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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操练之法

    十名锦衣卫将朱慈烺的誓言传送出去。

    “殿下!殿下!”

    校场上的三万将士齐声呐喊,山呼海啸,声动天地。

    士气涨到了最高点。

    不说其他,只是抚养遗孤,就足以让将士们感动了。

    陈新甲张大了嘴,眼睛里都是惊讶,或者说是惊慌从此没有一个皇太子会当众发誓,尤其发这种恶毒的誓言。若是让言官们知道了,少不了又是弹劾,不过还好,言官都是派到外地,即便如此,这番发誓的话传到朝中清流的耳中,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吴甡却一派淡定,对皇太子的不拘小节,他早就习惯了。

    等呼喊声渐渐平息,朱慈烺道:“各营主将以下,都要熟读军规,本宫会不定期的稽查,军规不熟者,杖责二十!”

    “遵命!”

    贺珍张纯厚等将和台下的众千户都是抱拳听命。

    制定了军规,鼓动了士气,环视众将,朱慈烺声音变的柔和:“各营编制完成,军规也定了,对于操练,各位可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人说话。

    朱慈烺看向贺珍:“贺将军,你先说。”

    贺珍抱拳回答,语有惭愧:“殿下,臣对骑兵操练有些心得,但对步兵操练……臣不敢妄言。”

    这一点,朱慈烺是知道的,贺珍是三千营的营官,三千营是骑兵,骑兵操练之法和步兵完全不同。挑选兵员还可以,但操练步兵军阵,贺珍显然是不行的,最起码不是太适合。

    “你们呢?”

    朱慈烺再问。

    这一次问的是台下的千户。

    主将参将不说话,千户们就更是不敢吭气了。

    朱慈烺向田守信微微点头。

    田守信抬手一招,四名锦衣卫大步上前,双手都捧着木盘,木盘里各放着一本书册,分别呈送到贺珍、张纯厚、左哨营主将马德仁、右哨营主将申世泰的面前。

    京营操练教程。

    册子封面清楚的写着六个字。

    贺珍四人双手拿起,目光看向朱慈烺。

    朱慈烺声音平缓但又不失威仪的道:“四位将军,京营操练,就从你们手里的册子开始吧。现在请打开看,如有不同意见,可马上向我提。”

    四人打开册子看,这四人都粗读诗书,多多少少都认字。

    朱慈烺慢慢喝茶。

    虽然都是操练教程,但四人的册子是不一样,贺珍的册子上写着甲,张纯厚的写着乙,马德仁和申世泰的写的都是丙。

    憋到现在,兵部尚书陈新甲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向朱慈烺施礼:“殿下,京营新军规弥补了旧日很多不足之处,特别是抚恤金和抚养遗孤之策,解除了将士们奋勇杀敌,但又担心自己死后家中无人照顾的后顾之忧,有此保证,将士们臣必人人奋勇,再无畏敌后退之心。臣以为可向天下推广!”

    朱慈烺不说话,只苦笑一下。

    陈新甲有所顿悟,默默又坐下了。

    兵部当然可以制定这样的制度,但各地恐怕难以执行,不说抚养遗孤,只说战死抚恤金朝廷就拿不出来连基本的军饷都困难,何谈其他?

    贺珍四人很快就看完了手中的操练手册,抬头看向朱慈烺,眼神中都是惊讶。

    朱慈烺的练兵之法主要沿袭戚继光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戚继光的练兵之法还是最靠谱的。

    主要内容有两个,一是队列训练,二是体能训练。

    队列训练有基本的起、坐、跑、另外增加了一些现代军队的队列操练方式,如齐步走、向后转,另外还有站军姿。士兵转错了方向,走错了队列,都要被惩罚,但惩罚形式跟戚家军不同,戚家军是板子,京营一律使用鞭子。

    明军军法一向以板子为主,二十板子就能把人打个半死,一旦犯纪,挨了板子,最少也得在床上躺三个月,正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勇武的将士只要挨了板子就等于是废半年。皮鞭却不同,看着血肉模糊的很是悲惨,但都是皮肉伤,三天下床,十天结疤,一个月就活蹦乱跳,既惩罚了犯错的士兵又不至于造成军力的浪费。

    所以朱慈烺要使用鞭子。

    队列训练能培养士兵服从命令和集体行动的基本素质,经年累月的训练能让士兵养成服从命令的本能。

    队列训练中,军姿为第一。

    朱慈烺在前世里并没有当过兵,但却深深知道军姿对士兵的重要,练站姿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可有可无,但只要长期坚持,久而久之就便会形成不动如山的军人气质,养成认真严谨的行事作风。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岂不是强军乎?戚少保的两本兵书里对队列训练多有记述,但独独没有涉及军姿,朱慈烺算是帮他补齐了。

    至于体能训练,朱慈烺列出了详细的科目:早晚各一次的五公里越野跑,一天一百次的俯卧撑、举石锁、抬圆木。长枪兵单练刺杀,盾牌兵主训劈砍,火枪兵空枪操练,炮兵举火药桶。至于弓箭兵,朱慈烺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从明日起,五军营和三千营,每日清晨都要出城操练,地点就是现在站身的大校场,傍晚才能回城,来回二十里的路程,百户以下连百户在内的将士,都必须小跑前进,不能借助马力,三千营的骑兵也得下马跑步,中间不能休息,必须一口气完成,半个时辰为限度,超过半个时辰者,一律处罚!

    当然了,甲乙丙三本的操练手册,对士兵的成绩要求是不同的,比如五公里的越野跑,右掖营的甲等是三十分钟,既两刻钟,左掖营的乙等是四十五分钟,即三刻钟,左哨右哨的丙等是五十分钟。

    达不到者,第一次不给吃饭,第二次吃鞭子,第二次罚银子,第四次就要降级,右掖营降到左掖营,左掖营降到左哨右哨营。

    反之,如果左哨右哨营的士兵成绩优秀,达到右掖营的操练标准,也可越级调入右掖营。

    四将中,贺珍的疑惑最多。

    连坐法,出城操练,他都能理解,甚至他早就认为应该这么做,但他不能理解的是,皇太子为什么要在“向前看、向后转、齐步走”这一类的花招,尤其是在军姿上着墨这么多?

第197章 现代队列

    在贺珍看来,队列是阵法的根本,肯定是要练的,不过却也用不着练这么细,有这时间,应该让士兵多操练能杀敌的刀枪才对。

    朱慈烺看出了贺珍眼中疑惑,于是问:“贺将军,你以为本朝治军第一人是谁?”

    “当然是戚少保。”贺珍毫不犹豫的回答。

    “戚少保的纪效新书,关于号令,一共有多少种?”朱慈烺问。

    “这……”贺珍虽然也熟读纪效新书,但这一下还真是被朱慈烺问住了。

    其他众将也不知道。

    “从行伍、队列、冲锋,后撤,使用铳、唢呐、铜锣、鼓、不同的器物,分长短音,点数不同,一共有一百一十三种。”朱慈烺说。

    众将佩服不已,想不到皇太子钻研的如此透彻。

    “这其中,只队伍的进退,阵型的变换,就占了七十种。戚少保为什么这么重视队列的行进和后退,任何人稍有迟缓,都会被严厉处罚呢?”朱慈烺问。

    “令行禁止,行动统一是强军的根本。”贺珍回答。

    朱慈烺道:“正是。但令行禁止行动统一,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纸命令就可以做到的,是长期训练,潜移默化的结果。所以本宫才要你从队列练起,队列过关再操练武器也不迟,左转右转,向前向后,这四个动作虽然看似简单,一个人做来容易,但如果是一百人,一千人同时来做,只有严格训练,如臂使指的精锐才能做到整齐划一、井然有序。一个号令,所有人的动作完全一样,丝毫不差,这样的队伍,贺将军以为,能称为强军吗?”

    贺珍点头:“当然是强军。”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朱慈烺问。

    贺珍有所明白,不过并没有完全信服戚少保纪效新书里确实是有不少队列训练的口令,但就纪效新书整体篇幅来说,只占很小一部分。

    在贺珍看来,想练就精兵,还得从操练刀枪、射箭引火、操演军阵入手,没有这三项,根本不可能练出精兵,队列练的再好也没用,古往今来,没听过练走路能练出一支精兵的。

    这些腹诽之言贺珍不敢明说,但朱慈烺却看出来了。

    不止贺珍,张纯厚、马德仁、申世泰三人也都是这意思。

    朱慈烺看向身边的田守信。

    田守信明白他的意思,两步走到石台的边缘,高声喊:“韩琛!”

    “在!”

    一个尖锐的嗓音在石台下大声回应,因为声音太大了,把石台下的两个卫兵都吓了一大跳。

    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看六个青衣小太监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石台走了过来。

    校场上的三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人人好奇,这六位公公这是在干什么?

    六个小太监的步伐很奇怪,感觉像是被牵线的木偶,都同时迈出右脚或者左脚,双手摆动也完全一样,三万京兵眼睛里都有笑意。

    “立定!”

    走在最前的那名小太监就是韩琛,到了石台下的正中央,韩琛拖长了声调,喊出了校场上所有人第一次听到的一个名词。

    立定?什么意思呀?

    “啪!啪!”

    韩琛身后的五名小太监跺脚站定,双手贴身,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这种姿势始终保持,从行进中到最后的立定,一丝都没有改变。

    校场上掀起一阵轻笑声。

    左哨右哨营笑声最大,右掖营笑声最小,不过依然很刺耳。

    有人是笑太监的嗓音太尖锐,像娘们,有人是笑小太监们挺胸抬头的样子太可笑,怎么的,太监也想要当兵了吗?点将台下的千户们也都是笑,不过却不敢笑出声,只是抿嘴偷笑,以免被台上的皇太子听到。

    韩琛和五个小太监脸色通红,周围的嘲笑之声他们清楚的听到了,韩琛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校场上的三万兵兵,双拳提到腰间,快步跑到石台前,砰的一声站定,左手自然放下,右手放在左胸胸口,高声向上面的朱慈烺禀告:“殿下,教导小队全数到齐,请您检阅!”

    这一下没人敢笑了。

    笑小太监无妨,但却无人敢笑皇太子。

    朱慈烺走到点将台的边缘,大声而且庄严的道:“开始演练!”

    “是!”

    韩琛大声回答,螺旋一样的向后转身,左脚跟贴右脚跟发出砰的声音,然后目光扫一眼面前的五个小太监。

    “稍息。立正。报数!”韩琛下令。

    “一,二,三,四……”

    五个小太监依次甩头报数。

    看到这里,贺珍隐隐已经看出一点门道了。

    太监是残缺阴柔之人,但他在六个小太监,尤其是韩琛身上看到了阳刚之气。

    这显然是操练的结果。

    “向右转!齐步走!”

    五个小太监在韩琛的号令下,前面,立定,左转,右转,动作整齐划一,挺胸抬头,非常有气势。

    两圈之后,不但台上的主将参将,就是台下的千户们隐隐看出一些门道了。最先领悟到的是千户徐文朴,他一拍脑门:“公公们厉害,俺手下的兵可做不到这些!”

