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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1章 驸马请罪

    所谓代天亲征,等于太子拥有了中原战场最高的的决断权,不用请示京师,就可以罢黜任免当地的官员,若有总兵将军不听号令,太子可立斩!

    朱慈烺原本只期望能得到领军开封的任命,想不到崇祯帝竟然给了他代天亲征的名义。

    由此可知,崇祯帝对他寄予何等的厚望!

    毕竟是父子,血脉相连啊。

    “都起来吧。”

    太子代天出征,这么大的决断,崇祯没和内阁商议就自己决定了,也是近期少见。

    到此时,不但首辅周延儒,就是次辅陈演、三辅谢升和末辅魏造乘也都感觉到了皇帝对内阁的冷淡。而回忆刚才的那一刹那,次辅陈演似乎有所顿悟,他看着周延儒的后脑勺,心头狂跳周延儒的圣眷枯了,这内阁首辅的位置说不得就会挪一挪了……

    太子和群臣都起身。

    这其中,大理寺卿凌义渠最为激动,他提请御驾亲征,原本做好了触犯群臣,革职下狱的准备,不想却平安度过,而太子也顺利领军出征,心情激动之中,目光忍不住就看向了吴甡,吴甡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然后迅速转开头。

    虽然有朝臣已经猜出他提请“御驾亲征”是受了太子的指使,不过他死也不会承认的。

    站直身子,回到朝臣的队列中,不顾左右的怪异目光,凌义渠望着御前的那个小小人儿,心中充满了期待但愿太子殿下能荡平流贼,使我中原百姓免受刀兵之苦!

    御座之上,崇祯帝深深望着御前的太子“二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望你牢记为将五德,扫平流贼,以为我天家表率!”

    “儿臣明白!”

    朱慈烺慨然抱拳。

    崇祯帝微微点头,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太子领军,代天出征,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就是两句话,但谁又知道,为了这两句话,他在心中都斗争了多久,又反复思量了多久?身为人父,他又何忍心让儿子上战场?但没有办法,中原形势危急,五十万流贼围攻开封,满堂朝臣无人能用,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儿子了……想着想着,不觉有点心酸,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那么多的督抚,满朝文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用了?

    “父皇,儿臣有一请!”太子的声音传来。

    崇祯帝抬头看去“讲。”

    朱慈烺肃然道“父皇,长期以来,各部官军士气低迷,战力低下,除了带兵将领无能,军饷长期拖欠,士卒不能养家糊口,以至于无法安心操练,专心杀敌,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要想鼓舞军心士气,令其奋力杀贼,非解决欠饷问题不可。因此儿臣在此请求,请户部尽速为左良玉、虎大威等部拨付所欠军饷。”

    虽然是代天出征,但朱慈烺心中很清楚,要想让诸军信服,一心杀敌,只靠一个“代天出征”的空头名义是绝对不行的。必须有真金白银的好处,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恩威并施,才能鼓舞官军的士气。毕竟京营只有两万人,要想击溃五十万人的李自成,没有左良玉虎大威的倾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要想让左良玉虎大威出力,除了高官厚禄的引诱,解决他们军中的欠饷问题也是必要前提。

    此言一出,朝堂立刻又静寂了。

    崇祯朝堂最怕听到的就是两个字“粮饷”

    为了筹集粮饷,朝廷开了辽饷,以至于天下纷扰,现在辽饷减半,厘金税也开了,但朝廷的财政窘境并没有得到缓解。

    听到军饷两字,刚刚有所兴奋的崇祯帝立刻又黯然了下去,对大明财政的困窘,他是最清楚不过了,目光看向首辅周延儒,明知故问“内阁能筹到多少粮饷?”

    周延儒心中苦啊,做这个首辅最难的两个字就是“钱粮”,虽然京营的两万人马自筹,不用户部出钱,但左良玉等部的十六万大军所需的粮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左良玉等部的军饷都已经被拖欠半年了,如果照太子所说,全部补齐发放,那就更是一个庞大数字了。

    刚刚忤逆了皇帝想让他“督师”的念头,周延儒有点心惊胆战,说话比往常小心谨慎了许多,拱手行礼“回陛下,左良玉虎大威等部积欠的军饷都在半年,数目约在七十万两左右,内阁和户部从年初到现在一直在筹备,奈何福建闹了水灾,河北大名府又有瘟疫,一番左右支出,花去了不少,到现在户部库中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若是一次清付,朝廷实在是拿不出啊……”

    其实周延儒没说的是松锦之战,真正让户部空空如也的是松锦之战,不然崇祯帝也不会逼着洪承畴决战,只不过现在谁也不想揭这个伤疤。

    “太仓库中现有多少银子?”崇祯皱眉。

    周延儒不回答,而是看向了新任户部尚书傅永淳。

    傅永淳就任还不到半个月,这半月里他清点账目,又核查各处的银库和粮库,刚开始是累,这几天却是愁了,因为太仓库各处的库房基本都是空的,户部根本拿不出多少银子,这还多亏开征了厘金税,每日里能收入五到六千两银子,弥补了一些窟窿,不然会更加的不堪。

    “回陛下,太仓库现有折色银十二万两,粟米十六万石左右……”

    傅永淳出列奏禀。

    朱慈烺心中苦笑,这就是大明朝的国库啊,就这点家底,连江南的一个中等富商都不如。

    崇祯帝脸色更难看“江南的银子呢。各地督抚能不能想办法凑一些?”

    无人回话。

    朝廷没有银子,各地督抚的府库也都是囊中羞涩,想让他们凑银,难。

    崇祯帝环视群臣,心中的愤怒忽然压不住,轻轻拍了拍扶手“怎么?太子带天出征,难道是要空着手去吗?你们这当臣子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臣等无能……”

    朝臣都跪了下去,请罪之声响成一片。有人是真惭愧,不能为君上分忧,实在是臣子的耻辱。但更多的却是在随大流。

    崇祯帝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太仓库只有十二万两银子,除去必要的开销,最多只能拿出十万两,内库砸锅卖铁,拼拼凑凑,也就是十万两,两者相加只有二十万两银子,相比于七十万两军饷的缺口,不过三分之一,何况还需要留出一部分银子购买军粮军需和征集民夫的费用,真正能用来发饷的数目,最多也就十万两。

    让太子拿着十万两银子去亲征……这不止是寒酸,也是羞辱。

    十万两银子,十六万大军去分,一人连一两都分不到呢。

    那些被拖欠饷银的士兵,原以为太子亲征一定会有真心白银的好处,等到最后却只有一两银子,心中不知道会有多失望呢。

    崇祯帝愤怒,太子默默无言,朝臣跪在地上之时,就见内监秦方忽然轻步走进乾清宫,向王承恩示意,等王承恩迈步下了御台之后,在王承恩耳边小声汇报了一句什么。

    朝议紧张,王承恩一直都屏气凝息,随着崇祯帝的喜怒,他的情绪也不断的在变化中,而太子代天亲征让他情绪达到了最高点,不是兴奋,而是忧心,太子年刚十五岁,怎么能受了行军打仗的辛苦?万一有什么意外……

    不过他是内监,不能干政,虽然很是担心,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见秦方急慌慌地进来,心知有事,于是下了御台倾听,听完之后,他微微愣了一下,低声对秦方道“让驸马等着,有机会咱家会通报。”

    秦方去了。

    王承恩回到崇祯帝的身后。

    崇祯帝正在焦躁中,见王承恩忽然离开又回来,不免有点怒“干什么去了?”

    王承恩吓的连忙跪下“回陛下,驸马都尉巩永固在宫门外跪着呢,说要向陛下请罪,还说有一件贪腐大案要向陛下检举!”

    “请罪?”

    崇祯帝微微楞了一下,在一帮勋贵中,他对巩永固这个姐夫其实是相当欣赏的,也就是祖制使然,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为巩永固安排一个职位,而依他对巩永固的了解,巩永固不可能有什么犯罪的机会,没有犯罪,又何来请罪?又或者是公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再者,所谓的贪腐大案指得又是什么?

    贪腐……慢着,崇祯帝忽然心中一动,有贪腐就有抄家,那么就能有银子,想到这里,立刻对王承恩“传他上殿。”又转对群臣“都起来吧,跪也跪不出银子来。”

    “遵旨。”

    王承恩站起来,对着殿门方向高声喊“宣驸马都尉巩永固觐见!~~”

    声音一声声传出去。

    一直传到宫门口。

    很快,驸马都尉巩永固就进入殿中,向崇祯跪拜“臣巩永固叩见陛下。”

    群臣都是惊异,正讨论军饷呢,驸马怎么来了?而且双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难道是要献书?

    有明一代,驸马虽然看似尊贵,但其实是最没有用的,一不能领军二不能有实际的官职,在朝堂中毫无影响力,而除非是召见,否则巩永固平常也是不上朝的,所以他今日的出现就更显得突兀了。

    “你手里拿得什么?又有何事要见朕?”崇祯脸色沉沉。

    “臣今日是来请罪来的。”巩永固将手捧的书册放到地下,抬目望向御座上的崇祯,一脸凝重“臣利益熏心,一年前和商人合作,在西山上参股开了一间小煤窑……”

    听到此,首辅周延儒的瞳孔猛地就是一收缩。

    一瞬间,他已经明白驸马都尉所为何来了。

    目光看向皇太子,却发现皇太子神色平静,就好像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朝堂一阵骚动。

    刚开始,崇祯帝脸色很难看,他想不到自己一向看好的巩永固竟然也做出了这等不法之事。不过当听到巩永固三个月前就“幡然醒悟”,自动自觉的退出煤窑经营,并且愿意将一年所得全部捐献给朝廷之后,崇祯帝脸上的寒霜立刻就被春风吹散了。

    巩永固,还是懂事的。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说完之后,巩永固深深拜伏。

    朝堂上鸦雀无声。

    不要说周延儒陈演这样的老官僚,就是站在御座前守卫的锦衣卫心里也是明白。驸马爷的请罪不过是一个“药引”,真正厉害的是他后面的检举。

    群臣之中,有人不安地在挪动脚步。

    西山煤窑之事,虽不说满朝皆知,但知情的官员却也有不少,御史言官还曾经大规模的弹劾过,不过最后都是查无实据,不了了之,谁都知道西山小煤窑的背后是一个个勋贵,在皇帝爱护勋贵、不轻易降罪勋贵的情况下,挑勋贵的刺,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加上煤窑老板的手腕颇为灵活,平常就和文官们多有交集,逢年过节都会提着银子去孝敬,但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言官弹劾小煤窑,不等身后的勋贵出手,更不等形成风潮,老板们就会利用各种人脉,各种手段予以劝服,一来二去大家便都知道西山煤窑是不能碰的忌讳。

    明明知道西山小煤窑利润丰厚,但却也没有人去捅这个马蜂窝。

    想不到身为勋贵一员的巩永固今日竟然将这个马蜂窝捅了。

    御座上的崇祯脸色沉沉,不说如何降罪,只问“你说你有贪腐大案要检举,所指为何?”

    巩永固将手中的册子举过头顶,高声道“臣检举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应城伯孙廷勋……勾结不法商人,为他人做保护伞,在西山私开小煤窑!”一连念了六七个勋贵的名字。每念一个,朝臣们的脸色就多变一分,看向巩永固的眼神里就更多了一份惊骇驸马都尉这是要干什么?自决于勋贵之外吗?

    而崇祯帝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所有证据皆在臣手中,请陛下御览!”

    巩永固脸色始终冷静,没有悲愤,也没有慷慨。

    “拿上来!”

    崇祯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承恩小步跑下御台,接过巩永固的册子,双手呈送到御前。

    “好啊!”

    只看了几张,崇祯帝就拍桌而起,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朕的好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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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煤山弊案

    “陛下息怒!”所有朝臣都跪倒在地,胆小的甚至吓得直哆嗦。崇祯帝杀伐果断,烦躁易怒,是一个严君,臣子但有过错,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因此朝臣们都是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就被皇帝抓住不放,连宠臣杨嗣昌在失了襄阳之后,也是日夜忧惧,担心被弃市,更不用现在的朝臣了。虽说皇帝愤怒的是勋贵,不是朝臣,但勋贵只所以能枉法,和朝臣们的失职有很大关系,皇帝对勋贵或许会留有情面,但对失职的朝臣却绝对不会客气。

    崇祯帝脸色铁青,对于西山煤窑,他并非没有耳闻,言官弹劾过好几次,他也责令刑部和顺天府严查,不过并没有查出问题,加上煤球不是粮米也不是金银,他不觉得会有太大的利润,渐渐就淡忘了。但照巩永固所说,煤球虽小,但却有相当的利润,更令他恼怒的是,那些不法商人只所以敢在西山挖煤,乃是因为有勋贵给他们撑腰!

    如果是往常,崇祯帝会严厉处罚奸商,而轻轻放过那些勋贵。

    毕竟勋贵都是功臣的后代,是大明的臂膀,《皇明祖训》有清楚的交代,凡皇亲国戚犯罪,只允许有关司法部门举奏,不得擅自拿问,除谋逆不赦之外,其他罪行皆可从轻。

    崇祯帝一直将《皇明祖训》视为圣典,一言一行都遵照《皇明祖训》。

    但今日他顾不了了。

    他扫一眼跪在群臣之前的太子,又望一眼南方,想象着开封被围,流贼汹涌而来,官军一个个却都是气无力,嘴里不满的嘟囔“没有饷银,我等何必为朝廷卖命?”代天出征的大旗之下,太子拼力嘶吼,但却也没有人听从……

    于是崇祯帝再不犹豫。

    “着,锦衣卫立刻将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应城伯孙廷勋……拘提到宫中!”

    崇祯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崇祯十五年,五月初十日,西山煤窑弊案爆发。

    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应城伯孙廷勋等六七个勋贵被拘提到御前,在巩永固收集的铁证面前不得不承认,他们和挖煤商人有往来,并且了某种保护。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等人被崇祯帝严厉斥责,并且依照他们往年获利的情况,予以双倍的罚银,张世泽十万,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一人六万。至于死不认错,一意顽抗的应城伯孙廷勋则被降爵为辅国将军,并罚银八万两。

    为防再出现崇祯十二年,勋贵被追银,武清伯李国瑞上吊自杀的事情发生,从英国公张世泽以下,所有触法的勋贵都被拘押在宫中,由锦衣卫看守,府中筹出银两,方才释放,为防止勋贵们以拖待变,崇祯帝这一次发下明旨所罚银两,必须于三日内交齐,但有拖延,一日多交一万的惩罚银。如果七日里不凑齐,则褫夺封号!

    英国公张世泽百年公爵,家产丰厚,加上年纪轻,被崇祯帝的雷霆之怒给吓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将十万两白银交到了宫中,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等人也都规规矩矩的交了银子,死不认罪的孙廷勋发现情况不对,哭爹喊娘想要认罪,但晚了,崇祯帝根本见都不见他。

    皇帝如此雷厉风行,着实把勋贵们吓坏了。

    人人都想知道,一向对勋贵宽容和蔼的崇祯帝,为何忽然变了脾气?难道三年前、崇祯十二年的旧事,又要重新发生了吗?

    很快的,他们就听到了消息,皇帝这一次只所以这么决绝,乃是受到了太子的鼓动,而将勋贵押在宫中,处以双倍罚银,并有滞纳金的狠招,也是太子提出来的。

    “太子……好狠啊。”有勋贵哀叹。

    勋贵被罚,私挖小煤窑的不法商人也没有好下场,所有人都被处以三倍罚款,并且遣戎广西。也是三天之内交齐罚银,不然遣戎变杀头。西山挖煤的罪行,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明初西山就有小煤窑,但宣宗时曾经下过诏令,为防惊扰皇陵,西山煤窑一律禁止。嘉靖之后,朝廷禁令松弛,西山煤窑又死灰复燃,如果真从严处置,以惊扰皇陵论,一个个都是杀头的死罪。

    三天之内,勋贵和商人的罚银,一共将近七十万,全部都纳入了府库开封之战的粮饷困境,一下就解决了。

    这还不算,在太子的劝说下,崇祯帝同意保留西山上的小煤窑,并实行“拍卖制”,一处煤窑一年五千两银子起拍,一次拍卖三年,由中拍商人经营生产,西山以后就不再是非法的私人小煤窑,而是得到朝廷承认的公开煤窑了。

    原本,崇祯帝是不同意的,照他执拗的性子,这些非法小煤窑必须掩埋,但太子提出“在疏不在堵”,何况京师这么多人,如果西山的小煤窑都关闭了,百姓们烧火做饭,冬天取暖的燃料又从哪里来呢?都从河北山西运来,物价岂不又要高涨?

    崇祯想了很久,终于同意。

    得到朝廷要售卖西山煤窑经营权的消息,此前没有在煤窑利润中分过一杯羹的商人都是惊喜,过去想在西山挖煤,非有勋贵当后台不可,而每年的利润,勋贵们也要分一半,如今朝廷放开政策,允许商家挖煤,再不用找勋贵们的门路,以京师百万的人口,每年利润可期。最重要的是,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

    虽然西山煤窑暂时都被封闭,朝廷也还没有定出拍卖的具体时间,不过商人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算一算,西山煤窑每年能为朝廷增加五到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如果这项政策在全国推展开来,山东的金矿,山西的煤矿,南方的铁矿,加起来会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不知情的朝臣都是惊喜,而知情的朝臣却是心情复杂,甚至是惊恐忐忑。

    因为巩永固的检举册子上,除了被处罚的几个勋贵,还有一些没有被公开的秘密。

    其中,田贵妃的父亲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弘遇也参与了西山煤窑的私挖。

    驸马都尉当廷没有念出田弘遇的名字,不过在册子里却清楚写了田弘遇的罪责,比起英国公张世泽等勋贵,田弘遇收受的银两,只多不少,但崇祯帝没有处置田弘遇,而是压了下来。田贵妃病重,眼看就没几天了,即使国事纷乱,坏消息不断,崇祯帝依然雷打不动的每隔五天就会到坤宁宫看望一次,见花容月貌的爱妃日渐枯萎,容颜不再,崇祯帝几欲痛哭。

    爱屋及乌,虽然对田弘遇的行为很是不满,但崇祯帝还是忍了。他不能在田贵妃病重弥留之际,处罚她的父亲。

    驸马都尉巩永固知晓大体,没有在朝堂上公开念出田弘遇的名字,这一点,崇祯帝暗暗表示肯定。

    除了田弘遇,另一件没有被当场公开,但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是,已经被抄家遣戎云南的原定国公徐允祯在西山有参股小煤窑,但上一次抄家时朝廷却没有发现,巩永固在检举书中清楚指出,刑部官员知法犯法,故意瞒报。崇祯帝雷霆大怒,刑部负责徐允祯案的两个主事被革职下狱,刑部尚书徐石麟羞愧请辞。

    一时朝廷动荡,所有人都明白,徐允祯的财产被隐匿,绝不是两个刑部主事和刑部尚书徐石麟所敢做的,其后一定还有影舞者。

    很快,圣裁就出来了。

    原内阁辅员魏造乘被责令致仕。群臣廷推之后,礼部侍郎蒋德璟入阁为四辅。

    众人顿悟原来一切都是魏造乘搞的鬼。

    只有少数人明白,魏造乘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在徐允祯案中上下其手之人,仍在内阁中枢。不过开封之战在即,朝政以稳为主,崇祯帝这个时候不想大动干戈,不管是装糊涂,还是再给阁员一次机会,总之这件事暂时就掀过去了。

    而在京师混的风生水起,即使在女婿魏藻德被论罪下狱之后,依然能游刃有余的山西商人田生兰这一次没有能躲过,被顺天府捉拿下狱。

    至于有“检举”大功的驸马都尉巩永固被崇祯帝免于处罚,但巩永固自认有罪,自请随太子出征开封,上阵杀敌,将功赎罪,崇祯帝大喜之下同意了,如今勋贵们醉生梦死,能如巩永固这般愿意为国分忧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驸马能有这份忠义之心,着实让皇帝欣慰。

    而在西山煤案掀起的大风大浪之下,暗潮也更加的汹涌。

    “放长线钓大鱼,太子手腕……玩得高啊。”

    襄城伯府,李守锜一边咳嗽一边赞叹。

    首辅周延儒府邸。一连三天,周延儒都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他亲信中的亲信,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更是变得低调了起来。

    嘉定伯府。

    嘉定伯周奎正在聚精会神的吃核桃,连核桃皮里的肉渣,都要用针一点一点的挑出来,一点都不浪费。偶尔有核桃肉掉在地上,他也会迅速捡起来,吹一口,送到嘴里去。若是生人见了,还真不敢相信,堂堂国丈嘉定伯竟然这般的节俭。

    国舅爷周镜却一点都不惊讶,他站在老爹面前,一脸庆幸的道“爹,幸亏太子爷收了咱们的小煤窑,不然这一次可就惨了……”

    太子收了他家的小煤窑之后,直接封闭关停,使嘉定伯府逃过了这一劫。

    周奎哼了一声,将搜刮干净的核桃皮扔到篓子里,没好气的道“不要跟我提太子!”

    太子不但收了他的煤窑,还收了他的米店布店丝绸店,虽然最后将青楼还给了他,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对他来说,那不是抚慰,反而是带着一种羞辱。到现在除了一间青楼,他经营的产业就只剩下城外的一千亩地了,想到自己十几年的积蓄一朝就被太子夺去了一半,周奎气的咬牙切齿,只恨当初没有这个外孙就好了。

    “爹,有个事情得和你说下,太子带天出征,去剿除中原的流贼,田弘遇那厮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了,竟然捐了三千两银子,五千石粮食,还有二十匹骡马。现在勋贵们正在效仿,您看咱家是不是也得意思一下啊……”周镜小心翼翼地问。

    田弘遇当然不是自愿捐的,崇祯帝虽然没有公开责罚他,但却将他叫进宫中,好一顿的骂。田弘遇也算识相,一边请罪一边提出捐银助军,这才让崇祯帝消了气。

    田弘遇是冒牌国丈,周奎才是正牌国丈,周镜心想嘉定伯府怎么也不能被田弘遇给压了?再者,外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虽然街面上的店铺都被太子一扫而空了,但周府地窖里的银子却多的是呢……

    周奎敲核桃的手立刻就僵硬了,放下手里的小锤,抬起头,怒斥儿子“银子银子,你就知道要银子!滚滚,老子没银子!有本事让他把我抓了吧!”

