了xxx酒店开房同居的证据,他睡了我,让我精神上受到伤害,给点补偿不应该吗?

    警察同志一看,脑袋有点大,说你这是民事纠纷,我们不好处理,自己协商吧!

    中年妇女也没办法,就跑村两委找妇女主任闹。

    听杨二娘和陈建国说完这事,杜里美也叹息,说,这确实只是民事纠纷。清官乱断家务事,谁也管不了。

    他又对那中年妇女说,你找杨主任又能怎么样,还能帮你去把钱讨回来?是,彩礼给出去了,如果婚事告吹,按道理是要退回来的。可你儿子把人给那个了,再退就不好开口了。不过,这只是针对女方是姑娘而言。毕竟,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被你变成女人,这钱自然是不退的。问题的关键是,你儿子的对象不是小姑娘啊,她还拖着一个娃。

    这就没那么金贵了,凭什么要把彩礼全部扣下来。

    多少也得退一部分呀!

    这事其实还是可以商量的。

    劝了半天,杜里美总算把那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妇女给劝走了。

    杨二娘很感激杜里美给自己解了围,给他倒了一杯水,道,还是杜老板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有办法,今天如果不是你开口,还不知道要被人烦成什么样。

    杜里美说:“应该的,哎,这红石村实在太穷,小伙子们都找不到对象,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杨二娘点头:“说得是啊,都是二十到五十岁年富力强的牯牛,一看到姑娘媳妇儿,眼睛都是绿的,我还真有点心。”

    陈建国笑着一扶眼镜:“前一阵子,三个男人争罗婆娘不就惹出大风波?”

    杨二娘:“那是某人问罗南借钱空手而回,这才大半夜扔石头到人家房顶报复,跟感情问题有关吗?”

    陈建国:“反正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村就是这个情况,罗婆娘长得又好看,她现在房子不是要拆迁吗?五六十万到手,村里的光棍们肯定会动心的。杨二娘,换你会不会去碰碰运气,少奋斗三十年呀!”

    杨二娘呵斥:“你这人心理怎么那么龌龊,什么少奋斗三十年,这话我不喜欢听。”

    陈建国:“反正我这几天心惊肉跳,总觉得会出事。”

    杨二娘:“你一文书还管别人耍朋友关系妇女权益了,要不,我们换换,你来做妇女主任?”

    “哪里有男妇女主任的?”陈建国是文书,和杨二娘换换,那官儿不是变小了吗?

    说到罗南,杜里美气忍不住恨声道:“这女人,这女人,气杀老夫了!”

    杨二娘疑惑地看着杜里美:“杜老板罗寡妇怎么惹到你了?”

    “没事,没事,有点小过节。”杜里美支吾:“为了说服她把房子租给白教授,我和罗南发生了点小冲突,结果她装病,把我给吓得要死。她情绪实在太激动,真出个好歹,我可负不起责任。”

    “她那个人就喜欢装病装可怜,别搭理。”罗南死活不肯把老屋租给白马,使得实习基地的事情怎么也落实不了,整个村两委的干部都是忧心如焚。

    杨二娘也很冒火,骂道:“杜老板你别管,这事我们村委会继续做她思想工作。放心好了,如果她装病讹上你,我们村两委会替你做主,珍信支书第一个放不过她。”

    杜里美苦笑:“怎么能够不管,这个项目是我和宋书记引来的,心血凝结啊!”

    不管行吗,项目落不了地,杜某会死的。

    陈建国对罗南有好感,忍不住劝道:“没那么严重,罗南倒不是装病。她命不好,任何人碰到她这种情况,身体和精神上都受不了。”你想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娘家又在千里之外,死了男人,能不被夫家欺负吗?

    上次保险公司赔的钱,不就被村两委代替保管,自己一毛也没落着。

    “什么命不好,陈建国你要站稳立场。”杨二娘是龚家媳妇,自然要帮龚家说话。

    陈建国胆子小,不敢说下去,只支吾道:“上次不是谁说罗南的命数比较奇怪,对了,就是李双喜。李双喜说以罗婆娘的样貌来看田宅阔大,主子嗣绵长,五官端正,正宫之相,旺夫,是个有福气的。但你说她旺夫,她男人可是出车祸走了的,应该是克夫才对。李双喜又道,但那罗婆娘样貌上却有个巨大缺憾,这才命运多舛,遭遇不幸。罗南腰似蛇行,若是男人命不硬,会被缠死。”

    “按照李双喜的说法,一般的男人也镇不住她。如果强求,说不定会被妨了。所以,这个男人得大富大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如此,才能强强联合,顺风顺水。”

    听他说完,杨二娘道:“是听说过这事,这人命硬。不过,她罗婆娘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找个大富大贵的男人,她也配,咱们村可没这样的人给她选。”

    陈建国说:“有啊,宋书记不就是。不过,人前程远大,瞧得上她这个二婚?”

    杨二娘:“你背后造宋轻云的谣。”

    陈建国作势抽自己耳光,说一时口快,有口无心,你可不能当奸细举报我。

    他接着道:“宋书记肯定是不可能的,我看杜老板也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杜里美被他恭维,心中得意,口头却说我算是大富大贵,我就是个住省会城市大平层大别墅月流水上千万勉强糊口的书生。

    我两袖清风,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第一百九十七章 竞争空前惨烈

    陈建国:“你这也叫勉强糊口,那我们还不成路倒?”

    杜里美杜老板说这话,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杜里美心中一动,再不同他们闲扯,敷衍了几句,转身又朝龚竹家茶馆走去。

    他又跑过去干什么呢,自然是想再和李双喜探讨一下罗南的命格,特别是她是否旺夫这事。

    先前在茶馆里李双喜给他看手相说,杜老板你的运气已经到了坏得不能再坏的地步,需要找个旺夫的女子改变气运。

    对于他的话,杜里美是非常相信的。问题是别人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什么自己也无从知道,而且,这个女子还得是未婚,长得还得入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听陈建国和杨二娘说起罗南的事,杜里美一琢磨:这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吗,她长得也好看,我如果和她成了一家人,倒是不亏。最关键是,如果被她旺上一旺,让我迎来事业的第二春,岂不美哉?

    如果此事是真,倒是何以追求一下罗南。

    就算罗南不旺夫,我和她成了一家人,也可以劝她把房子租给白马呀!

    咳,真是秒计啊,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杜里美几乎忍不住要骂自己是猪头,那罗南长得挺好看,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动心思,难道就因为人家穿着打扮朴素,觉得人家土气,心中先就存了轻视之心?

    他越想越兴奋,等跑到龚住竹茶馆,李双喜已经走了。这个时候,茶馆里已经陆续来了好多茶客,都是老头,一个个把叶子烟烧起,熏得人喉咙发痒。

    杜老板扑了空,正要离开,老头们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对了,这次罗婆娘运气真好,碰到拆迁了,她还不肯,真叫人想不通。”

    “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是熬价格啊。做生意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白教授开出五十万,你就答应,连价也不还,那不是傻吗?”

    “也是啊,你觉得最后罗南会到手多少?”

    “不好说,熬半天,说不定会熬上六十,甚至歧视。但说不定忙上一场,也就多个两三万。”

    “两三万也不错啊,天上不落地上不生,能多要些傻子才不要。”

    “不过,她这么一熬,村两委都有点冒火了,种葡萄的事干部们都盯着,就因为罗南一个人停下了,这不是破坏扶贫攻坚战的大好局面吗?”

    “可房子是人家的,你又不可能强拆,这又是商业行为,只能谈了。”

    “村里的贫困户可都等着明年的这个项目,都有点急了。”

    “没啥可急的,人罗婆娘又不是傻子,这可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反正总有一天双方会谈妥价格的。”

    “也对,马上就要过年了,在冬小麦没有收割之前一切都谈不上,还有好几一个多月呢,急也急不到这个时候。”

    “贫困户自然是不急的,急的是某些人。”

    “某些人是什么人?”

    “自然是龚如祥、陈泽和毛根啦!你想啊,他们仨原本就和罗婆娘走得进,想跟人成一家人。现在罗南成拆迁户,五十多六十万马上要到手。只要跟她成了一家人,这钱不就是他们的了。现在村里存了这个心思的光棍只怕不在少数,现在罗南家不定热闹成什么样。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众老头都是点头,感慨地说,寡妇们前是非多,尤其是这寡妇还长得好看,最要命的是有钱,太有钱了,那就不是是非,那是要出人命的呀!

    杜里美听到大家的闲聊,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对于追求,或者说感情欺骗罗南,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首先,自己好歹是个大老板,看起来条件好得吓人。其次,虽然肚子大了点人胖了点,可长得也算帅气,罗南没可能看不上他。

    杜老板是爱情路上的老手,感情生活丰富,在他看来,骗一个农村妇女还不是小菜一碟受到擒来?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罗南可是拆迁户,财帛动人心,村里光棍这么多,难保他们不想奋斗。

    怕就怕自己去迟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陈泽、龚如祥、毛根在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和罗南走得近的事情杜里美是知道的。

    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只怕这三人现在已经围在罗寡妇身边谄媚讨好了。

    不行,夜一长梦就得,此事不能再拖延。

    如此旺夫之妇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他正打算开车直本罗南门市,突然只听得外面突突声响,定睛看去,心叫一声,乖乖,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只见罗南正骑在摩托车回村,在她边着跟着同样骑摩托的陈泽。

    两人并排而行,时不时传来罗南咯咯的笑声。

    陈泽和罗南年龄相差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两人有许多共同语言。而陈泽长得又帅气,很得罗南好感,在一起,自然谈笑风生。

    “这么早罗南就回来了?”杜里美大惊,回头看了看茶馆墙壁上的挂钟,才下午四点:“罗寡妇不是要在门市里做饭吃,晚上七点才回家吗?”

    一个老头说:“反正那门市里也没生意,早点晚点回来又怎么样。”

    “今天有人请客,自然是要早点回家的。你没看陈泽的车把上挂着塑料袋子,里面应该是切的凉菜。这婆娘,最喜欢勾野男人占小便宜了,我呸!”龚竹对着两人的背影唾了一口气:“男人的招待就是这么好吃的吗?”

    另外一个猥琐老头故意问:“竹花,怎么就不好吃了?”

    “吃了人家的酒菜,你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等下大门一关,黑灯瞎火,鬼知道会出什么事?”竹花和罗南的仇怨结得已深,冷笑:“这叫吃了黄连吐生铁,我看她是在玩火。”

    委琐老头嘿嘿几声:“龚竹,要不等到天黑咱们去翻罗婆娘家墙头听墙角,说不定会有精彩故事。”

    龚竹脸一变,骂:“你这糟老说什么呢,谁陪你去,下流坯子,滚滚滚!”

    众人都是一通大笑。

    眼见得两辆摩托去得有点远了,杜里美心中莫名一急。心道:为了改运,这罗寡妇我是誓在必得。对,等这二人回家,远门一关,黑灯瞎火胡天胡地,我这头上是不是有点绿?就算将来追到罗南……以我的条件打败她那一众追求者应该不成问题,可一想到这事却有点糟,将来在村里也不好见人。

    当下他就说了一声:“嫂子,借用一下你的电瓶车。”也不管龚竹答应不答应,跳上去一拧龙头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红石村自古进出就一条道,治安非常好,乡亲们的摩托车、自行车都是不上锁的。小偷就算偷了去,在山路上逃不出十里就会被捕。

    看到杜里美急吼吼尾随二人而去,龚竹大奇:“喂喂,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老头:“竹花你是不是瞎,没看到杜老板正在跟踪他们吗,大概是去听墙角。”

    “不可能吧,杜老板不是这种人啊?”竹花抓了抓头:“这么胖肚子大得像个蛤蟆,爬得上墙……杜老板,杜老板,打听到什么你过来跟我说说呀!”

    还别说龚竹的电瓶车马力挺大了,提速也快,追了半天,等到了地头,罗南和陈泽的摩托车恰好刚停下来。

    罗南:“陈泽,谢谢你送的菜,那家的夫妻肺片我挺喜欢吃的。”说罢,就伸手把陈泽递过来的塑料口袋接了过去。

    看她话中的意思像是糖衣收下,炮弹还回去,陈泽有点急了:“罗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平日里吃得很差,你脸色都有点苍白了,寻思着切点肉过来跟你补补。你看,我也是一个人过日子,回家之后还得自己弄,要不……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是要留在罗南家吃晚饭了。

    罗南有点害羞的的样子:“陈大哥,你看我平时都在守门市,家里也没收拾,乱糟糟的,不好待客的。再说,天已经快黑了,你在我家,别人要说闲话的没,对你,对我也不好……”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俏脸微红。

    陈泽一看心都醉了,大声道:“没人收拾?那好,我帮你打扫卫生,这家里,确实需要劳动力。”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确了,你需要男人干活,你需要我。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人哼了一声,有人挖苦道:“说得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是全劳动力,我干不了活吗?陈泽你是聋子还是故意装傻,南姐摆明了让你走,还赖在这里。”

    却见毛根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流里流气走出来。

    “啊,你来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看到毛根,罗南大惊。这娃就是个小流氓,她还真有点怕。

    陈泽安慰:“不要怕,有我。”

    毛根:“有你怎么样,你马上给我滚,否则砍死你。”

    陈泽大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捏起拳头:“打不死你,你毛得没长齐也想砍人,该滚的是你。”

    罗南:“别打了,别打了。”

    正在这个时候,就看到龚如祥扛着锄头走过来:“罗南你院子里这块菜地荒着可惜,我帮你翻翻,你看种些什么好?”

    得,又来了一个竞争者。

    毛根骂:“种个屁,砍死你!”

    陈泽空着的一只手伸出去,把龚如祥抓住:“老不死的你还想老牛吃嫩草,锤不死你!”

    龚如祥:“你敢,我用锄头锄你了,放手,放手,哎哟,放手!”他打不过陈泽这条壮汉,就去卡毛根的脖子。

    毛根大叫:“杀了你,杀了你!”一拳挥出,正中陈泽的左眼。

    陈泽痛得眼泪都下来了:“还你个老不死的,你为啥打我?”

    毛根:“打老头不是好汉。”

    “我就要打老头,我不是好汉又怎么了?”陈泽手一紧,竟把龚如祥给提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一通乱打,烟尘斗乱,再分不开。

    竞争异常惨,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罗南又是叫又是拉,又如何分得开三人。

    眼见着三人都眼眶逐次乌青下去,都变成了熊猫。罗南急了,哭起来:“你们这是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你们喜欢我,我很感激,可不能用这种方式啊!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红颜薄命啊!

    杜里美看得得趣,忍不住一笑,道:“他们冲冠一怒可不为红颜,而是拆迁款。”

    “是你,我我我,我头好疼……”罗南看到肚里美,神色大变,嘤一声,身子就软下去。

    “罗南!”

    “南姐。”

    “罗南!”

    正打成一团的三人忙分开,红着眼睛朝杜老板扑来。

    杜里美大惊:“我可没怎么你呀!”

    每次自己找罗南,那婆娘就说头疼发烧要晕,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杜老板很崩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委屈你了

    杜里美被毛根等三人吓坏了,电瓶车也顾不得去还,一溜烟逃回村两委,直接关上了大门。

    看看后面没人追来,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层衣,心脏跳得仿佛要从口中蹦出来。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杜老板你撞邪了,脸白得跟纸一样?”万新客问。

    杜里美:“邪没撞到,就是碰到恶人,如果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被救美的英雄给办了。”

    “什么救美的英雄,奇奇怪怪的。放心好了,如果有人敢惹你,跟我说一声。”万新客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

    看到她泰山也似的身坯,杜里美才安心了些:“万大姐你要保护好我,毛根陈泽还有龚如祥要杀我。”

    万新客:“那三人不是罗婆娘的相好吗,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不是他们的情敌。”

    杜里美便把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跟万新客讲了,犹豫片刻:“那边打得头破血流,是不是跟宋书记还是龚支书刘队长他们说一声,别闹出事来。”

    万新客听到这等惊天八卦,满面都是精彩,嚷嚷:“我就说罗婆娘脚踩三只船要出事吧,咳,果然就出了。别跟领导们说,让他们自己解决。罗婆娘一直觊觎宋书记,活该出事,事闹得越大越好。”

    杜里美正要在劝,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找罗南旺上一旺这事自然是不能放弃的,可就今天这情形看来,竞争实在太惨烈。看罗南的模样,虽然对这三人未必就心有所许,但架不住他们死缠烂打。爱的情路漫长,烈女怕缠郎,况且罗婆娘也不贞烈呀!她这人其实挺糊涂的,又没有主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他们的道儿。这三人也就罢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为美色,为五六十万拆迁款,他们只怕也是蠢蠢欲动。我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场基本操作去做,怕未必能占得魁首。

    再说了,现在人家一看到我就吼头晕,要昏迷,根本就不给机会呀!