    渐渐的,校场上没有笑声了。

    京营训练虽然荒废许久,但大家毕竟都是军人,时不时的都会有操练,但不管什么操练,都很难做到像六个小太监这般的动作统一。

    点将台上。

    贺珍非常仔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韩琛的操练,韩琛手下的五名小太监,动作整齐,进退有度,俨然已经做到了“如臂使指”,不管韩琛下什么命令,五个小太监想也不想的立刻执行,时间长了,就形成条件反射。如果到了战场上,不管韩琛下什么命令,五个小太监都会下意识的执行,而不会唧唧歪歪。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个好兵了。

    “妙啊!”

    第一个跳起来赞赏的是兵部右侍郎吴甡,今日他一直没有说话,看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

    贺珍也顿悟了。

    “殿下,臣明白了。从今日起,臣一定按照您的练兵之法操练右掖营!”贺珍抱拳躬身。

    “臣也明白了!”张纯厚马德仁申世泰三将也都是领悟。

    朱慈烺点头:“军阵当然是要练的,而且要加大强度的练!但队列是军阵的根本,队列练好了,军士们才能有令行禁止的本能意识,才能严格执行长官的命令,才能练成整齐如山的军阵,正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功善其器的道理。”

第198章 别出心裁

    “殿下英明。”

    众将一起拍马屁。

    他们原以为皇太子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但又养尊处优,对军阵一窍不通的小孩,没想到皇太子对练兵之法竟然会有如此通透的看法,六个小太监被操练的如此整齐。古有孙武操练宫女嫔妃,今有皇太子操练内宫太监,皇太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万事开头难,韩琛等六人暂时留在五军营,充当队列训练的督导官。”朱慈烺道。

    “是。”众将轰然答应。

    “另外,教士兵们知道忠孝仁节、礼义廉耻,也是非常重要的,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各营都要有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至于教书先生嘛,我已经帮诸位找好了……”朱慈烺看向身后的那群东宫属官。

    十个年轻的青袍官员一起出列,在朱慈烺面前躬身行礼。

    “宋天显、滕之祈、阮文贵……”朱慈烺一一念出十人的名字:“本宫跟你们说的任务,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记住了。”十人表情不一,有人哭丧着脸,有人眼神兴奋。

    朱慈烺点点头,目光看向贺珍和张纯厚:“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京营士兵的教书先生了,左掖营右掖营,每营三人,左哨右哨各两人。每晚的学习内容,由他们负责,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们都是我东宫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家,把他们派来当教书先生,确实有点委屈了他们,不过本宫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本宫交给他们的任务。宋天显,本宫说的对吗?”

    “臣等必竭尽全力,绝不辱没殿下的英明。”

    贺珍和六个官员都是躬身。

    吴伟业也一脸苦笑的深躬。

    前天,朱慈烺要每一个东宫属官都要写一篇关于忠义的文章,大家还以为皇太子改了性子,想要学习文章之术了,没想到皇太子看完之后,将他认为比较中意的十几个文章作者叫到殿中,一番策问面试之后,最后定下了宋天显等十个年轻人。

    东宫属官两百人,大部分都刚从翰林院出来的年轻人,因此挑选起来倒也不难。

    十人都是七品官。

    直到这时,宋天显等人才知道,皇太子根本不是在考察学问,而是在为京营挑选教书先生,当然了,皇太子不是这么说的,皇太子说的是“思想教导官”。

    这一下冲击很大。

    我们明明都是詹事府的人,是东宫属官,怎么能去京营任职呢?

    再说了,我们是文人又不是武将?

    皇太子的解释却很简单:你们不是到京营任职,你们依然是我东宫的属官,只不过京营那边暂时需要,你们过去帮一下忙,放心,时间不会太长,再者,古人讲投笔从戎,文武双全,你们到京营也是一种历练,说不定你们中间也能出一个卢象升呢。

    又安慰又鼓励,同时带着威胁,不愿意到京营者,就是抗命!

    于是十人不得不同意。

    给京营派“思想教导官”并不是朱慈烺的心血来潮,而是他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灵感当然是来自前世的“政委”制度。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王朝的稳固都离不开一支强大而又忠心的军队,但军队又恰恰是最容易发生叛乱的所在,唐时的安史之乱,五代十国的混局,本朝孔有德的登州之变,都是军队叛乱的惨重教训。究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些军队虽然强大,但却没有中心思想,尤其是底层的士兵,只知道金钱和利益,对皇权的忠心经不起煽动,也少有国家民族概念,只要有人出价更高,或是领军将领意图谋反自立,这支军队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叛乱之军,让天下陷入动荡,甚至让王朝覆灭。

    而历朝历代对此的预防办法都是“严厉刑罚”,敢叛乱者,诛九族。

    然并不能解决问题。

    将领谋反,军队叛乱的事情时时发生。

    本朝虽然很少有直接叛乱的军队,但阴奉阳违,出工不出力,养寇自重的军头却越来越多,甚至连之前朱纯臣掌控下的京营,也难做到对皇帝命令百分百的遵从,不然崇祯十七年之时,京师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李自成攻破。

    有鉴于此,朱慈烺决定建立“思想教导官”制度。

    通过思想教导官,朱慈烺希望把京营三师打造成一支军纪严明,有思想,有灵魂的部队,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除了粮饷和功劳之外,有更多的动力支持他们向前。

    这样的军队永远不会背叛民族和国家,即使领军的将领出了问题,也会遭到官兵的抵制,无法调动军队为祸。

    京营只是一个开始,朱慈烺以后要把“思想教导官”的制度推广到所有的大明军队中。

    但大明祖制森然,冒然改变军制,给军中派遣“政委”,不但会遭到军方,也会遭到朝臣的一致反对,即使贵为皇太子也无法抗拒那种巨大的压力,因此朱慈烺不能在军规里明写,只能先从小处做起,先把人派到京营,从思想教导官兼职发饷官,再循序渐进的将“思想教导官”变成前世的政委,拥有除主将之外的第二大权力,施行和“以文制武”不同的“以文监武”。

    监,不是监视,而是监察。

    军队的训练和指挥一概不干涉,一概由主将负责,但如果主将有异心,想要叛变,思想教导官就要出手了。

    朱慈烺的用意,不是贺珍、张纯厚等人一时能理解的,朱慈烺也不多解释。

    陈新甲和吴牲却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了,吴甡眼中是感佩,皇太子年纪虽小,但总是能提出让他耳目一新,忍不住击节叫好的政策来,有志不在年高,。陈新甲却有点担心,兵部是京营协理,十名东宫属官常驻京营,做思想教导官,已经是违反了朝廷的规制,一旦被言官们,肯定少不了弹劾,到时他这个兵部尚书肯定又要被攻击……

    演练完毕的韩琛上了台,向朱慈烺叩拜。

    朱慈烺欣慰的点头:“干的不错,不枉本宫对你们的操练,回去一人领五两银子!”转头看田守信:“田公公,回府之后,给韩琛胸前加一块补子吧。”

第199章 太子演讲

    补子,就是胸前的飞禽走兽图,也就是文官武将的官职体现,韩琛现在还是一个青衣太监,没有品级,胸前没有补子,朱慈烺决定赏他一个品级,以奖励他刻苦训练,今日在京营校场为皇太子涨了脸的功劳。

    三十多天前,当适应了这个时代、开始为这个时代所谋划之后,除了民政军政的大战略,如何操练军队、锻造强军的小战略,也在朱慈烺的考虑中。

    明末乱局,最令人悲愤的就是明军的孱弱不堪,不战而溃,要扭转历史,首先要扭转的就是明军的颓势。

    朱慈烺先用身边的小太监做试验。

    他从东宫中挑选了二十个小太监,每日随他到操场,他练习弓马,二十个小太监练习队列,当然了,是在他的指导和督促之下。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明白皇太子在搞什么,还以为他在玩什么新鲜的游戏,小太监们也都没有太当一回事,拖拖拉拉的,在朱慈烺毫不客气,严厉处分之后,所有人才明白,太子不是在游戏,他是真的在练兵!

    虽然没有当过兵,但前世看过不少的军事电影和军事类的书籍,对步兵的操练之法,朱慈烺略知一二,他亲自当教官,一边训练一边总结经验,渐渐有所心得,再结合戚少保的纪效新书,就整理出了一套独特的队列训练法。

    而经过一个月的严格操练,二十名小太监俨然是一支步伐整齐的小军队了,朱慈烺比较满意,今日检阅京营,他特地把韩琛等六人带在身边,给京营将士做演示。

    韩琛是这二十个小太监中训练最刻苦,最有悟性的一个,朱慈烺用他当队长,今日表现的好,赏他补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殿下!”

    韩琛连连叩拜,激动不已。

    朱慈烺笑:“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们六人就要留在京营了,好好干,等京营将士都能你们一样走出严整的队列,本宫到时再奖励你们!”

    韩琛等六人更是欣喜。

    “记着,不许耍宫中的小脾气,更不许仗着本宫的名义在京营耀武扬威,你们要收起尾巴,谨守职责,如果敢在京营闹事,本宫不会饶你们。如果有人无理取闹,质疑你们的权威,你们也不必客气,不过不可自己处置,要交给各营主官处置,听明白没有?”朱慈烺冷冷道。

    “明白了,奴婢谨尊殿下的钧旨。”韩琛躬身。

    四名主将也都是听令。

    大事安排完毕,朱慈烺走到点将台的边缘,缓缓扫视校场上的三万将士。

    旌旗如海,刀枪如林。

    三万双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

    朱慈烺环视一圈,忽然大声道:“京营将士们,我朱慈烺,有一些话想要跟大家说。”

    台下的十名锦衣卫立刻传话:“京营将士们,太子殿下有话想要跟大家说!”

    三万人静寂无声。

    “我朱慈烺”这四个字,文官们听来非常刺耳,陈新甲和石台下的东宫属官都变了脸色,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自称?这这这……还有礼法吗?东宫属官们都看向在场官职最高的东宫属官左庶子吴伟业,像是在说,你是老大,你应该犯言直谏去阻止!

    吴伟业涨红着脸,眼睛里都是无奈。

    以他过往的脾气,他真有可能冲出去,劝诫皇太子。

    但现在不会了

    皇太子的性情,他是越来越了解了,别说自称朱慈烺了,就是现在冲下点将台,搂着一名士兵的脖子叫兄弟,他也不会太惊异。

    出面质疑皇太子?

    还是算了吧。

    不但没用,说不定还会被皇太子羞辱,我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着早日离开詹事府吧。

    因此假装没看见众同僚的目光,吴伟业低下头,竖起耳朵静听皇太子的演讲。

    朱慈烺道:“这一次京营整顿,很多混日子的老兵都被裁撤了,虽然很多人表面上不敢说,但心里都有怨恨,因为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京营的这份收入,家里可能就要揭不开锅了,我整顿京营,好像是把人家的生路断了,身为皇太子,应该爱民如子,我为什么要做这等凶恶之事?……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讲一讲为什么?”

    十名锦衣卫将朱慈烺的话,一句一句的传出去。

    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大明皇帝或者皇太子,哪怕是六部尚书也很少这么直接的面对人群讲话,朱慈烺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点将台上的吴牲和陈新甲也都是仔细凝听。

    “松锦之败,我想大家都知道了。我大明九边十三万将士在松山浴血奋战,但却被建虏偷袭了粮路,大同总兵王朴不战而逃,将兄弟同袍置于了死地,冰天雪地,沟壑纵横,皑皑白雪的松山,成了我大明将士跨不出去的坟墓,鲜血染红了山头。巡抚王廷臣、总兵曹变蛟……”说到这,朱慈烺哽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奋战至最后一刻,至死方休,他们的英名必将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在!”

