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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6章 黄太吉的不安

    “愚蠢!”黄太吉一脸怒色,在两个黄甲侍卫的帮扶下,翻身下了马,用手里的马鞭在豪格的肩膀上狠狠抽了一下,骂道:“三河是明国顺天巡抚驻节地,城中兵马不少,城池也颇为坚固,岂是你一万人马能攻下的?再者,你忘记了你前锋的职责了吗?”

    作势继续要鞭打。

    在场的建虏亲贵和满汉群臣急忙都是劝阻,呼啦啦跪下一片:“皇上息怒,肃亲王也是立功心切,还请皇上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尤其是范文程张存仁等一帮汉臣,表现的最为积极。

    见多尔衮也跪下了,黄太吉这才息怒,冷冷说到:“豪格鲁莽,着罚银五千两!””

    虽然怒,但黄太吉却不能重责豪格,不唯豪格是他的儿子,更因为豪格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如果重责豪格,令豪格失了威望,一旦他有一个三长两短,多尔衮兄弟将无人可以遏制。他本人说不定会被拖出来鞭尸,因此他必须保豪格。

    但又不能保的太明显,所以才会有这场戏。

    至于明太子之事,黄太吉提也不提,明太子在三河的几率,微乎其微,提了也是给豪格栽面子,倒不如不提

    “谢皇阿玛……”豪格再磕头。

    建虏亲贵相互一看,都明白黄太吉高高拿下,轻轻放下,其实是在保护豪格,有人悄悄看睿亲王多尔衮,发现多尔衮脸色平静,对豪格被轻放,丝毫没有不满之色。

    “咳咳……”

    因为鞭打豪格太过用力,黄太吉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手捂嘴,脸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身子摇摇晃晃,两边的亲卫急忙将他扶住,多尔衮若有所思,而这时,黄太吉的皇帝行辕,中军大帐已经搭置好了,于是众人恭请他入账。

    “不!”黄太吉却推开,望着前面的三河城,喘息的说道:“带朕先去看三河城。”

    三河城头上,虽然天色尚未大黑,但火把却已经亮了起来,各色日月军旗之下,守军走来走去。看的出,当城下的敌军,忽然增加了差不多十倍,兵马如海之后,城头守军也随着加强了防守。

    黄太吉远远观望,脸色更加凝重。

    看其形而知其势,从城头的严密防守看,想要攻陷三河城,怕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潘永图,倒也是一个人才……”

    黄太吉低声呢喃一句,转身咳嗽着返回大帐。

    夜晚,黄太吉在大帐招开军议,随行的亲贵,满汉大臣,一起共商大计。

    多铎的消息已经传回,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明军焚烧了运河上的木桥和浮桥,只留了四座四桥,河的那一边,明军沿着河岸摆开,支营寨,竖望楼,俨然是把运河当成长城来防守了,而在武清河西务和通惠河两个水旱渡口,明军更是重兵防守,连通州王家摆这种小渡口,明军都派驻了兵马,一句话,明军在运河布置了重兵。

    照这种情况,多铎和代善的人马,都得止步在运河之前,阿济格那一路虽可以突击,但密云怀柔本就不是富庶之地,历史上又多次被他们入塞劫掠,怕是难有大收获。

    “明人动作这么快?”

    满汉群臣都是惊讶。

    算时间,这不过是他们入塞的第四天,照明人过去拖拖拉拉的行事风格,不应该这么雷厉风行的烧毁木桥,起码会慌乱几天,而河这一边的守军,也不应该撤退的这么干净,但明军现在却是做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明军早有准备和谋划,消息一传来,立刻烧桥,毫不拖泥带水。

    大清善骑,骑兵最怕的就是水,明军封锁运河,独留四座石桥,想要通过,必然要付出代价,所以满清亲贵和帐中的满汉大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绕行,这本就是他们遇到坚城和困阻的一贯做法。不过当听到明国京师西山一代也有明军防守,而天津又不具备绕行的条件后,众人的议论之声就更加激烈。

    不需要多,只需要能阻挡大清十五天到一个月,不但运河后面的各个城池都能疏散百姓,招募乡勇,加固城防,最重要的是,明国各地的勤王兵马,怕也会先后赶到运河,到时大清再想南下,估计就难了。

    所以大清必须抓紧时间,在明军防线稳固,各地勤王兵马赶到之前,突破运河,不然就会陷入被动。

    这是帐中大部分建虏亲贵和满汉群臣的想法。

    为了避免这种被动情况,他们搅动脑汁,纷纷献言献策,不论亲贵,满臣还是汉臣,在黄太吉面前都可以直抒已见,不论是对是错,都不用担心会受到责难,更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出发点,而从将原本的议事搅合成相互攻讦的斗争场---不管内心里对汉臣多么鄙夷,或者是心有怀疑,建虏亲贵,包括最鲁莽的阿济格,都不会在公开场合,质疑汉臣的忠心,从这一点上来说,满清上下确实充满了一个新兴政权的朝气。

    也因此,范文程等汉臣才敢直接谏言。

    满汉群臣议论的激烈,坐在上位的黄太吉不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一边咳嗽,一边若有所思。

    “洪承畴预料的果然准确……”

    黄太吉在心里暗暗赞,对明军烧毁木桥,且动作如此迅速,他一点都不意外,就像洪承畴分析的那样,明人果然是沿着运河,修建了第二道防线,而不同于亲王郡王和满汉群臣的焦急,黄太吉心中很淡定,因为南下劫掠,本就不是他的第一目标。

    唯一稍有差池的是,明军迅速的反应,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第二,担任前锋的豪格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在明军展开防线之前,攻占某一个渡口,那一来,大清就彻底掌握战事的主动权,不论是南下,或者是攻击明国京畿地区,都游刃有余,现在,他们却要为渡河或者是绕行烦恼。

    另外,刚刚收到的一个消息,令他心有不安。

    那就是前些时间,保定总兵虎大威率领大批骑兵曾经经过遵化,往东去,在山海关秦皇岛一带聚集,而在秦皇岛,明国刚刚新修建了一座码头,这两个消息都是从一个俘虏的遵化百总口中得知的,联系到多尔衮曾经说过,宁远吴三桂可能已经带兵入关,但遵化兵俘虏却无人知道这一情况,合理推断,吴三桂并没有经过遵化往明国京师,而是也去了秦皇岛,三个情报合在一起分析,黄太吉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可能的危险。

    新修的码头,明国最精锐的骑兵,难道明国是想要乘船渡海攻击吗?

    如果是,那大清的辽东辽南海岸,怕是会遭受重创。

    作为攻击敌后的首创者,黄太吉太知道其中的利害了,于是立刻派了一支千人骑兵,越过广平和抚宁,直驱秦皇岛。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不过黄太吉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但他却已经意识到,这一定是明太子的谋划,也因此,明太子才会先后出现在蓟州和三河。

    如果是提前知道这个信息,黄太吉一定会留一支强兵在辽南,以防备明军的登陆和骚扰,但现在却来不及,虽然他令人速速给留守沈阳的济尔哈朗和辽南海州的天助兵尚可喜传令报警,也令不多的辽南八旗提高戒备,但相隔将近千里,他的命令传到辽南,估计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如果明军在这段时间里登陆,辽南绝对是猝不及防的。

    对于明军的渡海攻击,骚扰辽南和辽东,黄太吉并非没有防备,最早就是尚可喜孔有德等原明国将领对辽东辽南沿海进行骚扰攻击的,等到尚可喜孔有德等人“弃暗投明”,先后投降,尤其是孔有德将登州水师的全部,天津水师的一部分船只带到辽东之后,明国水师力量受损严重,再难以发起大规模的渡海登陆,只偶尔会有山海关龙武水师的小规模骚扰,渐渐地,从黄太吉以下,大清对辽南辽东海岸的防御,就有所松弛了。

    想到这,黄太吉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到辽南海岸。

    但千里之遥,退兵也是来不及,如今只能希望尚可喜他们能顶住,就算被明军攻陷了一些地方,只要海州不失,广宁安宁,所遭受的损失就在大清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唯一之计,只能拼力完成入塞计划,给明国更加沉重的打击,一来一往,大清还是占便宜的。

    作为枭雄,黄太吉不会患得患失,只会向前看。

    “十四弟,你怎么看?”待群臣商议的差不多了,黄太吉把目光投向了多尔衮。

    帐中满汉群臣,多尔衮和豪格都是亲王,两人爵位最高,地位最尊,豪格因为没有能打下三河,有点垂头丧气,因此一直低头不语,多尔衮岳停渊峙的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一来他是亲王,自持身份,二来,他也是在深思,此时听到黄太吉问话,他立刻站起,向黄太吉抱拳,非常谦逊的说道:“皇上,汉人有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在这里讨论渡河问题,意义不大,不若等到了运河之边,实地探查,再做谈论也不迟,明国京师到天津之间的运河长达三百里,明军不可能处处重兵防守,只要突破一点,我军就可以顺利渡河,因此臣弟以为,一条小小地运河,是挡不住大清铁骑的。”

    黄太吉微微颌首,刚才群臣讨论的激烈,但都有点过于担心,降低了士气,还是多尔衮更通晓大理,深知此时绝不能泄了士气,而是要鼓动军心,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都要一路向前。

    对多尔衮的睿智和明事理,黄太吉一直都是很欣赏的,而对多尔衮的声望和野心,他也一直都是有所察觉,并加以提防的,但多尔衮不是莽古尔泰和阿敏那样的有勇无谋之辈,不但行事小心,而且事事都以大清利益为第一,松锦之战的最初,清军形势不利,多尔衮没有硬撑,而是立刻向黄太吉求援,其身段柔软,令黄太吉找不出毛病。

    “那三河呢?”黄太吉再问。

    多尔衮沉思了一下:“三河小城小地,就算攻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的收益,运河之南才是我大军驰骋的良地,臣弟以为,不必管他,快速渡河才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

    听到此,一支沉默的豪格猛地抬起头,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明太子说不定真在三河城里呢,怎么可以不管?但嘴皮子刚张了一下,就感觉皇阿玛严厉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吓的他将即将脱口的那一句话,硬生生地又咽回了肚子里。

    “恩,老十四说的甚是。”黄太吉微微点头:“明日清晨,大军急速开拔。”

    “嗻!”

    帐中的亲贵和满汉众将都是答应。

    黄太吉微微咳嗽,疲惫的摆手:“都退下去吧,老十四和豪格留下。”

    众将退下,只有多尔衮,豪格,还有范文程张存仁两位汉臣智囊留在帐中。

    黄太吉取出塘报,将虎大威和秦皇岛之事告知---明军主力骑兵渡海攻击,可能会袭击辽南沿海,甚至直接侵入辽东辽南之事乃是大事,为免军心动摇,黄太吉不打算让普通将士知道,代善和多铎又不在身边,因此才要留了多尔衮和豪格暗暗商议。

    豪格一听就脸色大变,今晚第一次说话,抱拳道:“皇阿玛,明人这是在学咱们啊,吴三桂和虎大威都在,辽南怕是难以守啊。”

    但一句话没说完,就看见皇阿玛皱起了眉头,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想要更改却也是来不及,只能尴尬的低下头。

    黄太吉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废话,咳嗽的说道:“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明太子倒是学的挺快,老十四,你怎么看?”

    多尔衮脸色也是大变,听到黄太吉问,立刻单膝下跪:“臣弟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何罪?”黄太吉淡淡。

    “皇上令臣羁绊宁远吴三桂,但臣弟却没有做到,现在吴三桂随着明军船舰渡海,对我辽东和辽南海岸必有杀伤,而一切的缘起,都是臣弟的失职,臣弟有罪,请皇上责罚。”多尔衮深深拜,声音带着痛苦。

第697章 辽南攻守

    黄太吉眼中闪过感动,宁远吴三桂没有被留在关外,严格说起来,其实怪不得多尔衮,因为就时间推断,他下令多尔衮羁绊吴三桂之时,吴三桂说不定已经启程入关了,何况锦州和宁远相距两百里,想要时时掌握,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多尔衮到达喀喇沁草原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如实禀报,说吴三桂可能已经入关,当时怀疑的是吴三桂提前带兵入京勤王,现在才知道,原来吴三桂是登船渡海,攻击辽东辽南海岸去了。

    多尔衮是无罪的。

    但多尔衮的请罪却是真情实感,黄太吉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懊悔之情,因此心中感动。

    “这事不怨你,快平身吧。”黄太吉声音柔和了许多。

    “谢皇上。”多尔衮再拜一下,然后才起身,脸上满是懊悔和忧虑。

    旁边的范文程和张存仁两人相互一看,眼神都是复杂---他们都是皇太极的谋士,对黄太吉的心思最是了解,因此对多尔衮也颇有防备,但多尔衮刚才这一跪,却让他们不得不钦佩--不管是表演还是真情,睿亲王所作所为,都足以衬得上他的亲王头衔。

    黄太吉喝口茶,喘息说道:“如果非要说有罪,其实是朕有罪啊。去年,明国重建了登州水师,所有的船只和水兵,都是从泉州水师郑芝龙那里调派,水师提督是郑芝龙的弟弟,游击是郑芝龙的儿子,范先生当时就认为明国野心勃勃,怕是要学袁可立,将登州当成桥头堡,对我辽南沿海进行骚扰,因此建议朕加强金州和旅顺的防务。”

    ————————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虽然他知道身边有东厂探子,并且苦恼如何找出来,但杜勋这个软骨头的无耻之徒居然也知道此事,还真是让他颇为吃惊。

    心里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奸细?你说的是谁?”朱慈烺淡淡问。

    “典玺太监田守信。”杜勋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名字。

第698章 连云岛之战

    黄太吉只所以要从辽南调兵,原因不外乎几个,第一,征明的兵马越多越好,两白旗的精锐岂能留在辽南?第二,明兵孱弱,早已经被大清打怕了,黄太吉不觉得明军有大规模登陆的实力和勇气;第三,辽南地形复杂,地广人稀,如果没有熟悉当地地理和气候的将领带队,怕也难有作为,当初的尚可喜和孔有德都出身皮岛,熟悉沿海的地形和气候,因此才可以屡屡骚扰,但现在两人已经投降了大清,大明已经没有这方面的将领了;第四,距离辽东辽南最近的大明港口不是天津港,而是登州,明国最强大的水师也不是天津水师,而是泉州和登州水师。

    登州有水师,但却没有精锐的骑兵和步兵。不具备上岸攻击的能力。

    最后,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是大清入塞,明国所有的兵马都会往京师勤王,保护皇帝,大清忽然入塞情况下,明国根本没有派遣精兵、渡海攻击的可能。

    综合以上,黄太吉对明国租借战舰一事虽然有所警惕,但却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征明计划,也就没有在辽南留下重兵。

    直到入塞之后,获知到秦皇岛修建码头和虎大威骑兵从遵化而过的情报,范文程才惊觉秦皇岛码头可能是明国为了渡海攻击而特意修建的---如果是走登州或者是天津,关宁骑兵在路途上要耽误相当的时间,不但浪费体力,而且无法掩藏行踪,但如果是登州水师和天津水师的船只都停泊到秦皇岛,两到三天,关宁骑兵就可以赶到登船,实在是一个事半功倍的好谋划啊。

    想明白之后,范文程向黄太吉请罪。

    黄太吉虽然震惊,但并没有降罪,黄太吉用人最喜欢用人的长处,从来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力就将人才抛弃,再者,如果范文程做不到,就眼下的群臣来说,再没有人能做的更好了。

    要怨只能怨明太子太狡猾,码头又修建的太机密,若商人还可以出关,间谍情报网还在,此事绝瞒不到现在。

    黄太吉虽不降罪,但范文程自觉惭愧无颜,因此说话行事比以前更低调、更小心了。

    听了范文程和张存仁的话,黄太吉微微点头,不论两个汉臣智囊,还是老十四多尔衮,三人的看法,基本都符合他现在心中所想,明军从秦皇岛渡海攻击之事,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多想无益,倒不如多思谋一下,如何攻破明军的运河防线,威胁明国京师,甚至是给明太子沉重打击!