    这事得短平快,还得使用非常手段。

    那就得依靠组织的力量了。

    想到这里,杜里美心中就有计划,提了礼盒直奔龚珍信家。

    唐霞正正伏侍舅舅吃饭,看到杜里美送来的礼物,眉开眼笑:“杜老板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你今天在村里呆着,大家都是老熟人,不用这么客气的。吃了没,没吃呀,我跟你倒酒。”

    杜里美顺势坐了下去,陪龚珍信一家喝了几杯,小心道:“支书,我跟你反映个情况,罗南那边……”

    话还没有说完,龚珍信就哼了一声:“听说了,三人在打架,打吧打吧,打死打伤了人,该判刑判,该枪毙枪毙。”

    杜里美:“白教授一心要罗南的房子,不租给他,人家就不来,我做过她思想工作,做不通。哎,支书啊,说句实在话,我是真想为村里做点事。这个项目是我引来的,最后粘了锅,真是晦气。想我杜里美在商场纵横了一辈子,却连这么小的项目也搞不定,真让人不服气。”

    龚珍信也叹气:“我也是没法子,总不可能用强吧,传出去说我龚家欺负人孤儿寡母。”

    他心中也很难受,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打算过两年这个支书也不干了,进城和女儿团聚。如果能够在离开红石村之前把项目落地,改变红石村的贫困面貌,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圆满了。却不想,事情最后在罗南这里卡了壳。

    杜里美心中不以为然,你龚珍信当初扣人赔的保险的时候怎么不怕别人说你欺负孤儿寡母?

    他见火候已到:“我有个法子能够说服罗南,但需要支书你出面走一趟。”

    龚支书精神一振,目光大亮:“什么法子?只要能够让罗南把房子租出去,别说一趟,就算是十趟都可以。”

    杜里美:“你看吧,我单身也许多年了,一直想找个老伴。罗南不是单身吗,干脆支书你做这个媒,说合我和罗南。如果罗南不答应,我希望组织上采取强力手段,逼其就范。”

    “啊!”龚支书放下筷子,惊讶地看着杜里美:“你让我说合你和罗寡妇?”

    唐霞咯地笑起来:“杜老板啊杜老板,原来你也是耗子别手枪,起得是打猫心肠,也看上罗婆娘了。对对对,那婆娘骚得很,最能迷住你们男人了。咯咯咯咯,隐藏得够深的。”

    龚珍信不快:“罗南是我龚家的媳妇,她嫁人不嫁人自己拿主意,我又不是她爹,跑去干什么,欺负人吗?就为了你这坏心肠,我动用村两委的权力,那不是胡闹吗?这简直就是混蛋了。”

    “什么坏心肠,我哪里有坏心肠了?”杜里美叫屈:“我这是为了咱们村着想啊!”

    唐霞不信:“你不就是看上人家的长腿细腰跟狐媚脸儿吗?”

    “你说错了,其实我挺讨厌她的。”杜里美正色道:“罗南有什么好,那么细的腰就不健康,真好看吗?还有,她动不动就喊头疼,就躺床上几天。这找老婆得找健康的。所谓,少年夫妻来伴。我都一把年纪了,过得十年二十年,就会老得走不动路,也得找人照顾。以罗南的身体,到时候,我反过来得照顾她。还有,罗南一说就哭,一哭就没完没了,这谁受得了,这不是折寿吗?”

    唐霞被他说服,点头:“是的,健康才是美,罗婆娘其实挺丑的。”女人都有嫉妒心,反正她这个胖大女人就是觉得罗南不好看。

    龚珍信皱眉:“既然你反感罗南,又为什么要让我保媒?”

    杜里美:“就是为了咱们红石村啊,为了她家的房子啊!你想,只要我娶了她,夫为妻纲,我就是一家之主,让她把房子租给白马,敢不答应吗?”

    龚珍信抽了一口冷气,同时和外甥女外甥女婿道:“好主意。”

    杜里美突然悲愤道:“想我这么大一个老板,为了这么个芝麻大的项目就要把自己的晚年陪进去,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甚至讨厌的人成夫妻,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红石村,为了胸中的一口气。”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龚珍信被他感动,长叹一声:“杜老板,委屈你了!这事就交到我身上,我会说服罗南的。对了,你是省城人不知道咱们乡下的规矩。我们这里都是有彩礼的,三媒六聘礼数得走到。”

    杜里美有种不好的预感:“彩礼,给多少?”

    龚珍信:“一般来说三十万左右,还得带房子和车子。”

    杜里美心叫一声不好,自己身上现在只剩三万多块,还是白马给的预付款剩下的,这不是要老命了吗?

    旁边唐霞却道:“舅舅你糊涂了,罗南是二婚,二婚给什么彩礼?再说了,她在红石村又没有父母兄弟,钱给谁?”

    龚珍信一拍额头:“糊涂了,就这么办吧,我明天就去说。”

    杜里美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去下聘

    第二日龚珍信却突然有事没空去找罗南。

    一大早他和刘永华还有宋轻云去街道开会了,是陆主任的临时通知。

    同时去开会的还有各村的支书和村民主任,开的是防疫工作会议,据说市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拍摄之后会在市电视台播出。

    前一段时间到处都是都在闹鸡瘟闹禽流感吗,红石村村组干部见天带人打扫卫生、消毒,并在村口设了岗,任何人进村都会被民兵和们拿着喷雾器一通乱喷。

    另外,村两委也号召全体村民如果没有紧急的事儿尽量不要出村,先把村子与世隔绝了。

    不但红石村,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市里其他乡镇村组甚至全省。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围追堵截,隔断传染源,鸡瘟总算被大伙儿控制住。

    街道开的这个会议的主题是大力发展家禽养殖,并做好环境保护工作。

    因为鸡瘟的事儿扑杀了大量的肉鸡和蛋鸡,时常上鸡肉鸡蛋价格飞涨。

    本省是农业大省,商品粮基地,生猪和鸡鸭的产量极大,价格也低廉。就拿一只跑地鸡来说吧,五斤左右的老母鸡以往只值八十来块,现在一口冲冲到一百五,让人高呼吃不起吃不起。

    至于鸡蛋,刚是一涨再涨,如今已经达到惊人的五块五之巨。

    市里的意思是各街道乡镇要鼓励农户养殖鸡鸭,把价格平抑下去。但是在大力发展养殖业的同时也不能忘记环保,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咱们不能光顾着赚钱,却留给子孙一个被破坏的环境。

    虽然说上头有政策扶持,但养鸡这事并不是立即就能见效的。从鸡苗买回家,养大,下蛋怎么也得四五个月。而这次疫情让许多养殖户损失巨大,再让养,大家都有顾虑。

    这么看来,鸡蛋价格要想恢复当初两块多的的价格,起码还得一年。

    市场就是这样,机遇中蕴藏风险,风险通常也是一种机遇。

    陈新这两个月日进斗金,丁家的彩礼也凑齐了,加上疫情已经结束,是时候去丁家提亲了。

    同样一大早,丁家三口早早地起床做起了准备。

    陈新不停在衣柜里翻着,很焦急的样子,大冷天的额头上竟出了一层细汗。

    丁芳菲则对着镜子拿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在脸上不停抹着,见自家男人一脸急噪。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新哥你是不是在寻偷藏的私房钱?”

    陈新忙道:“我藏什么私房钱,我天天在家里不是喂鸡就是铲屎,就算有钱也没地方使去。”

    “那可不好说,也许你偷偷把钱从你前妻那里去了呢,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来着,藕断丝连余情未了。”

    陈新更急:“妹子,我是那种人吗,既然和你成了一家人,我将来就是要和你老死在一起的。我这人最恨的就是背叛,再说了,家里的钱不都是妈管着的吗,我就算想私藏也没机会。”

    “那你在衣柜里找什么?”

    陈新:“你刚来我这里的时候不是穿了一件大衣吗,挺漂亮的,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你得穿上。我怎么就找不着呢,放哪里去了呢?你看我这记性。”

    “别找了,那件大衣在上次补被黄鼠狼掏破的篱笆墙的时候被挂出了一条大口子,扔给三叔了。我说,今天也就是是送门下聘,也不是正式摆婚酒,我就穿身上这件衣服回去。”

    陈新这才想起这几个月家里实在太忙,丁芳菲就没有出村一日,整日就在鸡舍中和鸡打交道,没有出去玩过一趟,更别说买新衣服买化妆品。

    她以前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啊!

    陈信心中愧疚:“妹子,我实在对不起你。我答应你,等到家里日子好过了,我给你买房买车,买穿不完的新衣服。”

    丁芳菲:“房子可以买,将来咱们有了孩子要在城里念书、工作,但车子就没必要了,反正又不出门,浪费。”

    “谁说不买车的,买,必须买。”正说着话,陈长青闯了进来:“还得比照着宋书记和杜老板的车买,对了,尚鼎上次开回来的那车也不错。”

    作为媒人,今天去丁芳菲家下聘,他自然是要去的,不然就不合礼数。

    当初陈家答应老丁一个月之内送三十万彩礼过去,虽然时间又拖延了半月,但钱总算凑够了,还没有外债,这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陈长青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自己得的那笔媒人钱终于可以塌实受用了。当然,这钱他早已经用光,正寻思着将来怎么从陈新这里弄点——该死的陈新妈,把钱守得那么紧,简直就是不给一点机会呀!

    陈新:“三叔来了……咦,你穿着芳菲的大衣,这是女式的吧……也对,反正你瘦,能穿进去,现在的衣服男女分得也没那么清。也不用学驾照啊,我有,当年在城里考的,我还和洋洋妈商量过,等到拿了驾照买个什么车好,商量了两个月,可惜……”

    当初他本打算随便买辆三四万的国产车,现在的国产车也不错。

    汽车嘛,就是代步工具,能遮风挡雨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就成。

    可是,洋洋妈说我一大美女开个三四万的车象话吗,怎么也得买十五六万的。

    可是,家里哪有钱,两口子只能点开《汽车之家》看着里面的汽车图片流口水。

    那时候,他和前妻每天都聊汽车,说等将来买了车,就带着洋洋去西部去高原,去看雪山看草原。

    他们憧憬着美好的生活,而生活也因为有了目标而过得充实。

    现在以自己的收入,一个月就能买一辆十几万的合资车,至于bba,咬咬牙也能上。

    钱不是问题,但那时的美好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陈新不觉痴了。

    看陈新情绪不对,丁芳菲忙道:“三叔你开玩笑呢,宋书记、杜老板的车一百多万一辆,我们就是一农民,哪买得起?”

    陈长青:“什么买不起,你当我不知道,你家一年上百万收入,钱多得都要拿出来晒太阳,怕搁屋里生霉坏掉了。你就是咱们村的企业家,这次防疫,你不是还赞助村两委五千块钱吗?败家子,怎么不把钱给我,你们不答应过要养我老吗?”

    他很生气。

    丁芳菲:“今年行情特殊,等疫情过去,新一茬蛋鸡养出来,鸡蛋价格就会恢复正常,以后怕就没这种好事了。再说了,咱们也不能把所有的收入都用来买一辆车吧,这可不是过日子的过法。好了,三叔,我答应过给你养老,你老就放心吧,你就跟我亲爹一样。”

    她很会说话,劝慰了半天,陈长青这才转怒为喜,道:“对,你也拿你当亲闺女,反正你们得买车,不坐上我亲生女儿的豪华汽车,我死不瞑目。”

    丁芳菲:“买买买。”

    如今陈新家经过这两个月好行情之后,三十万彩礼总算准备妥当。

    陈新妈就把一口编织袋亲自交到丁芳菲手里,说:“闺女,从现在开始你总算是我亲女儿了,妈盼这一天可盼了半年,我我我,我这颗心可算是落地,就算现在死也甘心。”

    她声音哽咽。

    丁芳菲眼圈也红了:“给家里给二老添麻烦了,谢谢妈。”

    陈新:“今天是怎么了,一个死不瞑目,一个死了也甘心,就别说不吉利的话儿……”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丁芳菲把脑袋凑过去:“啊,是我娘家座机,肯定是爸爸等不急在催,新哥你跟爹说一声,说我们四个小时后到。”

    电话接通了,陈新一听,却奇怪地说:“妹子,是大嫂……啊,大嫂啊,我们正要出门呢,对对对,要回家吃午饭。彩礼,彩礼准备好了呀,现金,肯定是现金。什么,你们那边也准备好了,亲戚们都来了,等下要在村里游行,咳,搞这么隆重啊,好好好,我们抓紧就是。”

    原来,打电话过来的是丁芳菲大哥的女朋友。

    她竟然在电话里直接说钱,估计还是瞒着大哥打的。

    丁芳菲不乐意了,说:“大嫂这是关心这彩礼钱呢,这女人,一见到大哥就说钱,挺没意思的一个人。”

    陈新:“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还等着装修款呢!说起来她和大哥的婚事因为我们这边的钱没到拖到现在,还真有点对不起他们。”

    丁芳菲:“新哥你这人就喜欢替别人想。”

    正在这个时候,就看到陈中贵从外面忸怩地走进来:“志高,陈新今天要去下聘礼啊,你们看这个月我的那份钱能不能提前预支?实在有急用。”

    丁芳菲:“中贵叔今天穿这么漂亮是要进城去看你对象吗?妈,家里还有多余的钱没有?”

    陈中贵脸红了:“是打算进城去看看,这不是要过年了吗,给人买点年货,也不知道这个月我那份是多少,也好做些安排。”

    陈新妈:“让芳菲给你算算,中贵,什么时候喝你喜酒。”

    陈中贵更不好意思:“快了,快了。”

    丁芳菲很快算完帐,说:“四千一百二十快。”

    “啊!”陈长青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都相当于村里的青壮在厂子里上一个月班了。

第二百章 遇雨

    “什么,车坏了,来不了,你这么能这样,这不是耽误事儿吗?能不能另外找个车,什么,找不到,你不是干野的的吗,不认识同行?”陈新铁青着脸。

    他正在同野的车司机通话。

    这次去虎水县丁桥村下聘礼,陈新早早就联络上了一辆车,让他来村里接。

    谁料人家却打电话过来说车坏了,拉了缸,没两天修不好。至于其他车,也找不到。

    陈新气得和他在电话里骂了起来。

    那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加上车坏了,心情恶劣,两人就在电话里吵起来。

    这一吵就吵了十分钟,丁芳菲实在受不了,叫道:“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吵,那边估计也是没办法,新哥你这不是耽误事儿吗,还不另外想办法。”

    陈新这才忿忿挂上电话,负气道:“这里山高路远,外面的车都不肯进来,再说我也不认识野的车呀?”

    “村里人的车呢?”

    “村里有车的人就那几个,都上班去了。永华、和宋书记也进城开会,等等,我问一下杜老板,实在不行借他的车。”

    杜里美的电话打通了,听陈新说起这事,他哎一声:“陈新你看你这事闹得,我的车也坏了,正在等修理厂的人过来。也不知道是啥毛病,反正就是打不着火。什么,你说百万豪车也会打不着火,咳,你还真说对了。车越好越容易坏,主要是里面的高科技东西实在太多,东西一多小毛病也多,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没错,杜里美的车也坏了,此刻的他正对着全车无电的那一大坨铁疙瘩犯愁,犯愁等下不知道又得花多少维修费。

    麻痹,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值六万块,早知道车况破成这样,送我都不要。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新一咬牙:“实在不行骑摩托车,只是委屈妹子你了。”

    丁芳菲:“骑摩托车好呀,空气好,不晕车,还能看风景。当初你不就是骑着摩托车去我家相亲的吗,最喜欢看你骑车的样子,好帅!”

    农村的讲究多,这边上门下聘可是算好了时间的,如果在耽搁误了吉时大家心中会有疙瘩的。

    当下陈新也不耽搁,跟邻居借了一辆摩托,他骑一辆带着陈长青,丁芳菲则自己骑了另外一辆风驰电掣出村。

    天气很好,阳光明亮,风吹在脸上竟是暖洋洋带着青草的味道,春天来了。

    丁芳菲冲在最前面,一头黑发如同旗帜般飘扬,那么地美。

    陈新在后面看得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陈长青叫:“新狗你骑车小心点,注意力集中啊,别跟罗婆娘以前的男人那样冲下崖去。你天天和小丁在一起,还没有看够?”