    一瞬间,他仿佛把儿子当成是外孙了。

    周镜吓的抱头鼠窜,再不敢多言。

    等周镜跑了,周奎重新坐下来,又聚精会神的敲核桃吃。管他什么天下大乱,流贼四起,又管什么女儿外孙,一切都不如地窖里的银子可靠,谁敢动我的银子,我就跟谁拼命!

    东缉事厂。

    提督太子王德化脸色很是难看,刚刚,皇帝陛下将他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两人召进宫中,好一阵痛骂。西山煤窑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两人竟然一点都没有汇报过?朕还要你们何用?

    吓得他二人连连请罪。

    心里两人都是怨恨巩永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一个闲散驸马,照顾公主就行了,何必牵扯到朝局的纷扰之中?你自己活腻了,得罪了整个勋贵阶级也就罢了,但却将我东厂和锦衣卫置于何地?

    此时回到东厂,想到崇祯帝盛怒的样子,王德化的心肝仍然在发颤。

    “干爹。”一个低沉但却透着机敏的声音响起。

    小太监李晃轻步走了进来。

    王德化抬头看他“怎么样?可查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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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暗潮汹涌

    “清楚了。”李晃点头,声音淡淡“确实是太子在背后指使的。驸马都尉参股小煤窑之事,两个月前就被太子查到了,不过太子却隐忍不发,反倒是命令驸马都尉暗中查核,收集各个勋贵枉法的证据。勋贵们再是聪明也想不到驸马都尉会胳膊肘往外拐,众人都没有防备,以至于让他轻松的拿到了证据,今日朝议,朝廷苦无粮饷,驸马都尉的出现正是时候。若是往常,陛下未必会这么决绝的处理勋贵。所以儿子以为,一切都是太子和驸马商议好的。”

    勋贵中,英国公张世泽的爷爷张维贤当年是拥立崇祯帝的大功臣,若不是张维贤带兵拥着崇祯帝进宫,崇祯当年继位未必会那么顺利,也因此,崇祯帝对英国公府多有一份感激,但今日连英国府都没有免罪,可想皇帝的决绝。

    “果然不出所料……”

    王德化脸色发青。

    太子的能量越来越大了,不但带天出征,而且已经能够影响到皇帝的态度,像西山小煤窑之事,若不是太子进言,皇帝绝不会担着惊扰皇陵的大责,令煤窑续开的。

    想到自己和太子没来由的恩怨,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干爹也不必太过担心,开封可不是必胜之局,一旦有什么闪失,陛下满心的期望,怕全部都会变成失望。”看出了王德化的惶恐,李晃声音淡淡的开解。

    王德化扫了干儿一眼,琢磨着这句话,心情竟然安定了不少。

    服侍崇祯帝这么多年,他对崇祯帝的脾性太了解了,崇祯帝是一个温暖如春和冷冽如冰的混合体。如果太子让他失望了,即便是儿子,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时间,王德化由衷希望太子在开封能遇上一次大挫败。

    “还有,太子好像从澳门找来了几个佛郎机医生,为长公主诊断了一番之后,长公主的病情竟然大为好转。这也是驸马爷敢离开京师,到太子军中戴罪立功的原因。”李晃道。

    “有这事?”王德化吃了一惊。

    长公主可不是随便什么医生都能医的,非太医不可,本朝规制,除非是有圣命,民间医生是不能为长公主诊病的,更遑论什么佛郎机医生了。但有违反者,不但医生本人,连牵线的宫女仆役都会受到严厉责罚。

    李晃点头。

    王德化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摇头道“不行,其他事情可以参一本,但事关陛下的姐姐,陛下绝不会为此降罪巩永固的。”

    李晃淡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不过很快就消逝,郑重无比的道“不,干爹,不是让您参他,是让您将此事禀告陛下……”

    “你是说……田贵妃!?”

    王德化一拍大腿,明白了。

    田贵妃正在病重,那几个佛郎机医生既然能看好长公主,说不定对田贵妃也会有一些医治呢,一旦田贵妃病情好转,陛下龙颜大悦,对提出建议的他肯定会增加荣宠。

    王德化跳起来“咱家这就进宫!”

    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送干爹。”李晃尊敬的躬身,但王德化急吼吼地走了,他慢慢直起腰,面无表情返回后院的住处,关上门,刚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窗棂一开一闭,一个人从后窗跳了进来,却是坤宁宫主管太监沈沾。

    沈沾面色凝重,开口就道“太子要代天出征了。”

    李晃点头,心中却叹息,我这个师兄还是沉不住气啊,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浮气躁了。慢慢喝着杯中的冷茶,问“那美人还没见陛下吗?”

    沈沾摇头“娘娘说,时机还未到……”

    李晃唇边闪过苦笑,还等什么时机?再等下去,怕是娘娘性命都不保了,只盼那几个佛郎机医生真有奇术,能为娘娘续命。抬眼看向沈沾“大白天的你不在坤宁宫,跑我这里干什么?是有急事吗?”

    沈沾近前一步,压低声音“太子带天出征,从京师到开封,这一趟最少得三个月,弄不好就得半年。中宫忧思,一定神不守舍,我以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中宫,就是皇后。

    李晃放下茶碗,面色肃然“能否揭开三年前的真相,为五皇子讨得公道,关键不在中宫,更不在太子,而在于陛下。如今太子出征,陛下心气正盛,这个时候任何人提出对中宫和太子不利的言辞,都必然会惹恼陛下,我等死不足惜,但如果牵扯到贵妃娘娘,那就万死莫恕了,所以绝不可妄动,一切都等开封之战后再说吧。”

    “但如果太子胜了,中宫圣眷更隆,五皇子被害的真相,岂不是永远也不能揭开了吗?”沈沾微微有点激动。

    李晃冷笑“你以为中宫现在的圣眷就不隆吗?”

    沈沾哑然。

    “师兄你是坤宁宫主管,一定要谨言慎行,除非是惊天的大事,否则白天绝不可以再来我这里。”李晃冷冷望着沈沾“望师兄切记!”

    沈沾虽有点不忿,但还是朝李晃一拱手,转身推开窗棂,翻身跳了出去。

    房间恢复了宁静。

    李晃望着桌上的茶碗,静静出神,一向心静如水、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此时竟然也有些心烦意乱的感觉。三年的隐忍谋划,原本一切顺利,五皇子被害的真相,原本很快就可以大白于天下,贵妃娘娘的委屈也可以让世人知道,但不想皇太子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从懵懂的少年,一下就变成了英武的太子,先是抚军京营,现在又要代天出征。

    虽然沈沾有点鲁莽,但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一旦太子击溃闯贼,声震天下,连带着中宫声望更隆,即便将五皇子被害的证据呈现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未必会为五皇子伸冤……

    李晃越想心情越乱,拉开抽屉,熟练地从书册里翻出了几张纸,再一次仔细的读。

    这是太子身边的暗探送来的情报汇总,太子最近三天的行程清楚的记载,最近三天里,太子一直待在城外大校场,没见过任何人,所以李晃就有点不明白了,身在城外大校场,又是怎么策动朝堂上的这场风波的?驸马都尉的检举也就算了,可能是早有谋划,但太子又是怎么和凌义渠勾上的?难道太子早知道流贼会围攻开封?

    猛然间,李晃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惊,难道……暗探已经暴露了?

    ……

    黄昏时,太子即将带天出征的消息传遍了京师。整个京师都轰动了,大明自立国以来,除了首任太子朱标曾经有过领军出征的先例,煌煌二百七十年,再没有这样的大事发生,何况当年朱标出征,完全就是胜局已定之后的镀金之旅,说是亲征,其实就跟旅游差不多,又有开国猛将的辅佐,一点危险都没有。现在局势可不同,闯贼在中原可是聚集了五十万大军,整个中原已经糜烂不堪,太子在这种时刻出征,简直是不要命了啊。

    “太子英武啊!”

    京师之内,有不少都是陕西河南人,对于中原的糜烂,他们最是忧心,现在太子代天亲征,他们仿佛是看到了家乡安宁的希望

    更多的人却是忧心。

    流贼势力居然这么庞大了,庞大到逼得太子都要亲征了,这京畿还能安宁吗?太子在京营练兵练的好,一旦太子把京营兵都带走了,京师不就空了吗?

    接着又有消息传出,太子此次亲征,需要大量的骡马,不但市面上的骡马被购买一空,连宫中御马监和南海子的养马场也都被搜刮的干净,而会制作马车的匠人这半个多月来一直都没有闲着,一直都在为京营打造马车,这么说来,太子对带兵出征好像早有准备啊。

    一连几天,京师街头巷尾,各大茶馆,所有人都在议论太子亲征,或兴奋或忧虑,有不同意见便争论起来,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如此惊天大事之下,英国公等勋贵在西山私开煤窑,被皇帝重处的新闻,反倒是变成小事了,只有英国公缴纳罚银的那一日,人们热烈的议论了一番,但很快就又回归到太子代天亲征的大事上。

    至于被殃及的那些倒霉鬼,比如在西山挖煤的那些商人,百姓们连提都没有人提。大象打架,还管的了蚂蚁?

    夜晚,顺天府大牢。

    山西商人田生兰被提出了牢房。

    自从女婿魏藻德被朝廷免职下狱之后,田生兰就自感失去了保护伞,风向有变,京畿之地可能不适合再待了,于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处理生意,全部脱手后,他就要离开京师,返回山西,不想还没等完成,顺天府衙的兵丁就破门而入,将他按倒在地上了。

    被关了一天之后,田生兰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为保性命,他愿意缴纳三倍的罚银,只求官府能高抬贵手,饶他一命,不想主审的刑部官员却不置可否,今夜忽然被提审,不知是不是官老爷们发了慈悲?

    进到审讯室,见到堂上坐着的主官,田生兰噗通跪倒“驸马爷,救命啊!”

    审讯的主官居然是驸马都尉巩永固。

    田生兰在京师的时间不短,平常热衷于结交权贵,所以当然认识驸马爷。

    不过田生兰想错了,驸马并没有参与刑案的权力,巩永固夜探顺天府衙牢,并非是要审讯他,而是有另外的目的。

    巩永固使一个眼色,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田生兰两人。

    “田生兰,你可知罪?”巩永固冷冷喝问。

    “草民知罪!”田生兰连连叩首“草民愿意缴纳罚银,求驸马为草民做主,放草民出去吧。”作为一名腰缠万贯、养尊处优的富商,田生兰何曾受过这种的牢狱之苦?仅仅一天,就快让他崩溃了。

    “你真知道你犯了何罪吗?”巩永固拍桌子。

    “草民勾结定国公徐允祯,在西山私挖煤窑,定国公事发之后,草民销毁证据,试图掩盖,不过草民和徐允祯刚刚合作一年,草民并没有赚到多少银子,还请驸马明察啊……”田生兰连连叩头,既自首也自清。

    “勾结徐允祯当然有罪,不过这不是你的主要罪过。”巩永固冷冷。

    “草民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为了逃脱牢狱之灾,田生兰将过去做过的缺德事都说出来了。

    巩永固摇头“本都尉就提醒你一下,自辽东之变以来,本朝有严律,凡我大明境内百姓,绝不可和建虏通商,否则以谋逆论处!”

    听到此,田生兰脸色大变,额头冒出细密冷汗,不管是私挖煤窑,或者是以次充好,都不是死罪,都可以用银子搞定,但私通建虏可不行,那是夷族的大罪。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田生兰不再出塞,而且是交给了弟弟田生义,但其间的黑暗和凶险,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事发,他田家男子都得死,女子都得

    降入娼籍。

    “你们山西商人,尤其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翟堂、黄云发,加上你田生兰,你们八大家最是猖獗,视朝廷禁令如无物,多年来,不但贩卖粮食生铁,甚至还敢卖甲胄给建虏蒙古人。有多少百姓死于你们供给的铁器长刀之下?又有多少沾染百姓血泪的金银珠宝回流到他们的口袋中,继而再购买我大明的粮食铁器,继续贩卖给建虏?甚至还出卖边塞情报?你们的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说到激动处,巩永固忍不住拍了桌子。

    田生兰已经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原本他还心有侥幸,想着死不承认,但驸马的话却让他明白,朝廷早已经掌握了一切,连他们八大家的名字都知道了,想到被夷家灭族的悲惨,田生兰哇哇大哭“驸马爷饶命,饶命啊,我田家绝没有贩卖过生铁,更没有卖过甲胄……”

    “将你所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朝廷或可留你和你子女一命,否则一律弃市!”

    当夜,田生兰就被提出顺天大牢,秘密关押,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徐允祯之案被牵连,不管是京畿商人,还是山西八大家,都不会想到,这将是大明商界地震,山西商人被连根拔起的前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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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出征践行

    火药厂。

    自从得了“带天出征”的圣命之后,朱慈烺就马不停蹄的连轴转,安排京营军务,调派人马和粮草,准备各种各样的出征事宜,幸亏有吴甡帮忙,不然他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

    即便如此,他也必须来一趟火药厂。

    火器是决胜根本,而火药是火器之根本,没有火药,鸟铳和火炮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此次出征,火药消耗一定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大军出征时会带一批,再然后火药厂要将生产出来的火药,源源不断的送往开封,以支援大军作战,为免出什么漏子,朱慈烺非要到火药厂看看不可。

    田守信、佟定方、兵杖局褚宪章等人随行。

    火药厂掌厂太监齐宁早早就在门口迎接。

    比起上次见面,感觉齐宁不但是瘦了,而且也精干了许多。

    虽然一直没有来火药厂视察,但朱慈烺却听到了不少关于齐宁的传言。说齐宁齐公公将“认真”两字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是已经有点不正常,每日里亲自坐在秤房里,监督匠人们幺料,产出来粗料检查一遍,细料检查两遍,最后做出来的火药更是要检查三遍,但有不合格或者滥竽充数者,一律销毁,匠人重罚。

    靠这股认真劲,在没有增加人手的情况下,齐宁硬生生地将火药质量提了上来。

    齐宁是一个可用之才,但还是有点笨,朱慈烺告诉过他,不必事必躬亲,只要订出制度,严格执行就好。可他倒好,事事亲力亲为,火药质量倒是保证了,可时间长了,他身体怎么受得了?

    “奴婢叩见殿下。”见到太子,齐宁又露出了他招牌似的傻笑。

    朱慈烺微笑点头,忍不住说一句“看你又瘦了啊,要注意身体,不然你要是病了,本宫的火药厂可怎么办?”

    得太子关心,齐宁眼眶一下就红了“殿下放心,奴婢的身子硬着呢,绝不会生病!”

    朱慈烺摇头“生病这事可不由人。”转对褚宪章“这事还是交给你吧,在火药厂定一套制度出来,从选药配药到最后的成药,各个环节都要详细规范,标准和责任都要写的清清楚楚,不许稀里马虎,掌厂太监也不必事必躬亲,下面各有分摊,以后不管谁做掌厂太监,都遵照执行。”

    “是。”褚宪章躬身。

    进到火药厂,见秩序井然,各级工匠认真细致,精神状态非常好,绝无敷衍混日子的那种怠慢。而大军所需的火药,火药厂也已经准备齐整,第一批一百辆大车正在装车中。

    问起产量和各种细节,齐宁对答如流。

    朱慈烺暗暗点头。

    和火器厂盔甲厂不同,火器厂不能二十四小时生产,天亮开始,天黑之前就得收厂,因此除非是扩大生产,否则产量提高不易,而现在火药厂每日的产量比过去提高了三分之一,且都是质量过硬的好火药。

    这都是齐宁的功劳啊。

    最后来到纸包弹的装填车间,见实际操作的都是男工匠,从二十岁到五十岁都有,虽也还算熟练,但总觉得有点别扭。朱慈烺转头看褚宪章“褚公公,装药填弹可是一个细致活,男人马虎大意容易出错,为什么不使用女子?”

    听到此言,众人都是惊异,不说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只会男女授受不清的礼法,就不可能让女子抛头露面到火药厂来工作,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不但会遭到众人嘲笑,也会遭到褚宪章的训斥,但对太子,他却不敢训斥,尴尬的笑“殿下,我朝女子没有工作的先例啊……”

    “不对吧,本宫听说在江南地区,女子纺织做工有很多。”

    褚宪章更尴尬“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江南可以,京师更可以!更何况纸包弹的重要性,岂是纺织丝绸能比的?立刻想办法招募年轻女子,从今以后,这等细致之活,都要女子来做。”朱慈烺板起脸。

    “是。”褚宪章不能违抗,只能苦笑听令,心说我该怎么向王公公和陛下解释呢?

    从火药厂离开时,朱慈烺严令褚宪章和齐宁必须保证火药厂的生产,开封前线的火药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短缺,至于所需银两,内廷会全额拨付,两人都是听令。

    翻身上马,朱慈烺急急向皇宫而去。照礼部择选的日子,明天上午京营大军就会誓师出征,今晚将是他留在京师的最后一夜,崇祯帝为他准备了家宴,周后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此时全家人正在宫中等着他呢。

    太子“代天出征”足以鼓舞前线的将士,但对于父母,担心忧虑总是难免的。即使周后这样贤德识大体的皇后,听闻儿子要领军出征之后,第一反应也是担心流泪,惹得崇祯帝也烦恼了起来。

    周后、袁妃、定王、永王、坤兴、昭仁,加上太子和崇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家宴,宴中谁也不提太子即将出征之事,连坤兴都是乖乖的。显然崇祯和周后提前交代过。只是等到家宴即将结束之时,望着谈笑自若、好似胸有成竹,但脸上稚气未脱,还只是少年的太子,周后的鼻腔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周后这么一哭,崇祯帝也低下了头。

    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坤兴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扯住太子的袖子,娇嗲的声音里带着哭意“太子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朱慈烺淡淡笑,但眼眶忍不住也红了。

    小昭仁也跑了过来,学着坤兴,奶声奶气“太子哥哥早点回来。”

    定王脸色涨红,什么也没有说,原来,知道太子领军出征的消息后,定王居然向周后提出想要随太子哥哥一起到前线杀敌,结果被周后责骂,罚跪了一上午。到现在,定王心中的那口气都还没有缓过来呢。

    这一点,还真有点出乎朱慈烺的意料,没想到羞涩的定王竟然有这般的胆气。

    但真正让朱慈烺惊奇的是永王。

    永王冷静地祝太子哥哥旗开得胜。虽然三个皇子中数他年纪最小,但那份镇定却已经不亚于太子。

    关门的钟声响起之前,朱慈烺离开皇宫,离开前,他在崇祯帝和周后面前深深跪拜“父皇母后勿忧,儿臣一定会击溃中原流贼,大胜归来。”

    崇祯帝点头。

    周后的丝帕却已经湿透了。

    等太子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周后呆呆了半晌,忽然对徐高道“徐高,吩咐下去,太子得胜回京之前,坤宁宫要一直素斋。一干女官,随我早晚诵经,祈求神佛保佑……”

    夜晚。

    精武营军营,千总魏闯巡营完毕,正要回房,却看见前方的岗哨前,有人在招手。

    原来是他姐夫徐文朴。注魏闯和徐文朴的关系,在六十一章有增添。

    魏闯走过去,抱拳行礼。

    徐文朴端着姐夫的架子,瞪着眼“明天就要出征了,今天你怎么没去看你姐姐啊?”

    魏闯道“军中事务多,我实在忙不开,再说了,只是出征,又不是死别,未来能看我姐姐的时候多的是。”

    “少给我说屁话!”徐文朴恶狠狠地道“你姐姐等了你一天却不见你身影,你知道她哭的多伤心吗,老子的心肝都快让她哭出来了!派人给你传话,你居然不听,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夫吗?”

    魏闯不说话,只是笑。

    徐文朴气的咬牙,真想一脚踹过去,终究还是轻轻一叹“老子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立个大功,不负太子殿下的器重,但看你姐姐一眼,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啊,你怎么就……你真气死老子了。”

    见姐夫为难的样子,魏闯心头涌上歉意,抱拳道“等得胜归来,我一定去向姐姐赔罪!”

    “这还差不多。”

    徐文朴翻一个白眼,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当姐夫的劝你一句,你别跟彰武伯府的杨轩置气,虽然没有袭爵的权力,但怎么着人家也是勋贵后代啊,跟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不同,能让的,你就让他一下。”

    魏闯笑“姐夫你有所误会,我和杨轩可不是置气,我们比的是练兵,这一次出京比的更是谁能打胜仗!杨轩虽然是勋贵出身,不过我瞧他也没有什么勋贵之气,每日里和士卒们摸爬滚打,一旦都不娇贵,尤其是那一把鸟铳玩的好,我对他还是很佩服的。”

    徐文朴摇头“那也要当心,我听说你们还有彩头?”

    “有。”魏闯道“谁输了谁送一头猪到对方的营中。”

    “你小子别让人当猪送了就好。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徐文朴也不再多说,他这个妻弟虽然脾气有点倔,但心智和本事却也超过一般人,他不担心妻弟输,只担心万一赢了,杨轩背地里使绊,但转念一想,我这个小舅子是太子看上的人,谁又敢在背后使绊?

    这么一想就放心多了。

    和妻弟谈话结束,徐文朴快步返回自己营中,脸上的轻松也变成了凝重,他清楚知道,此次出京非同小可,不止是因为面对五十万流贼大军,更因为这是太子殿下的首战。

    只能胜。不能败!

    而若没有相当的作为,不要说千总,就是现在几个营头的主官怕也是逃不过太子殿下的严厉军法。

    精武营现在的六个千总,论出身和地位,当然是杨轩最高,但若论练军和麾下士兵的战力,徐文朴却是第一的,从太子开始整饬京营之时,徐文朴就遵照太子定下的各项规章,严格操练部下,有一段时间,徐文朴部下逃兵严重,就是因为他操练太过严苛,以至于军士们都有点受不了。

    而第一个在军中宿营的千总也是徐文朴,军中现在操练的戚家拳更是出自他的传授,昨天太子召见他,虽没有听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显开封之战,你徐文朴要承担重任,并且必须给我顶住!

