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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英雄谱全文阅读

作者:端木南柯     靖难英雄谱txt下载     靖难英雄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9章 妖女嫁妆

    红纱帷幔中分而开,当蓝桥再看到李静姝时,这位在他心底藏住多年的绝世美女已换了一番打扮,比起拜堂时的端庄大气,此刻的她显得异常妖娆。

    她鞋袜都已不见,光着一双白玉般的雪足,只在脚指甲上点着一滴玫瑰色的花汁。原先垂至脚面的绣花彩裙也不知是被她用手撕开,还是经过剪裁,只剩下大腿一半的长度,且左右前后都不对称,有长有短却显得另有一种自然放恣的美感。

    她除去了凤冠霞帔,上身只着一件鲜红的小衣,领口和衣袖处以“一”字型裁开,既露出两侧的香肩,又隐现令人遐思的美妙起伏。而当她伸展手臂,小衣随之上移,她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腹和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肢也展现无遗。

    她玉颈上系着一条红色缎带,上面挂着蓝桥赠她的“落霞秋水”,乌黑的长发分成两束垂在双肩之后,同样以红色的丝带系住,两条丝带长垂至她的膝窝,走起路来飘飘荡荡,既透出清纯可爱,又显得妩媚勾魂。

    “呵,夫君啊,口水收一收,都快流成河了。”她娇笑着道,“是不是感觉哪里都好看,快看不过来了?”

    蓝桥缓缓收回本来凝注在她两条神仙都羡慕的长腿上的火辣视线,颓然叹息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读过那么多书,懂得那么多道理,到头来却还是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

    李静姝“噗嗤”一声,掩嘴笑道:“如果夫君经受住了妾身的诱惑,那岂非轮到妾身活得失败了?”

    “现在你想怎样?”蓝桥看向摆在窗前的一对花烛,“还没到吹灭烛火的时候哩。”

    李静姝狡狯地一笑,凝视着浴池里的蓝桥道:“刚才的那支舞,是献给夫君的开胃菜,现在妾身再跳一支舞,才真要考验夫君的定力如何了。”

    “你要在哪跳?”蓝桥被她看得发窘,不禁把大部分身子都沉到水下,“刚才奏乐的是大鹿小鹿吧?”

    李静姝没再回答蓝桥的问题,轻轻拍了拍手,琴声和笛声再起,这次曲调变得更富柔情。她原地转了个圈子,倏地飘然而起,单脚点在浴池边缘的石砖上。

    这座大理石砌成的浴池很是精致,边缘最多只有四寸来宽,李静姝踩在上面却是游刃有余,让人丝毫不担心她会一脚踏空又或从边缘滑下。

    蓝桥看着她在浴池边缘这方寸之间悠然作舞,不由想起那日在碧水接天楼上,她和风夜菱在桌上起舞的别样风情。

    李静姝既显得从容不迫,又露出罕见的紧张与羞涩的神色,显然对能否博取蓝桥的好感十分在意。她除了沿浴池边缘起舞,还不时轻巧地跳跃,从一侧的边缘跳到另一侧的边缘,身后那两条长长的红飘带也经常从蓝桥面上拂过。

    蓝桥半躺在浴池里,用近乎仰视的角度观赏着李静姝为他特别送上的舞,仿佛仰观天上仙子,却又如此触手可及,一时再次生出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他最后终于按捺不住,一只大手忽然从水下探出,一把抓住李静姝正半跨过浴池的玉足,把她拉得“哎呀”一声跌进池里。

    “夫君你……”她还没来及说话,樱唇就已被蓝桥的嘴封住。

    尘封了十年的干柴,此刻终于遇到烈火,在这上元节的佳夜里,熊熊燃烧起来。

    那是前所未有的疯狂的火焰,从浴池一直烧到柔软的地毯,最后又蔓延到洒满红枣花生等物的喜床上。

    (此处省略若干字…自行脑补…不想被屏蔽…)

    疯狂过后,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响若擂鼓。

    蓝桥搂着李静姝柔若无骨的身子,深情地感叹道:“这事要放在十年前我们药庐初遇的时候,我真是想都不敢想。那时我只觉能多和你说两句话都是奢望,更何况把你……嘿。”

    “嘿什么嘿?哼,把人家怎样?”李静姝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从那时就惦记占人家便宜,哎呀糟了,夫君不是好人来着。”

    二人正说着私话,忽听小灵在屋外嗷嗷叫起来,李静姝笑道:“它定是饿了,真不让人省心。”

    “我去喂它。”蓝桥说着便跳下床,匆匆穿上短裤,听李静姝提醒他外面冷,又披了件外套。

    推开房门,他并没看到小灵,回头再一看,却见李静姝也穿上小衣小裤,赤着脚寻到门边,打开一只小柜。

    她蹲在地上,**如仙鹤一般修长,在花烛的映照下白晃晃的。蓝桥怕她冷,就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问道:“找什么呢?”

    “找到啦。”李静姝站直身子,蓝桥的外套下摆一直垂到膝盖,这种极度“尺寸不合”的搭配把本来身材高挑的她衬得乖巧可人,反透出一种特别的风情。

    “人家还是要犒赏夫君嘛,奖励夫君让人家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夜晚。”她喜孜孜地捧起一个木匣子,递到蓝桥面前道:“打开看看。”

    蓝桥狐疑地接过匣子:“不会又是什么十八式之类的吧?”

    李静姝含笑摇首。

    蓝桥打开盖子,就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册笺纸,封皮上写着“虚烬十方上卷”六个字,正是李静姝的字迹。

    “这是……”他豁地坐起,把那册笺纸翻开。

    里面都是李静姝亲手书写的蝇头小楷,内容正是蓝桥未曾读过的另外半卷秘笈,西夏高手季成林的绝学,虚烬十方。

    “我在把那半卷秘笈送给边城箭前,曾快速浏览过一遍。”李静姝不等蓝桥发问,已径自解释道:“那天边城箭在宴上使出三昧真火,我心知他已从虚烬十方的上卷秘笈中获益颇多,便想着能不能把浏览过的内容回忆起来,给夫君也练一下,这样咱们将来就谁都不怕啦。”

    蓝桥听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心道她就算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了默写当时一瞥间记下的秘笈内容必然也是殚精竭虑。

    难怪这几天她每天夜里都熬到很晚,还不让自己探望。

    原来是在准备这个惊喜。

    蓝桥鼻子发酸,一把将他的可人儿抱起,又放回到喜床上。

    李静姝拍拍蓝桥的背,柔声细语地道:“这是妾身带给夫君的嫁妆,夫君还喜欢吗?”

    “我……”蓝桥把秘笈放到一边,然后将她抱得更紧,心疼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而折寿,我要你好好的陪着我,很多很多年。”

    “好啦好啦,看给你感动的,哎呀,你鼻涕都流我身上了,咦惹……”李静姝正想作势和蓝桥打情骂俏,然后借机撒娇,请他再“宠爱”自己一次,忽听头顶一声爆响,洞房的瓦面四散崩碎,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劲风压顶,让她顿时明白来了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

    名列风云榜首的太尊弥勒,白莲教主梁梦醒。

第600章 千钧一发

    巨大的威压把空气变得有如实质,两支花烛抵受不住,无声无息地熄灭,只剩下余烟袅袅,在月色映衬的窗纸下轻轻缭绕。

    蓝桥心中一凛,暗道梁梦醒或许比边城箭更懂得做刺客的精髓。若单以刺杀的时机而论,此刻是他和花语夕的洞房花烛夜,宾客们喝醉的喝醉,散场的散场,留他们两个房中缱绻,附近再没有其他高手。

    另外,他刚和花语夕同赴巫山,此刻正是他们身体相对疲惫,注意力和精神也最放松最涣散的时候,梁梦醒选在这个时刻出手,可谓占尽天时。

    幸好有过边城箭的教训,蓝桥即使到洞房与新婚娘子相会,也不忘把流光剑放在近处,此时他脚尖一勾,放在床脚的流光剑已飞到他的手中,他拔剑出鞘,流光剑在黑暗的洞房空间内泛起异芒,恰似他与藤原景弘决战于龙剑峰的悬崖上,和他闯入小云台后山洞,勇救被蒙古兵包围的两位爱妻时的样子。

    他只觉浑身经脉之内真气涌动,剑上的异芒破剑而出,形成一道刺目的光刃,斩向大鹏般从天而降的宗师级高手梁梦醒。

    梁梦醒处变不惊,化掌为刀,单手劈在蓝桥的光刃上。

    蓝桥以流光剑异芒破敌的“奇招”,今日前只在恶龙屿和小云台使出过两次,虽然每次都能产生惊世骇俗的效果,但无论他事后如何尝试回忆,却总难重现当时的神奇。

    他把这一奇招命名为“流光斩”,且猜测自己尚没有真正把这一招的使用要领融会贯通,只是在危急关头,在自己产生巨大情绪波动的时候误打误撞地爆发出潜力,不受控制地使了出来。

    一次是自己命在顷刻,一次是眼见两个心爱的女人危在旦夕。

    这次梁梦醒的突袭,再次让他和花语夕陷入千钧一发的危险局面,蓝桥流光剑出鞘,不知不觉便第三次使出了这一招“流光斩”。

    然而梁梦醒不是藤原景弘,更远非寻常蒙古高手可比,他掌刀劈在流光剑射出的光刃上,发出“砰”的一声剧响,真气激撞下那光刃寸寸碎裂,光芒如碎金般闪动着散去,而梁梦醒却似毫发无损,只被反震之力迫得腾升丈许,可见他身为名列风云榜首的顶尖高手,一身魔功是何其恐怖。

    蓝桥没时间感到挫败,抓住梁梦醒被迫向上腾飞的短暂时间,一把将吓懵了的花语夕背起,重新为她罩上出嫁时的红盖头,掩去她此刻未着面具的真实面容,然后撒腿就往门外跑。

    这里归根结底是金台西舍,是柳巷,是北平城,他就算一时还打不过梁梦醒,只要能跑出去,尽量拖延时间,把事情闹大,等城卫军和城中的高手们纷纷支援,即便是有“风云榜第一高手”之称的梁梦醒,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哗啦。”洞房的大门被蓝桥一脚踢得稀烂,他刚踏出门外,就觉又一道劲风朝他劈面攻来。

    这劲风滚烫而炽热,仿佛把方圆几丈范围内的水气尽数抽干,把人置身在日头猛烈的沙漠中心一般,逼得人喘不过气。

    花语夕身后垂着的两条红飘带甚至被灼得打起了卷,开始变得发黑,散出烧焦的气息。

    烈阳刀法。

    白莲教的二号人物,“少尊弥勒”左刀也来了。

    蓝桥接连遇上两位风云榜高手,却反被激起最强大的斗志,使出一记“霞满东方”,流光剑化作千千万万的剑芒光点,将左刀施加给他的恐怖真气逐寸逐点地撕碎,直至化作破棉败絮。

    刀影袭来。

    左刀重现了他当年在蓬莱阁中对蓝桥使用过的绝技,幻墨刀凭空一分为三,一齐往蓝桥击去,如海市蜃楼般让人难辨真假。

    蓝桥知道若给左刀缠住,等梁梦醒重整旗鼓再攻过来,明年今天就是他和花语夕的忌日。他怪叫一声,不敢硬接左刀的幻墨刀,倏地改进为退,反身又钻回到房里。

    这一下变化大出左刀的意料,却让他不惊反喜,身形飞鹰一般掠进房中,怒叱道:“小贱人,狗男女,还我儿子命来!”

    蓝桥毫不迟疑,又从另一侧穿窗而出,同时借机施展虚烬十方中的橐龠之法迅速回气,以防再遇到其他敌人。

    果然,他钻出北窗,刚一踏足四进院的砖石地面,一支银枪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刺向他的小腹。

    若纯以内力的雄浑而论,这一枪更胜过方才左刀的烈阳刀法,更可怕是这一枪看似毫无花假,就那么平平无奇地当胸刺来,但从那枪尖微微的抖动就可以觉察到,任何可能的后招都已被其事先封死。

    能在短时间内把内力练得超过左刀者,除了身怀“四象无极”神功的张仲杰尚有何人?