    听到这里,将士们都是黯然,贺珍张纯厚等将领都低下了头,陈新甲叹息,吴甡咬牙。

    “松山败了,我大明九边的精锐只剩下山海关一路了,建虏得了锦州,很快就会杀向山海关,又或者他们会像崇祯十一年那样,绕过山海关,从长城入塞,大肆掳掠京畿。大家的家人都在京畿,四年前的惨相,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烧杀抢掠,随意屠戮,京畿尸横遍野,百里不见人烟……”

    朱慈烺长长叹息:“彼时我大明尚有九边精兵,尚可以调他们勤王,但今年如果建虏再来,朝廷却已经无兵可调了,到时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我十万京营!但京营是什么样呢,空兵,散兵,老兵,这样的京营如何能够保卫京师,保护百姓?因此,我不得不裁掉他们,唯有如此,我京营才能重生!或许他们会哭,但一家哭胜过一路哭,我京师百万居民,京畿几十万的百姓,他们的身家性命,还有我们的家人和兄弟姊妹,他们的安全全压我们的肩膀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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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激励士气

    朱慈烺慷慨激昂的道:“因此,我们不能颓废,我们必须振作!如果我们京营不能振作,到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家人被建虏掳掠、屠戮,崇祯十一年的悲惨,就会再一次的出现!”

    “说到这里,有人肯定在想,建虏一来,又要打仗了。害怕,恐惧就涌上了心头。我知道,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不想打仗,本宫其实也一样!我也想回到殿中,看看书,喝喝茶,过些舒坦悠闲的日子!但是!建虏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凶残成性,既不想自己种地打粮又想衣食无忧,驱赶我们汉人当他们奴隶,自打建虏在辽东兴风作浪起,辽东的汉人百姓就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每次入塞,他们还会掳掠关内的汉人到关外给他们当奴隶!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死在他们的皮鞭下,多少人变成他们的奴才?”

    校场之上,已经听到了悲泣之声。

    京营军士大部分的都是京畿人士,崇祯十一年的那场噩梦,建虏一共从京畿地区掳掠了二十几万百姓,京畿地区几乎家家受害,京营将士也都是受害者。

    “建虏一次一次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把我们变成由他们任意驱使,给他们耕地种粮的奴隶,还会要我们背叛祖宗,削去头发,变成那丑陋的鼠尾辫子,就是死了也无颜去见祖先,我们的后代子孙更永世不能翻身,这样的悲惨,我们能答应吗?”

    朱慈烺高声问。

    沉寂了一下,然后校场上忽然爆发了山呼海啸的呐喊。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三万京营将士齐声呐喊,即使是辅兵的左哨右哨营也都是群情激奋。

    树枝晃动,飞鸟惊起,整个大地好像都是晃动。

    台上的将官,台下的千户们也都是激动。

    朱慈烺心情也澎湃,眼睛微微有点红,等将士们安静,他平静一下心情,接着道:“是的,我们不答应,所以我们得有实际行动!如今,我大明已到了生死关头,所有人都不能再做犬儒,我们必须奋起,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兄弟姊妹,我们必须严格操练!只有强者才有尊严,只有强者才能保护家人,只有强者才能收复辽东,解救那些那建虏奴役的亲人朋友!”

    “杀虏!”

    “收复辽东!”

    山呼海啸的呐喊。

    不止京营将士在喊,锦衣卫,护卫朱慈烺的武骧左卫,田守信韩琛等内监,也都在呐喊。

    连矜持的文官也有人举起了拳头。

    呐喊之声震动天地,久久不散。

    京营士气从来都没有这么高涨过。

    朱慈烺心情澎湃。

    一支强大的军队,必然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最有名莫过宋代的岳家军,有了信念,有了荣誉感使命感,有了对国家集体的的认同感,才能忍受住严格的操练。

    现在,京营的士气虽然暂时被调动起来了,但强军的铸就,严格的操练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朱慈烺眼眶红红,望着激愤的三万将士,暗自思忖。

    东宫属官们都被震撼了。

    不少人都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比起普通的军士,他们对收服辽东、解救辽东百姓的愿望更热烈,同时对建虏亡国灭种的恐惧也更真切,因此他们的感动也最为强烈。

    站在最前的吴伟业哭的泪流满面,悲声止不住……太子再一次让他惊奇,再一次让他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在这一刻,他对皇太子的不满和牢骚,烟消云散,皇太子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不知礼节,任性胡为的浪荡太子,不管多苦多累,这个左庶子做的多委屈,他都决定继续做下去。

    朱慈烺回到主座坐下。

    贺珍张纯厚带着十几个副将参将,还有石台下的千户们跪成了一片:“收复辽东,愿为殿下效死!”

    虽然不如文官们那么感情脆弱,但还是有多人都红了眼眶。

    陈新甲和吴牲起身,向朱慈烺深深一鞠。

    朱慈烺温言道:“起来吧,以后京营的重担就交到你们身上了,严格操练,不容有任何懈怠。”

    “遵命!”众人都平身。

    朱慈烺看向吴牲和陈新甲:“陈部堂,吴少司马,你二人可有什么说的吗?”

    少司马,兵部侍郎的别称。

    两人都摇头。

    军规和操练定下之后,今天的检阅差不多该结束了。

    朱慈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目光看向台下的千户们,忽然道:“左哨营杨轩!”

    “臣在!”

    一个顶盔掼甲,二十多岁的年轻千户站了出来,向朱慈烺抱拳躬身。

    “你就是杨轩?”朱慈烺盯着他。

    “是。”

    “上台说话。”

    杨轩小步急匆匆上了点将台,在朱慈烺面前抱拳躬身。

    油头粉面,白白净净的,标准的公子哥模样。

    “你是彰武伯杨崇猷的侄子?”朱慈烺问。

    “是。”

    “听说你对此次分营非常不满?”朱慈烺声音冷冷。

    “……”杨轩低头不说话。

    众将都紧张了起来,分营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对分营不满就是对太子不满,左哨营主将马德仁连忙出列:“殿下……”

    “不用你说,我要他回答!”朱慈烺打断马德仁。

    马德仁吓的退了回去。

    杨轩却不回答,只是抱拳低头。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昨天下午分营之后,你非常不满,对马协戎吼,我手下原来都是好兵,现在却塞给我一堆废物兵,我不服,我要去找太子殿下理论!我说的可有错?”

    杨轩低声:“没。”

    “那就是没有冤枉你了。一个千户,居然跟质疑本宫的命令,你可知罪?”朱慈烺神色冷峻。

    杨轩连忙跪倒,不过看他咬牙不吭气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服气。

    众将都有点紧张,特别是左哨营主将马德仁,他和彰武伯杨崇猷是至交好友,杨轩出了问题,他不但有上下级的责任,也有朋友的道义责任,想帮杨轩说情,但皇太子严厉的眼神却让他不敢多言。

第201章 百步穿杨

    马德仁很紧张,杨轩在他账下做千户,他一直都很呵护,即使昨天下午杨轩跟他大喊大叫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不知道这事怎么会传到皇太子的耳朵里?但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了,只想着怎么才能让皇太子息怒,救下杨轩的小命呢?

    “看你的样子是不服了,那我们就论一论。你说你原来手下都是好兵,可有依据?”朱慈烺冷冷道。

    杨轩梗着脖子:“回殿下,臣手下四百兵,三百进了右掖营!”

    “四百进三百,八成的概率,确实是不错。可我怎么听说,你手下原来有六百兵,但硬生生被你打跑了二百兵,有没有这回事?”

    杨轩倔强的道:“殿下,被臣赶走的都是像您所说的老兵,散兵,无用之兵,就算当日臣不赶他们,今日他们也要被殿下赶走的。”

    “还敢顶嘴?”

    “臣不敢,臣说的都是实言!”

    杨轩这个勋贵二代还算是有点胆气,被朱慈烺厉声斥责,居然也敢顶嘴。

    “你知道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品德是什么吗?”朱慈烺冷冷问,然后不等杨轩回答,自问自答的道:“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无论何时何地,对上峰的命令都要无条件服从,除非是上峰让你谋反,或者是伤害无辜者的性命,否则不能有任何的质疑!像你这样,只因为对分营有所不满,就在营中大喊大叫,一点规矩都不顾,还像是一个军人吗?你是不是以为你伯父是彰武伯杨崇猷,你就可以在营中胡作非为?”

    这一番话不止是对杨轩,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现场的参将千户中,一半人有勋贵的背景,朱慈烺在警告杨轩的同时也是在警告他们。

    现场众将中,有人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

    朱慈烺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气势却是凌人。

    “臣知罪了。请殿下责罚。”杨轩终于是害怕了,猛一叩首,额头上现出细密的汗珠。

    朱慈烺盯着他:“照京营的新规,你昨天下午的行为最少得打四十军棍。”

    “臣愿受罚!”杨轩回答的很干脆。

    朱慈烺点点头:“既然你已知罪,而且你所犯行为是在新军规发布之前,我如果用新军规处罚你的旧行为,倒显得我过分刁难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有所表现,我不但赦免你昨天之罪,而且还可以调你入右掖营!”

    杨轩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朱慈烺,愣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大喜过望的道:“臣愿意,只要能调入右掖营,做什么臣都愿意,请殿下吩咐!”

    “听说你从小就喜欢玩铳?”朱慈烺问。

    “是。”

    “把式怎样?”

    杨轩脸上露出喜色,别的不说,如果是玩铳,京营再没有人比他更在行了,于是答道:“八十步之内,臣百分百中!”

    “好,那就给本宫展示一下吧。”

    “遵命!”

    杨轩跳起来,兴奋的跑下点将台,和自己的两名亲兵小声的说了两句,很快,一名亲兵为他取来了鸟铳,另一个亲兵扛六个木靶,依次刺入地下。

    知道杨轩要表演鸟铳了,台上的众将,台下的千户和校场的三万将士都是伸长了脖子看。京师三大营中,神机营是火器营,五军营是步军营,不过并不表示五军营没有火器,只不过使用的数量比较少罢了。

    杨轩走到木靶之前,再返身向反方向走。

    “一,二……”

    所有人都在为他点数。

    一共走了八十五步,杨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木靶,目光看向点将台上的朱慈烺。

    朱慈烺点头:“开始吧。”

    “遵命!”

    杨轩大声回答,接过鸟铳,检查了一下各个部件,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鼓励自己能不能跳出左哨营,进到右掖营,就在此一举了,杨轩,你要努力啊!

    单手端着鸟铳,熟练的打开引药锅,竖起枪管,从随身携带的火药袋里取出火药,小心翼翼,但却又计量准确的倒入枪管中。他手指细长,指尖非常稳,手腕非常有力,一把十斤重的鸟铳,在他手中把玩的轻若无物。

    看到这里,朱慈烺已然确定,杨轩果然是五军营中最好的火枪千户,只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就知道他平常没少练枪。只是不知道和神机营的魏闯相比,两人枪法谁会更准一些?

    杨轩装弹完毕,亲兵为他点燃火绳,他眯起左眼,利用准星和照门瞄准。

    他身体微微前倾,托枪和握着枪把的手都纹丝不动。

    众人等待。

    “砰!”