    因此徐文朴一点都不敢怠慢,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思想教导课结束之后,一人加练一百俯卧撑,做不完者不许睡觉!

    ……

    襄城伯府。

    后堂。

    京营提督李国祯一边饮酒一边哀叹“连七老八十的吴襄都能去开封,为什么却要将我留下?”

    城东的娘娘庙。

    一个人正在座前虔诚祈祷“求菩萨娘娘保佑,保我李顺战场平安,百发百中,流贼的大炮一发也打不到我。但能立功,我一定永远吃斋,为菩萨娘娘再塑金身,再保佑我家小青永远年轻漂亮,为我早生贵子……”

    却是神机营副将李顺。小青,其小妾也。

    ……

    崇祯十五年五月十四日清晨,初升的阳光穿透厚厚地云雾,照在紫禁城午门前的广场上。

    广场中心,一座祭坛高高矗立,祭坛之前竖立了七面杏黄色的大旗,分别上书“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另有錞﹑镯﹑铙﹑铎四金和雷鼓﹑灵鼓﹑路鼓﹑鼖鼓﹑鼛鼓﹑晋鼓六鼓。

    文官百官,在京所有勋贵静悄悄地站立。

    “吉时到!”随着内监秦方悠扬的声音,祭天大典开始。

    先号炮,再礼乐。礼乐奏罢,崇祯帝亲自登坛祭天,百官勋贵跪拜,随后代天出征的皇太子朱慈烺也登上祭坛,向天跪拜。

    “砰砰砰……”祭天结束之后,号炮再次响起,震动天地。

    祭坛之下,京师三大营的几十名盔明甲亮的将官静静肃立。在他们身后,随太子出征的精武营、左柳营、三千营和神机营的两万多名将士正肃然而立,从午门一直排到承天门外。尽管场面宏大,人员众多,但受阅队伍却都是鸦雀无声,只有风卷过大旗,和祭台之上远远传来的诵读声……

    仪式举行完毕之后,皇太子一声令下,大军立刻出京。

    顷刻之间,旌旗招展,震天动地的鼓声和号角声响成一片,诸将分领所部,开始出城。步伐整齐,刀枪如林,场面极为壮观。

    “父皇,儿臣去了。”朱慈烺再一次向崇祯跪拜,他全身披挂,腰悬长剑,跪拜时,锵然作声。

    崇祯帝肃然点头“去吧,一切小心。”

    朱慈烺下了祭台,东宫典玺田守信早已经为他牵过了一匹纯黑的骏马。朱慈烺翻身上马,再一次向祭台之上的父皇抱拳行礼,然后毅然回头,大喝一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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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大军出征

    兵部右侍郎吴甡、驸马都尉巩永固、东宫典玺田守信、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练使张家玉、中军官佟定方、还有参谋司的几大参谋,一众文武,浩浩荡荡,随行左右,簇拥着朱慈烺向城门而去。

    在京的所有勋贵、文武百官都来送行,当太子上马离开时,所有人都是躬身行礼。

    等太子远去后,众人直起身来,表情各不相同,有人期待,有人忧虑,更有人怀着不可叵测的心意……

    此次太子亲征,在田弘遇的表率作用之下,各家勋贵不得不有所表示,一千两千的捐了有五万两银子,其中彰武伯杨崇猷最为大方,只他一家就捐出了五千两,比侯爷国公捐得都还要多,众人都惊讶,不明白杨崇猷为何如此大方?私下有人传言,说杨崇猷的侄子杨轩在京营军中为千总,此次捐银,是太子通过杨轩而授意的,杨崇猷明着捐了五千两,但其实当天就又拉回去了,完全就是演了一场戏。

    对这种传言,彰武伯杨崇猷一笑了之,并不辩解。

    祭台之上,崇祯帝目送儿子离开,哪怕儿子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混入到了千军万马之后,他却依然踮着脚,伸着脖子,迟迟不肯收回目光……在太子面前,他是一个坚强的父亲,在臣子面前,他是一个威严的君王,但此时独自一人站在祭台之上,远望儿子离开的身影,他内心的孤独和脆弱,终于是忍不住的表露出来。

    不知不觉中,崇祯帝的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

    大军出征,从承天门到西北角的德胜门,沿街两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当京营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街道上铿锵而过时,有百姓们齐声高喊“陛下万岁!京营威武……”

    朱慈烺由五百武襄左卫护卫,紧随在三千营之后,不过他却没有走德胜门,而是径自从正阳门出城。在正阳门外,一支特殊的部队正在等候他的检阅,那就是由五城兵马司百户孟文龙率领的工兵部队。

    原本,朱慈烺兴修北郊水利只是为了增加灌溉率,同时也是为数万灾民开一条活路,不想这两个多月下来,他发现孟文龙颇有点能力,将水利工程现场治理的井井有条,原本一窝蜂的灾民也懂得了一些军中的纪律。而大军在外,需要相当的民夫,尤其修筑工事挖掘壕沟之类的工作,基本都是民夫承担,与其使用毫无组织的民夫,倒不如使用这些在北郊水利已经积攒了相当经验的民工,因此朱慈烺令孟文龙从七千民工中选出一千精壮,成立了一支专门的工兵部队,随大军前往开封。

    至于北郊水利,由剩下的六千民工继续完成。

    此时一千民工穿着统一的服装,扛着铁锹锄镐,背着铺盖卷,在正阳门列成一个整齐的队伍,还扯了一面大旗,上面写了一个“工”字。

    在北郊为民工时,他们只能吃饱饭,没有一分工钱,现在变成工兵,随大军出征,每人每月可领一两五钱的军饷。其间的差别可谓是天上地下,虽然随军出征有很大的风险,但想到每月一两五钱的银子,民工们的心气还是很高的。

    孟文龙带着五十名原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等候太子检阅。

    朱慈烺纵马来去,环视一圈,很是满意,一挥手“出发吧!”

    “得令!”

    孟文龙翻身上马,率领工兵营开拔。

    工兵营将和左柳营一起行动,不为征战,只为部队挖掘工事。

    除了工兵营,在正阳门外等候太子,为太子壮行的还有汤若望、毕懋康,宋应星,薄钰。此外,东宫詹事府的属官在少詹事项煜和左庶子马世奇的带领下,列成两行,也来为太子壮行。

    对于太子领兵出征,马世奇是极为反对的,昨天有清流纠集了在京的一些士子举人,在宫门前跪拜,请求皇帝收回成命。马世奇就是其中一员,不过圣意坚决,他们也没有办法。今日太子出征,马世奇心底里是不想来的,但身为太子属官,他不能不来,此时见到太子,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板着脸行礼。

    对于大多数官员反对他亲征的心情,朱慈烺很是了解,同时也很是不在意。

    文官反对国本涉险的心理,不能说完全不对。

    不过如今情势下,他这个大明太子如果不涉险,开封之败怕就是无可挽回啊。各中道理,他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文官们执意捂着耳朵,他也没有办法。

    朱慈烺在正阳门外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葡萄牙商人曾德昭。

    三个月前,朱慈烺和他签了购买欧洲板甲的合同,交货日期定在了明年,不过其中五百具的样品要在五月初交付,曾德昭紧赶慢赶,将澳门和印度果阿的存量板甲搜刮一空,终于是凑够了五百具,然后通过海运,几乎是掐着时间送到了天津,又连夜运到北京,正赶上太子殿下带兵出征。

    检查过板甲质量,朱慈烺表示满意,随即将板甲全部装车,运往军中。板甲是新式物件,大明将士还不会穿戴,且板甲也容易毁损,因此曾德昭派了五个澳门匠人随军。

    一起安排妥当,朱慈烺率军离开。

    “祝太子殿下马到成功,早日得胜归来!”

    声声祝福之中,朱慈烺回头再望一眼正阳门,望一眼巍峨的城墙,这大明的帝都,心情不由就澎湃了起来,三个多月的努力,一百多天的艰辛,大明的成败,就在此行了。又看随在身边的文武,远望大道上向南而行的齐整大军,心中豪气顿生,忍不住吟诗一首“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一甩马鞭“走!”

    马蹄滚滚,踏起的烟尘淹没了众人的眼目,再睁开眼时,太子身影早已不见……

    广宁。

    自从天启二年明军战败,王化贞与熊廷弼退保山海关之后,广宁就成了建虏的地盘,广宁地理位置重要,与辽西比邻的蒙古各部要想和明朝联系,非通过广宁不可。建虏夺得广宁,等于是切断了辽西蒙古部落和大明朝的联系,此后各部落倒向建虏,跟此有莫大的关系。

    关宁曾经是大明重镇,现在亦是建虏在辽西最重要的军事堡垒。

    为防谍,汉人是不能进入广宁城的。

    但建虏又不能不和汉人做生意,于是便在广宁城西二十里之处划出了一个名叫“王家集”的市镇,专门供山西商人在此歇脚做生意。每年夏秋之际,就会有大批山西商队赶着骡马而来,和建虏蒙古人在王家集交易,十几年下来,王家集从一个不过百人的小村庄变成了两千多人的大市镇,交易繁忙时,王家集的人口甚至会超过五千人。

    王家集最大最有名的货号叫贸昌盛。

    贸昌盛专门经营皮货人参,背后有建虏贵族入股,几乎完全垄断了王家集的皮货生意。

    老板姓佟,五十多岁,是第一批削发易服的汉人,虽然背叛了祖宗,不过佟老板的商业信誉那却是远近皆知的,只要和他做生意的人,不管是货还是银子,他都是童叟无欺,曾经有一个山西商人在他店里遗落了一百两金子,那商人以为肯定是要不回来了,毕竟一次生意就是一年,不想来年再来王家集,一百两金子和包裹原封不动的还放在贸昌盛的柜台里。明知里面是金子,佟老板居然动都没有动过。

    由此,佟老板的名声更是大振。

    这一天午后,两个山西商人走进了“贸昌盛”。

    佟老板正在柜台后打盹,听到脚步声,睁开眯缝的小眼一看,还没等他看清来人,就见走在前面的那人笑眯眯地拱手“佟掌柜,别来无恙?”

    “原来是秦师爷!”

    佟老板认出来了,连忙从柜台后转出来拱手回礼,秦师爷是山西大商梁嘉宾的得力助手,这些年梁嘉宾身体有恙,生意都交给儿子梁怀远,他本人不再出关,而秦师爷地位不坠,甚至比过去更受老板器重。佟老板在王家集多年,和山西商人多有交集,因此对秦师爷一点都不陌生。

    两人相互寒暄几句,佟老板望向秦师爷身后那人“这位是……”

    “鄙人谭川。”那人面带微笑的自我介绍。

    秦师爷笑着补充一句“谭川是我们少东家的远房表哥,这一次专门来历练的。”

    佟老板哦了一声,没有在意,目光转回秦师爷“秦师爷一定是为你们少东家打前站来的吧?不知少东家现在哪里?这一趟又带来了什么好货?”

    一说到少东家,秦师爷脸色立刻就变了。

    佟老板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不对,笑意一敛“怎么了秦师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能借一步说话吗?”秦师爷脸色凝重。

    佟老板眼有惊异,但还是点头“当然可以。”令伙计看着店铺,他带着秦师爷和谭川两人进了后堂。

    请二人落座,关上门,佟老板道“秦师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师爷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送佟老板,郑重道“这是我们少东家写给你的亲笔信。你看完就知道了。”

    佟老板打开了看。

    秦师爷紧紧盯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他右边侧脸上,他的眉角微微在跳动,不经意中,他右腿紧张的在颤抖。

    佟老板看完书信,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一边将信笺折了起来,一边抬目看向秦师爷,沉吟问“少东家的伤势怎样?”

    “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腿部中了一刀,不能骑马,不然他一定亲自来。”秦师爷解释。

    “货物被蒙古人抢了,少东家受了伤。所以想要把存在我这里的一千两金子拿回去?”佟老板问。

    秦师爷点头。

    佟老板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佟老板,有问题吗?”秦师爷问。

    佟老板点头,一脸为难的道“有一点小问题,当初我和少东家可是有约定的,除非是见到他本人,否则这笔金子是任何人也不能提的……”

    秦师爷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物,打开布搭,亮给佟老板看“我们少东家说了,只要你见了此物,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是少东家梁怀远戴着的一枚戒指。

    佟老板脸色微微一变,接过戒指仔细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点头“既然如此,二位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起身离开。

    等他一走,一直挺着腰杆的秦师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就软软地摊在了榻上,眼角惊喜的压不住,冲谭川低声道“成了!”

    谭川也就是高文采却面无表情。

    那日梁怀远在蒙古人袭击,身受重伤,临死前告诉秦师爷,说他梁家在广宁王家集贸昌盛的佟老板那里还存有一千两金子,令秦师爷去取了,重振他梁家的生意。秦师爷一个人不敢去,就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到广宁走一趟?如果成了,可重谢他五百两银子。

    高文采本就计划往广宁走,秦师爷的提议正合他心意,于是他便点头应允,两人风餐露宿,走了差不多两个月,终于是到达广宁。这一路艰辛无比,好几次都差点被蒙古散骑抢为汉人奴隶,也幸亏有秦师爷这个向导,不然高文采非走错方向不可。

    在进入王家集之前,秦师爷找他商议,说如果将少东家已死的实情说出来,佟老板说不得会赖账,为稳妥起见,少东家的死还是要保密,所以秦师爷仿着少东家的笔迹写了一份信,令整个事情更加妥切,至于戒指,乃是少东家临死前亲口所说,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时处身在贸昌盛的后堂,听着佟老板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同于秦师爷的惊喜,高文采却心生警惕,或许是多年锦衣卫的生涯,令他生出对任何人都不轻易相信的本能。他总觉得佟老板的表情和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所以听得佟老板离开,他立刻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佟老板没有去前堂,而是匆匆去了后院,唤过在后院喂马的几个马夫,低声叮嘱。

    几个马夫立刻抽出长刀,前三后四,向高文采和秦师爷所在的后堂逼了过来。

    七人都身材矫健,一看就知道是精悍家丁。

    高文采脸色一变,不好,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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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秘奏崇祯

    高文采虽惊不乱,顾不上招呼后堂里的秦师爷,他抽出藏在怀中的短刀,一个闪身就藏到了廊柱之后。七个提着长刀的马夫杀气腾腾地从廊前经过,竟然没有人发现他,而廊间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坐在后堂里心神不宁的秦师爷,他冲出来一看,登时就脸色发白“佟掌柜,你这是干什么?”

    佟老板负手站在七名马夫身后,冷笑道“你心知肚明!如果我猜的不错,梁家少东家一定已经死在你们两人手中了吧?”

    秦师爷冷汗滚滚,但犹不承认“佟掌柜这说的什么胡话?我家少东家不过就是受了一点轻伤,那有什么死?”

    佟老板冷哼一声“还敢狡辩!实话告诉你,你们少东家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存金!他让你们到这里来,还拿着戒指,不过就是要告诉我,我被这两个人害了,杀了他们为我报仇!”

    听到此,廊柱后的高文采大吃一惊,想不到那枚戒指并不是取金子的信物,而是要命的催命符!

    只是梁怀远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人?

    目光看向秦师爷,发现他一头一脸的冷汗,整个人好像都是呆住了。

    只看秦师爷的表情,就知道佟老板所说都是真的,细细当日发生的事情,高文采忽然明白梁怀远为什么要布下这个陷阱害他们了。

    那日被蒙古人忽然袭击,梁怀远在悲愤之中已然知晓,自家被范家王家坑了,为了防备他梁家做大,范家王家收买了蒙古人,定下了这条杀人夺货的毒计,令他梁家永世不能翻身,而范家王家下手只所以这么准,乃是因为他身边有两家的奸细,而这个奸细就是当天行事反常的秦师爷!

    原本梁怀远也没想报仇,不想在临死之前却阴错阳差的遇见了秦师爷,于是他就在弥留之际定下了这条复仇的计策。

    他知道,秦师爷一定会上钩。

    至于高文采,只不过是附加伤害,并不在梁怀远的计算中。

    想明白这一点,高文采倒是佩服,梁怀远是一个人物,只可惜不走正道。

    佟老板冷冷的声音传来“梁少东家的妹妹前年嫁入我们佟家,他就是我佟家的舅子了,那枚戒指就是我佟家送给他的,我佟家有责任有义务为他报仇!所以我最后问一次,梁少东家在哪死的?他尸体现在又在哪?”

    堂门前,秦师爷呆若木鸡,冷汗淋淋,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却早已经被少东家看穿了,并且在临死之前为他挖下了这个大坑……少东家,你好狠!原本,他对秦家还是很有愧意的,那日抱着梁怀远的尸体失声痛哭,也是发自肺腑,但现在他心中全是恨,恨自己太糊涂,没有看穿梁怀远的诡计,捉了一辈子的鹰,今日被鹰啄了眼了!眼看一张张凶残的面孔渐渐逼近,长刀的寒光摄人心魄,他万念俱灰,想自己肯定是要死在这里了,但想到生死,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救星,谭川呢?谭川去哪了?

    “谭川,你在哪?救我!”

    秦师爷悲声高喊。

    高文采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佟老板一定会发现他不在堂中的秘密,于是猛地冲了出去,手中的短刀一挥,不等佟老板回头,刀锋就已经割断了他的脖子。

    高文采的出现太突然,站在最后的佟老板根本毫无提防,只觉得刀光一闪,自己脖子就冒起了喷泉,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红,脑中再没有了意念……佟老板倒地的同时,七名马夫都是吃惊,他们提着长刀围住后堂,原本是要防备里面的人,不想身后却忽然杀出了敌人。

    手忙脚乱中,七人被高文采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高文采本身就是锦衣卫高手,此番蓄力攻击,毫不留情,如狂风扫过原野,出刀必有人惨叫,几个起落,就将七名马夫全部斩杀在地。

    满廊的尸体,秦师爷都看呆了,他没想到高文采居然这般厉害。

    门边忽然有呼喊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前面看店的伙计正踉踉跄跄的向外奔跑,好像是要去请救兵。

    高文采想也不想,右手一扬,手里的短刀闪电般的掷出,正中那伙计的后心。

    砰。

    伙计倒在门槛处,张张嘴,瞪了一下腿,很快就气绝,高文采暗叫好险,因为只差一点他就能跑出去报信。

    “走!”

    高文采原本不想搭理秦师爷,虽然晋商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秦师爷卖主却也让他瞧不起,不过终究在一起相处了两个月,他不忍将秦师爷留下等死,一声断喝之后,高文采冲到木桶边,探手入桶,狠狠洗了两下脸,顺手扯下晾在院子里的一件长衫,披到身上。

    这中间,秦师爷却不见了踪影。

    等高文采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正准备上马时,却见秦师爷踉踉跄跄的从前堂追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鸡公般的嗓子喊“等等我!”

    原来他贼胆包天,居然跑到前面柜台,将柜台里的零碎银子全部裹在了怀中,路过门槛时,又忍着恶心,将高文采掷去的短刀从尸体上拔了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高文采身边,将短刀恭恭敬敬的递还给高文采。

    高文采不说话,接过短刀,别到腰中,策马就走。

    秦师爷学高文采的样子从马厩里面牵出一匹马,急急追上。

    马蹄急促,两人迅速从贸昌盛离开。

    时间是午后,街上没多少人,贸昌盛又是独立一院,和左右店铺相距甚远,所以这一番的惊天变故竟然没有人察觉。

    高文采和秦师爷不敢停留,出了王家集之后一路狂奔。跑着跑着,秦师爷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狠狠甩了两马鞭,追上高文采。惊慌的喊“谭川,我们跑反了,这边是去广宁的路!”

    高文采却好像没有听见,依旧策马向前。

    “不能去广宁啊,建虏非杀了我们不可。谭川,你快停啊!”秦师爷急的都快要哭了。

    高文采猛地勒住了马匹,但并不是因为秦师爷的劝,而是因为前方的道路上有建虏的哨卡,再这么狂奔,肯定是要被发现的,且这里是建虏的地盘,男人都要留着鼠尾辫,他们两个汉人一旦超过了王家集的界限,就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高文采翻身下马,将马牵到路边的绿荫下,在青石上坐了,取出怀中的饼,闷不吭声的吃了起来。

    秦师爷跟了过来,哀求道“谭川,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更感激你两次救了我,但我求你,我们回大明吧,只要你送我回山西,我发誓,一定重重酬谢于你!偌,这些银子都给你!”将怀里的银子推到高文采的面前。

    高文采看也不看他“你拿银子回山西吧,我们不是一条路。”

    “你要去哪啊?”秦师爷一脸惊讶。

    高文采不回答。

    但秦师爷却已经明白了。

    “你要去广宁?我不明白啊,你为什么要去广宁,汉人到那里是要杀头的啊,咱们躲都躲不及呢……”秦师爷惊的声音都颤抖了。

    高文采却已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望一眼左边的山梁,大步向前。

    “谭川,谭川……”

    秦师爷惊慌的追,但高文采头也不回,秦师爷虽然跟着梁家塞外跑生意,但毕竟文人出身,脚底下没根,刚追了没两步,就被一块小石子绊倒在地,再抬起头时,高文采的身影已经不见,只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王家集出了命案,佟家一定会追查,那两匹马你是不能骑了,用银子再买一匹吧……”

    “谭川……”

    秦师爷爬起来,望着翠绿的山梁,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不是哭高文采,而是哭自己,没有高文采的保护,他一个人可怎么回山西啊?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回王家集,看能不能在其他汉人商队里找到一个位置了。

    秦师爷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干嚎了几声就停住了,先惋惜的看一眼那两匹好马,再狠狠在它们屁股上各抽了一鞭,在两匹马嘶鸣着疼叫着,顺着官道向前跑之时,秦师爷已经弯着腰驼着背,抱着从贸昌盛劫来的银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王家集走去了,午后的阳光之下,他孤独的身影映出长长的斜条,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盘旋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背叛梁家……

    河北沧州。

    城外的原野中,京营数万大军安营完毕,象征着代天出征的御狩大纛高高地耸立了起来。营门外,沧州本地官员苦苦等候了半个小时,依然见不得太子,最后只能留下犒劳的猪羊,悻悻然地散去。

    和一般大明军队出征,沿途州县要供应粮草不同,这一次朝廷发下圣旨,所经州县不用出粮米,一切军需皆由京营自备。这道圣旨一下,河北河南到山东的州县都是大喜。太子带领的是京营,不但有太子身份,而且又有代天出征的大义,这种情况下,沿途州县可不能用对付“客军”的手段,稀里马虎的应付,而是必须真金白银拿出来,全心全意的款待。

    但在府库空虚的情况下,各地州府的官员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的明旨,无异让他们喜出望外,因此当太子车驾经过时,从州府到县城,官员们都倾巢出动,前出十几里相迎不用真金白银,只用出一张嘴皮子,何乐而不为呢?再者,太子是国本,是大明未来的皇帝,如果能在太子面前落一个好印象,未来的飞黄腾达,还不是小事一件?