    想到此,黄太吉斗志勃发,站起来,大声说道:“众卿说的正合我意,明国渡海攻击,不过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我大清深入明国京畿,才是真正的杀招……”说到此,他胸口的那口气,再也压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成了酱紫色,帐中的近侍慌忙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颗药丸放在他的唇齿间,黄太吉一仰头喝下去,这才好了许多。

    范文程和张存仁都跪倒,请求皇帝注意龙体,范文程甚至还挤出了一滴泪。多尔衮也跪下,同样请皇上保重龙体。

    黄太吉颇为感动,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还特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这才说朕有点累了,你们退下吧,明日一早行军。

    三人退出大帐。

    等三人走了,黄太吉脸上的战意瞬间就变成了忧虑,他望着帐门口的方向,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济尔哈朗,尚可喜,孔有德,大清辽南能不能安稳,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

    盖州外海。

    连云岛。

    正午之后,今日无风,初冬的阳光照耀在渤海上,暖暖的。因为渤海湾的卫护,渤海近乎是一个内海,海风和缓,海象一向也比较平稳,鲜有大风急浪,就船只航行来说,渤海可说是大明周边,最安全的一处海域了。

    正白色的团龙军旗之下,连云岛上的三百守军有一半的人正在校场上练习箭术,另一半的人驻守炮台,远望渤海平静的海面,一切的一切,都如往常那般的平静。

    连云岛是一个方圆只有两三里的狭长小岛,距离盖州陆地三里宽,过去岛上并没有人居住,辽东战事兴起,建虏崛起,并占据辽东盖州等地之后,为了防止大明的水军骚扰盖州海岸,就在连云岛上修建了堡子和炮台,最多的时候驻兵五百,现在士兵虽然少了一些,只剩下三百,但这三百人中,有一百人是实实在在的建虏八旗,也就是正白旗的正式披甲旗丁,就现在建虏主力入塞,各处留守多以汉军旗为主的情况下,连云岛的满汉配比,算是比较高的了。

    自连云岛修筑炮台以来,十几年间,此间虽然也经历过十几次的战役,但都是明军水师在海上开炮,他们在岸上还击的小战役,看着热闹,但其实都没有什么伤亡,崇祯六年之后,大明水师实力大损,一蹶不振,从那以后,连这种放炮子的小战役也少见了,更不用说明军的夺岛了。

    因此,连云岛的守军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事了。

    统领连云岛守军的是镶白旗的一个牛录额真,名字叫安达立。安达立今年五十岁,已经过了盛年,脸上的胡须半黑半白,但身体却已经雄健,今年年初他刚被调到连云岛---松锦之战时,建虏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自身损失也是不小,去年入塞又失败,为了稳住锦州,黄太吉讲精锐主力轮流调防锦州,一些年纪大的老将,则都是派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小地方,安达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调到连云岛的。

    虽然很是落寞,但安达立却忠实履行自己的职务,每日在岛上巡视,一点都不懈怠,但时不时的,他还是会为自己没有被选入征明大军而感到闷闷不乐。

    自打建虏在辽东兴起,努尔哈赤就给建虏八旗灌输烧杀抢掠的思想,没粮食,抢汉人去,没老婆,抢汉女去,这个思想,始终贯穿八旗上下,到黄太吉时期也没有改变。生活不好,遇上困难了,首先想要的就是入关抢,而能抢多少,完全看你的抢劫力和战斗力,战斗力越高,抢劫越凶残,你能分到的奴隶和女人就越多,拥有的财富也就越多。

    建虏不讲究排资论辈,更不讲究先来后到。他们只论打仗的能力,如多铎多尔衮,小小年纪就展露头角,有几个没本事的哥哥,到现在还只能窝在家里,等着黄太吉的施舍呢。

    一句话,哪怕你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要是没有出色的战功,同样也会被人鄙视。

    如此“信念”和风气之下,每个建虏男丁从小就被灌输了积极抢掠的思想,参加渔猎,练习杀人的技巧,为自己装备各种精良的武器,为的就是长大成年以后,能够征明抢劫,发家致富。因此,每一次入塞征明,所有成年建虏都是踊跃参加,以期望到汉人的花花世界里,抢到漂亮的汉女、奴隶和财富,一旦没有被选中,都会懊恼不已,就仿佛是错过了一张五百万的大彩票。

    安达立现在就是如此,

    前几次入塞,安达立都参与了,去年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没有想到什么财务,但却几次可都是盆满钵满啊,现在他家中,光年轻貌美的汉女老婆,就有五六个,奴隶汉人包衣,更是有将近五六十人,但他依然不满足,他觉得,他原本还可以再抢一次的。

    但主子这一次征明却没有带他,大约是觉得他老了吧。

    安达立很是落寞,心中堆积了愤懑之情,此时他站在校场上,监督汉军旗士兵练习射箭,眼见汉军旗士兵射的稀稀拉拉,远达不到他的要求,登时就大怒,将那个汉军旗白总叫到面前,二话不说,照着对方的脸部,狠狠就是一马鞭,“啊!”汉军旗百总一声惨叫,捂着脸,痛苦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留了出来,张开手掌一看,手里全是血,脸差点被抽成两半了。

    一鞭子抽出,安达立心中那股不能征明抢劫的郁闷,登时就发泄了不少,瞪着凶眼,狠狠道:“再练不好,老子把你扔海里去!”

    被打的汉军旗百总不敢反抗,只不住点头。

    安达立正要骂滚,耳朵里忽然听到了锣声。

    “当当当~~”密集而急促。打破了连云岛这一片宁静的海域。

    不是校场上的锣,而是瞭望楼上的锣声,那是紧急情况,有敌船在海上出现时才能响起的预警。

    安达立楞了一下,随即跳上马,快马就往海边跑。

    连云岛北面和西面都是悬崖,东面临着盖州陆地,只有南面适合登陆,但有敌情,一定是从南面来。

    而今天下午好像涨潮,正适合敌人登陆。

    “主子!”

    还没到海边,就看到他家的一个包衣奴才迎面跑了过来:“有船,有船啊,海上有明军的大船!”

    “滚开!”

    安达立一马鞭将其挥开,纵马继续向前,几个奔驰,他就来到了海边,然后他就看到,在连云岛前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正扬着巨大的风帆,向连云岛而来,啊,好大的船,安达立忍不住也惊讶,虽然他是骑将,对水军并不熟悉,但却也知道,眼前这艘大船,绝不是轻易能造的,那巨大的、鼓荡如山、不止一面的风帆,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而他也知道,大船虽然看起来很慢,但实际速度却是相当快,估计很快就会靠近连云岛。

    虽然看不到大船上的旗帜,但安达立却知道,这一定是明国的战船。

    天底下,只有明国才能有这样的大船。

    “吹号,迎敌,迎敌!”安达立一边大声嘶吼,一边纵马往回疾驰,召集麾下的士兵守岛。

    号角响起,锣声也越敲越急,感觉都快要把锣面敲破了。

    岛上的三百守军,急匆匆地各就各位,一百汉军上了炮台,准备装弹发炮,另外一百汉军旗和一百八旗兵在炮台下,也就是岸边列阵,阻挡明军可能的登岛。

    为了防备明军登岸,岸边堆有大量的巨石,用铁链相连,还栽了一根根巨大尖锐的鹿角,小船冲上来,不被铁链拦阻,也会被鹿角戳的倾覆。但现在是涨潮时,这些防御防御工事的效能,怕是要大打折扣。

    安达立他们拒守的阵地就在巨石和鹿角之后,一旦战事打响,他们会用手中的鸟铳弓箭和长枪,阻击明军的登陆,而据此不远的盖州城在听到炮声之中,立刻就会派出援兵,用舢板渡海,支援他们,虽然今日有涨潮,但明军战力一向孱弱,战意低下,所以安达立对坚守连云岛有百分百的信心,他甚至认为,明军攻岛,乃是给他送功劳来了。

    就在安达立发号施令的中间,那艘大船越来越近,三根粗壮的桅杆上,一面蓝色的军旗迎着海风飘扬,上面的日月标志渐渐清楚可见。

    果然是明国水师!

    安达立张弓在手,狞笑道:“老子立功的机会来了,明兵胆小孱弱,船只再大,也不干鸟用……”

    刚说到这,他忽然发现,在明军大船的前面和左右,还有大小不一的其他船只,大略数了数,最少有二十几艘。

    二十几艘的明军战舰拉来距离,急速向连云岛而来。

    安达立脸色大变。

    明军来的这么多。

    “砰!”刚这么想,就听见一声巨响,感觉整个连云岛都晃了三晃,几乎站不稳,海面上那艘大船上有浓烟冒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向连云岛砸了过来,再回头看,在炮台的左手边,离炮台边不远处,一株拦腰粗的大树,硬生生地被什么东西削成了两段,断裂下来的枝节落到了炮台之上,将正在装弹的汉军旗炮兵掀翻、砸伤一片……

    安达立大惊,虽然他不是炮兵,但他却也能知道,大船最少在两里之外,这么远的距离就能发炮,难道是红夷大炮不成?

    ----感谢“神马赛克”的打赏,谢谢~~

第699章 连云岛之战(下)

    “砰!”

    又是一发。

    连云岛再一次震动。

    这一次那呼啸而来的铁蛋子,准确集中了炮台的砂石基座,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却硬生生地将炮台轰了一个角,溅起碎石无数,弹跳而起之后,又连续在地下砸出了两个巨大的坑,这才卸去了力量,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建虏兵都是骇然。

    比起龙武水师骚扰时的小船小炮,眼前的明军舰队完全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明军舰队离着连云岛越来越近,进入射程之后,那些跟随在大船周边的明军战舰,也开始向连云岛发炮,“砰砰砰”的炮声连续不断的响起,海面上硝烟弥漫,二十几枚、六磅以上的大铁蛋子呼啸而来,重重砸在连云岛和海岸边的巨石上。

    这一次,炮台没有躲过,由六七枚铁蛋准确的砸在了炮台上,滚起一片血肉,惨叫声不断……

    而在这二十艘的战船之后,又有更多的明军战舰出现在了海面上。

    下午的阳光中,那一面面蓝色的日月军旗,和海水一般的蓝,同时却也像镰钩一样的危险。

    “放炮,快放炮!绝不能让明人登岸!”

    安达立眼珠子都红了,拼命摇动手中的长刀,他已经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明军水师来者不善,不但都是装备有大炮的中型以上的战舰,而且数量惊人,小小的连云岛怕是守不住,但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死守炮台,等待盖州的援兵。

    “砰砰……”

    建虏的炮台开炮还击了,炮台上一共安置有两门重型、八门建虏自己铸造的铁炮,都是使用失蜡法铸造出的新炮,就射程和威力来说,不亚于明军中小船只上使用的舰炮,不过明军战舰都是移动目标,海面不好瞄准,他们射出去的第一轮十发炮弹,全部落到了海中,只掀起一道道漂亮的地海柱,却并没有对明军水师造成任何伤害。

    安达立怒极:“混蛋,蠢货!”

    一句话没有骂完,就听见两声巨大的撞击声,感觉双脚又晃动,炮台上硝烟弥漫,砂石飞溅,原来是有两枚铁蛋准确的落到了炮台上,将正在装弹的汉军旗士兵扫倒一片,原本忙碌的炮台,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场,残值断臂,到处都是,未死的炮手在血泊中惨呼挣扎……

    虽然在建虏八旗兵的严厉督阵之下,没有人敢逃跑,汉军旗士兵继续操炮,但惊恐的脸色和颤抖的手脚却已经是掩饰不住。

    而后,安达立看到了一个惊恐的画面,那就是,那一艘巨大无比的战舰已经航到了连云岛一里之外的海面,然后一个转舵,斜转了过来,将一侧的船舷对准了连云岛,船舷木板推开,一尊尊黑洞洞地炮口推了出来,分为上下两层,大约二十几门,全部瞄准了炮台方向。

    “完了……”

    这是安达立的直接想法

    ______——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

    这一下,朱慈烺是真吃惊了,猛得站起来,狠狠盯着杜勋:“杜勋,恶意中伤可是要反座的!”

    杜勋被朱慈烺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拜伏在地:“奴婢有证据。”

    朱慈烺眼角微跳:“什么证据?”

    杜勋被朱慈烺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拜伏在地:“奴婢有证据。”

    朱慈烺眼角微跳:“什么证据?”