    稍一等待,杨轩扣动了扳机,蛇杆一沉,引药锅中火光闪现,砰的一声巨响,枪身一震,铳口猛地喷出一股浓重的白烟。白烟散去,第一支木靶被打的粉碎。

    “好铳!”

    点将台上,左哨营主将马德仁轻轻叫了一声好。

    一枪射罢,杨轩迅速收枪装弹。

    竖枪,倒火药,在开引药锅倒引药,杨轩的动作连贯而熟练,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感觉。

    “砰!”

    枪响处,第二支木靶又是粉碎。

    “好铳!”这一次是兵部右侍郎吴甡称赞。

    朱慈烺不动声色,但心里对杨轩也是赞许,

    因为工艺水平和机械制造的原因,这个时代的火枪不能和现代枪械相比,精度非常差,杨轩能一发命中八十步外的木靶,相当不容易了。

    照戚少保的练兵标准,鸟铳手射靶是以八十步110米距离为标准,铳靶是五尺160厘米高,二尺64厘米宽的木制靶子,规定鸟铳手三发为合格,十发七中为精锐。

    杨轩使用的木靶比军中的标准木靶更细,命中难度更高,杨轩连中两枪,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而且朱慈烺也观察到了,不论杨轩或者魏闯,两人持枪瞄准时,都是把脸部贴近了鸟铳,如此才能形成自己眼睛、鸟铳准星和目标物的三点一线,明末的鸟铳一向以炸膛着称,火枪兵由于担心自身的安全,点燃火绳之后往往连瞄都不瞄便直接击发,甚至会把头扭到一边,拼命离鸟铳远一点,以免炸膛后殃及到自身。

第202章 事无巨细

    枪手不信任手中的鸟铳,鸟铳当然就不会为枪手打出理想的成绩。

    要想练出精锐的火枪兵,要想让火枪兵信任手中的鸟铳,就必须提高鸟铳质量,保证鸟铳不炸膛。

    鸟铳炸膛,并不是鸟铳本身存在问题,多半是因为在打造时使用了劣质材料,又或者是某些工匠技艺不到又急于求成,导致铳管厚薄不均或焊接不严,这才造成了炸膛。只要铁料优质,工匠用心,解决鸟铳炸膛并不是什么难事。

    过去不敢说,但兼理兵仗局之后,朱慈烺保证兵仗局以后产出的武器,无论鸟铳或者盔甲,绝对不会再有弄虚作假的产品。

    “砰!”

    第三枪响过,第三支木靶被的木屑纷飞。

    “好铳!”

    这一次不止是马德仁和吴甡,其他众将也都赞叹了起来。

    三枪三中,确实神枪手。

    “砰!砰!”

    第四枪,第五枪,杨轩连续命中。

    “好铳!”

    朱慈烺也压不住心中的赞许,大声称赞了起来。

    看来,勋贵二代中也是有人才的。

    所有人都兴奋,台上的副将参将,台下的千户们都望着杨轩,等他击发最后一枪。

    杨轩手心全是汗,他知道,成败就在最后一枪了。

    万众瞩目中,杨轩扣动扳机。

    “砰!”

    白烟冒起。

    最后一支木靶被打成了两段。

    “好铳!”

    台上台下都是欢声雷动,吴甡和陈新甲都站了起来,和三万将士一起为杨轩喝彩,左哨右哨的千户都是羡慕,他们知道,杨轩要进入右掖营了。

    杨轩放下枪,把鸟铳交给亲兵,向喝彩的官兵们抱拳拱手,以示感谢,再上到点将台,向朱慈烺参拜。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右掖营的千户了。”朱慈烺笑,其实这只是一个过场,他本来就想把杨轩调到右掖营。

    “谢殿下!”杨轩单膝跪拜,激动的脸色通红。

    京营改制之后,左哨右哨变成了辅兵营,待遇低也就算了,主要是没面子,他杨家是世袭的勋贵,祖上为朝廷立过大战功,虽然杨轩的父亲是家中老二,无缘继承爵位,但杨轩心高气傲的性子却是改不了,他无法忍受自己每天跟一帮废物兵混在一起,哪怕倒贴钱,他也要到右掖营。

    朱慈烺笑:“你打的这么准,有什么诀窍吗?”

    “回殿下,没什么大诀窍,就是两个,第一,多打多练,臣每日没事就在家中后院中练铳,第二,铳好!”杨轩回答的干脆。

    朱慈烺笑问:“哦,你的铳有什么不同?”

    杨轩令亲兵将自己的鸟铳送上,双手捧着:“臣的铳是从佛郎机人那买来的,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不但稳,而且准。”

    三十两,比起火器厂八两银子的鸟铳,贵了三倍。

    “是吗?给我看看。”

    火器最重要的就是稳和准,如果这两个问题能解决,威力起码能增加一倍。

    杨轩双手捧铳,躬身送到朱慈烺面前。

    朱慈烺接过了看。

    首先重量稍微轻一点,各个零部件更精致,竖起枪管一看,隐隐有所明白。

    比起国造,枪膛好像更光滑。

    枪膛光滑,膛线直,射出的子弹当然就更精确。

    看来,火器厂还是要努力啊。

    朱慈烺将鸟铳还给杨轩,笑:“三十两银子买一杆铳,杨轩,你真可舍得下本钱啊。”

    杨轩有点不好意思:“臣惭愧,这三十两银子其实是臣跟伯父彰武伯借的,他以为臣要讨小妾,就大方的借给臣了,却不知臣是买鸟铳,如果知道,他肯定不会借了,臣上一次借他买马的银子至今都还没有还呢。”

    说完忍不住笑了。

    朱慈烺也笑,心里却有点酸,也有点愧。

    京营千户,朝廷将士,想用一些上好的军器居然要自己掏钱,朝廷实在是对不住他们啊。

    杨轩又道:“虽然是三十两,但臣觉得一点都不贵,用着顺手,多杀几个敌人,又岂是三十两银子能比的?”

    朱慈烺笑了。

    他对杨轩越来越喜欢了。

    接下来朱慈烺暂时休息,贺珍,张纯厚,马德仁和申世泰四将下了石台,捧着各自的操练手册,将皇太子制定的训练计划讲给各自营中的参将和千户们听。原本可以回到营中之后再传达,但朱慈烺坚持他们要在现场宣布,因为朱慈烺想直接听到参将千户们对训练计划的意见。

    卯时早上6点起床,洗脸漱口后集合队伍,一路长跑,前往城外大校场开始一天的操练。大校场距离京师十里地左右,正好是一个五公里的长跑,标准为三个档次,甲乙丙,右掖营是甲标,左掖营乙标,左哨右哨是丙标,达不到者不得吃早饭。

    到达校场后,练习一小时的军姿。

    辰时早上8点吃早餐,上午进行队列训练。

    一月之后,队列过关,渡过新兵期之后,上午的队列训练将会改成技能训练,枪兵练枪,盾兵练盾。火枪兵练铳。

    午时中午12点吃午饭,之后午休一个小时。未时下午2点,开始下午的训练。单日练力量,双日练阵法。俯卧撑、举石锁、抱圆木,依兵种不同,各有不同的力量训练,每日各有目标,达不到者不得吃晚饭。

    酉时下午5点,全军结束操练,返回城中,依然是五公里长跑。晚餐后是思想教导课,从各营主将到普通士兵,任何人不例外,都必须参加。

    亥时晚上9点,上床休息,一天训练结束。

    如果是夏季,作息时间会有一个时辰的调整,晚课后还要加练一个时辰。

    除了训练,朱慈烺还有一项没有写在军规中的特殊规定。

    那就是对士兵们的个人卫生和营房卫生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公共厕所,公共浴室的清扫必须做到干净,士兵一天一洗澡,被褥和床铺必须做到整洁。

    这些苛刻的要求,把参将千户们都惊呆了。

    起床睡觉的时间被固定,每天长跑出城训练就已经把他们震撼了,想不到太子爷居然连士兵洗澡,床铺被褥之事都管到了。

    当兵的上阵杀敌,洗澡不洗澡,被褥整洁不整洁,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

    “大家如有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

    困惑不解中,朱慈烺走到了右掖营和三千营诸将的身边。吴牲和陈新甲跟在他身后。

第203章 瘟疫之害

    如果军官们不能理解营房卫生的重要性,都想不通,那士兵们恐怕就更是想不通了,虽然可以用军纪强硬约束,但朱慈烺更喜欢让将士们心甘情愿的去执行。

    三千营兼右掖营主将贺珍连忙带众将见礼,但却没有人敢提意见。

    “徐文朴,你说。”

    朱慈烺直接点名。

    徐文朴抱拳躬身,犹犹豫豫,想说但又不敢说。

    “说吧,恕你无罪。”朱慈烺笑。

    徐文朴这才放开胆子,沙哑着嗓音道:“殿下,跟公公们学走队列,虽然有点别扭,但毕竟有戚少保当年的例子,兄弟们也都知道队列和阵法的重要,公公们能做到的事情,臣手下的兄弟也一定能做到!但打扫厕所清扫营房,却跟打仗一点关系都没有,厕所再干净,营房再整洁,也杀不了建虏啊,再说,兄弟们每天操练都累死了,哪还有力气收拾营房?所以臣不明白啊。”

    参将游击千户们都是点头,显然徐文朴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我问你,你说这数万大军,最怕的是什么?”朱慈烺淡淡问。

    “这个……”徐文朴犹豫一下,看看校场上的三万将士:“怕没有军粮吧?”

    “你们说呢?”朱慈烺看其他众将。

    有人说怕大炮,有人说怕叛徒,有人说怕被建虏包围,就像是松山那样。

    “部堂和司马大人以为呢?”朱慈烺看陈新甲和吴牲。

    “这……”陈新甲一时想不出。

    吴牲却干脆的回答:“是瘟疫!”

    听到瘟疫两字,众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个时代,只要染上瘟疫就是必死无疑,而瘟疫一旦传染开来,就是几万几十万人的死亡,常常一个城一片区域都变成死寂,人群聚集的都市和军中,就怕的就是瘟疫,城染城死,军染军亡。

    因此每个听见瘟疫两字的人都像是见到了魔鬼。

    朱慈烺点头:“不错,正是瘟疫,那么瘟疫是如何产生和传染的呢?以前本宫不知道,但经过和太医院吴太医的了解后才知道,脏,乱,恶臭,虱子,老鼠是瘟疫产生的根源,也是传染的途径,要避免瘟疫,就必须杜绝这些现象,所以京营一定要干净整洁,个人卫生营房卫生必须紧抓,脏乱臭绝不能在京营出现。不然不但会害到自己,更会害到营中的同袍兄弟。”

    听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

    朱慈烺目光扫过众将,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瘟疫,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必须严加控制,因此,京营的整体卫生和士兵的个人卫生必须照本宫的规定来,绝不许有任何的轻忽,本宫会不定期检查,如有人敢触犯,定惩不饶!”

    “臣等遵命!”

    人人肃容,再无人敢怀疑。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朱慈烺满意的的点头,目光看向徐文朴笑道:“徐文朴,你刚才说,你手下的兄弟们能练到跟公公们一样,但你没说多长时间啊,要是三五十年,我可等不起。”

    众将都笑了,新到右掖营的杨轩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徐文朴臊红了脸,一挺胸膛:“公公们是多长时间练出来的,臣手下的弟兄就多长时间!”