    蓝桥再无他法,唯有硬着头皮和他硬拼这一招,双手握紧流光剑,狠狠斩在对方的银枪上。

    “当”的一声,蓝桥疼得经脉欲裂,他怕伤及背上的花语夕,不肯把受自张仲杰的狂猛内力卸到她身上,试图把一部分内劲卸往脚下的石砖,另一部分则只得自行消受。

    他“哇”地一声,喷出一蓬血雾,同时脚下踩着的石砖也爆裂开来。

    “好啊,蓝兄果然重情重义,为了护她竟情愿硬挨我一招‘苍穹雷震’,难怪语儿以前就对你手下留情,后来更不惜和所有人翻脸。”张仲杰好整以暇地从枪影后现身。

    蓝桥知道左刀和梁梦醒顷刻便至,不敢耽搁,沿墙根往侧面跑去。

    “夫君……”花语夕又是心疼又是无助,拍着蓝桥的肩膀道,“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和他们周旋一下,你快去叫援兵。”

    蓝桥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好让自己独自逃命,哪肯信她:“不许说这种话,要么就一起战死,我绝不会舍你而去。”

    一声奸笑,“螳螂”范青藤从假山后跳了出来,两把细长而轻薄的“螳螂刀”如剪刀一般交错,斩向蓝桥双足。

    蓝桥使出望海潮剑法中的地流式,流光剑与螳螂刀接连交击,硬是凭借刚回上来的些许真气将范青藤逼退,再一回头,张仲杰的另两位四象使“孤狼”和“幽冥”又拦在身前。

第601章 十字围杀

    “看来他们为了杀我,今日真下了血本了。”花语夕惨然一笑。

    “你别动,更不要让他们看到容貌。”蓝桥低声道,“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是小姝,只怕会对临安公主和驸马爷不利。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蓝桥感受着花语夕在他背上的“紧密接触”,心底爆发出巨大求生欲。他先是一闪身,躲过孤狼的大刀,然后又使出暗流式,流光剑生出一股吸力,黏住幽冥斩向花语夕粉背的长柄镰刀。

    这时身后风起,梁梦醒、左刀和张仲杰一齐向他赶来,蓝桥知道绝不能停住身形,一声暴喝震开幽冥,流光剑使出天流式,化作一道激芒刺向孤狼的咽喉。

    孤狼见己方人多势众,岂肯和他拼命?嘿嘿一笑向旁躲开。

    蓝桥借势跳上后院的墙头,双脚尚未来及立稳,边城箭的“玄寂剑”就从一侧鬼魅般地刺来。

    十字围杀。

    这是花语夕在二七会时所创,专用于攻杀敌方顶尖高手的战法,也曾多次在实战中应用。

    庐州城外的树林,济南的秀颜街,还有在卧龙客栈,她曾三次针对蓝桥展开围杀,她本来也建议对蓝若海使用此招,由她和安萧寒、萧无痕和虚无尘共同完成,只是安萧寒坚持与蓝若海单挑决胜,才不得不放弃。

    这次却轮到她自己成为被围杀的对象。

    冰冷的月光照在漆黑的玄寂剑上,没有半点反射,边城箭手里拿着的仿佛一片虚无的空洞。

    他剑身无声无息地划向蓝桥左肋,蓝桥因背着花语夕,又亏在刚上墙头立足未稳,根本无从闪避,只得使一招奔流式,勉强封住边城箭这一招,然后沿着墙头横移开去。

    孤狼的大刀和幽冥的长柄镰刀出现在他身前,撒出一面刀刃形成的防御网,务要让蓝桥无路可逃。

    此时边城箭的玄寂剑又追过来,取的是蓝桥背上的花语夕,更令他腹背受敌,难以兼顾。

    同时范青藤、梁梦醒、左刀和张仲杰也一齐赶到墙下。

    其中张仲杰为预防蓝桥向墙外逃窜,已先一步撞破墙面,闪身到墙外的窄街上,一旦蓝桥跳出外墙,将正中他的下怀。

    蓝桥身陷险境,正无处可跑,余光中忽见寒芒一闪,正是凌羽飞手持着七孔定音剑拍马赶到。

    原来他是今日众宾客中少有还没醉迷糊的,因为想着等下还要去见妻儿,他就拖着微醺的身子到院中醒酒,听到蓝桥和梁梦醒的真气激撞声,立刻知道出事,赶来时正碰到蓝桥身陷重围。

    蓝桥见到他来,暗呼一声“天助我也”,把背后的空当完全交给凌羽飞,流光剑全力扫向面前的孤狼和幽冥。

    “当当”两声,他的流光剑先后击中幽冥的长柄镰刀和孤狼的大刀,后者功力稍强,只是踉跄后退,前者则连人带刀被他从墙头扫了下去。

    与此同时,凌羽飞的七孔定音剑与他身剑合一,不差分毫地拦住边城箭刺往花语夕背上的玄寂剑,凌音剑法全力展开,迫得边城箭不得不全力应对,再无暇去理蓝桥和花语夕。

    “你这不是凌音剑法。”边城箭只道自己学过虚烬十方后,凌羽飞已不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凌羽飞使出来的种种剑招,竟是他见所未见,就连他们以前的师父,曾经跻身风云榜的凌音阁主方如天也使不出来。

    他的玄寂剑一旦接近凌羽飞的七孔定音剑,立时就好似陷入一片茫茫的虚空,没有任何可供借力发力的介质。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高处坠落,却永远坠不到尽头似的。

    这不属于边城箭学过的凌音剑法中的任何一招,却和凌音剑法出奇地相融,仿佛凌音剑法本就该有这样一招似的。

    “没有人会永远停滞不前,这仍然是凌音剑法,不过不是师父所授,而是我自创的。”凌羽飞嘴角吊起一丝冷笑,“凌音剑法的第五重境界,音空。”

    左刀跳上墙头,幻墨刀向蓝桥迎面劈去,只要蓝桥停下接招,立时将再次陷入他们的“十字围杀”中,那时院墙下内外有梁梦醒和张仲杰,墙头左右则分别是左刀和边城箭,再加上孤狼、幽冥和范青藤,就算蓝桥有凌羽飞相助,也插翅难逃。

    而就在这时,就听又一声厉叱,闻声从东院赶来的风夜菱、陈玉衡和本雅莉也一齐赶到,前者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菱歌战戟就往敌人中功力最深的梁梦醒身上扫去。

    陈玉衡怕师娘有失,连忙也抢上一步,长剑后发先至地刺向梁梦醒的肩头,试图掩护风夜菱。

    本雅莉则和正试图偷袭蓝桥的范青藤战至一处,她精妙的剑法似比范青藤的螳螂刀更胜一筹,逐渐占据上风。

    “菱儿小心。”蓝桥身在墙上,却知道风夜菱绝不是梁梦醒的对手,像他们此刻这样分散来救,只会陷入各自为战,不但破不了敌人的“十字围杀”,反而会因战力上的差距搭上更多性命。

    蓝桥正心中焦急,花语夕忽然在他背上发话,高声指挥道:“一起围攻梁梦醒。”

    她原本遮住头面的红盖头不知何时已被她改成只遮住口鼻的蒙面布,一双眼睛在上元夜的朗月下泛着寒光。

    她知道,十字围杀战法的关键,就是其中武功最高的那个人,只要限制住那个人,十字围杀阵就无从展开。

    当初他们在庐州城外树林围攻蓝桥等人时,正是因为蓝桥和白雪音对安萧寒发起猛攻,使她的十字围杀阵难竟全效。

    而此时此刻,梁梦醒就是敌人中的那个“阵眼”。

    她此话一出,蓝桥立时狂呼道:“听她的!”然后虚晃一剑带开左刀,一扭身跳下墙头,也往梁梦醒的后腰处攻去。

    本雅莉和凌羽飞也立时照做,前者本来已把范青藤打得没有穷于招架,却舍了他转而攻向梁梦醒,凌羽飞亦一连三剑迫得边城箭后退,然后如飞鹰展翅掠下墙头,抢攻梁梦醒的右肋。

    再加上本来就朝梁梦醒猛攻的风夜菱和陈玉衡,蓝桥等人形势陡变,立时从“被梁梦醒率众围攻”,变成“围攻梁梦醒”。

    风夜菱和陈玉衡两人在前,蓝桥在后,本雅莉在左,凌羽飞在右,众人形成一个针对梁梦醒的“反十字围杀”阵,反使梁梦醒成为他们这个十字围杀的众矢之的。

第602章 宗师风范

    梁梦醒终究是名列风云榜首的宗师级高手,本想先下重手和风夜菱硬拼一记,当场将她震伤,不但让对手的战力减员,还可以让蓝桥关心则乱。

    但当遭到蓝桥凌羽飞等人的多方围攻,梁梦醒立刻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名震天下的幻梦鞭由袖中探出,如脑后长眼般鞭梢一弯,划出一个“几”字形,闪电般扫向从身后攻来蓝桥。

    王牌对王牌,蓝桥等人按花语夕的意思直取梁梦醒,梁梦醒却如法炮制,反向蓝桥攻去。

    同时左刀、边城箭和张仲杰也从各个方向出现,一齐攻向蓝桥。

    两个“十字围杀”阵瞬间绞缠在一处,而两个“阵眼”蓝桥和梁梦醒间的直接对话,无疑将左右整个战局的走势。

    花语夕在蓝桥肩头双手一撑,娇躯如冲天之雀般掠至梁梦醒的头顶,秀足绷直,一脚朝后者的天灵盖上踢去。

    蓝桥身子一轻,在失去花语夕这“负重”之后,流光剑得意全力出手,一招激流式,剑芒如划过夜空的闪电,同时身随剑走,往梁梦醒激射而去。

    幻梦鞭神鬼莫测地移动,鞭梢恰在蓝桥流光剑命中梁梦醒后心前的一瞬间妙到巅毫地点中剑尖。

    “啪”的一声爆响,二人真气激撞,仿佛爆竹炸开,梁梦醒旋风般转过身来,幻梦鞭顺势再扫,鞭梢抽向蓝桥的太阳穴。

    两人这一招交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由于两个“十字围杀”阵是相向移动,他们二人的相遇比任何人都快,直到此时梁梦醒第二鞭出手,凌羽飞本雅莉等人与他还相距两个身位以上,而身在半空的花语夕,也尚差着三尺有余,才能踢到那一脚。

    所以面对贴面飞来的鞭影,蓝桥仍需独自应对梁梦醒的第二鞭。

    他方才第一剑已是全力出手,却未能将魔功深厚的梁梦醒撼动分毫,此刻橐龠之力虽然全速运转,将天地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经脉,真气仍不可能在一弹指间便彻底恢复。

    危急时刻,他把经脉中所有刚回复上来的真气尽数集于腕上的阴阳手环,手环生出巨大的吸牵之力,把他的身子向后一带,躲过梁梦醒致命一鞭的同时,又让他往从身后赶来的张仲杰的银枪上撞去。

    张仲杰心道“来得好”,精神一振,银枪奋力一挺,准备把蓝桥刺个“透心凉。”

    蓝桥方才之举虽避过梁梦醒的第二鞭,却是只为苟活的无奈办法,眼见张仲杰的银枪刺来,不得不再次鼓起余勇,用刚争取来的时间和回复的少许真气一剑刺出,点在张仲杰的枪尖上。

    他只觉张仲杰的真气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扑压过来,显然经过三个月左右的精进,张仲杰凭借四象无极这门“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奇功,至少在内功修为上,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再非他们在马谷山营帐中交手时可比。

    蓝桥心忖即使在自己未和梁梦醒交手在前,直接全力与张仲杰硬拼这招,也没必能占到便宜,何况此时真气只回复不足六成?

    “当”!