    “三天前,”

第700章 通州城下

    最后就是老代善率领的两红旗右路大军,过三河之后,猛攻宝坻,虽然今年以来,宝坻增修了城墙,招募了乡勇,对战事有相当的准备,但建虏来的太快太急了,老代善这一次又豁出去了,想要为去年战死的儿子满达海报仇,亲自披挂,在前方督阵,两红旗的奴才们也都憋着一口气,要为去年战死的少主子报仇,督着汉军旗猛攻,宝坻坚守了一天一夜,杀退敌人无数次,终于力竭,南门首先被攻破,建虏大兵挥入,逢人就杀,知县赵国鼎殉国,城内官员和民众被杀者数千人。

    朱慈烺心情沉重,可惜宝坻百姓了。

    又想老代善这一次志在报仇,到了战场上,怕是不能轻视。

    攻下宝坻后,代善带兵继续南下,估计明日就可以到武清河西务。

    建虏五路兵马,都是来势汹汹。

    而大明的应对,也在太子和兵部的严厉命令下,急急忙忙的进行,经过五天的鸡飞狗跳,富家出钱,穷家出力,京师八万义兵基本招募完毕,现正在京营教官的带领下,进行操练。虽然比朱慈烺预料的十万人少了两万,但朱慈烺还是满意的。

    建虏入塞,情势危急,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体谅民族国家的危急,有很多人是即不出银,也不当兵,只是到处躲藏,为了立威,顺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在城中到处抓人和查封财产,其间发生了不少的冲突,还死了人,但都被周延儒压了下来。

    周延儒权谋机心太重,但就这一次募兵来说,他表现还算是可以,顶住了内外的埋怨和指责之声,按时按量的完成了崇祯帝教给他的任务。

    运河东岸防守,已经全部到位,保定兵沿河扎营,布置鹿角、挖掘壕沟、构筑胸墙的动作,一直都在进行中,各种火器,从鸟铳到虎蹲炮也连续不断的送到河岸边;前天出京的三千营,已经到达武清,贺珍照太子的命令,将两千骑兵分成三队,左右副将各领五百,分驻武清东北和杨村北,而他本人,率领一千人,驻扎武清中部的大孟庄,如此,一百二十里的武清运河,不管任何地点出险,三千营骑兵都可以快速驰援。

    注:现在的武清区和明代的武清县城不是同一个地方。

    而白广恩虽然从三河败逃时,失去了不少人马,但犹有一千五千人,朱慈烺为他们增配了甲胄和武器,令其驻守通州东南,以为通州和香河段运河的驰援。

    至于运河东面的百姓,到今日基本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走不了的老弱,如今运河东岸的村庄乡镇,几乎已经不见人烟,唯一有人的,大约就只剩下一座香河城了。

    香河临近运河,和通州相望,从一开始,朱慈烺就预料到了香河可能会是建虏攻击的重点,因此不但增修加固了香河城,而且还在西城和北城修建了两座棱堡,但使建虏想要攻下香河,就非先攻下这两座棱堡不可。

    因此,短时间之内,香河是无忧的。朱慈烺不担心多铎的攻城。

    老代善两红旗那一路他也不担心,阎应元驻守河西务,又有保定兵和三千营的支援,两红旗想要渡河,根本难如登天。

    反倒是阿济格那一路,令朱慈烺隐隐有所担忧。

    阿济格率军绕行顺义,有攻击昌平,试图阻扰宣大援兵入京的战略意图,他对后者不在意,但对前者却不能不小心。

    昌平是京师屏障,又因其险要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最重要的是,昌平乃十三陵所在,崇祯九年之时,就曾经被建虏攻陷过一次,天寿山的明德陵被建虏焚毁,为此,崇祯帝还曾经身着素衣,哭着向祖宗谢罪,如果这一次昌平再有失,就算击退建虏,他这个主持大计的太子,恐怕也会受到群臣和崇祯帝的责怪。

    因此,宣大兵虽然不必入京,但却一定要防卫昌平。这一点,朱慈烺和兵部尚书冯元飚早有共识,建虏入塞后,兵部给宣大总督张国维的命令是:驰援居庸关,于居庸关驻兵,视机而动。

    崇祯九年那一次之后,朝廷大修了昌平城,就其坚固程度来说,朱慈烺是放心的,再说了,崇祯九年那一次也并非是被建虏攻破,而是内奸悄悄打开城门,放建虏入城,昌平总兵巢丕昌又是一个胆小鬼,不敢死战,屈膝投降,因而昌平被建虏轻易攻取,反倒是当时昌平城中的文官和太监都是死战,没有一人投降。

    而崇祯九年那一次建虏的统帅,正是阿济格。

    论起来,阿济格对昌平是轻车熟路。

    如果阿济格攻克了昌平,那么,翻越天寿山,从山中而走,再越过永定河,攻克良乡,绕过京师运河防线,就是一条可能的行军路线,虽然山中道路艰难,大军难以行走,但却也不可不防,就像己巳之变时,黄太吉绕过袁崇焕的兵马一样。

    因此,昌平决不能有失。

    当听到平谷被阿济格攻陷,建虏有向京北分兵的迹象后,朱慈烺除了严令昌平总督何谦、昌平总兵和应荐和昌平守备李守鑅(主守皇陵),死守昌平之外,又立刻急令宣大总督张国维调宣府总兵周遇吉驰援昌平,和昌平兵合兵一处,无论如何也要保昌平的安全。

    居庸关距离昌平不过四十里,算时间,周遇吉的援兵今日就可以到昌平。

    昌平无虞,京师的西线就无虞。

    而最后要考虑的,就是黄太吉和多尔衮亲领的建虏主力大军了。

    两黄旗加正白旗,还有蒙古旗汉军旗和少量的朝鲜仆从军,加起来最少八万人,正滚滚而来,以黄太吉和多尔衮的狡诈,两人应该不会强攻通州,那么,在面对拦阻道路的运河之水时,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殿下,军报。”

    脚步急促,佟定方走了进来,双手呈送。

    朱慈烺接过了打开看,然后转对中军官佟定方:“建虏前锋已到通州了,立刻传令,掘开京师西北面的所有河堤,淹没京西道路。”

    “是。”佟定方急急去传令。

    朱慈烺再转对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集合人马,我要出城探查。”

    “殿下,通州有杨军门,一切尽在掌握,您还是应该留在京师运筹帷幄啊,再者,天都快要黑了……”驸马都尉巩永固急忙抱拳。

    “坐在京师,如何能运筹?”

    朱慈烺迈步往外走。巩永固劝不住,只能无奈跟随。

    ……

    通州。

    保定总督杨文岳站在城头,脸色凝重的远望已经杀到的建虏大军。

    万千军马在城下奔驰,踏起漫天的黄尘,建虏八旗各色不同的旌旗在黄尘中若隐若现,身着各色甲胄的建虏骑兵遮天蔽日,声势滔天,将通州城外的原野挤得满满,战马打着响鼻,手中挥舞蒙古弯刀,久战之军散发的阵阵杀气,令杨文岳微微心惊,作为保定总督,杨文岳一直以来都是剿匪为主,鲜少和建虏交手,今日第一次见到建虏的庞大军阵,嗅闻到其间的阵阵杀气,不由得明白,松锦之战的十三万大明精锐为什么会败北了。

    呜呜地号角声中,建虏开始安营扎寨。

    砍伐树木,竖起栅栏,支起一顶顶的帐篷,又在栅栏外挖了一道深壕,挖出来的土,堆成羊马墙,墙外布置拒马、鹿角……

    数万人动手,很快的,大营就初见雏形。

    扎营之时,有万余名身披重甲的建虏精锐列阵而立,手持盾牌和长刀,弓箭手预备,防止通州城中的明军出城偷袭。

    黄尘又起,又有一队建虏兵马赶到,这一次旌旗更多,兵马更盛,马蹄之声隆隆不断,大地好像都在颤抖,而漫天的黄尘中,那一面巨大的黄龙大纛,张牙舞爪,由远及近,渐渐清楚可见。

    杨文岳明白,这是虏酋黄太吉到了啊。

    “万岁,万岁~~”听见建虏大军一阵欢呼。

    十万人一起呼喊,声动天地,远方的林鸟都被惊得噗噜噜飞起一片。

    杨文岳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身边众将都微微变色。城头上的士兵更有一些已经吓的脸色发白。

    城下兵马将近十万,但通州城中只有一万,如果建虏不顾一切的猛攻,通州怕是顶不住啊。

    “建虏看似势大,但其不擅攻城,去年玉田之战就是明例,我通州比玉田高三尺,兵马更胜过玉田数倍,城池坚固,兵精粮足,火器犀利,背靠京师,有京师的十万大军坐后盾,区区建虏,有何俱哉?”杨文岳大声道。

    听杨文岳这么一说,众将脸上的不安,才稍微消泯了一点。

    “传令下去,众军严守,胆有任何懈怠,立斩不赦!”杨文岳大声命令,随即急急奔下城头,他要担心得不只是通州,更有运河防线,哪里出了漏洞,都够他喝一壶的。

    ……

    杨文岳调兵遣将,竭尽所能的同时,建虏的大营已经立好,在通州城外层层叠叠,漫山遍野,八旗各式旌旗,映红了天际,周围侦骑尽出,从通州运河一直到京师城下,到处都是马蹄隆隆。

    不过和过往入塞不同,这一次京畿附近的市镇乡村,早已经是空无一人,明兵更是一个不见,建虏抢无可抢,军事情报也没有什么好探查的,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坚固的城池,就是宽阔地运河水。

    当然了,运河上的四座石桥还在,但每个建虏都明白,那四处绝对不是轻易可以突破的,不说桥对面的那一座高高的堡子和密集的明军工事,只说桥面狭窄,上涨的运河之水都快要淹没桥面了,恐怕就是一个不好应付的难题。

    黄昏时,通州运河边,大批精锐的两黄旗骑兵簇拥着黄太吉和一干满清亲贵,出现在一个叫西南庄的渡口。承平时,这里都会有船只摆渡两岸百姓,但现在一条船都没有了,只有平静宽广的运河。

    隔着运河,远远就能看到对面的明军军营和矗立很高的望楼。

    当大批清军出现在河岸边时,听见对岸锣声响起,盔缨攒动,明军正在紧张聚集,有快马奔驰,显然是去报警了。

    黄太吉转了一圈,仔细看过,然后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对于明国京畿的运河,他并不陌生,不唯他早就知道,京杭大运河乃是明国南北的通路,明国京师的粮米,九成都是依靠南米北运,可说如果没有京杭大运河,就没有经过京师的存在,更因为崇祯二年,第一次入塞时,他就曾经亲率兵马,杀到运河,那时已经是冬季,运河冰封,因此运河没有给大清造成任何的损害和阻拦,但这一次不同了,运河之水虽然平静,但却非常宽阔,感觉比平常最少宽广了七八尺,连原本的渡口都淹没了。

    “对面守将是谁?”黄太吉问。

    “回皇上,对面打的是保定兵的旗号,乃是保定总督杨文岳。”范文程回。

    黄太吉微微点头:“保定兵原本并非明国强兵,不过能在开封击溃李自成,去年又扼守蓟州,大营齐整得法,倒也不可小视。”

    范文程拍马屁:“皇上英明。臣听闻保定兵多是车兵,火器众多,野战非其所长,明国用其拒守河岸,倒也算是用到了长处。”

    黄太吉抬目远望运河的下游,忽然问道:“范学士,据说当年北宋为了阻挡辽国,曾经在河北构建了一条水长城?”

    “是的。”

    范文程侃侃而回:“当年北宋失了燕云十六州,没有了北方屏障,为了抵御辽国铁骑,便在河北也就是现在霸州,雄县,高阳一带,利用当地自有的湖泊,开凿了一些河道,将这些洼淀都连接了起来,并于各处险要渡口修建城寨,派驻精兵驻守,前后三年筑成,将近千里,是为水长城。”

    “那成效如何?”黄太吉问。

    “史载,水长城沿途汇集了河流19条,淀泊30个。其全线分为了8个区段,设置堡垒26座,军铺125个,士兵3000余人,还有战舰100余艘往来巡警,自水长城建成之后,塘泺深阻,骑兵难过,辽国就再难从霸州等地突破,只能强攻河北三镇。”范文程回。

    ——————昨日为家中琐事,请假无更,大家见谅。

    感谢“金瀚仙宫道主、20200527140642959”的打赏,谢谢~~~

第701章 守江必守淮

    黄太吉笑道:“范学士果然强闻博记。”马鞭向对面一指,脸色肃然的说道:“如果朕所料不错,明军必然在河的那一边挖掘壕沟,设置障碍,甚至修建了堡子,并将能调动的所有兵马都聚集了在了河岸一线,说不得还会有巡逻的小船,以阻挡我大清过河,一如当年的北宋。范学士以为,明军能成功否?”

    “必败!”范文程坚定得说出两个字。

    “为何?”黄太吉笑。

    “守江必守淮,”范文程说道:“明国将运河当成长江一样来防守,但运河却没有长江的条件,尤其是不具备守江必守淮这五个字,所谓的守江必守淮,乃是自古以来,长江防守的不二法则,必在长江之前有所缓冲,南军才能坚守长江,这其中,淮河流域的襄阳、庐州(合肥)、淮安、扬州是四个关键,一旦这四个地方有一处失守,南军就无法保证长江江防的安全,而只要这四地不失,北军就难以对长江构成威胁。”

    “如今运河之东的缓冲之地,唯有香河一处,其他各地的明军,皆已经撤退,即便香河将襄阳、扬州集于一身,也难以对我大清形成羁绊,再者,运河不是长江,水流平缓,造木筏就可以过河,因此,明军想要用一条运河,阻挡我大军的脚步,理论上是难以成功的。不过……”

    黄天吉脸色严肃:“不过什么……”

    “不过臣以为,我大清不善水战,明国又将所有船只都收走,于对岸拒守,七八丈的河面,争渡并非容易,非到最后,我大清还是要避免强渡运河……”范文程欲言又止。

    但黄太吉却明白他的意思--运河虽然可以强渡,但就现在的情势看,明军在对岸已经严阵以待,鹿角拒马,各种阻碍一应俱全,大清如果强渡关山,必然会遭受不小的损失,而大清和当年的辽国有所不同,辽国当年的国力人口虽然和北宋有不小的差距,但就其可以动用的兵力来说,却没有国力差距那么大,北宋可在边疆动员五十万,辽国也可以动员三十万,双方国力在三七,最差也是二八比,辽国即便是有十万大军的覆没,也尤可以支持,但大清和明国的国力和兵力,却是相差甚远,大清这一次征明,算上蒙古八旗,一共十七万,已经是国力民力的最大极限了,如果有所损伤,不需要多,哪怕只有两到三万,对大清来说,都是极大的、短时间难以恢复的伤害,如果是十万,那就是灭国的危机----如果明国在河岸边的工事足够坚固,如果大清不讲策略,一味在不擅长的水战里强渡,最后损失两到三万人,并非不可能。

    这应该也是明太子所想,明知道运河不能百分百的挡住建虏,但却也要在运河坚守,哪怕最后运河失守了,只要磨去了建虏的锐气,暂缓了建虏的兵锋,给建虏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运河之西的百姓得以撤退,等建虏杀到第三道防线,也就是河间府时,怕也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建虏害怕牺牲,在运河之边久久不动,想要等到冬季十二月运河冰封,对明太子来说,依然是达到了战略目的。

    多尔衮也在点头,显然,他赞同范文程的想法和看法。

    建虏亲贵和满汉群臣都面色凝重,对范文程的话,有所理解,

    大清不怕兵,不怕城,就怕水啊。

    这一次入塞,虽然杀了明国一个措手不及,但就所获来说,却并不能令众亲贵满意,从遵化入塞以来,还没有攻破一座大城,抢到的粮米还不够各部每日消耗,原本想着过了明国京畿,到繁华的山东等地掳掠,但现在,运河水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令他们心中微微不安,有一些脑子比较活泛的人甚至在想:明国看来早有准备,今年该不会和去年一样,又要无功而返吧?

    “明国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不过我大清可不是当年的辽国!”黄太吉提高声音,马鞭朝对岸一指,豪气陡然的说道:“运河能渡则渡。不能渡,我大清还可以绕。”。

    “不错,”众亲贵都是点头,贝子屯齐说道:“去往山东,并非一定要通过运河,我大清完全可以绕行。”

    屯齐的建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就如他们绕开宁锦防线,入塞明国,令宁锦防线失去效果一样,面对宽阔的运河水,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绕行。

    “报~~”

    这时,马蹄声急促,一个白衣白甲的正白旗探骑从西面急急奔来,因为他后背插着醒目的三角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紧急军情要报,于是外围的两黄旗白甲兵急忙闪开,正黄旗固山额真俄莫克图拍马迎了上去,听完汇报之后,转身回头,来到黄太吉身边:“主子,明军掘开了京西的堤坝,现在永定河,拒马河河水泛滥,已经将京西的道路,完全淹没了……”

    听到此,黄太吉脸色一沉,立马站在他身边的多尔衮和范文程也都皱起了眉头。

    其他亲贵小声议论:“居然淹自家的农田和国土,明国狗急跳墙了啊~~”

    也有人忧虑:“如此一来,我们怕就不能从京西绕行啦啊。”

    皇太极摆摆手,在三个黄甲侍卫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的下了马,气喘吁吁地道:“地图!”

