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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英雄谱全文阅读

作者:端木南柯     靖难英雄谱txt下载     靖难英雄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9章 茶楼开业

    蓝桥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曾在梦中出现的花语夕芳踪杳然。

    蓝桥揉着眼坐起身,看着自己干净整洁大帐,一时想不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真的来了?

    蓝桥穿戴整齐,掀帘而出,就见公孙豹、范娘和大奉先都围在他的帐外,神色奇怪,似乎鬼鬼祟祟的。

    “你们……有事吗?”蓝桥见他们三人作势要溜,疑惑地问。

    “我们……这……没事……哈哈,没事!”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大奉先打了个哈哈,“我们这是……一起值夜来着。”

    “对,一起值夜。”公孙豹一拍脑袋,上下打量着蓝桥道:“看大帅容光焕发,昨日的颓态一扫而空,就知道大帅昨晚一定休息得很好。”

    范娘也挤着眼睛笑道:“大嫂没白来。”

    蓝桥心下一惊道:“大嫂?你们是说花……她来了?”

    公孙豹呵呵笑道:“什么叫她来了呀,大嫂在大帅的帐里待了一整晚,快天亮才走的。嘿,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帅可真是够猛的,大嫂一边叫一边喊疼,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真是让人心疼呢。”

    “心疼你大爷!”蓝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有些忐忑,看来花语夕昨晚确曾来过,帮他打扫了大帐,又给他重新敷药包扎。

    那么,他和她在梦中的那些“对话”,还有后来打她的事,是否也真的发生过呢?

    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梦境,依稀记得自己曾说了很多不该说,特别是不该对她说的话,最后好像还打了她。

    那根竹竿,此刻就静静立在他的榻边,他记得在梦里,花语夕曾向他认错求饶,他却硬说要罚她,用竹竿打她的脚心,还让她自己报数。

    “一。”花语夕跪趴在地上,雪白的脚心摊开,被蓝桥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后,又委屈地道:“疼……”

    蓝桥却不理会,又打了她第二下,花语夕只得含着泪,继续往下报数,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他现在已记不清,昨晚曾打过她多少下,倘若此事真发生过,那他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但愿这只是单纯的南柯一梦,花语夕虽然来过,但自己并未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更没有打她。

    蓝桥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牵紧,急于想求证般抓住公孙豹问:“你说她喊疼?是怎么喊的?”

    公孙豹嗫嚅着道:“这我怎么学嘛……也太……”

    他话没说完,就见朱清筱从远处走来,心中大叫救星,忙道一声“你们先聊”,扯着范娘和大奉先头也不回地溜了。

    朱清筱气色不错,手里拿着条厚厚的围巾,给蓝桥套在脖子上道:“这是百人织的围巾,是少女营大家的一片心意,里面也有我的一针,她们让我献给你呢。”

    “你在少女营过的夜?花语夕呢?”蓝桥摸着那围巾的面料问。

    朱清筱坦然道:“她天快亮的时候来过,这围巾上的最后一针就是她织的。”

    蓝桥追问道:“她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朱清筱摇头道,“天色太暗,我没留意。”

    蓝桥正待再问,忽然铁牛从营门口的方向过来,看了眼蓝桥和他身边的朱清筱,神色古怪地道:“又一个没见过的小姐来找大帅,说是姓王。”

    “姓王?”蓝桥奇道,“她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跟了个青年,大概是她的护卫之类。”铁牛回忆着道,“看面相倒也没什么恶意。”

    蓝桥走至营门,就看到王小弯和陈玉衡,前者正冷得搓手,见他出来便道:“信远茶楼是我盘下的第一处产业,已经整修好了,今天傍晚重新开业,古先生会到场说书,还请公子赏光,去给我捧个场。”

    陈玉衡也怂恿道:“去吧去吧,师父还没听过古先生说书呢,肯定精彩的。”

    “花语夕也去吗?”蓝桥问王小弯。

    王小弯点头道:“当然,我已帮你们预留了二楼最好的包厢,到时候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喝茶听书了。”

    “那我去。”蓝桥爽快地道。

    “人家也要去嘛。”朱清筱一听有好戏,揽住蓝桥的手臂撒娇道。

    王小弯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资格反对,再次提醒了蓝桥时间,便和陈玉衡一起告辞离去。

    傍晚,蓝桥携朱清筱走进张灯结彩,相隔多日终再次变得门庭若市的信远茶楼。

    把门的小厮早得过王小弯的嘱咐,一见他们来,立刻把他们带到楼上预留的包厢,而花语夕此时正坐在包厢内的一张圆凳上,悠闲地翘着脚嗑瓜子。

    蓝桥见到花语夕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她的脚,试图确认自己昨晚打她的事只是在梦里发生。

    但花语夕穿着整洁的鞋袜,还有华美端庄的衣裙,脖子以下除双手外再看不到一寸外露的肌肤,只有衣裙恰到好处的剪裁,勾勒着曼妙的身体曲线。

    “怎么样,好看吗?”花语夕噗嗤一笑,似乎早忘了和蓝桥间的口角嫌隙,把刚嗑出来的瓜子仁用指尖一弹,径直往蓝桥的嘴边飞去。

    蓝桥略一张口,把瓜子仁吃到嘴里,朱清筱却不满地看着花语夕道:“妖女就是妖女,狗改不了吃屎,妖女改不了勾人。”

    花语夕慢悠悠地一笑道:“小郡主好歹也算是个尊贵人物,怎能满口粗话,没有丝毫的娴淑气度?你这样骂我,丢脸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蓝桥哥呀。”

    朱清筱一看蓝桥,果然见他涨红了脸,窘态毕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硬撑着道:“你昨天是怎么对蓝桥哥的?反正有我在,今天你休想……”

    她话还没说完,又一枚嗑好的瓜子仁从花语夕的指尖飞出,丝毫不差地飞进她的嘴里,她本想吐出来,但经过花语夕的提醒,又怕在蓝桥面前显得粗鲁不雅,于是她也只能吃下,然后大嗔道:“你这上都沾到口水了,咦惹,恶心。”

    蓝桥一听这话,脸上又发起烫来,恰王小弯和陈玉衡走进包厢,前者询问了花语夕对茶楼整修后的满意程度,后者则笑着道:“古先生已经来了,好戏马上开始。”

第570章 风流传奇

    王小弯和包厢内的众人寒暄两句,便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陈玉衡却在包厢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了,又不客气地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等着古先生开始讲书。

    朱清筱看他碍眼,问他道:“你和王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有种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感觉。”

    “有吗?”陈玉衡忙着嗑瓜子,嘴里含糊地道,“她最近在茶楼忙得不可开交,我反正左右无事,就给她帮点忙呗。”

    这时楼下的茶客们一阵骚动,就见一个中年痩汉气宇从容地登上被几十张茶桌众星拱月般围在一侧正中的说书台,自然就是万众期待的古先生了。

    他身形高挑,头戴黑缎小圆帽,面容显得精瘦干练,一身大褂虽显得有些旧了,仍洗得干净,穿在身上显得既潇洒,又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说书台上设一张高脚木桌,古先生款步走到木桌之后,左手展开一柄大折扇,扇面的正面写着“讲传奇”,背面则写着“论风流”。他右手一拍响木,折扇收拢,朝众人团团一揖,朗声道:“诸位茶友请了。今天我们不讲秦汉,不讲隋唐,讲一讲当世的英雄儿女。”

    包厢内的陈玉衡立刻露出狂热的沉迷神色,激动地探出头去,瓜子也忘了再嗑。

    茶客中爆出一阵欢呼,有人说“大王就是咱北平最厉害的英雄”,有人说“二殿下神武”,也有人提到蓝桥,说他是“一战成名的新秀”。

    古先生用扇柄一点:“不错,咱们今天,就来讲一讲这位出身江湖,却在居庸关一战成名的定远侯之子,蓝桥蓝怀远。”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蓝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知道自己来了,但见楼下并没有人往二楼的包厢处张望,这才意识到是巧合,放下心来。

    就听古先生一板一眼地继续讲道:“这蓝桥是何许人呢?他是苏州府人士,父亲是先帝御封的定远侯……”

    他说书的经验极其丰富,不但声情并茂,语气语调也时有变化,三五句话交代完蓝桥的身世背景,便开始介绍他故事中的另一位重要角色:“茶友们都知道,蓝桥能取得居庸关一战的胜利,最重要是靠谁的帮助?”

    楼下众人异口同声:“花大家!”

    “正是。”古先生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露出写有“论风流”三个字的一面,油然道,“那么这花大家,又是何许人也呢?”

    蓝桥和花语夕来到北平之初,虽刻意散播过二人的暧昧流言,但有关花语夕的身世来历,却始终未曾透露,民间虽对此持多种猜测,但没有一种猜测得到过证实。

    茶客们一听古先生要讲花语夕的身世,都不禁露出期待之色。

    “花大家其实本是京城人士。”古先生扇面一转,变成了“讲传奇”的一面在前,侃侃而言道,“她生于豪门显贵之家,本也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闺秀,却在幼年遭遇家中变故,无奈流落风尘。眼瞧着出落得亭亭玉立,臭名昭著的琼楼会看中了她,一方面将她吸纳进来,让她给他们出谋划策,一方面又把她当摇钱树,靠她的色艺敛财。”

    他这一番话虽是杜撰,倒也有板有眼,不乏和事实相差不大之处,花语夕听了一阵感触,微微垂下头去。

    古先生接着便讲到他这个故事的精彩处:“茶友们或许都知道,蓝桥和花语夕现在可以说是如胶似漆,花语夕名为侍女,实际是蓝桥的红颜知己,而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在雨后初晴的庐州。”

    茶客们一听是讲蓝桥和花语夕初遇的故事,兴奋得茶叶不喝了,干果瓜子也不吃了,一双双眼睛全盯向说书台上的古先生。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琼楼会展开一次行动,目的就是为了追杀蓝桥,把本来由蓝桥保护着的江陵郡主抓回京城。”古先生不紧不慢地讲道,“当时小郡主落入了花大家之手,蓝桥为救小郡主四处打听,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庐州城的一座老宅院内。”

    江陵郡主朱清筱在北平城内几乎是家喻户晓,茶客们一听她也有份,更是激动得频频点头。

    朱清筱一听还说到自己,却是自己当年的丢脸事,不禁羞赧地偷瞥了蓝桥一眼,撅起可爱的小嘴。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蓝桥翻墙潜进老宅院,无声无息地搜索小郡主的身影。”古先生仿佛刻意吊人胃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他没有费多少工夫,很快就在一棵老树下找到了小郡主。小郡主一看是蓝桥来救她,一头就扑进他的怀里,哭成了个泪人。”

    “人家才没那么娇气呢。”朱清筱鼓起嘴,不依地嗔道:“不许笑!”

    这时楼下的观众有人起哄:“小郡主扑到蓝桥怀里,花大家吃不吃醋啊!”