    枪剑交击,蓝桥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得断线风筝般向上抛飞,不待他落地,左刀的幻墨刀和边城箭的玄寂剑早已在他即将坠落的位置等着他了。

    蓝桥虽借吐血泄出了张仲杰摧入他经脉内的霸道真气,一时却再来不及回复战力,眼瞧将落入左刀和边城箭的包围,难逃被他们分尸的命运,忽然一条红飘带凌空飞至,花语夕喊道:“快抓住!”

    原来在蓝桥刚才和张仲杰交手的刹那,梁梦醒也同时和凌羽飞等人交上了手。

    凌羽飞使出凌音剑法中自创的“音空”奇招,速度神乎其神地一增再增,他与梁梦醒的距离原比花语夕更远,却后发先至,七孔定音剑抢在花语夕之前刺向梁梦醒持鞭的手腕。

    那时梁梦醒的幻梦鞭尚未从扫向蓝桥的第二招中收回,他的手腕正是他的破绽之一。

    梁梦醒展现出顶级高手的风范,左掌虚按,一股雄浑的掌风立时压向凌羽飞的剑锋。

    凌羽飞化“音空”为“音爆”,将梁梦醒的掌风集聚在剑尖前的一个小范围的空间内,然后瞬间爆发,意图使梁梦醒受到反伤。

    不料梁梦醒哈哈一笑,只是借势飞移,左手劈出掌刀,却是斩向另一侧的本雅莉。

    这时花语夕的脚从头顶踢到,梁梦醒的幻梦鞭刚刚好来得及回防,鞭梢在封住花语夕的一脚后毫不停留,又绕到身后,妙到巅毫地挡住陈玉衡的长剑。

    众人中只有风夜菱未曾被梁梦醒“招呼”到,她见有机可寻,一百多斤重的菱歌战戟使出“千里同风”,挟起狂猛的劲风猛扫梁梦醒的后膝窝,试图将他打倒。

    梁梦醒上身保持不动,双腿却忽然凭空屈起,就像整个人蓦地“蹲”在半空一样,姿态诡异至极,却让风夜菱的全力一击落了个空。

    而在下一瞬间,他双脚下落,又猛地踏向风夜菱的戟头,若非凌羽飞的第二剑及时出手纠缠,风夜菱早已战戟脱手。

    花语夕一踢不中,恰看到蓝桥被张仲杰震飞到空中,立时身子一扭,把自己系着秀发的红飘带甩到蓝桥面前,让他抓着自己脱离险境。

    蓝桥抓住花语夕递来的“救命稻草”,借力一拉,身子便往花语夕那边飞去,使左刀和边城箭扑了个空。而他这一拉作用在花语夕的头绳上,无异于直接在扯花语夕的头发,花语夕忍着疼痛,一把抓住蓝桥的身子,两个人一起落在风夜菱的脚边,连滚了好几周才停下,可谓狼狈不堪。

    至此,双方的“十字围杀”都宣告破解,双方在后院中各占一边,针锋相对,一场新的激战即将展开。

    只是对手拥有梁梦醒、左刀、张仲杰和边城箭这四大高手,又有孤狼、幽冥和范青藤助阵,实力远超以蓝桥凌羽飞为首的另一边。

    花语夕的眼睛转了又转,正想不出应敌之策,忽听冷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娃儿们,快回到房里来,清欢已经去调神机营了。”

第603章 天一剑气

    冷晗在喜宴过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宅院,而是由朱清筱陪着,在金台东舍休息。

    他听到西舍传出的激战声,不顾自己事实上已是个“废人”的事实,硬是要朱清筱搀着他过来,等赶到时正看到双方人影错开,重归对峙的局面。

    他一说“回到房里来”,花语夕立时明白他的意思。

    对方不但人多势众,且高手实力超群,他们想在相对开阔的庭院内拒敌求生,难度很大。而若一起往院外跑,他们这么多人,莫说并非以轻功见长的风夜菱陈玉衡等人,就是她花语夕,也没把握不给敌人追上,因此也不是上策。

    只有进到地形更加封闭复杂的室内,才更利于他们随机应变,拖延时间。

    只要等到蓝枫的神机营,又或北平城的另几支驻军,以及其他高手前来支援,梁梦醒张仲杰等人就再难成事。

    冷晗身体虽然还未恢复,声音却自有一种独特的力量,让人一听便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同时他昔日统领千军时的风采也依稀可见。

    当下众人一齐后撤,又从三进正房,也就是蓝桥和花语夕今日洞房的北窗钻回到屋内,而直至此时,那对刚刚熄灭的花烛仍不住有轻烟缭绕。

    花语夕见梁梦醒等人没有立即追来,知他疑心屋内有机关布置,抓住机会附到蓝桥耳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蓝桥初时没听清楚,待听她又说了一遍,才意识到她念的是一句口诀,一句出自虚烬十方“上半卷”的口诀。

    当初在暮雨山下,他和张仲杰各得到《虚烬十方》的半卷秘笈,他拿到的是下半卷,据此他领悟到气激术和从天地万物拢聚真气的“橐龠”之法。而上半卷则被花语夕在事后送给了边城箭,又默写出一份,在今夜作为嫁妆送给了他。

    在刚才匆匆的翻阅间他意识到,上半卷主要讲述的内容是对真气的运用,如怎样聚气成束,怎样凝气成团,单看边城箭在张府家宴上使出的“三昧真火”,就知道是如何的玄奥。

    花语夕念的口诀出自虚烬十方上卷中的一章,讲了一种有关“天一剑气”的特殊法门,蓝桥略一思忖便惊讶地发现,这一法门与他之前误打误撞使出“流光斩”时的运气过程非常相似,他按照口诀中的法门运气,果然使流光剑再次发出耀眼的异芒。

    在居庸关的小云台上,还有刚才面对梁梦醒的奇袭,花语夕已两次目睹蓝桥使用“流光斩”,难道她已看出自己尚不能真正驾驭操控此招,所以故意选取上卷中的运气法门供自己参考?难道用了这个法门,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流光斩”了?

    蓝桥无暇多想,见左刀正从窗口钻入,流光剑在七步之外遥遥一甩,那剑上的异芒立时变得有如实质,好似从流光剑的剑身上“破茧而出”,形成一支光剑,往左刀当胸射去。

    他的“流光斩”曾有过多种形态,刚才迎击梁梦醒时是只有剑锋的光刃,在小云台时是一支光箭,直到这次以天一剑气的心法催发,才保留了流光剑的形状,看上去如神剑横空,华丽异常。

    “蓝桥哥这是仙剑吗?”朱清筱如睹神迹,震惊地几乎忍不住跪地膜拜。

    其实在场众人除花语夕和风夜菱外,包括冷晗和左刀两位风云榜高手在内,都是首次目睹蓝桥的“流光斩”奇招。他们一生对敌无数,此刻也惊得合不拢嘴。

    但见那道光剑迅猛至极,左刀仓促间连忙挥刀招架,才在身前寸许处堪堪击中那支光剑。

    光剑碎裂,左刀被光剑上蓝桥的气劲一震,又从窗口翻了出去,而蓝桥则在这一招间打空了浑身经脉的真气,摇摇晃晃地好似虚脱,大口喘着粗气。

    好在他有“橐龠”之力,没过多久,天地间蕴含的能量便从四肢百骸泉涌进他的经脉,很快使他的真气再次充盈。

    花语夕站在蓝桥身旁,蓝桥橐龠之力发动时,甚至也从她身上抽取了少许真气,让她为之一惊,却很快恍然过来:“原来桥郎是这样补充真气的。”

    边城箭本来跟在左刀身后,眼瞧光剑破碎,左刀被震得从窗口退了出来,心中更是骇然。他自得了虚烬十方秘笈的上半卷,不知曾翻过多少遍,早已倒背如流,当然知道蓝桥用的是“天一剑气”。

    因此他也知道,这招功夫对真气的消耗极大,甚至可以说是把全身真气都汇集在这支“光剑”里。

    张府家宴那晚,他使出“三昧真火”,仅是三团指甲盖大小的火球就耗费掉他一小半真气,逃走后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他看着蓝桥的这支光剑,一方面暗恨花语夕在把上卷交给他前另外留了副本,一方面又记恨蓝桥功力比他深,因为要射出光剑,以他目前的功力,自问还难以做到。

    “臭小子真气用光了,趁他回气快杀进去!”边城箭不知蓝桥身负从下半卷领悟来的“橐龠之术”,可以让真气快速回复,扯着嗓子大喊道:“杀了臭小子,干死臭婊子!”

    说罢第一个跳进北窗。

    迎接他的是凌羽飞。

    由于之前在墙头上,凌羽飞对上边城箭已能占据优势,这次仍是由凌羽飞守在窗口。

    他七孔定音剑刺出,趁边城箭从窗口跳入立足未稳,闪电般攻向边城箭的小腹。

    边城箭冷哼一声:“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病猫啊?”

    说罢再不留手,“三昧真火”再次使出,三点火光分别袭向凌羽飞的额头和左右双肩。

    凌羽飞向后一翻,避过第一团火,然后挥出七孔定音剑,以“音空”之力灭掉第二团火,眼看不能招架,蓝桥欺身过来,流光剑出,正点在边城箭的第三团火上。

    第一团火最后落进水尚温热的浴池里,立时冒出无数白雾,显然把一部分水当场煮沸,这团魔火的威力可见一斑。

    边城箭哪想到蓝桥这么快就恢复了战力,心中涌出一万个“凭什么”,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刚才那支光剑使出后,蓝桥怎么也该歇上好几个时辰。

    “快一起上!”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臭小子和凌小子都在我这。”

    “砰”、“砰”两声,又两扇窗子破裂,左刀和梁梦醒一齐破窗而入。

    左刀使出烈阳刀法,洞房内立时变得燥热难耐,梁梦醒的幻梦鞭则再度探出,直取花语夕。

    “快去帮你老婆,这边有我在,边城箭进不来。”凌羽飞一推蓝桥,后者脚尖一点飞上半空,暗运心法,流光剑再度泛起异芒,紧接着又是一支光剑,直射向左刀的胸膛。

第604章 虚烬十方

    左刀对蓝桥的光剑心有余悸,不敢大意,幻墨刀全力一劈,将光剑斩得粉碎。

    “他娘的,这臭小子功力又恢复了!”左刀感受到光剑上传来的气劲,忍不住破口大骂,也不知骂的究竟是蓝桥,还是“误判敌情”的边城箭。

    边城箭心中一凛,暗忖蓝桥不但能使出功力消耗巨大的天一剑气,且真气恢复如此神速,今日若不将他除去,日后必将更加难以对付。

    难道这就是《虚烬十方》全卷的功夫?

    边城箭下定决心,必要趁今日机会把蓝桥凌羽飞等人尽数除去,使出压箱底的功夫,向凌羽飞发动潮水般的攻势。

    风夜菱横在花语夕前,菱歌戟使出燎原十三式中的“野火漫山”,以近乎不要命的姿态向眼前的宗师级高手发动猛攻。

    她的思路很清楚,梁梦醒此行的目的就是除掉花语夕,以防后者再施出“烽烟半城”这样的毒计。至于她风夜菱,如能擒获自也是有利,但若不是生擒而只是将她杀死,梁梦醒一方能获得的好处将非常有限,还要面对文昌侯府复仇的火焰。

    所以风夜菱打定主意,只攻不守,通过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牵制住梁梦醒,让他无法越过自己直接攻击到花语夕。

    梁梦醒如果对风夜菱下死手,一方面会消耗掉他可以用来击杀花语夕的有限的时间,一方面还要冒着被风夜菱死前反击所伤的风险。

    风夜菱身怀家传的天玄真气,单论内功修为的话,其实已算不俗。沈心流教她的“燎原十三式”,正能把她的内家真气发挥到极致,讲求的就是个简单直接。所以当风夜菱悍不畏死地全力猛攻,即便像梁梦醒左刀之辈,也很难在三两下间将她的攻势化于无形。

    冷晗看着风夜菱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发自内心地喝了一声“好”。风镇岳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他亦曾在沈心流的隐居地小住过一段时日,没想到风镇岳和沈心流二者的武功,竟能在风夜菱的身上结合起来,让他不禁老怀大慰。

    “风行草偃,沙场点兵,玉龙升天,对,攻他左肋,再抢他右腕。”冷晗身为风云榜高手,眼光何其毒辣,他见沈心流演示过这套“燎原十三式”,此刻出言指点风夜菱,更让风夜菱有恃无恐,一招一式颇具章法,也让梁梦醒心底无名火起。

    明明是个废人,怎还那么多话?