    左右送上明国地图,就在他面前展开了。

    众亲贵和满汉大臣都下马围了上来。

    “明国淹了京西……老十四怎么看?”黄太吉皱着眉头,直接问多尔衮,

    多尔衮盯着地图,脸色凝重的说道:“运河拦阻,原本我军是可以从京西,也就是明国京师西北的西山脚下绕行,过卢沟桥,到涿州,从而绕开运河,但现在明国掘开了京西河水,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至于天津方面,湖泊河流众多,百里无人烟,沼泽密布,就更是不适宜了,最后就只剩下运河了,由此可知,明国早有准备,我大军一到,他们就决断河堤,明显就是想要把我军困在运河之东……”

    建虏亲贵都是皱眉。

    一直没有说话的豪格忍不住了,他看了黄太吉一眼,再看向多尔衮,假装恭敬的说道:“十四叔可能忘了,除了京西和天津,我大清其实还有一条路。”

    多尔衮淡淡:“哦,肃清王请说。”

    豪格向黄太吉抱拳,提高声调:“皇阿玛,儿臣以为,可以走昌平,过天寿山,抢卢沟桥,直取涿州,虽然有点难行,但不失为一个绕开运河的好办法。”

    “恩,不错。”豪格的几个拥趸假装恍然,立刻小声赞同。

    黄太吉不置可否。

    多尔衮却是摇头:“怕是很难,要走天寿山,非的先拿下昌平不可,昌平地势险要,乃是一座坚城,又是明国皇陵之所在,明军一向重兵防守,虽然崇德元年,十二哥带兵征明的时候,曾经拿下过昌平,但那并非是攻破,而是内应开城,吃一堑长一智,此时再想要拿下昌平,怕是不容易。”

    豪格不悦:“十四叔何以长明国的志气,灭我大清的威风?昌平不过就是一个州县,能坚固到哪里去?”

    多尔衮抬目看向豪格,面无表情,声音却依然冷静:“就算拿下昌平,十几万大军从天寿山中行走,怕也需要三到五天,如果明军在山中险要处有设防,阻挡我军,岂不是进退两难?”

    豪格脸色涨红,嘴硬道:“……明军哪有那么聪明,岂会想到我军从昌平突破?”

    多尔衮不说话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没必要当着黄太吉的面,将豪格辨得下不了台。

    “好了,不要说了。”

    黄太吉用咳嗽声打断两人的争论:“昌平乃是险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施行。”

    近侍急忙送上水壶。

    黄太吉喝了一口,平息了一下胸口的咳意,左右环视,问道:“绕行怕是不能了,这运河是非渡不可了,众卿以为,当如何破?”

    此时跟在黄太吉身边的一众建虏亲贵,只有两个亲王,一个是肃亲王豪格,另一个就是多尔衮。但经过刚才的一番争论,两人都不吱声了。几个郡王和贝子也都不轻易表态。

    “运河宽不过七八丈,奴才以为,照范学士的说话,可以造木筏,先行夺取渡口,于对岸结阵死守,然后再造浮桥,引大军过河!只要谋划得当,未必会有大伤亡。”黄太吉的心腹,正黄旗一等梅勒章京图赖第一个道。

    注,图赖和佟图赖是两个人,一为满,一为汉。

    “明军沿河防守,处处安置望楼,但使我军一渡河,立刻就会被发现,并聚集重兵,木筏承载人数有限,我军又不习水战,明军在对岸释放火器,以多击寡,又有壕沟的隔阻,我军想要在对岸站稳脚跟,怕是不容易……”内大臣图尔格沉思:“不若声东击西,引开明军的重兵。然后从薄弱处渡河。”

    “不错,声东击西……”满汉群臣都是眼睛一亮,图尔格的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运河三百里,明军不可能处处重兵,只要将明军调配开来,露出破绽,大清兵选一个薄弱的地方,一鼓作气,过河就可以了。

    建虏众臣都没有提到四处石桥,明军留下石桥,桥头有堡子,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钻的。

    范文程微微笑,点头赞同,心中却是不悦,声东击西之策他也已经想到了,不想却被图尔格提前说了出来,抢了功,实在是让人恼火啊。

    黄太吉微微点头,见众臣没有意见,于是说道:“那就传令,收集木料和门板,赶造木筏吧。”

    “嗻!”

    众亲贵听令。

    下完命令,黄太吉在三个黄甲近侍的搀扶下,准备上马,这时,马蹄声急促,又有插着三角旗的侦骑来报,黄太吉听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豫贝勒多铎正率兵攻打香河城,不过并不顺利……

    现场建虏亲贵和满汉群臣都微微惊讶,多铎率领的镶白旗乃是大清绝对的精锐,汉军镶红旗石廷柱部虽然被多铎留在了三河,但黄太吉赶到,做出不攻打三河城的决定后,石廷柱就率兵继续跟随多铎去了,算起来,多铎麾下兵马一共有两万余人,香河小城小地,应该是很好攻打的,怎么会久攻不下呢?

    这中间,多尔衮脸色尤其严肃,两白一体,他知道,他兄弟遇上麻烦了。

    豪格却是幸灾乐祸。

    黄太吉想了一下,说道:“香河是明国在运河之东唯一保留的一座城池,临近运河不过十几里,位置重要,如果不能攻下,我军就不能放心渡河,告诉老十五,无论多困难,也得把香河给朕拿下了。佟图赖,你率汉军镶蓝旗前去支援。”

    “嗻。”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听令。

    ……

    香河。

    香河只是一个小城,历史上,建虏入塞,三次经过香河,而香河三次被攻破,由此可知香河城防的脆弱,这一世情况不同,今年年初以来,朝廷拨下钱粮,

    香河知县朱帅锬带领全县百姓,动用了五万民夫,对县城城墙进行了增高加固,同时在工部的督建之下,于城西和城北各修建了一座突出于城墙之外的棱堡。

    工程完工后不久,建虏就入塞了。

    而后,多铎大军出现在香河城下。

    多铎没有仓促下令攻城,并非完全是因为后面的步兵没有跟上来,而是香河城门前的那两座堡子令他惊奇和警觉--明军堡垒传统上都是圆形,如炮楼一般,他在辽东见的多了,但眼前的这两处堡子却是一种奇怪的三角形,由三面城墙组成,高度和香河城墙相当,尖角向前,如同锥子一般,矗立在城门之前。

    大清兵若想从城门进城,必须先攻下这处堡子,不然堡子里的弓箭和鸟铳会对进城和攻城大军,造成巨大伤害。

    反之,如果大清不管这处堡子,直接攻击香河城,又会被堡子里的火力所伤害。

第702章 战香河

    香河小城小地,城墙周长不过十二里,每面只有三里城墙,修建在城门之前的棱堡,不但是挡住了敌人直接进攻城门楼的道路,而且以五百步的射程算,堡墙上的火炮,可以将整个西城墙都覆盖。

    也就是说,除非建虏先行攻下棱堡,否则一旦他们靠近西城墙,架起云梯,对西城发动攻击时,棱堡守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轰击他们的屁股。

    香河南面和东面都是河,大军无法展开,不利攻城,要攻城只能从西面和北面展开,这两个堡子,恰恰就建在西城门和北城门之前,不但是为两面城墙增加了一道屏障,更是扼守住了建虏攻城的路线,建虏要想攻城,非先拿下这两座堡子不可……

    多铎虽然年轻,但天生聪明,又是久经战阵的宿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一个七七八八。

    另外,堡子尖角向前,大清兵无法正面攻击,只能从两个侧面竖云梯,这一来,他们就有可能进入城头守军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内,同样有可能被打屁股。

    简单讲,棱堡和香河城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无论攻击哪一方,另一方都可以强力支援,而这正是在城门前修建棱堡的用意。

    当然了,要达到这一目标,非有犀利的火器不可,没有火器,只靠弓箭,是发挥不出效果的。

    想明白这些,多铎心中吃惊:这两座棱堡修建的甚是恶毒,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而后,多铎在香河城下转了一圈,他惊讶的发现,香河城头多是新砖,明显就是今年新近增高加固的,更令他惊奇的是,四个城角,都平白无故的向外伸出了一个角,原本九十度的直角,变成了六十度的尖角,原本四四方方、四条直线组成的城墙,也变的有点奇形怪状。

    这样的城墙造型,是多铎从没有见过的。

    他不明白,伸出来的三角城墙,有什么用呢?

    城墙如此,城墙上的守军看起来也是不弱。虽然披甲的正式官军不多,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的、身穿布衣的青壮,但士气尚可,人人手持武器,三五一队,各守一个垛口,并没有因为建虏大军出现在城下,而表现出慌乱的迹象。

    多铎虽然猖狂,但却不鲁莽,转完一圈后,他清楚知道,明军在香河早有准备,香河城,怕是不好攻啊。

    照建虏入塞的惯例,遇见一城,先看有没有机会攻陷?如果城头慌张,守城不得法,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展开攻击,一般情况下,小城瞬息可下,大城也就只能坚守两到三天,反之,如果城中有重兵,士兵镇定,上下一心,没有攻城的机会,建虏就会毫不留恋的迅速离开,以捕寻下一个猎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像香河这样的城,如果是去年遇见,多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领大军离开,但今年不行,一来,运河东岸已经没有其他值得攻打的城池了;二来,香河虽然是小城,但却处在运河之畔,位置重要,如果不攻下香河,那香河就像是抵在大清屁股上的一把尖刀,一旦大军渡河,香河守军忽然从后方杀出,滞后的辎重和后勤就会遭到重创,此乃兵家的大忌,因此,但凡有可能,都是要先攻下香河的。

    知道香河非是一般之后,多铎没有贸然下令攻城,而是将麾下的兵马全部都撒了出去,令他们在周边地区搜捕明国百姓,抢掠钱粮,其间派人到香河城下劝降,但被香河知县朱帅锬乱箭射了回来,又到两个堡子前劝降,同样也被射了回来。

    第二日清晨,消息传来,说黄太吉的主力大军没有在三河城下停留,而是直接越过三河,往运河杀来了,多铎听罢心中暗暗得意,自己聪明离开,那愚蠢的豪格,却成了众人的笑柄,哈哈,哈哈。

    不过多铎心里的愉快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后续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先是派出去的各支队伍陆续返回,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空手而归,照他们所说,香河百里之内,已经是空无人烟了,不要说人,就是狗也看不到一条。

    抓不到明国百姓,抢劫不到粮米是小,关键是多铎无法从明国百姓的口中,探知到香河城中的虚实,对他攻打香河十分不利。

    接着,运河边的探骑陆续回报,说,明军继续在对面河岸猛挖壕沟,构建胸墙,连晚间都不停歇。昨夜的火把蔓延了百余里,整个运河西岸,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又说,河水还在上涨,今日运河河面比昨日又宽了一尺,周边难觅船只,大军无法过河。

    多铎听了气恼,固山额真英俄尔岱建议造木筏过河,他同意了。

    但造木筏的工作并不顺利。造筏子最好的材料是南方的竹子,木筏虽也可以,但浮力比竹筏差了不少,运河之水又不比大江大河,浮力小,必须选用干燥轻便的直木,不然根本承载不了几个人,但干燥轻便的木头却并不好找,大军折腾了一天,也没有造出多少,而对面明军的胸墙,却是越筑越高,壕沟怕也是越来越深了,飘扬的旗帜更是越来越多,在这一天里,好像是有更多的明军援兵赶到了运河边。

    虽然多铎对明军的战力一向看不起,但面对宽阔的运河和河对岸的重兵,他却也不敢孤军深入,以免被明军截断退路。

    因此,渡河之事暂时放下,只能等黄太吉的主力大军到达之后再说。

    下午,石廷柱率领汉军镶红旗的六千兵马赶到了香河,这一来,整个香河城下的兵马达到了两万余人,满蒙众将按捺不住,纷纷向多铎请战,请求攻取香河城,尤其是蒙古旗的几个亲贵,抢掠之心最是急切一---入塞以来,多铎大军一路劫掠的都是市镇乡村,正式的县城一个也还没有攻破呢,满汉还好,对缺乏物资,想要大抢一笔的蒙古人来说,这是不可忍受的,而香河是运河东岸唯一的县城,城中应该囤有不少钱粮,所以蒙古人有点心急眼红。

    军心可用,而且驻兵香河城下,数日不攻,难免被人笑话,坠了他多铎的威名,又想到两红旗老代善攻破了宝坻县,正往运河而来,阿济格也攻破了平谷县,自己总不能无功吧?于是多铎点头同意,决意对香河发动进攻。

    第二日清晨,两万大军在香河西门外列阵。

    照多铎的命令,两千包衣,两千蒙古旗,三千精锐汉军旗重甲兵,一共七千人,负责攻城,其中主力五千人攻香河城,主将为石廷柱的副手,镶红旗副都统马福塔;偏师两千人,主攻棱堡,由石廷柱的外甥、佐领达尔汉率领---明军在城门前修建城堡,不是想要相互配合吗,本王偏偏不让你们配合!

    石廷柱率领三千余汉军旗,列于两个攻城方阵之后,以为后援。

    而在石廷柱之后,就是多铎亲领的镶白旗大军,清一色白衣白甲,尖盔红缨,腰悬箭袋,威风凛凛,两侧则是蒙古轻骑,弯刀短弓,风吹过,两万大军军容严整,各色军旗在秋风中哗哗作响,而军旗之下,不论骑兵还是步兵,也不论建虏蒙古还是汉军,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攻进城去--就斗志和战心来说,建虏各部远远胜过明军。

    军容鼎盛,士气正旺,多铎马鞭一指,命令进攻。

    “呜呜~~~”号角吹响,声动原野。

    “攻城~~”

    打前站的达尔汉拔出长刀,高喝。

    他率领的两千偏师,轰然响应,推着盾车,分成四队,向棱堡攻去。

    行在最前的第一队乃是三百汉人包衣,他们推着赶制出来的盾车,淋上水,鸟铳和弓箭无法射穿,咿呀呀的向前行。通常情况下,建虏的盾车都是蒙牛皮的,但此时时间比较急,来不及精密制造,只能卸了附近人家的门板,又找了马车的车轮,凑合着攒在一起。

    第二队六百人乃是蒙古旗,其中一百盾牌手,五百弓箭手,他们躲在盾车的后面,曲线射击,向堡子倾射箭雨,掩护攻城。

    第三队是两百包衣,扛着圆木和木板,用以覆盖堡子前的三道壕沟。

    第四队一千人,全部都是披着重甲的汉军旗精锐,由达尔汉亲自带领,等前面盾车抵达堡子下,弓箭鸟铳压制城头,木桥架好,他们便会冲过去,架起云梯,爬梯攻城。

    而在四个队列之后,还跟有一百名镶白旗的披甲旗丁,手中都是长刀,他们的任务却不是攻城,而是督战,但有后退者,立斩不赦。

    这是建虏攻城的基本套路,押着汉人和蒙古人当炮灰,屡试不爽。

    马福塔的五千人也是这样的配置,只不过人数多了一倍而已。

    号角声中,达尔汉的两千人快速前行,各个队列散的很开,呈扇形包围的阵势,向棱堡逼近。

    “咚咚咚~~~”听见堡墙上响起战鼓声,军旗摇动,棱堡城头上,那一个个方形的射击孔中,伸出了一根根的鸟铳,瞄向快要逼近的敌军,头戴京营圆顶头盔的明军士兵端枪跪立,动也不动,只等敌人的临近。

    沿城墙布置的火炮,也开始装填火药,口令声连续不断,众军按部就班。

    多铎远远观望,棱堡守军的冷静反应,令他心头泛起一股不安……一般明军绝难有这么冷静,棱堡上的守军,怕不会明太子的京营兵吧?