    “公公们二十天。”

    “那臣也二十天!”

    “好。”朱慈烺笑:“二十天后,本宫会再次检阅,到时如果没有做到,本宫可不饶你!”

    “殿下放心,臣一定做到!”徐文朴大声回答。

    “你们呢?”朱慈烺看其他将领。

    “臣等也能做到!”众将轰然答应,太监都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也能做到,不然岂不是说他们连太监都不如?只有一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臣手下没兵,要是有兵,十五天就能做到!”

    说话的正是杨轩。

    他的人虽然调到右掖营了,但右掖营的千户已经满员,无法为他分兵,他现在就是一个空头千户。

    “好啊,”朱慈烺淡淡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从营中挑五百人出来做你的兵,从右掖营到右哨营随便你挑,但要记着,必须是善使鸟铳的兵,十五天之后,我会检查,如果队列走的好,鸟铳也打的好,赏!但如果你在说大话,那你就脱了这身千户甲,去做一个普通士兵吧。”

    这个赌注可够大,没想到杨轩想也不想的就答应:“臣遵命!”

    眼睛里满是兴奋和自信,就好像他接受的只是一个普通任务,他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朱慈烺对杨轩更是喜欢了。

    千总之后,朱慈烺又和更下一层的军官百户,甚至一一和旗长们见面,看到健壮英武的军士,他也会停住脚步,亲热的跟对方聊上两句,比如“今年多大、可曾娶妻、家中人口有多少、户内有几亩田”之类的家常话,每一个能和朱慈烺说话的军士都激动的眼泪盈眶,大明的皇太子,未来的储君啊,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跟他们这些丘八说话,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荣耀啊。

    “驱逐鞑虏,收服辽东。”

    “国家民族利益至上。”

    “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中间,吴伟业亲自挥毫,在校场周围的圆木寨墙上写上了朱慈烺事先交给他的宣传口号这里原本没有寨墙,是昨天下午临时立起来的。

    不但大校场写,士兵们的营房也要写,而且要让每一名士兵们都明白标语的含义。

    虽然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民族”是什么东西,看了可能会一头雾水,但京营士兵很快就会明白的,因为思想教导官会把民族的含义向他们解释的清清楚楚对于民族两字,思想教导官原本也是懵懵懂懂,不是太懂,是朱慈烺点拨了他们,并且强制的向他们灌输了民族的含义,严令不可更改,必须照这个意思,一字一句的传达给所有士兵。

    除了标语口号,新军规的五个大木板也摆到了校场边。。

    连坐法、战死抚恤制度,都写的清清楚楚。

    各朝各代都有军规,在军中也都有执行,但像朱慈烺这样,清清楚楚的写在木牌上,并且立在校场边的的,却是少之又少。

第204章 打成一片

    看着标语,吴甡和陈新甲都是若有所思。

    最后,朱慈烺又宣布:“从明天起,每个将士每月的伙食标准再提高两钱,管饱吃,一人一天一个鸡蛋,十天一荤腥,一个月一次大餐!”

    不把士兵们的肚子喂饱,是不可能练成强兵的。

    所有的军规中,就属这一条受欢迎,朱慈烺一宣布,全场欢声雷动。

    田守信和吴伟业却都是苦笑。

    这两人,一个大管家一个小管家,太子爷总是在扩大开销,但东宫的银子,却已经快要见底了。

    ……

    送走了陈新甲和吴牲,中午,朱慈烺没有回信王府,而是在大校场和将士们一起进餐,提前准备好的白面馒头和鸡鸭鱼肉流水一样的送入大校场,饭桌就在校场上摆开,将士们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千总把总也就算了,对普通军士来说,这可是过年也不一定能吃上的盛宴啊。

    更何况皇太子还陪着他们,和他们吃一样的饭食,一时将士们人人感动,一边吃一边感念太子的恩德。

    整个过程中,朱慈烺一直把韩琛带在身边,显示他对韩琛的重视,这让京营将士都明白,韩琛是皇太子的亲信,也是皇太子的代表,韩琛当督导官,训练京营将士走队列,如果有人胆敢对韩琛不敬,就是对皇太子的不敬。

    十个思想教导官不需要朱慈烺加持,他们都是文官,大明以文制武,士兵们天生就对文官们有所敬畏。

    到现在为止,京营裁撤老弱的工作已经完成,虽然期间有人在兵部闹事,也掀起了小小的风波,但总体还算是顺利。接下来就是三件事,第一招新兵练新军,照朱慈烺的谋划,京营精锐的战营最少需要六万人第二就是京营积欠的五个月的军饷要尽快发放,以安军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为右掖营找到一名合适的主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贺珍是骑兵出身,又已经是三千营的主将了,并不适合再担任步兵右掖营的营官,原本想用孙应元,可惜孙将军却陨落在罗山,唉……想到孙应元,朱慈烺就是鼻酸,明明知道结局,为什么还是不能避免?

    说到名将,这个时代最大的名将当然就是李定国,可惜李定国此时还是张献忠的义子,还跟着张献忠在蹂躏百姓呢。

    张献忠,这贼比李自成更可恶!

    朱慈烺在大校场待了一整天,除了跟贺珍学习骑射,跟杨轩学鸟铳,还跟宗俊泰学习了一段近身格斗术,虽然累的满头大汗,直不起腰,但心情却极好。

    正式的操练明天才会开始,但众将现在就已经等待不及,纷纷拉着部下在校场上操练了起来。

    三万一千人,虽然比过去少了两万多兵,但现在的京营才是真正的兵营。

    朱慈烺在京营的大动作,很快就传了出去。

    朝中清流又开始担心了,明朝以文制武,从太祖高皇帝时,就有意打压武人的地位,如今皇太子跟五军营的将官们围坐在一起,一起吃饭喝酒,隐隐有抬升武人地位的用意,明显就是违背了祖制。

    如果言官御史在朝,肯定会弹劾,最起码也会含沙射影的弹劾一下贺珍,但如今言官御史全部都被派到外地了,纵使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写奏折弹劾皇太子,恐怕也是一月后的事情了,加上言官御史们分派各地,无法合纵连横,三三两两的弹劾,根本形不成力量。

    “太子,无礼啊!”

    听到皇太子在军营中跟将官们共进午餐的消息,尤其是要训练什么队列,还用了几个太监当教官,已经快到京师的左都御史、一代大儒刘宗周气的再一次的跺脚。

    紫禁城,乾清宫。

    “胡闹!陈新甲和吴甡怎不阻止?”

    崇祯猛的一拍桌子。

    皇太子居然对着三万人演讲,还自称“我朱慈烺”,一点都没有太子的威仪,崇祯听了就是怒。

    不过等到王承恩将朱慈烺演讲稿呈送到他面前,他拿着信笺仔细的看过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就变了,不再是愤怒,代之的是激动,看到最后两行时,已经是泪眼蒙蒙。

    “唉……我儿……真能胡闹。”放下信笺,崇祯轻轻地叹。

    王承恩不说话,只是淡淡笑。

    ……

    “殿下,毕懋康毕先生进京了!”

    下午三点,朱慈烺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毕懋康,字孟侯,万历二十六年进士,以中书舍人授御史,后累迁广西道监察御史、陕西巡按、山东巡盐御史。后遭宦官魏忠贤排挤、御史王际逵弹劾,遂被削籍。崇祯初年,起用为南京通政使,升兵部右侍郎,旋自免归。

    毕懋康最着名的不是他的为官经历,而是他着写的军器图说。

    军器图说在崇祯八年成书,成书之后,毕懋康立刻就进献给了崇祯。

    然而那一年正是多事之秋,曹文诏战死,张献忠攻破了凤阳、大明风雨飘摇,崇祯皇帝究竟有没有看这本书,谁也不能知道,知道的是这七八年来,大明火器厂对火绳枪没有任何的改进,甚至连落后的三眼铳也一直在不停的生产。

    在朱慈烺看来,燧发枪意义重大,不但简化了发射手续,提高了射速和精度,而且使用方便,是大明对付建虏的不二武器,然则大明上下对燧发枪的重要意义无一人有认识,致使毕懋康这样的大才一直郁闷不得志。历史上,毕懋康在崇祯十七年,大明灭亡之后,忧愤交加的死去。

    今世穿越,毕懋康是朱慈烺一定要重用的人才。

    在城北的一处宅院里,朱慈烺见到了久仰的毕懋康先生。

    朱慈烺不是一个人去的,他特意带了火器厂掌厂老太监刘若愚。

    毕懋康是研发者,刘若愚是未来的生产者,两人尽速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毕懋康今年已经七十岁了,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不过精神尚好,见到朱慈烺之后,不但下跪无虞,而且声音洪亮,令朱慈烺一直忧心他这么大年纪可能无法再承担制作燧发枪的重任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毕竟是做过兵部右侍郎的人,又七十古来稀,毕懋康面对当朝皇太子,依然能不卑不亢,直到朱慈烺拿出军器图说,他才忽然激动了起来。

第205章 火器专家

    “毕先生,我想制作自生火铳,你能帮我吗?”朱慈烺微笑的问。

    毕懋康在军器图说里将燧发枪说为自生火铳。

    “老臣遵命……老臣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想不到古稀之年,还能为朝廷尽绵薄之力。”毕懋康激动的老泪纵横。

    七年前,当他把军器图说献给崇祯之时,就在等这一天了。

    这一等就是七年。

    接下来,围绕着燧发枪,朱慈烺和毕懋康进行了长谈。

    燧发枪的结构比火绳枪要复杂得多,虽然毕懋康对各个部件了然于胸,但真正试制起来,他却也不敢有百分百的把握。

    “燧发枪的难点在弹簧。”毕懋康直接点出。

    燧发枪构造复杂,只一个小小的扳机就分为扳机簧、拉杆、阻铁、阻铁簧、击锤、击锤簧等一系列小零件。任何一个零件制作不规矩,都有可能导致击发失败。

    其中两道弹簧是决定燧发枪开火率的最大关键。如果弹簧强度不够,击锤击打火燧石的力量就不够,那么从燧石上打出的火星也就不够大,也就不能引燃火药。

    一次击发不能成功,就需要第二次扣动扳机,甚至是第三次,啪啪啪,连扣三次扳机,不但贻误战机,影响士兵们对燧发枪的信心。长时间下来更会造成燧发枪的无谓损耗。

    而弹簧的制作是一件非常精细的工作,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水平,无法制作出令人满意的弹簧,因此要想大规模的制作燧发枪,就必须先解决弹簧的问题。只有弹簧的弹性够好,击打力量够大,才能保证燧发枪的点火率。

    对弹簧,毕懋康已经做过了不少的尝试,七年的闲居,虽然生活拮据,但毕懋康并没有放弃对火器的研究,他一直想要把自发火铳做到极致,但弹簧卡住了他,虽然他也可以做出弹簧,但他做出的弹簧,不但弹力不够,而且极易损坏,刚开始他不明白,后来才顿悟到了原因,那就是他制作弹簧所使用的钢丝不达标

    “殿下,要想制作出合格的弹簧,就必须进口西洋精铁。只有西洋精铁制作出的弹簧,才堪用。弹簧堪用,火铳才堪用。”毕懋康说。

    西洋精铁,其实就是钢。

    朱慈烺点头,作为穿越者,他清楚知道大明和欧洲在冶金方面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短时间之内能追上的,要想大量制作燧发枪,从葡萄牙或者荷兰人手中购买西洋精铁是不得不的选择。

    只不过算算日子,如果从欧洲原产地运货到大明,最少需要半年,来回就是一年,对火烧眉毛的大明危局来说,肯定是耽搁不起的,因此只能期望澳门和果阿的葡萄牙人、台湾的西班牙人,马六甲的荷兰人手里能有一些西洋精铁的存货。

    毕懋康这些年虽然退休在家,但对天下大势,对火器的研究始终没有放下,除了燧发枪,他一直在琢磨的另一种武器就是“火箭”。

    不是那种在箭支上点火,然后凭借弓箭之力射出去的火箭,而是以火药为动力,能在空中爆炸的火箭,毕懋康竭力把火箭推荐给朱慈烺,认为火箭虽然射程近,威力也不是很大,但因为可以连续发射,而且火焰大,有助燃作用,对战马的惊吓作用非常好,是对付建虏骑兵的一项利器。

    听到这里,一直静听的刘若愚插言道:“是武备志中记载的那种火箭吗?”