    他这话一出,立时又有人附和,茶客们笑作一团。

    花语夕狠狠瞪了蓝桥一眼,就听古先生又继续讲道:“蓝桥背起小郡主刚要离开,就听一阵破风声响,却是被花大家的十字金翎缠住。”

    他讲得十分生动,仿佛那晚夜斗发生时他就在旁观看,从蓝桥和花语夕的交手说到蓝桥中毒,又说到蓝桥在对决中技高一筹,最后把花语夕按在墙上逼问解药。

    “原来蓝桥就是在那个时候……嘿嘿……”茶客们被这段故事搔到痒处,有人笑有人闹,还有人甚至吹起口哨,阴阳怪气地道:“花大家的身子有多香有多软,原来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啦!”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古先生折扇合拢,虚点着道:“花大家那时戴着面纱,蓝桥本来还是态度强硬地逼问,冷不防一袭晚风吹来,把花大家的面纱吹得掀起一角,面纱下绝美的面容好似惊鸿一瞥,让他立刻就身子一酥。”

    茶客中又有人道:“这好家伙,谁能不酥啊?你吗?还是你?”他指着身边的另两位茶客大笑道。

    “就在这一瞬间,花大家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古先生又是一连串精彩的讲述,从花语夕利用小灵寻路讲到树林内的激战,再一直讲到蓝桥和小郡主走散,最后被一位神秘高手救下。

    “至于这位救场的高手是谁……”他一拍响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第571章 冰释前嫌

    待茶客散尽,夜幕早已笼罩大地。

    蓝桥等人从茶楼出来,王小弯心虚地瞥了一眼花语夕,低声道:“今天的事,我承认我事先知情,古先生讲蓝公子和花大家的故事,也是我建议的,因为这是北平时下最火热的话题,只要讲你们两个的故事,肯定会受欢迎。”

    她嘴唇动了动,最后一狠心指向陈玉衡:“但这都是他的主意,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生意兴隆,赚回那……呃没什么,我是说,我并非有意拿蓝公子和花大家的关系出来开玩笑,要是惹得你们因此不高兴了,小弯先行赔罪。”

    蓝桥和花语夕一齐看向陈玉衡,前者眯起眼睛道:“我说那古先生怎么知道如此多的细节,就算杜撰也没可能像亲眼见过似的,原来是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陈玉衡的脸腾地一红,嗫嚅道:“我这不也是赚钱心切嘛,就像今晚,古先生说书座无虚席,你们又正是北平城的风云人物,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花语夕目光一闪,嘴角吊起一丝微笑:“可庐州的事,你当时也不在场,又怎能知道得如此细致?是你师父跟你说的,什么他看到我身子一酥之类的话?”

    陈玉衡垂头不语,朱清筱叹了口气道:“是我说的,那时他陪着我找蓝桥哥,路上无事时,我给他讲过庐州的事,哼,要不是你狐媚,蓝桥哥早就把你……”说着她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狐媚?”花语夕失笑道,“好吧,我就权当小郡主是在夸我了。”

    “那是,我蓝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登门慰问烈士家属时,想把女儿把妹妹送给他的大有人在。”朱清筱傲然道,“他一个都没要,还替你挡了剑,也就你不知道珍惜。”

    “还有这种事?”花语夕讶然道,“他们把闺女送给你?给你做小妾吗?这么好的事你干嘛不要?别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了,要是有人送妹子给我,我还想要呢。”

    “说是婢女。”蓝桥苦笑道,“他们归根结底还是为生计考虑,我不怪他们。”于是便把他对烈士家属生计困难的顾虑简单说了。

    他们一路走回柳巷,到金台东舍的门口停下。

    花语夕对王小弯道:“咱们的第二个产业,不如就做成衣吧。”

    王小弯问:“盘一家成衣店下来吗?”

    “我想的是,咱们从纺线开始。”花语夕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一根根地打开,“然后织布,裁剪,缝合,最后以成衣的形式出售,纺织、裁缝再到成衣销售,这一条龙咱们都做。”

    “那这是大产业了。”王小弯有些吃惊地道,“需要大量的作坊、人员以及店面。”

    “我刚回北平那天,曾横扫城内大小成衣店,知道这些店面位置分散,且和卖棉卖丝的,卖布的还有做裁缝的都不在一个地方,腿都快跑断了。咱们自己把这一套都做起来,或许正是商机所在。”花语夕点头道,“我们当然需要雇佣很多人力,这一点你可以优先考虑烈士的家属,让这些烈士家里的闺女或者姐妹有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不至于因为没了儿子而断绝生路。”

    蓝桥一听她不止是为了赚钱,还替他解决了烈士家属的生计问题,不禁在心底为她拍手叫好。王小弯明白了花语夕的心意,也有些感动:“花大家兼爱天下,你的意思我领会了,明天就开始准备。”

    花语夕又对陈玉衡道:“玉衡,成衣一条龙是桩大生意,其中难免要和各色各类的人打交道,下九流乃至下三滥的都有,我怕小弯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能不能多帮衬着些,我到时让她开一份工钱给你。”

    陈玉衡看看蓝桥,见后者点头同意,洒然道:“既然做的都是好事,赚钱也是给师父赚的,我要什么工钱?放心吧,有我在,小弯姑娘吃不了亏的。”

    王小弯破天荒地脸上一红,说要先回去自己想想,最后又瞥了陈玉衡一眼,低着头溜了。

    陈玉衡见蓝桥朝他打眼色,以为他嫌自己碍眼,会意地一笑,拉着朱清筱回了东舍的院子,只留下蓝桥和花语夕还站在门口。

    花语夕似乎被开店的事激起兴致,滔滔不绝地道:“到时候我们把几家店面都开在一处,让人不必走很远就可以买到一切想买的东西。店员可以雇几个形象好的女孩子,生意肯定好到不得了。然后为防有人骚扰她们,还可以请和林公主坐阵,惩治不守规矩的流氓恶霸,这样她也不用每天辛苦地上街卖艺了。”

    “咳咳。”蓝桥一声轻咳打断了花语夕对“美好未来”的无限遐想,轻声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气?为什么事生气?”花语夕一怔,莞尔道,“小女子哪敢生你蓝大公子的气啊。”

    “那你跟我来。”蓝桥抓起花语夕的手,把她拉进东舍的院子,直到自己住的三进正房才停下。

    花语夕见蓝桥在她身后关上了门,俏脸顿时羞红如血,咬着樱唇垂首不语。

    “站着别动。”蓝桥蹲下身,忽然抓住花语夕的一只脚,强行褪去她的鞋袜。

    花语夕试图挣脱,颤声道:“你干嘛呀?快放开我!”

    蓝桥翻过她的玉足,就见她脚底板上红红的,不少地方都破了皮,还生着好几处水泡。

    “原来昨晚的事都是真的。”蓝桥默默放下她的脚,“我喝得太多,动手打了你,肯定还说了不少混账话,让你伤心了……唉,都是我不好。”

    “不,是奴婢该打。”花语夕双手扶住蓝桥的肩,诚挚地道:“是奴婢没有明白公子的心思,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在外人面前献舞,还耍性子和公子怄气,甚至公子为保护奴婢受了伤,奴婢都没有给公子好脸色看,是奴婢做得太过分了。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发泄坏情绪的出口,如果这样可以让公子好受些,奴婢乐意。”

    “你别这么说。”蓝桥叹道,“我早就不该再把你当奴婢了,以你的身份和今日的成就,本不应比任何人低上一等。我又有何资格,让你屈身侍奉在侧?”

    花语夕一听蓝桥的话似隐有离别之意,眼泪差点又流出来:“不,这都是我自愿的,请公子不要再赶奴婢走了好吗?我脚上这些水泡疼是疼,但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每一步的刺痛都像是在提醒自己,我之前和公子针锋相对的样子,错得是有多么厉害。”

    “我才舍不得赶你走呢。”蓝桥见花语夕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忙道:“我只是想说,咱们以后平等相处,你不是我的什么奴婢,就像那古先生书里讲的,是我的红颜知己。”

    “真的?”花语夕转嗔为喜道,“公子可不许反悔哦。”

    “真的,不反悔。”蓝桥爱怜地在她脚上揉了揉,“这几天最让我痛苦的事,莫过于亲手把你从我身边推走。”

    “那我们弄个契约如何?”花语夕挤了挤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先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一下,又在蓝桥的嘴唇上按了一下,狡黠地笑道:“好了,现在盖章了,小花儿只属于好鱼儿,好鱼儿也不许随便就不要花儿了。”

    蓝桥看着她可人的娇态,心旌一阵摇曳:“好啦好啦,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走了这么多的路,肯定累坏了。”

    “公子没别的事了?”花语夕一声轻叹,有些哀怨地凝望着他道,“明天晚上,小夜就回来了。”

    这句话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蓝桥却仍似没听明白,替她拉开了屋门。

    “春桃,送花大家回府。”

    花语夕再叹一声,无奈穿回鞋袜,随着春桃去了。

第572章 三张烙饼

    蓝桥看出花语夕离去时的落寞,心下也有点不忍,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花语夕就又闯到他房里,隔着被子在他身上拍着,催他起床。

    “公子快起来啦,人家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团子呦。”

    蓝桥揉着眼道:“什么我最爱吃,分明是你自己最爱吃才对吧?”

    “哦?公子居然记得人家最爱吃什么!”花语夕先是故作震惊,旋又嘻嘻一笑:“有长进嘛。”

    “不许掀我被子。”蓝桥警惕地道。

    “不掀不掀。”花语夕嫣然一笑道,“但公子的被子里那么暖,若再不起来,人家就要忍不住钻进去了。”

    蓝桥吓了一跳,忙起了床。他盥洗过后,和花语夕一起用过她精心准备的糯米团子,然后便被花语夕推着到了垂花门外:“今天上午我陪你去慰问家属,看谁还敢送妹子给你,我把她们都推到小弯的店里做工去。”

    “那下午呢?”

    “哼,就知道你嫌我。”花语夕恶兮兮地道,“下午我去给冷叔叔扎针,只好让小郡主代劳了。”

    “那我现在就要去。”本以为朱清筱还在睡懒觉,没想到她早已穿戴整齐,从抄手游廊里踱出来道,“花大家以为只要起得早,就可以拐走蓝桥哥吗?”

    花语夕无奈,目光又转向蓝桥道:“你自己选吧,要谁陪你去。”

    蓝桥叫二女的视线都紧盯着自己,苦笑着一摊手:“都一起去可以吗?”

    花语夕和朱清筱互瞪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哼,便宜你了。”

    三人刚一出院门,就见白雪音裹着厚厚的披风,正贴着墙根站着。

    她也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面色显得疲惫而苍白,时而抱着手臂,把手揣进袖中,时而又捧到脸前呵气,只手肘上挂着一只竹篮,篮子里压着厚厚的盖布,不知装了什么。

    “师妹,你怎么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蓝桥又是奇怪又是心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雪音的身前。

    白雪音目光呆滞,仿佛好一阵才认清面前的人是蓝桥,仰起脸一笑道:“师兄吃过早点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带了烙饼来。”

    她把竹篮的盖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几张烙好的大饼:“我听雪楹说,你和花大家正闹别扭,怕你和小郡主都不会照顾自己,就把驿馆的早点拿来一些,以免你们饿着肚子出门……哎呀,这饼都有些凉了。”

    “唉,是我不好,没想到北平的风这么大,应该再多裹两层盖布的。”白雪音难过之色溢于言表,满是歉意地道。

    “你怎么不叫门呀?”蓝桥感动得眼泪差点出来,“你现在身子本来就弱,进去屋里暖和,总好过站在这外面挨冻。”

    “不,不碍的,我穿的挺多了。”白雪音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被蓝桥说的“身子弱”戳到痛处,轻叹道:“我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怕到时候有人说闲话,不但风姐姐要怪我,花大家也不跟你和好了。”

    “才没有那回事!我们都不会怪你的。”花语夕忍不住向她招了招手道:“我和他早没事了,今天也确实出门得早,还没用早点,你这几张饼就是及时雨啊。”

    白雪音直至此时才发现,原来花语夕和朱清筱也站在不远处,讶然道:“你们这是……”

    蓝桥刚想说和二女去慰问烈士家属,花语夕已抢着替他答道:“我们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白雪音不解。

    “对呀。”花语夕笑道,“你到北平也有几天了,你师兄总念叨着说,还没好好和你聚聚,没机会和你说说话。前几天他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就想今天一大早到驿馆去找你,带你在附近玩玩。”

    说罢她对蓝桥张了张嘴,无声地示意他把慰问军属的事改到下午。

    “真的吗?”白雪音睁大了眼睛,神色既感激又难以置信。

    “自然是真的。”花语夕露出嘴馋的神色,从白雪音的篮子里拿出三张烙饼,递给蓝桥和朱清筱各一张,自己也拿一张啃起来。

    她的胃口本就大过常人,方才吃糯米团子时为了在蓝桥面前表现端庄,刻意还留了余地,此时吃下一张烙饼,自然不在话下。

    蓝桥明白花语夕的用意,如果直说去慰问军属,无异于把和此事无关的白雪音排除在外。现在她把今天的成行程改为“带白雪音玩玩”,自然能把白雪音哄得开心,而不是让她在寒风中白等那么久。

    他看向花语夕,目光中露出喜色,似乎对花语夕“变得善良”颇为欣慰。花语夕则噘嘴回望,仿佛在说:“好好记住本姑娘的好。”

    蓝桥嘿嘿一笑,虽已吃过花语夕的糯米团子,仍作出饥饿的模样,几口啃光手里的饼。

    四人中只有朱清筱是真饿,她为防花语夕“捷足先登”约走蓝桥,天不亮就起来梳妆,然后候在抄手游廊里,等着蓝桥带她出门。她此时也再顾不得形象,抓起饼一口接一口地吃,其狼吞虎咽的模样把白雪音、蓝桥和花语夕都逗得笑出来。

    “慢点吃,还有呢,没人和你抢。”白雪音笑弯了腰,问蓝桥道:“咱们先去哪?”