    “别他么的磨磨蹭蹭的,快,再快一点~~”

    达尔汉今年刚三十岁,正年轻力胜,他踌躇满志的想要在多铎主子好好表现一番,立下功业,因此他一路纵马持刀,大声命令,督着攻堡的两千兵马加快推进的速度。

    除了推车的包衣们胆战心惊,蒙古旗和汉军旗士兵都是充满自信,阵中的大部分汉军旗都曾经是大明的边军,战力本就是明军之首,他们虽不是建虏重甲兵的对手,但对付内陆的明军,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两千人,堡子里的守军不过六七百人,常理推断,在他们强大的攻势之下,软弱的蛮子很快就会崩溃逃散的。

    此时,十几辆盾车咿咿呀呀的推到壕沟边,不得不停下来,以等待第三队的包衣冲上来,铺设木板,覆盖壕沟,但忽然的,猛听见堡子城头上传来一声怒吼:“开炮!”

    “砰砰砰砰……”堡墙上的佛朗机炮,连续轰鸣,堡子微微震动,一团团浓密的白烟在堡墙上升起,红光闪现,五磅重的炮弹呼啸而出,一连四发,准确的落到了壕沟的前方,直接将两架盾车砸的粉碎,躲在后面的清军,闪躲不急,瞬间就被砸倒了五六个,又有两人被推挤,失足掉进了壕沟,而壕沟里倒栽着尖刺,惨叫声中,血雨飞起,登时就被扎了一个透心凉。

    众军惊慌,原本齐整的队伍出现了一些骚动。

    后方督战的达尔汉见状,立刻挥刀嘶吼:“稳住,稳住~~~后退者斩!”

    后军。

    多铎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更强烈:明军的火炮,打的好准。

    原来,明军的射击都是事先测算,以壕沟为准,反复进行校正,因此不必试炮,第一发就可以打这么准。

    “给马福塔传令,他也可以攻了!”多铎转对英俄尔岱。

    英俄尔岱挥舞令旗。

    随即,“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再响起。

    “大清勇士,攻城~~”

    一脸大胡子,立马在战阵之前的副都统马福塔听到号角声,猛的拔出腰间长刀,高声命令,“轰……”准备多时的主力攻城大阵开始启动,脚步踏地隆隆,盾车车轮碾压地面吱吱呀呀,弓箭上弦,鸟铳装弹,众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向香河城压了过去。

    比起达尔汉的两千人,这五千人的声势更旺,气势更足,俨然是要一口气拿下香河。

    “砰砰砰砰……”

    多铎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棱堡,他惊讶的发现,一个小小的堡子,光佛朗机炮就有四门,佛朗机乃是子母炮,一门有四个子弹,极快的时间里,十六发炮子就全部倾射到了壕沟前后,将壕沟前的盾车砸了一个七零八落,哀嚎四起,所有人都拼命的往盾车后面躲,只有第三队倒霉的包衣,扛着木板,拼死做桥。

第703章 战香河(下)

    “向前,攻!”

    达尔汉虽然年级不大,但跟随他舅舅、老汉奸石廷柱已经打过不少仗了,也算是一员悍将,虽然明军炮火猛烈,但他却丝毫不惧,亲冒矢石,督着汉军旗继续前行,很快,他们就渡过了第一道壕沟,在盾车的引领和掩护下,来到了第二道壕沟之前。

    随着距离的临近,明军跑火更加猛烈了,此时不只是佛朗机炮,更多了几门大将军炮,虽然大将军炮是老式火炮,但威力犹在,巨大的声响中,一枚枚地铁蛋子不停地从城头射下,声势骇人。

    不过这两千人都是久战之军,又有悍将督阵,因此没有人敢退却。

    炮火中,他们很快就又越过了第二道壕沟,来到了第三道壕沟,也就是堡墙的下面。

    “滴~~”堡子上响起刺耳的竹哨声。

    后阵。

    多铎脸色微微一变--刺耳的竹哨声穿透炮声和喊杀之声,清楚的送到了他的耳朵里,对于这种哨声,他并不陌生,去年玉田之战时,他就听到过无数遍。

    “京营兵,守卫堡子的,是明太子的京营兵!”

    多铎猛然明白。

    多铎没有望远镜,棱堡前有挖掘有三道壕沟,他无法近距离的观察,棱堡上飘扬的军旗,是他分辨守军身份的唯一办法,但驻守棱堡的京营兵并没有飘扬京营精武营的飞虎旗,而是挂了一面地方部队的卫所旗,因此,直到现在,多铎才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砰砰砰~”

    哨声落下之后,棱堡城头火光乍现,白烟冒起,鸟铳急射之声如爆豆一般,建虏都是久战之兵,经验丰富,听到城头的呼喊和枪声,立刻就缩在了剩余的盾车和大盾之后,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来不及闪躲的建虏被直接击中,尤其是那些没有甲胄,推着盾车的包衣,瞬间就倒下了一片,铅弹射入体内,会变型泼洒,破坏更多的肌体,极其痛苦,很多硬汉被羽箭射中,可以忍痛不叫,继续战斗,但被铅弹射中,却绝对无法坚持。

    中弹的包衣们惨叫连连,不是一头栽进壕沟中,就是倒在地上打滚,其他人都骇然色变,但却没有一人敢转身逃跑。

    “混蛋!”多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冲到城头上去,愤怒之中却也明白,有京营兵守卫,这个堡子,怕更难攻了。

    冲过第三道壕沟,两千建虏终于是有了还手的机会。

    “放箭~~射死他们~~”达尔汉红着眼珠子,大声命令。

    躲在盾车之后,早已经将羽箭搭在弓上的蒙古弓箭手立刻奋力张弓,斜指天空,也不瞄准,嗖嗖嗖嗖,离弦之箭如漫天的蝗虫,遮住了天空,破空之声密如急雨,向堡子覆盖而去。

    噗噗噗噗……

    羽箭落在城头的声音密集响起,有射中木盾,也又钻入血肉的声音,同时伴随有呼喊和疼叫之声,密集的鸟铳声在这一瞬间也稀疏了不少,不过很快的,鸟铳之声重新又密集起来,砰砰砰砰,冒起的白烟中,不停的向建虏倾射铅弹。而这时。马福塔主力攻城大军也和香河守军交上了手,香河城头的火炮连续发出了怒吼,向靠近的马福塔和棱堡前的敌人,不住轰击,而后,弓箭鸟铳,滚木礌石,雨点般的往下砸落。

    建虏不示弱,以盾车和盾牌为保护,用密集的箭雨做回应,香河城头上,不说没甲的青壮,就是有甲的官兵也是倒下了不少,惨呼不断,知县朱帅锬手持长弓,率领一支精兵往来支援,箭雨密集处,他大声呼喝,鼓舞众军的士气。

    香河之战,正式打响。

    一时,城上城下,军旗摇动,硝烟弥漫,枪炮声,喊杀声震天。

    双方你来我往,铅弹和羽箭在空中飞来飞去,惨叫声中,不住有人倒下。……

    多铎紧盯着棱堡,他清楚知道,香河能否攻下,关键不在香河,而在棱堡

    棱堡守军虽然不多,但火器却非常犀利,佛朗机炮和鸟铳声一直不停歇,鸟铳射击堡子下方的敌人,佛朗机炮却已经调转了炮口,转而轰击香河城下的敌人,给香河以支援,因为他们是侧面轰击,比起正面直击效果更大,射出去的铁弹横扫过建虏的军阵,掀起一片血雨和惨叫。

    因为射击太过密集,整个棱堡城头都已经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根本看不到守军的多寡,只有鸟铳射击时的红光,不断在白烟之中闪现。

    多铎愤怒极了,他清楚的看到,即便是身披重甲的汉军旗精锐,也无法抵挡明军射出的铅弹,但使被击中,立刻就痛苦到地,绝不没有辽东边军那种挠痒痒式的笑话火枪--眼前的场景,令多铎想到了玉田,随即就更恨。

    虽然伤亡惨重,但建虏毕竟人多,在达尔汉的指挥下,他们还是很快就靠近了堡墙,并竖起了云梯,身披重甲的汉军旗精锐举着圆盾和长刀,爬梯而上,堡中兵少,只要他们能冲上城头,堡子就无法坚守。

    “杀啊,杀啊~~豫贝勒有令,第一个登上城头者,重赏~~”眼见胜利在望,达尔汉大喜。

    但话音不落,就看见一枚枚燃烧的火罐和冒着火星的铁疙瘩忽然从城头扔了下来,燃烧的火罐还好,只能焚烧云梯和盾车,那些冒着火星的铁疙瘩却仿佛是索命的阎王,但是落下,必然会掀起一声清脆的爆炸声,方圆九尺之内的建虏士兵都会被炸翻在地,非死即伤---铁疙瘩巨威之下,他们身上的重甲,根本毫无用处。

    “轰轰轰轰……”

    明军一口气扔下了六七十个铁疙瘩。浓烟滚滚,砂石飞溅,瞬间之间,堡墙之下变的天昏地暗,建虏士兵都睁不开眼睛,剧烈的爆炸声和巨大冲击力,令他们魂飞魄散。等爆炸声过去,幸存的建虏士兵睁开眼一看。啊,周围都是同伴的残值断臂,被炸碎的血肉喷溅的到处都是,一些未死的同伴倒在血泊里呻吟,而硝烟和黑尘依然没有散去,盾车和云梯却已经是燃烧了起来……

    对迈过三道壕沟,好不容易才推进到堡墙之下的两千建虏来说,这无疑是最后一击,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体力和胆气,但没有军令,又不敢后退,只能蜷缩在堡子下面,举着盾牌或者是找寻躲避之处,负隅顽抗,连达尔汉也不咋呼了,因为他也已经是看出来了,照他们现在的兵力,是不可能攻下堡子的……

    后军。

    所有的建虏将领,从镶白旗蒙古旗到汉军镶红旗,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一个波次没有攻下棱堡,倒不意外,意外的是,明军火器如此凶猛,攻击的达尔汉部,伤亡如此惨重,两千人上去,到现在还能站着的,怕只有一千人……

    “豫贝勒,达尔汉无能,末将愿带兵去支援。”石廷柱纵马来到多铎面前,翻鞍下马,单膝下跪。

    他汉军旗是攻击的主力,攻击不力,他这个固山额真当然是有责任的,为免多铎降罪,他主动替外甥请罪,并要支援。

    “算了。”多铎看他一言,冷冷说道:“鸣金,收兵吧!”

    不收兵不行了,棱堡守军压制住棱堡下的达尔汉之后,开始把大部分的火力,都转向香河,马福塔的五千人腹背受敌,肯定是攻不下香河的,拖延下去,只会制造更多的伤亡。

    “当当当当~~~”

    鸣金声响起,城下堡下的建虏兵如蒙大赦,丢弃盾车和云梯,潮水般的后撤。城上和堡上的明军趁势用火器攻击,又杀伤了不少。

    退兵之中,却有一个镶白旗的骑兵,举着一面白旗,逆流到了棱堡的壕沟之前,驻马摇旗,冲着棱堡城头高声呼喊:“奉大清豫贝勒之令,向城中明军问话,你们是哪一路人马?将官为谁?”

    棱堡城头先是沉寂,接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告诉多铎,我乃精武营魏闯!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我早晚必取他首级~~”

    随后城头响起一片哄笑,还有明军士兵吹起了胜利的口哨。

    镶白旗骑兵听的真切,然后拨马而回。

    “魏闯……”

    多铎记住这个名字了,就像是玉田的阎应元一样,他脑子里又多了一个必杀之人。

    ……

    运河之边。

    黄昏。

    就在香河激战结束后不久,一大队的明军精锐骑兵出现在了运河边,刚刚黄昏,但运河边却已经早早地就燃起了火把,正在挖掘壕沟构筑胸墙,布置障碍的明军士兵和民夫并没有因为黄昏的来临而结束一天的劳作,所有人在军官和官员的督促下,连口气都不得歇,继续挖坑挑土,直到运河边响起马蹄声,一大队全身甲胄的骑兵出现,现场的军官和官员才放松了对士兵民夫们的督促,急急在官道边列队迎接。

    “是谁呀?”终于能歇口气的军士和民夫们,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猜测来者的身份。

    很快,在和官员们简单问话之后,来人就在众将的簇拥下,登上了岸边的一处望楼。

    “啊,是太子殿下……”

    民夫们都小声惊呼。

    望楼前后左右,都围了身披鳞甲,头顶圆盔的武襄左卫,此外还有一些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如此待遇,自然非一般官员所能享受,而那个登上望楼的年轻人,银甲银盔,玉面朱唇,披着红色大氅,不是太子殿下,又能是谁呢?

    是太子殿下!

    河岸边掀起微微地骚动。

    望楼上。

    朱慈烺举着千里镜,仔细观望对岸。

    虽然已黄昏,光线已经黑暗,千里镜的效果大打折扣,但只从对岸的火把光亮就可以大概判断,建虏以通州为中心,沿着运河两岸,扎下了无数的营帐,前后左右,将近有十里。

    而除了这一处,香河段还有多铎,武清段有老代善。三路建虏,兵锋分别指向了京畿运河的上中下三段,如果没有运河防线,他们早就渡过运河,南下烧杀抢掠了,此时的运河西岸,必定是火光冲天,狼烟滚滚,大明纵使有强兵,也无法同时拦截他们三路,最后的结果,必然和过去一样,各处州县被抢掠一空,建虏满载而归,大明空叹奈何。

    幸运的是,这一次建虏虽然来的突然,杀了大明一个措手不及,但大明还是成功的用运河之水,暂时拦阻住了建虏铁骑的前进道路,为运河西岸的防守和百姓的撤退,争取到了时间。

    但这并不表示安全,相反,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中。

    建虏入塞有十七万大军,除去阿济格那一路的两万,剩余的十五万全部集结在运河边,而大明现在在运河西岸的守军,只四万余人,虽然有山东总兵尤世威和河南总兵陈永福的援兵,但两路加不起也不够一万人,如果建虏不顾一切,造几千个木筏,指挥大军,从上中下游同时渡河,万筏竞发,大明未必能挡住……而只要有一路突破,大明的运河防线就完了。

    现在建虏刚到运河边,造木筏需要一定的时间,也就是说,今明两天是安全的,建虏没有能力渡河,但后天就难说了。

    虽然万筏齐渡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以黄太吉和多尔衮的聪明,应该不会出此下策,但如果在运河边停留太久,真把他们逼急了,万筏齐渡也并非不可能的,在强渡的过程中,建虏会损失一定的兵马,可一旦他们过了河,铁骑驰骋,在河边防守的四万明军,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想到此,朱慈烺心里沉甸甸地,自古以来,两军做战,一是钱粮,二是兵力,第三就是谋略,或者是心理了,朱慈烺不知道黄太吉会如何选择,他能做的,就是预想最坏的结局,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如果运河防线不能守,那么就只能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到河间府了……

    望着对岸,朱慈烺一时想了很多。

    这时,马蹄声响,有一队骑兵沿着河岸向这边奔驰而来,外围的官兵和武襄左卫拦住了,大声询问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殿下,少司马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保定总督杨文岳,领右都御史,袁继咸袁季通。”稍顷,中军官佟定方奔上望楼,向朱慈烺禀报。