    不过太子一概不见,他是来剿贼的,不是来结交官心的。不管父皇疑不疑,该有的分寸他是必须要坚持的。

    而这一次京营解围开封的援兵没有走河北到河南,过黄河救开封的传统路线,而是循了京师走山东的路线,从京师出发,经沧州,过德州,最后到临清。在临清接纳到来自江南的军粮后,再向河南进军,先收复归德府,最后和流贼决战早在一个月前,皇太子就和京营诸将议定了开封之战一旦爆发,京营作为援兵的进军线路,现在不过是照着执行而已。

    经过五日的行军,大军到达沧州。

    沧州距离京师四百里,沿途皆是平原,有宽阔的官道通联,只不过官道年久失修,到处都坑坑洼洼,骑兵步兵通行还算畅快,但拉着货物的马车,却常常需要人力推行。京师三大营的两万余将士加上数万匹的骡马和四百多辆马车,驮着粮草火药和八十万两银子的军饷,一天八十里已经是极限。因此到达沧州后,朱慈烺决定在这里修整一天。

    相比于从河北直接到河南,京营经由沧州的进军路线明显就是绕了一个弯子,在救兵如救火的情况下,有拖延时间、贻误战机的嫌疑,所以朝臣们不是没有意见的,很多朝臣认为,太子应该直接从河北进军,在黄河北岸扎下营帐,等到左良玉杨文岳的大兵杀到开封城下,再渡河前后夹击,一举击溃闯贼,刚刚进入内阁成为辅臣的原礼部侍郎蒋德璟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蒋德璟其实是好意,太子在黄河北岸扎营,不管开封战局如何,都不会有危险,左良玉他们在开封冲杀胜了是太子筹划之功,若是不幸败了,太子也不会有损伤,领兵退却即可。总之就是保太子无虞。

    朱慈烺可不会同意这样的计划,他既然带兵出京,就是要有所作为,

    在离开京师的当日,朱慈烺以太子抚军的身份向崇祯帝上了一份秘密奏疏。

    奏疏中,太子首先沉痛的总结了松锦之战失败的原因,如果照洪承畴屯兵缓进,而不是监军张若麟极力主张速战解围的策略,在松山步步为营,以为后进的话,松锦不会败的这么惨。建虏对锦州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以锦州城内的粮草,再坚持三个月不成问题。三个月的时间,以洪承畴的精明,未必不能找到战机,即便没有战机,但朝廷保有九边精锐也是没有问题的。

    退一步讲,大明对松锦前线的粮草是苦苦支撑,建虏又何尝不是?战争有时候比的不是策略,而是耐心。兵法云,以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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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首战练兵

    现在流贼大军围困开封府,但开封城池坚固,武将文官早有准备,流贼虽有五十万,但急切之间也难以攻下,所以朝廷的救兵不用太急切,用开封的坚城消磨流贼的锐气,正是合适。待流贼疲惫时,可一战破之。

    李自成十分狡猾,从他攻打陈州商丘的战略布置看,他俨然是在学习建虏攻打锦州时的做法,先断绝开封周边的援军,令开封变成孤城,再对开封采取围而不攻、久围困死、围点打援的战法。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不能心急,不能重蹈锦州的错误,更不能在千里之外干涉前线的指挥这一点,太子在奏疏里说的很隐晦,但以崇祯帝的聪明,应该可以清楚察觉,朱慈烺能想象到,在看到这份奏疏后,父皇的心情一定不会太好,因为当初干预前线指挥,声声催促,要洪承畴尽速进兵,解围锦州的,就是他崇祯帝啊。

    太子直指这一点,颇不给父皇面子。

    也就是自己儿子,如果是其他朝臣,崇祯帝肯定会记下这笔账的。

    朱慈烺最后说,京营只所以绕行山东,一来获取临清的军粮,二来和左良玉杨文岳大军汇合,避免被流贼个个击破。

    第三,虽然是代天出征,但他对左良玉和杨文岳虎大威等部的真实战力尚没有了解,在不知道具体战力的情况下,无法在战场上清楚使用,同时,左良玉等众将对他这个年轻太子能否担此重任,心中肯定也是怀疑的。在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在黄河北岸遥控指挥,只有亲到军中,肃立他带天出征的威信之后,才能令左良玉虎大威等人拼力死战。

    第四,开封北面是黄河,一旦朝廷大军击溃闯贼,闯贼不能向北逃,只能向南或者向西逃,南面是湖广,西面是陕西,南面广大,如果只留左良玉部,恐难以堵截,因而才要将京营的两万将士也放在南面,如此才能将闯贼逼回陕西,免得和正在湖广肆虐的张献忠部合为一体,如果孙传庭能从陕西出击,前后夹击,可一战而定也。

    离开京师的当日,朱慈烺就将奏疏送了上去,三天后,他收到了崇祯帝的旨意,只有一句话开封危急,不可托大!

    朱慈烺微微一笑,他知道,父皇对他的建议应该听进去了,只不过父皇爱面子的性子不会承认,所以要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表示。

    这一次勋贵和不法商人筹集了所需的七十万两银子,朝廷不必为军饷发愁,只专心筹集大军的粮草即可,加上“京惠商行”又提前从江南购买并运输了一批粮食,朝廷压力减轻不少,又有朱慈烺的奏疏提醒,相信父皇应该不会再像松锦之战那么急躁了。

    中军帐内,一副河南地形图悬挂正中,朱慈烺负手站立在地图前,想着参谋司制定的作战计划,兵部侍郎吴甡站在他身边,两人小声说话。

    东宫典玺田守信和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站在他二人身后。

    而参谋司的三大参谋,李纪泽,刘子政和江启臣加上张家玉和佟定方,还有驸马都尉巩永固,此时正在桌子前摆弄刚刚制作完成的“沙盘”。说是沙盘,其实是太子找了捏泥人的手艺人用沙、泥、蜂蜡、染料做成的一个大大的地形图。河流、山脉、村庄、道路都清楚的展现。

    初次见到沙盘,不但张家玉和佟定方,就是吴甡和三个老参谋也是赞叹不已,他们跟随督抚赞画,从来都是指着地图做分析,很多标识不甚清楚之处容易有疏漏,而且山的高度,水的宽度,难有直接的体验,只能在心中揣测,但有了沙盘,一切就变的清楚,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俯瞰大地的感觉。

    不过此时几个人摆弄的并不是河南地形图,而是沧州东南海兴和盐山两县的地形图。

    摆弄的差不多了,佟定方走到太子身后“殿下,准备好了。”

    朱慈烺回身过来,仔细扫过沙盘上的各个标识,点头“召他们都进来吧。”

    “是。”

    很快,精武营主将吴襄,副将刘肇基,左柳营主将马德仁,副将钟兆林,三千营主将贺珍,神机营副将李顺,被借调的副将马进忠,加上十几个千总,黑压压地在沙盘前站成四排。

    “那么远怎么能看清?都围过来。”朱慈烺招手,等众将站定,大帐静寂下来之后,他向吴甡点头,吴甡是兵部右侍郎,不但是他的军师,也是此次的文官监军兼京营协理。

    吴甡先向太子拱手施礼,然后接过佟定方递上的一根三尺长的软木鞭,在手中一横,目光严厉的环视众将,声音低沉不乏威严“今日是京营出征后的第一次军议,望诸将仔细倾听,严格执行,但有懈怠者,必军法从事!”

    “是!!”众将轰然答应。

    吴甡手中的软木鞭指向海兴县刘店镇的位置,清了清嗓子道“海兴县刘店镇,此时正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流贼在聚集,贼首姓刘,绰号没耳朵,自四年前起事以来,没耳朵在海兴县盐山县等地流窜,为害甚巨,最远甚至到过山东的庆元县,是冀鲁边界最大的一股流贼,河北官军追的紧,便跑到山东,山东官军追的紧,便跑回河北,两地都追的紧,便跑到海兴东南的芦苇荡子里躲起来,两地官军几次围剿,竟然难以剿灭。京营新建,尚没有实战的经验,太子殿下的意思,要在没耳朵身上小试牛刀,你们看如何?”

    原来,朱慈烺决定在沧州修整,除了大军疲惫,不宜急行军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在沧州练兵。而沧州境内的这股流贼,就是最好的目标。

    沧州靠近渤海,土地贫膺,灾荒连年,历来是一个战乱频繁、流贼起事不断之地,尤其是崇祯年之后,沧州流贼此起彼伏,除了海兴的没耳朵,还有孟村的马瘸子,南堡的刘大眼等,不过后几人不是被官军剿灭,就是流窜去了外地,如今仍在沧州境内的,就只剩下没耳朵了,也因为如此,没耳朵的势力扩充极快,去年还只有一千多人,今年就变成三千了。

    众将都是点头。

    尤其几个千总更是跃跃欲试。

    “董朝甫!”吴甡看向千总的后方。

    “在。”一个须发斑白但却依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将跨步而出。

    董朝甫崇祯二年就是蓟州参将了,这些年拒不接受朝廷的应征,官身早已经被抹去,此次被太子起用,先授予把总,后斥候兵有功,朱慈烺不吝啬,直接拔他为千总。

    虽然是千总,但董朝甫手下只有一百斥候兵,此次大军出行,他负责前行打探消息,以为大军的耳目,三天前他就到了沧州,一番侦查之后,确定了没耳朵的所在,一个时辰前,他刚刚回到军中,风尘仆仆的,没有穿盔甲,而是行脚商人的打扮。

    “说说刘店镇的情况吧。”吴甡道。

    “是。”董朝甫走到沙盘前面,先向太子行礼,再双手接过吴甡递过来的软木鞭,咳嗽一声“没耳朵手下的流贼大约在三千人,其中约有一半是妇孺,真正有战斗力的应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五百人是骑兵,这股流贼都是本地人,熟悉当地情况,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撒丫子撤退,”

    只是一千五百人的流贼,京营足有两万多人,且火器充足,不说精锐的精武营,就是辅兵左柳营也能将之击败这是将领们最直接的想法,眼中忍不住就露出了轻松甚至是轻视的表情。

    朱慈烺眼睛一扫,已经看出了众人眼中的轻敌,不过却不吱声,他要看吴甡如何处置?

    太子能看出的,久经历练的吴甡当然也看出来了,他脸色一沉,环视众将,声音严峻的道“流贼绝不可轻视。自崇祯二年之后,流贼四起,朝廷难以剿灭,你等知道原因何在吗?”

    无人回答,都等吴甡的解释。

    吴甡道“本官以为有四,第一,各地卫所官军操练废弛,战力低下,且空额严重,多的能有几千人就不错了,少的只有几百人,这导致只要有几百不满之人,就可以在一地掀起叛乱。初时往往只有几百,俄尔数千,俄尔数万,倏忽之间,就变成了一支大军。攻陷一地之后,则会裹挟更多百姓加入,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等朝廷开始重视,已经是尾大不掉了。”

    “第二,流贼不生产,只抢劫,流贼所过之处十室九空,非十年不能恢复元气,无法为朝廷上缴田赋。官军围剿流贼却需要相当的粮饷,没粮饷就无法养住人。流贼到处流窜,到处祸害,从陕西河南,现在又到湖广四川,朝廷剿贼数年,财政愈加困难,流贼却始终难灭。”

    “第三,流贼战术灵活,其主力多有马匹,来去如风,稍有不对,立刻就会撤退,官军疲于奔命,却难以追踪到流贼,即使有高明的将官,将流贼堵截在一地,但消灭的往往只是被胁迫的百姓,流贼主力却乘马投之夭夭,继续祸害下一地。若不能消灭流贼头领,将其斩草除根,就算是大获全胜,杀贼十九,剩下的那一小点也很快就能死灰复燃。”

    “第四,轻敌冒进。曹文诏是我朝猛将,但总喜欢精骑突进,骑兵突袭可以巧用,但不可常用,尤其是一军主将更不可轻用。流贼战力虽低,但人数众多,一旦陷入流贼的大海,他们就是拖,也能把你拖死……”

    朱慈烺点头,对第三点他尤其赞同,流贼之所以叫“流贼”,正是因为他们拥有相当的马匹,机动性极强。反观官军,除了关外的关宁铁骑以外,所有军队都是以步兵为主,根本追不上流贼,无奈之下,杨嗣昌才想出了四正六隅,十面围堵之策。

    所以流贼的强,不在于贼,而在于流。

    没耳朵也是如此,仅仅三千人,但却令沧州几县草木皆兵,几次围剿都没有成功,还差点被没耳朵带人破坏了运河,加上松锦之战后,朝廷兵力紧缺,官军主力忙着剿灭李自成和张献忠,对没耳朵这样的小流贼,实在是难以顾及。当地不多的官军只能以防卫运河为主,无力剿匪,因此没耳朵越发的猖獗,现在都敢光明正大的在市镇里面停留了。

    听吴甡说完,众将眼中的轻视都退去几分官军虽多,但流贼熟悉地形,京营大军出动,如果让没耳朵跑了,不但是出师不利,也必然会大大地坠了太子殿下的英名。

    “所以诸君一定要小心了,但有疏忽大意,贻误战机,坏我京营名声者,军法绝不轻饶!”吴甡声音里带着杀气。

    “是。”众将再次答应。

    这一次人人凛然,再没有任何轻敌之意了。

    “董朝甫,你继续说。”吴甡将话语权交还给董朝甫。

    董朝甫手中的软木鞭连点“刘店镇距离沧州一百三十里,原本是一个两千人的镇子,现在只一千人不到了,不过却依然是海兴东南最繁忙的镇子,没耳朵是昨日夜里到刘店镇的,照他过往的习惯,他会在刘店镇停留两到三天,然后就会劫掠粮草而去,也就是说,最迟后天早上他就会离开刘店镇。”

    帐内静寂。

    众将都在思索。

    现在是黄昏,留给官军剿灭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诸将以为此战应该怎么打?”吴甡环视众人。

    敌情已明,请诸将发言探讨战术,这是朱慈烺交代吴甡的结果,不然他才不会问呢。在他看来,直接将参谋司的计划拿出来即可,何必浪费时间?但朱慈烺却认为,每一场战斗都应该集思广益,择善而行。即便是千总把总之中说不定也埋藏着尚未被发现的将才呢,何况纵使没有人能提出高明的战略,只这种将战场利弊分析清楚的讨论就对将官未来的成长有莫大的帮助和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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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杨轩请战

    “末将以为机不可失,三千营愿请命,轻装夜行,急袭刘店镇,定将没耳朵歼灭在刘店镇!”说话的是三千营主将贺珍,三千营是骑兵,太子整顿京营,他三千营是裁撤人员最少的,营中一千三百人都是精锐老兵,骑术精湛,一百三十里的距离虽然有点远,但贺珍自信能够击溃没耳朵。

    对这一点,不管是朱慈烺或是吴甡,都不怀疑。三千营虽然衰弱,不复成祖时的威名,但对付这些小流贼还是没问题的。

    但他们却不能同意贺珍的建议,骑兵突袭,或可将“没耳朵”击溃,但却很难全歼。

    吴甡道:“贺将军提议甚好,不过此战两个目标,第一,全歼没耳朵,二,练兵,我京营将士苦练三个月,到底有没有战力,此战就是第一块试金石。参谋司的意思,需有一支步兵穿插到敌后,切断没耳朵退往芦苇荡的后路。而后三面齐攻,歼敌于刘店镇,绝不使一人漏网。”

    众将默然。

    相距一百三十里,骑兵可以在一天之内杀到,步兵却很难做到。

    一片沉寂中,忽然有人说话:“末将愿带兵堵截没耳朵的后路,配合贺镇,将其一举歼灭!”

    朱慈烺寻声一看。

    身材瘦长,国字脸,卧蚕眉,嘴角似乎总是带着一丝不羁的笑。

    却是千总杨轩。

    杨轩是勋贵后代,在营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建功立业,这一次京营出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伯父彰武伯杨崇猷的,杨崇猷居然捐献了五千两银子,是勋贵中少有,朱慈烺很是惊奇,同时也隐隐明白杨崇猷向他这个太子交心,请他照顾杨轩之意。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对杨轩的脾气也有一定的了解,杨轩虽是勋贵,但并没有什么骄横之气,在军中不摆勋贵的架子,操练刻苦,能和士兵们打成一片,颇得军心,就是有点年轻气盛,无论什么事都要胜人一等,还有,杨轩并不是一个太能吃苦的人,喜欢吃好的喝好的,花钱大手大脚,却不知道一天之内疾行一百三十里的辛苦,他要如何做到?

    见杨轩请命,众将都是吃惊。精武营主将吴襄皱起了眉头,这个杨轩,仗着是勋贵后代,一点规矩都不懂。两营主将都还没有说话呢,你一个千总就敢跳出来抢功?

    “一夜行军一百三十里,还得有持续战力,你能做到吗?”吴甡沉着脸问。

    其实步兵一夜急行一百三十里,并非做不到。前世里,昂美袁朝时,志愿军38军113师曾经在十四个小时狂飙73公里,成功地切断了敌人的退路,其中很多路段还是山路,战士们一边跑一边吃干粮,一刻都不停。京营强训三个月,每天十公里长跑,每日负荷的训练强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支近现代的部队,志愿军能做到的事情,精武营或许做不到十成,但做到**成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杨轩早有计划:“能!但卑职有一个小小请求。”

    “说。”

    “此次出京,随行骡马众多,卑职请求暂借一千五百匹!”杨轩眼神里带着狡猾。

    听到此,众将都是恍然。

    这家伙,步兵想要当骑兵使啊。

    朱慈烺嘴角微微带笑,心说杨轩倒是有些聪明,给步兵配马是参谋司想出的办法,想不到杨轩也想到了。

    千总队中,徐文朴看向妻弟魏闯,眼睛里有可惜也有嘲笑--看,你没想到吧,被杨轩抢了吧?你的猪输定了!

    魏闯微微苦笑,其实步兵骑马的主意他也不是没想到,不过没有杨轩嘴快,最主要是精武营主将吴襄和副将刘肇基还没有说话,作为千总,总不能越过上级抢功。杨轩勋贵出身,可以无所顾忌,平民出身的他却不能不顾军中的尊卑。

    此次出征,太子将京师中的战马搜刮一空,除了龙骧左右卫的战马没敢动之外,其他京师衙门,还有市面上的马匹,都被太子收入京营,这才好不容易在三千营和武襄左卫的军马之外又多凑出了一千多匹战马。这一路以来,这一千多匹军马不拉车,不疾驰,吃的也都是精料,有专人伺候,预备的就是事急时使用。

    “步兵骑马这主意倒是不错。”吴甡摸着黝黑的胡须,赞许点头,就在杨轩一脸喜色,以为侍郎大人会答应时,吴甡却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不过京营新建,此次又是大军出征的第一战,意义非同一般。杨千总勇气虽然可嘉,但没有带兵实战、更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怕是不能承担此重任!”

    朱慈烺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点头。

    吴甡的分析判断极为中肯,杨轩虽然打的一手好铳,练兵也有一套,但毕竟年轻没有上过战阵,而长途穿插需要相当高的掌控力和判断力,恐怕不是初上战场的杨轩能够掌握的。

    到手的功劳就要飞,杨轩急忙道:“卑职愿立军令状!”

    见吴甡仍是摇头,又连忙向太子请命:“殿下,请准臣带兵出击,若不能完成任务,甘受军法!”

    朱慈烺脸色凝肃,深深望着他:“杨千总忠心可嘉,本宫甚是欣慰,不过打仗不是儿戏,没有巨细靡遗的谋划,知己知彼的准备,只靠一腔热血是打不了胜仗的,你且退下,听少司马的安排。”

    “是。”在太子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视下,原本脑子里一团热火、急于立功的杨轩,忽然一下冷静了许多,寻思自己刚才急切请战之情好像有不妥之处。心头一清,立刻躬身退后。

    “少司马请继续说。”朱慈烺看向吴甡。

    “臣以为,担当此任者,须得是一个经验丰富,勇猛善战,最好是曾经搞过战略穿插的将官,如此方能确保此战的胜利!”吴甡道。

    经验丰富,帐中之人唯吴襄莫属,但经验丰富和勇猛善战连在一起,他就要退后了,帐中诸将符合这一特点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精武营副将刘肇基。

    刘肇基是辽东宿将,在辽东身经百战,敌我混乱,相互穿插是经常的事,又参加过松锦之战,是现在京营众将中经验最丰富,战力最勇猛之人--建虏都打过了,没耳朵这样的地方小贼根本不是问题。

    脸色坚毅,额头隐隐有刀疤的刘肇基立刻抱拳道:“臣请命。”

    朱慈烺和吴甡相互一看,吴甡点头,于是朱慈烺目视刘肇基:“那这个重担就交给刘将军了,希望将军不负众望,为我京营旗开得胜!”

    “定不辱命!”刘肇基声音沉稳而沙哑。

    “将军本部只有两百人,将军还需再选一个千总队作为辅助。”

    照京营旧制,五军营的主将和副将都会有一定的本部人马,最少也得是一个千人队,不过朱慈烺整饬京营、兵马尚没有招募齐备,精武营到现在只有六个千总队,因此吴襄和刘肇基二人都还没有本部人马,到现在二人都只有两百亲兵。

    “臣领令!”

    刘肇基慨然听令,转身看向杨轩:“杨千总,就由你跟随本将,前往刘店镇吧。京营军纪森严,进退皆得听从本将号令,但有违背,本将定斩不赦!”