    蓝桥转看向花语夕,后者却已到巷口雇来一辆马车,按住朱清筱抓向下一张饼的手答道:“北平就你最熟,有什么好玩的推荐一下,不然不给你吃。”

    “蓝桥哥你看她,就知道欺负我,你也不管管。”朱清筱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道:“咱们去卢沟河边钓鱼吧,现在虽然是冬天,但在河上砸个冰窟窿出来,底下的鱼肥美极了,让蓝桥哥烤给我们吃。”

    蓝桥不知道她是否故意选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见白雪音和花语夕都露出期待之色,只得点头道:“好吧,上车。”

    花语夕拿出几张宝钞交给车夫,让他找个地方喝茶,只把马车租给他们,等朱清筱先上车后,扶着白雪音钻进车厢:“喏,载着我们三大美女,让你当个车夫不吃亏吧。”

    说着,她把马鞭递给蓝桥。

    “乐意效劳。”蓝桥坐上御者位,鞭子一甩道,“走,咱们钓鱼去也。”

第573章 公子百日

    白雪音和花语夕并排坐在车内,伴随着车厢在路面上的起伏颠簸,想着她和花语夕之间关系的剧烈转变。

    她并不知道花语夕的真实身份,花语夕在江浦夺走她已经送到嘴边的冰莲雪精丸,就是她们在来北平前的最后一次碰面。

    那时她们二人还是敌人,从河西一直到江浦,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然而仅仅几个月后,白雪音就听说花语夕改邪归正,被蓝桥收作婢女,且一齐为燕王效力,最后还击败了南下的鞑靼铁骑,成为在北平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往日的的矛盾在今日发生了重大转变,看着花语夕处处为自己考虑,白雪音几乎不敢相信,身旁这个曾给他们造成巨大威胁的妖女,竟然真的变成善良的“好人”?

    白雪音如果这个时候告诉蓝桥,她的火毒其实是被花语夕害的,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枉做小人,破坏几人间微妙的关系。

    但若要她忍气吞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和花语夕姐妹相熟,又感觉十分别扭。

    花语夕像能看穿白雪音的心思,轻笑一声,在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浦的事我已向公子坦白,公子也因此大发雷霆惩罚过我,你不必太纠结了,也不必硬逼着自己和我关系多好,该使性子就使性子,该抬杠就抬杠,该骂我该怼我随便你,就像小郡主一样,不必担心你师兄难办。”

    白雪音沉默良久,也轻声道:“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

    “为什么?”花语夕暗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或许你师兄身上真有一种魔力,能让身边的人找到通往幸福的路吧。”

    她和白雪音如好姐妹般低语私话,朱清筱则趴在窗边,看着车窗外逐渐变化的景色发呆。

    “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蓝桥掀开车帘,对车厢内名列倾城榜的三大美女笑道,“幸亏我研究过北平附近的山川地形,不然没有了车夫,却让我到哪去找什么卢沟河。”

    朱清筱率先下车,接着是花语夕,白雪音最后下车,她面对扑面而来的寒风,不禁将披风又裹紧了些。

    一条足有数十丈宽的空旷冰河横亘在眼前的旷野之上,两岸尽是枯黄的干草,还有光秃秃的树,其时天空碧蓝如洗,视线沿着平坦的地面远远投射出去,让人身心畅快。

    卢沟桥就坐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座通体石砌的大型联拱桥建成于金代,本名广利桥,后因其位于卢沟河上,被称为卢沟桥,是北平地区的名胜之一。

    “听说卢沟桥上有好几百只石狮子,有大的也有小的,却没人能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只。”花语夕眨着眼睛笑道,“我们等下要不要也数数看?”

    “数错的人到时候让他学青蛙叫。”朱清筱拍手附和。

    蓝桥捡了根树枝算是鱼竿,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制作鱼钩鱼线,嘿嘿一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花语夕。

    “……”花语夕一阵无语,哭笑不得地道:“好吧好吧,大笨鱼要钓鱼。”

    她从袖中摸出自己的成名兵器“十字金翎”,绑在蓝桥的树枝上,没好气地道:“好了,没想到我一语成谶,真被你拿去钓鱼了。”

    朱清筱不嫌事大地笑道:“你要庆幸,蓝桥哥不是拴住你的脚,把你丢进冰窟窿里去抓鱼。”

    “你冻死我算了!”花语夕恶兮兮地拧了拧朱清筱的耳朵,“应该把你丢下去,保证是条清新可口的小美人鱼。”

    蓝桥气沉丹田,一掌在冰面上破开个大洞,把十字金翎垂入水中。

    他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仿佛自身的感官和灵觉跟着“鱼钩”一齐沉入水中,在冰面之下扩展开来。

    那是一种玄乎其玄的体验,虽然他的眼睛并没有长在水下,却能通过由十字金翎代为探出的真气“触角”感知水温和水流的细微变化,从而清楚无误地“看”到水下的景象,包括水草、泥沙,甚至水中的浮游物。

    当然也包括河里的各种鱼类。

    蓝桥并不需要鱼饵,当他“看”准一条鱼的移动轨迹,手上轻轻一动,十字金翎便箭一般射了出去,分毫不差地把那条鱼扎了上来。

    三女见他这么快便从冰窟窿里提出一条大鱼,都是拍手叫好,蓝桥看着锋利的十字镖头,叹道:“原来用这玩意勾鱼这么容易。”

    花语夕莞尔道:“前提是鱼儿够笨。”

    白雪音拾来几根大小不一的树枝,正要架起来给蓝桥点火,忽听一人笑道:“真巧,你们也来钓鱼。”

    众人转头一看,竟是凌羽飞。

    “我刚才在卢沟桥的另一边,听这边有人说话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凌羽飞戴着顶大草帽,一手扛着钓竿,一手提着个鱼篓,鱼篓里面传出鱼儿蹦跳之声,少说也有七八条鲜鱼:“桥两边的地方最易钓了,今天若非已是腊月二十九,估计还能看到些人。”

    蓝桥看凌羽飞的穿着打扮,知他经常来此钓鱼,就打趣道:“眼看过大年了,不好好在家陪珠儿,一个人跑出来悠闲。”

    “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讲,但既然是你,说说也无妨。”凌羽飞含笑摇头,“今天是我家宝儿的百日,是她让我出来弄几条鱼,再沽一壶酒,回去庆祝的。”

    花语夕一听便来了兴致:“上次在江浦,还是我给珠儿姑娘把脉说她有喜的呢,算日子也确实早该生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百日,也没听说你们办喜事什么的呀?这个喜气听者有份,我是怎么也要去蹭一下的。”

    蓝桥点头道:“当然,嘿,子翼兄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小日子过得可美呢。走,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我亲自下厨,保证把你钓的这几条鱼做出花来。”

    白雪音也道:“恭喜凌公子,好羡慕凌公子和珠儿姑娘啊。”

    朱清筱则好奇地道:“他叫宝儿吗?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是个带把的。”凌羽飞露出幸福的笑意,拍了拍蓝桥的肩膀道:“你也要努力啊。”

第574章 道德伦常

    李珠儿喜静,所以凌羽飞的家并没有安在城里,而是在卢沟河附近建起一座小院。

    小院以半人高的篱笆墙围着,里面建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还有一间柴房,前院种着两棵梅树,后院则堆着一些杂物,麻雀虽小,凌羽飞一家倒也过得自在。

    李珠儿没想到凌羽飞出门钓鱼,回来时还带回蓝桥等客人,喜出望外地邀请众人进屋。

    凌羽飞的公子是个七斤六两的大小子,圆圆的面庞,明亮的眼睛,水灵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也不怕生人,只是咧着嘴傻笑。

    “凌宝儿是吗?”花语夕一边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一边点头道:“这名字起得真好,他既孕育在你们前往西夏宝藏的路上,便当得起这个宝字,另外珠儿宝儿母子连心,凌公子得珠得宝,怎么也该请我们吃这一顿。”

    她能言会道,一番话说得李珠儿受用至极,笑得合不拢嘴。凌羽飞也很满意自己给婴儿起的名字,一边把钓回的鱼处理干净一边道:“当然当然,鄙舍虽然简陋,一定让各位客人吃好吃饱。”

    朱清筱也学着花语夕的样子逗弄婴儿,问他道:“凌宝儿你看,这几个大姐姐谁最漂亮?”

    凌宝儿十分好奇,目光不住在朱清筱、白雪音及花语夕身上扫来扫去。

    花语夕作出亲和的样子,把凌宝儿从李珠儿处抱到自己怀里,轻轻摇晃着他道:“打小就这么可爱,等长大了必然又是个迷死万千少女的俊后生。”

    凌宝儿“咯吱”一声笑出来,一只小手却伸向朱清筱。

    “他选的是我。”朱清筱举起一只手,兴奋地宣布。

    “是是是。”花语夕嘿嘿一笑道,“清筱阿姨最漂亮。”

    “阿姨?”朱清筱还待反驳,花语夕从容道:“蓝公子和凌公子称兄道弟,你是蓝公子的表妹,凌公子的儿子不叫你阿姨叫什么?”

    白雪音见朱清筱被花语夕呛得小脸涨红,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蓝桥和凌羽飞到后院去烤鱼,只留下四个女人在屋里围着凌宝儿叙话,花语夕问:“你和凌公子什么时候成亲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还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我们没有成亲。”李珠儿微微一笑道,“都是些做给外人看的虚礼,他不喜欢,我也不在乎。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挺好。”

    朱清筱吃惊地道:“不成亲怎行?那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这没名没分的就跟着他,到时候他把你甩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外人的看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道德伦常,不过是束缚人行为和活动的枷锁。”李珠儿平静地道,“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没有碍着谁的事,也没有给谁添麻烦,与他们有何相干?我对他好,他对我好,现在又有了宝儿,这不就够了吗?成不成亲,有没有拜堂摆酒,真的有那么重要?”