    陈新定了定神,嘿嘿笑:“没看够。”

    丁芳菲听到后面二人的对话,心花怒放:“新哥,娶我回家,让你看一辈子。”

    陈新:“好!”

    丁芳菲又脆声声唱道:“分明是意中人,却变着眼中怪。状元呵,你就忘却了丁家一女孩。”

    前头转弯处忽有人接唱:“是恩是怨,是情是意,我朱门洞府未曾开,春色因何入得来?”

    原来是正在山路上骑自行车的陈中贵,他先出发,却被丁芳菲他们追上了。

    “中贵叔你骑得好慢,加油啊!”丁芳菲咯地笑着从他身边超车:“中贵叔,一定要幸福啊!”

    陈中贵继续唱:“结个婆娘养个娃,闲来不管三山五岳春夏秋冬,我自然逍遥神仙。”

    春天到了,身上沉重的棉衣就要褪掉,抛弃沉重的枷锁,活着就是这么快乐。

    海拔逐渐下降,但气温却下降了,风开始变冷。

    转过一匹大山,天空黑如点锅底,下起了冷雨。

    真可谓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雨水不停落下,这才是这个西南省初春应该有的天气,红石村那边的干热河谷气候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雨越来越大,落到人头上脸上,身上很快就被泡透了,冷入骨子里去。

    三人又骑车迎风,很快就被冻得浑身发抖。

    陈新:“妹子,你怎么样,冷不冷?”

    “不冷,不冷,我发热了,我热情如火。”丁芳菲:“新哥,钱打湿没有,这鬼天气,等下还怎么游街?”

    陈新:“放心好了,都放在行李箱里的,再说,编织袋也不透水。”

    陈长青大声声音:“你发热,我我我,我快要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新狗,小丁,我如果病了,你们要照顾我。你是我的亲生儿子的亲闺女。”

    丁芳菲:“三叔放心,你就是我的亲爹。”

    *************************************************

    陈新丁芳菲他们遇雨,远远落在后面的陈中贵也同样逃不脱,也同样被淋了一头一脸。

    好在他不用像陈新他们那样怕误了吉时,第一时间就找了个山岩躲着。总算没有变成落汤鸡,但是脚上却被灌了一脚的泥水,一蹬单车,里面就噗嗤噗嗤响,很不舒服。

    他今天进城倒不是卖菜。

    这不是临近春节了吗,为了赶这一拨行情,陈中贵早早就收了上千斤各种蔬菜,萝卜、胡萝卜、青菜、油菜苔、豌豆尖、则耳根,把身上的所有钱都花光了。

    所以,今天进城的时候,他只带了两块山腊肉,准备送去给许老太太尝尝。

    老太太全身不遂,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毕竟,她还有味觉,这是她人生中仅剩的享受了。

    前几日陈中贵去看许老太太的时候和她聊过腊肉的事儿,老太太不住吞唾沫,闹着让许爽去买。

    许爽自己活着都够戗,自然对奶奶的需求置之不理。

    看到许老太太一脸失落的样子,陈中贵心中不忍,决定再跑一躺给她捎点过去。

    因为手头实在太紧,临行的时候他还专门去找陈新,看能不能把这个月的钱给结了。

    想不到这个月的钱这么多,这让陈中贵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再收点菜给裴娜拉去,也好让她多赚点。

    到了许老太太家,裴娜照例不在。

    一问,才知道现在不是马上就到春节了吗,裴娜铺子上忙,要备货,通常会忙到晚上七点才回家,简单洗漱后就上床睡觉,凌晨两点钟就得起床去批发市场批菜,许老太太每天也就和她见上两面,话也说不了几句。

    没看到裴娜,陈中贵既是失望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失望的是不能看到她,最近天气冷,红石村地里也没什么菜可摘,他也没借口跑菜市场去;至于为什么松了一口气,陈中贵每次和裴娜见面好象都要被她训斥一顿,还真有点怕了。

    许爽照例不在,十八岁十九岁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喜欢玩的时候,又没人管束,在家里呆得住才见鬼了。

    因为没有人照顾,家里又有一股浓重的屎尿味,许老太太有失禁了。

    陈中贵啊一声,说,许婆婆我这就替你擦身换衣服,等下再帮你做饭。猜猜我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两块山腊肉,你最喜欢吃的。

    话刚说完,老太太就呜呜地哭起来:“中贵你可算来了,许爽已经三天没回家,她究竟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我心里好急。三天了,会不会遇到了坏人,她饿了吗,冷了吗,我是不中用,如果能动自己就去找了,爽爽,我的爽爽哟!”

    陈中贵大惊:“啊,许爽已经三天没回家了,这……许婆婆你不要担心,她那么大一个人了,应该没事。”

    “什么没事,你说得轻巧。如果爽爽是一个孩子还好,大不了被人贩子拐去给人当女儿,好歹有口饭吃。她现在是个大姑娘,你说一个大姑娘如果碰到坏人会怎么样?”

    许老太太越说越急,哭得脸都歪了:“中贵,求求你,你能不能把爽爽给我找回来,我不想她有事啊。”

    陈中贵:“许婆婆你别哭啊,爽爽三天没回来的事你没告诉裴娜吗?”

    “谁要告诉她,她一回家就睡觉,天不亮就出门,就当我这里是个旅馆,这个恶毒的心肠的女人。”

    陈中贵:“许婆婆,我这就去找爽爽,等我找到人再回家帮你收拾,我现在就去找裴娜。”

    他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北门菜市场。

    陈中贵平每隔个三五天就会给裴娜门市送一批菜,然后去许老太太家里帮这搞搞卫生,洗洗衣服。

    他送的菜质量上乘,又是半卖半送的性质。裴娜心里也知道这陈中贵对自己有企图,但考虑到其中有不小利润,加上陈中贵帮着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极大地减轻了自己的负担,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内心中对陈中贵的阴魂不散很是反感。

    正如许老太太所说,裴娜最近每天凌晨两点过就得去批发时常批菜,然后忙到晚上才回家,回家之后倒头便睡,实在是有点累了。

    此刻她眼睛里都是红丝,面容也显得憔悴。

    这人一累,心火就旺,见到陈中贵,就冷冷道:“陈中贵你来做什么,你好像不是进城来卖菜吧?”

    陈中贵:“老板娘,你脸色有点发白,是不是身体还不好?”

    “我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呀,要你管?”裴娜讥讽地杵了他一句。

    陈中贵嗫嚅:“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要你关心,轮不上你。有事吗,没事就走,别打搅我做生意。”

    陈中贵:“爽爽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婆婆怕她出事,都快急死了,让我帮着找找。我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人,就想过来问问你,她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玩,又和谁在一起?”

    换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如果自己女儿失踪三天,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却不想裴娜听完之后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泛着泪花,无所谓道:“没回家就没回家呗,又有什么大不了。”

第二百零一章 我快没朋友了

    陈中贵急了:“裴娜,你这话就不对了,爽爽可是个大姑娘,长得又好看,你就放心。”

    裴娜:“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没怎么管过她,不也长到现在这么大,她不也没死。”

    陈中贵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爽爽是个大人了。”

    “对,她现在是个大人了,既然是大人就知道不能给家里人添麻烦。”裴娜没睡好,心头火起,声音大起来:“她这些年成天在外面鬼混,三两天不着家的事情多了,不也好好的。我都没怕,你怕什么。你是不是怕她遇到坏人,现在的男女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算遇到坏男人被人骗了又怎么样,我巴不得她被人给勾走,这样总算可以交接出去,我也少养活一个人。”

    陈中贵心中突然有一股怒气:“裴娜,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你还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呀,要你多事?”裴娜冷笑:“陈中贵,我比不得你们农民,就算日子过得再苦,好歹家里有房子住。井里有水,渴不着。地里有庄稼,饿不着。我们呢,我们城里人,说难听点,每一粒米都要花钱买。就算是拉屎拉尿,冲厕所也要水钱。我活着都够戗,管得了那么多吗?”

    陈中贵手都颤了:“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你心里是铁石吗?”

    “我铁石心肠关你屁事?”

    “就关我事,就关我事。”陈中贵人老实,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两人就这么怒目而视,眼见着就要大吵一架。

    正在这个时候,裴娜的电话突然响了。

    裴娜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吼:“谁呀……对,我是裴娜,你是大润发xx手机体验店的,什么事……问许爽是不是我女儿,对是呀,她怎么了……什么,偷你们店里的手机,是不是让我拿钱取人。我没钱,我可不过来……什么,要送派出所,送送送,你送呀,反正派出所有人管饭,我是管不了这个女儿,让法律管她也好。”

    电话里传来许爽尖锐的哭声:“妈,妈,你快过来呀,我不去派出所,我不要被判刑……呜呜……”

    裴娜怒吼:“你少她妈给我说这些,让我出钱取人那是不可能的,我一天才赚多少,一百块不到,只够一家三口吃饭的。你就老实去派出所呆着吧,对了你偷的手机多少钱,只要不够五千块就不会被判刑。”

    “妈,妈,你快救救我……”那边还在大哭。

    裴娜不耐烦:“哭个屁,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妈坚决拥护公安干警对你正义的审判,挂了。”

    说罢就挂了电话,无论那边怎么打就是不接。

    陈中贵:“你你你,爽爽都出事了你还不管,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去。这小丫头以前不知道骗过我的多少次,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这混帐东西的心坏透了,这个女儿是不能要。我不是人又怎么样,你陈中贵就是人。你是我什么人呀,我家里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就是要管,我就是要管。爽爽这个女儿多好呀,你不要我要,我去赎人。”陈中贵一跺脚转身就跑。

    后面的裴娜倒是楞住了。

    陈中贵难得打了的,赶到商场之后,就看到许爽正坐在一楼的手机店中不住抹着眼泪,旁边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店员正厉声呵斥着她,有动手打人的架势。

    陈中贵急忙冲进去:“爽爽,你怎么了,他们打你没有?”

    一看到陈中贵,许爽就哭起来:“中贵叔,我没有挨打,我妈呢?快来救我呀!”

    陈中贵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黯然,又如何忍心说裴娜根本不管她的死活:“你妈走得慢,落到后面,让我先过来看看,看如何解决。”

    听到裴娜在后面,许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哭得更响亮。

    顿时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

    那二十出头的店员气愤地问:“你是许爽什么人,什么家教,都教出小偷了。解决,解决什么?都犯法了,必须送派出所,这事没商量。”

    陈中贵哀求:“别报官啊,孩子还小,落了案底那不是毁人前程吗?”

    “前程,都变偷东西的贼了,还能有前程?”店员冷笑:“既然家里大人来了,我也不废话,去派出所走一趟呗。”

    说罢就伸手去扯许爽。

    许爽尖叫:“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妈马上就到了,我妈马上就到了。”

    裴娜是不会来的,陈中贵看孩子吓得面无血色,顿时怒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推了那个店员一把,骂:“不就是拿你一部手机,我们又不是没有道歉,孩子也不是没有悔过,你至于不依不饶,不给人留活路?”

    店员眼睛一瞪:“你家孩子偷东西,还有理了,要动手打人吗,老子连你一起送去派出所。”

    陈中贵眼睛红了,逼视:“去就去,今天你再敢动爽爽一根指头,我锤死你!又有什么大不了,赔钱行不行,这手机多少钱,我给。”

    店员被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眼睛里的怒火逼得一窒,倒是不敢造次。他顿了一下:“如果你把这部手机买下来,那我可以不追究许爽的偷窃行为。四千五百块,一毛钱不多收你的。”

    陈中贵:“好,我给。”

    他慢慢脱下鞋子,从里面将陈新给他的四千块分红掏出来,再加上兜里的五百块,把手机钱凑够了。

    这是陈中贵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多钱,他放身上怕被偷了,索性就塞那双破旧的篮球鞋中。

    这一路两个多小时自行车骑下来,脚上的汗水早已经把钞票沁湿了,再加上又淋了雨。

    那一堆钞票脏得厉害,当真是臭气熏天。

    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扑哧一声笑起来,皆道原来是个土老肥啊!

    土老肥是本地方言,意思是土豪。

    w市境内百分之七十是山区,高山地区还大多是海拔一千米以上。因为气候特殊,适宜种植中药材,特别是杜仲、黄连和三七。不少农民靠这个发了大财,别看他们一个个开的是五六十万的豪车,但家里的房子却破旧,身上的衣服也烂。没办法,在乡下干活好衣服也穿不着,再说人家也不讲究这个。

    因为,城里人都把这群人喊做“土老肥”语气中难免有些羡慕嫉妒。

    看到这叠钞票,店员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容多想,陈中贵已经把钱塞到他手里。

    看到带着脚泥的钱,嗅到浓重的臭味,店员差一点吐了,感觉自己手上像是捧着一堆屎。

    许爽:“中贵叔,这钱……这钱……”

    陈中贵:“爽爽,既然你喊我叔,你的事我管了。我以前不是答应过要给你买手机吗,是我不对,拖到现在。”

    许爽含泪点头:“叔,你是我的亲叔……”说完,她就从包里掏出一千多块钱递给店员:“小黄,我再贴点钱买mate30pro。”

    店员小黄含笑点头。

    许爽:“怎么样,我说这个办法好吧,耶!”

    两人击掌。

    陈中贵呆住了,一脸迷惘:“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许爽得意地说:“不明白就不明白呗,自己慢慢想。陈中贵你还算守信用,不过,你想当我亲叔还是不行。这部手机算是你对我的赔偿,谁叫你看了我妈的那个。”

    陈中贵这下总算明白过来,急道:“爽爽,你不能这样啊!你要买手机可是直接跟我跟你妈说,为什么要骗人,还用这种法子,你你你,你太让人伤心了。”

    许爽拿起新手机,得意地朝专卖店外走去:“伤心,你伤心什么,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伤心吗?”说完她朝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围观众人一瞪眼:“看什么看,又什么好看的,想挨打吗?”

    众人心中一惧,知道这种太妹最是难缠,都默默让开。

    陈中贵跟了上去:“不是,不是,爽爽,我真不是心疼这钱,我答应过给你买就会说话算话。可是你不能骗人,尤其还是骗自己的亲人。人的心啊,不管是朋友亲戚还是母女,被伤的次数多了,感情会淡的,难道你想看到那天?”

    许爽站住了,桀骜不驯地看着陈中贵,吼道:“陈中贵你少跟我说这种屁话,你时不时朝我们家跑,朝菜市场跑,不就是想当我爹吗?你连我妈的那个都看了,你得意了,我呸!你这人心中没有点数吗,你一个农二哥,又老又丑又穷,你想当我爹,我都觉得丢人。还有,退一万步说,你和我妈成了,你跟她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妈怎么跟人介绍你?这是我男人?她开得了口吗,有面子吗?”

    “你想当我爹,你养得活我们一家人吗,你每个月给我多少钱呀?”

    陈中贵:“我现在是穷,但我觉得我能养活一家人。”

    “咯咯咯咯,吹牛皮,我劝你啊,还是先把泥脚杆洗干净,没看到刚才接钱时那嫌弃的样子,滚,马上给我滚,再不想看到你。”

    陈中贵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我真的可以照顾好你们一家三口的,如果裴娜愿意的话,我什么都肯做。”

    “那你给钱吧,给我买房子车子,我天天喊你亲爹都可以。”

    陈中贵叹息:“我不跟你说,得回村了。刚才我在你妈的店里去过,她那边没什么菜,得再补一些。”

    说话中,两人已经走大大润发外面的广场上。

    许爽正要继续嘲笑陈中贵,突然,她脸色一变,就蹲了下去:“疼,好疼,陈中贵,我好象病了,快送我去医院。”

    陈中贵叹息摇头:“爽爽,我人是老实,可你也不能骗我,真的要走了。”

    “别走,别走。”许爽站起身来,她的面孔都扭曲了,额上全是虚汗:“我流产了。”

    “啥产?”陈中贵不明白,好奇地问。

    “就是肚子里的娃儿掉了。”许爽尖锐地叫起来。

    这个时候,陈中贵才看到许爽的裤子上全是血。

    他吓得六魂无主:“不要死啊!”就冲上去背起小姑娘就跑,一边跑一边吼:“医院在哪里,医院在哪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许爽突然在他背后哭起来:“被畜生打的,呜呜,我坏了那畜生的孩子,一直没钱打掉。昨天去找他,问要钱买手机。吵了一架,肚子被踹了一脚。陈中贵,我家里为什么这么穷……我不就是想要买一部手机吗?我没钱住院……别送我去。”

    陈中贵:“钱我来想办法。”

    许爽突然又叫:“不要把我手机退回店里啊,我好不容易才买的,中贵叔,求求你,求求你。我那些姐妹谁不是五千多一万块的手机,我用千元机好丢人,她们都在嘲笑我,我快没朋友了。”

    “不退,不退,住院费我来想办法。”陈中贵平生第一次粗鲁地骂起了娘:“手机手机,狗日的手机,狗日的穷日子!”