    他倏地进入无心无念的“放空”境界,不再把越过风夜菱杀死花语夕当作心头执念,而单纯将击败风夜菱当作眼下的首要目标,幻梦鞭绕过沉稳有余灵巧不足的菱歌戟,鞭梢扫向风夜菱的咽喉,同时左掌下拍,按向她的戟头。

    这一招攻守兼备,摆明要承受一波风夜菱的气劲,同时以幻梦鞭完成致命一击。他功力深厚,顶多受点轻伤,风夜菱则要么松手撤戟,要么将再无机会。

    “小夜小心!”花语夕惊呼道。

    风夜菱银牙一咬,菱歌戟一招“白沙画壁”,戟头疾挑梁梦醒的下颌,赫然是与敌偕亡的招数。

    梁梦醒冷笑,上身猛地向后一仰,躲过菱歌戟的同时,幻梦鞭仍然扫向风夜菱的咽喉。

    但也因此慢了半分。

    正是这一点时间的差距,花语夕的花舞剑刚好赶到,一招暗香凌寒点在幻梦鞭的鞭梢上,两人劲气交击,花语夕虽被震得踉跄后退,险些摔进浴池里,仍成功帮风夜菱躲过梁梦醒这追魂夺命的一鞭。

    与此同时,幽冥和范青藤想从南窗爬进屋来,蓝桥抓起地上一把花生,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掷出,二人被兜头盖脸地打了一顿,不死心还要往里爬,这次又是一轮红枣核。

    朱清筱想起这些红枣和花生还是她帮花语夕洒在喜床上的,本意是“早生贵子”,现在却成了克敌的暗器。

    孤狼从另一扇窗跳进来,正踩在洞房的喜床上,本雅莉长剑迎去,二人就在喜床的床板上交起手来。

    这时张仲杰又从正门闯了进来,陈玉衡挺剑便刺,却被张仲杰随手一掌挥得扑跌出去。

    “呦,这就是你们洞房花烛夜的地方吗?”他戏谑地笑着,用枪尖挑起地上一块红色的碎布。

    那正是花语夕在浴池边为蓝桥献舞前,把拜堂时穿过的喜服裁剪下来的部分。

    左刀也卷土重来,哈哈大笑着道:“小贱人想勾引臭小子,还故意把喜服剪短,脸都不要了。”

    花语夕本来正和风夜菱双战梁梦醒,见左刀的幻墨刀袭来,刚想使一招“神都国色”迎击,蓝桥又一支光剑激射出来,取的仍是左刀。

    左刀哇哇大叫,被迫第三次后撤,其实蓝桥亦是有苦自己知。他这天一剑气的心法,每次使用都要耗尽全身真气,虽然可利用橐龠之术迅速回气,等到下一次出招,仍要一般人三五次交手的工夫才行。

    而且以他目下的功力,虽能迫得左刀后退,仍无法使其负伤,达到真正削弱敌人战力的效果,只能尽力拖延。

    此刻敌人高手众多,随时都可能有队友陷入危局,他一旦应对不来,就将迎来难以承受的悲痛。

    花语夕见张仲杰往没有什么战力的朱清筱和冷晗处扑过去,一闪身拦住他道:“想动他们,先过我这关。”

    “你配吗?当初在济南,要除掉冷晗不也是你的主意?现在又来做好人。”张仲杰哂道,“我告诉你,有些人一旦沾上污点,这一辈子都休想再洗干净。”

    这句话像锥子一样刺在花语夕心里,使她勃然变色,一连三剑往张仲杰刺去。

    张仲杰冷五指箕张,生出一张“气网”朝花语夕罩去,正是他“四象无极”的招牌功夫。

    花语夕一旦被气网缚住,就会像落入蛛网的蝴蝶,只余被蜘蛛啃食干净的命运。

    “用‘无影断魂’。”身后传来冷晗的声音。

    花语夕稍稍一怔,立刻明白冷晗指的是他送给自己那套“灭魔刀法”中的招数。

    她昨天才在冷晗的指教下演练过这套刀法,深信冷晗的判断,当下毫不犹豫,以花舞剑作刀,疾风般斩向张仲杰用于编织“气网”的“真气丝”。

第605章 灭魔刀法

    灭魔刀法不同于大多数注重气势的刀法,其刀路轻巧灵动,出招疾速度快,适用于柳叶刀这样的窄片类刀具,花语夕的花舞剑似剑似刀,在剑刃处有一个少女曲线般漂亮的弧度,同样非常适合。

    花语夕蔷薇百变中“二十四番花信”的剑意讲求“以我为主”,变化万端,以二十四种春花盛开和凋零的意象为剑意,充满天地和谐的意味。

    而灭魔刀法则讲求“以敌为主”,最适合临场应变,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可以先发制人,善于利用速度克敌机先。

    张仲杰的真气丝若遇寻常剑法中的斩、刺、劈等招式,可以说是刺不中斩不断,但若遇到以迅捷灵动为特点的快刀,却更易被其锋锐的刀刃“划开”。

    冷晗这一提醒,可谓正点出张仲杰的破绽所在,花语夕精神大振,屏息凝神全力出手。

    张仲杰固然功力深厚,但却犯了傲慢轻敌的毛病,花语夕以集中打分散,就听“嗤”的一声轻响,张仲杰的一根真气丝已被花舞剑划开。

    “这是什么剑……刀法?”张仲杰没想到花语夕不但学会剑法,竟连刀法也会,不再是他认得的那个只会耍弄十字金翎的“罂粟”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花语夕说着又是一刀,又一根真气丝应声而断。紧接着她脚踏落花奇步,花舞剑不守反攻,猛地又划向张仲杰的咽喉要害。

    任你功力再深厚,仍有可能被一剑封喉。

    不过她虽然出其不意破解了张仲杰的真气网,二人的功力差距仍然堪比云泥,张仲杰收回真气丝,银枪挟起一到劲风,毫无花假地向花语夕刺去,任她刀法剑法,都万难抵挡。

    花语夕如果保持原势不变,还没轮到她把张仲杰“一剑封喉”,早被对方捅个透明窟窿。

    只是她进击之势已成,要想改进为退,谈何容易?幸好蓝桥及时回过气来,一道光剑出手,阻住张仲杰片刻,花语夕才得以抽身而退。

    但另一边的左刀卷土重来,风夜菱也被梁梦醒的幻梦鞭攻得险象环生,几次差点遇险。

    本雅莉和孤狼激战正酣,陈玉衡勉强爬起身,却立时再被左刀扫倒。凌羽飞一连四剑把边城箭逼出窗外,连忙闪身补上,左刀一刀斩在凌羽飞的七孔定音剑上,使来不及回气的凌羽飞踉跄后退,差点长剑脱手。

    面对如此强大的实力差距,即便有冷晗指点,即便花语夕心生百窍,仍难免走向覆灭的结局。

    见风夜菱的左臂被幻梦鞭缠住,蓝桥再等不及射出下一支光剑所需的真气回复,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一招“天流式”,直取梁梦醒的天灵盖,试图“围魏救赵”救下风夜菱。

    左刀终展现出他风云榜级数的恐怖实力,他先是闪电般掠前,施出绝技烈阳刀法,向踉跄后退的凌羽飞迫击一刀,旋即左手在浴池的边沿虚拍一下,极为敏捷地半途转向,幻墨刀截向为救风夜菱而向梁梦醒出手的蓝桥。

    这时边城箭也再次回到房中,他把未能在济南杀死冷晗当作他杀手生涯的一大污点,刚想从背后无声无息地刺死冷晗,蓦地就听窗外一声铳响,接着是蓝枫的声音喝道:“快,把这里围住,刺客都在里面!”

    神机营终于来了。

    左刀和边城箭都是一惊,一齐看向这次行动的首领梁梦醒,梁梦醒却不说话,幻梦鞭放开风夜菱,竟绷成一条直线,箭一般刺向花语夕的后背。

    同时张仲杰心领神会,知道梁梦醒是想在神机营把这里包围之前,再攻出最后一击,等杀死花语夕后再突围而出。

    他一个箭步,银枪使出一记稳重雄浑的“横扫千军”,挟万钧之力,扫向花语夕的娇躯。

    以张仲杰目下的功力来说,越是简单沉稳的招数,就越是简单有效,令人难以抵挡。

    面对两大高手的夹击,花语夕人急智生,十字金翎倏地向上射出,绕在头顶的房梁上,紧接着她飞身而起,借力向旁一荡,竟往屋角的浴池里投去。

    梁梦醒本就和她隔着个风夜菱,此刻也体会到“鞭长莫及”的无奈感,张仲杰倒是够得着浴池,只是等他银枪扫到,花语夕已钻入池中,他一枪扫在浴池的大理石壁上,只听一声巨响,把池壁打得石屑纷飞,池水横流,花语夕虽浑身湿透,却是安然无恙。

    左刀和边城箭反应稍慢半分,一齐扑向花语夕。边城箭离得近,却被凌羽飞接去剑招,左刀随后赶到,幻墨刀凌空下击,则被蓝桥的流光剑堪堪架住。

    蓝桥的真气尚未恢复,顶不住左刀功力深厚的一刀,一个踉跄,险些坐到花语夕身上。

    左刀见他支撑不住,挥刀再劈,试图连蓝桥带花语夕一齐劈成两段,蓝桥的流光剑异芒再起,硬是再封左刀一刀。

    “你这小子……”左刀虽明知道蓝桥真气回复的速度很快,却仍想不到有这么快。此刻见蓝桥剑上异芒再起,知道又是“流光斩”出手前的样子,被光剑打过三次的左刀有些惊疑不定。

    “还不快滚!”蓝桥沉声喝道。

    梁梦醒知道此时不走,等北平驻军将这里团团包围,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扯呼。”他无奈地喊了一声,众凶徒迅速撤出房间。

    他们显然有事先计划好的逃跑路线,很快分散去远。

    蓝枫的声音在院外喊道:“快给我追,不要跑了刺客,通知他们关城门!”

    蓝桥额上布满细汗,流光剑遥指着梁梦醒的背影,光剑却再没能“破茧而出”,而是在流光剑上破碎不见。

    “哇”的一声,他被光剑在流光剑上破碎时的真气反噬之力震得再喷一口鲜血,面色苍白无比,仰面就向后倒。

    风夜菱和花语夕忙一边一个,把他搀住。

    “真气还没回复到位就强行出手,你这是过载了。”花语夕把着他的腕脉,又像心疼又像指责地道,“才刚学会天一剑气,经脉就在短时间内多次膨胀收缩,即使你有乾坤诀第五层强化过的经脉,也消受不起。”

    二位夫人扶着蓝桥在凌乱的床边坐下,风夜菱刚想问花语夕“严不严重”,蓝枫已快步跑进来,匆匆道:“都跑了,一个也没留下。”

第606章 坦诚相待

    众人听说敌人去远,都松了口气,蓝枫见蓝桥受伤,忙问花语夕道:“我大哥怎么了?”

    花语夕轻叹一声道:“就是刚才打得太拼了,没什么大碍,我给开两副药,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她这样一说,算是给大家吃下了定心丸。凌羽飞见蓝枫手里还拿着火铳,不解地问道:“你们神机营不是都配备了火铳吗?刚才梁梦醒他们出去时,怎么没听到铳声响?”

    “现在只有我这一支铳子。”蓝枫苦笑道,“火器工坊那边前两天才刚弄好,要想产出足以装备神机营数量的火铳,怎么也要两个月以后了。”

    这时蓝桥稍微缓过来些,睁开眼挣扎着站起道:“这里太乱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花语夕正想扶他起身,就听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雪音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弯下腰用双手撑着膝盖,神态既焦急又疲惫地看着屋中众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刚听说有刺客,怎么样,师兄是受伤了吗?”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蓝桥摆了摆手,见此屋实在太过凌乱不堪,便率先走出门外,对白雪音道:“跟我来。”

    众人跟着走出屋外,蓝枫见只白雪音一个人来,便随口问道:“你就自己来的?赵女侠呢?”