    朱清筱本来仍然难以置信,但看到李珠儿幸福到泛光的面庞上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知道她句句发自真心,也不禁对这位西夏的亡国公主肃然起敬:“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管别人作甚。”

    李珠儿又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对我不好了,不要我了,那就算成了亲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受冷落?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彼此快乐,不是在给什么人做戏看。”

    她的这番言论深合白雪音的脾性,后者竖起大拇指道:“嫂子真是好样的。”

    “你们也是一样,要想追寻自己的幸福,就不要在乎太多,道德伦常绑不住英雄儿女。我看得出,你们其实都对……”她说到这,见蓝桥和凌羽飞端着烤鱼回来,立时住了口,一笑置之。

    众人吃过了鱼,朱清筱爱闹,又提出让正值百日的凌宝儿抓周,看他以后会成为怎样一个人。

    于是众人把木剑、毛笔、铜钱、鱼钩和锄头等物放在桌上,李珠儿解开襁褓,让凌宝儿在桌上爬,看他最先对哪一样物事感兴趣。

    花语夕又想起一物,取下头上的珠花也放在桌上,结果凌宝儿转了一圈,果然拿起那支珠花把玩。

    “完了完了。”花语夕扶额哀叹,“等这小子长大,肯定是个情种。”

    待哄着凌宝儿重新在李珠儿怀里睡熟,凌羽飞提出和蓝桥到后院比剑,蓝桥欣然答应。

    二人初识于济南的斗剑大会,又在河州有过一次较量,两次交手都有胸中意气,这次却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切磋为上,后院之中剑气纵横,二人兔起鹘落,在四女的八只眼前打得难分难舍,不可开交。

    “凌公子的剑法更精进了。”白雪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比起在河州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是爱改变了他。”花语夕喟然道,“比起冷酷无情的苦修,真正能使人更进一步的就是爱。”

    白雪音讶然道:“可依家师的看法,上乘武学都讲究薄情寡欲,若被心思只耽于情爱,是使不出最顶尖的剑法的。”

    “她是在哄你们,不想她的徒儿像她一样饱受情爱之苦罢了。”花语夕哂道,“她自己的一颗心思还不是系在定远伯上?你能说她不是高手?真正的武学宗师,无不怀有最真挚最炽烈的爱。”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安萧寒的身影。安萧寒剑法大成,离不开对楚水城那片厚土的热爱。

    人影乍分,蓝桥和凌羽飞相隔十步站定,双双还剑归鞘。

    凌羽飞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我已好久没和人如此酣畅淋漓地交手了。”

    蓝桥也激动地道:“子翼的凌音剑法已臻至天人合一的境界,即使是巅峰时期的令师,只怕也不过如此。”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来的风云榜上,一定能留下咱们的名字。”

    一行人从凌羽飞家辞出来,仍是由蓝桥驾车,返回了北平城。

    他们刚一进城门,就被马和拦下:“主上想见蓝大公子,还有花大家。”

    蓝桥和花语夕对望一眼,白雪音善解人意地笑道:“反正也进城了,你们正事要紧,有小郡主陪着我回驿馆就好。”

第575章 花园密谈

    白雪音和朱清筱去后,蓝桥和花语夕被马和带进燕王府的后花园。燕王朱棣,还有王妃张雨婷,二人都是一身便服,正在花园的假山下踱步。

    “蓝大公子和花大家来了。”马和躬身禀过,便识趣地退下。

    蓝桥和花语夕刚要行礼,朱棣已笑着道:“免礼吧,本王无意打扰你们郊游归来的雅兴,只有几句话要说,然后就放你们回家。”

    “请大王吩咐。”蓝桥一揖,知道朱棣故意约在后花园见面,又穿着便服,还带了王妃张雨婷,都是为让气氛显得更轻松。

    “先说正事好了。”朱棣开门见山地道,“柳宗道来北平了。”

    蓝桥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朱棣又接着道:“必是我们筹建枫桥钱庄的事走透了风声,他担心他家正道钱庄一家独大的格局被打破,这才慌忙赶来,估计此刻正在思索应对之策。”

    “我一直不太明白。”蓝桥曾听蓝枫讲过关于枫桥钱庄的事,但没思考太多,此时问道:“北平既然是大王的地盘,我们又何必和他竞争,直接封了他的钱庄,或者在城门设卡,控制他们银钱往来的通道,不是更简单直接?”

    “柳宗道再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大姨夫。”朱棣哑然失笑道:“本王这是清君侧,靖国难,可不是造反。”

    蓝桥瞬间恍然,同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朱棣为出师有名,把南征说成靖难,柳宗道是先帝马皇后的姐夫,如果朱棣用卑劣的方式为难他,以强硬手段扰乱北平的经济秩序,只会让自己辛苦博得的声望付诸东流。

    而柳宗道似乎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可以在战争期间肆无忌惮地进出北平,朱棣就算心里厌烦他,也不得不好生招待,以表明自己对先帝先后的“孝心”。

    “听炽儿说,枫桥钱庄现在已选好了址,很多事项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正月初十即可开张。”朱棣盯着蓝桥道,“到时我想怀远还有花大家全都现身,以增强百姓对新钱庄的信心。哼,和自己的亲外孙打擂台,到时柳宗道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蓝桥和花语夕一齐拱手:“遵命。”

    “不说钱庄的事了。”朱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蓝桥道:“听雨婷说,你最近和花大家闹得不愉快,以至于柳宗道派人问价多少钱能买她,你还认真地和人家讨价还价起来?”

    蓝桥脸上一红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哦,是么?”朱棣捻着短髯,在二人脸上不住打量,似乎想确认他们确实已经和好,笑骂道:“花大家是巾帼英雄,是我们北平的无价之宝,跟了你是你三辈子的福气,你还不珍惜。”

    花语夕赧然道:“那次的事其实是奴婢有错在先,不怪公子的。”

    “总之,和好了就好。”张雨婷笑着道,“小男女拌个嘴吵个架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吵一吵,反而感情更好也说不定。”

    蓝桥的脸更红,刚想说张雨婷会错了意,朱棣又接口道:“那日也多亏怀远挡住了边城箭,否则若让他就这么在我北平随意杀人,本王这张老脸真不知道该往哪搁了。”

    花语夕点头道:“边城箭是冲着奴婢来的,奴婢累得北平百姓虚惊一场,又害得张府大堂受损,心中着实是过意不去。”

    “人没事就好,这些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朱棣哼了一声道,“依我看,是他们忌惮你的烽烟半城,这才派刺客来的。你虽躲过了第一次,但他们可能不会甘心,还会有第二次刺杀。”

    “多谢大王关心。”花语夕蹲了一礼道,“奴婢会多加小心,不给刺客可乘之机。”

    张雨婷建议道:“你不如暂时先搬到东舍去住,这样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蓝桥救你也方便些。”

    花语夕轻叹一声道:“奴婢以什么身份住过去呢?”

    见张雨婷露出不解的神色,蓝桥解释道:“我们是和好了没错,但我却不再把她当奴婢看待,以后她就是自由身,也没人可以再和我谈买卖。”

    说到这,他似表决心般从袖中抽出那张有花语夕亲手画押的卖身契,给朱棣张雨婷展示过后,运功一搓,立时把那张卖身契搓成细碎的粉末,随风飞逝。

    朱棣莞尔道:“你这轻轻一搓,就搓没了五十万贯。”

    蓝桥微微一笑,像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同时提醒朱棣道:“大王自己也要小心,边城箭十分猖獗,我怕他铤而走险。”

    “放心吧,本王身边随时都有护驾高手。”朱棣笑眯眯地伸手一指,蓝桥果然见到在花园的角落里,站着两名神态从容的僧人,再仔细一看,另外几个角落也藏着僧人。他们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功力深厚身手不凡的武僧。

    “他们是道衍找来的,一共九位高僧,轮番护驾,休息时歇在庆寿寺。”朱棣呵呵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蓝桥佩服地道:“道衍大师真是谋国之才。”

    朱棣想起一事又道:“另外还有,之前说过红袖营扩编的事,我定在正月初五,到时候新选出来的女孩子会被送去秋风岭,雨婷也会去。”

    花语夕一怔道:“王妃这是去……”

    “我让她去给你当副手。”朱棣笑道,“她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毕竟欠缺经验,到时候军务上的事,还要劳烦花大家多提点。”

    蓝桥心中一凛,虽然知道从张雨婷在张家晚宴上临危不乱的表现来看,算是个能人,但朱棣派她去红袖营这一手,摆明也和把李斌调到怀柔营一样,是为平衡兵权,不让红袖营成为花语夕又或他蓝桥的一言堂。

    花语夕很快也明白了朱棣的用意,笑道:“王妃胆识过人,那晚多亏她指挥若定,才能迅速逼退边城箭。有王妃给奴婢撑腰,奴婢就更什么都不怕了。”

    “如此甚好。”朱棣双掌一合道,“那本王就不耽误你们回去休息了,明晚就是大年夜,本王会在王府设宴,款待最亲近的家人和将士,怀远和花大家当然也在其列,可千万别忘了来。”

    蓝桥和花语夕称一声是,便告辞离开。

    他们走到月洞门时,隐隐听到身后朱棣问张雨婷:“你看是那个意思吗?”

    “臣妾觉得是。”张雨婷的声音答道,“错不了的。”

第576章 焚纸赠妻

    离开燕王府,蓝桥和花语夕先去见了冷晗,花语夕对冷晗展开今日的“气针术”疗程,蓝桥则在一旁陪冷晗聊天。

    蓝桥问起冷晗关于柳宗道的事,冷晗道:“我最开始习武时,是在濠州的一家小武馆里。整座武馆弟子不下百人,却只有两个武师,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我师叔柳宗道。他们开武馆只为在乱世赚钱,根本不好好教,弟子们能不能出头,都是各凭本事。”

    “他就是在那时候和郭子兴攀上关系的?”蓝桥想到既然要和外公在钱庄的生意上争斗,便想从冷晗处多打听些外公的经历。

    “是啊,柳宗道是武馆的大财东,而郭子兴那时是濠州的大军阀,自然希望武馆多培养一些人才为他卖命。两个人一来二去,便交上了朋友,后来柳宗道不知怎的和郭子兴的大女儿好上,便成了郭子兴的女婿。”冷晗感慨地道,“那时的他怎会知道,郭子兴的养女还有另一个庶女,一个是我大明开国的马皇后,一个是先帝喜爱的郭惠妃呢?”

    “看来无论女人还是生意,柳宗道真的很懂投资。”花语夕一边捻着冷晗身上的针头,把真气在他的经脉中疏导,一边还不忘白了蓝桥一眼,“你要是真把我五十万卖给他,那这绝对是他晚年做过最划算的一笔投资。”

    蓝桥回房时,风夜菱正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一边慵懒地撩拨着水珠,一边哼着那首李静姝教她的江南小调。

    大江水长,远山如黛。

    一轮明月纱窗外,照进绣房来,

    玉人儿卸了浓妆,灯下早解了香罗带。

    眼看着窗外,手托着香腮。

    睡眠迟,可意的人儿今何在……

    她自顾自地唱着,待发现蓝桥已走至身前,立时惊得住了口,用手臂掩住身上的要害部位,羞面如滴血,蹲进水里道:“你属猫的吗?怎么进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是你唱得太入神了,后一句怎么唱的来着?”蓝桥嘿嘿一笑,故意捏尖了嗓子唱道,“你来了,鸳鸯枕上,小奴家把秋波卖。你不来,却教奴家把相似害。”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风夜菱羞急难当,边啐边往蓝桥身上撩着水花:“喝本小姐的洗澡水去吧。”

    “我就算是狗,你也应该嫁狗随狗。”蓝桥迅速脱去衣裤,也跳进浴池里,和风夜菱挤作一团。

    忽听窗外有人轻咳一声,是花语夕:“喂喂,你们差不多得了啊,等沐浴完了,都换上素服,到我西舍这边来一趟。”

    蓝桥和风夜菱没想到他们的闺房戏被花语夕听了墙角,都有些脸红,风夜菱用手肘狠狠拱了一下蓝桥,低声埋怨道:“丢死人了,都怨你。”

    他们洗干净后,很快各换上一身干净的素服,走出东舍的大门,又进了西舍的院门。

    花语夕同样一身素白的衣裙,连带发饰和鞋袜都是白净如新。

    她见风夜菱脸上仍挂着沐浴后的红晕,笑道:“呦,这次还挺快。”

    风夜菱立时招架不来,抱住她的一条手臂大嗔道:“静姝姐,你就别笑人家了啦。”

    “好啦,不逗你们了。”花语夕一边领着他们向内院的深处走,一边逐渐收敛了笑容:“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我想在大年夜前了却一桩心愿。”

    “什么心愿?”风夜菱奇道,“你不会想让我把夫君留在你这过夜吧?那可不行!”