第二百零二章 我盼了一辈子

    好在市人民医院不远,跑不了几步就到。

    许爽很快送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这手术很简单,也就是清理一下,然后住两天院就好。

    陈中贵还是有点担心,问影响将来生育吗,毕竟是个小孩子,未来的路还长。

    医生回答不影响,但以后得注意了,现在做大人的,都说工作忙,没能照顾孩子,这才多大点的娃就……将来身心要出问题的。你是病人什么人,能不能跟她父母说说,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爱和母爱都不能缺位啊!

    陈中贵说自己是许爽的叔叔,病人的父亲早就死了,家里挺困难。母亲天天在外面赚钱,就这样也过得够戗,哪里有时间陪孩子?

    医生叹息一声,说,人的一生总是要经历千般苦,老天就是要折腾人的,就我们产科来说,见过来做手术的未婚少女甚至未成年太多,实在太让人心疼。对了,医药费交一下,六千块。

    陈中贵没有办法,只得给陈新打了一个电话问借钱。

    陈新说他刚到虎水县小丁家,被雨淋惨了。中贵你说怪不怪,咱们w市雨那么大,这边却是艳阳天。对了,你借钱干什么,我不是刚给了你四千吗?

    陈中贵把事情大概说一遍。

    陈新说呀那可得把药费出了,中贵,那女孩儿是你对象的女儿,将来就是你女儿,你这个做大人的不能不管,我这就用微信转一万给你吧。这几天就好好照顾孩子,就别忙着回养鸡场帮忙了,反正我们这边多的是人手。

    他又说:“中贵,出了这么大事你一定要撑住啊!”

    陈新不补这句话还好,他一说,陈中贵鼻子就酸了,忍不住掉泪:“才十八十九岁的孩子,这就被人给祸害了,我能不难过吗,孩子得受多大的打击啊!”

    他越想越伤心,交钱后在医院的花园里抹了半天眼泪,估摸许爽应该已经出了手术室,这才收住悲声回去。

    却不想还是去迟了,医生说病人的母亲已经来了,刚把病人送回病房,你快去看看,那边好象正在吵架。

    其实也不用问病床号,走廊最远处那间病房中裴娜那许爽的叫骂声已经响亮地传来。

    门口聚集了好几个病人在看热闹。

    “好好好,好得很,许爽,你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都怀孕了,呵呵,成年人了,要当妈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病房中,裴娜立在床头,语含讽刺。

    许爽则坐了起来,昂着脖子:“骂骂骂,尽管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裴娜:“我难听的话还没说出来呢,你在外面鬼混,被人搞大肚子还得意了。别人被人搞,怎么也得拿点手术费和营养费,你倒好,还得自己贴钱。你有钱吗,最后还不是我出。”

    许爽:“你是我妈,你不该出钱?”

    裴娜:“我凭什么给你出钱,你都满十八岁成年人了。什么叫成年人,成年人出了事得自己扛,靠天靠地靠父母,都靠不住。”

    许爽:“你说什么鬼话,什么我自己扛,说穿了还不是你穷,你没本事赚不了钱。”

    “好好好,是我没用,我赚不了钱养不活你,那又怎么样?”裴娜火了:“我就是有钱也不给你这个骗子,你手机的事情刚才陈中贵已经打电话跟我说了,呵呵,说说,你这一套这些年搞过多少次了?一会儿伙同别人打电话给我说被人绑架了,不给钱就撕票;一会儿说朋友出车祸了,要借钱救命;一会儿又说你把人给打进了医院,要赔人家医药费,不然就会被判刑。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信了,拿钱给你。可你自己就不知道悔改呢,狼来了喊得多了,得让我信。你也就骗得了陈中贵,你的良心坏掉了,我自己就生下你这么给道德败坏的东西?”

    陈中贵忙喝道:“孩子还小,你别说这种话。”

    裴娜:“要你管?陈中贵,我可得说清楚了,手机是你自己要买给这畜生的,人是你送进医院来的,医药费我可不管。”

    陈中贵:“裴娜,钱我可以出,但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这样啊!”

    许爽哭起来:“裴娜,我流了好多血,刚才在手术室的时候好痛,你见了面还说这种话,说我是个畜生,说我品德败坏。你当我愿意啊,谁叫家里穷成这样,我天天被朋友嘲笑。”

    “你活该被人嘲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跟人攀比什么,你要什么面子?”

    许爽:“你还说什么成年人出了事得自己扛,说得好听,我真有事你扛得动吗?我才十八岁,别人在我这个年纪还在读书,人家说不定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呢!可是裴娜,这几年你回想一下,你抱过我吗,你叫过我一声幺儿吗?我还是个孩子,我也需要父母的爱啊!

    她很伤心,泪水已经把脸都打湿了。

    裴娜:“哟,你还想我抱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你就是表子。还想要母爱,你妈我每天晚上八点过九点上床睡觉,凌晨两点就得起床工作,就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你心疼过我吗,抱过我,说过一声妈你辛苦了吗?你只知道为我要钱,要买手机,我让你买,我让你买!“

    说到激奋处,她抓起许爽的新手机就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许爽尖叫一声扑过去:“裴娜我跟你拼了!“

    母女俩扭在一起。

    陈中贵拉了半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二人分开。

    他大叫:“那是病人啊……那是你妈呀,别打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

    陈中贵心中一急,突然伸出手狠狠抽了自己两记耳光。

    响亮的声音。

    母女二人愕然停了手。

    “打我吧,打死我吧!”陈中贵号啕大哭:“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啊,一家人为什么就不能快快乐乐的?我好不容易有个家,我盼了一辈子才盼到这么一个家。裴娜,爽爽,我很幸福。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幸福人的幸福都是快乐的。

    同陈中贵那边惊风霍闪,一地鸡毛不同,陈新今天很幸福。

    尤其是在丁家的人将他的彩礼放在一口漆盘,敲锣打鼓在村里游行的时候,他笑得脸都红了,又一种昂首挺胸扬眉吐气之感。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来丁桥相亲的时候,还真有点灰溜溜的。毕竟,他当时并不太情愿,而且家里实在太穷,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彩礼。

    现在终于可以抬起头来,给芳菲一个名分。

    女人的面子都是男人给的,现在芳菲终于可以在娘家亲戚面前直起腰杆,再不用被人说倒贴。

    彩礼这事说起来有点俗气,可陈新也就是个农民,他的思想也很简单。彩礼只是一种态度,表示自己是诚心的且不惜一切代价要娶芳菲,表示自己有经济能力给她优渥的生活,并愿意承受这个责任。

    作为男人,还有什么能比赚得来钱,让老婆不用为一日三餐犯愁更自豪的事呢?

    三十万现金用红绸子捆了,整整齐齐码在漆盘里,由丁家的亲戚端着在村里挨家挨户请客。

    老丁就喊:“他大兄弟,今天是我家新狗过来下聘的好日子,家里已经摆了九大碗,晚上一起吃,全家都得来。”

    那人忙道:“呀,下聘了,好好好,一定到,等下我敬酒的时候你不许推杯。”

    “肯定的,你敬多少我和多少,醉死都成。”

    后面丁芳菲轻轻锤了父亲的背心一拳:“爸,今天什么日子你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你得活一百岁。”

    ……

    “她大嫂子,晚上全家过来喝酒啊!”

    “来来,怎么不来,芳菲可是我背大的,这聘礼一下,就要过门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大嫂子眼圈红了,竟擦起了眼睛。

    丁芳菲剥了一颗糖塞进阿姨的嘴里。

    ……

    “婶子,晚上过来喝酒,今天小陈过来下聘了。”

    “啊,好事好事。啧啧啧,这么多财礼,三十万呀,你老丁家可不得了啦!”

    那大婶子看了一眼红红的钞票,眼睛都绿了。

    老丁还没说啥,丁芳菲的母亲就得意地说:“那是,我儿下聘礼的时候我出了三十万,还负责买房和装修,现在女儿出嫁,陈家给三十万财礼,也算尽够了礼数。现在总算可以把两孩子都打发了,我这辈子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她家儿女的彩礼聘礼在村里都是最高的,这让老太太感觉很有面子,也很得瑟。

    那大婶子和丁家以前为争水闹过不快,见丁大嫂得意的样子,心中不快。故意笑道:“你女儿的聘礼正好用来给儿子装修房子,儿女双全果然能够少让父母操心啊!”

    这话说得有点含沙射影了,意思是老丁家有卖女儿的嫌疑。

    丁老太太要面子,故意哈哈一笑:“老大的装修能花多少钱,我帮着解决了。至于芳菲结婚,我自然少不了要给陪嫁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队伍中丁家大儿子的媳妇就黑了个脸,说:“妈,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妹妹的行嫁多少,咱们还得商量一下,总归不能丢了面子。”

    好你个婆婆妈这是打算把这三十万当嫁妆回礼,那我新房子的装修怎么办?

    你死要面子,可不能让我和丁老大活受罪啊。

第二百零三章 三十万

    农村是个人情社会面子社会,这次上门请客,其实就是个仪式,代表丁芳菲和陈新终于快走到婚姻的最后一步,陈新家诚意满满且家境优渥。

    这一次满村游行请客历时两个小时,锣鼓喧天,鞭炮声一阵接一阵,陈新还好,他身体本壮,丁芳菲却是满面难过的样子。

    等到礼数走完,小丁已是满面苍白。

    陈新发现未婚妻不妥当,以为她累了,就说妹子你先回屋歇气,这里有爸妈还有哥嫂应酬着,等下再叫你出来给客人敬酒。

    接下来就是陈丁两家商量婚期。

    作为媒人和陈家长辈,陈长青被请到上座,而那三十万彩礼则放在堂屋的祖宗牌位下,红艳艳煞是醒目。

    过来的每个客人第一时间都能看到,然后心中都是艳羡。

    和丁家的长辈说了几句场面话,双方把八字还有五行一合,自然是大吉大利天做之合。

    陈长青和对方长辈商量了一下,道马上就是春节,过年期间事多,自然是不能成亲的。过完年天气热,丁家这边要打菜子、栽秧子,而在过得一段时间陈家又要割冬小麦,农忙时节不能耽误。

    还有,丁老大的婚事得先办。

    丁老大结婚后,丁芳菲才能出嫁,

    这样,干脆这婚事就定在五一吧。

    事情就这么说妥了,两边便写了婚书——本地还保留着古代的习俗——然后丁芳菲父母就给祖宗上了香。

    这个时候,大嫂提着一只刚杀的大红鸡公,将鸡血淋在家中的门槛上,血红一片,让陈新甚是不解。

    本地风俗很奇怪,好象遇到什么重大节日还是重大场合都会杀一只公鸡,把血淋得到处都是,仿佛如此才算是见红有喜。

    等到一切说妥,丁家的老辈子把手一拍,笑道:“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好了,从此咱们丁陈两姓就是一家人了,两家家业兴旺,红红火火。”

    鞭炮再次响起,老丁忙将红包递给两边话事人。

    陈长青用手指一捏,挺厚,又偷偷拈开口看去,里面是大红钞票,心中欢喜,就端起酒杯“吱溜”饮尽。

    鞭炮声就是开饭锣,饿了半天的人们同时挥动筷子大吃大嚼。

    农村的九大碗讲究的是排场和面子,今天的菜肴挺丰盛,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却看不到半点绿色。陈新路上淋了雨,脑袋有点闷,又折腾了一下午,看到全是肉,就没有胃口。

    他突然想起丁芳菲回屋休息之后一直没出来。

    自己身子也算是健壮的,就这样还有点难受,妹子她一身都被冷雨泡得透了,别有事才好。

    想到这里,陈新就急了,忙跑进房间,却发现丁芳菲正昏沉沉躺在床上,用手一摸却是烫得吓人。

    他禁不住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妈,妈,快来!”

    丁芳菲一把抓住他的手,摇头:“别喊。”

    大喜的日子,不能煞风景。

    这手也热得更火炭一样,陈新心中难过:“妹子,是我的错,鬼知道那辆野的恰好今天就坏了。我们应该买车的,如果有车你就不会淋雨了。”

    丁芳菲小声说:“没关系的,就冲包冲剂喂我,明天就会好的。买什么车呀,家里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你又要买车。我知道你喜欢车,喜欢好车,每次看到宋书记和杜老板的车眼睛里就有光。可是,实在没有必要啊!”

    “不,有必要,咱们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车子、房子都要有。妹子,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想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我要告诉大家,你丁芳菲选我这个二婚头做丈夫没有看错人。我是结过一次婚,而你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对你不公平。我心里一直在想,我陈新何德和能遇到你这么个好姑娘,我中**彩了吗?我要对你好,我一定要对你好。芳菲,我要给你买车。这无关脸面,我只是想让你今后出门的时候不被日晒不被雨淋,我作为一个男人,就是要给你遮风档雨啊。”

    陈新满面的愧疚,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丁芳菲面前说出自己心理最**的想法。

    丁芳菲眼圈红了,轻轻捏着他的手,说:“新哥,你说你何德何能碰到我,其实我遇到你何尝是不是老天爷的恩赐,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快活。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但买车的事情还是等一年吧,家里的养鸡场现在总算能够看到钱,都先存一点,今后咱们过日子,还有洋洋那边都要用钱。”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陈新的喊,丁芳菲大嫂进来了。

    大嫂姓王,叫王智慧。

    王智慧一进屋,就听到二人在说车的事,心中顿时恼了。随手把门关上,道:“陈新,芳菲,我是你们大嫂,是一家人。一家人有话得说到明处,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们可要包涵。”

    丁芳菲心中奇怪,问:“大嫂你要说什么?”

    王智慧:“刚才外面两家长辈给你们的婚事合八字选日子,定在五一。不过,再之前先得把我和你哥的婚事先办了。总不可能老大还没有结婚,你老二先嫁人?这叫竹子一节管一节,按照顺序来。”

    丁芳菲:“你和大哥的婚礼肯定要先办呀,我不明白大嫂你在说什么。”

    王智慧:“我和丁老大的事情你也是晓得的,我们都在城里上班,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婚礼之所以拖延到现在,那是因为房子一直没钱装修。现在陈新家送过来三十万彩礼,当初我和爹妈可是说好了用来装修的。现在开始动手,五一应该能装完,好歹也能把仪式举行了。”

    丁芳菲:“对的呀,你究竟想说什么呀?”

    王智慧气鼓鼓道:“刚才我听妈的意思,好象要把这三十万做嫁妆让你带回陈家去。丁芳菲,你可真不够意思啊,好心计啊!”

    丁芳菲愕然:“大嫂,我没有,我真不知道这事。”

    “装,你继续装,别当我是傻子,你们两口子现在都开始商量用这笔钱买车了。三十万,可以买奔驰宝马了。”王智慧越说越气愤:“婆婆果然偏心,还是向着你这个亲生女儿。对对对,毕竟你才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而我……”

    她冷笑:“我虽然妈喊的亲热,其实也就是一个外人,你们一家就没拿我当至亲看待过。”

    王智慧和丁老大恋爱已经两年,早就该步入婚姻殿堂,之所以拖延到现在,还不因为一个钱字。

    王家条件不太好,可生的这个女人却长得好看,干活手脚也麻利。所以,丁老大和王智慧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们家就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彩礼三十万一分不少,还得在城里买一套房子,房本写两个人的名字。

    老丁当年是个狠人,丁家父子也能干,经济条件不错。彩礼自然一分不少给了,房子也买了。

    可这样却把家底都掏空了,到装修的时候却再拿不出钱来,只得等丁芳菲这边收了彩礼去补那边的窟窿。

    刚才丁芳菲的母亲在村民面前说大话,也就是吹个牛皮,却不想王智慧却当真了。

    她刚进屋,就听到丁芳菲和陈新商量买车的事,以为他们是拿本属于自己的这三十万去享受,顿时火冒三丈。

    丁芳菲也是个厉害人物,既然嫂子说话难听,她也不客气了:“王智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叫你嫂子当你是一家人了,你心里拿我当什么?被以为其他人跟你一样眼睛里只有钱。”

    王智慧冷笑:“拿不那我当一家人,我有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至于你眼睛看到什么地方,大家心照。啧啧啧,都买车了,日子过得滋润啊,计划得周全啊!你可真有心计,可惜啊,你这心思只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眼见两人要撕破脸,陈新忙道:“嫂子,你误会了,我和芳菲只是说着玩的,没想过买车啊!还有,谁说过要把那三十万拿回去的。”

    王智慧只是不信:“这年头口头说得好听,转过身又不认的事多了。”

    丁芳菲喝道:“陈新你别说话,我妈要给我办嫁妆难道不对,难不成要让我两手空空去陈家,我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王智慧,我还真要问我妈要钱,怎么着?”