    武备志是明后又一本非常重要的军事着作,作者是明末奇才茅元仪。茅元仪本是一介书生,最初在辽东经略杨镐账下做幕僚,后为兵部尚书孙承宗所重用。崇祯二年因战功升任副总兵,成功从文臣变为了武将。

    茅元仪文武全才,武备志是他历时15年辑成。如果说天工开物是中国古代农学和手工业的百科全书,那么武备志就是兵事的百科全书。

    只可惜,因为屡受排挤,郁郁不得志,茅元仪在两年前忧愤国事,纵酒而死。

    朱慈烺深为惋惜。

    大明末期不是没有人才,从徐光启,宋应星,毕懋康到茅元仪,但使有一人能受到朝廷的重用,解决粮食和火器的问题,也许就不会有“甲申之变”了。

    “是。可惜茅石民英年早丧,不然老朽也不用班门弄斧。”毕懋康叹息。

    茅元仪,字石民。

    因为武备志的连接,毕懋康和刘若愚聊的热烈,朱慈烺暗自欣慰,他二人一个是研发者,一个是执行者,看起来脾气颇为契合,未来在火器厂的配合应该不是问题。

    朱慈烺起身离开,但却留下刘若愚和毕懋康跟详谈。

    回王府的路上,朱慈烺吩咐田守信尽快将毕懋康和他两个子侄的告身发下去。毕懋康不是一人进京的,随行的还有他两个子侄毕登翰和毕登辅,朱慈烺和他们聊了两句,发现两人对火器也颇有研究,显然是得到了毕懋康的传授。朱慈烺把毕懋康任命为东宫官员,毕登翰和毕登辅则是直接派到火器厂,担任火器厂的官吏。

    告身,授官的凭信,也就是官员的任命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街道边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笼,街道上的人群却依然熙熙攘攘,临街的酒楼窗口里不时地传出文人雅客的吟诵,路边的空地里摆着说书的小摊,听众们围成一圈,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精彩故事,或欢喜或叹息,完全沉浸其中,似乎忘却了周遭的苦难……

    看到说书先生,朱慈烺忽然心中一动。

    思想教导官讲的是大道理,大道理听多了会让人厌烦,但如果是说书,比如说说岳爷爷的忠义,说说他当年如何抗击金兵……

    朱慈烺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哈哈,又想到一个鼓舞士气,令士兵们坚守忠义的好办法。

    “殿下,京营各营都已经回城,并且回各自营房了。”一名锦衣卫来报。

    “成绩如何?”

    “右掖营两刻钟,左哨右哨四刻钟全部在规定的时间内入城,但左掖营有三百兵没有达标。”

    “知道了。”朱慈烺点头,看来张纯厚挑兵还是有点仁慈啊。

第206章 忠义治军

    回到王府之后,朱慈烺派人给赵敬之传话,令他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火速购置一千斤西洋精铁送到京师来。吃完晚餐后,朱慈烺换了便服,带着田守信和几个锦衣卫去往右掖营。

    虽然明天才是京营执行新规的第一天,但思想教导课今晚就会开始。

    没有通报,凭着抚军京营的腰牌悄然进了右掖营。守卫和巡夜的士兵看到朱慈烺,向他行礼,他都示意不许声张。

    暗夜里,每个营房里都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京营第一堂“思想教育课”刚刚开始。

    朱慈烺轻步走到左手边第一间营房的窗户口。

    明代营房都是大通铺,一间小营房住二十个人左右,大的能住五十人,砖木结构,中间用柱子支撑。因为营房改建工程还没有完成,朱慈烺此时探听的还是一间旧营房。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营房里传出来:“弟兄们,你们念过三字经没有?没念过也没关系,因为你们一定听过八个字,那就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什么叫忠孝仁义,礼义廉耻?”

    是宋天显。

    也是十个思想教导官中,朱慈烺最看好的那个人。

    “礼,就是礼节、规矩。天地君亲师,见了要磕头,对上级长官的命令要遵从遵守朝廷法纪,不恃强凌弱,张扬跋扈,上级长官对下级士兵要爱护,这就是礼义,就是对人要讲道义,对事要讲公义,路见不平要正义,在部队中,同袍兄弟要同生共死,这是义廉,就是廉洁,不贪不占,大公无私耻,就是知道羞耻,有荣辱心。在战场中不听指挥,胆怯害怕,弃兄弟于不顾,私自逃跑,就是耻!”

    “忠孝仁义又是什么呢?忠就是忠于朝廷,岳飞大家肯定都知道吧,他是忠臣,即使死了也流放千古,秦桧呢,虽然他活着的时候是宰相,但因为他不忠,是奸贼,所以就是死了也是遗臭万年,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不但他,就是他的子子孙孙也抬不起头来,我朝有一个县令,他姓秦,是秦桧的后代,有一日他到西湖岳王庙,惭愧的说,人自宋后羞名会,我到坟前愧姓秦!”

    “这是什么道理?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忠不孝,不但是他自己,就是子子孙孙也无法摆脱污名。”

    “其实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都是咱们老百姓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不讲礼义廉耻,不忠不孝,就不能算是人了,而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了。普通老百姓都能礼义廉耻,我们是京营官军,领着朝廷的俸禄,肩负着守卫京师,保护百姓的重任,就更是得忠孝仁义了,对不对?”

    “对!”

    受到宋天显的鼓动,士兵们轰然回答。

    接下来宋天显让士兵们挨个发言,说说自己对“忠孝仁义”的理解,并各讲一个“忠”和“奸”的例子。众人一开始都很有点放不开,请了半天也没有一人敢带头发言。

    “仇老四,你是旗长,你先说!”

    宋天显直接点头。

    旗长仇老四涨红着脸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别的道理俺不懂,俺就知道,关二爷就是忠,曹操就是奸,关外的建虏比曹操还不如,他们占了辽东,还入关抢人抢钱,我通州的舅妈就是上一次被他们杀的,连俺那刚刚三岁的小侄女……”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再后面就变成了哭声。

    到现在为止,建虏已经四次绕道蒙古,破墙入边,每次都会把京畿地区蹂躏一番,京师城中的居民还好,住在郊外或者县城中的百姓深受其害,几乎每家都跟建虏有血仇。

    仇老四一哭,房中的气氛变的压抑起来,但很快就又爆发,很多人都站起来,控诉自家或者自家亲戚被建虏残害的血泪史,说到最后,很多人都哭了。

    “兄弟们,这仇我们报不报?”宋天显感同身受,他声音好像也哽咽了。

    “报!一定要报!”

    ……

    离开京营时,朱慈烺很是欣慰,十名思想教导官都没有让他失望,第一堂的晚课,表现都很好,有他们的教导,京营将士必然不会迷失,未来绝对会是一支仁义之师,勇猛之师。

    从右掖营出来,朱慈烺又去了左掖营,左哨和右哨营。

    相比于右掖营,他对三营更不放心。

    不过还好,张纯厚、马德仁、申世泰、三营主将都规规矩矩的坐在营房里,听思想教导官讲课。

    三人如此,三人以下的副将参将千户就更是没人敢缺席了。

    这一圈巡视下来,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朱慈烺回转信王府时,已经快十点了。

    街道静寂,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夜风吹过,街道的灯笼轻轻摇荡,朱慈烺缓缓而行,看着京师的夜景,感受夜的安宁,心中不由生出一番感慨: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月了,作为大明朝的皇子,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真能如我所愿,逆转历史,改变我华夏民族的命运呢?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朱慈烺对戚少保这句诗有了更深的理解。

    穿越不是我本意,太子也不是我愿望,只希望我大明百姓能早日断绝狼烟,过上平静祥和的生活。

    轻轻一叹,忍不住就想到了辽东。

    “有辽东的新消息吗?”朱慈烺问田守信。

    田守信摇头。

    朱慈烺叹口气,目光看向辽东的方向,再一次祈盼杏山塔山的军民能顺利到达山海关。

    ……

    清晨,起床的号角声响彻京营三师的各处营房,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在伍长和什长的大吼声中抓起枕边的军服手忙脚乱地穿起来,冲出营房,按照各自的建制排着队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在校场集合,并再次整队之后便喊着口号统一从东直门出城。

    今天是新军操练第一天,因此各项程序都有点凌乱,所幸各营主将都亲自压阵,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列队!跑步走!”军官命令的口号此起彼伏。

第207章 精武善柳

    京师百姓大都还没有起床,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没有开张,街面上很是冷清,只偶尔有一两个早起的行人经过。京营的数万官兵从大营冲出来涌上街道之后,这种沉寂瞬间被打破。数万人的脚步一起踏向地面,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将街道两旁的百姓都吵醒了。

    “孩他爹,出什么事了?”街旁的一栋民居里,一位刚披起衣服的老妇人惊恐的询问自己的丈夫。

    她丈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趴在门缝上向外张望了两眼,扭头安慰道:“没事,是京营的兵马,没穿甲胄,看样子好像是要出城操练。”

    老妇人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自家在蓟州服役的儿子,忍不住又流泪:“唉,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

    被惊醒的百姓何止一家?街道两旁,甚至更远地方的民居都被京营将士的跑步声所震撼,百姓们纷纷披衣起床,躲在门窗后,吃惊看着街面上跑过的大队兵马,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这是要干什么呀?

    京营士卒可没心思去顾忌百姓心中所想,他们正拼命的往前跑军官们已经说了,规定时间之内不到校场者,不但没早饭,而且还要挨鞭子!