    “你想哪去了?”花语夕听风夜菱问得驴唇不对马嘴,气得跺了跺脚,同时脸上也生起一朵红晕,却很快又恢复常态,“我想赶在大年夜前,把和我们一起战死在小云台的英魂们送上天去。”

    风夜菱这才知道真是正经事,一边暗责自己刚才想歪,一边也肃容道:“原来是祭奠英灵,难怪要我们沐浴之后都换上素服。”

    “还有我答应他们的事,这几天也都已经完成了。”花语夕头前带路,首先走进蓝桥和风夜菱都从未进去过的四进院。

    但见院落正中搭着一座草棚,四角挂着风灯,棚里分两行摆着二十块灵牌,每块灵牌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正是居庸关决战那日牺牲在小云台上的勇士们。

    而在每一块的灵牌边,还都站着一个完全通过折纸剪纸做成的少女人偶,人偶不但五官俱全,甚至手指和头发等细节也做得相当到位,显出或清纯或妩媚或绰约的风姿,每个“少女”都各有不同。

    “我答应过他们,给他们每人取一房媳妇。”花语夕沉痛地道,“大鹿小鹿虽然打了下手,但这里的每一个纸人,都是我从头到脚亲自完成的。今天我就把这些纸美人儿送给他们,也算履行了我的许诺。”

    蓝桥这才想起来,他和花语夕上街那天,她特意问过纸坊除了他写字用的纸,是否还有别的纸卖,原来是为制作这些纸人做准备。

    大鹿小鹿各举着一个火把来到三人身边,花语夕平静地又道:“他们是为保护我和小夜才战死的,小夜,咱们一起点火吧。”

    风夜菱点点头,跟着花语夕念起灵牌上二十个英烈的名字:“秋旭尧,洪浩言,刘敬,廖洛,孟京,段绍辉,范成和,沈稷,贺曲,杜桐,麴季同,孙曾,苗洪,黄安民,应弘光,詹舟,林北,徐荣,张乐山,武羿。”

    这些人基本都出自她带来的琅琊军,特别是武羿,还曾在青州侯府见证过她和蓝桥爱情的生根发芽,风夜菱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把火把扔向草棚。

    花语夕也默默地道:“欠你们的美人儿今天就给你们送去,愿你们到了天上,还能好好过日子,过个好年。”

    说着她也将手里的火把用力掷向草棚。

    烈火熊熊燃起,很快将草棚内的灵牌和纸美人们吞没,火光映照在蓝桥等人的眼中,让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倍显苍凉。

    当夜,花语夕把蓝桥送出门外,却把浑身散发着浴后香气的风夜菱留下,想和她畅谈闺房密话。

    风夜菱嘻嘻一笑,对蓝桥道:“你自己先回去吧,今晚我和静姝姐睡。”

    蓝桥无奈,只得一个人回房,独自度过寂寥的长夜。

第577章 动身赴宴

    大年三十在零星的炮仗声中到来。

    蓝桥独自一人睡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待睁开眼,却见窗外是一片茫茫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但愿这是个好兆头,明年可以一切顺遂。

    春杏服侍着他起床,待盥洗出来,就见风夜菱和花语夕正有说有笑地走进垂花门。

    二女都是一身盛装打扮,在漫天的飞雪中就像两朵鲜艳的娇花,无比引人注目。

    风夜菱见蓝桥出来,笑对他道:“夫君如今真正是红火发达了,你知道门外排着等待进来给你拜年的人有多少吗?还都带了礼物,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都快把巷子排满了。”

    “那是,我们的大英雄嘛,又得大王器重,真个是红的发紫。”花语夕挤了挤眼睛,狡黠地一笑道,“其中有几个箱子还挺大的,看着也沉,里边不知道是不是装了女孩子,到时候咱们一定好好检查一下。”

    蓝桥不禁苦笑,同时又感到苦恼,如今他凭借居庸关一战的战功平步青云,在北平不但受百姓爱戴,更成为各级官员争相讨好拉拢的对象,可谓不胜其烦。

    “接待访客也是你的日常工作,公子好好努力呦。”花语夕再一笑,拉着风夜菱又出了门,“我们先去冷叔叔那了。”

    蓝枫也出了门,继续进行他筹办钱庄的大业,陈玉衡则陪着王小弯去忙绣房和成衣店的事,本雅莉今日闭门不出,想是思乡心切,无心再上街卖艺。

    蓝桥用过早点,便开始一一接见前来拜访的宾客。他让朱清筱陪同,凡是送礼的全都一一记录在册,礼物在验过后收纳封存,以备他日回礼。

    花语夕不幸言中,还真有一个名叫周福的县官在箱子里装着个娇滴滴的少女,身上还系着红色的缎带。他的辖境在离居庸关不远的燕山脚下,也不知从哪听说蓝桥“好美色”,投其所好地送来个美女,试图巴结蓝桥在燕王面前给他说几句“在居庸关一仗中对前线保障有力”的好话,让他升官。

    蓝桥听得眉头大皱,心想此君当时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竟还有脸说“保障有力”,指着那少女愠声道:“带她回去,此风决不可长。”

    周福讷讷而退。

    至于另几个怀疑也装了人的大箱子,里面放的却是各式各样的奇石,蓝桥示意收下,朱清筱提笔记录。

    他接待访客直到中午,还不见花语夕和风夜菱回来,料是留在冷晗家里陪冷晗吃饭,便自己下厨,给朱清筱,连带家里的所有仆婢每人煮了碗面。下人们齐说不敢当,蓝桥却哈哈一笑道:“立于庖厨,更自在过端坐厅堂。”

    风花二女未初时分才回来,因知道等下要去燕王府赴晚宴,忙又准备着重新梳洗装扮。朱清筱也加入她们,三女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收拾停当。

    但见她们携手而出,无不经过粉妆玉琢精心修饰,仿佛画中人天上人,从衣裙到各处饰品的细节,无不体现出她们身为倾城榜美女的巧思与“小心机”。

    一行人走至巷口,恰几个小童正围作一圈踢毽子,要想从巷口出去,就必须驱散他们。

    时间还有时间,蓝桥也不急,甚至趁一个毽子凌空朝他飞来时使出一记“蝎子摆尾”,一只脚鬼使神差地从身后踢中毽子,把毽子准确无误地踢回到几个小童中间。

    小童们一看,都知道他是此中高手,硬是拉着他也加入圈子,和他一起又踢了有一刻钟的毽子,这才在蓝枫、风夜菱、花语夕和朱清筱等人的笑声与喝彩声中收场。

    临走前花语夕娇笑道:“我和小夜也都精于此道,只是今天穿着不便,才没给公子露上一手。回头咱们也弄个毽子,好好在院子里玩一下。”

    燕王府的气派比那日张府的家宴更隆重十倍,不但婢仆皆穿着新绣的吉服,各条廊下檐下到处都挂着防风的红纸宫灯,让人甫一入门,就由衷地感受到一种节日的气氛。

    王府的正厅十分宽大,左右席位各有四排,每一席上都已预摆了杯盘和酒菜,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显得极是华贵。

    受邀而来的各界宾客足有上百人,其中自以携着三美同行的蓝桥蓝枫等人最受瞩目。而跟随风夜菱一同赴宴的侍女夏霜,更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气派的场景,小脸兴奋地发红,绕着风夜菱吱吱喳喳不住地说个不停。

    本雅莉同样受邀而行,却刻意和蓝桥蓝枫等人拉开一截距离,给人以独来独往的孤僻感。

    凌羽飞本想携妻儿同往,又怕婴儿不晓事惹出笑话,只得留她们在家,独自进城赴宴。

    燕王朱棣的席位自是雄踞正中,王后徐妙云及宠妃张雨婷也将和他同席,世子朱高炽、二殿下朱高煦则各占一席,分列朱棣左右。

    正道钱庄的大老板柳宗道恰身在北平,也受邀到场,他身为先马皇后的姐夫,地位崇高,坐在仅次于朱高炽的高位。白雪音和赵雪楹亦因远来是客,被分配到朱高煦旁边的席位。

    朱高煦殷勤地引着她们入座,显出极好的风度,不少人看了都暗中交头接耳,话题自然是王府二殿下对天莲峰白女侠热情背后的“弦外之音”。

    其余和蓝桥相熟的将领,像张辅、丘福和朱能等人,自也纷纷到场,在王府的正厅内依席落座,各有次序,分毫不乱。

    蓝桥的席位共有三桌,按桌上的摆放的名牌所示,他和风夜菱、花语夕坐在正中,蓝枫入座左侧的小桌,朱清筱入座右侧,侍女夏霜则只能坐在他们身后。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席位虽也位于首排,却被安排在一身商人打扮的外公柳宗道的旁边。柳宗道和蓝桥微笑致意,目光却不时扫向蓝桥身侧的花语夕,似乎在用目光提醒蓝桥,他仍期待和蓝桥完成有关花语夕的“交易”。

    蓝桥硬着头皮叫了声“外公”,便拉着风花二女落座,落座后故意再不看柳宗道一眼,定睛环视四周,就见几位“护驾高僧”隐在屏风之后,虽不见道衍本人在场,却知他已为朱棣的安全做过最周全的考虑。

    白雪音赵雪楹的席位正巧和蓝桥左右对着,中间隔着十余步宽的空地,他们刚笑着打过招呼,就见张辅匆匆朝他们走来。

    还以为他是来和朱清筱说话,却不料他走到蓝桥身边,露出古怪的神色,低声道:“大王想私下见你,还有夫人。”

    风夜菱一怔,不解朱棣为何会在开宴前单独召见蓝桥,还特意叫上自己,微一点头,和蓝桥一齐起身,跟着张辅来到不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小房间。

    朱棣、徐妙云和张雨婷都在这个小房间里,这似乎是他们正式亮相前准备休息的房间。

    蓝桥先是和风夜菱跪下行礼,然后抱拳道:“大王有何吩咐?”

    朱棣笑着让他们平身:“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有件家事,想和你们聊聊。”

第578章 民意昭昭

    “家事?”蓝桥一阵错愕,不解地看着朱棣道,“是为柳宗道吗?”

    朱棣哂道:“他算什么人物,值得我们到这里说话?是为你的事……”

    他说到这,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把目光转向他的王后和王妃。

    王后徐妙云因着徐妙锦的关系,在京城时和风夜菱算是相熟,但见她微微一笑,拉起风夜菱的手道:“没想到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姑娘,今日竟成了威名赫赫的千军统帅。”

    “哪有啦。”风夜菱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缕发丝拢在耳后,乖巧地道:“我也就是赶鸭子上架。”

    徐妙云见她拘谨,也是掩嘴一笑:“你别紧张,咱们就当是拉家常。你和蓝大公子,现在都是一军统帅,也都是大忙人了,平时关系没有因此疏远吧?”

    蓝桥听她这样旁敲侧击,似乎话里有话,便抢着答道:“哪能啊,我们这叫小别胜新婚,别提多腻歪了。”

    风夜菱脸上一红,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当着王后王妃,别瞎说。”

    他们卿卿我我的模样被徐妙云张雨婷看在眼里,二人都是一笑,前者又问:“算起来你们成亲也有快一年了,有想过要孩子吗?”

    风夜菱的脸更红了,扭捏着点了点头。

    蓝桥叹道:“这事也是缘分没到,急不得,急不得。”

    徐妙云眼珠一转,一边拉着风夜菱的手,一边在她手背上轻轻抚着:“你有没有想过,你夫君有朝一日,还可能再娶其他女人?”