    “承认了,承认了。”王智慧面色大变:“好,好得很。”

    丁芳菲:“你这人也太小气了,都钻钱眼子里去了。我还真打算把那三十万要回去,不过,我心疼我哥,不要了,我自己没钱买车吗?”

    王智慧语含讽刺:“不要了?这可是你说的。你有钱吗,呵呵,还一年赚一百万,吹牛吧!真赚那么多,彩礼钱能拖到现在,还差点被爸把鸡都拉走抵债?”

    丁芳菲本就感冒,一使气,额上迸出黄豆大的汗水:“这车我还真买定了,比着三十万买。王智慧,你就等着看瞧好了。”

    王智慧不屑:“那我就等着看好了,丁芳菲我知道你心气高,别为了跟我赌气吹牛,最后丢面子的可是你。”

    门开了,丁芳菲母亲满面惊讶地进来:“怎么了?”

    她听到屋子里媳妇和女儿的吵闹声,感觉不妙,忙跑过来。

    王智慧笑道:“妈,没啥,芳菲刚才和我在说买车的事呢,她和陈新要买车了。”

    丁芳菲也笑着说:“妈,我正和嫂子商量买什么车好,妈你给个意见啊!”

    “你这女子怎么烫成这样,少说点话养精神啊!”丁芳菲母亲摸了摸女儿额头,笑道:“妈又不懂,你们买啥都好,反正现在谁家结婚不买辆车,如果有车女子你今天也不会淋雨害病了。”

    陈新羞愧:“妈,是我考虑不周让芳菲吃苦了。”

第二百零四章 买车

    “芳菲,你的病好象好了,你这病来得快走得也快。”顺利下了聘礼确定了婚期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陈新和丁芳菲骑了摩托出发。

    陈长青得了红包一个人骑车先跑了,估计是跑乡场上喝茶打牌享受生活,不把钱用光不会回红石村。

    陈新摸了摸丁芳菲的额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丁芳菲:“是被嫂子气好的。”

    “怪了,别人感冒,要么是吃药医好的,要么是喝热水睡一觉睡好的,你却是被气好的。”

    丁芳菲:“我昨天被嫂子气出了一身汗之后烧就退了,我看咱们这个嫂子呀,就是虎狼药。”

    陈新忍不住笑出声,摇头:“都是一家人,不好这么说的。芳菲,你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些别又被吹凉了,咱们回家后你休息两天,一切有我呢!养鸡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回家,回什么家?我们去市区。”

    “去市里做什么?”

    “买车呀,要买就买三十万的车。”

    “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不是你要买车吗?”

    陈新道:“买车肯定是要买车的,我不想让你淋雨,再说加里有辆车也方便些。我打算买辆五菱双排微型货车,前面坐人,后面拉拉饲料什么的。预算也就五万块钱,也就是半个月的收入。三十万的车,没必要啊,咱们农民也用不着。”

    丁芳菲突然恼了:“昨天嫂子怎么说咱们的,她说我们吹牛,我就是要买三十万的车,我不能输了这个面子。”

    陈新抓了抓头:“可是……面子真没什么用处,再说咱们也没这么多现钱啊,再商量,再商量。”

    丁芳菲大怒:“反正我就是要买,我气不过。新哥,我可从来没有给你提过要求,你就满足我一次吧。”

    陈新沉默了片刻,叹息:“女人啊,是的,这几个月我实在对不起你,如果我有钱肯定全部掏给你。可是,现在手头实在有点紧,要不……等几个月吧……等我再存点……”

    “不,就现在。”丁芳菲说:“王智慧那人你不清楚,舌头长得很,现在说不好在村里编排咱们。如果过两天咱们没买车,她的怪话就会出来,我受不了,买,必须买,今天就得买。钱的事情你放心,我能想办法。”

    “想办法,那可是三十万,你能有什么办法?”陈新大奇。

    丁芳菲也不废话,立即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周老板你好你好,对,我是丁芳菲,你现在在县城吗,有事,找你借点钱。多少,三十万,马上要。”

    那边周老板震惊:“老板娘你开玩笑吧,跟我借三十万,我得有这么多钱啊,你拿钱干啥?”

    大家也就打了两个月交道,丁芳菲就问借钱,还一借就是天文数字,大家非亲非故,这么干未免有些唐突。

    丁芳菲:“买车,买辆汽车结婚用。周老板,你是不是怕我们借钱不还跑了?你怕啥,我们拿鸡蛋抵债好了,反正抵三个月就抵完了,那么多鸡那么大一个养鸡场你还能飞了?再说,我们买的车那么大一坨,就算还不了你的钱,你也可以开走抵债啊!”

    “这个……这个实在有点不方便啊……”周老板有点头疼。

    丁芳菲突然淡淡道:“周老板,现在的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鸡蛋价格涨得厉害,就算有钱你也买不到。现在到处都缺货,城里的好几家蛋糕店因为买不到鸡蛋都关张了。我和新哥结婚可是一件大事,你是咱们家的贵人,到时候还得请你上座,我和新哥得敬你三杯酒。我这人的性格是人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人好十分。人对我坏一分,我就会以牙还牙。”

    这话说得暗含锋芒,周老板是晓得厉害的。

    正如丁芳菲刚才所说,现在鸡蛋行情火暴,经过鸡瘟的扫荡后已经是纯粹的卖方市场。现在的养殖户,只要养有五千只鸡的谁家不是月入十万。对了,黑桥镇有一户养鸡户规模很大,养了三万只,这特么是什么概念,一年就是好几百万。

    养殖户也就罢了,像周老板这种鸡蛋贩子也迎来火热的行情。他每天眼睛一睁就在外面忙碌,天黑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倒下,跑六七百公里是常事,收入自然不菲,不日进一万就算是生意做得差劲,就是业界之耻。

    但现在的情况是僧多粥少,每个养殖户后面都跟着一串蛋贩子。

    听丁芳菲的意思是如果不借钱,人家就要换个买家,这断断是不行的。

    周老板很紧张,忙吼:“别别别,老板娘,姐姐,妈,我的亲妈,咱们有事好商量。我最近手头实在紧张,流动资金需要得太多,你一下子从我这里抽走三十万,这事做起来就头疼了。”

    丁芳菲:“那好,我找其他人借。”

    “别别别,我有个方案,你看中不中,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呀!”

    “周老板你说。”

    周老板道自己手头的流动资金实在是抽不出来那么多,不过,他亲哥是开车行的。要不他带着丁芳菲两口子去车行,你们看上哪辆就开走哪辆好了,钱先欠着我。至于我怎么给车行办交涉,反正是亲哥,不急。等你们把车钱凑够了,再给我就是。

    不过你们得跟我签个合同,今年养鸡场的鸡蛋只能供应我一家,至于价格,随行就市。

    丁芳菲大喜,说,好,就依周老板的,谢谢你!

    看到丁芳菲欢喜雀跃的样子,陈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

    欢喜的是,妹子自从来自己家后,任劳任怨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别看她平时给点阳光就灿烂,整日欢天喜地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非常爱面子的——我丁芳菲红拂夜奔,一心嫁给穷小子,买了一支潜力股,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那么用什么来证明这一点呢,房子车子,对,就是房子车子。

    这不是俗,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大家都是俗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心酸的是,妹子这几个月和自己风风雨雨吃了许多苦,做为一个小姑娘,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精神压力,有自己的有娘家的也有整个社会的。

    那么,我为什么要吝啬呢?

    芳菲高兴,我就高兴。

    到了车行,周老板已经等在那里了,然后置业顾问开始给小两口介绍各种车型。

    这家车行并不是4s店,规模挺大,什么车都有。

    陈新和丁芳菲其实并没有具体想过要买什么车,反正好看能跑,落地不超过三十万就行。

    不过,选车这种事情有个特点,那就是越选越好。这车不错,可添两万就能提高一个档次……再添两万,咦,又可以上一个档次……再添两万,都能上bba了。

    如此下去,到最后买单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本打算买的奥托变成了奥迪,五菱边成三菱,奔奔变成了奔驰。

    丁芳菲是个快乐的小姑娘,她喜欢车,顿时挑花了眼。而陈新则一心要补偿未婚妻,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一个劲地点头就是。

    到最后,他们选了一辆商标是四个圈圈的suv,车价四十万出头。

    车行的人动作也快,当天就让专人帮着上了牌照。

    然后,车行给两人胸口挂红花,拍照,说是要放在产品展示墙上。

    “茄子!”丁芳菲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尖叫一声:“糟糕,等下摩托车怎么办,谁骑回家去呀?”

    周老板笑道:“别急啊,明天我让伙计帮你骑去红石村,反正我也要去你家跑一趟把鸡蛋给收了。”

    “谢谢你周老板,新哥,快开车,快开车,我们开回去让爸爸妈妈看看。”

    ……

    “我……我有点怕……拿证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机会摸车……我我我……”陈新满头是汗水,汽车一顿一顿跳跃式出了车行,蜗牛般在公路上挪动。

    才开了不几公里,陈新感觉自己一身都僵了,汗水如泉水一般冒出来。

    丁芳菲欣喜地摸着车里的内饰:“真皮的,多漂亮啊,新哥今天晚上我们再车里睡好不好。”

    “会感冒的。”

    “这灯怎么不灭啊。”

    “我怎么知道?”

    “新哥……“

    “妹妹,别说话,我要集中注意力。求求你,别说话了。”陈新哀求。

    “新哥,你变了,你不耐烦我了?”丁芳菲扑哧一笑:“你现在是有钱人了,是不是想把你家里的婆娘给换了?”

    “我算什么有钱人,我都一屁股外债了。”陈新苦着脸。

    丁芳菲惬意地放平椅子,斜躺:“有钱的日子真好,别想换人啊为富不仁的家伙,砍死你哦!”

    车行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山区。

    天色也暗下去,又下起了小雨。

    “新哥你说好奇怪啊,这仪表盘上的小人在干什么,好象在蹲马桶,是不是提示我们该上厕所了。”

    “马桶……”陈新哈哈大笑,汽车差点跑路边沟里去:“马桶,哈哈,妹妹你真会说笑话,这是提示外面气温是4度,小心路上结霜汽车打滑。”

    “四度,都开春了还这么冷?”

    “山里就这样,下一场雨就冷得厉害。但太阳一出,就热和了,妹子,等到天暖和了我们就结婚,好想好想结婚啊!”

    春天到了,麦子要收割了,菜子要黄了,满山遍野的花儿要开。

    年轻人在相亲相爱。

    日子到现在总算过得有滋有味。

第二百零五章 没有退路

    宋轻云的汽车在山路上彳亍而行,因为下雨也不敢跑太快。

    街道的防疫和环保会议是上午结束的,但陆主任却让个村支书和主任留下来。吃过午饭,下午大家又去了夏河村考察学习。

    夏河村规隔壁兄弟镇管辖,位于w市东面,处于山区和平原的交界地带,境内都是绵延起伏的丘陵地带,有十公里长宽。

    本省被人称为紫色盆地,主要指的就是这种丘陵地带。因为土地都是酸行土壤,呈紫红色。

    有农业工作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黏土异常贫瘠,可说是毫无肥力可言,种啥都不长。

    当地百姓以往只能在丘陵和丘陵之间的山谷地带栽水稻,连饭都吃不饱。本世纪初为了增加农民收入,乡镇还鼓励农民种过巨桉,甚至实行过补贴。

    刚开始的时候效果还不错,农民算是脱贫了。

    但是过得几年,后患就来了。巨桉这玩意儿号称生物抽水机,很快就把地下水给吸干了。这下可好,没有了水,谷子也种不来吃。

    同时,因为种巨桉的农户实在太多,而国家实行严格的环保政策,小型造纸厂、胶合板厂都被关停,巨桉没有销路,价格一路千丈。从当初一颗数就值五十块落到十来块,还没人要。

    乡镇看到情况不对,立即开始了整改,停了补贴,又引导农民砍掉桉树改种茶叶。

    现在夏河那边已经形成了公司加农户的大规模茶叶生态种植园,成为本市生态农业战略的一面旗帜。

    “那地方真不错啊,这回可开眼界了。”副驾驶座上,龚珍信感慨:“几万亩茶山,还修了园林,弄了观光车和民宿,简直就是个风景区嘛,想不到农业也能这么干。我以前以为咱们农民,就是把地里的谷子和菜种好就行。看来啊,我以后还是得多到外面走走,多见见世面,不能整天窝在山沟里。”

    宋轻云笑道:“支书,我这人喜欢开着车到处玩,就是个闲不住的。以后村里没事,咱们就一起出去逛,不过说好了,路上吃饭你得请客。”

    “你都开大汽车住大别墅了,还这么小气。”

    宋轻云:“不是啊,那都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其实穷得很,现在连油钱和保养费都出不起了。叫我自己买,我就买辆永华样的小面包。”

    刘永华坐在车的后座上,他早上的时候把车开进城里后,恰好一个在城里干活的堂弟借车,就扔给了他,自己则挤上了宋轻云的车。

    而他今天确实比较兴奋,有话想给龚珍信和宋轻云聊。

    闻言道:“我那车便宜是便宜,可就是一层薄铁皮,也没什么配置,在山里跑着不太安全。”

    龚珍信:“宋轻云你们年轻人和我一个老头子也玩不到一块儿去,我身体就这情况,在岗位上也坚持不了几年,你还是和永华多在外面走走。再说了,从村里进城就得两小时,实在太麻烦,我经不起这个折腾。”

    他身体每况愈下,见天服药,医生说再过一阵子如果血糖控制不下去,就得注射胰岛素了。

    龚珍信说到这里,感慨:“改革开放三十年我就当了二十年村支书,可现在咱们红石村还穷成这样,真是对不起村里的亲人和父老乡亲,不甘心呐!宋轻云你跑的地方多,脑子又活,你说,咱们村的葡萄种植能不能成?”

    宋轻云和刘永华都说,支书,能成的,只要咱们劲往一处使就能成。

    在夏河村的参观经历对三人触动很大,他们既是兴奋又是愧疚。

    兴奋的是有人已经趟出一条路来,说明种植业是大有前途的,愧疚的是为什么早不这么干。现在动手,项目却一直没有落实,拖延到现在。

    宋轻云:“龚支书,白马是个怪人。这种一辈子呆在学院里的老学究永远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太通人情事故,说难听点就是拧。他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愿望你如果不替他满足了,无论怎么样都不好使,在他心目中可没有顾全大局一说,他自己就是大局。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争取一下罗南。”

    刘永华:“罗南那里我也得出面,代表村民委员会和她谈谈,希望她能够为了全体村民的利益和脱贫大计做出牺牲,咳,也不算是牺牲。毕竟,白教授给了那么多租金,都赶上拆迁了。”

    龚珍信却道:“宋轻云你找罗南干什么,还嫌村里的闲话不够多吗,你还要不要前程了?再说,我也得保护你。”

    宋轻云一阵无语,怎么龚珍信你也要保护我?

    我顶天立地,敞敞亮亮,无惧别人的闲言碎语。

    龚珍信:“永华你是个实在人,罗南就是个闷屁,你去找根本就说不通。这事只能我去办,毕竟你代表我代表村党委代表组织,她罗婆娘不能不严肃对待。还有,这事比较敏感,宋轻云去谈不太合适。”

    宋轻云倒是奇了,问:“怎么不合适,不就是说出租她家老屋的事吗,支书你这就是拿我当外人了,我可是第一书记。”

    龚珍信脸色一整:“我和罗婆娘关系自又不同,我是她的长辈,又是一个村的,我这次是要给罗南说个对象,宋轻云你觉得你去说媒合适吗?”