    “她之前说去外面赏月,我一时没找到她,又担心这边事急,就自己跑过来了。”白雪音担忧地道,“刺客人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打的?”

    “已经走了。”凌羽飞想让蓝桥省些口舌,就对白雪音约略解说了事情的经过,一行人边走边说,沿着酒坛子铺成的“鹊桥阶”换到东院,在三进正房的堂屋聚齐。

    花语夕自和蓝桥订亲以来,就再没走进过这间属于风夜菱的“领地”,见靠墙的条案上放着蓝桥从她那拿回来的无痕生肌膏,似乎还没打开过,就对风夜菱道:“这生肌膏很好用的,可以修复疤痕,你和夫君都可以试试。”

    那日蓝桥从花语夕处带回这盒生肌膏,还没来及拿给风夜菱用,就被她带去了山海关,回来又忙着和花语夕拜堂成亲,东西也就一直放在了条案上。

    风夜菱自海上抗倭以来,一直到居庸关之战,凭借手中的菱歌战戟打过不少硬仗,也受过不少伤,留下一些伤痕。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不复在侯府做千金大小姐时美丽,虽然认为这种付出值得,有时也难免顾影自怜。

    特别是蓝桥娶了李静姝后,和她一比,风夜菱更觉得自己不如李静姝精致,也没法在色艺层面和她媲美,不免在心底生出少许的自卑来。

    风夜菱毕竟也是女人,爱美之心再所难免,一听说有可以修复疤痕的神药,立时瞪了蓝桥一眼道:“有这种好东西,怎么没早拿出来给我?”

    花语夕替蓝桥掩饰道:“夫君要想的事情太多,应该只是还没来及。”

    白雪音听花语夕亲口吐出“夫君”二字,不禁觉得异常刺耳,目光盯向她,却忽然发现她在红巾外露出来的眉眼并不像她之前见过的“花语夕”。

    “你……你不是花语夕。”她愕然指着花语夕道,“你到底是谁?”

    刚才恶战时,一方面光线昏暗,一方面大家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再加上花语夕的身形声音都没变,虽然把遮盖头面的红巾改作只围住口鼻的面巾,却无人发现她没戴面具,其实已不是“花语夕”的模样。

    此时堂屋中灯光明亮,白雪音仔细观察下,终于发现不对,而经她指出后,除了已经知道内情的蓝桥、风夜菱和蓝枫,凌羽飞、朱清筱、冷晗、本雅莉和陈玉衡也一齐露出讶色,显然都看出这并非是“花语夕”的眉眼。

    花语夕看了看蓝桥,一把扯下掩住口鼻的红巾,淡然一笑道:“小女子江浦李氏,花语夕只是我的一个假身份。”说着她摸出“花语夕”的面具,仔细重新戴好。

    “你是……”朱清筱惊得合不拢嘴,“倾城榜第三的李家小姐。”

    花语夕哑然失笑:“什么李家小姐,小郡主应该唤我表姐才是。”

    凌羽飞也看得啧啧称奇,对蓝桥道:“所以当初你去京城找什么李小姐,其实她一直就在你身边。”

    蓝桥苦笑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冷晗观察众人神色道:“这么说来,怀远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唔,看起来菱儿和清欢也是知情者。”

    “什么嘛,原来就人家不知道。”朱清筱撅起嘴道,“你们都瞒着人家。”

    蓝桥无奈道:“她的身份太过重要,事涉机密,一旦暴露,恐怕她远在江浦的父母会有危险。她既然愿意向你们表明身份,就是信得过诸位,还请大家还按照以前的方式相处,千万别再提及此事。”

    只有白雪音最是纠结,时而想到她和花语夕为敌时的针锋相对,时而又想到李静姝的好,各种念头在心里缠在一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仍然难以置信。

    “雪音妹妹,对于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伤害过你的事,我表示深深的歉意。”花语夕移步到白雪音面前,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在二七会时,你我立场不同,我做出那些事,也是迫不得已。但后来我已尽全力在弥补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事情好起来的。”

    过了良久,白雪音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师兄和风姐姐都接受了你,我也不会刻意为难。我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等过几天习惯了,应该就没事了。你的秘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会保守秘密。陈玉衡和本雅莉和“李静姝”接触不多,此刻虽也感到惊奇,却不像白雪音和朱清筱那样,受到颠覆性的认知冲击。

    “雪音妹妹不必太过纠结,你大可用和以前一样的态度对我,就当从未知道过这个秘密。”花语夕喟然一叹道,“一日花语夕,一生花语夕。面具戴得太久,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谁,谁又才是真的我。”

第607章 十日鸳鸯

    风夜菱上前抱了抱花语夕,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样吧,我做个主,从明天开始,赐你们‘十日鸳鸯’,在此期间,我不打扰你们的新婚生活,就当感谢你送我的生肌膏。你们不用来见我,找个清静地方好好养伤,反正西舍那边的正房也毁了,需要时间修复,你们找地方躲开,还可避免城中俗人前来探望应酬等琐事,家里交给我来应付。”

    她掐指算道:“天亮就是正月十六,十天的话到正月二十五过完,正月二十六回家休息一天,二十七是怀柔营第二波新兵入营的日子,你们还得过去看着。”

    “小妹多谢夜姐姐恩典。”花语夕当着众人,再次大方地唤风夜菱作“姐姐”,接着朝风夜菱裣衽一礼,娇笑着道:“这十天时间,你坚持用那个生肌膏,保证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我回来,咱们就各凭本事,看谁更讨夫君欢喜。”

    白雪音第二次听她说出“夫君”两字,因已知道她李静姝的身份,似乎不如一开始般刺耳,反生出些许羡慕,提醒道:“天莲峰盟会日期临近,我已请示过大王,大王想让师兄作为北平方面派出的使者,和我一起返回天莲峰,二月初一动身。”

    “这个没有问题。”花语夕洒然道,“天莲峰毕竟还处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大王和世子、二殿下他们不能以身涉险,考虑到夫君与天莲宗北平两方面的关系,的确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风夜菱也道:“到时候我和花儿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既是武林会盟,凌公子或许也可同往。”

    凌羽飞抱拳道:“理应如此。”

    “人家也想去嘛。”朱清筱撒娇地道,“好久没见叶宗主了。”

    “你就算了。”蓝枫揪住她的耳朵,没好气地道:“工坊这边还需要人盯,你跑了,想累死我啊?”

    朱清筱尖声道:“你松手,揪疼我了!”

    粉拳雨点般落在蓝枫身上。

    众人看了都忍不住发笑,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片嘈杂,施妙儿匆匆趋至门口禀道:“大王带着世子、二殿下和马侍卫来看望公子了,还有赵女侠也来找白女侠。”

    “还是出去躲几天为妙。”蓝枫看看蓝桥和花语夕,不禁佩服风夜菱的先见之明,“现在是大王,明天起就是大小官员,留在这真得被烦死。”

    当夜,花语夕睡在风夜菱的床上,和幼时的好姐妹相拥而眠,又是在转危为安之后,睡得说不出得香甜。

    蓝桥则仿佛被他的两位夫人“流放”,被迫和蓝枫挤着睡,他没有睡意,就翻起花语夕默写给他的《虚烬十方》上半卷秘笈。

    这半卷秘笈详细讲述了各种聚气成形的法门,使他由橐龠之力不断补充的真气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发挥出神奇的效用。

    除了他已经知道的天一剑气和三昧真火外,还有龙凤齐鸣、四灵归位、五行轮回、天地**、七星连珠。

    七种有关真气运用的心法,以天一剑气为首,其真气消耗也最大,但观边城箭只练到三昧真火就受功力所限无法再进一步,蓝桥心中不免得意,嘴角也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笑啥呢?”蓝枫没好气地道,“也是,你一人就包揽了倾城榜的前两位美女,傻笑也正常。不过你到底有没有想好,明天带二嫂子去哪里逍遥?”

    “北平你熟,有没有什么建议?”蓝桥反问道。

    蓝枫眼珠一转,悠悠地道:“在北边的燕山脚下,有一个叫汤村的小村庄,村里有上好的天然温泉,或许对你养伤有帮助。”

    “真的?”蓝桥精神一振道,“有这样的好地方?”

    “汤村里有家叫‘一品汤馆’的,号称北平第一汤,建得十分豪华,很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蓝枫拍拍蓝桥的肩膀,“你们到那去住几天,随便用个假名字,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别到时候和二嫂子玩得太疯,乐不思蜀就行。”

    第二天一早,花语夕为全家人准备了丰盛的早点,用过以后,她便和蓝桥一起,再带上仍需要每天接受气针治疗的冷晗,和负责照顾众人起居的鹿氏姐妹,一行人雇了一辆大车,就往汤村进发。

    “这样也好,不用回门了。”冷晗笑眯眯地坐在车里,双手揣进衣袖,打趣着蓝桥道:“还是我姑爷孝顺。”

    蓝桥哑然失笑:“关键您这闺女认得好。”

    大车一路驰骋,抵达汤村已经是下午,他们一进村口,就被这里浓厚的节日气氛感染。

    原来汤村有“不过正月不出年”的习俗,今日虽已是正月十六,家家户户仍然张灯结彩,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吉服的老人孩子红男绿女,还有兜售各种商品的小摊贩和有趣的游戏,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他们在一品汤馆门前下了车,掌柜并不认识冷晗、蓝桥又或花语夕,单看众人气宇不凡,就知是贵客临门,忙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一品汤馆有四个独立的院落,分别是春风堂、夏雨亭、秋月轩和冬暖阁。每个院落都是一座标准的二进小院,院里除了假山奇石等装饰,就是这里招牌的温泉汤池了。

    他们看了一圈,发现好像四座院落都已有客,不禁感到扫兴。

    掌柜忙凑前说道:“其实只有一波客人,最近因为刚打完仗,汤村的客人不多,一个姓钱的财主带着他的十三房姨太太包下了春风堂。他们一行人多,住得太挤,见反正我这其他三座院子也是空的,就说反正温泉是地底下冒出来的,没人泡也会白白流走,虽然只付了一座院子的钱,却把四座院子全都占去,说等我家有新客进来,再腾出来。”

    鹿冰柔忍不住道:“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掌柜苦笑道:“确实,温泉有没有人泡都会流走。他们虽然霸道,我也不好得罪大主顾,顶多再派两个人打扫。现在你们来了,我让他们马上腾座院子给你们。”

第608章 一品汤馆

    钱太爷的第七、第八、第九和第十房姨太太都住在冬暖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骂骂咧咧地次第出来,后面跟着拎包提箱子的丫鬟小厮们,见蓝桥等人就是准备住进冬暖阁的新客,都瞪着他们看,露出厌恶不满的神色,仿佛只因他们到来,她们才不得不和别人挤在一处。

    “看这穷酸样,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充阔。”

    “你们看那几个女的,烟视媚行搔首弄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老爷会给他颜色瞧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们去后,一品汤馆的掌柜派人又打扫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请蓝桥等人入住。

    一进院,院中那汪正不断冒着白汽的汤池便让众人兴奋起来,更有趣的是,这汤池还分为两半,一半在院中,另一半则被包在正房的室内。

    泉眼在池底,含有硫磺气息的汤泉“咕嘟咕嘟”地冒出来,最后从池边满溢而出,又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溪,延伸至院外。

    蓝桥本想让冷晗住正房,冷晗摇头道:“你们是新婚燕尔,哪有把正房让给我这老头子的道理。到时候你们在房里泡泡汤说说话,郎情妾意地亲热一下,总好过在院子里给我们看着。”

    花语夕脸一红,羞道:“谁要和他亲热啦,我们到这是好好休养的。”

    说归说,冷晗仍把内有汤池的正房让给蓝桥和花语夕,自己住进东厢房,鹿氏姐妹则住西厢房。

    蓝桥刚一关上房门,就急不可耐地跳进汤池,却立时被烫得又跳出来,咋舌道:“怎么这么烫?都快把我煮熟了。”

    花语夕强忍住笑,从墙上抽出一根竹管,拔下管口的软木塞,一股清凉的泉水顿时流了出来,不住兑进屋内的汤池。

    “说你什么好呢?”她玉手探进池中,一边撩动池水试探水温,一边无可奈何地道,“能跳下去把自己煮熟的,不是大笨鱼是什么?”