    蓝桥和风夜菱都没想到,身为王后的徐妙云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且是当着他们的面丝毫没有避讳。后者先是一怔,然后讷讷地道:“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吗?”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蓝桥忙竖起一只手掌,“这才一年没到,且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事,聚少离多,哪那么容易就有喜的?而且我也绝不会因为菱儿怎么样就嫌她,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仍然会是我最爱的妻。”

    风夜菱见蓝桥忙着表态,莞尔一笑道:“王后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先听她怎么说。”

    徐妙云也失笑道:“我不是说你因为没孩子而另娶,你看大王,我给他诞下三位嫡子,他还不是需要雨婷来给他解闷?”

    这一下话题转到朱棣头上,让这位北平城的至尊王者也不禁嘿嘿一笑,看了眼巧笑嫣然的徐妙云和赧然垂首的张雨婷,搓着手道:“咱们说孩子们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雨婷进门,你也是同意了的。”

    “所以说呀,像他们这种大人物,身边总是会招来更多的女孩子。”徐妙云的目光转回到风夜菱身上道,“如果有其他女孩喜欢蓝大公子,且也像雨婷那样秀外慧中,你是会选择像我一样接纳呢,还是吃醋排斥?”

    风夜菱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白,现在又当着朱棣和张雨婷的面,想了想道:“那要看这个人是谁了。”

    “比如……”张雨婷接过话头,“花大家怎么样?”

    至此,风夜菱终于明白朱棣和徐妙云找她过来说话的原因,狡黠地看了蓝桥一眼,低下头道:“奴婢不明白。”

    朱棣轻咳一声道:“你知道,北平城最近流传着一个绯闻,是关于蓝大公子和花大家的。”

    风夜菱点头道:“这个奴婢知道,是夫君初到北平时,世子为给夫君掌怀柔营造势,故意派人散布的。至于夫君和花语夕之间的种种纠葛,奴婢也基本知情,夫君并没怎么瞒我。”

    “这些你知道就好,我替北平城的百姓感激你的宽宏大量。”朱棣感慨地道,“就是因为有这些传闻在,怀远才能迅速在怀柔营站住脚,练出一支足以打败鞑靼铁骑的强军。”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风夜菱正色道,“无论是身为大明百姓,还是夫君的正妻。”

    朱棣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又搓起手来:“现在的麻烦是,当我们在居庸关取胜,你们联手御敌的传奇故事更被传的家喻户晓,百姓们都把传闻当了真。”

    风夜菱不解地道:“那又如何?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我既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他们说说又有何妨?”

    张雨婷替朱棣说下去道:“关键是花大家进城时,曾当着满街百姓的面,承认只是蓝大公子家的奴婢,所以百姓中就逐渐冒出一种声音,想替花大家鸣不平,说以她的才貌和功劳,怎都不该再让她以奴婢的身份待在家里了。”

    “那怎么?”风夜菱奇道,“和她解除主奴契约,还她自由身?”

    蓝桥提醒道:“昨天我不是在王府的后花园里,已经撕毁了她的卖身契吗?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奴婢了。”

    “不。”张雨婷含笑摇头,“百姓们想看到的是,既然花大家因为爱慕蓝大公子不惜叛逃追随,那现在正应该是她修成正果的时候。我知道蓝大公子撕毁卖身契也是为她着想,但她如此卖力地守护北平城,难道还不能得蓝大公子的一眼青睐吗?”

    “王妃的意思是说……”

    “只要你们愿意,大王可以为蓝大公子主婚,把花大家正式嫁到你蓝家的府上。这将是轰动全城的大事,我们在民心的支持上也必将更上一层楼。”徐妙云终于挑明这次会面的“议题”。

    张雨婷也补充道:“不然的话,只怕蓝大公子会被人说作薄情冷漠,始乱终弃,虽然解除了花大家的奴婢身份,但终究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蓝大公子和怀柔营的声望也势必会受到些影响。”

    风夜菱狠狠瞪了蓝桥一眼道:“哼,这就叫骑虎难下。”

    蓝桥叫屈道:“我们也没‘乱’过呀,何来‘始乱终弃’一说?”

    朱棣见气氛既微妙又尴尬,呵呵一笑道:“这说到底是私事,还该由你们做主,我只是提出一点建议,决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不愿,花大家这么香艳的一朵娇花谁不喜欢?到时我再问问别人。”

    风夜菱一拱手道:“请容奴婢和夫君商议一下好吗?”

    “当然。”朱棣洒脱地一挥手,“今天是大年夜,王府开放待客,花园都可以随意走动。”

第579章 一瓣真心

    蓝桥和风夜菱沿着王府内的回廊往深处走,直走到一处假山后的僻静拐角,见左右无人,才终于停下。

    “你怎么看?”风夜菱转身直面着蓝桥,逼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想娶静姝姐吗?”

    蓝桥苦笑道:“像小姝这样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天下任何男人都会视她如宝,再加上我们之前的缘分,我若说不想,那就是在骗你。”

    风夜菱紧盯着蓝桥的视线毫不放松,又接着问道:“你想娶她,只因为她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不。”蓝桥摇头,却无比肯定地道:“因为她是花语夕,她是小姝,她是独一无二的她。”

    “如果你自始至终不知道和我的婚约,你会和静姝姐一起终老吗?”风夜菱露出奇怪的神色,“又或者你从未在年少时遇到过静姝姐,你就会对我全心全意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时间难以回溯,我们生命中的每一段际遇,其实都在改变着我们。”蓝桥长长地叹息一声,“如果年少时没遇到她,而后又没遇到你,我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我。”

    “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是否都是静姝姐教的?”风夜菱无奈地笑道,“不学好。”

    蓝桥紧接着又解释道:“我虽然说想娶她,但我会尊重你,也能分清爱与责任。如果你不愿接受她,那我现在就回去禀明大王,让他把小姝另外许配个人家。”

    风夜菱讶然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蓝桥认真地道,“如果会因此伤害到你,那我宁可放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谁说我不愿接受她了?”风夜菱“噗嗤”一笑,“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跟教书先生似的。静姝姐是我最要好的密友,能和她像家人般一起度过余生,简直是我期盼已久的美事,我们之间还有个小秘密呢。”

    蓝桥愕然道:“什么秘密?”

    “小时候我问过静姝姐,考不考虑以后和我同嫁一夫,这样我们就永远不用分开了。”风夜菱油然,旋又唏嘘摇头,“只可惜,当时被她拒绝了。”

    蓝桥想起在岳阳送李静姝出城时,她也当笑话般对自己讲过这个“小秘密”。后来李静姝在和他分别时又说自己“后悔了”,不知道指的是不是拒绝了风夜菱提议的这件事。

    看来她们姐妹间确实存在这件事,而非李静姝为了让自己心猿意马随手捏造。

    “想什么呢?”风夜菱见蓝桥呆呆地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过,现在我虽然同意了,还是要问过静姝姐自己的意思。毕竟她那么高傲的性子,肯不肯纡尊降贵地嫁到你门里,且还要排在我之后。她要是不乐意,我们当然也不能勉强。”

    “这是自然。”蓝桥连忙点头,刚想说“咱们回去问她”,就听花语夕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道:“她说她愿意。”

    风夜菱和蓝桥齐是一惊,见左右仍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又抬头往上看,就见花语夕的两只小脚从回廊的廊檐边垂了下来,正优哉游哉地晃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蓝桥忍不住道。

    “现在还没开席,我本就可以随意走动呀。”花语夕露出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情,“也幸好我偷偷跟来,才没错过一场好戏。”

    “你偷听我们说话?”风夜菱仰头看着坐在檐上的花语夕,“这里是王府,岂容你这般儿戏?快下来!”

    “是是是,夫人有命,我这排在夫人之后的二夫人怎敢不乖乖遵从?”花语夕轻轻一跳,嬉皮笑脸地落在二人身前。

    “怎么就二夫人了?现在在谈给你们订婚的事,等你们正经成了亲,才能叫二夫人。”风夜菱板着脸道,“居然躲在廊檐上偷听,我们左右看过还是没避开了你。”

    “幸好你们不是偷偷商量着怎么害我。”花语夕笑吟吟地瞄了蓝桥一眼,“不错嘛,一番甜言蜜语把我和小夜都夸舒服了,有长进。”

    蓝桥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话,想着自己那些话都被花语夕听去,不禁俊脸泛红,嗫嚅地道:“你确定?”

    花语夕笑道:“确定什么?”

    “愿意嫁给我……”

    “当然确定!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花语夕伸出一根手指,在蓝桥胸口轻轻戳了一下,“你这大笨鱼,跟木头似的,人家和你表白了那么多次,你到现在都不相信。”

    “大笨鱼?”风夜菱莞尔道,“平时你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有意思吧?”花语夕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面颊泛着红光。她牵起风夜菱的一只手,两人一齐站到蓝桥的面前:“从今以后,我们姐妹就都是公子的人了,公子可要好好待我们呐。”

    蓝桥看着风花二女慑人的神采,轻叹一声道:“其实你们每个人都值得一颗完整的真心,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爱,可惜我给不了,太委屈你们了。我以前总爱标榜正义,直到最近才认识到其实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我爱你们,我想要你们陪在我的身边,虽明知道这是个很过分的要求,但若要我放手,我又会遗憾痛苦一辈子。”

    花语夕深情地凝望着蓝桥,语气忽又变得无比温柔和甜润:“公子若真自私,就该好好享受眼前的荣华富贵,那天在张辅家,又怎会不顾性命地冲上来救我?要知道无论财富、地位还是美人儿,命没了都带不走。”

    风夜菱却瞪他一眼:“你和静姝姐吵架的事我还没说你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和小女人唇枪舌剑地斗来斗去,你羞也不羞?也就是静姝姐不计前嫌,给你气到还愿意原谅你,要是换了我,我才……”

    她本想说“我才不嫁给你”,转念一想或许自己也真的做不到,临时改口说成“我就一个月不睬你”,气势自然弱了许多。

    花语夕把自己和风夜菱的两只小手都塞到蓝桥的大手里,由着他握紧,看着他又道:“公子的爱或许不止一瓣,但每一瓣都是至真至诚,纯粹得好丝天山上的泉水,没有一丝杂质,纵然吵架也会第一时间把我护在身后。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我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二夫人还是小奴婢,甚或没名没分,我这一辈子,都跟定公子了。”

第580章 美梦成真

    风夜菱暼她一眼,甩开手道:“你说跟定就跟定,有问过我吗?”

    花语夕奇道:“你刚才不都同意了?”

    “刚才是我们夫妻私话,又不知你猫在旁边偷听,不算数。”风夜菱恶兮兮地道,“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为表示你不惜一切也要跟着我家夫君的心意,你先给我跪下。”

    花语夕没怎么犹豫,提起裙角跪在风夜菱的身前:“你说吧。”

    “这个条件就是……”风夜菱忽然神秘地一笑,凑近她道,“叫声夜姐来听听。”

    花语夕抬起头,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风大小姐比人家年长吗?应该你叫我花姐才对。”

    风夜菱微笑道:“我入夫君的家门比你早,自然以我为长,快乖乖地叫声夜姐来听。”

    花语夕妙目一转,狡黠地一笑道:“若公子有了我们两个还不知足,异日又纳个年纪比你大一倍的娘子,你是否也要她肉肉麻麻地唤你做姐姐呢?”

    蓝桥没想到她们果然为谁叫谁姐姐的事争执起来,怕风夜菱斗嘴斗不过花语夕,两手伸出,先是扶着花语夕起身,然后分别抄着二女的小蛮腰,笑道:“告诉我,究竟谁更大一点?”