    作为曾经的辽东总兵,刘肇基最喜欢的就是敢打敢冲的年轻人,既然杨轩主动请缨,又如此有信心,他当然不能将这个机会送给别人。

    原本失望的杨轩立刻大喜。激动道:“谢殿下!谢将军!”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朱慈烺肃然颌首,心想刘肇基沉稳老练,杨轩初生牛犊,年轻朝气,两者磨合,希望能取长补短。

    谢礼完毕,杨轩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魏闯,两人目光交汇之时,魏闯祝贺的笑一下。杨轩却是眨了一下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徐文朴摸了摸下巴刚硬的胡须,他觉得,杨轩这一次肯定要立大功,小舅子肯定是要破费银子、买猪送到杨轩营中去了……

    “李纪泽,宣读作战计划!”太子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

    李纪泽拿出早就写好的作战计划书,开始宣读。

    刘肇基带杨轩的千总队作为前锋,从沧州直趋海兴,从海兴城外一个叫凹子沟的地方绕行,插入刘店镇后方,截断没耳朵退往芦苇荡的退路,比之直达刘店镇,等于又多了十六里路程。虽然有骡马的相助,但依然有相当的难度,最大的难点就是不能惊动镇子里的流贼,不然计划就会落空。

    贺珍率一千骑兵则直达海兴县,在刘店镇的南方布阵,切断没耳朵逃往山东的路径,此处道路宽广,视野辽阔,正适合骑兵驰骋。而朱慈烺和吴甡率领剩下的骑兵和两个千总队从西北方向杀去,将没耳朵围困在刘店镇,彻底歼灭。

    刘肇基的前锋队有骡马相助,太子亲率的两个千总队却无法得到骡马,只能靠自己双脚往前跑了。所幸他们的时间要比刘肇基多一到两个时辰。

    两个千总队朱慈烺选了魏闯和另一个名叫洪俊德的千总。

    命令一出,徐文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练兵最好,自认手下军士最强。原以为京营首战,太子一定会重用,没想到太子居然没点他的名字,忍不住怅然若失,目光有点幽怨的望向皇太子。

    太子却好似没有看见他请战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沙盘。

    李纪泽的宣布仍在继续,董朝甫领一百斥候兵为大军开路探行,清除“没耳朵”可能会派出的斥候,同时为隐蔽行踪,贺珍的千人骑和刘肇基部都要在铁甲之外套上民服,头盔要放在随身的包包里,非有命令不得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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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行军的路线,吴甡拿着软木鞭,在沙盘上为贺珍和刘肇基详细点出,并且写成命令,交给两人贴身保管,以防意外。此外,一支队伍配两个熟悉海兴地形的当地向导,引导两支队伍不至于在夜晚中走错了道路。

    所有出战的将士都携带三天的干粮。

    其他人马,包括左柳营神机营和工兵营都留在沧州营地修整留守。营中事务暂时有老将吴襄处置。

    吴襄欣然领命,他年事已高,早没有了冲锋陷阵的本事,脑子也没有过去好用,参谋司谈论军略,邀他参加过几次,他也装模作样的提出了一些观点,不想竟被参谋司的人驳的体无完肤,李纪泽等三个参谋赞画也就罢了,想不到连佟定方那样的黄口小儿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忿忿之余,吴襄渐渐学乖了,参谋司邀他讨论战例,他再不轻易说话,连着在太子殿下主持军议时,他也是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此次出京,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管他开封胜败,最后能安安稳稳地回到京师就好,太子留他守营,正和他心意。

    任务分派完毕,李纪泽退下去,朱慈烺环视众将:“大家可还有什么说的?”

    众将相互一看,都没有说话。

    但朱慈烺却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流贼只有一千五,太子殿下您却调遣了将近五千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杀鸡用牛刀啊?

    “此战不止是歼敌,更是为了练兵,老实说,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本宫恨不得将两万人马都带上。上过战场,见过血气,杀过人,方才是真正的兵,不然操练得再好,到了战场之上见了血腥就吓滩的兵,也是废物一个。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士兵都能在刘店镇杀敌,但让他们经历一下刘店镇的血和火,缓解他们对战场的恐惧和紧张,早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士兵,是大有好处的……”朱慈烺道。

    众将这才恍然,一起抱拳:“臣等明白了。”

    “那对于任务,大家可是清楚了?”

    “清楚了!”众将大声回声,其中夹杂着一个不太情愿的声音,那就是留守的徐文朴。他不明白,他部战力最强,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带他啊?

    “为保密,每过一个村庄,都要派人提前控制,不允许百姓出入,等大军过后一个时辰方可放行,这项任务就交给驸马都尉了。”朱慈烺看向巩永固。

    巩永固抱拳:“臣领命!”

    此次巩永固戴罪立功,请命出征,但因为他是皇皇亲,不能领兵,所以朱慈烺就将身边的锦衣卫交给他统领,虽然有武襄左卫的护卫,但护卫在太子身边的一百锦衣卫,崇祯帝一直都没有撤除,高文采远走辽东,李若链加入情报司之后,这些锦衣卫由曹西平带领。但曹西平是东厂密探,事情败露之后,朱慈烺将他架空,当成一个门脸牌,此时正缺一个锦衣卫统领呢,驸马都尉从军正是时候。

    “诸将,明日比的不止是杀敌,更是诸军协同作战的能力,希望诸君不要令我失望。”朱慈烺道。

    “明白。”

    朱慈烺最后下令:“今夜晚饭提前半个时辰,晚课取消,吃完饭之后立刻休息,明日丑时出发(凌晨一点),下午申时(三点)之前,各部必须抵达目标区域,做不到者,军法从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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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刘店镇之战 1

    太子命令一下,整个京营立刻就是一片埋锅造饭,整理行装的声音,很快炊烟燃起,军士们用完晚饭,呼呼大睡,整个军营迅速淹没于一阵无边无际的鼾声之中。当然了,并非每个人都能睡着,很多胆小的士兵,想到明天就要上战场,忍不住心中发怵,而一些胆大的急于立功的士兵则是兴奋的睡不着,想着明日上了战场,我要怎么杀人?不过连日行军毕竟都累坏了,胡思乱想一会,终究是睡去了……

    丑时,军号响起,围歼“没耳朵”的部队举着火把列队而出,贺珍的骑兵在前,刘肇基居中,朱慈烺和吴甡带领武襄左卫加两个千总队队在后,向着海兴县扑去。从沧州到海兴,也是有官道的,不过比起京师到沧州的官道差的太远,不但凹凸不平,而且非常狭窄,只能两辆马车并行,全军行进的速度受到很大影响,不过即便如此,照朱慈烺的推算,大军的时速也将近五公里,照此速度继续,明天下午之前赶到刘店镇是不成问题的。

    朱慈烺不担心行军速度,只担心大军前行的消息会被“没耳朵”察觉,一旦没耳朵提前逃跑,大军就要白忙乎一场了--只希望刘肇基和贺珍行动够快够灵敏,而董朝甫能将没耳朵布置在刘店镇外围的眼线全部清除……

    其时刚过十五没几天,夜色微凉,天上尤挂着半个残月,朱慈烺掀开马车的车帘仰头望天,忍不住心有感慨。前世里环境污染严重,难有如此清凉残月的夜晚,这个时代天空虽好,但世道却这么乱。只盼战乱早日平息,影响我中华的小冰河天气早点结束,百姓温饱,从东北到西北,我华夏王朝在明清这段时期最受煎熬的两个地区能牢牢地握在中华手中……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他的思绪,却是前方的探马回报信息,前行的贺珍部和刘肇基部已经加快了速度。

    朱慈烺点头:“知道了。”

    原本他是要骑马的,但田守信和吴甡竭力劝谏,又想自己如果骑马,做为臣子的吴甡肯定不敢坐马车,老先生年纪大了,风餐露宿怕是受不了了,于是便点头答应。全军上下,唯他和吴甡两人乘坐马车。

    一夜急行军,天亮时,大军已经行进了五十里,走了将近一半的路了,而贺珍部的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刘肇基部也已经超出了三十里外,算路程,差不多已经到海兴县城了。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朱慈烺令大军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前行。中午时分,他们越过了海兴县城。此时距离刘店镇已经不到三十里了,巩永固快马来报,说前方市镇中有百姓试图逃跑向流贼报信,已被锦衣卫拿下。眼见是到了流贼眼线密集的区域,朱慈烺发下命令,全军加速前进,要一口气赶到刘店镇。

    “报!”

    一名后背插着三角红旗的探哨急急来报,说刘店镇方向燃起了火光……

    朱慈烺心中一惊,怎么的,流贼得到消息,提前烧镇逃跑了吗?

    刘店镇。

    刚过中午。

    “没耳朵”刘棹豪高坐于一间还算气派的宅子之中,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一边搂着一名俊俏的少妇上下其手,少妇是这家主人的小妾,不过现在却变成他的女人了。虽然在官府和李自成的眼中,他没耳朵就是一个小贼,但在沧州地区,尤其是海兴盐山一代,他“没耳朵”可是一个大名鼎鼎,提起来都能把小儿吓哭的大盗。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不敢这么猖狂,这边抢劫了镇子,那边立刻就逃跑,一刻都不敢停,但去年后半年之后,他渐渐发现,官兵好像已经不怎么管他了,等松锦之战的消息传来,他恍然大悟,朝廷的大兵都去打建虏了,已经没功夫围剿他了,这下他便大胆起来,抢劫之后也敢在市镇停留享受了。

    不过他心中的那根弦始终没有放松,人在刘店镇停留,刘店镇四面八方,相邻的各个村子他都派出了探哨,只要有一个不对,他立刻就可以撒丫子走人。

    毕竟是小贼,所以他的暗探眼线都在五十里之内,最远到县城,因此,对于一百三十里的沧州,有一支朝廷大军经过的消息,他一点都不知晓。

    酒饱饭足,望着怀中的美人儿,没耳朵坏心又起,想着是不要要加赛一场,毕竟明早就要撤了,忽然脚步声急促,一名流贼惊慌的跑了进来:“大当家,有官军啊!”

    没耳朵吃了一惊,牙签在嘴皮子上捅出了血,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腾的跳起来:“在哪里?有多少人?”

    “最少二三十个,就在镇子东面,手中好像还有铳……”那流贼脸色苍白,说话都哆嗦。

    “就二三十个啊。”

    没耳朵一下就轻松了,他们镇子里面三千多人,还会怕了三十人吗?至于铳,他更是一点都不在意,官军的铳他不是没见过,看着热闹,但却打不死几个人,而且打一发要很长时间才能装上,远没有弓箭好用。不过还是不能大意,咬着牙签想了想:“去,令老三带两百人去查查看,看是海兴县里哪个不懂事的傻缺带人出来了!”

    他根本没想到是外地官军,只以为是海兴县城里的卫所兵。而报信的流贼也没有看清楚,只是模糊地看了一眼,就惊得跑回来了。

    “是!”流贼急急去通知三当家。

    三当家“钻天猴”这会正搂着这家的一个婢女在西厢房里快活呢,得了老大的命令,心中很是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听从,点齐了两百人,出了镇子,由报信的贼兵带路,向东面扑去。

    ……

    刘店镇东面。

    虽然经过了三个月的严格操练,虽然每天都跑十公里,虽然有马匹襄助,但十二小时疾行一百三十里的残酷考验,却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刘肇基带着杨轩的千总队一路前行,过了海兴县之后,不但人累了,马也乏了,前行速度明显在放缓,于是杨轩向刘肇基提议,愿带两百人急行军抵达目标地,以为大军的先导。刘肇基同意了,但叮嘱他不得浪战,一定要等到全军到达,方可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杨轩带着两百精锐,一路疾行,提前半个时辰抵达了目标地。

    停止前进的命令一发出,所有人就都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根本没有人能爬起来。

    士兵们累极,但杨轩精神却极好。

    照参谋司制定的计划,杨轩部的主要任务是截断流贼的退路,并非主动攻击,等到其他三个方面杀声顿起之时,他才能向镇子攻击。但杨轩却不愿意坐等,他一边令将士们休息,一边派探哨和南面的贺珍将军联络,同时亲自带了二十名亲兵到刘店镇探查情况。

    此处离着镇子仅有三里路,地势又比较偏僻,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杨轩前行侦查的很顺利,不知不觉就摸到了镇子口,远远望见几个流贼哨兵七倒八歪的站在镇子口的大树下聊天,对官军的到来毫无察觉。

    原本侦查任务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但杨轩却还想要抓一个舌头盘问,正好一名贼兵远离众人进到林子里嘘嘘,于是他便派了两个最得力的亲兵悄悄摸了过去,不想草丛中忽然蹿出了一条狗,巨大的犬吠声惊动了贼兵,两个亲兵见行迹败露,连忙往回跑,但贼兵却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声的呼喊,不但镇子口的哨兵,就是镇子里的贼兵好像都听到了。

    立刻,有十几个贼兵从镇子里面冲了出来。

    杨轩急的一跳三尺高,悔得都想要扇自己三个嘴巴,他两百人虽然到位了,但主力还在后方,太子率领的大军更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如果流贼被惊吓的提前逃走,太子的战略计划落空,他可怎么向太子交代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接应了后撤的两个亲兵,急急往回返,所幸他们跑的极快,贼兵虽然呼喊的厉害,但却追不上他们。

    镇子里忽然窜起的喧嚣,惊动了刚刚到达镇子南面的贺珍部,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事情有了变化,尤其当“钻天猴”带着两百贼兵向镇子东面杀去时,贺珍意识到,东面的伏兵应该已经到了,但却不幸被流贼发现了。

    贺珍当机立断,决定执行第二计划。

    太子昨夜在中军帐宣布的是第一计划,而第二计划只交给了贺珍和刘肇基,并叮嘱他二人,如果事情有变,就要执行第二计划。第二计划就是不等太子大军,贺珍和刘肇基两军合力歼灭镇中的流贼。

    于是,贺珍立刻兵分三路,将一千骑兵分成了三部分,一部绕行镇子北面,一部绕西面,剩下的一部仍守在南面,等北面和西面两部骑兵突入镇子之后,南面也要加入攻击。不在于杀敌,而在于驱赶,要将所有流贼都驱赶到镇子的东面。

    自己闯了祸,又听到了镇子里面的杀声,杨轩命令部队立刻列阵,长盾在前,长枪在后,鸟铳在两翼,准备迎击逃窜之敌。虽然疲惫不堪,但所有人都咬牙坚持。杨轩来回鼓动:“弟兄们,我们是京营,是陛下的亲兵,是太子的抚军!镇子里只有一千流贼,没有训练,没有甲胄,坚持住,刘协将马上就到。”

    刘店镇。

    没耳朵打发了钻天猴,刚坐下不久,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阵隆隆声,杯中的美酒轻微地开始颤动。毕竟是多年的流贼,经验非常丰富,他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一把推开怀中的少妇,竖起耳朵静听片刻,脸色登时大变,猛然跳起来大喊道:“是马蹄声!官军骑兵来了,全军抄家伙!”

    可流贼们都分散于镇子各处快活,能听到他这嗓子的,唯有院中的几个亲兵而已。新首发

    就在这一瞬间,南、北、西三面杀声顿起!

    没耳朵拎刀冲出房门,然后惊恐地听到,三股骑兵已经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镇子中心杀了过来,从马蹄踏动地面的震撼看,官军的骑兵最少也超过了一千人!

    自从太子抚军京营之后,不但提高了三千营的待遇,增添了战马,而且甲胄和兵器也换成全新,此次出征,全营上下士气高昂,都要为太子殿下立功。

    清一色的笠盔铁鳞甲,顶上红缨醒目,身背劲弓,腰挎装满楛木箭的箭袋,双手平端长杆大刀,如同三股钢铁洪流一般撞入镇中!

    流贼虽然占据了镇子,但在镇子里并没有什么防备,猝不及防之下,上马和射箭都来不及了,只能惊慌的举着兵刃相迎。但他们焉是三千营的对手,三千营铁骑过处,刀光闪动,血肉横飞,顷刻之间,守卫镇子口和街道上的的流贼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此时“没耳朵”也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股官军的对手,唯今之计,只能跑了。

    “丈三尺,快放火!”

    没耳朵嘶吼。

    官军有第二计划,没耳朵也有,占据了镇子之后,他就令人在镇子的几个关键之处堆积了薪柴,并淋上桐油,预备着一旦有官军来袭,就点燃薪柴,阻挡官军的追杀。

    “丈三尺”是流贼的二当家,身材高大,战力勇猛,听了老大的命令,立刻带了十几个人去执行。

    很快,镇中就燃起了冲天大火,十里之外就能看得清楚。

    大火影响了三千营的冲锋,原来往来冲突,无人能挡的他们,被一个个燃火点隔离开来,无法再像刚才那么顺畅的杀敌了。

    趁着这个机会,没耳朵聚拢部下,夺路而逃。他虽然有三千流贼,但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一千五百人,刚才被三千营一通冲杀,已经损失了两百人,钻天猴又带了两百人到镇东查看情况,更有一些新入伙的流贼被阻隔在镇子各处,无法聚集,因此没耳朵只聚集到了七百多人。

    保命要紧,顾不上管那些家眷和新入伙的流贼了。没耳朵命令四百骑兵尽速上马,带着四百步兵向东突围。西面南面北面都有官军的骑兵,没耳朵深知自己绝不是对手,所以只能往东边跑,再者,钻天猴带着二百兵在东面呢,双方汇合,力量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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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刘店镇之战 2

    喊杀声中,没耳朵带着流贼兵惶惶地逃出刘店镇。刚出镇子口,就看见钻天猴带着两百兵撤了回来。

    “怎么回事?”没耳朵怒问。

    “老大,前面有官军!”钻天猴气喘吁吁的回答。

    “有多少人?”没耳朵脸色发白。

    “两百左右。而且装备很好,不像是卫所兵……”带人冲出镇子,往东边追了一阵,钻天猴就看到了杨轩在东边道路上的列阵,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流贼,他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官军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加上镇子里忽然窜起大火,还有喊杀声传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忙带人退了回来,到镇子口正遇上老大。

    听完钻天猴的汇报,没耳朵又喜又怒,喜的是官军在东边只有两百,怒的是只两百人就把钻天猴吓成这样。

    “废物!两百人怕什么?随老子冲,将他们全部干掉!”没耳朵挥舞长刀,纵马向前。

    他手下都是亡命之徒,见老大如此决绝,也都轰然呐喊的跟了上去。

    镇子里逃出的八百加上钻天猴的两百,一共一千人,就不信干不了官军的两百。从没耳朵以下,所有流贼都是这么想的。

    远远望见了两百官军堵在了道路上,没耳朵勒住战马,仔细观察。原本信心十足、杀气腾腾的他,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对面官军清一色的铁盔,人人有甲,将近一人高的长盾,以一种略为倾斜的姿态砸放于地,一根根闪着瘆人寒芒的长枪枪头齐齐越过前面的大盾顶端,向前方伸了出来,虽然不能近观,只远远感觉就比一般官兵使用的长枪更锋利,要长一截。

    盾一排,枪三排,密密麻麻得挤在一起,宛如是一个披了钢铁、幻化大了百倍的刺猬一样。

    好齐整的阵型。

    虽然只有两百人,见到千数流贼杀来,竟然纹丝不动。唯有队伍中间那几面三角的队旗在风中摆动。

    “这绝不是海兴县里的兵!”

    “没耳朵”也曾经是一名大明的边兵,他立刻就有判断。

    但事到临头,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拼死往上冲了,他扭头对流贼们吼道:“官军不给咱们活路,要置咱们于死地,咱们跟他们拼了,后退者一律杀头,杀一官军者赏银二两!”

    流贼的士气被鼓动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刀枪乱喊:“杀,杀官!”

    “丈三尺,你带步兵弟兄,将官军给老子冲散了!让他们多带木盾,对面官军可能有鸟铳!”没耳朵恶狠狠地下令。

    “是!”

    丈三尺大吼:“兄弟们,跟我上!”

    同一时间,杨轩站在队列的最前方,远望越来越近的流贼,厉声道:“都稳住了,我京营军法严厉,有战场退缩、抗命者,军官可以即刻斩首,没有抚恤银,田地没收!有战功者,立赏!”

    刚才是鼓动,现在是威胁,对于初次上战场的新兵,威胁远比鼓动有效得多。

    杨轩一番话讲完,那些眼有恐惧的士兵知道没有退路,眼神变的镇定了一些。

    “火器队准备!”

    “检查火门!”

    杨轩大声下令。

    看起来他最镇定,最凶狠,但谁也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冷汗早已经浸透了前胸和后背。

    毕竟这是他的这一战。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是杨轩一直的向往,但他知道,那不过是传说,战场上还是要硬对硬的。尤其今天他犯了错,坏了大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流贼从阵前溜走。

    往日的严酷训练,在今日起到了极好效果。虽然是疾行了一百三十里,身心疲惫,虽然是初次上阵,但火枪兵检查火门,列队出阵,瞄准都是井井有条,没一人掉链子,有兵丁紧张的脸色发白,但手里的动作却不受影响。火枪兵如此,长盾兵和长枪兵亦是如此,虽有些惊慌,但不乱阵脚。新首发m.

    “杀啊!杀官军啊!”

