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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1章 诏狱

    “陛下……”周后软软地坐在地上,一时泪如雨下,最近这半年,她隐隐感觉,崇祯帝对她渐渐有所冷淡,如果是过去,崇祯帝绝不会在她还没有起身的情况下就转身离开的,至于原因,周后心里也是明白的,那就是因为宁妃。

    皇后是后宫之主,地位尊贵,大明祖制森严,从没有易后之说,周后又天性内敛贤惠,所以她从没有和普通嫔妃争宠的意念,在这之前,只因为承乾宫的田妃太张狂,坏了宫中规矩,她才不得不压了田妃几次,其间闹得颇为不愉快,田妃数次向崇祯帝告状,崇祯帝虽然宠田妃,但却也能由着她性子来,原因就是因为后宫身份有别,妃子和皇后泾渭分明,有些事,就算崇祯帝想护也是护不了的。

    四年前五皇子夭折,田妃生病,承乾宫才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和田妃的张狂不同,宁妃性子柔和,事事小心,每每见了皇后,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在周后看来,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子,但崇祯帝对宁妃得宠爱,却是无以复加。不知不觉的,就疏远了和其他妃嫔,包括和皇后的亲密……

    “母后。”身后的定王和坤兴公主急忙上前,搀扶起周后。见周后流泪,坤兴小嘴一扁,也快要哭了。

    周后这才展颜一笑,但想到宫外的太子,却又是忧虑了起来。

    ……

    乾清宫。

    崇祯帝回到殿中,还没有坐下,王承恩就回来了,小声汇报向太子宣读口谕的过程,听到太子因为跪的太久,半天都站不起来,揉捏了好久,才能勉强站立之后,崇祯帝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意,终于是消去了大半,王承恩察言观色,小心的继续说道:“太子不肯回太子府,他说,他需要咨询一个人,以拾遗补缺,确保运河和京师防务的安全、因此恳请陛下同意。”

    “恩?”崇祯帝疑惑的抬起头:“他说的是谁?”

    “前五省总督、罪臣陈奇瑜。”王承恩小声说。

    崇祯帝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

    陈奇瑜,他不听到这个名字很久了,崇祯七年,陈奇瑜为五省总督,督帅大军将十几万流贼围在了陕西汉中车厢峡,流贼无路可逃,无所得食,困甚。又大雨二旬,弓矢尽脱,马乏刍,死者过半,原本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但陈奇瑜本人和他手下的幕僚却收受流贼的大笔贿赂,上疏朝廷,说流贼愿降,请求招安。

    原本,崇祯帝和朝臣都是有怀疑的,甚至有御史激烈反对,认为不可纳降,应该尽速歼灭,但陈奇瑜言之凿凿,加上辽东战事危急,朝廷粮饷不济,最后,崇祯帝同意了,不想流贼是诈降,一出了绝地,立刻就反叛,连破宝鸡、凤翔、麟游等地,而陈奇瑜心知自己失策,为了脱罪,就把罪名推到陕西巡抚练国事的身上,害的陕西巡抚练国事被下狱,崇祯九年正月被遣戍。但纸终究保不住火,在各省巡抚、朝廷言官交章弹劾之下,陈奇瑜最终也被夺职下狱,崇祯九年六月被遣戍广西,只比练国事晚了五个月。

    真实的历史上,周延儒继任为首辅之后,从十四年开始,上疏崇祯帝,陆续赦免召回了一大批的罪臣,其中就有陈奇瑜和练国事,不同的是,练国事被召回朝廷,陈奇瑜只是被赦免回山西老家,但这一世情况却有改变,就在陈奇瑜被赦免回家的途中,李自成大军包围开封之际,忽然又有御史弹劾陈奇瑜,崇祯帝想起当年李自成就在车厢峡,但却被陈奇瑜放了,于是怒上心头,就又将陈奇瑜投入了诏狱。

    那个御史当然不是平白弹劾的,更不会忽然想起陈奇瑜,这一切当然都是朱慈烺的安排,陈奇瑜回了山西,离京师太远,但如果要复官,朝臣和陛下又不会同意,于是朱慈烺只能出这个损招,将陈奇瑜投入诏狱。