    “那可不合适,我自己都是光棍汉,替罗南说媒,那不是笑话吗?”宋轻云正要说笑,突然意识到不对,瞪大眼睛:“说媒,你要帮她和谁说合?”

    龚珍信:“把杜里美说给她。”

    “啊!”

    龚珍信:“别激动啊,松油门,好好开车,别冲下山崖把咱们给报销了,你听我慢慢说。”

    他便把杜里美昨天晚上来找自己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便,道:“杜老板说,一旦他和罗婆娘成了一家人,夫为妻纲。作为一家之主,他可以做主把罗南的老屋租给白马,这事不就解决了,你们怎么看?”

    宋轻云瞠目结舌:“这这这……支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三纲五常这一套,这不是封建思想吗?”

    “三纲五常难道不对,咱们是落后山区,人都保守传统。”

    刘永华:“我看这法子好。”

    宋轻云:“永华,你……”他突然有点气恼:“支书,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罗南和杜里美成了一家人,那老屋也是人家罗南的婚前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他杜老板可无权处置。”

    龚珍信道:“就算无权又怎么样?罗婆娘死活不肯把房子租给人白教授,其实就是害怕最近租金落不到自己手里,而被村两委给她管起来,她多精一个人呀!既然享受不到大笔租金,最后还弄得没有地方住,自然是打死也不肯了。这婆娘,莫名其妙。”

    他越说越生气:“弄得我好象要逼得孤儿寡母没有活路,像旧社会土豪劣绅似的,我答应过租金给她的,甚至以前那五万保险金也一并还给她,而且村两委其他干部也可以担保,可她就是不信,真是岂有此理!”

    “这人的事啊,说穿了就是一个钱字。杜里美是什么人,亿万富翁,住的是省城别墅,年收入上千万,罗南跟了他,自然要去省城享福,那日子过得不跟皇后一样,区区五十万房租也不会放在眼里。杜里美说租给白马,她能不答应?”

    刘永华点头:“是这个道理。”

    宋轻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杜里美还真具有欺骗性啊,连村干部都以为他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大老板。拜托,你杜老板真年入十万还用跑我们村里来骗吃骗喝:“支书,杜里美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龚珍信大约是一想到罗南心情就不好,烦躁地打断宋轻云:“事情就这么定了,宋书记你就别出面了,毕竟是龚家的私事,红石村的私事,咱们自己处理。”

    宋轻云一时不好说什么,白马项目的事杜里美出力甚大,可说是为村里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活一张脸,自己确实不好揭穿杜老板其实就是个穷人的真相。

    罢!

    宋轻云刚回到住所,万新客就欣喜地跑过来:“宋书记你可算回来了,吃晚饭没有,要不我帮你热点剩饭?”

    宋轻云说路上吃过了,又好奇地看着她一脸的喜色,问,有什么好事你怎么高兴的样子。

    万新客说她家的房子已经重新装修好了,这两天陈尚鼎赔的家具和电器就会运了,可算是能在家里过春节了。

    宋轻云替她高兴的同时又道,要不再晾晾,毕竟刚装修过的房子甲醛超标,不环保。

    万新客说农村人连穷都不怕还怕中毒,老住这里实在不合适,怎比得上自己家安逸。

    宋轻云只能由她去,就提了包要出门。

    万新客问:“宋书记你要去哪里?”

    宋轻云:“去陈新家走一趟,有点事。”

    万新客道:“你是不是去看陈新的新车?”

    宋轻云一楞:“陈新买车了,什么车?”

    “不知道,反正看起来挺大挺亮。他家正在祭车,村里好多人都去了,热闹得很呢!”

    “祭车?”宋轻云瞪大眼睛。

    “对,继车,给车烧了香,举行了仪式,还请了李双喜。”

    宋轻云擦汗:“汽车成精了……这不符合政策啊!”

第二百零六章 环保

    本世纪第一个十年结束后,国家经济极是繁荣,老百姓日子越过越红火,机动车消费迎来爆发式增加,已是全球第一大汽车市场。

    其他地方且不论,据说本市五十多万人口汽车保有量就达惊人的三万之巨。

    城区才大多点地方,总人口不过十万,开车二十分钟就能绕一圈。

    平日还好,碰到早晚高峰,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没办法,只能继续修路,弄快速通道。可修一条快速通道也只能保证一年畅通,一年以后又开始堵,只能再修——道路的修建拓宽改造还是赶不上汽车的增长速度。

    以往汽车只是一种奢侈品,现在却变成了一件必须的生产工具。

    就拿工厂招聘来说吧,现在的厂矿企业因为环保卡得紧,大多设在远离城区的地方。你去见工,人家首先就问你有车没有,工厂是不提供通勤的。没车,你工作都找不到。

    宋轻云觉得社会再这么发展下去,过得一二十年搞不好人手一车,就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自行车一样。

    社会发展得太快了,这就是一个车轮上的国家啊!

    正因为最近几年人人都买车人人都学车,路上的黄司机实在太多。

    毕竟驾校教授的不过是基本的驾驶技能,而开车则需要长期经验的积累。

    于是乎,交通事故也呈高发态势,弄得新手们都有点怕了——手把生死门,脚踏鬼门关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有人开始迷信了,新车一买回家就会给汽车老爷敬一柱香,敬上鸡头血酒:“车神车神你可不能犯浑,不要弄出事故啊!保我出入平安,我必两桶油92、95好生供奉。”

    陈新小两口买了新车回家之后,自然是轰动了整个红石村。

    于是,众人纷纷上门去看热闹,都说新狗可了不得呀!咱们村有车的人说起来不超过二十,你这车看起来好漂亮,也不是小面包,估摸着不便宜,这不是大地主吗?

    陈新妈听到旁边人恭维自己儿子,心中得意,说什么大地主,现在可不兴这一套,咱们家就是养鸡的。

    村民说那就是大资本家。

    恭维了半天,又道,二手车也就罢了,别家买了新车都要祭车神的,你们家的车这么漂亮,要不把李双喜叫过来整整。

    你想啊,这车一动,那就是一头吃人的老虎,说不定出点什么,你看罗寡妇的男人不就是掉山崖下摔死的。

    众人都是点头,陈新妈有点害怕了,说,整,必须整。

    陈新本不信这些,对封建迷信也比较反感,却拗不过母亲和丁芳菲,就点头了,权当也求个心安。

    听万新客说完这事,宋轻云笑道:“原来这样,让大家热闹热闹也好,我正好过去去看看。”

    他确实有事要找陈新,还很要紧。

    宋轻云原本以为陈新买的新车大约是一辆面包或者皮卡什么的,做工具车使用,鸡场用得着。

    可到地头一看,眉头禁不住一皱,心道:这个陈新还真是……用钱手脚有点大啊!

    因为怕惊着了了鸡,把蛋鸡吓到绝育甚至直接吓死,陈新的祭车仪式放在离家一百米外的空地上。

    但见那是一辆合资的白色的suv,bba级别,是宋轻云读大学时的dreamcar,价格四十个起步。

    车四周围了一圈插在萝卜上的香,车头处还放着一口火盆,里面有纸钱在烧。

    李双喜穿着道袍,戴着毛线帽,又蹦又跳装神弄鬼。

    周围围了三四十个村民,都伸长了脖子。因为地方小,把旁边的菜地都踩了,气得菜地主人有一眼无一眼地瞪不自觉的父老乡亲。

    “宋书记你来看新狗的豪车吗?”一个村民叫住宋轻云。

    又有人喊:“书记,听说这种四个圈圈的车以前都是大官儿坐的,别说进市政府就算去省政府,门卫都不拦的,是吗?”

    宋轻云无语:“现在公务用车都有严格规定,都是普通买菜车,价格十万左右,还必须是国产,以前……倒是没有规定,买这种车的大单位倒是不少。”

    “那就是官车了,新狗你可了不得了,都开上官车了。”

    “对对对,这车贵成这样,新狗起码得是个县长啊!”

    “那新狗妈不就是县长老娘了。”

    陈新很不好意思:“就是个代步的工具,能跑就行,是芳菲喜欢,她喜欢我就买。”

    陈新的爹妈见到众人羡慕的目光都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至于丁芳菲则一脸甜蜜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李双喜也看到宋轻云了,他知道宋书记很反感封建迷信,怕被收拾,忙加快进度,“呀!”一声就把手头的那只公鸡给杀了,把鸡血围着汽车撒了一圈。

    杀完收工,接过陈新妈递来的红包,低头疾走而逃,再不肯多罗唣一句。

    宋轻云再次摇头,本地风俗无论举行什么议事都要杀鸡歃血,鸡好可怜,尤其是这只公鸡。

    这只公鸡是养鸡场唯一雄性,人家五千多个老婆日子过得多幸福,终了还是免不了一刀风情下的血色浪漫。

    也不知道它的鸡生究竟遗憾还是含笑九泉。

    “宋书记,你来了,快屋里请坐。”陈新一家迎上来。

    宋轻云笑道:“买新车了,恭喜恭喜,也对,赚了钱就是得提高生活质量。说句实在话,我还真羡慕你们。”

    陈新腼腆道:“怎么比得了宋书记的豪车。”

    其他也说不能比不能比。

    宋轻云:“什么豪车,我那车是老娘买的。她脾气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把车给收走了。我就是家里条件比一般人好些,算不得自己的本事。陈新,你能奋斗到今天我是非常佩服的。对了,先跟你说件事,挺急的。”

    今天下午落了一场雨,陈新的车上全是泥点,刚才又是上香又是烧纸的,脏得厉害。还好明天天气就会放晴,陈新父母和丁芳菲就打来水开始洗车,而陈新则跟宋轻云进了房间。

    宋轻云也不说废话,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过去,说道:“陈新,今天街道召集各村支书和主任开会,会议的议题主要有两项:一,前一段时间的防疫问题;二,各村的环保工作。鸡瘟已经告一段落,街道说考虑到最近时常供应不足,要大力扶持村民的畜禽养殖。但是,畜禽养殖涉及到环抱。红石村就你一家养殖户,而且我听你的意思过完年后还要继续扩大养殖规模,这是好事,我把会议精神向你传达一下。”

    陈新接过资料点头:“宋书记,我打算再养五千只,你请说。”

    宋轻云:“街道对各村畜禽养殖户的环保主要有两个要求,第一,养殖场地点要离溪水河流水井等水源地五十米,你家的养殖场符合要求,这点算是过了。第二,畜禽粪便要妥善处理,不能污染环境。你这里是不达标的,先不说鸡粪堆积如山,光这臭味就让人受不了。现在是冷天还好,到夏天问题就严重了。”

    “你想啊,热天一来,如果粪便不能妥善处理,臭气一弥漫开去,别人还怎么生活。还有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苍蝇。我市青龙场镇张山村你知道吧,那里原本是肉鸡养殖基地,每年热天苍蝇滋生泛滥成灾,黑压压一片,严重影响当地居民生活,民愤极大,我不希望在红石村看到这一幕。”

    陈新点头:“是啊,我也正在想这事,如果因为我一人赚钱让环境变差,我还是人吗?我不是跟宋书记你说过复合肥厂的事吗,那边本来可以处理的,可惜人家嫌利润低不干,这事我也愁得很,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宋轻云笑道:“别愁,街道不是给养殖户想出法子了吗,你看看这份资料,看看这套鸡粪无害化处理设备如何?这也是街道给各家提出的整改要求,最低也要达到这套设备的处理水平,只能高不能低。”

    陈新一听,心中高兴,就凝神慢慢读起来。

    看完,不觉松了一口气,道:“这设备好,如果能够处理鸡粪,我也好对村里人有个交代。”

    原来,这套小型无害化设备可达到日处理两到三万只鸡所排泄粪便的水准,正合陈新使用。

    整个套设备说穿了就是几口发酵罐。鸡粪先要放在罐子里加温发酵,杀死其中的细菌和病毒。发酵之后则要烘干脱水,然后筛选。

    说穿了,这设备只要一上,就相当于一小微家庭作坊式复合肥加工厂。

    宋轻云:“下一步咱们村不是要引进葡萄种植产业吗,你家的的鸡粪无害处理后可以施进地里,咱们自产自销售,你这个复合肥也算进白教授扶贫项目里去。对了,你安装设备的场地够不够,需不需要村两委帮忙。”

    陈新又看了看那些发酵罐,大约三米高,五人环抱大小,比农村的白铁皮谷仓大上几个型号,占地大约一百平方的样子,另外还得有堆放生物化肥的地儿,又得五十平方。

    他点了点头:“我家屋后有空地,搭个玻钢瓦房子就可以了,只是这好象需要三相电。”

    宋轻云:“从提灌站那边牵一根线过来就成。”

    “那就好,可以干,对了,这套设备多少钱?”

    宋轻云道:“我帮你算过了,设备、场地、还有房屋基础建设,总共十万到十五万之间,很划算的。一次投资,终身受益。”

    陈新面上的笑容凝固了,讷讷道:“宋书记,我能不上这套设备吗?”

    “不能,这是街道的要求,环保是压倒一切的大事。”

    陈新又问:“能不能缓几个月上?”

    宋轻云摇头:“市里下了死命令,所有养殖场下个月之内必须整改完毕。规模不达到五千之标准的养鸡养鸭户,环保不达标的,一律关停。”

    他突然有些疑惑:“陈新,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又为什么要缓几个月?”

第二百零七章 城市和乡村

    陈新:“我我……”

    宋轻云不疑有他,开玩笑说:“怎么,舍不得钱,也就是十来万块钱的投入。设备我就不说了,反正以后也用得着。处理粪便的棚搭起来,你还白赚一栋房子呢!你现在多赚钱啊,都成资本家了,也就是两个月的收入而已,小气成这样?”

    陈新满面的苦涩:“确实没有钱啊,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可能吗?”宋轻云侧耳听着鸡舍里咕咕叫的母鸡们:“这五千多只鸡可都是能下金蛋的凤凰,见天几千块收入,还能买不起设备?”

    他也不和陈新废话,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今天一大早就去街道开会,下午又去参观了兄弟镇的生态茶园,开了五六个小时车,铁打的金刚也熬不住。不给你说了,资料我放在这里,你自己看。上面有厂家的联系方式,如果好就尽快上。环保是压倒一切的大事,一票否决,开不得玩笑。就这么着吧,走了,走了。”

    陈新确实是拿不出那十多万块钱,没错,他月入将近十万,在宋轻云看来上这套设备是很轻松的事儿。但自家事自家清楚,他这两天花的钱实在太多了。

    先是下聘就用了三十万,然后又用了四十万买车。

    三十万是以前存的,而这四十万则是周老板担保赊欠的,要用鸡蛋来抵。

    按照自己目前的收入,就是说,在未来的半年之内自己要替周老板替汽车白打工了。

    而市里的要求是所有养殖户的环保整治要在一个月内完成。

    又从什么地方去弄那十多万呢?

    如果不上这套设备,验收不合格,鸡场会被关的。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陈新只感觉冷透了心,木木地坐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新哥,新哥,车洗好了,来开回院子去吧!”外面丁芳菲在喊。

    陈新不动。

    “新哥,新哥,你在干什么?”

    “来了,来了。”陈新这才悚然而惊,心道:今天是新车开回家的好日子,大家得都开开心心的,不能让芳菲不能让爹妈知道。

    他心神恍惚,开车进院子的时候还在门柱上刮了一下,心疼得丁芳菲不住顿足:“新哥小心点,小心点,哎,晚饭就不应该让你喝酒的。答应我,以后戒酒。”

    “恩,不喝了,再不喝了。”

    经过几天的阴雨天之后,天终于要开始晴了,云破月来花弄影。

    月光从云层缝隙里投射下来,陈新没有力气,他坐在屋檐下呆呆抬头。

    丁芳菲:“新哥你累了,等下我跟爸爸妈妈喂鸡,你好好休息吧。对了,刚才宋书记来说什么?”

    陈新讷讷道:“宋书记说现在搞环保,让好好处理鸡粪,要在咱们家后面的空地上起向房子做为处理场地。”

    丁芳菲“呀”一声:“又起一向房子啊,就算用最简单的钢管和玻纤瓦做成简易房子,材料人工加一块也得好几万块,手头还真有点紧张啊!我给小小、独手爷还有陈中贵他们打个电话,看明后天能不能把基础挖了。好在咱们人手够,光人工上就能节约一大笔。哎,刚买车就遇到这事,早知道就不买了。新哥你不用担心,咱们挤一挤还是能把这笔钱挤出来的。”

    陈新有气无力地说:“你看着办吧。”

    丁芳菲立即掏出电话分别联络了养鸡场的几个股东。

    陈中贵接到电话后说:“小丁,我能不能请个假,这事就不来了。”

    丁芳菲:“中贵叔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城里你女朋友那边?”