    她直到水温合适,才侍候蓝桥更衣,和他一起泡进池中:“这地方的汤质还不错,几可媲美百里荒的月牙地泉,不但有利疗伤养生,对女孩子的皮肤更是大有好处。”

    鹿家姐妹一开始还羞涩,后来也受不住汤泉的诱惑,泡进院中的池子。

    冷晗则在廊下的火盆旁支了把椅子,只是笑吟吟地看,把脚浸在因汤泉满溢而流成的“小溪”里。

    吃过晚饭,花语夕见街上夜市热闹,就拉着蓝桥上街。二人对夜市上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仿佛年轻十岁,又找回十五六岁初遇时的懵懂和单纯。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蓝桥牵着花语夕的手,在一盏花灯旁停下来道,“我们兜兜转转,好像又变回了最初的彼此。”

    “怎么就没发生过了?”花语夕轻笑着嗔道,“人家堂也和你拜了,最大的便宜也给你占了,明明发生这么多事,桥郎可不许耍赖。”

    二人正依偎说着情话,有人从街对面朝他们招手:“那边的公子和夫人,到咱家摊上玩两手如何?”

    那人语气很是热情,蓝桥转头一看,原来街对面摆着一个“套圈游戏”的摊子,摊前摆了好多柳条编的套环,后面则是琳琅满目的礼品,套环投中哪个,就可以拿走相应的礼品。

    说话的人是摊主,他见二人意动,更加盛情地邀请他们过来,把三个套环塞到蓝桥手里道:“和小娘子玩下试试呗,前三个圈算我送的,继续玩的话每个二十文。”

    “想玩吗?”蓝桥把套环交给花语夕。

    花语夕眨着眼睛点了点头,一边在手里轻轻掂着套环的轻重,一边扫视着摆在远处地面上的各种礼品。

    “桥郎喜欢那条带子吗?妾身给你套来。”她在月色和灯火的映照下妩媚地笑着,下颌轻点,指向最远处一条镶有红宝石的腰带。在众多的日常用品、餐具、摆件和小玩偶中,这显然是最华美贵重的一件,不但红宝石的成色很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腰带本身的做工也很细致,所以自然也被放在最远最难套到的位置。

    蓝桥微微一笑道:“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好,看我的。”那腰带虽然被放在二十步开外,但以花语夕的身手,依然是十拿九稳。

    她纤手一甩,一只套环轻飘飘地飞出,径直往腰带旁指示目标的竹签上落去,眼瞧着就要套中,忽然又一只套环打横着飞来,正巧撞在花语夕的套环上,两只套环一齐掉在地上。

    花语夕一愣,转头就见一位英气逼人的红衣少女站在不远处,正气鼓鼓地看着她。

    “你干嘛打我的套环?”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生着可爱的苹果脸,腰悬宝剑,气势汹汹地道。

    花语夕苦笑道:“真巧了,我也正想问这句话。”

    “那腰带是我先看中的。”少女继续道,“我要送给我大师兄。”

    花语夕若无其事地问:“你大师兄在哪呢?”

    “他就在……”少女话刚说到一半,花语夕趁她分神,第二只套环又已投出。

    “你不要脸!”少女嘴上说着,出手却是极快,套环几乎贴着地面水平射出,迅速赶上花语夕马上就要命中的套环,再次将其打偏,“还想阴我?”

    花语夕露出愠色:“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女跺着脚道:“总之你不许和我抢。”

    “哦?我偏要抢又如何?”花语夕见这少女如此胡搅蛮缠,存心想搓搓她的锐气,“你说你先看到的,我说我先看到的,既然没法分辨是非,咱们比比如何?”

    红衣少女还没来及答话,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大汉走到她的身边道:“小师妹,你们在比什么?”

    “比套圈。”少女指着花语夕和蓝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大师兄你可来了,他们欺负我。我本想玩个套圈,把那条腰带送给你,可他们两次打落我的套环,分明是和我过不去。”

    花语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喂,明明是你打落我的套环好吧?恶人先告状也不能这样吧?”

第609章 套圈游戏

    “你说谁是恶人呢?”那大汉一听花语夕辱及他的小师妹,声音也大起来,“这位夫人看着还挺文雅的,怎么胡乱骂人?”

    “我骂人?刚才谁说我不要脸的?”花语夕一边说,第三只套环又投了出去。

    这次红衣少女没再出手,而是迅速把套环交到那大汉手中,大汉猛地一投,柳枝编的套环挟起呼啸的劲风,就像金铁打铸的一样,气势雄浑地飞过去,把花语夕轻飘飘下落的套环撞得粉碎。

    “大师兄真厉害!”红衣少女拍手叫好,然后又瞪了花语夕一眼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爹是堂堂燕山派的掌门燕霸天,这是我大师兄肖入云,可厉害了,你和我们作对,没有好下场的。”

    花语夕却不理她,掏出二百文钱,又买了十只套环,连珠箭似的投向那条腰带。

    肖入云也不闲着,同样抓过一把套环,花语夕扔一只他打一只,把那些套环全打得粉碎。

    “给我。”花语夕再买十只套环,这次却被蓝桥抢过。他恼肖入云这大男人和女人较劲,也在环上附了真气,每次套环交击,因为柳条枝太过脆弱,往往两败俱伤,两只环都被震得破碎落地。

    红衣少女忙着付钱,套环却被他们越打越少,眼看就剩下最后两只,蓝桥洒然一笑道:“再拼下去,套环打没了,腰带咱们谁也拿不走,不如换个比法。”

    “你想怎么比?”肖入云见蓝桥气度雍容,也对他的身手有些惊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刚才斗气似的套圈,套环一只接一只地撞毁,早已引来无数其他在夜市上闲逛的路人围观,不知这场“腰带之争”最终会如何收场。

    蓝桥淡淡地道:“咱们就比,谁能从更远的地方套中腰带旁的竹签,肖兄敢吗?”

    肖入云是典型的北方豪强,被蓝桥这句“敢吗”一激,立时激发出斗志:“怎么不敢?但我还要再加上一个条件。”

    蓝桥含笑道:“什么条件?”

    红衣少女抢着道:“你输了的话,就让你旁边这女的在街上跪下向我道歉,要自己报出闺名的那种。”

    她不知天高地厚,对燕山以外的武林几乎一无所知,在她心目中最厉害的高手除了父亲燕霸天就是大师兄肖入云,所以根本不担心他有输的可能。

    肖入云刚才和蓝桥拼过许多套环,其实并未占到便宜,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刚想劝少女换个条件,花语夕却仿佛生怕少女反悔,马上点头道:“好,那你们输了也一样。”

    “一言为定。”少女趾高气昂地道。

    他们站的位置离腰带有二十步,肖入云想了想,再退出二十步,然后斟酌着又退了十步,套环在五十步外出手,伴随着“嗖”的一声,准确套中腰带旁的竹签。

    “好!”围观的路人们齐声喝彩,也让肖入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红衣少女更是得意,春风满面地抱住肖入云道:“大师兄,你真厉害。”

    “贼女人,等着向我道歉吧!”这句话自然是对花语夕说的。

    “该你了。”肖入云瞪着蓝桥道。

    蓝桥微微一笑,拿着套环就往远处走,走过五十步的距离还不停下,直到身形在黑暗中完全隐去,让众人几乎认定他怯战溜走时,有人跑回来道:“那人站在二百步开外,腰带连看都看不清楚,还怎么……”

    他话音未落,就见黑影一闪,一个小黑点从天而降,就像用强弓射出的一支劲箭,不偏不倚地套中竹签,甚至还是空心下落,环身都没碰到竹签一下。

    人群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沉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这也太神了!”

    “沃日,要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讲老子都不肯信的。”

    套圈摊的掌柜也从没见过能在二百步外套中的客人,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把礼品拿给花语夕。

    蓝桥从黑暗中走出,看着面如死灰的肖入云,拱了拱手道:“承让了。”径自捧起腰带,递到花语夕的手上。

    肖入云知道纵使自己能退到七十步八十步再投,却绝没有在二百步外投中的道理,这次比试他输得心服口服,惨然一笑道:“唉,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阁下技艺精湛,我输了。”

    花语夕挑衅似的看向那红衣少女,红衣少女编贝似的细牙紧咬着唇,狠狠拉了一把不敢看她的肖入云:“大师兄,我们走。”

    肖入云脚步没动,憋了半天才道:“认赌服输。”

    少女没好气地道:“他们不是已经拿了腰带吗?”

    肖入云又沉默良久,轻声道:“你要向他们认错。”

    少女的脸顿时涨得比她的红衣还红,一拳打在肖入云的胸口,颤声道:“你也帮着他们欺负我?”

    她说着话,两行清泪已自面庞滑落。

    肖入云痛苦地道:“咱们武林中人,信义为先,说出来的话哪有不作数的?师父一生光明磊落,咱们不能给他丢人。”

    少女紧咬着银牙,没再和肖入云说话,双腿颤了颤,然后“扑腾”一声,竟真当着众人跪在花语夕的身前,低着头道:“小女燕如意,给这位姐姐赔罪了。”

    花语夕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她,打压一下她过于嚣张的气焰,现在见她跪下赔罪,且眼泪扑簌簌的不住落下,知她平日也是被掌门宠坏了的娇小姐,这次当众道歉,确实羞辱万分。

    燕山派是北平府重要的江湖门派之一,是朱棣坚定的支持者,甚至也将参加天莲峰盟会,为区区一个套圈游戏引起争执,的确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花语夕走到燕如意身旁,亲手将她扶起,然后把腰带送到她的手上。

    “令师妹之所以和我较劲,不过是想把这条腰带送给肖兄。”她转对肖入云道,“她一片挚诚的心意,就算天下人都为难她,肖兄也应该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蓝桥见肖入云露出疑惑的神色,也跟着劝道:“坚持心中信奉的‘正确’固然重要,但有些时候,特别是对感情,也要懂得变通。”

    肖入云怔了半晌,讷讷地朝蓝桥抱拳问道:“斗胆请教兄台大名?”

    花语夕走到肖入云和燕如意中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女子花语夕。”

    “所以他就是蓝大……”肖入云恍然大悟,连忙又捂住嘴巴,“难怪,难怪了。”

    燕如意一听原来是曾在居庸关力抗鞑靼的民族英雄,露出愧色,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扯着肖入云去了。

第610章 为民除害

    接下来的几天,蓝桥再没见过燕山派的人。

    他和花语夕在冬暖阁的生活既滋润又温馨,让他体会到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安逸快活,不禁还真像蓝枫所说,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花语夕包揽了一日三餐,让蓝桥和冷晗顿顿都能享受到别具心裁又多种多样的乡间美味,就连鹿氏姐妹也能跟着沾光,不免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侍女。

    除此之外,花语夕还时常与蓝桥论诗为乐,又或抚琴作画,以娱耳目。

    她其中的一幅《月下舞剑图》画得最是神妙,画上一位面目朗俊的青年公子在寒枝月下舞剑,画面构图完美,静中含动动中含静,把月色的凄凉,枯枝的荒冷,衬托着公子执着而专注的目光,把他悲怆忧愤的神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还少不了唱曲和跳舞,鹿氏姐妹或者抚琴,或者弹琵琶,或者吹笛弄箫,花语夕随着乐声轻摇曼舞,又或唱一支婉转动人的小调,而发现蓝桥目不转睛地痴痴看她,花语夕又时常莞尔一笑,溜到蓝桥身边轻拍一下他道:“呆子,看什么呢?”