    ……

    第二天一早,朱慈烺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辽东督师范志完、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护送杏山塔山两地百姓已经进了宁远城。

    好。

    朱慈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山西副总兵李辅明,塔山总兵佟瀚邦和杏山守将吕品奇带兵断后,正与建虏在塔山血战,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率大军正向塔山驰援。

    吴三桂,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

    早朝结束,回到乾清宫的暖阁后,朱慈烺将昨天校场检阅之事向崇祯进行了汇报,又把自己为京营制定的新军规说了一下。

    京营军规改动这么大,尤其是训练方法的改动,他必须向崇祯禀明,以免有宵小之徒向崇祯进献谗言,影响他京营的训练大计。

    连坐法,抚恤法,崇祯听的连连点头,不过眉间却有忧愁。

    一人阵亡三十两,一千人阵亡就是三万两啊,春哥儿在京营推行可以鼓舞京营的士气,但如果各地官军有样学样,都伸手向朝廷要抚恤金,每年阵亡的官军最少几万十几万,每年光这笔开销就得一百万两银子,朝廷根本拿不出。不说抚恤金,连日常的军饷朝廷都已经拿不出了。

    但崇祯还是支持。

    只要能把京营练成一直强兵,砸锅卖铁他都愿意,这么多年,他已经被各地军镇要挟怕了。

    朱慈烺道:“父皇,京营整编完成,五军营原先的编制已经被打乱,特别是新选出来的精兵营,人员来自原先的四营,再用过去的名字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儿臣想着,是不是该换一个名字了?”

    崇祯沉思着点头。

    朱慈烺跪拜在地:“请父皇为新营赐名!”

    崇祯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右掖营就叫精武营吧,希望他们能精武报国……左掖营叫善柳营,左哨右哨营……就叫左柳营,右柳营吧。”

    汉代名将周亚夫以治军而闻名,他的营叫细柳营,连皇帝都不能轻入,崇祯用“柳”字为三个辅兵营命名,显示他对辅兵营仍有期待。

    “儿臣遵旨。”朱慈烺跪拜,心想这几个名字中最好听的倒是善柳营了,张纯厚可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等朱慈烺起身,崇祯眼有忧虑的道:“老弱撤了,京营征兵之事你要抓紧进行。偌大的京师,可不是六千人能护卫住的。如果缺钱,你就跟朕要。”

    “儿臣明白。征兵之事儿臣已经在进行了,戚少保纪效新书和练兵实记,儿臣时时研读,对戚少保征兵、练兵之法,儿臣非常佩服,因此儿臣仿效戚少保的做法,分别派锦衣卫南堂指挥李若链和京营副将董琦到天津和山东,招募纤夫和矿工去了。算算日子,再有几天,李若链招募的第一批新兵就可以返回京师了。”

    崇祯道:“那就好。戚少保是我大明名将,他的练兵之法你要多多钻研。”

    朱慈烺拱手:“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向你禀报,儿臣抚军京营,彻查京营官田,共清出十万亩,加上京营原有的二十万亩官田,共计三十万亩。”

    崇祯点头,朱慈烺只用十天时间,就逼着勋贵和将领们交出了十万亩的田地,他又喜又忧,喜的是朝廷多了十万亩地,忧的是朱慈烺这么一搞,那帮退田的勋贵将领们个个不满,没有了勋贵们的支持,朱慈烺未来的帝位,会不会不稳呢?

    朱慈烺不知道崇祯的忧虑,继续说:“三十万亩,乍一听好大的数目,但儿臣派人探查才发现,因为年久失修,官田周围的水利设施不是堵塞了,就是荒废了,这些年,官田的收成一直都很不好,二十万亩田,还不如天启年间的十万亩。要想这三十万亩官田丰收,非重修水利不可。现在是三月,去年的冬小麦马上就要进入返青期,正是需要灌溉的时候,因此儿臣想马上整修官田附近的水利设施,以保证今年夏粮小麦的丰收。”

    崇祯皱起眉头。

    水利的重要性他不是不知道。

    但他更知道的是,府库空虚,朝廷拿不出整修水利的钱粮。

    但儿子提出来了,他也不能反对,只能问:“你可计算过了,需要多少钱粮?”

    朱慈烺知道崇祯的忧虑和为难,所以不敢多要:“工程比较大,前后可能需要两年的时间,银两儿臣可以自筹,粮食嘛……只今年可能就需要一万石。”

    崇祯不说话。

    “父皇,这一万石算儿臣向户部借的,等到夏粮收获,官田丰收后,儿臣一定把这一万石还给户部。”朱慈烺道。

    崇祯皱眉道:“朕会跟陈阁老商议,如果可以,多拨你一些也没有问题。”

    崇祯虽然是皇帝,但在钱粮问题上却也无法独断专行,非得跟户部尚书商议不可。

    “谢父皇。”

    “人力呢?你是想要征发徭役吗?”崇祯问。

第208章 皇子皇庄

    “不,儿臣想要用西便门外的灾民,与其让粥厂赈济,倒不如让他们自食其力,有劳动能力者,都可以到水利工地干活,一来让他们吃饱,二来也可以减轻粥厂的负担。”

    崇祯微微惊讶,然后欣慰的道:“嗯,我儿思虑周到,很好。”

    朱慈烺趁热打铁:“说到水利,儿臣最近看了两本书,一本天工开物,一本农政全书,儿臣觉得非常好,想推荐给父皇。”

    崇祯点头:“好,有空朕会看。你就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推荐这两本书的作者?”

    朱慈烺腼腆的笑:“被父皇看穿了,确实是。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已经到了京师,臣想用他做东宫之官,这一次官田兴修水利的工程,也交给他去做。”

    “准。”

    “农政全书的作者陈子龙是徐光启的弟子,农政全书也是陈子龙整理徐光启遗留的草稿,删其繁芜,补其缺略而成,陈子龙现在在浙江绍兴担任知县,儿臣觉得实在是大材小用,所以想请父皇调他入京,专管农业和水利之事,有他在,农业水利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徐光启……”

    听到这个名字,崇祯眼中有伤感,好像是想起了很多的往事,轻轻一叹,吩咐王承恩:“跟内阁打一个招呼,照太子所说,将陈子龙调入京师。”

    “是。”王承恩躬身。

    “谢父皇。”

    虽然知道崇祯会同意,但是当崇祯真同意了,朱慈烺还是欣喜不已,跪在地上向崇祯拜谢,然后收住笑容,肃容道:“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讲。”

    “马绍愉前往辽东之前,儿臣亲自见了他,并且跟他有过交代,辽东百姓只要愿意退回关内者,儿臣都会给他们分发田地。”

    崇祯神色不变,对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但不是通过锦衣卫,而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禀告给他的,马绍愉临走前,派遣仆人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陈新甲,而陈新甲不敢隐瞒,又立刻禀报了崇祯。

    历朝历代,对撤退百姓都会有所安排,不过却很少有事先宣布的,大部分都是等事情结束之后,视人数多寡和朝廷的财政情况,再做出适当的安抚。崇祯朝国库空虚,财政困难,土地又是最珍贵的资产,哪有这么多土地分给辽东百姓?尤其京畿地区的田地最为紧张。

    一开始,崇祯觉得朱慈烺在胡闹,甚至想要派人给马绍愉传旨,令他不要执行朱慈烺的命令,不过细想之下觉得儿子不是一个说大话、信口开河的性子,又有那日早朝的治国四策,儿子的聪慧高远让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是惊奇不已,会不会儿子有其他的安排或者是想法?

    崇祯稍一犹豫,马绍愉就已经到了山海关。

    于是崇祯决定静观其变,看儿子究竟要怎样处理?

    实在不行了,他可以从皇庄里面拨一些田地分给辽东百姓。

    不过等到朱慈烺清查京营军田,从勋贵手中夺回十万亩官田时,他隐隐已经猜出儿子的用意了。

    “你想把京营清出的十万亩官田,分给辽东百姓,对吗?”崇祯问。

    朱慈烺摇头:“那是京营之田,属于京营全体将士,儿臣怎敢私自做主分给他人?”

    崇祯好奇了:“那你要如何兑现你的承诺?”

    “儿臣……想把东宫的庄田拿出来,全部分给辽东百姓。”朱慈烺肃容回答。

    崇祯脸色微微一变。

    大明朝的皇帝,从成祖文皇帝开始就拥有自己的庄田,也就是皇庄,最初是国家官田的牧马草厂地或者是夺还勋戚的庄田。最开始时,只是意思意思,数量并不多,但到了武宗皇帝时,皇庄数量急剧膨胀,明武宗即位一月之间就增皇庄七处后又增至三十多处。

    皇庄的分布也主要集中在北直隶的顺天等八府。尤以顺天保定河间三府为最多。

    皇庄收入是内廷收入的一部分,各处皇庄都由管庄太监直接掌管。

    后因各处管庄太监太过跋扈,还有太监妄指民田献为皇庄致农民冤声撼野,嘉靖朝时首辅夏言查勘皇庄将一部分皇庄改称官地同时撤回管庄太监,由户部派州县官取代即“有司代管”。

    但实际上由太监征收皇庄子粒或皇庄子粒银的办法一直维持至明末。

    某种意义上讲,皇帝的皇庄跟各地王爷“自留地”差不多,都是自己使用,不用向户部缴纳田赋的所在,唯一不同的是,皇帝的皇庄要供给宫内的开销,还有京营和上直二十六卫的粮饷。

    除了皇帝的庄田,还有皇太后及皇太子的庄田。

    朱慈烺名下的皇太子庄田,共有十万亩,过去因为他生活在宫中,所以东宫的庄田由宫中御马监统一管理,但朱慈烺搬出皇宫,到信王府居住之后,依照祖制,御马监就将十万亩庄田交还给了东宫。从此以后,东宫自负盈亏,一切开销都得依靠这十万亩田地,除非逢年过节的特殊情况,又或者太子恳求,否则内廷不再拨付钱粮给东宫。

    也就是说,这十万亩地是朱慈烺收入的来源。

    可现在朱慈烺居然要把收入的来源全部分给辽东百姓,那他东宫的开销怎么办?

    崇祯又欣慰,又生气。

    欣慰的是,朱慈烺爱民如子,将百姓放在心上,有仁君之相生气的是,不跟他商量就要把东宫庄田分给辽东百姓,你一句话就把庄田分了,但东宫的生计怎么办?最后不还得跟朕伸手要吗?

    “父皇,杏山塔山两地百姓加起来不到两万人,就算沿途再有百姓加入,应该也不会超过五万人,以一户三口人,一共一千七百户,一户分五亩地计算,最多八万亩地就足够了,东宫田庄一共十万亩,除去八万亩,还剩两万亩,儿臣临出宫前,父皇和母后赏赐了儿臣很多,儿臣平常又没有什么开销,儿臣算了算,两万亩已经足够开销了。”

    朱慈烺连忙解释。

    崇祯却依然眉头紧锁。

    东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是好几百口子的人呢,两万亩地怎么可能够?

第209章 皇家古玩

    于是,虽然有点无奈,崇祯还是说:“你的庄田就不要动了,不管需要多少田地,都由皇庄拨付。”

    转对王承恩:“王承恩,你听见没有?”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

    “父皇,真的不必使用皇庄!”朱慈烺赶紧劝阻,虽然皇帝私田听起来很不文雅,但如今在朝廷税赋一年比一年减少的情况下,皇庄已经是京营将士粮饷最重要的来源之一,从皇庄分十万亩地和京营官田中分十万亩地,虽然出处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减少了京营的收入。

    朱慈烺既然不愿意把京营官田分给辽东百姓,当然也不会愿意使用皇庄。

    “父皇……只要你能答应儿臣一件事,不但东宫费用无忧,而且还能贴补军用。”朱慈烺小心翼翼的说。

    “有这样的好事?”崇祯来了兴致。

    朱慈烺道:“前几日儿臣抄了徐卫良的家,除了银两之外,还从其家中起获了不少古玩,儿臣找人看了,说那些古玩最少价值八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如果兑现成米面,却也足够京营将士吃十几天了,不过可惜的是,儿臣把古玩送到街面上的古玩店,那些奸诈的商人却只肯出八百两……”

    “奸商。”崇祯冷笑。

    “是啊,一个转手他们就能有十倍的利润,儿臣觉得,这笔利润与其让他们赚了,不如儿臣自己留下。”

    崇祯立刻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皱起眉头:“你想开店?”