    风夜菱瞪了花语夕一眼,哂道:“当然是她老过我。”

    “公子问咱们谁更大一点,又不一定指年纪。”花语夕盈盈笑着,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胸,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朱棣携着徐妙云和张雨婷,从回廊另一端缓步走来,似乎有意给他们时间调整。

    蓝桥、风夜菱和花语夕向朱棣行过礼,朱棣笑道:“原来花大家也在,这就好办了。晚宴马上开始,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风夜菱一拱手道:“全凭大王做主。”

    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脸羞色的花语夕:“这么说,花大家也同意了?嫁给这臭小子。”

    花语夕咬着嘴唇,终于肯定地道:“奴婢愿意。”

    “好,好,太好了。”朱棣抚掌大笑,“快起来,等下我要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大家知道。”

    张雨婷也笑得花枝乱颤:“都说上了年纪的女人,喜欢给别人牵线点鸳鸯,我到今天才知道,这确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

    花语夕迟疑着道:“大王可否延迟些再公布呢?奴婢怕公子还没做好准备。”

    徐妙云笑道:“你还叫他公子?”

    “嗯……”花语夕扭捏了一下,甜甜地唤道:“桥哥。”

    蓝桥被她这一声唤得身心都是一酥,见徐妙云又看向自己,只得应道:“花妹。”

    “这就对啦!你这小子,左拥右抱娥皇女英的,确实有福气。”朱棣哈哈大笑,“走,我们一起去正厅。”

    一行人回到人声鼎沸的正厅,朱棣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为众人贺年祝酒,然后便宣布开席,果然应了花语夕的请求,并未直接宣布她和蓝桥的婚事。

    花语夕轻挽衣袖,一边殷勤给蓝桥斟酒,一边贴着他的身子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开心吗?这感觉就像……就像是美梦成真一样。”

    风夜菱呵呵一笑道:“你做没做过这种梦我不知道,但某些人肯定是美梦成真了。”

    她凑到蓝桥和花语夕之间,低声又道:“十六岁时就喜欢的女人,眼看快二十六岁,终于把到了手,真不容易啊。”

    蓝桥嘿嘿一笑道:“你从一出生就是属于我的,多少岁也别想跑。”

    花语夕故作伤感地叹道:“十年啦,我终于还是沦陷在你的魔爪里,以后只能任你欺负了。”

    朱清筱本来不知就里,风夜菱在她耳边给她解释一遍,她先是一阵惊讶,旋即又激动起来,主动凑到花语夕的身边,若无其事地道:“听说蓝桥哥要娶你了?”

    花语夕悠然笑道:“怎么?你又不乐意了?”

    “没不乐意。”朱清筱眨了眨眼,“事实上,我还挺高兴的,如果你有机会,那将来说不定我也有,不是吗?”

    他们有些“肆无忌惮”地亲昵耳语,自是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张辅、朱能和丘福都朝蓝桥投来赞许的笑意,朱高煦更是偷偷给蓝桥竖起了大拇指,看口型好像在说:“牛!”

    只有白雪音显得有些落寞,不住偷眼打量着蓝桥那一席上的情况,然后自斟自饮地只是喝酒,朱高煦和她说话她不理,赵雪楹想劝也劝不住。

    直到宴席散场,花语夕才对蓝桥道:“刚才你师妹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似乎不太欢喜,要不你去安慰她两句?”

    “江浦发生的事,静姝姐昨晚给我讲了。”风夜菱对白雪音也有些同情:“雪音妹妹肯定是看你和曾伤害过她的‘花妖女’太过亲昵,心里不畅快呢。”

    蓝桥暗叹一声,穿过人流找到白雪音,打起精神笑道:“师妹,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你和花……花大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风姐姐看起来也和她很亲的样子?”白雪音字斟句酌地道。

    “咱们边走边说吧。”蓝桥见风夜菱和花语夕在远处给他打手势,微一点头,拉着白雪音走出王府,“等下我家还有节目,你也来吧,保证精彩。”

    白雪音心中烦躁,略一摇头道:“我有点累了。”

    见赵雪楹这时也跟出了王府,蓝桥无奈道:“那我送你们回驿馆吧。”

    他向风花二女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和白雪音并肩而行,赵雪楹自觉地堕后两步,三人一起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他们在夜风中走了很久,蓝桥终于打破沉默:“我和她,要成亲了。”

    “什么?”白雪音一脸的难以置信,“花大家?”

    蓝桥无奈道:“这是大王的意思,说北平城民意昭昭,和她成亲是顺应民心。明天他应该会在庆功大典上当众宣布这件事。”

    “那师兄你是怎么想的?”白雪音反问。

    “我……”蓝桥挠了挠头,吁出口气道:“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样正直高尚,像她那样的女子,我一样会心动。”

    “可她……可风姐姐又怎么会同意的?”白雪音想起花语夕在江浦夺药的事,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师兄真的喜欢花大家吗?还是说,但凡是美貌的女子,师兄都来者不拒?”

    “菱儿是识大体的。”蓝桥听白雪音语气黯然,知道她因不知道花语夕的身份,所以非常不理解自己“与宿敌花妖女结合”的决定。

    但此刻赵雪楹在旁,他又不方便把花语夕的真正身份告诉白雪音,只得再叹一声:“可能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了我,我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第581章 作茧自缚

    把白雪音和赵雪楹送回驿馆后,蓝桥返回了金台东舍。

    东舍早已被布置成过年时的喜庆气氛,虽比不过王府华贵,但也让人一进门就感受到和和美美的温暖之意。

    蓝桥和下人们打过招呼,同时也向他们致以新年的祝福和问候,还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大红包。

    风夜菱在三进正房的门前等着他,仍是方才赴宴时的盛装打扮,见他过来,一边替他取下披着的大氅,一边温柔地笑道:“等到了明天,全北平的百姓就都会知道,你和静姝姐再非主仆,而是未婚夫妇的关系了。到那时候,就算只是侍候夫君更衣这种小事,我都要和她抢着来做才行。唉,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蓝桥听她话中隐有酸楚之意,安慰她道:“放心吧,我绝不会因为有她就冷落了你,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心中的挚爱。”

    “就算夫君真能对我们雨露均沾,一天的时间却终究有限,和她争宠吧,显得小气且失了正室的身份和体面,不争吧,又怕你以为我不在意和你的感情,时间久了真的疏远了我。”风夜菱含笑摇了摇头,“也罢,这就当是对我们匡扶天下的大英雄的一点特殊优待好了,等天下平定,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犒劳和奖励你。”

    “菱儿。”蓝桥心中一阵感动,紧紧地抱住她道,“委屈你了。”

    “呦呦呦……”花语夕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牙都要酸掉了,我说小夜,你们夫妻俩平时都这么说话吗?”

    风夜菱见花语夕竟站在东西两院相隔的墙上,白她一眼道:“你一天不上房揭瓦,就浑身难受是不是?刚从王府的回廊上下来,回了家还不安分,又爬墙,当心夫君嫌弃你不够淑娴,趁明天大王公布前找他取消和你的婚事。”

    “他舍得吗?像我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儿,送上门来嫁给他,除非是疯子才不要。”花语夕一撩秀发,朝蓝桥抛了个媚眼道:“奴家给公……哦不,给桥哥准备了清梅茶,桥哥要不要到奴家这边尝尝?”

    风夜菱做出一个干呕的表情:“怎么,让他也学你这母猴一样,翻墙过去?”

    “奴家才没有爬墙呢,是端端正正地走上来的,不信你们看。”花语夕说着弯下腰,然后竟单手拿起一只几十斤重的大酒缸,朝蓝桥和风夜菱晃了晃,得意地一笑道:“懂了吗?”

    蓝桥认出那酒缸的样式,记得是刚住进金台东舍那天,和朱高煦等人后院小聚,让下人去街上买回的二十坛酒之一。

    “原来你是用酒坛子踮脚,然后一层层当阶梯般走上来的。”蓝桥恍然道,“这个法子好。”

    说罢他叫来大海,让他再找几个人,也在墙这一侧摆上十只酒坛,按四三二一的顺序逐层垒高,让他也得以拾级而上,不必施展轻功也可以轻松走上墙头。

    风夜菱叹道:“唉,连鹊桥都搭好了,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你们私下幽会了。就是可惜了那么多坛的酒,不知道以后喝起来,会不会有你们的脚味。”

    蓝桥由花语夕牵着手,从墙的西侧走至地面,风夜菱的声音又从墙后传来:“等差不多就回来吧,别在那边过夜,让人议论花大家还没成亲就急着和你厮混,传出去也不好听。别忘了,到子正时我们还要放烟花呢。”

    “知道了。”蓝桥随口应着,跟着花语夕进了西舍的正房。

    花语夕一边让小鹿端茶具上来,一边笑道:“小夜总是这样,表面上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正室范,其实又有哪个女人是真不吃醋的呢?”

    蓝桥想起随他返回驿馆时闷闷不乐的白雪音,沉默了片刻道:“我师妹她……你给我透个实底,她的武功还有可能恢复吗?”

    花语夕等小鹿退下,亲自把清梅茶在蓝桥的杯里泡开,待杯中的干梅花苞接连绽放,房中幽香萦绕,才缓缓开口道:“那日在小谷,我也曾问过她,想不想在短时间内恢复武功,她拒绝了我。”

    “她怎会这样?”蓝桥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她有机会恢复武功,但却不想恢复?”

    “她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花语夕轻叹道,“那个法子的确需要她付出一些代价,权衡之后选择暂不继续,也一定有她的考虑。”

    蓝桥愕然道:“什么代价?竟能让她甘愿放弃一身武功?”

    “女孩子的事问那么多做甚?”花语夕轻描淡写地道。

    蓝桥被她一句话呛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快喝吧,等下该凉了。”花语夕又是嫣然一笑,“想看奴家跳舞吗?又或者想听奴家唱曲儿也行。如今奴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蓝桥喝了一口新泡的清梅茶,不禁又想起他和花语夕在济南品茶论诗时的情景,对眼前玉人更是爱怜:“你的脚,今天好些了吗?鞋脱了给我看看。”

    “那有什么可看的?”花语夕笑着摇头,“早没事啦,奴家是小医仙嘛。”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还没好。脚还疼着呢就说给我跳舞,你净瞎逞能。”蓝桥说着作势要去捉她的脚,花语夕连忙跳开。

    “就算是逞能,那也是跟你学的。”花语夕见蓝桥一步步地逼近,警觉地道:“你干什么,别乱来啊……求你了不要,哎哎别……奴家还没洗过呀……”

    她最后轻呼一声,已是被蓝桥点了穴道。

    蓝桥把花语夕抱到榻边坐下,抬起她的一只脚,给她褪下鞋袜。

    花语夕羞得满面通红,偏又动弹不得,只能紧紧咬着嘴唇,任由蓝桥摆布。

    她同时又暗自懊悔,在小鹿退下时曾叮嘱她,房内无论传出什么声音都不必大惊小怪,见小鹿会意地一笑才放她离去。

    现在她的这番安排无异于作茧自缚。

    蓝桥仔细看着花语夕脚上的水泡,每一个都仿佛长在他的心上,让他自责而又痛苦,忍不住问花语夕道:“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脚快一点好?”

第582章 爱恨交加

    “药是有的。”花语夕感受着蓝桥灼人的视线,声音低得好似蚊呐,“奴家故意没有用药,就想让自己多疼两天,好当作惩罚自己,让自己记住这次的教训。”

    蓝桥不解道:“什么教训?”

    花语夕怯声道:“奴家再不敢惹公子不快了。”

    蓝桥看着她道:“你还叫我公子?”