    “我现在算是知道,唐玄宗为何‘君王不早朝’了。”蓝桥吁出一口气道,“还有那些沉迷女色耽于逸乐的人,我觉得我非常理解他们。”

    花语夕噗嗤一笑道:“夫君的意思是说,夫君也为人家着迷吗?”

    “已经十年啦。”蓝桥喟然道,“当时我真不该只拿你的香囊。”

    花语夕瞥他一眼道:“那要怎样?”

    “我是太自卑了,要早知道你也对我……”蓝桥嘿嘿一笑,“我就该直接钻到你房里,把你的心儿偷走。”

    “喂,公子不正经!”花语夕的脸倏地变得绯红,跺着脚道,“人家哪有那么放浪的?人家虽然心里有时候会偷偷地想,但你要是真敢轻薄人家,人家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们每天都一起泡汤,好似一对池中鸳鸯,边泡边谈天说地边在池中嬉闹,而到了晚上,他们又会早早熄灯,携手巫山。

    西厢房与正房的一扇窗离得近,鹿家姐妹每每听到正房里传出的动静,也不免心儿狂跳,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

    或许是底子好,或许这温泉真有奇效,虽然和花语夕过着“荒唐”的日子,蓝桥的伤情却恢复得超乎预期。

    这一日,花语夕提议到山上去打麻雀,到时候给他们烤着吃。

    蓝桥在冬暖阁待了好几天,确实也憋坏了,就和花语夕一起上山。

    他也不用弹弓,只不断尝试《虚烬十方》上记述的七种“聚气化形”之术,从天一剑气使到七星连珠,把各种运用真气的心法又熟悉了一遍。

    一次,他先往树干踢上一脚,惊起一群麻雀,接着他便使出“七星连珠”,七个小石子般的“真气团”扇面一样四散射出,将七只麻雀一齐打下。

    他见花语夕把麻雀都捡进竹筐,笑道:“麻雀太多,要吃不下了。”

    然后他又尝试了“三昧真火”,和边城箭一样,也用真气化出三团火焰,不过却比边城箭那次大上许多。

    边城箭当时的火焰只有指甲盖大小,而蓝桥化出的火焰足有拳头般大,二人功力高低,由此可见一斑。

    “传闻当年季成林的虚烬十方,可以发射火球。”花语夕在旁看着道,“现在夫君也差不多能做到了,就算一时还比不过季成林,至少比边城箭强得多。”

    “他的真气要节省着用,我却好像生怕用不完。”蓝桥笑着手臂一挥,三团火焰分别扫中三只麻雀,麻雀们还没等落地,已被烤至熟透,“这倒好,提前吃上了。”

    他们把麻雀切开,正准备享用,忽听山上传来动静,一个衣衫不整的小男孩面色惊恐地朝他们跑来。

    小男孩一只脚上穿着破草鞋,另一只脚则光着,腿上手上脸上都沾着泥土,却只顾拼命地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凶神恶煞正追着他似的。

    “扑腾”一声,他被一条不显眼的树根一绊,整个人飞出去,眼看要跌个七荤八素,蓝桥闪身而至,一把将他捞住。

    “跑什么?”蓝桥责道,“这是山上,跑那么快伤着事小,送命都有可能。”

    “快放开我。”小男孩玩命挣扎,从蓝桥手上挣脱出来道,“我爹娘被山贼绑了,我要去燕山派报信,请肖大侠救救他们。”

    花语夕听他说“肖大侠”,知道指的是他们来汤村第一天遇到的肖入云,又问小男孩道:“哪里的山贼啊?你带我们去吧,我们也可以救你爹娘。”

    “你们真的可以?”小男孩将信将疑地道,“他们在山对面,翻过这个山头就是他们的寨子,他们人可多,二十多个呢,大哥哥大姐姐还是别去送死了。”

    “送死?”花语夕掩嘴失笑,看了看落满一地的麻雀尸体,心中默念:“但愿山贼比麻雀禁打。”

    当下他们让小男孩带路,翻过山头到了燕山北麓,就看到一座新建起的木寨凭山临渊,耸立在山势险要之处。

    “看这些山贼的样子,还有他们的装束兵器,怎么好像是蒙古人。”蓝桥手搭凉棚,居高远眺,“他们的寨子里甚至还有箭塔。”

    花语夕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应该是居庸关一战中被打散的鞑靼残兵,没能跟着队伍回去,只好躲在这里,以劫掠百姓为生。”

    “他们绑我爹娘,逼我大伯拿二十石粮换人,可我大伯把俺村邻村都借遍了,也没凑够二十石,我只好去求燕山派的肖大侠。”小男孩急得直哭。

    蓝桥继续观察,见寨中的一小片空地上跪着几个村民打扮的中年人,都被绳索绑着,一副无精打采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心中暗骂,山贼把这些村民绑来,显然不会分给他们食物,又让他们跪在空地上,受寒风吹打,这要是再不快点救人,有的人只怕会被活活冻死。

    “那几个人里就有你的爹娘吧?”蓝桥一边向小男孩描述村民们的外貌衣着,一边问小男孩是不是他的父母。

    “是,是。”小男孩听得连连点头,并说另几个被绑者也是他们村的村民。

    “你别急,这事大哥哥给你做主,保证帮你把爹娘救出来。”蓝桥说着,转头对花语夕一笑道:“走吧,还等什么?”

    花语夕竖起一只手掌,拿腔拿调地唱了声“得令”,和蓝桥并肩而行,就那么在小男孩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光明坦荡地往山贼的寨门前大步走去。

第611章 牛刀小试

    蓝桥和花语夕大摇大摆地走到寨前,自然被看门的山贼喝住,说的果然是蒙古话。

    “你说什么?”蓝桥装作听不懂,只一个劲地打手势。没多久又从里面跑出一个山贼,先是恶狠狠地瞪了蓝桥一眼,旋即便看到花语夕,立时露出色迷心窍的模样,半张着嘴,对她从头倒脚,又从脚到头,反复打量个不停。

    “你是什么人?跑到这来找死?”那人懂得汉话,气势汹汹地问道。

    “请你们把绑架的村民放了。”蓝桥平静地道。

    那人又看了一眼花语夕,冷笑一声,嚣张得几乎把鼻孔翻上天:“放人?可以呀,把你马子留下就行。没事,别担心,等我们玩腻了她,说不定还把她放还给你。”

    蓝桥最恨别人觊觎花语夕的美色,那次在望北楼和她闹生分也是因此而起,他不怒反笑,抬头看看天上炽白的太阳,缓缓地道:“再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吧。”

    那山贼愣了一下,破口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疯话呢?马子都送上门来了,还想走吗?”

    又有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山贼涌出寨门,一见花语夕俏生生地立在门口,都看得色魂与授。他们还真以为蓝桥想拿这风姿楚楚的美女交换被绑的村民,有的人甚至对这交易还颇为意动。

    只有花语夕知道蓝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再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吧,因为你再没有机会看到了。

    她笑吟吟地朝一个山贼勾勾手指,那人立时如打鸡血般跑了过来,与此同时蓝桥流光剑出鞘,还没等那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流光剑已捅穿了他的身子。

    众山贼见蓝桥起手就杀人,立时就炸了窝,各自拿起武器朝蓝桥花语夕二人扑去,还有人爬上箭塔,准备朝他们射箭。

    “花妹,你站到我后面去,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正好试试我的虚烬十方。”蓝桥好整以暇地道。

    “才不要。”花语夕撇了撇嘴,“你要练招,人家也想练嘛,义父新传的灭魔刀法,正好再试一试。”

    二人谈笑风生,浑然不把山贼们放在眼里,待最先赶到的八个山贼欺近至五步外,蓝桥使出“七星连珠”,由真气化成的七个弹珠般的小气团分散射出,七个山贼每人都觉自己胸前的膻中穴上一麻,然后仰面就往后倒。

    唯一没中招的山贼见只剩自己一个,腿都吓软了,忙大喊一声给自己鼓劲,大刀猛地砍向蓝桥。

    花语夕花舞剑出鞘,使出一招“入地无门”,趁那人大刀攻出空门大露,花舞剑闪电般划向他的小腹,直接将其砍翻在地。

    爬上箭塔的山贼没想到二人这么能打,看得先是一呆,马上便弯弓射箭,一箭朝蓝桥脑门射去。

    蓝桥看也不看,流光剑随手一拨,就将那支劲箭扫落。接着他流光剑再一挥,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真气团从剑锋上脱出,拔丝般拖着一根仍连在剑上的长长的真气丝,径直飞向那箭塔上的山贼。

    真气团飞到山贼身前,忽然幻化成前后左右上下六面无形无影的真气墙,盒子般把那人“关”在中间,而那根拖着的真气丝,另一端仍牵在蓝桥的剑上。

    “下来吧你。”蓝桥流光剑再一摆,扯动真气丝,那关着山贼的“真气盒子”立时移向箭塔外,飞到半空中。

    蓝桥收了功力,气墙陡然消失,那山贼惊恐地惨呼一声,从五丈高处跌摔在地,浑身都是鲜血。

    “这就是天地**?”花语夕大感新奇,又对蓝桥变得愈发强大而感到由衷的欣慰。

    “接下来是五行轮回。”蓝桥提着剑大步走进山寨,又五个山贼迎上前来。

    他流光剑旁凝起五支真气短箭,箭上分别聚集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真气,环绕着流光剑不住旋转。

    “看招。”他长剑一甩,五支真气短箭激射而出,将那五个山贼击倒在地。

    这时一开始被七星连珠打中的山贼们又爬起来,从身后朝蓝桥扑去,蓝桥又甩出一个真气团,那真气团飞到众山贼中间,突然四散爆开,把前后左右的四个山贼震得倒飞而出,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滚下了山崖。

    “这是四灵归位。”蓝桥不断使出虚烬十方中各种“聚气化形”的心法,愈发感到得心应手。

    另几个山贼则被花语夕以灭魔刀法轻松收拾。

    仅剩的两个山贼扑向跪在空地上的村民,试图把他们当人质要挟。

    蓝桥轻叱一声,流光剑左右两面各冒出一股白气,白气化形,一化龙一化凤,龙凤齐鸣,往那两个山贼飞去。

    两个山贼早被蓝桥这剑神下凡般的奇招吓破了胆,眼瞧着神龙摆尾飞凤振翅,二人纷纷中招,一齐被扫飞到八丈开外,喷血暴毙。

    至此大局已定,山贼们死的死伤的伤,再没一个能从地上爬起来的。

    花语夕解开村民们身上的绳索,村民们早看得呆了,一齐朝他们拜倒,先是口呼“恩公”,后又称他们为“剑神”、“剑仙”。

    “我不是剑神。”花语夕掩口失笑道,“他才是剑神,我充其量不过是剑神夫人。”

    蓝桥把仅余的几个活口绑了,押着他们去了居庸关,把他们交给留在居庸关驻守的吕秀,让吕秀加紧审问,同时派人搜索居庸关东西两侧的山脉,务必彻底肃清这些为祸乡里的鞑靼余孽。

    吕秀本还想留蓝桥吃饭闲话,蓝桥“归家”心切,正事说完就辞了出来,赶回汤村。

    他一进冬暖阁,花语夕早备好了汤饭,热情而温柔地侍候他用过,笑道:“夫君今天牛刀小试,让人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当时见夫君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一群人,人家心儿都不争气地狂跳呢,看来这虚烬十方果然名不虚传。”

    “这还要多谢你。”蓝桥想起她为自己默写秘笈的事,感激地吻上她的面颊,“今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保证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当然,为夫这‘剑神大人’自是除外。”

第612章 痴心公子

    在他们甜蜜安逸的生活中,还发生了一件小事,为他们的汤村之行锦上添花。

    有一天夜里,蓝桥和花语夕折腾到很晚还没睡,花语夕说他们每天都泡房里的汤池,还没试过院子里的,反正冷晗和鹿氏姐妹都睡了,不如现在去泡外面的汤池,还能顺便赏月,何其妙哉。