    没有预备队,也没有什么阵型,二当家“丈三尺”带着五百多名步兵,一窝蜂的全冲了上来,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民,被逼无奈才变成了流贼,不过却不乏血勇,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手握长枪大刀,呐喊着冲杀过来,气势竟然颇为凶猛。

    其中冲在最前的十几个流贼最是悍勇,他们手持步弓,一边跑一边搭箭,准备用弓箭攻击官军。另有三四十个流贼高举着木盾,显然那是为了防备官军的鸟铳。

    官军纹丝不动。

    鸟铳都已经装弹完毕,并且瞄向了前方,但杨轩迟迟不下开火的口令,他咬着牙关,眼睛死死盯着冲上来的贼寇--京营操练有教程,不到六十步,绝不能开枪。

    “嗖嗖嗖……”

    官军没有开火,但流贼的弓箭手却已经提前开射了,那十几个冲在最前的悍匪停下脚步,朝官军猛射,似乎都是练过的,片刻间每人就射出了三四支。而在他们停顿的时候,举着木盾的流贼已经超过了他们,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噗噗,因为距离尚远,流贼射出的箭支大部分都落在了官军前方一米之内,只有零星的散箭落到了官军阵中,发出丁的响,那是被铁鳞甲格挡出去的声音,虽然普通士兵都是半身铁鳞甲,但因为前方有长盾,阵型密集,同袍的甲胄就是彼此最好的卫护,少数的箭雨很难造成大伤害。

    喊杀声中,流贼越来越近了,已经进入了六十步,但杨轩还是咬着牙。

    六十步是基本要求,但对杨轩来说,却远远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一百火枪手,对面冲过来五百人,只要拿捏好了,只一轮齐射,就可以让流贼崩溃。新首发

    五十五步,五十步,当流贼的眉目都已经清楚可见,鸟铳手握铳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之时,杨轩终于命令:“长盾手闪开,鸟铳手出列,瞄准……开火!”将一直捏着手中都已经捏出汗的竹哨塞到口中,猛地吹响。

    “滴--”

    尖锐的竹哨声划过天空,压过了流贼震天的喊杀。

    “砰砰砰……”

    长盾向两边闪开,隐藏在长盾之后一百名鸟铳兵闪身而出,稍一瞄准,立刻叩动扳机,连珠爆响,前方和上方冒出大股白烟,一百枚铅弹呼啸而出,向流贼倾射而去。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所有人都耳鸣不已。

    如同是割草一般,在一片惨叫声中,最少有七八十个流贼倒在了地上,冲在最前的,除了几个举着木盾的人侥幸没有被铅弹击中之外,其他人全部中弹,十毫米左右的铅弹轻松破开他们的身体,在肌肉和内脏中翻滚变形,形成一个个外小内粗、难以医治、不停出血的创口。

    不过当场却死不了,中弹的流贼一个个捂着伤口,在地下打滚,疼痛喊叫。

    突然的袭击,让流贼一阵大乱,而同伴们中弹后满身是血的凄惨景象,更是刺激到了他们,令他们惊恐不已,那点血勇早没了影踪。发了一声喊,一个个疯狂的就往后逃。

    二当家“丈三尺”在后方压阵,只听见枪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自己人裹挟着退了回来。

    五百个流贼,一下就死了七八十个,将近百分之二十的伤亡,根本不是流贼所能承受的。

    “日他酿的……”

    整个溃败的过程,没耳朵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官军这么能沉住气,四十步才开枪,让他白高兴了半天,以为兄弟们能冲到官军阵前,将官军杀个落花流水呢。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看到火绳。

    官军的鸟铳好像不用点火,直接就可以击发。

    这是什么鬼玩意?

    不知不觉,没耳朵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到现在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对面的官军训练有素,又有强大的火器,不是容易对付的,但镇子里的骑兵更凶残,两厢比较,他倒宁愿在这里赌一把,因为只要步兵贴身靠近,和官军纠缠在一起,他五百骑兵两翼包抄就可以将这两百官军击溃。

    “丈三尺,谁让你退回来的?只死了十几个人就把你吓死了?拿好木盾,只管冲过去就是!再敢后退者,一律杀头!”

    没耳朵策马上前,怒斥丈三尺。

    丈三尺面露惭愧之色,大喊一声:“想活命想睡小娘子的就跟老子杀官军啊!”

    流贼们齐声响应,不过却再没有刚才的气势。在没耳朵和丈三尺的严令之下,五百流贼再次向官军攻去,这一次他们学乖了,都缩在了木盾后面,而官军的鸟铳手也不再隐藏,全部在阵前列阵,等流贼靠近。一声竹哨,铅弹又呼啸而出。

    砰砰砰,虽然有木盾护卫,但还是有几十个土匪倒地,众贼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消散了,呼啦又想要后退。丈三尺发了狠,挥舞长刀,连续斩了两名逃跑的流贼,这才压住了阵,稍微调整一下,又向官军攻来。

    不同于前两次,这一次,一直在后方观战的流贼骑兵也参加了对官军的攻击,由三当家钻天猴带领,从步兵的两翼向官军冲去。原本照没耳朵的策略,是想等步兵冲出一个缺口,骑兵再出击的,但步兵士气低落,已经是去了锐气,这一次失败怕是没有下一次了。而镇子里的官军骑兵随时都可能会杀出来,没耳朵没办法,只能将所有筹码都压上,期望一举击溃这两百官军!

    为防溃败,没耳朵亲自压阵,立马横刀挡在后路之上,谁敢后退,他立斩不赦!

    随着两轮射击,对面流贼被打的落花流水,官军越发镇定起来,鸟铳手的射击也越发准确,流贼则越发惊恐,但“没耳朵”在后压阵,这一次没有人敢退,一个个硬着头皮往前冲。而吸取前两次的教训,流贼这一次不敢进到五十步了,而是在五十步之外就开始密集放箭。

    嗖嗖嗖,羽箭划破天空,连续不断的落入官军阵中,但因为流贼使用的都是轻箭,官军又甲胄齐备,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三四个鸟铳兵中箭,轻重伤不一,然后迅速的被拖到了阵后。

    “滴——”瘆人的竹哨声又响了。

    白烟冒起,接着便是爆豆般的枪响之声。

    “啊!”前排的十几个流贼惨叫着倒地,队伍顿时又乱起来,一个个这才醒悟,原来官军六十步也是可以打到的啊。

    “冲!都给老子冲!”

    作为一名丰富的老流贼,丈三尺知道,不能和官军的鸟铳对射。这么射下去,所有人都是靶子,他用刀背拍打着部下的后背,喝令他们向前。

    “嘶溜溜……”

    在步兵磨蹭的时候,钻天猴带领的两翼骑兵已经先冲了过去,冲锋过程中,都用事先准备好的长布捂住了马眼,显然,不惜一切他们也要撞出一条道路来。

    “砰砰砰!”

    杨轩早有准备,刚才射击的只有二十名鸟铳兵,剩下的八十个都散到两翼,瞄着流贼骑兵呢。当贼骑越过步兵时,两翼立刻开火,将贼骑打的人仰马翻,但骑兵都是没耳朵的老兄弟,一个个顽强的很,虽然惊慌,但依然不避危险,向前方冲来,想要用手里的马刀斩杀这些可恶的官军。

    距离短,官军鸟铳兵不够,只射击了一轮,就不得不躲入长盾之后,贼骑趁势追击,想要在盾阵没有关闭之前冲入阵中,但官军的长枪给他们上了惨痛的一课。“杀!”在一声齐整震天的呐喊声中,长盾闭合,一支支四米的长枪猛地向前攒刺,将冲到阵前的敌军,全部刺入马下。

    有战马收缰不住,结结实实地撞在盾牌上。长盾手被撞飞,但战马也被撞得骨断筋折,哀鸣着栽倒在地,马上的贼兵被惯性甩到官军阵中,几杆长枪同时刺去,血雨飞起,瞬间就进了阎王殿。

    只一个照面,转瞬之间,冲到官军阵前的二十多名贼骑立顿毙命。

    一百名长枪兵齐声呐喊的声音震动天地,一排排精铁的三棱枪尖在午后阳光的太阳照耀下,闪着灼人心魄的森冷寒芒,枪尖上的鲜血滴答不停……

    “跑啊……”

    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步兵见到此景,再没有任何幻想,发一声喊转身逃走。丈三尺根本弹压不住。

    也就在同时,马蹄踏动大地,镇子口喊杀声震天,三千营从镇子里面追了出来。

    内外夹击,流贼再无逃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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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刘店镇之战 3

    正带领骑兵攻击官军的钻天猴见情况不妙,转身就逃,在拨马之前,他看了一眼老大“没耳朵”所在的方位,却发现没耳朵早已经不见了。在他带领骑兵冲击官军之前,没耳朵好像就已经悄悄跑掉了。

    “没义气啊!没耳朵,我草你祖宗!”钻天猴一边跑一边大骂。

    没耳朵和钻天猴先后骑马逃走,没马的丈三尺却是跑不了了。

    见三千营背袭,杨轩立刻命令全军突击。

    全军突击的命令是喇叭声。

    一名信号兵吹起喇叭:“嗒嗒嗒……叭叭叭……”

    “杀!”

    长盾手在前,圆盾手护卫,长枪手在后,鸟铳手负责掩护,火兵提着尖头扁担捡漏和斩首,齐声呐喊,一步步向前猛压过去。

    压在最前的是王安乐带领的长枪小旗,王安乐原本是天津运河上的一名纤夫,天性老实,从没有和人争斗之心,事事忍气吞声,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他是绝对不会想要当兵的。到京营三个月,每日喊杀操练,不但身体更加健壮,不知不觉的,他脾气也有些改变,再不像过去那么自卑了,说话也敢大声了,午夜梦回之时,也萌生了一种挺胸抬头,要立一番功业的想法了。

    因为操练刻苦,王安乐被任命为小旗的旗长。

    他使用的武器就是一杆旗枪,所谓旗枪,就是在四米长枪枪头的下面加了一面三角红旗,执旗枪者就是旗长。

    虽然操练刻苦,身体健壮,但是第一次上战场,他心中还是涌满了说不出的紧张,尤其当流贼的箭支落在身前身后时,他紧张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若不是身边有这么多的袍泽,一张张都是熟悉的面孔,以他的本能,早就撒丫子跑了。

    直到枪声响起,将流贼打的七零八落时,王安乐才渐渐冷静下来。

    等到千总大人下令进攻之时,王安乐跟着大家一起踏前一步,同时大喊“杀!”,喊一声,前进一步,随着大喊之声,他紧张感逐渐的减少,直至消失,因为在有力的喊杀声中他能清楚感觉到周围战友的存在,那是一种集体向前,无坚不摧的力量。

    更何况对面的骑兵弟兄正在砍杀流贼,正是前后夹击的好机会。

    “嗒嗒嗒……”喇叭声再响,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意思是跑步进攻。

    除非是听到鸣金收兵声,否则绝不能后退,后退者按逃兵论处。

    作为旗长,王安乐嘶声力竭的大吼一声“杀!”,全旗同时开始向前猛冲。前后左右也都是一片纷沓的脚步声,那是战友袍泽一起冲锋的声音。如钢铁洪流,两百官军冲入流贼群中。

    其他人顾不了,但王安乐清楚的看到,自己小旗的八杆长枪一起突刺,瞬间就刺死了挡在前面,试图顽抗的六七名流贼。王安乐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一枪就将对面的一名流贼扎了一个透心凉,习惯本能的抽枪拔回时,那名流贼的胸口俨然是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精武营现在使用的将近四米的长枪和传统长枪不同,不但更长,而且枪头是三棱形,而不是传统的梭形。

    三棱形的枪尖,一扎就是一个大洞。

    扎到上半身,必死无疑,就算是扎到大腿,狂喷的鲜血也能将敌人流死。

    一些胆小的流贼吓的转身就跑,还有的干脆扔了兵器,跪在地上求饶。

    一片崩溃中,却有一名悍匪从后排钻出,弯腰低身,猛的冲到了官军的阵前。因为是跑步进攻,所以官军的阵型无法像刚才那么齐整,无懈可击,这名悍匪选择的地方就是长盾手顾及不到,几名长枪手长枪刺出,尚没有收回的空档。

    王安乐瞳孔收缩,叫一声:“王长寿!”

    王长寿是他的同乡,也是他的本家,性子比他更加的胆小,平常训练也有偷懒的嫌疑,而这名忽然冲到阵前的悍匪,就是从王长寿的空挡处钻进来的,如果王长寿的能力能稍强一点,动作稍微快一点,或者胆子再大一点,不畏惧悍匪的长刀,猛的向前刺出,纵然刺不到流贼,流贼也难以冲到阵前。

    王安乐的喊声之中,那名叫王长寿的长枪兵面对突到面前悍匪,想的不是用枪杆格挡,而是惊恐的退了一步。

    这一退,不但害了他,也害了他身边的一名袍泽。

    那名悍匪脸色通红,显然是已经被官军的屠杀气红了眼,他咆哮着,手中的长刀猛力挥过,王长寿和另一名长枪手同时倒地,两人都是脖子中刀,瞬间就失去了力气。鲜血喷涌之中,两人身边的其他长枪手已经收枪回来,猛地向那名悍匪攒刺,不但那悍匪极其灵活,就地一滚,竟然闪过了这几枪。

    不过也正是这一滚,给了王安乐机会。

    王安乐想都没有想,本能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向前刺出!

    “噗!”

    枪尖钻入血肉的声音。

    虽然那悍匪穿着半身铁鳞甲,像是一个头目,但王安乐的力量太大,三棱枪头太过霸道,寒光闪过,硬生生地将悍匪钉死在了地上。悍匪临死前点了点头,朝王安乐狞笑道:“杀了两个,老子值了……”

    “丈三尺死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这名悍匪一死,剩下的流贼再无斗志,全部跪地投降。

    王安乐愣愣地,什么,我杀了丈三尺?

    ……

    丈三尺被王安乐刺死的同时,三当家钻天猴正在纵马狂奔,想要从镇子的边缘绕过去,不想身后忽然传来鸟铳声,心知不妙,赶紧趴在马背上,只觉得铅弹从耳边嗖嗖而过,吓得他三魂六魄都少了一半。他躲过了铅弹,但他胯下的战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屁股中了好几弹,疼的长嘶战立,将他从马上甩了下来。

    钻天猴就地一滚,站起来还想要跑,但端着长枪的官军已经追了上来,而在他前面,三千营骑兵也已经出现。

    钻天猴长叹一声,跪地喊道:“不要杀我,我投降!”

    也就是同时,镇子东面传来隆隆地脚步声,刘肇基带着的后续大军赶到了。

    ……

    战斗结束,镇子里的三千流贼,除了一半的老弱妇孺,投降的七百人之外,余下的七百人全部被歼灭在东面镇子口。二当家“丈三尺”授首,三当家“钻天猴”投降,唯一遗憾的是,大当家“没耳朵”竟然跑了。

    听说没抓到“没耳朵”,杨轩急的直跺脚,他带人在镇子里搜了好几遍,但并没有找到没耳朵的踪迹。

    朱慈烺带着大军赶到时,战斗已经彻底结束,所有投降的流贼都被捆绑着,押在了镇子西面的空地上,镇子里的大火造已经被扑灭。照他的命令,官军此时正在镇子里面清扫街道,将尸体火化掩埋,恢复镇子的秩序。

    镇子里的百姓都是惊讶,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官兵,不但不抢东西,反而还清扫街道,对百姓也是客客气气。在他们的印象里,官军虽然没有流贼凶残,不会裹挟百姓,但抢银子抢粮米的事情,却也并不少见,每一次有官军经过,镇子都会被闹的乌烟瘴气,好一段时间都恢复不过来,比流贼经过其实也强不了多少。

    今日的官军却是怪了。

    有胆大的百姓问:“官爷,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们是京营,陛下的亲兵!”

    每一个被问到的官兵,都很骄傲的回答。

    哦,原来是京师的兵啊,怪不得呢。

    “吾皇万岁……”

    在乡绅们的带领下,很多在街头聚集的百姓,向京师方向叩拜。

    ……

    镇西的空地上。

    朱慈烺到达刘店镇之后,没有召集众将,而是先去了伤员处置点,此次出京,除了工兵之外,他还带了四位从澳门请来的外科医生,原本是六位的,一位葡萄牙的老师加五位大明的学生。不想临出京之前,父皇忽然传下圣旨,召那两位曾经为长公主诊病的医生入宫为田贵妃诊断,朱慈烺不能不从,只能将那位汉名叫“戴欣”的葡萄牙医生和他的一位学生留在京师,希望他们在诊断清楚田贵妃的病情之后,能迅速出京,到开封战场和他们汇合。新首发

    被朱慈烺带到军中的四位医生,三个是澳门本地人,一个是福建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李儒明李医生今年刚不过二十六岁,曾经中过秀才,是一位弃文从医的奇人,在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是最高的,医生的地位虽然比贩夫走卒强一点,但比读书人却差得远,李儒明能不顾家人朋友的偏见,毅然放弃科举,专心学医,实在不容易。那日在信王府第一次见面,李儒明就给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恍惚的,让太子有一种见到前世医生的感觉。

    太子给予李儒明四人极高的待遇,一人一月二十两的俸禄,有专门的宅子,配四个十三四岁的书童为学生,行军坐马车,特殊情况骑马,并派了一个百人队专职保护,四位医师需要的各种设备和物资,也都是不限条件的全部满足。

    只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医师们能挽救更多勇士的性命。

    京营本来就有军医,四人到军中之后,朱慈烺将原有的军医和四位澳门医师混搭,两个搭一个,三人为一个小组,希望他们能彼此讨论,相互提高医术水平。

    朱慈烺到达时,李儒明的医师小组正在为一名肩部受创的士兵缝合创口,一个个聚精会神,浑不知太子驾到。有军官要上前通报,被朱慈烺阻止。远远望了两眼,有询问了一下,知道伤亡的士兵并不是太多,朱慈烺这才放心返回设立在镇西空地的中军帐。

    贺珍、刘肇基,杨轩三将详细汇报战事的经过。贺珍还好,刘肇基和杨轩都有点忐忑,因为他们两人的疏忽造成了计划的改变,虽然全歼了流贼,但去没有抓到贼首,算不得全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生气?

    “你们做的很好!”

    朱慈烺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非常欣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战场形势千变万化,绝不能拘泥于固有的计划。终其一点,就是消灭敌人,完成目标,只要能达到这一个目的,本宫允许你们有改变计划的权力。”新首发m.

    “谢殿下。”刘肇基和杨轩这才放心,两人抱拳躬身谢恩。

    “杨轩,你此战打的漂亮,二百人将八百流贼堵在镇子口,令其逃脱不得,立了大功。”朱慈烺看向杨轩,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

    杨轩抱拳:“臣惭愧,若不是臣心急冒进,被流贼发现踪迹,流贼也不至于提前突围,以至于未竞全功,没能抓到没耳朵。臣不敢领功。”

    深深一躬。

    朱慈烺微微点头,对杨轩的“谦逊”表示满意,杨轩太着急立功了,希望这一次被惊出来的冷汗,让他以后遇事能更冷静一些。

    “唯一的小遗憾,你们两队就将流贼消灭干净,吃了大肉,其他人可是连汤都没有喝上啊……”朱慈烺笑。

    太子说的轻松,众将都是笑了起来。

    接着太子问起损失情况,由贺珍统一回答,杨轩军中战死六人,受伤三十人,三千营阵亡两人,受伤六人,总体伤亡人数没有超五十人,对比歼敌七百,俘获七百的战纪,实是一场大胜。

    听说二当家“丈三尺”被一名叫王安乐的士兵刺死时,朱慈烺当场表示要重奖。

    这时,佟定方一脸喜色的奔入帐中:“殿下,没耳朵被我们抓到了。”

    众将都是惊喜。

    朱慈烺站起来:“是谁抓到的?人在哪?”

    没抓到没耳朵,这场战役只能算九十分,如果抓到没耳朵,就能打九十九分了。

    “魏闯奉命在北面堵截,在一群逃难的百姓中发现了没耳朵!”佟定方回答。

    “咋么,他认识没耳朵?”这个问题佟定方没有办法回答,等魏闯进账拜见,太子问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揭晓。

    魏闯倒不是认识没耳朵,而是觉得在一群逃难的百姓中,有一个壮汉隐隐不太对劲,不但满脸油光,不像是一个受苦的百姓,而且大热天还戴着一个帽子,将两边耳朵捂得严严实实。将其捉住,夺下帽子一看,两边耳朵都被割去了--这是早年间,没耳朵在边军中触犯军法被处分后的结果,因为他没耳朵,所以外号就是“没耳朵”。

    听完魏闯的解释,众人都是笑。

    对魏闯的机警和细心,众人都是佩服。

    只有杨轩苦着脸,他堵截流贼立了功,但魏闯抓获没耳朵的功劳一点都不小,他想要依靠此战令魏闯认输,已经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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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一大难题

    仗打完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投降的流贼和家眷要如何处置?