    “桥哥,好嘛,桥郎,你放开奴家吧。”花语夕垂着头道,“奴家很羞哩。”

    “再过不久,我们就正式成亲了,有什么可羞的?”蓝桥看着花语夕红扑扑的脸颊,心中既温暖又惭愧。

    “那也羞。”花语夕轻声道,“奴家只想把最完美的自己给桥哥看嘛。”

    蓝桥莞尔道:“那就告诉我药在哪,我来给你上药。”

    花语夕让蓝桥去柜子里拿一种药膏,然后迟疑了片刻又道:“那个……药膏不能直接用,要先把脚洗干净,然后用针挑破了水泡,才可以抹上去。这个奴家自己来吧,你先把奴家的穴道解开。”

    “好说。”蓝桥轻轻放开花语夕,却没解开她的穴道,用铜盆打了一盆热水,试过水温后把花语夕的脚泡了进去,小心地帮她揉搓。

    “桥郎,你别这样……”花语夕羞得耳朵尖都红了,任自己的脚在温水中被蓝桥把着,呼吸急促,娇躯发颤。

    蓝桥转头看她,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花妹,别紧张,放松点。”

    虽只是让蓝桥帮她洗脚,巨大的羞耻却使花语夕却生出一种受刑般的煎熬感,浑身仿佛一根紧绷的弓弦,在蓝桥的一下下揉搓中不住地颤抖。

    好容易等洗完了脚,蓝桥用毛巾帮她擦干,然后就拿来一根缝衣服用的针,在火上烤过后,仔细替她挑破了水泡。

    见花语夕咬着嘴唇不说话,蓝桥忽然顽皮心起,在她脚心处挠了两下。

    “呵……痒啦……”花语夕被他挠得笑出来,“讨厌,桥郎又欺负人家。”

    “现在该上药了。”蓝桥却一本正经地道,好像刚才欺负她的另有其人。

    他把药膏先挤在手指上,然后一点点揉进花语夕挑开水泡的破皮处。待花语夕的两只脚都抹完药,他看她的脚跟附近还有一些死皮,就又拿来锉刀,小心帮她磨去脚上的死皮:“你虽然有‘冰清玉洁’的法子自洁自清,但走多了路,脚上也难免会长出死皮来。”

    “桥郎,你对人家真好。”花语夕看着蓝桥手持锉刀的认真神情,忽然有些感动,悄声问道:“咱们之间的关系纠缠了差不多有十年,桥郎可否告诉奴家,到了现在,桥郎还恨奴家吗?”

    蓝桥想也不想地道:“不恨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爱你。”

    “那……”花语夕的妙目一转,狡黠地一笑道:“说明奴家那天撒娇奏效了,能帮桥郎解开心结,奴家的打没白挨。”

    蓝桥奇怪地看她一眼道:“说的怎么跟你故意给我打的似的。”

    花语夕“噗嗤”一笑道:“说出来桥郎或许不信,但奴家那天的确是有意引出桥郎憋在心底的坏情绪的。”

    蓝桥更加惊讶:“这你怎么引?”

    花语夕正色道:“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坏情绪的出口,无论王公勋贵还是地痞流氓,因为人生有七情六欲,没可能永远与人为善。当坏情绪积累多了,却又因为种种限制无法肆意发泄,人就会变得很纠结很难受,久了更会陷入痛苦和自我怀疑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我当时就处在那种状态中?”蓝桥试探地道,“所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奴家只是想趁着桥郎喝醉酒的机会,让桥郎把心中对奴家憋闷多年的恨都发泄出来。”花语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等发泄完了,桥郎心中就不再有恨,对奴家只有爱了。”

    “可我那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蓝桥表示难以置信,“你又怎么做到的?”

    “通过主动示弱。”花语夕一笑道,“桥郎对奴家的心结之一,就是奴家以前表现得太过强势,无论是和你针锋相对的花语夕还是让你觉得高冷的李静姝。所以当奴家开始示弱,抱着桥郎的腿撒娇求饶哀告,故意说软话表现柔弱,桥郎的心结自然就松动了。”

    “你倒是对我看得透彻。”蓝桥苦笑道。

    “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男人是清醒的,当一个女孩子这样示弱,往往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花语夕说到这里,又露出她身为二七会妖女的那种诡魅笑容,“但对于意识不清楚的人来说,道德伦常已失去了约束力,他们遵从内心深处的**,可能反而会更想欺负这个女孩子。”

    “所以你是故意给我欺负的?”蓝桥有些懊恼地抓着头发,“我说我怎么在梦里也会忽然变得暴躁易怒。”

    “奴家和桥郎爱恨交加了那么久,奴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花语夕眨着眼睛道,“如果能让桥郎在不知不觉间就消除掉恨意,奴家又何乐而不为?”

    蓝桥有些哭笑不得:“我打你的时候很用力吗?是不是显得挺凶的呀?你当时怕不怕?”

    “奴家不怕。”花语夕忽然又有点小得意,“其实奴家还期待着桥郎对奴家凶些,因为桥郎生气是出于对奴家的占有欲,所以桥郎越凶,就说明越在乎奴家。”

    “这都什么歪理?”蓝桥把她两只脚上的死皮都磨干净后,放下手中的锉刀。

    花语夕据理力争地道:“才不是歪理呢,要是换作那个什么白芍药,桥郎会因为她在人前多跳了两支舞就气她吗?才不会呢,因为她和桥郎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但桥郎却会气奴家,说明桥郎在内心深处,其实早把奴家当作……噢,我不说了。”

    “当做什么?”蓝桥追问道。

    花语夕脸上又是一红,嗔道:“你自己知道,偏要奴家说出来吗?”

    蓝桥坏笑了一下道:“你不说,我就不给你解开穴道。”

    花语夕故作哀叹地道:“看来奴家这辈子都逃不脱被你欺负的命运了,桥郎这么坏,奴家却巴巴地上赶着想成为你的女人,真是造孽呀。”

    “对,花妹说的没错。”蓝桥笑着解开了她的穴道,“不知从何时起,我早把你当作自己的女人了。”

    “砰”的一声,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开,蓝枫的声音从墙头传下来道:“大哥,花大姐,快来看烟花吧,这次的烟花都是我和清筱一起做的,用的《机火巧术》里的技艺,你们先别腻歪了,等成了亲,有的是时间亲热。”

第583章 庆功大典

    《机火巧术》本是一卷描绘各式火器和机关的图册,并无篇幅直接介绍如何制作过年时燃放的烟花。

    蓝枫天资聪颖,从制作信号火箭的一章中得到灵感,将军队互通信号用的烟花火箭改造成特制的新年焰火。

    他每天晚上都埋在房里炮制,朱清筱也对烟花制作的事很感兴趣,经常抽时间给蓝枫打下手,一连多日下来,经他们兄妹二人联手,终于制出一整套的烟花,准备在大年夜里向众人展示。

    “砰!”

    一朵粉红色的烟花在夜空绽开,明亮的火焰分作五瓣,接着每一瓣的火焰又再度爆开,如同五朵巨大的散花,星星点点的火焰共同组成一幅生动至极的图画,同时也把北平城的夜空映得亮如白昼。

    图画中鞑靼铁骑兵临城下,北平城万众一心,在世子朱高炽的指挥下据守城池。

    紧接着第二朵烟花升空,这次的焰火是黄的,同样炸开成五瓣,然后经过二次爆裂,第二幅图画再次展现在漆黑无月的夜空中。

    这幅图画讲的是蓝桥和花语夕率领怀柔营的精锐,突袭攻城敌军的后队,为北平城解围。

    一开始很多百姓还只是随便看看热闹,待发现这烟花中还有故事讲,纷纷涌上街头,仰首观天,期待着下一枚烟花的图景。

    第三枚绿色烟花升空,这次的战场转变成了居庸关,风夜菱一身戎装傲立关城之上,面对城下黑云般涌来的敌军丝毫不惧,英气无双。

    街巷中观看烟花的百姓也不知谁先爆了声好,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群众叫起好来。

    第四枚蓝色烟花炸开,居庸关已陷入满城的烽烟,风夜菱、花语夕,以及那二十名视死如归的勇士,他们死守小云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抵抗饿狼一般想把他们吞噬干净的凶残敌人。

    特别是二女面上的神情,都在空中被刻画得栩栩如生,让人既为她们的勇敢拍手叫好,又为葬身小云台上的其他战士感到惋惜。

    第五枚紫色烟花最后升空,炸开后的图画是蓝桥与花语夕、风夜菱以及凌羽飞,四人千里追袭,潜入突击鞑靼营地,杀得阿鲁台丢盔弃甲,鬼力赤也险些永远回不到他的鞑靼王庭。

    至此百姓们几乎沸腾,在街上唱着、跳着、欢呼着,既为迎接新年的钟声,也再次庆祝他们驱逐鞑虏的伟大胜利。

    “当!当!当!”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蓝桥和花语夕并肩而立,看着天空仍未散尽的紫色火焰,花语夕忍不住“嘤咛”一声,把头靠在蓝桥肩上:“都过去了,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新的一年,必将有新的开始。”蓝桥顺势搂紧花语夕的娇躯,“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第二天一早,朱棣在钟楼下的广场上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典礼。北平城的大小百官按文武职衔分成整齐的两个方阵,站在广场两侧观礼。

    他们后方还有更多前来观礼的百姓,不但把广场四周挤得水泄不通,更有不少小孩子骑上父亲的肩头,兴奋地为被人挡住看不到情况的父母讲述广场里发生的事。

    参与北平保卫战的各位将领,包括世子朱高炽,张辅、吕秀、蓝桥、花语夕、风夜菱,甚至还包括凌羽飞,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和嘉奖。

    蓝桥被正式任命为怀柔营的统兵大将,李斌任副将,同时风夜菱驻在昌平的琅琊铁骑为方便调动,另称作昌平营,由风夜菱继续担任统帅,军衔同卫指挥使。

    朱棣接着又宣布怀柔营扩军,组建神机营和红袖营扩编的事,让蓝枫和花语夕也接受了百姓们的喝彩。

    直到最后,他才双手一合,宣布了今日大典最后的重头戏:“鉴于彼花氏与怀柔营大帅蓝桥情深意笃,此事已传得满城皆知,本王特此为他们主婚,使有情人喜结连理,永结同好。婚期定于正月十五,待大婚过后,花氏将成为蓝桥的二夫人,与夫人风氏享同等待遇。”

    观礼的百官和百姓们初听朱棣的这一段话,都先是一阵哗然,紧接着就爆出震天的喝彩声。

    蓝桥、风夜菱和花语夕在万众瞩目中一齐上前,拜谢王命恩典。

    当大典结束人潮散去,朱棣把蓝桥、花语夕和风夜菱三人叫到广场角落的一顶竹篷下,问花语夕道:“你娘家是哪里人?成亲这么大的事,应该叫他们来的。”

    花语夕垂下头道:“奴婢早没有娘家人了。”

    “也是。”朱棣慨然一叹,“寻常人家的女子,又怎会和二七会那些亡命之徒混在一处。只是本王既当众宣布为你主婚,你却连个娘家人也没有,多少看着有点可怜,接亲时总不能先从西院抬出去,再从东院抬回来吧?”

    花语夕恭谨地道:“东院西院本是一体,奴婢全凭大王吩咐。”

    朱棣正思索着如何示好,就听冷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让老夫做她的娘家吧。”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冷晗右手拄拐,左臂被路子亭搀着,一步步往竹篷处走来。

    朱棣本来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冷晗来了,马上站起身迎过去道:“冷教头,你怎么来了?”

    冷晗哈哈笑道:“这大过年的要是还不让我出门,在家憋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冷叔叔。”花语夕也笑靥如花地迎上去道,“本来还想说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去您府上给你拜年呢,您就这么自己跑出来,当心受了风寒。”

    路子亭放开冷晗的手臂,改由花语夕搀着,冷晗笑眯眯地打量着她道:“你身世孤苦,没了娘家人,刚巧我也孑然一身,不如咱们俩将就一下,我认你做个干闺女,相依为命也好过各自飘零。”

    朱棣先是一怔,旋即便笑出来道:“冷教头一辈子不曾婚娶,却白捞这么厉害的一个闺女,这算盘打得真是本王都不得不佩服。”

    蓝桥和风夜菱也是一惊,却见花语夕已盈盈地拜了下去:“能认名震天下的冷教头为义父,奴婢何其荣幸,哪敢说是将就?花语夕拜见义父。”

    说着,她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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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英雄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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