    蓝桥正同她情热,自是满口答应,和花语夕溜到院中,刚想跳进池中,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似哀叹,似痛苦,又似垂泣的呜咽声,若隐若无的,夹在风声之中,让人不寒而栗,背脊发毛。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声,直到夜风有片刻停止,那奇怪的声音仍不时发出,才发觉有异。

    那声音好像来自院外,不算很响,若非他们身负内功听觉敏锐,常人可能根本听不出来。

    他们觉得刺激,又感到有些好奇,彼此对望一眼,汤也不泡了,蹑手蹑脚地摸出院门,循着那怪声的方向走了几十步,最终来到一座废园的门前。

    这废园紧邻着一品汤馆,却不属于一品汤馆的范围内。距掌柜的说,那边本来住着一家军户,后来丈夫打仗阵亡,妻子确认消息后在家殉情而死,自此院子再没人居住,便逐渐荒废下来。知县周大人本来还答应帮忙重新整修,在院子里立一座英烈祠,但后来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说,这院子是死过人的,不会闹鬼了吧?”蓝桥缓缓道。

    花语夕一哆嗦,拉紧蓝桥的手臂道:“好哥哥,你可别吓我,以前小夜就喜欢吓唬我,你知道我怕……”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折断。

    花语夕惊得俏脸煞白,抱住头死死贴着蓝桥,蓝桥定睛一看,哑然失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西风吹断了一根枯枝罢了。”

    待风声渐歇,他们又听到那奇怪的呜咽声,好像正是从这废园中传出,而且似乎比刚才还更激烈了些。

    蓝桥推开门,缓步绕过影壁,花语夕其实不太想进去,但见蓝桥已经进去了,又不敢一个人等在这里,只好也壮着胆子跟上。

    废园的前院破败不堪,不少墙壁都已开裂,倒座房的门窗早脱落干净,只有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在风中打晃,被清冷的月光一照,蛛网的影子乱动,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这时那呜咽声更响,似乎隐约还念叨着什么。

    “你怎可以这样绝情……说好一起走的……你怎么没来……我不活了……”

    花语夕心道莫非真是当年那殉情而死的军户妻子冤魂作祟,吓得不敢动弹。蓝桥走到垂花门前,却陡地浑身一震,大叫道:“兄台且慢!”

    但见废园内院中,一个身形落拓的人影,正站在一口枯井前,若非蓝桥喝止,已是跳了下去。

    花语夕听蓝桥那么说,怯意稍减,也走到垂花门前,见那人影确实是人非鬼,且还是个男的,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那人看了蓝桥一眼,惨然摇头,一边又发出那呜咽的怪声,一边又往井里跳。

    “你不爱我,我死给你看。”

    他的声音似泣似嚎,被风一吹,又经过一堆乱石和碎砖瓦砾,就变成蓝桥他们听到的那种呜咽般的怪声。

    蓝桥闪电般出手,使出“天地**”,发出一个不规则的真气团,然后真气团化作六面真气墙,形成一个“真气盒子”,把那投井的人装在“盒子”里,又从井下给抬了出来。

    那人也不知在废园里哭了多久,满脸的泪,浑身脏污不堪,此刻被蓝桥“抬”出井口,一脸的惊恐和茫然。他自然想象不到,这世上还有怎样神妙的奇功绝艺。

    花语夕看着他瞪大的眼睛,莞尔一笑对蓝桥道:“现在只怕他觉得你才是鬼。”

    蓝桥收去“盒子”,问那人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何必要寻死呢?”

    “倩儿……倩儿她不爱我了,那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那人呜呜咽咽地说着,忍不住又哭起来。

    花语夕见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想他是为情自尽,又不免有些同情:“倩儿是谁,你的心上人吗?”

    那人点点头,在花语夕的巧言引导下,缓缓说出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人名叫铁勇,就是这汤村的本地人,他和村里的一位林姓姑娘情深意笃,无奈家中长辈阻止,始终无法成婚。

    后来他们思前想后,决定各自卷上些家中财物,趁夜私奔。

    他们相约在村东口会面,然后先去北平,再辗转前往南方,但铁勇在村子东口等足了整晚,也未见林姑娘来赴约。

    铁勇知道林姑娘变卦,不肯再和他私奔,于是万念俱灰,把偷来的家财全都换了酒喝,每日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跑到这座废园,想投井自尽。

    “你先别急。”花语夕安慰他道,“那晚林姑娘没来,说不定有别的因由,未必是不爱你了。这样吧,这件事我去帮你问问,你别再寻死了,回去好好洗洗,先睡一觉再说。”

    当下花语夕和蓝桥摸到林姑娘家里,却发现林姑娘正在闹绝食。她把自己关在闺房里,任家人怎么唤她都不出来。

    家人把食物放在她的门口和窗外,她也一点不取,只是对着镜子不停地哭,哭完了擦,然后梳妆,然后又哭又擦,如此反复不止。

    蓝桥叹道:“真是个怪姑娘。”

    “怪姑娘配怪公子,正是天作之合。”花语夕嫣然一笑道,“我觉得事有蹊跷,咱们进去问问再说。”

    说罢她和蓝桥穿窗而入,林姑娘吓了一跳,倒也没叫。一个人到了绝食的地步,也没什么能吓着她的。

    花语夕先是表明自己没有恶意,然后问她,和铁勇约定私奔那晚,为什么没有赴约。

    “我去了呀!”林姑娘咬着牙,无比肯定地道,“我在村口那棵树下等了一整晚也没见他来,冷得手上都起冻疮了。他必是变心嫌我,才故意没来的。”

    说着她向花语夕展示手上的冻疮,然后又哭起来。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第613章 献歌待客

    林姑娘和铁勇的说法对不上,花语夕心生疑窦,便和蓝桥先离开了林家。

    第二天,他们到村东口察看,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任何可能使两人都到了场,却无法看到彼此的障碍物。

    “她不是说在村口的树下等了一整晚吗?”花语夕灵机一动,“可这村口怎么不见有树……”

    “难不成就在这两天被人砍去烧柴了?”蓝桥抓着头,不得其解。

    当花语夕再见到林姑娘时,为她带去一幅画,上面画着村口的样子,其中包括一棵大树:“你就是在这棵树下等他的?”

    林姑娘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路痴不是病,犯起来要人命。”花语夕扶额,“这棵树是栽在村西口的,村东口并没有树,你在村西口等了一晚上,他在村东口等了一晚上,你们都以为对方变心爽约,结果还一起寻死觅活。昨晚若非我们刚好撞见,你的铁郎已经投井了。”

    “什么?”林姑娘霍地站起,“这么说来,是我走错地方了?你说铁郎投井了?快带我去见他!”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被花语夕拦下:“他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花语夕等林姑娘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趁机去找她的父母,把这件事当成个笑话讲给他们听。林母最后听到铁勇投井,不禁也为之感动,对林父说:“孩子们都是一片痴心,我看就别难为他们了。”

    林父感谢花语夕救回绝食的女儿,拱手道:“敢问恩人名姓,他日孩子们成婚,必再登门拜谢。”

    “在下蓝桥,这位是贱内花……”蓝桥话还没说完,林母就抢着抓住花语夕的手,激动地摇个不停:“原来是名满北平的蓝大帅和花大家。能有贵人相助,是两个孩子的福气。”

    蓝桥和花语夕回到冬暖阁,给冷晗讲这件小事,冷晗捻髯笑道:“两个孩子一个情痴一个路痴,果然都是痴心一片,绝配,绝配哈哈。”

    安逸美好的日子过得飞快,伴随着正月二十五日的朝阳升起,他们汤村生活的最后一天也终于如期而至。

    这一日他们用过早饭,忽听有人叫门,蓝桥开门一看,却是个素不相识的干瘦男子,似乎也不是一品汤馆的小二。

    “阁下有何贵干?”蓝桥疑惑地问。

    那人佝偻着腰,面上带着习惯性的谄笑,先从蓝桥身旁的空隙向门内窥探了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道:“我是隔壁院钱老爷家的陶管家,今日冒昧来访,是想给公子一个赚钱的机会。”

    蓝桥眉头一蹙道:“什么赚钱的机会?我不稀罕。”

    他作势就要关门,陶管家忙扒住门边,又接着道:“今天傍晚,我家老爷在春风堂设宴,款待咱们这的知县周大人。”

    蓝桥无所谓地道:“他设他的宴,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想我给你们跑腿买酒菜?”

    “非也,非也。”陶管家摇头好似拨浪鼓,忽然敛了笑容,正色道:“公子和尊夫人闲游至此,日日歌舞,让人好生艳羡。我家老爷隔墙听到夫人歌声,只觉如黄莺出谷,余音绕梁,故想请夫人到宴上来献唱一曲,贵客们听了开怀,必然重重有赏。”

    “有病吧?”蓝桥一听,竟是要花语夕为替那钱太爷讨好县官而卖场,不禁勃然变色,“你家老爷有十三房姨太太,怎么不让她们去唱?”

    陶管家听了也不怒,只垂下脸,用更小的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周大人也不是这次晚宴的主客,真正的大人物是随周大人一起来的人,他们都是雅致人,只有尊夫人这样的歌喉,才可能打动他们。”

    “爱谁谁,他雅不雅致和我有什么关系?轮得着我老婆伺候吗?”蓝桥不耐烦地道,“快滚快滚!”

    谁知那陶管家仍是不走,哼了一声道:“只要我说出那两位随周大人一起来的贵客的名字,公子必然会收回刚才的话。”

    蓝桥见他死皮赖脸,根本不想听他多说,正想强行把门撞上,花语夕移步过来道:“说说看,你家老爷想让我给谁唱曲?”

    “花儿!”蓝桥瞪她一眼,似是责她不该在此时出现。

    “这就对了嘛。”陶管家呵呵一笑,用一只手掩住嘴,然后压低声音道:“那两位贵客,就是在居庸关一战中立下大功的怀柔营蓝大帅,还有他新纳的夫人花氏。”

    蓝桥一听,这回倒真怔住了。

    他们此次出游,除了对燕山派和林家父母,还从未在人前未表露过身份。此时陶管家却说他和花语夕是随周大人而来的贵客,要到钱太爷的春风堂赴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管家见蓝桥发愣,很满意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效果,接着道:“你们别不信,此时此刻,蓝大帅和夫人已经进村了,正在街市上逛呢。都说这蓝大帅英雄盖世,只有一点不足,就是好……嘿,就是喜欢歌舞什么的,尊夫人如果能在晚宴上献唱一曲,把蓝大帅哄开心了,保证好处多多。”

    花语夕不等蓝桥再说推辞的话,抢着道:“让我们考虑考虑。”

    陶管家点头道:“这么好的机会,可别白白错过了。晚宴酉初时分开始,你们直接过来就行。”

    说罢他也不待蓝桥再赶,径自踱着步去了。

    “这种人你理他干嘛?”蓝桥关上门,埋怨花语夕道,“我可不喜欢你给外人唱曲儿。”

    “这回不是外人。”花语夕狡黠地一笑道,“你没听那人说,来的是蓝大帅和他新纳的夫人花氏吗?”

    “可明明……”蓝桥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才不是说,那所谓的‘蓝大帅’和‘花氏’正在街上逛吗?”花语夕挤了挤眼睛道,“咱去会会他们,不就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了?哈,真假美猴王,这下有意思了。”

    他们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装,来到汤村热闹的街市上,果然见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对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女,正在几个官兵的保护下安步当车,信步游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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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英雄谱介绍:
一张九天风云榜,看九州英雄鹿死谁手。一卷倾城美人图,数十大美女花落谁家。一个少年,不慎卷入建文削藩的大麻烦,却在涌动的暗潮里越战越强,成为影响天下局势的关键人物。自创绝世武功,统率千军万马,南平白莲教,北战蒙古兵。皇族郡主,同门师妹,百变妖女,侯府千金,携美同行,纵横天下。内扫朝廷败类,外除倭寇之患,一柄流光宝剑,创下不世之功。永乐盛世扬我华夏之国威,功成身退名留靖难英雄谱。江山代有才人出,新的英雄,写就新的篇章。靖难英雄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靖难英雄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靖难英雄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