    这是令大明朝头疼不已的一个问题,也是流贼屡剿不灭的根节所在,不处理好这个问题,今天投降的这七百流贼难保不会再叛。

    在京师时,除了研究各地督抚对流贼的处置方法,找寻其中的利弊,朱慈烺还不止一次和吴甡、张家玉、参谋司的几个参谋、还有军中的将领们秘密讨论过对流贼的处置办法。

    而大家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以刘肇基、贺珍等武将为主,认为所有流贼都应该就地处死,斩草除根,免得他们再起。理由很充分:流贼都是降而复叛,反复无常之辈,一旦纵放,必然后患无穷。张献忠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况流贼属于谋反,依大明律,直接参与谋反者都应该处死。

    而以吴甡和张家玉为代表的文人则是另一种看法,他们认为大部分流贼都是被生活所迫的农民,除了一部分作恶的贼首,必须斩首之外,其他人都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取两方的意见,结合前世里的一些经验,朱慈烺最后定出了一个初步方案。

    那就是设立一个专门处置流贼的“简易法庭”。

    首先将投降的流贼进行分类,先从中挑出一些罪大恶极,被百姓们怨恨极深的匪徒,在百姓面前公开处决。怎么挑呢?方法也简单,将所有流贼都拉到百姓面前,供百姓们指认,凡是犯有血案,或者罪行深重的,即可定为死罪。

    就比如现在,凡在在刘店镇犯过血案,皆可由李店镇百姓指认。

    这一来肯定会有漏网的,有流贼没有在刘店镇犯罪,或者他残害的人已经死去,没有人可以指认他。

    但没有办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可能将所有投降的流贼都杀了,那一来,就没有人会投降了。现阶段,只能用这种权宜之计。

    接着便是宣判,按参加流贼的时间和职位的大小,分别判处两到八年的劳改。什么是劳改?字如其意,就是劳动改造。参加时间越长、在流贼里的职位越高,需要劳改的时间就越长。

    至于劳改的地点,朱慈烺也暂定了几处,一个是黄崖关等地长城的修筑,二是京师的小煤窑,三是平定了河南之后,各地城池的修建,总之,所有流贼都必须为他们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网更新最快电脑端:

    表现好的流贼,刑满之后不但会被释放,并且会发一块地给他们,令他们重新回归良民的身份。

    只要参加流贼,最轻的处罚就是两年劳改。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流贼虽然出身于农民,当初不管是被裹挟,或者是被逼,并非心甘情愿的参加流贼,但既然参加了流贼,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一些流贼的戾气,甚至是养成了不喜劳动,只喜欢打家劫舍、揉虐百姓的坏毛病。即使是罪行最轻微的流贼,冒然将他们放回家乡,他们短时间也难以恢复淳朴的本能,一个不好就会再起,所以朱慈烺要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让他们重拾农民辛勤劳作的本来面目。

    至于流贼的家属。流贼本人战死,其家人没有依靠者,交给当地官府妥善安置,被判“劳改”的流贼的家属,则跟随流贼一同前往劳改的地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工作。和判刑的流贼不同,家属做工是有工钱的,虽然很微薄,但足够他们维生。有家属在身边,流贼能更安心的劳改,而不会有逃跑的心思。

    而家属对流贼也是一种羁绊,如果流贼胆敢逃跑,不但流贼本人要死,其家属也要一同处死。

    这等于是又加了一道保险,令流贼不敢越狱逃跑。

    这是朱慈烺想了很久,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比起朝廷将投降的流贼一放了之,简单给一两银子就令他们归乡的鸵鸟政策,朱慈烺觉得,自己的政策或许可以解决流贼再犯的可能。

    而且这项政策并不需要太多的银子,只需要一些粮食,等到两年后,第一批流贼刑满释放,需要发放田地之时,中原的匪患应该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这种情况下,令他们回乡,给他们一块地,他们必然老老实实,而不敢再有其他的念头。

    当然了,刑罚归刑部,京营是没有刑罚的权力的,但流贼是军中的俘虏,不同于百姓,朱慈烺身为太子又有一些取巧之术,因此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出京之前,当朱慈烺将这项政策告知吴甡时,吴甡大为叹服,认为各地督抚都应该照此办理,只要严格执行,逐步解决流贼降而复叛的顽疾,应该是有可能的。

    临时法庭的庭长是抗清三公之一的冯厚敦。

    冯厚敦是一名老学究,性子刚直,做这样的工作正合适。

    黄昏时分,被俘的七百多名流贼都被押到了刘店镇的中心广场,一千精武营将士手持长枪维持秩序。很快的,听到消息的百姓都从四面八方而来。

    百姓们对流贼的愤怒,可谓是郁积了很久,当冯厚敦威严的宣布完命令、令百姓们指认罪犯之后,现场立刻就乱了,很多百姓冲了出来,不但指认流贼,还痛哭着诉说自家的悲惨遭遇,还有人冲上去,对捆绑跪地的流贼拳打脚踢。

    这时的流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声哀求,只盼能留一名性命。

    这其中,没耳朵最是惨,几乎每一个冲出来的百姓都会指认他,两个时辰前,还在他怀中瑟瑟发动的那名美少妇,这时也哭喊着冲了上来,在他脸上狠狠挠了两把,差点把眼珠子给他挠出来,由“没耳朵”变成“没眼睛”。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钻天猴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愤怒的百姓围住了又踢又打,若不是官兵拦着,两人当场就会被打死了。

    指认完毕,冯厚敦向太子请令。

    朱慈烺一声令下:“传本宫之令,将这些杀人害命之徒,就此斩首!”

    “饶命啊殿下!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了……”听得太子这道命令,所有被指认出杀人罪行的流贼都被提到了最前面,被刀斧手看管,有人面色死灰的认了命,有人却还在大声的求饶。

    “斩!”

    一声令下,包括三大家钻天猴在内的四十多名流贼的脑袋就落了地。但行刑的过程并不是太顺利,因为这些刀斧手不是专业的刀斧手,而是从军中选出的新兵,此次剿匪太顺利,后面两个千总队根本没见到血气,所以太子将行刑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不能战场杀敌,斩斩人头,见见血气,也是好的。

    但斩头是一项相当有技巧的工作,并非全靠蛮力。有刀斧手一刀没能砍下流贼的脑袋,又补了第两刀、第三刀,甚至有连砍了五六刀,脑袋才掉地的。流贼们死的极不痛快,一个个惨叫连天。

    百姓们却更加解恨。

    一阵手忙脚乱的乱砍之后,四十多名流贼终于都不动了。

    从并不整齐断开的脖子处喷涌出的鲜血浸湿了街砖,夕阳浓重的余晕洒过来,现场翻涌着一股令人呕吐的气息。

    但百姓们却是兴奋,他们黑压压地跪倒,感谢朝廷,感谢太子。

    朱慈烺看得感慨,大明百姓要求并不高,只求一个温饱和安居。谁能为他们做到,谁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大恩人。

    除了死罪,剩下的流贼都被判以两到八年不等的徒刑。

    血淋淋地人头在前,无人敢不从,尤其听到刑满之后能分到田地,家人也都可以随行、并能挣一点小钱时,流贼们对“法庭”的宣判就更是没有异议了。

    “尔等罪行涛涛,按我大明律本应该是立斩不赦,但太子殿下悲天悯人,特给尔等一次生机,希望尔等能够体察太子殿下的仁厚之心,安心改造,早日成为良民。”冯厚敦高声宣导。

    “我等绝不敢再叛……”

    众流贼都是叩首。

    贼首“没耳朵”没有被斩首,照朝廷规制,他会被押到京师,由朝廷处置。

    宣判之后,官军将缴获的流贼财物,一两银子都不留,全部都分给了刘店镇的百姓。

    对太子这项命令,众将都是惊讶,照惯例,这些财物属于是战利品,官军可以占有,并作为奖励发放给所有的参战士兵,以激励士兵们勇武向前。

    拿出一部分抚恤百姓,并不是不可以,但不应该是全部。

    再者,好像也不应该平分,从六十岁的老者到襁褓中的婴儿,从坐拥宅子的富商,到街头流浪的乞丐,皆是一样的待遇,这和官军过往的做法,完全不同。毕竟这些财物不可能是抢劫于街头的乞丐,大部分都应该是来自有钱有粮的富商之家,这么一均分下去,乞丐是高兴了,但那些富家岂不是要怨声载道?

    众人的疑惑,朱慈烺心知肚明,但并不解释。

    唯有吴甡张家玉等几个聪明人,看出了太子的用意。

    京营是皇帝陛下的亲兵,有着独一无二的显赫地位,又是太子抚军,此番出京平乱,如果和普通官军一样,垂涎于一点的缴获,不肯拿出来分发给百姓,不但是自**分,也会令天下人失望---太子胸襟不过如此,和总兵们也没什么区别。

    太子此举,不止是赈济了百姓,更是提高了朝廷和太子本身的声望。

    银子不多,却足以令各地百姓知道太子“宽厚仁爱”,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储君。

    这样的名声,又岂是银子能计算的?

    至于平分,更是为了收获人心。

    天下百姓十之**都是穷人,富人不过十分之一,用十分之一的财,收获十分之九的心,何乐而不为?

    再者,虽然这些财物都是抢劫于富家,但上面并没有刻名字,很难说清楚究竟是谁家的财物?历来也很少有归还的,基本都是成了将领的私财,现在太子愿意拿出来,按照人头分发,富人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项政策,三家满意,太子没有不实施的理由。

    这一夜,太子行营就在刘店镇度过。天黑之后,听到消息的海兴知县急匆匆赶来,被吴甡好一顿训斥。海兴知县又请罪又磕头,吴甡也没太为难他,照太子的命令,将一部分流贼家眷移交给他,并严令不得虐待,要用对待灾民的标准安置。海兴知县一一听命,后提出想要拜见太子,但被吴甡拒绝。

    第二日清晨,太子率军,押着流贼和家属离开。

    刘店镇百姓扶老携幼相送。

    很快,天子代天出征,在沧州附近歼灭一股流贼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陛下,大捷啊!”

    次日下午,崇祯帝正忧心忡忡在冬暖阁里看奏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一看却是王承恩捧着一份奏疏,一脸喜悦的跑了进来。当皇帝这么多年,崇祯帝能听到“大捷”两个字的时候太少太少了,尤其是现在,当太子领军出征后,他对“大捷”两字的期待,就更胜以往了。

    “什么大捷?是太子的大捷吗?”

    崇祯帝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

    王承恩肯定的点头。

    “啊?”

    崇祯帝兴奋的几乎要手舞足蹈,想不打我儿这么厉害,刚刚出京就击溃了开封的流贼,哈哈……咦,不对啊,我儿出京刚六日,估计都还没有到开封呢,怎么会有开封大捷?

    崇祯帝收住脸上的笑意,恢复皇帝的威严,急急接过王承恩的奏疏,一目十行的看。

    奏疏并不是太子,而是沧州官员发来的,将刘店镇之战,详细的报给朝廷,其间不忘拍太子的马屁,什么千里奇袭,太子出场,雷电闪现,贼惊的坠落马下……虽然知道文官有夸张,但太子在沧州打了一个胜仗的事实,却是结结实实的,崇祯帝看完之后很是欣慰。

    “我儿英武啊……”

    虽然只是一个小胜,且胜的只是一股三千人的小贼,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功,太子都懒的上奏疏,但在崇祯帝,在一位父亲的眼里,儿子的才华和英武,好像又增添了几分。

    “王承恩,笔墨,朕要为我儿赋诗一首!”崇祯帝笑。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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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风陵渡

    山西风陵渡。

    风陵渡在山西芮城县西南端,距县城30公里,与河南、陕西省为邻,只隔着一条黄河,一个风陵渡口,一艘摆渡船,就可从山西到河南,亦可到陕西,因为是三省交界,甚至是华北、西北、...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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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阅读:第一章蟒雀吞龙

    灯火通明的内殿之中,金碧辉煌,气势威严,殿内有着长明灯燃烧,其中燃烧着一颗青石,袅袅的青烟升腾而起,盘绕在殿内。

    那是青檀石,燃烧起来会释放出异香,有着凝神静心之效,乃是修炼时必备之物,不过此物价格不低,能够当做燃料般来使用,足以说明此地主人颇有地位。

    内殿中,一名身着明黄袍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容坚毅,眼目之间有着威严之气,显然久居高位,而其身后,隐有气息升腾,似炎似雷,发出低沉轰鸣之声。

    只是若是看向其右臂,却是发现空空荡荡,竟是一只断臂。

    在他的身旁,还有着一位宫装美妇,她娇躯纤细,容貌雍容而美丽,不过其脸颊,却是显得分外的苍白与虚弱。

    而此时的这对显然地位不低的男女,都是面带着一丝紧张之色的望着前方,只见得在那里的床榻上,有着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盘坐,少年身躯略显单薄,双目紧闭,那张属于少年人本应该朝气蓬勃的脸庞,却是萦绕着一股血气。

    那股诡异的血气,在他的皮肤下窜动,隐隐间,仿佛有着怨毒的龙啸声传出。

    而伴随着那道龙啸,少年额头上青筋耸动,身体不断的颤抖着,面庞变得狰狞,似乎是承受了难于言语的痛苦。

    在少年的身侧,一名白发老者手持一面铜镜,铜镜之上,有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来,照耀在少年身体上,而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少年面庞上的诡异血气则是开始渐渐的平复。

    血气在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后,终是尽数的退去,最后缩回了少年的掌心之中。

    白发老者见到这一幕,顿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紧张等待的中年男子以及宫装美妇弯身道:“恭喜王上,王后,这三年一道的大坎,殿下总算是熬了过来,接下来的三年,应当都无大碍。”

    中年男子与宫装美妇闻言,皆是面露喜色,紧握的拳头都是渐渐的松开。

    “秦师,如今元儿已是十三,一般这个年龄的少年,都已八脉成形,可以开始修炼了,那元儿?”身着明黄袍服的威严男子,期待的望着眼前的白发老者,问道。

    听到此问,白发老者神色顿时黯淡了一些,他微微摇头,道:“王上,这一次老夫依然没有探测到殿下体内八脉...”

    威严男子闻言,眼神同样是黯淡了下来。

    在这天地间,修行之道,始于人体,人体内拥有着无数经脉,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八大脉,而除了某些特殊的情况,一般的人,体内的八脉要在十二三岁左右时,方才会渐渐的成形,而这个时候,就需要将这八脉找出来,只有找到了这八脉,才能够开始修炼,吞纳天地源力,打通八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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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开脉境,一切修炼之始。

    而修炼者因吞吐天地本源之力,蜕变自身,故而也被称为源师。

    秦师瞧得中年男子面庞上的黯淡,也是有些不忍,轻叹一声,道:“殿下本是圣龙之命,当惊艳于世,傲视苍穹,怎料到却遭此劫难...”

    中年男子双掌紧握,一旁的宫装美妇也是眼眶红润,然后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王后保重身体,您先前损失大量精血以滋养殿下,不可心绪激荡。”秦师见状,连忙出声道。

    宫装美妇却是摆了摆手,眼露哀色的望着那盘坐在床榻上的少年,道:“元儿体内之毒,三年爆发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想要根除,唯有依靠他自己,可如今他八脉不显,三年之后,又该如何?”

    秦师沉默了一会,缓缓的道:“三年之后,外力压制将会失效,若还是如此,恐怕殿下,性命堪忧。”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沉默,中年男子双掌紧握,身躯微微颤抖,而宫装美妇,更是捂着嘴发出低低的泣声。

    “这么说...我的寿命只剩下三年了?”沉默之中,忽有一道略显稚嫩,但却平静的声音,突然的响起。

    大殿三人闻言,都是一惊,连忙抬头,只见得床榻上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望着他们。

    三人面面相觑一眼,显然都没想到少年苏醒得如此之快,要知道以前,他可是要昏睡两三天才能缓过来。

    “元儿...”

    被称为元儿的少年,名为周元,而眼前的中年男子与美妇,便是这大周王朝的王上与王后,周擎,秦玉。

    周元抿了抿嘴,稚嫩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从小身子单薄,他只能多读书的缘故,看上去有些书卷气,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的伸出手掌。

    只见得在其掌心处,竟是有着一团暗沉的血色,那道血色犹如是烙印到了血肉最深处,它慢慢的蠕动着,看上去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血龙一般,隐隐的,似乎有着浓浓的怨憎之气,自那其中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父王,母后...这一次,你们总该告诉我,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周元盯着掌心中这犹如一条小小血龙般的东西,牙齿忍不住的紧咬起来,就是这个东西,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般的痛苦。

    每过三年,这个东西就开始作怪,犹如是要将他浑身的血肉一寸寸的给吞噬了一般,带来无边的痛苦。

    听到周元的话,周擎与秦玉面色都是变得没有了多少血色,特别是前者,拳头紧握,脸庞上浮现着浓浓的悔恨与自责之色。

    沉默持续了半晌,空气都有些凝固,周擎终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的道:“这是,怨龙毒。”

    “怨龙毒?”周元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周擎手掌有些颤抖的摸着周元的脑袋,道:“这些事,如今你也应该知道了,元儿,你知道吗,你是我周家圣龙!”

    周元忍不住的苦笑一声,有这么惨的圣龙吗?连体内八脉都找不到。

    周擎坐在周元身旁,声音低沉的道:“元儿,如今我们大周王朝,在这无尽的苍茫大陆上,或许只能算做偏隅小国,但你却是不知,十五年前,我们大周,却是巍峨大国,诸国来朝,威震四方。”

    周元小脸上浮现一些惊讶之色,这苍茫大陆上,王朝帝国众多,而他们大周王朝在其中并不算太过的起眼,没想到以往还有如此地位?

    “你可知那大武王朝?”周擎在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字一顿,仿佛是刻骨铭心。

    “大武王朝?”周元点了点头,大武王朝,乃是这苍茫大陆中顶尖级别的王朝,国运鼎盛,源师无数,比起他们大周,可谓是巨人与矮子。

    周擎的眼睛,却是在此时一点点的通红起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仇恨:“那你可又知道,在十五年前,如今的大武皇室,却只是我们大周王朝的臣属?”

    周元的眼中终于是出现了一丝震惊之色,如今那大武皇室,竟然曾经是他们大周的臣属?他们大周十五年前,竟然是如此的强大?

    “那...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周元忍不住的问道。

    “在我大周成立的数百年间,武家一直跟随我们周家四方征战,忠心耿耿,后来我们大周立国,念其功劳,更是封武家为世袭武王,享受无边权利,而武家也在百年间,守护大周边境,震慑四方。”

    周擎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血丝在此时攀爬出来:“然而,谁都没想到,十五年前,武家忽然发动叛乱,到得此时,我们周氏皇族方才发现,经过这些年的韬光养晦,那武家已经拥有了极为强大的力量,而且王朝内的诸多封王,都是被其所拉拢。”

    “短短不到一年,我们周氏溃败,一路南逃,逃向我们周氏发迹的祖地,也就是如今我们大周的这片地域。”

    “我不知道武家为何会叛变,他们在我们大周享有的地位,丝毫不弱于皇族...”

    “直到后来,密探从武家得到了一些情报,那是一句流传在武家内部数百年的预言...”

    “预言?”周元微怔。

    周擎咬着牙齿,一字字的道:“蟒雀吞龙,大武当兴!”

    “蟒雀吞龙,大武当兴?”周元轻轻的念了一次,却是不明其意,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擎的眼睛在此时变得赤红起来,他盯着周元,眼神无比的哀痛:“当初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

    “我们大周溃败,我率领着大周残部,不断撤退,武家紧追不舍,直到追击到我们脚下这座大周城,但武家却是围而不攻,仿佛在等待。”

    “等待什么?”周元感觉到一股不安。

    周擎盯着周元,脸庞上浮现出一股似哭非哭之色,那种绝望与愤怒,让得周元心都是在颤抖。

    “他们在等待你的出生。”

    周擎的这句话,让得周元心头剧震,一脸的措手不及。

    在那一旁,周元的母亲,秦玉已是捂着嘴,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

    “你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吗?”周擎望着周元,眼睛血红的道:“元儿,你出生的那一刻,天有异象,紫气蒸腾,有龙气缠身,龙吟震天地,乃是圣龙气象。”

    “你天生八脉自开,刚刚出生,就已迈过开脉境,直达养气。”

    “这是传说中的“圣龙气运”,亿万无一,未来可入大境界,与天地同光,日月同寿,你是我周家前所未有的圣龙!”

    周擎语气无比的激动,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当周元出生时,可以想象他是何等的激动,天不亡周家,在这危难时刻,让得他们周家迎来了圣龙诞生。

    周元也是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无法想象,在他出生之时,竟然会有如此异象。

    “那...那为什么...”他手掌微微有些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既然他是天生八脉自开的话,那为何如今却是体内连八脉都是找不到?

    周擎激动的声音噶然而止,他眼中的光芒,仿佛是在此刻散尽,只有着浓浓的悲哀之色,他神色灰败的道:“因为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城外武王之妻,也是诞下了一男一女,男婴身缠蛟蟒之气,女.婴头有灵雀之气,也是身具气运!”

    “而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那武王之妻,怀胎已是足足三年,却始终未产,却是在今日,突然产下...”

    “以往我还尚不知为何,那时却是终于明白过来,传闻同年同月同日生者,可互噬气运,原来,那武家筹谋多年,所为的,并不是简单的谋我大周,而是谋我周家之龙!”

    周元张了张嘴,一股寒意自脚底冲上了天灵盖:“这是一个阴谋!”

    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这显然是一个酝酿百年,并且针对着他们周氏,甚至...专门针对着他的一个大阴谋。

    为了此,他们甚至使劲手段,让那武王之妻三年不产,就是在等他!

    周擎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的道:“的确是一个阴谋,武家在我大周隐忍数百年,为我大周南征北战,尽取信任,然而谁都没想到,他们的百年隐忍,都是为了你而来!”

    “那一日,武王入城,以亿万大周子民为要挟,要在我与你母后面前,夺你的圣龙气运...”说到此处,周擎的眼中甚至是有着血泪流淌出来。

    在那一旁,秦师也是面色悲痛,他声音低沉的道:“那一日,王上为了保护殿下,与武王战于大周山,却是不敌,被其斩断一臂,若不是那武王怕其他人毁了殿下的圣龙气运同归于尽,恐怕连王上都得战死其手。”网更新最快电脑端:

    “而为了顺利的夺得殿下的气运,武王立祖誓,百年内大武不踏足大周半步。”

    当年那可怕的一幕再度从脑海深处涌了出来,一旁的秦玉,再也忍受不住情绪,跪倒在了周元身前,将他紧紧的抱住,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元儿!我可怜的儿!母后对不起你!”

    那一日的残酷记忆,再度被血淋淋的撕开,她清晰的记得,刚刚出生的周元,被当做阵眼,置于武王所布置的祭坛之上。

    而在祭坛中,还有着那武王刚刚出生的一对儿女。

    只不过,一个是被夺,两个是在得。

    气运剥夺,犹如血肉剥离,那种痛苦难以想象。

    而那时候的秦玉,刚刚得子之喜,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孩儿在那冰凉的祭坛中,承受着无边痛苦,将稚嫩的声音都哭得嘶哑起来。

    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是令得那时候的她惨些晕死过去。

    噗嗤。

    而因为心情激荡,秦玉脸颊瞬间苍白起来,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喷了出来,染红了周元的头发。

    “母后?!你怎么了?”周元大惊,急忙帮秦玉搽去嘴角的血迹。

    一旁的秦师赶紧走上来,掌心散发着柔和之气,自秦玉天灵盖灌注而进,帮助她稳住体内的气血,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秦玉,然后对着周元叹息道:“殿下,你也莫怪王上与王后未能保护好你,王上当年拼尽了一切,险些战死。”

    “而王后更是在当初你被剥夺气运后,将自身精血注入你的体内,之后年年为你输血,如此殿下才能够活到今日,不过王后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每输血一次,都将会减寿三年,十二年里,她已减寿三十六年,元气大伤,如今已是仅有不到十年的寿命。”

    “什么?!你说什么?!”