    今次运河之战,朱慈烺虽然和冯元飚,张凤翔,吴甡连同参谋司的诸位参谋讲防御计划,反复参研,基本得到了共识,但朱慈烺犹自不敢放心,因此想起了陈奇瑜。

    陈奇瑜虽然人品不行,但谋划测算能力,却是明末一流,或许他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建议,补足漏洞,但陈奇瑜身在诏狱,非一般可见,非有崇祯帝的同意不可。

    听完王承恩的话,崇祯帝脸色沉沉地不说话。

    王承恩小心等待。

    终于,沉默了半晌之后,崇祯帝微微点头:“准了。”

    王承恩微微松口气,但同时却也感觉道,皇帝陛下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如果是过去,太子提出要见某个人,崇祯帝绝对不会考虑这么长时间,立刻就会答应,但现在却沉思了好一会……王承恩不敢再往下想。

    ……

    午门前。

    朱慈烺此时已经可以坐下了,唐亮为他揉捏小腿,有锦衣卫撑伞,为他遮挡上午的阳光。朱慈烺闭着眼睛小憩,心情有点沉重,“子弄父兵,罪当笞”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中,他不意外,但意外的是,崇祯帝居然不许他进宫了。

    由此可知,崇祯帝对他太生气了。

    王承恩原话是:陛下暂时不想见你,这些日子,殿下您都不用进宫了,早朝也不用了,专心主持防御大计即可。

    朱慈烺微微苦笑,他明白,崇祯帝对权力掌握的执著,远超他的想象,这股气,一时半会怕是消不去了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守卫京师,不使京师防御和运河防线出现任何漏洞,并伺机击退建虏大军,如此才能渐渐消去崇祯帝心中的怒气和朝臣们对于调兵的疑虑和不安。

    当然了,对于崇祯帝心中产生芥蒂,以后对他这个太子未必会再完全放权,他也有所忧虑。

    但他不后悔,崇祯帝心中的芥蒂,以后可以弥补,但运河防线不行,为了运河安全,为了计划的圆满,他必须这么做。

    “殿下,”

    这一次从午门奔出来的不是王承恩,而是秦方。

    听到崇祯帝准许他到诏狱见陈奇瑜,朱慈烺先是谢恩,接着离开午门,急急往诏狱去。

    建虏大军就在通州,渡河之战也就在这一两天,因此他一点都不敢耽搁,他急急想要见到陈奇瑜。

    ……

    有明一代,锦衣卫专门负责情报、侦缉、抓捕,审讯等工作。其下辖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因为皇帝不在南都,一年四季难得皇帝的命令,因此基本是花架子,主要处置锦衣卫的内部事务,北镇抚司才是大家熟悉的锦衣卫,处理天子钦定的案件,拥有逮捕、刑讯、处决等权力,无需经过司法机关,其辖下的监狱便是著名的诏狱。

    对普通百姓来说,诏狱是一个闻风丧胆的所在,但其实诏狱根本不对平民百姓,有资格在诏狱关押的,都是有品级的勋亲大官,天启年时,阉党东林相互攻讦争夺,最多时,诏狱曾经关押两百多个官员,甚至一日之间,朝廷东林被一扫而空,多半都被投入诏狱。

    崇祯帝继位后,情况翻转,一夕之间,又有百个阉党被投入诏狱,其后,来来去去,一直到明末甲申之变之前,诏狱始终热闹。李自成入北京,一次就从诏狱放出了两百个罪官,其中不乏被大明刑部判为死刑的官员--并非是故意拖沓,而是大明的刑律过程非常繁琐,即使是定验死罪,也可能三到五年都不执行,普通百姓如此,官员就更是如此了。

    因为关押的都是大官,诏狱的条件比刑部的牢狱,是要好很多的,除非是一些被“特意叮嘱”的罪臣,比如当年的东林六君子,被拷打的不成人形,腿生腐肉,其他的,不涉及政争,只是因为战事失败而被投入诏狱的罪臣,都不会受到拷打,原因也简单,宦海沉浮,政局多变,关在诏狱的犯人,今日是阶下囚,明日就有可能披上官服,成为太子的近臣,锦衣卫不敢大小眼。