    少司马,指的当然就是兵部侍郎吴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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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运河之危

    “快请。”朱慈烺精神一振。

    建虏入塞时,朱慈烺正在玉田,而吴甡还留在秦皇岛,督促吴三桂等军演习,得到太子渡海攻击的命令后,吴甡立刻召集众将,宣读命令,并亲自到码头送行,等吴三桂等人的大军登船离开之后,吴甡急急返回京师,但因为建虏入塞,蓟州不通,所以吴甡只能走水路,从秦皇岛坐船到天津,再从天津上岸行往京师,经过数日的疾行赶路,吴甡今日黄昏时行到通州地界,而在这里,他遇上了领右都御史,负责在保定地区屯田的、一代名臣袁继咸。

    袁继咸天启五年中进士,比吴甡小四岁,吴甡担任山西巡抚时曾经大力向朝廷推荐袁继咸,认为他廉洁能干,乃能臣,也因此,两人也算是有一点师生之谊。

    去年,在群臣的力保之下,因为襄阳失守而被谪戍贵州的袁继咸重新被朝廷起用,原本,东林中人是想把他安排到两淮盐运,担任盐运使的,不想却被丁魁楚抢了位置,袁继咸最后只领了一个右都御史,到保定屯田的职位。

    屯田乃是苦差,不但难出政绩,而且极易得罪人,因为要屯田,首先就得清田,一清田,那些占地的土豪士绅岂能愿意?弄不好就会掀起大风波,因此,非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屯田。

    不过袁继咸却是不惧,去年到今年,短短两年时间,袁继咸就收拢聚集了十万流民,在倒马关、五回山一带,开垦复耕了将近一百万亩的土地,这其中,即有朝中东林的暗助,也有太子殿下的鼎力帮扶,加上袁继咸本身的威望和斡旋,虽然困难重重,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今年,太子殿下为袁继咸提供了二十万亩的玉米马铃薯种子,虽然今年是一个旱年,但玉米和马铃薯的收成却都是不错,不但养活了十万流民,还有相当的富余,袁继咸两年的辛苦,终于是得到了回报。

    朝廷听闻,除了嘉奖,也令袁继咸送一部分的粮米进京,以供军用。

    而粮米装好,正要启程之时,建虏入塞的消息忽然传来,于是袁继咸亲自押粮进京,同时于流民中选出六千青壮,随他一起赴京,

    这些情况,朱慈烺当然是知道的,对袁继咸的风骨和廉洁,他从心底里是敬仰,所以他的一振,并非只是为了吴甡的归来,也是为了袁继咸的到来。

    历史上,左良玉兵乱之时,已经是九江总督的袁继咸亲往劝说,不想却被左良玉扣押,左良玉身死之后,其子左梦庚率军降清,献袁继咸以邀功。袁继咸德高望重,乃是南明重臣,建虏高官厚禄相诱,袁继咸坚决不降,最后为建虏所害。

    不论历史还是今日,袁继咸都是大明的忠臣和良士。

    很快,吴甡,袁继咸和杨文岳三个绯袍大员就出现在望楼下,向望楼上的太子殿下躬身行礼。

    朱慈烺急步下了望楼,向三人点头。

    “殿下,运河兵力不足啊。”不等朱慈烺开口,吴甡就焦急的说道:“运河河水虽然比过往宽了很多,但并非不可渡,一旦建虏逼急了,造木筏,万筏齐发,纵使有壕沟胸墙,万千阻碍,怕也是难守,一旦一点被突破,就有全线崩溃之危啊!”

    吴甡风尘仆仆,绯袍都是皱巴巴的,显然是一路急赶,眼神焦急,斑白的胡须乱颤,他所有的表情都表明,他对眼前的运河防线,十分忧心。

    现在,运河边有兵马四万余,民夫也在四万,加上袁继咸新带来的六千,将近有五万。但民夫只能帮助挖掘壕沟,构筑工事,但却无法帮忙守河,运河的守卫,还是要依靠四万官军,吴甡认为,四万人怕是难以稳固运河防线。

    “少司马的意思我明白,一会我们再详谈。”朱慈烺微微一笑,眼神平静。

    见太子殿下好像已经有所准备,吴甡眼中的焦急才稍微退去了一点。

    朱慈烺望向袁继咸,笑道:“副宪一路辛苦了。”

    袁继咸虽然领着右都御史的衔,去年还亲自到京营的官田“取经”,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太子,今日终于是得见了,脸上微微有点激动,作为一个学富五车,名满天下的大学士,袁继咸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他的激动,并非是因为见到了储君青宫,而是因为两年来的所听所问,让他对国之储君已经生出了无比的期望,不说当日朝堂上的四策,也不说关心百姓疾苦,在京师设立赈济营,只说抚军京营,整顿兵马,于开封大败李自成,去年有击退建虏入塞,如此的政绩和军功,就非一般人所能有。

    雄才睿智如此,但依然温和低调,面对朝臣不倨傲,亲自下望楼来见,笑容更是近人,这岂非就是千古名君的必备品质?

    袁继咸心中微微激动,再次朝太子深深一辑:“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就着火把,朱慈烺细细看,袁继咸五十岁的年纪,四方脸,面色清瘦,三缕长髯虽然还是黑的,但眼角额头的风霜鱼尾却颇重,眼神更显出疲惫,由此可知,袁继咸在保定屯田必然是殚精竭虑,须臾不得闲,以至于有点憔悴。

    “臣也以为,运河兵力不足,需要再增强,臣这一次带来的六千青壮,其中两千人平常是有操练的,有一战之力,可以助朝廷守河。”袁继咸道。

    朱慈烺欣慰点头。

    吴甡和袁继咸都不在朝中,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为难,杨文岳却是知道的,现在调兵,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能从京师调,但因为调遣三千营出京之事,太子殿下已经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再从京师调兵,陛下和朝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运河兵力确有不足,但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四万民夫虽然没有上过战阵,但建虏入塞,屠戮我大明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给他们发兵器,将他们组织起来,也能有所臂助。”

    吴甡眼睛一瞪:“兵在精而不在多,没有受过操练的民夫,就是再来二十万又有何用?”

    论官职,吴甡现在是兵部侍郎,杨文岳是总督,两人差不多,但吴甡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杨文岳比他晚两届,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在他面前,属于是小辈,加上心情急,因为吴甡说话有点不客气。

    吴甡转对太子,沉声道:“殿下,臣以为,最少还需要再调一万精武营,沿河布置,精武营火器精良,训练有素,依靠运河边的工事,足可以一万抵三万,加上山东兵和河南兵,运河防守才可无虞!”

    朱慈烺不置可否,他何尝不知道运河兵力不足的隐忧,但他现在却无法再从京师调遣精武营了,留守京师的精武营只有两万人,朝臣们是万万不会容许他再调一万人出来的。

    “至于京师防御,臣听闻京师已经募集义兵八万,精武,善柳,左右柳营,二十一卫,五成兵马司,各个公侯勋贵的家丁,合起来,依然还有二十万,加上京师城高池深,城头火炮众多,建虏是绝不会攻击京师的,纵使建虏攻击京师,运河之兵也可以迅速驰援。因此,兵马留在京师,只是壮威,不如悄悄调出京师,用在运河,给建虏当头一击!”吴甡道。

    袁继咸和杨文岳没有搭话,两人都是默默。吴甡所说的道理是没错的,但两人却不敢随他狂言。

    吴甡性子冲,只就兵论兵,在太子面前,什么话都敢说,或者说,他只看到了军事,却没有看到政治,京师乃是大明的国都,在建虏入塞,兵锋直抵京师的情况,纵使明知道建虏不会强攻京师,但却也不能再从京师调兵了,因为谁也冒不起那巨大的、巢倾卵覆的风险,谁也不敢将君父置于危险的位置,无论到什么时候,京师都是防守的第一,哪怕是无用,兵力也得摆在京师。

    更何况,京营精武营一半的兵力,都已经调出京师,用在了运河、香河和三河,再想从京师调兵,除非是有特别重大,朝臣们难以拒绝的理由,否则陛下和朝臣们是不会同意的。

    而即便是有重大的理由,朝臣们也未必会立刻接受,相互扯皮,争论不休,犹豫不决中,一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而那时,建虏说不定已经开始渡河了。

    “如果没有兵,运河边的壕沟再多,工事再多也是无用。臣知道再从京师调兵很难,也因此,此事非殿下不可。而臣回到京师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陛下进言,陈明利害,以助殿下一臂之力!”吴甡慷慨进言,说完,深深一辑。

    朱慈烺望着他,心中感动:这才是直言不讳、忠于国事的臣子,不过他却不能让吴甡进京,不唯吴甡性子执拗,在建虏入塞,陛下和群臣都为京师防务紧张的情况下,他未必能说服陛下和朝臣,只会在朝廷掀起不必要的风波,更因为,朱慈烺不想让吴甡身子的“太子党”的标签更加的明显,因为吴甡现在所劝说的,正在他悄悄在进行中,如果吴甡进到京中,向崇祯帝进言,崇祯帝还没有答应,他这个太子就已经实行了,那吴甡的太子党标签就再也撕不下来了,以崇祯帝暴怒的脾气,说不定会迁怒于吴甡。

    于是朱慈烺摇头,微笑道:“不,少司马还是留在运河之畔,与杨制台共同守河吧。增兵之事,我自有处置。”

    又朝袁继咸笑:“副宪随我进京吧,关于屯田和保定的民事,还有一些要向你请教。”

    “谨听殿下问话。”袁继咸躬身。

    佟定方牵来战马,朱慈烺翻身而上,朝送行的吴甡和杨文岳微微点头,肃然道:“运河就拜托两位了。”说完,拨马向京师,马鞭一抽:“加!”往京师而去,袁继咸、驸马都尉巩永固和宗俊泰、佟定方等人急忙跟上,前方锦衣卫举着火把,周左右武襄左卫紧紧护卫,马蹄滚滚,暗夜里踏起黄尘无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太子马队远去,吴甡直起身来,眼神微有不安。

    ……

    京师。

    乾清宫。

    “通州城防可稳固?建虏可会杀到京师来?”崇祯帝急切的问声在殿中响起。

    “回陛下,通州由保定总督杨文岳亲自守卫,内外强兵将近一万人,建虏虽多,但不善攻城,老臣以为,通州可无虞。”兵部老尚书冯元飚咳嗽着回答。

    “但也要预防建虏绕过通州,直接往京师上来,己巳之变时,建虏就是耍得此等诡计!”三辅蒋德璟说。

    冯元飚点头:“自然是要防的……不过建虏已经在通州城下安营扎寨,暂时并没有向京师进军的迹象。”

    崇祯帝微微安心,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加上平常没少翻阅《孙子兵法》,因此对于用兵之法,崇祯帝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建虏大军的目标是京师,那么就不会在通州扎下硬寨,浪费一夜的时间,而是会像己巳之变时一样,轻骑绕过通州,从顺义直逼京师,现在建虏大军在通州扎营,说明此时此刻,建虏尚没有向京师快速进军的意图。

    不过仍不可大意,仍旧要严密提防建虏对京师的可能攻击。

    老实说,崇祯帝并不是担心个人的安危,而是承受不了建虏兵临城下,耀武扬威的那种屈辱,那每每都会令他想到宋朝的钦徽二帝以及本朝的英宗皇帝。

    建虏绝不能出现在京师城下,不唯自己,也是为了帝国的尊严。

    “建虏兵马屯于通州,用意唯二,一来攻击通州,获取通州的粮米和船只;二来是要过河……”冯元飚咳嗽着,一脸忧心的说道:“老臣不担心通州,却忧心运河,我大明在运河的守军只有四万余人,建虏兵马却有十几万,如果建虏多造木筏,河防说不得就会有破绽……”

    殿中重臣雅雀无声,冯元飚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却透出了应该调兵,弥补运河防务的意思。

    从哪里调?

    不用问,自然是京师。

    但京师已经没有多少兵了,还调吗?

    万一建虏使诈,忽然向京师杀来,事情岂不是糟糕?

    ——————感谢“不爱会怎样”的长期打赏,谢谢~~~

第705章 抗旨调兵

    “是杨文岳求援了吗?”静寂之中,三辅蒋德璟问。

    冯元飚咳嗽一下,摇头:“没有,杨文岳所有的军报,兵部都呈送给了陛下和内阁,方才所说,乃是兵部自己的担心。”

    立刻就有一臣站出,声带责难的说道:“这就不对了。那日朝议,本兵不是信心十足,认为运河可以坚守,不用孙传庭和左良玉勤王吗?今日怎么忽然又变了?”

    原来是五辅黄景坊。

    黄景坊是当日朝议时,赞同调集宣大兵,山西兵,乃至陕西孙传庭,湖广左良玉进京勤王的支持者,他认定的理由就是京师兵力不足,难以应对建虏大军,但抵不过冯元飚的反对和太子的义兵,当日,他的提议被否认了,朝廷只是调了宣大兵到居庸关,山西兵协防大同,孙传庭和左良玉,仍然执行剿匪任务,现在冯元飚却又说兵力不足,如果真是如此,冯元飚当日为什么不赞同他呢?

    因此,黄景坊心有不满。

    冯元飚苦笑一下:“兵部并没有变,孙传庭和左良玉远在千里,粮饷无解,远水难解近火,只会徒增混乱,而建虏渡河,时间就在这三五日,只要顶住了这三五日,折了建虏的锐气,待山东兵和河南兵赶到,运河就可以安稳。””

    “本兵的意思……还要从京师抽兵吗?”蒋德璟直接问。

    冯元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不如此,运河怕是难以稳固。”

    群臣小声议论,建虏兵临城下,大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京师,听到又要从京师调兵,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议论中,群臣的目光一来看御座上的崇祯帝,二来瞥着首辅周延儒。

    御座上的崇祯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圣心所在。

    周延儒皱着眉头,一脸沉思,自从接了招募义兵的担子后,最近的这七八天,可谓是周延儒成为首辅以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一向长袖善舞,广结善缘的他,不得不沉下脸来,做一些得罪人的动作。

    并非他愿意,而是不得已,因为他知道,建虏入塞,京畿危急,崇祯帝和朝臣们都盯着他呢,如果义兵之事做的不好,他首辅之位,肯定就要保不住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子。

    虽然太子并不常常和他见面,甚至太子本人也常常不在京师,但周延儒却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太子正盯着自己呢,但凡出什么岔子,不说崇祯帝,太子爷这边怕就不会轻易放过他。因此,这一次招募义兵,周延儒可谓是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其间吴昌时收了一些商人的好处,到他面前来说情,被他狠狠一顿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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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第706章 以身犯险

    精武营德胜门营房。

    太子进京之后,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

    很快的,得到命令的精武营主将刘肇基和神机营副将李顺先后赶到,刘肇基今夜在广渠门执勤,太子命令传到时,他正在城头,于是立刻下城来见;李顺却是早早就钻了小妾的暖被窝,享受温柔乡,太子军令送到时,他刚从温柔乡进入梦乡,被家仆叫醒时,还满是恼怒,听到是太子军令,却又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爬出被窝,一边安抚小妾,一边穿戴整齐了,往德胜门营房而来。

    李顺赶到德胜门营房之时,刘肇基已经拿了军令,急急从营房里走出来了,两人在营门门口撞一个正着。

    李顺抱拳见礼,想要打听一下今晚为何事?刘肇基却顾不上和他说话,抱拳回礼,不等他张口,就急急上马离开。李顺微微愕然,越发感觉到深夜军令不同寻常。

    李顺进到营房,在点将堂拜见太子。

    明亮的烛光下,年轻的太子衣甲未解,依然是一身银甲,坐在大案之后,望着京畿地图久久沉思,唐亮,巩永固,宗俊泰,佟定方,还有参谋司的几位参谋等人都站在身边,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一进点将堂,李顺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气氛。

    等到中军官佟定方将一份手写的军令送到他手中,他看完之后,眼中不由露出惊讶。

    “调甲、乙两队,移防通州?”