    “是啊,我在她那里。”

    丁芳菲嘻嘻一笑:“中贵叔你好厉害,都住一块儿了,什么时候带回村来给大家看看?”

    陈中贵忙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好了,我一个星期之内都回不了村,真有要紧事。要不这样,你跟大家说这个挖地基起棚的活儿我就不来了,大不了以后再用其他活补上,大不了扣我钱好了。”

    丁芳菲又笑:“中贵叔你的终身大事要紧,我们都理解的,放心呆你对象那边吧。如果你能把人带回来,我们不但不扣你钱,还要随分子包红包。”

    *********************************************************

    结束和丁芳菲的通话,陈中贵收起手机,看了看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爽,摇了摇头。忍不住道:“爽爽,你身体受了损,得好好休息,别再看电视玩手机了。不然,将来眼睛会坏的。”

    许爽小产,按照乡下的说法,也要坐月子。

    当然,现在没这个讲究,医生说了,窝床休息一周就可以。

    不过,不能洗澡洗头,忌食生冷,不能见风,关键是不能费心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许爽一从医院回家就开始看电视,说是今天有她那啥“哥哥”的戏。

    那个所谓的哥哥陈中贵也不认识,反正是个明星,挺有名的。

    反正许爽一看到那男演员就开始发出可怕的尖叫,急得陈中贵忙让她冷静,别因为激动又把伤口给绷开了。

    “要你管?”许爽白了陈中贵一眼:“你帮我热一杯牛奶过来。”

    “好吧。”陈中贵点头哈腰,忙开了一盒鲜奶,倒杯子里放微波炉中加热。

    这微波炉还是以前从陈尚鼎那里弄来的,再看看厨房中,其他电器好象都是他送来的,除了头顶那件破得已经布满黑垢,时不时滴几滴油的油烟机。

    厨房很小很破,墙壁都起了层,人的动作稍微大一点,风就会把墙皮带下来。

    “这裴娜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陈中贵忍不住摇了摇头:“怎么过得比我们农民都惨。”

    陈中贵家以前是比较破,也因为性格的原因是村里的建挡立卡贫困户。后来在宋轻云的帮扶下,家中的窗户装上了玻璃,院子也抹了水泥。

    在爱上裴娜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讲究起来。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每天必刮胡子,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特别是养鸡场开始分红后,陈中贵手头有钱之后就买了材料把屋里整治了一番。地板换了新木料,墙壁抹了灰,天花板装了扣扳,看起来挺漂亮,就跟小旅馆似的。

    虽然很普通,但比裴娜家不知道好多少。

    他在乡下呆了四十年,老实巴交,穷了半生,对城里人的生活非常向往。

    可一旦了解了裴娜家的情况后却不以为然。

    这城里人,尤其是城里穷人的日子我看比咱们乡下过得都够戗,反正换我碰上裴娜这种情况,估计是想死的心都有。

    还是那句话,在城里你吃的每一颗米都得自己去买,哪怕拉屎拉尿都得出水费,你总不能让屎尿堆厕所里吧?就算你什么都不管,吃空气,小区物业费你总逃不掉吧?

    不像咱们乡下,肚子饿了,地里会长庄稼,国家又不收你一分钱农业税,只要你肯下力去耕。住的是自家老屋,水有水井,如果给不起电费,大不了点松明。

    退一万步说,你老了病了,动不了啦,国家不还得扶你的贫吗?

    至于城里人,谁管呀?你一套房子就得几十万,扶啥贫?

    这城里人实在不叫人羡慕,裴娜过得这日子啊!

    陈中贵不知道裴娜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的,眼睛不觉发热。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娶她,我要帮她。

    原本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农民,配不上这位观音菩萨。

    可是现在他想通了,城市也罢乡村也罢,不都一样要过日子,不都是眼睛一睁要吃要喝要照顾老人养育子女,生活其实都是一样的。

    大家一起搭伙吧,我帮你你帮我,多好。

    可是,裴娜那性子……还有爽爽和许婆婆,她们都是坏脾气啊!

    陈中贵又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的事,眼泪终于落下来。

    那一幕太不象话了,爽爽都做手术了裴娜怎么能摔她手机。爽爽也是裴娜毕竟是你妈呀,你怎么能跟她打,这不是忤逆吗?

    当两人扭成一团的时候,陈中贵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不住抽自己耳光,喊:“你们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他这过激的举动把母女二人惊呆了,这才停了下来。

    裴娜吼道:“陈中贵,又有你什么事,你闹个什么劲?”

    陈中贵:“手机是我买的,不能摔。爽爽,那是你妈,不能打。”

    裴娜:“什么,手机是你买的,多少钱,五千多块吧?麻痹,许爽你这个比花花儿,你胆子好大,叫人买东西了,你凭什么让人花这么多钱?还有,这住院费是人给的吧,你有脸,自己在外面搞大了肚子,没办法收场,让人陈中贵花钱,凭什么?你哪怕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混到连打胎的钱都自己掏。你比那种出去卖得都不如,人家好歹还能收到钱。”

    “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还是我妈吗?”许爽尖叫一声,大哭。

    裴娜听到自己的女儿怀孕,心中是又气愤又担心,她脾气本坏,一时口不择言。话一说出口,便知道自己伤了孩子的心,但口头却不服输:“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你都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你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但是,许爽,请你以后别对人说是我女儿,我裴娜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丢不起这个人。”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家里又有个瘫痪的老太太,女儿又不成器。裴娜的日子过得苦透了,但她内心中却是一个骄傲之人,骄傲得有点敏感。

    她总怀疑别人在背后嘲笑自己,因为自尊心特别强,绝对接受不了女儿打胎的现实。

第二百零八章 那不要紧

    陈中贵忙道:“老板娘,过分了啊。”

    裴娜:“你别说话,你是我什么人,你闹个屁?”

    陈中贵一呆:“是,我不是你什么人,可是孩子,孩子多可怜,不能不管,咱们当大人的不能这么做事儿。”

    “大人,你又是谁的大人,许爽是你孩子吗?哟,哟,对了,你不是给爽爽买了手机吗,你不是还给出了药费吗?怎么着,想当她爹啊,接回家去养着呀?陈中贵你的那点小心思当我不明白,成天跟着老娘,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爽哭喊:“是是是,我是个蠢货,我连出去卖的都比不上,还得自己来妇产科?你呢,你呢,你就是个没心的。”

    “我是没心,我每天累死累活,为的就是养活家里人,我一回家就想睡觉,我的心只想睡觉,睡醒了睡足了才了力气。”

    “我不要你养!”

    “你不要我养?说得轻巧,有种以后别吃我买的米。还有,你这药费还不是老娘帮你凑的。”

    “那是陈中贵给的。”

    “放屁,陈中贵为什么出钱,还不是因为看了老娘的那个,对老娘有企图,他是在赎罪。你呢,你呢,孩子都怀上了,有人来看你一眼,哪怕给你剥一个橘子也好呀!你就是个倒贴的表子!”

    病房里吵得厉害,众病友都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话,竟是忍不住低笑。

    许爽哭道:“是是是,我是个表子,连打胎钱都出不起。我走,我走,我不住院了,我没资格。”

    说罢,她就扯了手背上的吊针,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陈中贵顿足哀叫:“这是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呀?老板娘你还不追,她才做了手术呀?”

    “让她死外面,你给我滚,咱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都不想跟你说话,你混帐!”陈中贵终于怒了,骂了一句娘,就朝外面喊:“爽爽,你等等我,你的手机还没拿。”

    他实在太担心这个娃了,毕竟刚做完手术,伤口绷了怎么办?

    追了半天,终于在街上追到许爽。

    许爽终究是个病人,没力气了,就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满头都是虚汗。

    陈中贵也跑了一气,也累得够戗,喘息道:“爽爽,你们年轻人身体真好,刚做了手术就跑这么快,我差点追不上你。还是回医院吧,不要担心,药费我已经交给医生了。”

    许爽:“舔狗。”

    “什么?”

    “我说陈中贵你就是舔狗,这样下去没有好结果的。”

    陈中贵讷讷道:“要什么结果,要什么结果?”

    “你究竟图什么呀,爱情,咯咯,有意思。”许爽看了一眼土里土气的陈中贵,这人实在太搓,天生就和爱情无缘吧,实在太可乐了。她忍不住笑起来:“我妈真看不上你,舔到最后真的一无所有啊!”

    “那不要紧,我高兴……你,还是回医院吧!”

    “不回去了。”许爽说:“我妈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能住院还不是靠她迷住了你这个农二哥,这特么什么事儿,我倒欠她人情?打死我也不回医院,我自己在家养着。”

    “可是……”

    “少废话,不然打你。”许爽说完站起身来,吃力地走了。

    陈中贵没有办法,只得去医院退了住院费,又跑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杀完褪了毛,去了裴娜家?

    许爽开门看到他:“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买了只鸡,炖上补补身体。”陈中贵扬了扬手:“这跟你妈可没有关系,我以前就答应过奶奶要照顾你的,你也不用怕欠老板娘人情。”

    许爽走了一气路,加上身体本虚,感觉浑身无力,懒得再说话了:“有人照顾我们,求之不得,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瘫着去了。”

    说完,就倒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看一会儿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继续看。

    ……

    热好牛奶。

    许爽喝完之后,老母鸡也熟了。

    陈中贵就给两人舀了饭,把鸡肉撕碎了和在饭里,端到许爽面前:“爽爽你身子不好,多吃点。”

    许爽嫌弃:“陈中贵你竟然用手撕,脏死了。”

    陈中贵:“洗过的,洗了三次。”

    “反正就是觉得不干净。”

    “要不你自己撕,你又没有瘫痪,使唤人也不是你这么使唤的,好手好脚的,凭什么?”里屋,许老太婆怒了,骂:“中贵,以后你不用管她。我饿了。”

    陈中贵:“奶奶,我来喂你。”

    这个时候,裴娜回家,看到陈中贵:“你还在这里?”

    陈中贵局促地说:“家里又是老又是小,两个病人,我离不开。”

    “关你屁事,马上滚。”

    忽然,里屋的许老太太哭起来:“爽爽,我的爽爽,你怎么就被人搞大了肚子,还做了手术。都怪奶奶没用,奶奶如果能动,肯定会保护好你的,至少也能教你做人的道理。奶奶对不起你啊,爽爽,奶奶但凡能动一根手指,先把自己给戳四,免得看到你心疼啊!爽爽,你好可怜啊!”

    裴娜听得心头火起:“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骂我没教育好女儿吗?”

    “我可没说过诶,你多能啊,多凶啊,别说骂,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啊!不过,今天你这么对中贵撵人家走就是不行。”老太太高声喊:“中贵是我儿子。”

    “你儿早就死了。”裴娜回嘴,突然,她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为了怕被人看到转过头去。

    老太太:“就是你害死的,你想夺我家的房产。裴娜,这房子我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中还有一半是爽爽的,中贵来咱们家,你没资格撵人。中贵,我饿了。”

    陈中贵:“恩呐,我来喂你。”

    裴娜:“我从早忙到晚,没精神跟你们吵,我睡觉去了,你们随便折腾吧!”

    说罢,就回了自己房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裴娜的工作性质是起得忒早,睡得也忒早。

    每天晚上八点,最迟不过九点就得上床,早晨两点过就得起床出门批菜,然后守一天门市,可谓是异常辛苦。

    以前她还不觉得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身都酸得很,干点活也累。

    一琢磨,估计是自己因为子宫肌瘤做过手术之后,身体素质下降,导致更年期提前到来了。

    更年期的女人脾气特别大,今天在医院里和女儿吵成这样她心中也是后悔,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就是压不住心头的火。

    “更年期,我才四十多岁就更年期了,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裴娜心中一阵悲伤,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更年期女人虽然整天觉得身上不得劲,但睡眠质量却不好。期间她醒过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醒来屋里总是闹哄哄的。

    该死的许爽大晚上的还不睡觉,就呆沙发上看电视。看看看,看电视能看来钱……还在用手机打游戏,打游戏肚子能吃饱吗……该死的陈中贵,你一贫困户,你竟然花那么多钱买手机送人,你能啊,你太能了!

    你就没安好心,想要收买老娘身边的人。

    该死的陈中贵你在搞什么,怎么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在屋里走个不停。又是拖地,又是洗衣服,又是给老太太的翻身……你讨好那老太太做什么呀?

    该死的老太婆,你儿子自己得错了病,怎么怨我害死了他?

    你以为我不伤心不难过。

    我这家的顶梁柱都倒了啊!

    ……

    再一次醒来,裴娜突然发现旁边的许爽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正在流泪。

    家里有两个房间,本来许爽是和奶奶住一间屋的,却嫌老人大小便失禁,臭,跑过来和她挤。

    裴娜心头烦躁:“又哭,知道后悔了吗?你被男人骗的时候不挺快活挺高兴的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搞大你肚子的是头畜生,陈中贵不是好东西,你爹丢下全家走了也特么不是好东西。”

    许爽大怒,正要回嘴。

    裴娜一看手机:“啊,两点半了,得起来了。”她忙坐起身,却感觉脑袋隐隐发涨,浑身酸软,不觉得自怨自艾,老了。

    “我每天起这么早为的是什么呀,真想好好睡一觉。咱们全家一起饿死倒也解脱了。”

    刚洗完脸,刷了牙,陈中贵就把一碗面端到她面前:“快吃点,外面冷得很,别凉了。”

    裴娜:“你凭什么做饭,要你多事?”

    陈中贵:“还是吃点吧,我知道你一大早要出门,就定了闹钟,这一晚上都没睡塌实。求求你别闹,快点吃,吃完我还得去睡,实在撑不住了。”

    裴娜以前去早市因为时间来不及,都不吃早饭,要忙到上午九点才买个馒头掂巴。活儿实在太多,常常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满嘴都是清口水。

    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也没力气多说,加上时间紧迫,就三口并着两口吃完面,打了把伞出门。

    春雨丝,春寒料峭,冷地厉害,但她身上却出了一身热汗。

    裴娜忍不住又骂:“陈中贵做的究竟是什么猪食,太辣了,海椒油不要钱吗?”

    说来也怪,这一句对着空气的话骂出去后,她心中竟然觉得有点安宁,再没有丝毫往日的起床气。

第二百零九章 不合格的媒人

    话说回到头天傍晚。

    且说龚珍信回到红石村后,到了家,只将手的包仔细地放进抽屉,闷头就往外走。包里放着今天去街道开会下发的文件,还有夏河村生态观光茶园的宣传资料,这可是要紧的东西,得收好了,下来还得加强学习领会精神。

    他外甥女唐霞就喊:“舅,晚饭都做好了,你不吃吗,这么急着出门做什么?”

    龚珍信:“不吃了,留着。”

    毕竟做了二十年支书,又是族长,他在村里威信极高,别人都怕他。但唐霞却不怕,一把将其拉住:“不行,你得吃了再走。天冷,菜热过就不好吃了。”

    “没空。”

    “没空也得吃,我可是答应过家里人要照顾好你的日常生活,直到你不干这个支书。在外面你说了算,在这家里所有人可都得听我的。”

    龚珍信:“你这女子怎么这么犟,说了真有要紧事,至于什么事你不方便听。”

    唐霞:“你不说我就不放你。”

    龚珍信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说:“真的很要紧,你舅要去给罗南说媒呢!”

    “说媒啊,那我也去,说给谁?”

    “你去干什么,我要把杜老板说给她。”

    唐霞一听,满面精彩,道,那我更要去。

    又说,舅舅你是大男子汉,男女有别,很多话不方便讲的。再说了,你脾气又坏,说不好就要动手打人,真弄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龚珍信道,这事明里是去保媒,其实是关系到我村扶贫大计,我是代表组织和她谈话,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啊,你去不合适。好好好,你放开我,我答应你已经平心静气,我不打人。

    他摆脱了外甥女的纠缠之后到了罗南家。

    刚进院子,迎面就是一股臭气。

    定睛看去,却见罗南家的菜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出来了,里面栽了菜苗。龚如祥正拿到一个粪舀子,撅着屁股给菜施肥。

    红石村白天热,此刻太阳尚未落山,温度还高,粪便的味道在风中弥漫,很浓烈。

    龚如祥满头都是大汗,每施一次肥,就转头朝罗南看上一眼,面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而罗南则坐在屋檐下正捧着手机看着什么,她估计也是被臭得厉害,时不时用手在鼻端扇扇。

    当龚如祥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微微一笑,眼睛里波光流动:“如祥哥,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哎,我说过了,家里真不缺菜吃,实在不行在乡场上买点就是。”

    接收到意中人的正反馈,龚如祥精神更是振作,把农家肥泼得到处都是:“妹妹你说啥呢,这买菜不花钱吗,你那门市生意又不好,赚不了几个钱。怎么比得上自家地里有,割了一茬第二天又长出新的。放心好了,以后你的家的菜我管里,包你吃得美美的。”

    罗南神色突然黯下去,有点想哭的样子:“如祥大哥你这是在笑话我不会做生意吗?”