    周元听到此话,顿时如遭雷击,眼中血丝疯狂的攀爬出来,先前即便是听见自身气运被夺,他都未曾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毕竟这些事发生在他年幼不记事时,因此对那所谓的“圣龙气运”也没有太过强烈的归属感,即便被设计剥夺,也只是感到有些震惊。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武家设计他百年,他心中虽有波澜,但却能够压制住,但他们将疼爱他的母亲逼到寿元枯竭,却是让得周元心中第一次拥有了无法遏制的杀意。

    所以,当此时听到秦师这句话时,周元再也保持不了情绪,浑身血液都在疯狂的对着脑子涌去,令得他的脸庞变得血红,清秀的稚嫩面庞,竟是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武家,你们安敢逼害我母后!真该死!”

    周元浑身颤抖着,眼睛血红,一股滔天般的震怒与杀意自心头涌起。

    周擎将秦玉抱起,让她靠在玉榻上,此时他的头发仿佛都是在此时苍白了一些,威严的气势荡然无存,他语气木然的道:“天地间有气运一说,武家底蕴单薄,想要立国,绵延后代,震慑四方,那就必须需要足够的气运支撑,而你的圣龙气运,就是最佳之物。”

    “武王夺你气运,赐予其子与女,自此,大武有龙凤相护,国运鼎盛,大武王朝的兴盛,全是因为夺了你的气运。”

    “而你身怀的圣龙气运,被那蟒雀之命强行掠夺,自然就产生了强烈的怨恨之气,那武王故意将这怨恨之气封于你的体内,从而形成了怨龙毒,它吞食你的精血不断的壮大,直到某一天成熟爆发,就会将你的生机彻底吞灭。”

    “同时你圣龙.根被破,天生八脉消退,直到今日,八脉都未曾再显,修行之路艰难...”

    周擎声音苍凉,其中透着无边的无力,难以想象,那一日对他们周氏而言,是一种何等绝望。

    那一日,城外蟒雀齐鸣,霞光万丈,借势蜕变。

    那一日,城内圣龙哀鸣,化为青烟,袅袅而散。

    此为,蟒雀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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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闯军对策

    李若链站在风陵渡口凌乱的同时,在120里外的开封,夜幕降临之后,李自成老营所在地阎李寨,火把明亮,营帐密密麻麻而立,巡夜的闯军士兵执着红缨枪来回巡视,尤其是李自成中军营帐所在地,几乎是三步一...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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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一个小小家丁,却牵扯着一个千古之秘。一桩离奇命案,把一个恋爱脑的多情大小姐和一个清冷傲娇的小俏婢送到了他的面前。她们,真的只是无辜涉入的人?西湖断桥,诡谲重重。情缘牵一线。真相,只在咫尺之间。

    南宋异闻录转送地址:

    内容试读

    第001章衣锦还乡

    南朝,齐国,钱塘,西泠桥畔。

    月轮高挂中天,夜雾袅袅于途。

    一辆油壁车由远而近,轻驰在江南乡间的小路上。车前挑着一对灯笼,随着辘辘的车轮颠簸着车子,灯上一个精致娟秀的“苏”字也是摇曳不定。

    车上披着轻纱的帷幔,车前有一车夫持缰而坐。月光如水,照得大地并不黑暗,更重要的是,这路他早走熟了的,闭着眼也能如履平地,所以夜晚丝毫没有影响车行的速度。

    帷幔随风起伏,时而便露出车中三道倩影。居中是一个绯衣少女,云寰雾鬓,步摇轻颤,自后望去,只见纤秀颈项,宛如优雅的天鹅。新首发

    左边少女着白,右边少女着青,看服饰与发型,仍作待字闺中的少女打扮,显然是这中间绯衣美人儿的丫环。不过,看这三人同座,月下夜行,清脆的笑声撒了一路,显然是情同姐妹。

    这居中的绯衣少女乃钱塘第一名伎苏窈窈,左右的青白衣裳少女则是她情同姊妹的一双丫环:白素与青婷。三女夜行,乃是去赴官宦之家的阮公子之约,今夜阮公子设了盛宴,遍邀本地才子佳人,诗书风流,一时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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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原本如霜的夜色瞬然一变,由清冷的浅白色突然变成了金光万道,仿佛一颗被封印万年的太阳突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跃到了空中。

    驾车的车夫老黄双目顿时不能视物,慌得他急忙一勒缰绳,两匹骏马被他猛地一勒,人立而起,四只碗口大的蹄子“啪”地一下重重砸在地上,猛地止住了车子。

    “哎哟!”车中三名少女措手不及,险些因为这骤停的车子一下子摔出去,亏得三人挤坐着,三个少女虽然娇躯轻盈,可一辆油壁车能有多宽,因此才没有滚将出去,跌一个钗横鬓乱倒也罢了,万一来个以面呛地,那可毁了一副我见犹怜的绝好容颜。

    “老黄,怎么回事?”

    苏窈窈有些愠怒,以手遮面,挡了一下那强光,旋即一掀帷幔,折腰而出,站到了车上。白素和青婷两个丫头也跟了出去,三人立在车头,举目向天上望去,一见天上奇景,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如天王所持金轮状的东西正在空中盘旋,那灿若太阳的光芒正是由它放射出来的。

    它在空中摇摇晃晃,似乎已无力支撑,突然间,这金轮状的东西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仿佛一圈圈涟漪,迅速向四下荡漾开来,车夫老黄惊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翻下车去,一头钻进了车底。

    而苏窈窈、白素和青婷三女却是避之不及,被那金光透体而过,三个美丽的少女摇晃了一下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金光消失了,空中的金轮也消失了,远近有几处火起,有硝烟升起,夜色重归清冷,静静地照在三具窈窕动人的**上。

    夜露晶莹,幽兰露,如啼眼。草如茵,松如盖,小径寂寂.

    油壁车停在那儿,两匹马儿茫然地打着鼻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光荏苒,五百年后……

    月上柳梢,华灯初上,正是秦淮热闹时候。桃叶渡旁,一个少年摇着小扇,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路上很多行人见了他都要热情地打一声招呼:“瀚哥儿”,那少年也是笑吟吟地还礼不迭,十分的客气。

    这位瀚哥儿一袭圆领袍衫,革带束腰,头戴一副无脚幞头,鬓边还插了一朵美丽的蔷薇花,衬得那俊美的容颜,未免显得有些妖孽。不过,没办法,这就是大宋的习俗,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只要是个男人就喜欢簪花。

    眼前这位簪花少年身材颀长、眉眼清秀,唇角儿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微微地向上翘着,十分讨人喜欢。一双黑而亮的上挑眉,衬得他的眼神特别的精神灵动,顾盼之间仿佛会说话儿似的,比起那些满身油腻硬要簪花的男人可不同,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瞧见了他,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网更新最快电脑端:

    此人名叫杨瀚,三天前还是咱大宋建康府南京街道司的人。街道司是主管城市街道的,其职能、地位大抵与后世的城管相仿,只过宋代的城管职能相当的多,几乎是集片警、环卫、税务、消防、物价检查、工商执法、绿化清洁、处理违章占道等事务与一身。

    能干这一行的,要么是牛二那般的泼皮无赖,镇得住人,要么就得八面玲珑,见风使舵,机警伶俐,可真要他跟人硬刚的时候,也使得一手好拳棒,不仅能屈能伸,也得能软能硬。

    杨瀚就属于后者,能说会道,机警伶俐,还有一身的好功夫。虽说是社会底层的一个小民,可这两宋三百年江山,是列朝列代中平民百姓生活最优渥、最富裕的朝代。

    如果你没有建功封侯、征伐天下的雄心,就想当一个平头百姓,又或者只有能力做一个平头百姓,那么你生在宋朝,便是修了几世的功德了,其他朝代,平民百姓的生活可是远远不及。

    所以,杨瀚这个大宋建康城的小城管儿,活得倒也是有滋有味儿的。可惜,三天前,他却丢了这个肥差。

    倒不是杨瀚秉公执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是碰上了有什么背景的泼皮无赖,挤兑的他干不下去,是因为街道司的主司黎老爷看上他了,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主司,那就相当于“城管大队长”了,人家是衙门里的人,而像杨瀚这种,都是由主司负责招聘的,所以准确地来说,杨瀚端的就是人家主司老爷的饭碗。能成为主司老爷的乘龙快婿,那是祖坟冒了青烟才对。

    可是,杨瀚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跟建康城的城狐社鼠们十分熟稔,耳目非常灵通,对于这位主司老爷的宝贝女儿,他了解的比主司老爷自己还清楚,怎么肯答应。

    黎老爷这个女儿叫黎秀,生得倒也标致,可就是闱中不甚检点。杨瀚听到的消息中,这位黎姑娘有过几个相好儿的,还曾为最近一个相好儿的叫沐丝的秀才堕过胎,两个人到现在仍是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常言道,宁可娶妓从良,不娶红杏出墙,杨瀚也是个志气男儿,才不给那姓沐的当刷锅的,背后遭人指点,惹人耻笑。因此上,杨瀚是使尽浑身解数,不惜自污,死活不肯就范。

    可这黎老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居然不懂得强扭的瓜儿不甜的道理,居然用辞了他的差使相威胁。杨瀚自然是不肯屈从的,于是他就失业了。这两天街上的人提起消失了的杨瀚,许多人不免就长吁短叹,替他惋惜一番,却不想今儿个傍晚居然露面了。

    桃叶渡旁有一家食馆,杨瀚走进去,捡了张桌子坐了,扬声道:“掌柜的,鸭血粉丝汤一碗,蟹黄包子一屉,再打一角酒!”

    系着围裙的杜小娘一见是杨瀚,心下欢喜,姐儿爱俏,谁不爱看俊俏后生?她和爹爹打理这店,每次杨瀚来了,那鸭血粉丝汤都是材料十足,还舍得给他放勺胡椒。她马上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便忙活起来。

    杨瀚扭头一瞧,看见挑担子经过的老范,忙又喊一声:“嗨!老范,进来进来,给我切半两羊肉、一副猪胰子。”

    这老范是个挑担卖熟食的,杨瀚也熟悉,一听他叫,忙挑着胆子进了店来,放扁担一放,案板往杨瀚桌上一放,拈了块羊肉就切起来,一边切一边笑道:“瀚哥儿这是另谋高就了,如今在何处发财啊?”

    杨瀚等地就是他这句话,他傲然向四下瞟了一眼,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才矜持地一笑:“谈不上,谈不上,就是承蒙咱建康府通判李老爷赏识,现今在李府做了个小管事。”

    老范吃了一惊,惊叹道:“哎哟!可了不得!宰相门前七品官呢。瀚哥儿你这到了通判李老爷府上做管事,怕不比黎主司身份低吧?”

    杨瀚淡淡一笑,不好吹捧自己,不过也不否认,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本来么,要不他今儿个为什么簪花打扮,腰间还系了个香囊,风流倜傥地出现在他以前负责的地段儿上啊?

    衣锦还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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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议取太子

    此话一出,整个大帐又沸腾了,众将撸袖子挽胳膊,纷纷请战。

    东宫太子只有两万人,闯营现在却将近五十万,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太子淹了。

    李自成却冷静,目光徐徐扫过账内。

    叫嚣的众将立刻就肃静了。

    李自成看向坐在他右首边的白脸汉子,声音柔和:“曹帅,您怎么看?”

    刚才帐中一片喧嚣之时,只有四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李自成,第二牛金星,第三是坐在众将中,一脸郁郁,像是有心事的李岩,最后就是这位白脸汉子了。

    白脸汉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曹操罗汝才。

    罗汝才,陕西延安人,最早扯旗造反的首领之一,为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别号曹操。崇祯十一年诈降于部督熊文灿,次年,与张献忠同反,转战于四川、湖广、河南等地。十四年,与张献忠不合,北上和李自成合兵,历史上,他因为私通左良玉,被李自成以此为借口所杀。

    说起来罗汝才颇有些本事,李自成兵败之后投奔张献忠,险些丧命,是罗汝才救了李自成。张献忠兵败之后投奔李自成,也是险些被杀,是罗汝才私下送他五百人马,将张献忠放了出去。在明末两大巨贼之间,罗汝才左右逢源,虽然为两人所猜忌,但却也是两人一直都想要争取的对象。

    罗汝才干瘦矮小,苍白的马脸上长着两撇稀疏的胡须,小鼻子小眼,只看他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英武,只有那一双细长的眯缝眼中,不时闪过的冷光,才能令人猛然惊觉到他罗汝才凶残狡诈的大名。

    此时坐在李自成的下首,听着帐中的喧嚣,罗汝才一直都不动声色,但不经意中,眯缝的小眼中却会闪过一丝不甘心的冷笑。

    罗汝才是造反的老资格,当初是和高迎祥称兄道弟的人,原以为高迎祥死后,自己就是众军的首领了,不想李自成却凭借高迎祥女婿的身份,接掌了闯营,几年下来,竟然扑腾成了三十万的大军,到现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流贼之王,不管是他罗汝才,还是此时驻扎在陈州、不情不愿的袁时中,甚至远在舒城的张献忠,都不得不尊李自成为老大。

    但在内心里,罗汝才对李自成并不服气,他觉得李自成难成大事,尤其李自成的右眼被射瞎之后,他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成大事的英雄或者枭雄会是一个独眼龙

    龙?更遑论李自成居然有当“皇帝”的心思,真是自不量力。

    五官不全,焉能是皇帝?

    罗汝才跟着李自成,不过就是想在开封分一杯羹。

    等开封城破,分了钱财,他立刻就会带兵走人,他才懒得每天坐在李自成的下首呢。

    罗汝才有十万兵。只有李自成的三分之一的人马,但罗汝才治军自有一套,且手下老兵居多,因此还是有相当战力的。李自成围攻开封,只所以要拉上罗汝才,除了看重罗汝才在流贼中的影响力,想招募更多流贼来投之外,也是想要借助罗汝才十万兵马的战力,如果没有罗汝才的相助,只靠本部人马,李自成想要击败朝廷援兵,一口吞下开封城的信心就会大打折扣。

    因此,李自成对罗汝才非常尊敬,开口闭口就是曹帅。

    罗汝才外号曹操,所以称为曹帅。

    罗汝才微微沉吟一下,见众人都盯着他看,这才缓缓道:“额以为,牛先生的说法还是稳当的,咱们还是守在开封好,去山东截击朱家太子,风险太大,一旦败了,咱们气势会大大受到影响。”

    听罗汝才反对,刘宗敏急了:“曹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咱们这么多人对付两万人,怎么会败?”

    罗汝才微微一笑:“捷轩的心思,我老曹明白,不过山东不比河南,所过的州县城池都是完好的,咱们一个一个的啃,不是太容易,且咱们从来没有在那里经营过,人生地不熟,估计不等咱们找到朱家太子,他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再者,咱们去围攻朱家太子,万一左良玉等人在后截击,将咱们锁在山东,那咱们不是完了吗?”

    听罗汝才这么一说,众将都觉得有道理。

    历来流贼在陕西河南流窜,甚至到湖广四川,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山东,并不是山东不富庶,而是因为山东是一个半岛地形,属于绝地,一旦流贼入了山东,被官军锁住后路,那就只能被驱赶着跳海了,虽说松锦之战后,朝廷未必有将流贼锁在山东的兵力了,但曹操生性谨慎,还是认为不应该轻易冒险。

    “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朱家太子和左良玉那贼求子汇合?”刘宗敏不甘心的道。

    罗汝才笑一下:“急什么?闯帅怕是早有了主意。”

    众人都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却是沉思不语。

    一片静寂中,忽然有人起身抱拳:“闯帅,在下有些不同的看法。”

    众将循着声音看去,却是李公子李岩。

    帐中诸将,李岩资格最浅,且他是河南人,虽然表面上都是嘻嘻哈哈,但跟一帐的陕西人,总是有一些说不出的隔阂,也就是有李自成的器重和信任,不然他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参与军议。

    “李公子请讲。”李自成温言笑。

    “刚才牛先生所言,在下基本赞同,不过有一点看法,在下和牛先生不同。”李岩沉吟道:“在下以为,朱家太子不会绕道徐州,虽然徐州最安全,离着汝宁最近,但浪费的时间也最多,以朱家太子少年心性的脾气,怕是不会甘心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路程之上。”

    “哦,那你以为他会走哪?”李自成问。

    “沧州,德州,临清,再到济宁,最终目标,会是归德府!”李岩道。

    “何以见得?莫非李公子收到了京师的情报?”李自成眼睛发亮。

    李岩脸色凝重的摇头:“若是有情报,焉敢不报闯帅?在下只是推测。”

    自己曾经接到朱家太子的书信,红娘子可能在官府手中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李岩都还没有向李自成禀报,一来他尚不能百分百确定事情的真相,二来他担心会危害到红娘子的安全,事发之后,他迅捷派了一队人马,到京师去确定消息,其他事情都照常进行,因此闯营上下都尚不知道红娘子的变故。

    事情虽然在冷静的处理,但李岩心情却受到很大影响,因此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闷闷不乐,刚才军议的热闹,他始终未曾开口,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当事情议论到关键时,他还是会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李公子是如何推测的?”

    问话的不是李自成,而是罗汝才,对李自成的账下诸将,罗汝才都没有好感,唯独对李岩有几分亲近。

    “第一,朱家太子代天出征,代表的是皇帝,如果绕道徐州,明显的就是胆怯,不但坠了名声,也会让左良玉那些骄兵悍将在心底里看不起,朱家太子此次出征,为得就是鞭策左良玉等人,还未见面,就令左良玉等人看不起,这显然不是年轻的朱家太子会做的。”

    “其次,归德在开封东南,为开封之臂膀,现在仍是义军的活动范围,如果

    朱家太子能收复归德,不但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更会提振官军的士气,左良玉丁启睿率领大军从汝宁北上,两军可以迅速的在归德会和,对我义军形成巨大的压力。相比于绕道徐州的兵老师疲,攻取归德的好处多多,因此在下以为,朱家太子一定会先攻取归德。”

    听李岩说完,罗汝才微微点头。

    帐中诸将也都是点头。

    刘宗敏一拍大腿又站了起来:“那岂不是正好?归德城墙已经被额们拆了一半,就让朱家太子占了,然后额们再一拥而上,来一个瓮中捉鳖!”

    众将都是兴奋,比起千里迢迢到山东阻击朱家太子,近在咫尺的商丘显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义军多骑兵,商丘到开封不过三百里,骑兵突袭,最多三日就可以到。义军完全可以在朱家太子刚到商丘,还来不及修补城墙之时,就将朱家太子堵在商丘城中。退一步讲,即使朱家太子将商丘修补完成,但商丘城墙比开封城可是差的多,义军一鼓作气,再次拿下商丘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自成也心动了,朱家太子地位超然,如果能够在大战之前,先行击溃“代天出征”的朱家太子,那官军士气必然低落,义军攻取开封的计划会更加顺利,如果能捉了或者是杀了,效果会更好,最重要的是,朱家太子只有两万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军,只要将其围住了,就是一个必胜之局。

    众人兴奋之时,只有牛金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和李岩都是河南人,又都是举人,日常关系也还可以,但李岩刚才的话,隐隐有拆他台子的意味,令他颇为不满。

    见李自成有心动之色,他连忙站起来,徐徐道:“李公子所说甚有道理,朱家太子先行攻取商丘的可能性非常高。不过在下以为,朱家太子只有两万人,怕是不会轻易冒险,最有可能的是,汝宁的十几万官军先行北上,破陈州,再直逼商丘,等到大局底定之时,朱家太子才会从山东出兵,因此,想要将朱家太子围在商丘城怕是很难成功。”

    罗汝才点头:“牛先生考虑周全,额老曹也是这么认为。朱家太子虽然是一个黄口小儿,可不要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吴甡呢。吴甡那狗官可是又毒又奸,有他在,朱家太子肯定不会孤军深入。”

    刘宗敏满脸失望:“这么说,朱家太子不会到商丘?”

    罗汝才微微一笑,正待要说话,牛金星却已经抢先道:“虽不会到商丘

    ,但济宁他肯定是要经过的。济宁到开封五百里,和汝宁到商丘的距离完全一样,如果朱家太子真到了济宁,并且驻军等待左良玉等人对商丘的攻击,在下以为,这倒是咱们可以利用的一个机会。”

    刘宗敏眼睛一亮:“先生是说,攻击济宁?”

    牛金星不置可否,只是笑。

    被牛金星抢了话头的罗汝才有点不快,眼角余光扫了牛金星一眼,颇有些阴冷。

    “闯帅,牛先生的办法可行,额们聚集大军,等朱家太子进了济宁,立刻就给他围住!!”李宗敏兴奋的道。

    济宁距离开封五百里,骑兵五到六日可达,如果能事先布置一支大军,埋伏在鲁豫边界,那距离就可以缩短为两百里,以流贼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可以到济宁城下。且济宁不是府,只是一个州,城墙不甚高大,如果围住济宁州,几十万流贼一拥而上,朱家太子断无逃生的可能。

    李自成脸色沉沉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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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将朱家太子围在济宁州,一举击溃,并且生擒活捉其本人,这样的丰功伟绩,李自成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他想的却比众人更周全。朱家太子是国本,所到之处必然是安全第一,如果真在济宁驻军,其周围必然是侦骑四出,十几万的流贼,那么大的动静,恐怕很难隐藏,一旦情况不对,朱家太子立刻就会撤出济宁,纵然流贼多骑,恐怕也未必能追上。到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解了开封的围。

    哪怕流贼行动机密,幸运的将朱家太子围在济宁城里了,但太子不同于地方督抚,山东本地官军和左良玉等人必然死命来救,城中官军也必然是死战,这些年流贼虽然大有长进,但攻城仍然是一个弱项,襄城之战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一个县城,只有几千人马,几十万流贼猛攻了三天三夜方才夺下,朱家太子可是有两万人马,能不能在短期之内攻克济宁,李自成心中并没有把握。

    何况山东毕竟是“客地”,不同于河南,一旦有所不利,那就得不偿失了。

    相反,李自成对开封之战却是非常有信心,一来他已经两次围攻开封,对开封城的弱点和周围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第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密议,他已经和牛金星拟定了一条对付官军的毒计。但使官军大举来救开封,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击溃官军。

    ————感谢“面瘫侠”、“起名字啦”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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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介绍:
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