    一般来说,京营军令都是口耳传授,毕竟军令不是圣旨,另外军机万变,也顾不上到纸面上书写,但今晚的命令,却是纸质的,除了命令的内容令李顺微微惊讶之外,更惊讶的是,在军令的最下面,除了正常的京营戎政的大印,又加盖了一个血红的朱砂印。

    太子印玺!

    李顺吃惊,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军令上面加盖太子印玺,京营戎政的大印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画蛇添足?

    就大明祖制和军制来说,太子印其实是没有什么用途的,历来只是作为册封和祭祀时使用,今日将太子印盖在军令之上,却是为何?

    再者,神机营不是守卫京师吗?怎么要移到通州?

    经过去年到今年,神机营的兵马虽然没有增加多少,但新式火炮却增加了一半,整体战力是过去的两到三倍,营中现在有四个炮队,分为甲乙丙丁,每队六百人,各设一个炮兵把总,其中甲乙两队最为精锐,在建虏大军入塞,有可能直指京师的情况下,神机营是京师守卫的重要力量,现在太子殿下却令他李顺带着甲乙两队离开京师,移防通州,难道是通州危急了吗?

    “立刻准备,卯时出城,不得有误!”佟定方道。

    李顺有疑惑,但京营军律严格,太子执法无情,他不敢多问,拿了军令,急急去准备。

    堂中静了下来,太子依然皱眉望着地图,在思索着某件事。

    驸马都尉巩永固咬咬牙,忽然又跪下了,声音激动的说道:“殿下,请您再三思啊~~此时收回命令,依然不晚啊。”

    不止巩永固,堂中的人都跪下了。

    堂中黑压压跪成一片,所有都是眼透焦急。

    太子却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军情如火,容不得改了。”

    “殿下……”

    “尔等不必再劝。我已经深思熟虑过很多次了,”太子声音依然冷静,烛光映照下,他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坚毅:“这是缓解运河防线危急,往运河增兵的唯一办法。”

    “可是陛下和朝臣还没有同意……”巩永固急的一头大汗:“你还是应该进宫,亲自向陛下和朝臣们说明,陛下未必不会同意啊……”

    太子摇头,毅然道:“没有那么多扯皮的时间了,事后我会向父皇解释的。再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既然令我总揽天下兵马,主持京师防御,我未必就没有这个权力。”

    “殿下……”巩永固急的要掉泪。

    太子摆手,示意不必说了,然后令唐亮将一封奏疏交到巩永固的手中,郑重无比的说道:“这是我关于向通州调兵的奏疏,明日早朝,你代我呈给陛下。”

    “殿下你呢?”巩永固惊。

    “我在永定门,等事情办完了,我会亲自入宫,觐见陛下。”太子淡淡,又转对唐亮和佟定方:“你二人带我敕令,各领五十武襄左卫,分到左安门、右安门,执行我的命令,如果有任何人敢阻扰,立刻拿下,并通报于我。”

    “是。”

    “都下去准备吧。”太子摆手。

    所有人都退出了点将堂。

    而后,一个人影急急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来到太子面前,躬身行礼,焦急的说道:“殿下,臣以为,您这是在以身犯险,非智者所为啊!”

    一袭青衫,三缕长髯,正是军情司照磨萧汉俊,当然了,是地下照磨,现在名义上的军情司照磨乃是参谋司江启臣。

    和平常的潇洒模样不同,今晚的萧汉俊甚是焦急,眼睛都好像急得要冒火。,

    “你有何建议?”太子抬头望他,脸色凝重。

    萧汉俊拱手,声音从来如此焦躁:“殿下此举,或可解了运河的危机,但却是将自己置于险地。古人云,不谋自身者,不足以谋全局,殿下千金之躯,身负万民的众望,应目光远大,志存高远,岂可为了一时一地,而做此不智之事?”

    “何为不智?”

    “殿下虽然有总揽天下兵马的名义,但京师乃我大明首要之地,君父,朝臣,皆在此处,自古只有各地兵马勤王京师,岂有相反的道理?殿下此举,说轻了是私自调兵,说重了,就是忤逆啊~~一旦有奸臣挑拨,那该如何是好?”萧汉俊脸色涨红,和他认识这么久,这是朱慈烺第一次见他这般的激动。

    朱慈烺面色严肃:“你以为陛下会废了我吗?”

    “殿下自去年抚军以来,开封败李自成,去年败多铎,内外两胜,乃是我大明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辉煌,声望渐隆,加上陛下慈爱,祖制使然,陛下又曾经发下明旨,由你总揽天下之兵,殿下调兵,并非无名,纵使愤怒,陛下也不会失去理智,因此,殿下的储位是无忧的。”

    说到此,萧汉俊换一种口气,急切不安的继续说道:“但从今以后,殿下能否像过去那样,完全得到陛下的信任和支持,臣却不敢说了,一旦没有了陛下的信任,殿下再想做事,必然会举步维艰,说不得还会有其他风险……”

    萧汉俊越说越痛苦,越说越焦急,忽然撩袍跪倒,声音决然的说道:“所以臣恳请殿下收回命令,关于调兵之事,向陛下请命,求陛下恩准才是稳妥之法。”

    朱慈烺默然了一下,摇摇头,肃然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却不能那么做。运河危急,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危机,一旦被建虏突破,不但运河边的四万人马和五万民夫会全军覆没,被杀的人头滚滚,京南五百里,所有平原,都将被建虏的铁蹄所践踏,到时必然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京南之地,怕是十年之内也恢复不了元气,因此必须立刻调兵,堵上运河的隐忧,如此才有可能挡住建虏两到三天之后的渡河大战,也才能保京南百姓的平安和我大明江山的稳固。”

    说到此,他轻轻一叹,苦笑的说道:“但我父皇和朝臣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同意我从京师调兵的,他们对京师的安全,太过于担心了,连移驻通州,随时都可以支援京师的建议,怕也是不会同意的。上一次三千营出京,父皇口谕告诉我,再调兵需得朝臣们同意,如果我再提议向运河调兵,以他的警觉和脾气,怕就不是口谕,而是要直接发明旨,晓喻全军了。那一来,京师的一兵一卒,我也休想再动。运河危机就会无解,因此,我不得不冒险为之。”

    萧汉俊拱手,急道:“殿下为天下苍生,为我大明江山社稷,臣明白,但是殿下想过没有,大明的九州万方,可不止京南五百里啊,退一步讲,即便运河失守,京南五百里被建虏屠戮和抢劫一空。但只要殿下安好,京师无忧,我大明的天下便稳如泰山,殿下何以为了区区五百里之地,不惜得罪陛下和朝臣,忤逆圣心,坏了隐忍呢?当年,汉高祖刘邦为了逃生,不惜将妻子儿女都扔下马车,世人都说他冷酷,但并不妨碍刘邦建立伟业,古来成大事者,皆都是大开大合,敢于取舍之人,京南血流成河又如何,只要殿下位置稳固,徐徐渐进,终有一天可以灭了跶虏,为京南百姓报仇!”

    朱慈烺心里微微惊异,萧汉俊说的是帝王学,论起来是没错的,但将京南百万百姓的性命说的如此轻松,却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感觉他要重新认识一下萧汉俊了。

    “如果事不可为,也就罢了,但既然有机会,我怎可放弃?”朱慈烺默然了半晌,缓缓说道:“运河防线是我提出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建虏突破,更不能见守河将士和百姓,变成建虏的刀下之鬼,因为那就等于是我葬送了他们的性命啊,如果是那样,即便父皇信任,臣子爱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只要能成功调兵,坚守运河,将建虏大军挡在运河之东,就算惹的父皇恼怒,群臣不满,我也是心甘情愿。”

    “殿下何以如此固执?”萧汉俊向前跪步,再拜,眼眶都红了,声声切切地说道:“储君,也是臣啊,殿下能调兵出京,陛下难道就不能用圣旨召回吗?如此一来,岂非是竹篮打水,徒增陛下和朝臣们的不满?军士往来调动,甚至有可能被建虏所乘?”

    “所以我才要用太子印,如果陛下驳回我的命令,但就等于是要废储了。”

    朱慈烺声音决然。

    “……”萧汉俊不说话了,他激动的情绪,瞬间就平息了下来,他清楚意识到,太子殿下连“废储”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显然是深思熟虑,下定决心,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了。

    朱慈烺摆手,低头看地图:“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建虏入塞,防奸之事,至关重要,你军情司绝不可懈怠。”

    “是。”

    萧汉俊在心中暗叹,神色黯然的向太子一拜首,站起来,一脸落寞的走了。

    ……

    永定门。

    正在城楼上休息的孙永成被惊醒了,今夜他执勤,因此宿卫在城楼里,原本以为太子深夜归来,建虏远在通州,今夜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但凌晨不到卯时,他就被亲兵推醒了,“副戎,副戎,快醒来,太子殿下已到城门下了!”亲兵声音里带着焦急。

    孙永成猛地睁眼醒来,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殿下昨夜刚进城,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城门口,难道是幻觉或者是做梦?

    但亲兵着急的表情却让他脑子一清,这不是做梦,是真实的,他急忙跳起来:“殿下在哪?”

    “已在城门下。”亲兵再次重复。

    孙永成急急冲下城楼。

    城门下,几十根的火把将周围照的通明,银盔银甲的太子正立马瓮城前的小广场,武襄左卫和太子府的近卫官员紧紧护卫,火把光亮下,清楚看到太子的脸色非常凝重。

    “殿下~~”孙永成急忙拜见。

    太子点点头,然后于海将一份纸质的盖有太子大印的命令交到孙永成手中。

    孙永成也是惊,他是京营兵,原本就受太子统辖,太子有令,直接传达就行,何用写到纸上?

    看到命令上除了京营戎政,还有太子大印,他就更惊。

    “开城吧。”

    中军说道。

    孙永成心中不安,但京营军令如山,又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他却不敢有任何犹豫,即便知道在此时开门怕是不妥,但却也不敢违抗,转对城门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城?””

    先是叮叮咣咣的摘锁声,接着吱吱呀呀,瓮城和永定大门前后开启,火把光亮中,通往京外的道路,清楚可见。

    孙永成向太子抱拳,小心翼翼地说道:“天还没有亮,殿下是要出京吗?微臣派兵护卫……”

    朱慈烺面色凝重的摇头:“不,不是我。”用马鞭向身后来时的街道一指:“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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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太子擅权

    孙永成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有两行火把正急速而来,同时隐隐听到马蹄车轮和踏地的脚步声,再然后更近了一些,脚步马蹄声更清楚,精武营的飞虎军旗由远及近,快速而来,军旗之下是一个个头戴圆盔,半身或者全身披甲,扛着长枪或者是鸟铳的精武营京将士,虽然是暗夜凌晨,但一个个却精神抖擞,队列丝毫不乱,行军之中,只闻脚步和铠甲声,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精武营……又要出京?”

    孙永成心中却是大惊,作为善柳营副将,他也算是京师的高阶将领,虽然朝廷没有明确的旨意,但他们这些军官都是明白的,在两万精武营陆续出京之后,京师防守兵力已经是不富裕,听说太子殿下并不主张各地勤王,因此,这一次建虏入塞,不会再有过去各地勤王兵马纷纷聚集京师城下,保卫京师的情景,京师防守只能靠自己,也因此,朝廷才要在京师招募义兵。

    就现在的兵力来说,京师防御并不稳固,但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由又调精武营出京了。

    虽然惊,但孙永成却也不敢问,只站在城门边,目送精武营出城,同时在心里默算着出城的人数。

    三四骑兵沿着街边急速而来,前面一个是将领,后面三两个乃是亲兵,等到临近,孙永成认出来了,来者乃是精武营的徐文朴,徐文朴现在领两个千总队,暂领守备,是精武营乙等战兵营,晨曦之中,看他全身甲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沿着街道急急而来,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翻身下马,高声禀报:“禀殿下,臣麾下三千六百人,步骑炮,一人不少,全部到齐!”

    朱慈烺在马上微微点头:“照命令执行吧。”

    “是。”

    不止永定门,此时左安门右安门也都有京营人马在出京,李顺的神机营的走的是左安门,三门一起出,速度快了很多,而李顺和徐文朴出京之后,就照太子的命令,急速前行,而在他们之前,太子已经派遣快马,通知吴甡和杨文岳,就新增的兵马,重新调整运河的防务……

    城西。

    兵部老尚书冯元飚的府邸。

    冯元飚已经七十岁了,身体不好,当初被崇祯皇帝急急从南京调来,接了兵这个烫手山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怕难以完成陛下的重托,因此,争分夺秒,竭力整顿兵事,谋划布局,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挂冠、致仕的准备,因此在兵部任上敢说敢言,并不畏惧得罪内阁和朝臣。

    和真实历史相比,冯元飚此时受到的压力,已经小了不少,有开封和去年击退建虏入塞之胜,内外的局势都有缓解,最重要的,除了兵事之外,国家糟糕的财政状况从去年到今年也有所改善,户部多多少少都能拿出一些钱粮,而有了钱粮,兵部做事自然就容易一些。

    __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第708章 崇祯之怒

    不能驳回太子的命令,但京师防守兵力又不足,这可怎么办?

    很多朝臣都快要被逼疯了。

    “冯部堂,”蒋德璟急问道:“此种情况,兵部可有预案?”

    冯元飚咳嗽着说道:“太子殿下调走了一万精武营,看似很多,但并非不可补,前番招募义兵之时,我等朝臣和勋贵的家人都被赦免,兵部以为,京师勋贵的家丁,朝臣家中的青壮,都可以上城头,以弥补兵力的空缺……”

    “啊?”此言一出,在场朝臣都是色变,随即一阵喧嚷。

    “我以为可!京师危急,人人都应该出力,没有什么好推脱的。”蒋德璟的高声压过现场的喧哗,事情紧急,他已经将宫门外广场当成是早朝的大殿了。

    “老夫也以为可!”左都御史李邦华道。

    “凌某家中有轿夫四人,亲随两名,皆盛年,都可上城楼,甚至凌某自己都可以挽弓,建虏若敢来,定杀他一个七零八落!”大理寺卿凌义渠也站了出来,挽袖子,声音慷慨的说道。

    文官如此,在场的勋贵自然也不能不表态,尤其是协助太子,署理京营的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恭顺侯吴惟英,三人都表示愿意将府中家丁和青壮,全部送上城头,协助大军守城。

    不管内心真实情感如何,三人说的都是慷慨,

    不过也有朝臣小声议论,认为追回出京的精武营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各府家人再多,也抵不上精武营的精锐。

    众人难有一致意见,嗡嗡议论之中,目光都望向了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却是镇定,老井无波,眉眼低垂的说道:“急什么?还没见陛下呢,一切都等见了陛下再说吧。”

    ……

    卯时到,一直静寂的宫门终于是缓缓开启。

    原本,应该是首辅周延儒先进,然后官员鱼贯,但驸马都尉巩永固今日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宫门一开,他就第一个冲入,健步向前狂奔。群臣的议论他都听到了,焦急之中,惊恐就更多。他知道,如果不能快点见到陛下,一旦早朝开始,陛下在殿上震怒,事情怕就会无法收场。

    很快,正在乾清宫廊柱下侍立的龙骧卫和小太监,就看到暗夜凌晨之前,全身披甲,一脸急色的驸马都尉巩永固疾步匆匆地出现在殿门之前,双膝下跪,高声请求觐见陛下,然后便被召了进去,再然后皇帝陛下愤怒的声音,一声声地从殿中传了出来。

    “一万精武营,一千神机营,朱慈烺,好大的胆子!朕的兵,就是让你这么调的吗?难道你忘记了朕是怎么说的吗?”