    “是,儿臣想要开一家古玩店,将那些赃物还有儿臣府中用不到的一些物件,换成真金白银,以补军用。”朱慈烺小心回答。

    大明朝除了皇庄,还有皇店。

    皇店始于明武宗。

    太监刘若惠在其所着的酌中志中,披露了万历年间皇店的一些情况。

    明万历年间,北京的皇店有6家,由“提督太监”主掌,每年所征白银“约数万两”,“除御用之外,余者皆提督、内臣等公用”。皇店每年所进货物十分惊人:“每年贩来貂皮约1万余张,各种布匹140万匹,棉花约6000包。其中,从浙江绍兴进茶约1万箱,还有猪50万头,羊约30万只等”。

    从外地运来的货物,除少部分供皇室使用之外,其余均卖出,因为皇店不用缴纳赋税,各地官府也不敢刁难,相比于一般的商家,他们成本更低,获利也更多。皇店的“提督太监”经常利用权力权势操纵价格,打击同行,谁敢同皇店竞争,今日开张,明日就能叫你关门。

    皇店就像是前世里的大型国企,是共和国的长子,财大气粗,亦官亦民,提督太监就如国企董事长,名义上为皇帝服务,是公仆,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贪得无厌,中饱私囊之徒。

    皇店弊端多多,又科敛扰商,侵害民利,从一开始就为文官集团所反对,时时有人上书,请求皇帝罢除皇店。世宗皇帝嘉靖初继位时,听取文官们的建议,皇店一度被削弱,但是始终未能罢除。

    万历皇帝时,皇店又兴旺了一阵。

    崇祯皇帝身为一个儒学皇帝,文官们对皇店的反对,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因此他继位之后,就听从文官们的建议,关闭了京城六家皇店中的四家,只剩下两家宫中确实需要的丝绵店和宝钞店。从那时起,宫中柴米油盐的来源,不再是自己经营的店铺,而是市面上的那些普通商家。

    皇店与民争利,是不好的东西,在崇祯内心中,已经有这种定见,听到朱慈烺想要开古玩店,他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父皇,皇店只所以为人所诟病,就是因为它打着皇家的旗号,欺行霸市,为所欲为。如果皇店能诚实经营,尊重市场秩序,不用皇家的旗号压人,朝臣们应该不会反对吧。现在内忧外患,处处都需要用钱,偏偏户部拿不出钱来,如果儿臣的古玩店能筹到钱粮,补贴军用,户部应该也乐见,再者,儿臣经营的是古玩,与百姓民生没有关系,只要儿臣不打出东宫的旗号,又有谁知道是儿臣开设的呢?”

    见崇祯脸有不悦,朱慈烺赶紧解释。

    崇祯沉思着不说话。

    朱慈烺等待着。

    “你先起来吧,容朕再想想。”

    虽然朱慈烺所说很有道理,但崇祯还是拿不定主意。

    银两事小,名声事大,万一朝臣们知道他重开皇店,岂不是一片哗然吗?

    朱慈烺暗暗叹口气,不过却也不意外,他知道父皇不会轻易答应他,即使他已经将利弊分析的这么清楚了。

    其实,朱慈烺本可以悄悄开一家古玩店,而不用经过崇祯的同意,就像他和赵敬之联合成立“商社”一样,不过和商社不同,他和赵敬之的商社经营的都是民生用品,只要有启动银两,就可以展开经营,但古玩店却必须取得崇祯的同意。

    原因很简单,比起从徐卫良家抄来的那些物件,皇宫内库的那些名人字画才是朱慈烺垂涎的目标,也是短时间之内筹集大笔军费的唯一办法。

    朱慈烺正要告退,崇祯忽然道:“对了,京营事务众多,你一人抚军怕是忙不过来,朕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朱慈烺心头一跳,赶紧问:“谁?”

    “小襄城伯李国祯,前辽东总兵吴襄。”

    朱慈烺心头大震。

    李国祯?怪不得昨天在殿外碰见他了,原来他是要进京营!

    吴襄?大汉奸吴三桂的父亲?

    “李国祯年纪虽然轻,但熟读兵书,颇有韬略,又是世袭勋贵,老襄城伯做京营戎政时,他就已经为襄城伯出谋划策了,你抚军京营,勋贵那边也得出一个人做提督,原本朕想用恭顺侯,但他身体不好,英国公又太年轻,昨天朕召李国祯进宫,策问了一番,他应答得体,朕甚是满意。最难得是,李国祯对火器之术颇有钻研,和你整训神机营,再练火器的思路不谋而合,所以朕决定用他做京营提督,给你当副手。”

    朱慈烺脑子嗡嗡嗡,他清楚的知道,崇祯任用李国祯,并不是因为李国祯有多少的才能,而是想要通过对李国祯的任命,拉拢朝中的勋贵,缓和朱慈烺和勋贵们之间的紧张关系。

第210章 掣肘之危

    但在朱慈烺看来,崇祯的苦心毫无用处,勋贵之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蛀虫,是大明的有害体,早一日清除大明就能早一日轻松,但崇祯却反其道行之,一直在重用甚至是在纵容,京营总督李国祯和弘光朝的南京京营总督忻城伯赵之龙,这两人就是最坏的例子,尤其忻城伯赵之龙,满清南下时,南京犹有十万大军,但他却不战而降投了满清,最是无耻。

    “吴襄是宿将,虽然离开军中差不多十年了,但经验犹在,吴三桂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京营整编完成之后,精武营缺少一名坐镇的营官,朕以为,他做精武营营官最合适,以在他辽东的经验,必能将精武营练成一直精锐之师!你虽是太子,但也要虚心向他学习,切不可以太子之尊,恣意妄为。听清楚没有?”崇祯叮嘱。

    朱慈烺有点目瞪口呆。

    一个提督,一个精武营主将,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架空吗

    不,不像。

    看父皇的样子,他真想派能臣帮我。

    可惜这两人都不是能臣,而且一个比一个庸才。

    “怎么?你不愿意?”

    见朱慈烺目光呆呆,崇祯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皇帝金口玉言,事到如今,想要反对也是不行了,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想其他办法补救了。

    “儿臣遵旨。”

    朱慈烺苦笑谢恩,又道:“父皇,从明日起儿臣想要专心练兵,早朝恐怕难以兼顾了,特向你请假,等京营整训完成,儿臣再重返朝堂。”

    “准。”

    从乾清宫离开,朱慈烺步行去往坤宁宫,一路愁眉苦脸的想着李国祯和吴襄。

    李国祯纨绔子弟,无用之人,只会夸夸其谈的背兵书,比战国的赵括还不如,胜在长了一副好皮囊,风度翩翩,又能说会道,不止崇祯,朝中有不少人都被忽悠了。历史上,李国祯是崇祯十六年被任命为京营总督的,原本朱慈烺以为李国祯今生不会再有机会了,想不到还家伙还是混进了京营,哎呀,想来也是后悔,上一次和李国祯见面时,李国祯话里话外想要到京营效力,当时如果答应他就好了,随便给他安排一个职务,也胜过他现在担任提督。

    朱慈烺抚军是一把手,李国祯的提督是京营的二把手。两人的位置,分别对应之前的朱纯臣和徐允祯。

    徐允祯能从朱纯臣那里争到一些权力,但李国祯却休想从朱慈烺拿到一点权力。

    虽然无法抵挡对李国祯的任命,但把李国祯架空,朱慈烺还是有办法的。

    吴襄也一样,就算给他精武营营官的位置,但指挥兵将的权力,朱慈烺仍然要紧紧地抓在手里。

    吴氏父子都是民族的罪人,吴襄虽然没有直接做什么,但他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战役中畏敌如虎,不战而溃,致使兵备道张春孤军奋战,力竭被俘,从此明军再没有踏足过大凌河。甲申之变前,崇祯请他调吴三桂之兵,他居然说需要一百万两的饷银,甲申之变后投降李自成,还写信劝降吴三桂,要不是有陈圆圆之事和李自成的决策失误,吴三桂说不定真就降了。

    吴襄担任辽东总兵时并没有耀眼的战绩,不论勇武还是谋略,在辽东诸将中都是中下水平,要不是有一个儿子叫吴三桂,谁会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人,没什么大主意,也不敢捣乱。

    不要说吴襄,就算吴三桂现在来做这个营官,也得规规矩矩。

    吴襄不足虑,关键是李国祯。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特别注意,这两人的任命是崇祯自己想的呢,还是别人推荐的?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就要小心了。

    进到坤宁宫,朱慈烺向母后叩拜请安。

    周后脸色依然有点冷。

    嘉定伯的事已经过去两三天了,朱慈烺每日早朝之后都会来请安,嬉皮笑脸的向周后赔罪,逗周后开心。

    今日和往日不同,朱慈烺没有笑,他愁眉苦脸,不住的唉声叹气。

    周后问起缘由,他便把想要开古玩店的事说了,周后白他一眼,哼道:“怪不得今天来的这么早,原来又想利用你这个母后!”

    其实周后并不是在生儿子的气,而是怨老爸和两位哥哥不明事理,一点都不知道维护皇家尊严,给朱慈烺脸色,不过是想给朱慈烺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大胆罢了。

    朱慈烺赶紧跪下:“母后你错怪儿臣了,儿臣只是想要为父皇分忧。”

    “你以为皇店是那么好开的吗?若是让那些外臣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闲言碎语呢。”周后脸色凝重。

    “儿臣一定会小心谨慎。”朱慈烺小声道:“且儿臣经营的是古玩,不碍民生,他们应该没什么好反对的吧?”

    “好了,这事不说了,我问你,长平想要出宫的事,是不是你撺掇的?”周后脸色一沉。

    “没……没有啊。”朱慈烺支支吾吾。

    “还不承认?”周后柳眉倒立:“徐高,藤条!”

    朱慈烺赶紧跪伏在地:“儿臣错了,母后息怒。”

    “知道错了?”

    “知道了。”

    “错在哪?”

    “儿臣看长平每日窝在宫里,闷闷不乐,长时间这么下去,说不定会闷出病来,所以想带她到儿臣的王府看看,儿臣王府原本就是父皇和母后的居住,长平到了儿臣王府一定会开心的,有儿臣的保护和约束,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朱慈烺回答。

    周后脸色稍霁,放缓声调道:“你即是太子,又是哥哥,却撺掇长平出宫,违反宫里的规矩,还有理了?”

    “儿臣不敢,”朱慈烺道:“儿臣只是觉得,相比于长平的健康,宫里规矩也不是不可通融的。”

    周后哼了一声:“你倒是越说越有理了。事是你挑起来的,也由你来结束吧,徐高,带他去见长平。”

    “殿下,请。”

    太监徐高走过来,向朱慈烺弯身示意。

    朱慈烺心知长平肯定又耍脾气了,母后压不住,所以才要交给他。

    朱慈烺向周后叩拜一下,起身随着徐高来到坤宁宫后的一个小暖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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