    看到她一脸悲戚,龚如祥心都碎了,忙道:“大妹子别哭,不是有我吗?我我我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罗南幽幽叹息:“如祥大哥,你对我的感情我如何不知道,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的真很感激你。”

    “怎么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龚如祥:“我不服,我哪里不好了?”

    “可是爱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呀!”罗南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眼圈红了:“我知道你很好,可是我不喜欢啊!你以后别来了好不好,求求你。”

    “不,我要来,我要替你种菜。”

    “可是,我自己能种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要帮你。”

    “如祥哥,你别这样……哎,你真好。”罗南:“大哥,等下你能不能帮我通一下厨房的下水管,都堵了,人家好烦啊。”

    龚如祥:“大妹子你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

    这二人你一句“哥”我一句“妹妹”听得龚珍信心中腻得受不了,他腾一脚踢开院门,背手走进去。

    看到是他,罗南吓得脸都白了:“支……支支书……珍信叔你来了,快屋屋里请……”

    龚如祥抬起憨厚的脸:“支书你来了,要不要烧叶子烟?”

    “烧个屁,我有事和罗南讲,你马上滚。”

    “恩呐,我走。”

    罗南用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用哀求的目光开着龚如祥:“如祥大哥你别走,别走。”

    她实在是太害怕龚珍信,一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寒毛都竖了起来。

    龚如祥见罗南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觉生起了英雄救命的情怀:“支书,俺不走,有话你当着我说。”

    “当着你说,你谁呀,真当自己是罗婆娘的男人。人家罗南能看上你这个糟老头?你还抽叶子烟,抽得满口牙齿焦黄,滚滚滚!”

    龚如祥鼓起勇气:“支书你这话就是在侮辱人,我怎么了,我就不能被人喜欢,我和罗南是真心的,反正我就是不走。”

    “哈哈,哈哈,真心的。”龚珍信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只不过拿你当免费劳动力,耍你的,真是个蠢货。好吧,既然你不走,就呆这里听着,反正我的事从来不怕被别人知道。罗南,还有龚如祥,你们听仔细了。”

    罗南:“珍珍珍……珍信叔你说……”

    龚珍信:“我今天是来说媒的,罗南,杜里美杜老板看上你了,说是要和你处,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啊,什么,杜老板!”龚如祥大叫。

    罗南也呆住了,半天,她突然掩面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和他相爱。”

    龚珍信:“话我已经说到了,我龚珍信既是以龚家长辈的身份代表整个龚家,又是以红石村支书代表组织和你谈话。你做了这么多年寡妇,勾三搭四,搞坏村里风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马上结婚。那天晚上我问过你龚如祥和陈泽,让你选一个,你不选,那就是看不上他们了。好,我帮你选一个好的,杜老板人有钱有能力有身份,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农村婆娘,就这么定了。”

    罗南还在哭:“可是我不喜欢他呀!”

    龚如祥见她哭得厉害,鼓起勇气:“支书,你这不是……”

    “不是什么?”龚珍信把眼睛一鼓:“没你的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觉得自己比得过杜老板?”

    龚如祥:“比不了。”

    “那就别废话了。”龚珍信哼了一声对罗南,说:“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让杜老板提了茶食到你家,你别去开门市了。”

    说完,又一脚踢开院门,背手走了。

    他这人霸道惯了,说话也直接,过来说媒也是如此。

    而且,今天他这番话代表得是集体的意志,孰轻孰重,罗南自己会掂量。

    看到龚珍信的背影,罗南又抹起了眼泪,心中只一句话不停响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爱我,都想霸占我?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和平相处,红颜命苦,我为什么长这么美?

    “哎,如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下水管通了,如祥哥你别走啊……太薄情了……呜呜……”

    龚如祥怕龚珍信怕得要命,如何敢留。

    从罗南家出来,龚珍信心里突然有点不是味。

    自己今天还真有点老电影的地主老财欺男霸女的意思,可为了整个红石村,为了集体的利益,有的事情必须要去做。

    就算有恶名,就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吧!

    等等,不对呀,杜里美条件那样好,罗南跟了他是她的福气,怎么可能不肯?她现在或许不能接受,但将来肯定会感激我的。

    我这也是做善事,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龚珍信说服了自己,心中松快起来。

    他摸出手机给杜里美打了个电话:“杜老板,罗南那里我说好了,你明天提着茶食登门,罗南明天不开门市在家中等你。”

    “啥叫茶食?”杜里美不解。

    龚珍信说,所谓茶食就是点心。按照本地风俗,媒人说媒之后,男方要提着点心上门和女方见面。若是女方满意了,则会留下点心。也不需要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左右不过是饼干、米花糖、麻糖什么的,就是个意思。

    “好,等下我就去超市买东。哎,也不能随便买点饼干,太不郑重了。”杜里美精神大振:“支书你真说好了,罗南她真的肯?”

    “她敢不肯?”龚珍信哼了一声:“放心,有组织给你撑腰呢!咦,你没在村里?”

    “在城里呢,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处理,上次那批装修的材料的款子要结。”

    “那好,你明天早点回来,挂了。”

    放下电话,杜里美嘿一声,捏紧了拳头,对前面的技师道:“师傅,我脚酸得很,你大点力……咝,疼,还是别那么用劲。”

    他确实在城里,不过并不是去建材商城结帐,手头也就几万块钱,在罗南的房子没有租出去之前,装修改造工程也上不了马。

    杜里美是去修车的,他的汽车刹车片磨损得厉害,需要换新。

    这车就是台垃圾,杜老板自买过手,不是在修车就是在去修车的路上。

    进城后,他也没事,就跑去洗脚,技师是一条彪形大汉,力气大,按摩手艺不错。

    既然如此杜老板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感觉到自己前一阵子有点发僵的双腿渐渐灵活,很是舒服。

    他不觉得又回想起从前灯红酒绿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真威风啊,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就好了。

    可是,自己年纪已经大了,就算回到从前,只怕心境也变了。

    人之将老,最大的改变是性格变得柔和或者说麻木。只求过得简单舒适。

    简单舒适的生活说穿了就是享清福,其实都是需要钱的。

    就拿罗难的事情来说,杜老板只是觉得这女人长得挺好看的,你要问喜不喜欢,美女是个人都喜欢啊!

    当然,她就算长得一般也无所谓,这不重要。

    至于爱情不爱情的,老年人不讲这个,不就是找个伴吗?

    罗南如果愿意,大家一起搭伙过日子就是。

    为了完成这个项目,为了成功,我老杜要存天理灭人欲。

    我要克己复礼。

第二百一十章 就当你赢了

    按完脚,修理厂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汽车四轮保养已经弄好。

    于是我们的杜老板就去将车开了,琢磨着给罗南买点什么才好。

    送茶食算是本地相亲风俗中重要的一个步骤,马虎不得。

    他就跑旁边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什么萨其马、娃哈哈、旺旺。

    买完一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都是给小孩子吃的,太搞笑了,看对象还给人投喂食物是不是有点过分?

    好在杜里美得的预付款还剩不少,腰包壮实。

    女人喜欢什么,那自然是化妆品和衣服咯。

    于是,他有跑商场底楼口红香水各类什么霜买了一大堆。买完,看旁边的服装店里的衣服不错,又买了几件。

    杜里美早年很成功,花钱也随意大方,基本不看价钱。

    尤其是其中一件大衣,竟然要三千多。

    “有点贵啊,还好是在小县,如果在省城,一个不好说不定就着了道儿。巴黎春天这样的大衣怎么也得收你一万吧……罗南穿了肯定好看。”

    想到这里,杜里美心中突然一动:“罗婆娘三十多岁的人身材和少女一样,难得。可见,艰苦的生活是身材管理的必要条件。今天青菜豆腐,菜里没有一滴油,你想不瘦下来都难。”

    连夜回到红石村。

    万新客:“杜老板你吃过没有,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

    就作势要去接他手中的大包小包。

    杜里美:“万大姐你不要这么不见外,不是给你的。下次我请,下次。”

    “小气。”万新客呵呵一笑:“听说了,我都听说了,你这是要给罗南准备的茶食。我说你这么大一老板,怎么看得上一农妇,是省城里的女子不美吗?”

    废话,当然是美了,可我也得挨得上啊!

    我杜老板不是破产了吗,年轻姑娘谁肯跟你?再说,年纪也大,身材变形,年龄的红利也已吃尽。现在也只能勾搭徒步318的女文青……上次那两个……还真特么丑,想当年我……

    是啊,自己现在又老又丑还欠一屁股债,平时和女人口花花也就罢了,真要谈婚论嫁,只怕人家罗南还不肯呢!

    这次实习基地的事成了我杜老板就此翻身,若不成,和罗南在一起,那不是穷穷联合,弱鸡同盟吗?

    想到这里,杜里美突然有点抑郁。

    “对了,宋书记呢,怎么没看到人?”

    万新客:“宋书记去陈新家了,陈新和小丁今天买了新车,好多人去看。”

    “买新车了,什么车?”

    万新客:“和你的车一样大,四个圈圈的,四十来万呢!阿弥陀佛,咱们村的人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看来,要想发财,光种地是不成的。”

    “四个圈圈的suv啊,我开过,还不错,就是内装饰不成,味道有点大。我开了两个月就扔工地上让项目部的人拉水泥。”杜里美照例开始吹牛。

    “四十多万的车用来拉水泥,糟蹋东西,杜老板你可真有钱。她罗南遇到你可是撞上大运了,这人的命啊还真难说。”

    “她未必看得上我。”

    “她怎么可以看不上你?肯定会的,哎,杜老板你又不缺美女,找个黄花大闺女不好吗,为啥要和罗婆娘搞对象,你是不是缺心眼?”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杜里美幽幽道:“感情的事你不懂的,爱情需要理由吗?”

    挣钱可是蛮不讲理的,为了百分之一千的利润,我杜里美就算赔上这一百八十斤也在所不惜。

    “我看你是被人下了药。”

    第二日,杜里美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走到进了罗南家的院子。

    迎面就嗅到一股大粪味,一畦菜苗长得不错,估计是昨天刚浇过。

    斤斤斧声。

    一看,陈泽来了,正甩开了膀子在那里劈柴。

    罗南哀求:“泽哥,你不用来帮我的,我自己会劈。求求你们,以后不要来了。”

    “不,你是女子,怎么干得了这种活。”

    陈泽摇头。

    罗南:“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一个个都说要帮我,我这心里还难过好难过……啊,杜老板,你你你……”

    她吓得连连后退,伸手要去摸自己额头,想了想,又放了下来。

    杜里美倒是奇怪了:“你今天见了我怎么不晕?”

    罗南要哭的样子:“珍信叔昨天晚上找过我,我就不晕了。”

    杜里美心中骂了一声:废话,以前我来这里谈房子的事情,你说不过我,只能装昏迷。今天既然是搞对象,怕你的应该是我,你昏个鬼?

    正要酝酿一下情绪,来个开场白。

    罗南:“杜哥,你不要劈柴啊,泽哥已经劈完了。”

    杜里美:“我……劈柴……”

    罗南:“厨房的下水管堵了,你也不要去通啊!”

    杜里美一脸不可思议:“我……通下水管……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陈泽:“罗南,我去帮你通。”

    罗南摇头:“不要,我不要,大不了做不了饭饿着,人家命苦。”

    陈泽把斧子扔掉,挽了袖子,大声道:“怎么可以不吃饭,你那么瘦,我心疼。”

    “你……你们怎么都这样,我好难过啊!”罗南擦着眼睛。

    “我看你并不难过啊。”杜里美说。

    罗南:“地好脏,我自己能扫的。”

    杜里美十指不粘阳春水,家务事要么是请家政,要么是女儿景景包圆了,让他干活,想都别想:“我答应过你要扫地吗,我是来搞对象的,不是家政。罗南,做事得适可而止。”

    “什么,搞什么对象?杜里美,你想干什么?”陈泽听到不好,红着眼从厨房冲出来,捏紧了拳头。

    杜里美:“刚才你不是听到了吗,我要追求罗南,珍信支书保媒。我也有血有肉,我也有感情,况且,我还是单身,这很合理吧?”

    陈泽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谁保媒都没用,你是不是要以势压人,我不服。杜里美,我要你拿个说法出来,咱们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要打架啊,择哥,你走吧,求求你,走吧!”罗南发出哽咽的声音,拉着他的胳膊就朝院子外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杜里美:“为什么要打架,没必要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反正打不过,就当你赢了。”

    罗南:“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

    她好不容易才把忿忿不平的陈泽劝走,继续说:“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你们怎么能够这样,我好难过啊!”

    杜里美没好气:“人都走了,还怎么打?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追上去和陈泽决斗好看热闹。女人,你就是祸水。”

    “你说我,你说我?”罗南:“我下水管堵了,我没吃饭,女人的命真苦。”

    “你这是居心让我干活,对不起我真干不了。”杜里美可不打算鸟她,把包着的茶食朝她手里一塞:“自己吃零食,告辞!”

    “我不要,我不要。”罗南想是触电般把东西扔地上,按照本地风俗,接了男方的茶食就是应了这门婚事。

    “反正东西放这里了,随便。”杜里美突然有点气恼,冷着脸拂袖而去。

    通下水道,劈柴,扫地,是不是还得给菜园子浇水?

    想我杜老板曾经身家亿万,前呼后拥,海天盛宴,什么时候干过活,再说也不会呀!

    这女人真是无理。

    无聊!

    可恶!

    出门走了一气,杜里美突然一拍额头,喃喃道:“不对啊,追求女人不是这么个追求法呀?”

    杜老板以前可是女人身上载了大跟头,载到现在还爬不起来,可说是情场老手,爱情的骗子。

    对和女人相处,他有丰富的经验和套路,自觉拿下罗南不成问题。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今天过来,自然是一通甜言蜜语,幽默而不失严肃,正直中带着活泼,随意中隐含诚恳。

    但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人,自己心中就压不住的想冒火。

    实在看不惯她那娇滴滴的山寨大小姐的模样。

    “冷静,冷静,我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大局为重。”

    还是得想个办法讨得罗南的欢心。

    ……

    “嘤!”杜里美前脚一走,后脚罗南就软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脑袋好疼,在发烧。

    这回不是装的。

    罗南气苦:“什么人呀,过来相亲就这态度?”

    杜里美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我怎么尽遇到这种人啊?

    自怨自艾半天,她又拿起手机看了半天言情小说。

    也是罗运气不好,恰好读到一篇虐文。

    那文中的霸道总裁虽然恶劣,可人家心里是真的关心女主人公。

    杜里美霸道,可心里眼睛就没我,连下水管都不愿意通。

    他是不是只想要我的人,不想要我的心?

    恶劣,混帐、庸俗……

    自伤身世,罗南禁不住大放悲声。

    哭了半天,实在饿得受不了,就翻出杜里美送来的点心,一边抽噎一边小口啃着。

    忽然,她看到包中的衣服和化装品,眼睛亮了。

    真不错,真漂亮啊!

    我收不收,还是不要吧……

    哎,我先穿着看好看不,反正又没有其他人,大不了明天把东西还回去。

    女人都爱美,尤其是罗南,当下就经受不住那件大衣的诱惑,脱掉外套,正要穿。

    突然,窗户缝隙里出现了一双委琐的眼睛。

    罗南发出尖锐的叫声:“毛根,不能看,不能看的。”

    毛根被她的尖叫吓坏了,身体一纵,越墙而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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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时代介绍:
刚出社会毫无工作经验的宋轻云被派去偏远山村担任第一书记之职,带领乡亲们脱贫奔小康。他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工作,谁料村支书长期卧病,村主任又离家出走,村两委陷于瘫痪。村两委又到换届之时,暗潮涌动,人心混乱。这是宋轻云的华年时代。华年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年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年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