    “私调京营兵马,你眼里还有朕这个君父吗?”

    “京南五百里,几十万的百姓……用你教朕吗?运河防守,朕难道不重视吗?”

    “朱慈烺,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以为打了两个胜仗,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君父,把朕的话,当成是耳旁风了?”

    “还用了太子印,这什么意思,逼着朕吞下这个苦果吗?”

    “朕虽不肖,但也不会受你要挟!”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又怎么知道建虏不会攻击京师?”

    “机关算计,胆大妄为,皇明三百年,何曾有这样的太子?”

    “擅权,这就是擅权啊~~”

    崇祯帝愤怒的声音,伴随着摔碗碟的声音,从殿中不住传出。

    从龙骧卫到里里外外的大小太监,所有人都被吓的噤若寒蝉,虽然天子一怒,伏尸百里,有点不现实,但这个时候谁犯到“寸”点上,被拖出去杖毙却是极有可能的,因此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只恐在这个时候犯什么错误。

    在崇祯帝喷洒怒气之时,巩永固不住的为太子辩解,但却被崇祯帝狠狠打断,最后,巩永固甚至悲声而泣,将额头放在地上,砰砰砰地不住的猛磕:“陛下,太子殚精竭力,所做的,都是为了大明啊。运河防线,朝廷先后投入了四万兵马,五万民夫,山东兵和河南兵正急急而来,如果不能顶住建虏的第一波攻击,被建虏攻破,所有的一切便都将化成流水,随运河滚滚而去了,一旦运河边的四万兵马被建虏击溃,我大明将再无还手之力,河间府怕也不可守,余下时间将任由建虏施虐,江北之地,必然狼烟滚滚,十二年的悲剧,将会重演啊~~~”

    “所以他就擅自命令,调精武营出京,他眼里还有没有朕?”崇祯帝怒。

    “殿下并非有意,只是军情紧急,建虏已经在砍伐树木,打造木筏了,渡河就在今明两天,今日凌晨出发,尚能将兵力分配到运河,如果是明日出发,那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运河之战了啊……”巩永固又磕头。

    “狡辩!”

    崇祯帝怒不可遏。喝道:“朕让你跟随太子,是让你看着他,卫护着他,不是让你为他狡辩的!”

    “陛下……”

    “住嘴!回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迈出府门半步!”崇祯帝道。

    巩永固大哭:“臣……遵旨。”拜了一下,起身失魂落魄的去了。

    巩永固走后,崇祯帝的怒气依然难消,在殿中踱步,怒道:“太子在永定门,一会来见朕,告诉他,不必了,朕不想见他!朕也管不了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踱了几步,又吼道:“传旨,召内阁,兵部冯元飚来见朕!”

    ……

    很快,内阁五个辅臣和兵部尚书冯元飚来到了乾清宫。

    平常这个时间,已经是早朝开始了,但今早崇祯帝却是破了例,没有去往皇极殿参加早朝,而是先在乾清宫举行一次紧急密议。太子调兵了,京师怎么办?调兵要不要追回来?太子要怎么处置?一个个问题都盘旋在崇祯帝的脑中,他愤怒的急切的想要找到答案。

    虽然愤怒,但崇祯帝的脑子还是留有一丝清明的,他知道这些问题不能在早朝上公开议论,一旦公开,就再无挽回的可能,还是先召集重臣商议,有了基本的主意,再上朝也不迟。

    内阁五臣加上兵部尚书冯元飚快要乾清宫时,正遇见驸马都尉巩永固流着泪,一脸是血的从玉阑干前走过,众人拱手见礼,巩永固却恍似未见,失魂落魄的走了,众臣相互一望,心中都是发紧,都知道崇祯帝一定是雷霆大怒了,连长驸马都如此,他们这些臣子就更是要小心了。

    乾清宫中,御台之上,“敬天法祖”的匾额下,崇祯帝正负着手,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

    宫中三大太监,司礼监掌印王之心,秉笔太监王承恩,提督东厂太监王德化

    三人躬身站在御台下,都是大气不敢出。

    一般情况下,三人不会同时出现在御前,由此可知,今日情况,是何等的严重?崇祯帝的怒气,又是何等的汹涌?

    “你们说,怎么办?”

    六个重臣进殿后,崇祯帝才在御座坐了,然后将太子的奏疏,甩给他们看。

    六人一一看完,脸色都是凝重。

    太子奏疏说的清楚,建虏渡河之战就在这两到三天,但山东兵和河南兵都无法及时赶到,运河危急,必须立刻增加防守兵马,以阻建虏渡河,而在运河之战前,建虏没有迹象、也没有意愿向京师发动进攻,因此,京师兵马多也无用,调出一万精武营,一千神机营,加强运河防守,乃是眼下唯一的救急之策。

    而如果建虏攻击京师,所有兵马都会立刻回援,作为太子,他将亲自坐镇城头,决不容京师有失。

    至于京师防务,太子有详细的说明。

    “京师虽大,但要守的其实只有两面。”

    “杨轩的五千战兵营主守通惠河,而通惠河从通州直到京师东便门外,除非建虏突破通惠河,否则,建虏兵马便无法攻击东便门往南的城门,因此南城不需要布置重兵,又因为掘开了永定河和拒马河,城西河水泛滥,道路泥泞,建虏也无法大规模的攻击西城,西城留部分兵马即可;唯有北城墙和东城墙有可能会遭到建虏的攻击,应重兵防守。这其中,东面的朝阳门,东直门,东便门,北面的安定门、德胜门是防守的重点,儿臣以为,以精武营主将刘肇基为统领,留守京师的一万精武营为主,一万六千左柳营为辅,善柳营右柳营协助,再加上新招募的义兵,京师高大坚固的城墙,拒守东北两面城墙,京师防务虽不敢说固若金汤,但却也绝非建虏轻易所能攻破的。”

    “建虏虽凶残善战,但精武营,善柳营,左右柳营,经过两年的锤炼,早已非过去的孱弱之师,他们的家人又都在京师,面对建虏攻城,一定会拼死而战,儿臣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让陛下和京师百姓失望的。”

    “再者,儿臣以为,非要最后,建虏不会轻易攻击京师。”

    注,元朝时,通惠河原本是可以通到北京城里的,现在积水潭就是当年的码头遗址,后大明在北京建都,扩建北京城,北京南城墙向南移,从万宁桥到崇文门外的河道都被圈到了城里,不能再通漕运。遂将漕运改到东便门外的大通桥下,船上货物,用马车运入城中,天启年后,通惠河日渐淤塞,现在漕船连东便门都到不了了,只能到通州。

    虽然不能行船,但河水和河道仍在,此次大明以运河为拦阻,构筑防线,又关闭了天津闸门,抬高了水位,通惠河比过往宽广了不少,杨轩的战兵营驻守通惠河沿线,不停的在河岸边布置鹿角拒马,挖掘壕沟,每日动用的京师民夫都在数万人,又配备大量的火器,因此,朱慈烺对通惠河防线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只要通惠河不失,建虏大军就无法攻击南城门。大明,主守北城和东城即可。

    最后,太子在奏疏里说道:“京师无虞,运河军情一刻都不能耽搁,儿臣不得不临时决断,从京师抽兵,事先并未禀报父皇,乃儿臣之罪,儿臣愿一力承担,待安排好防务,儿臣会亲自到父皇面前请罪……”

    六人看完,都是默然。

    就军事而来,太子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二十万大军,南城一万,西城两三万,剩下的兵马全部摆在东城和北城,配以城头的红夷大炮,加上勋贵文臣的督守,其防守能力,绝对不容小视。不说现在善柳营和左右柳营都经过了殿下的严格操练,就是崇祯九年十一年,建虏两次入塞之时,建虏也没有敢攻掠京城。

    当然了,九年十一年之时,建虏总兵马都没有超过十万,现在却将近二十万。

    因此,京师并非稳如泰山,这一点,陈演等人心里是有不同意见的。

    见群臣看完奏疏不说话,崇祯帝怒道:“都说话啊,在朕的面前装哑巴吗?”

    六人却依然不敢轻易发言,你看我,我看你,都等对方第一个发言。

    事关太子,崇祯帝又怒气正盛,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严重后果,不是攻讦太子,就是惹的崇祯帝大怒,因此谁也不敢贸然发言,人人都在心里仔细斟酌,力求不出岔子。

    见无人说话,且在场的都是阁老,只有自己这一个尚书,官职最低,于是花白胡须的兵部尚书冯元飚第一个站出来,向崇祯帝拱手行礼:“陛下,老臣以为,殿下对京师防务的看法,是没有错的,在固守通惠河、掘开永定河拒马河的情势下,建虏大军不攻京师则已,如果攻,只能攻击我东城墙和北城墙,以京师二十万人马来算,应可以应对。”

    “现在太子殿下虽然临时调了一万名精武营出京,京师兵力出现空缺,但刚才老臣和几位阁老已经商议过了,英国公抚宁侯恭顺侯也同意,认为只要迅速诏令各家勋贵的家丁和朝臣家中的青壮,编列成军,差不多能补上这一万人的缺口。虽然不如精武营的精锐,但总可以救救急。”

    崇祯帝更怒:“家丁仆人能和精武营的精兵比吗?听你的意思,太子从京师调兵是没有错了?朕不该责怪他?”

    旁边三个大太监,王之心和王承恩都吓了一跳,眼露惶恐,王承恩的额头更是冒出了冷汗,王德化虽然也惶恐,但躬身垂手的不经意中,他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莫测。

第709章 子弄父兵,罪当笞

    紫禁城。

    乾清宫。

    冯元飚撩起袍角,老腿老脚,艰难的跪倒在殿中:“臣不敢。臣有罪。”

    “何罪!”崇祯帝怒问。

    “向运河增兵,是老臣最先提出的,老臣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老臣,殿下也未必忧心于运河防线,而从京师调兵,一切责任都在臣,请陛下责罚~~”

    说完,冯元飚以头触地。

    崇祯帝虽然急怒,但绝非没有理智之人,更知道,太子绝非冯元飚所能影响的,冯元飚也没有胆子怂恿太子私自调兵,一挥袍袖:“起来说话。”

    冯元飚却依然跪着,“臣不敢起,此事由臣而起,也只能由臣而终。”

    崇祯帝也不再说,任由他跪着。

    冯元飚不抬头,用一种卑微至极的声音说道:“陛下,臣斗胆进言,虽然太子殿下事先没有禀报陛下,就从京师调兵,实乃大胆,但太子一腔热血,为的乃是保卫运河,击退建虏,即便是有所冒失和疏忽,陛下也应该宽下雷霆之怒,改以敦敦教诲。”

    “朕教诲,他听吗?”崇祯帝的怒气却止不住。

    “父慈子孝,岂能不听?太子聪睿,不亚于陛下,只是尚年轻,很多事情想的不够周全罢了。”冯元飚道。

    崇祯帝冷笑:“还不够周全?他连太子印都用上了,这是要把朕逼到墙角啊!”

    这一句,冯元飚不敢答。

    崇祯帝握住扶手,咬牙道:“机关算尽,太聪明了,他能瞒着朕,用太子令调兵,朕就不能用圣旨再调回来吗?”

    “陛下,不可啊……”冯元飚抬起头,老脸满是惶恐,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清楚可见,声音惊恐的说道:“京营一万兵马出京,已经是木已成舟,算时间,早已经全数出了京师,且建虏并未向京师进军,京师兵力犹可应付,若是仓促召回,令军士往来疲惫,不知所以,不但有损殿下、更有损朝廷的威严,其祸,不亚于运河失守啊!陛下,三思啊,”

    崇祯帝咬牙不说话,他当然知道驳回太子令,召回京营兵的严重性,那意味着天下人都会知道,他父子失和,皇帝和太子的想法不同,为了一支军马,争来争去,传将到最后,说不定就是储位不稳。

    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

第710章 余波

    刚才,崇祯帝下旨,不准太子进宫,因此太子朱慈烺到了午门前,就被拦住了,没办法,他只能跪在午门前请罪。

    “哼,他真的知罪吗?”

    崇祯帝的表情虽然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但犹有怒气,冷冷说道:“就让他跪着吧。”抬步下了御台,面无表情的说道:“时间不早了,该上早朝了……”

    蒋德璟冯元飚王承恩等人都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个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虽然崇祯帝对太子很是生气,但并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也暂缓了将出京的精武营调回京师的念头,周延儒的“子弄父兵,罪当笞”应是最后的处置。虽然对太子来说,“罪当笞”的名声并不光彩,但总胜过崇祯帝雷霆震怒,召回精武营,公开打击太子威望和脸面的做法。

    “陛下,”跪在地上的王之心抬起头,小心的问:“皇后那边……”

    崇祯帝脸色更冷:“把周先生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跪不跪由她。”

    王之心松了一口气:“是。”爬起来,向王承恩点点头,急忙跟上皇帝的步伐,他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要跟皇帝一起上早朝。此间的事,就交给王承恩和王德化了。

    皇帝和朝臣先后离开,殿中只剩下王承恩和王德化两个大太监,王德化躬身送走皇帝,然后向仍然跪着的王承恩伸手,笑眯眯地说道:“王公公快起。”

    王承恩却推开他搀扶的手,站起来,提着袍角往殿外冲,皇后还在殿外跪着呢,他必须立刻去处置。

    殿中只剩下王德化一人,王德化再没有刚才的谦卑,他负手看了看空荡的大殿,忽然轻轻一叹。

    叹息中,竟好像是有一点失望似的。

    随即,他离开乾清宫,去往他东厂提督的衙门,照例先休息片刻,然后去巡视城防。这中间,他将朝堂经过简单的和义子李晃讲了一遍,最后轻轻一叹,惋惜道:“原以为陛下雷霆震怒,会有一番杀伐,想不到最后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李晃不动声色,一边为王德化倒茶,一边道:“陛下脾气虽然有点急,但本性慈爱,太子又是国本,建虏入塞,又正是需要太子领军的时候,这种时刻,陛下怎么可能重责太子?”

    “说的也是。”王德化点头。

    “周延儒就看透了这一点,他表面上是责罚太子,但其实却是为陛下和太子都解了围,不过这未必就是周延儒自己的主意……”李晃道。

    _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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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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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