    因此,朱慈烺将陈奇瑜投入诏狱,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北镇抚司的诏狱就在正阳门西北大街,距离皇城并没有多远,一栋黑白色的普通庭院,纵马转瞬即到。

    太子到诏狱,北镇抚使司吴孟明亲自出迎,将太子领到正堂,随即亲自去提陈奇瑜。

    这中间,太子站在大堂中,望着堂中那“精忠报国”的匾额,心中微有苦笑,不管当初洪武皇帝设立锦衣卫和镇抚司的初衷是什么的,两百多来,锦衣卫和镇抚司虽然也曾经发挥过作用,但就历史来说,毁誉参半的锦衣卫镇抚司对大明朝其实并非是什么好事,唐朝宋朝没有锦衣卫,清朝也没有,但他们对官员和地方的控制,并不比大明朝差,甚至要更强。

    明末,锦衣卫侦缉,太监监军,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处处掣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洪武皇帝当初设立锦衣卫,但很快就又废黜,为什么?因为锦衣卫清扫“功臣”的工作已经完成,朱元璋不需要了,明成祖朱棣为什么又重新设立了锦衣卫,并加了一个东厂?原因是他得位不正,担心臣子们反对他,所以要用锦衣卫东厂来监视群臣,但明成祖后面的皇帝,已经没有得位不正的问题了,只所以继续,不过就是懒政,或者是人的私心作祟,想要拥有一个随意指挥、不受约束的权力工具,后来一口一口祖制,连官员和百姓都适应了,却不知朱元璋废除锦衣卫,而朱棣重新设立锦衣卫,是有特殊用意的原因……

    虽然建虏入塞,军情危急,但站在堂中,朱慈烺一时却也想到了锦衣卫的前世和今生。

    脚步声响,吴孟明进入殿中,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灰色囚服,头发凌乱,面目肮脏的老者。

    朱慈烺望过去,想来其人就是陈奇瑜。

    而陈奇瑜这时也看到了立在正堂中,披着银色铠甲,没有戴头盔,玉面朱唇,气质不凡的那个年轻人,而在年轻人身后,一个捧着拂尘的小太监和两个同样身披甲胄武将一左一右而立,左边那个年轻,十**岁的样子,脸色沉静,右边的武将四十多岁,身材高达魁梧,胸前扣着一个大护心镜,盔顶红缨醒目,以陈奇瑜的见识,一眼就认出,此乃护卫皇宫的武襄左卫。

    既如此,不用问,在前的年轻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了。

    “罪臣陈奇瑜,拜见太子殿下。”

    一迈过门槛,陈奇瑜就跪在地上了。

    崇祯七年的五省总督,统兵十万,当年何等的赫赫,但将近十年的流放生涯,磨砺了他的所有,感觉五十岁不到的陈奇瑜,已经颓废的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头了,说话有气无力,清瘦发黄的面容下,胡须已经斑白,眼神黯然,感觉跪下之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慈烺望着他,用一种和缓但却非常严厉的声音问道:“陈奇瑜,当年陛下以五省总督的重责交给你,你却辜负圣恩,在车峡谷纵放了张献忠等人,致使大好形势付之东流,流贼之祸,愈来愈深,这些年,你可有悔愧之心?”

    “罪臣死不足惜!每每思之,罪臣便悔不当初,恨不得当日就死在了车厢峡……”陈奇瑜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最终痛哭起来。

    朱慈烺默默不语,心中却是叹,有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陈奇瑜虽非失足,但如果他当初他足够果决,如果他能有洪承畴和孙传庭一半的心性,车厢峡中的流贼,就休想逃出,大明历史,就将改写,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洪承畴和孙传庭领兵,却又未必能成功的将十万流贼,完全堵到车厢峡里,所以成功是陈奇瑜,失败也是陈奇瑜。

    过去的已经过去,后悔也无用,不过陈奇瑜的痛悔,还是让朱慈烺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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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陈奇瑜献策

    就再陈奇瑜伏地痛哭之时,脚步声响,于海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一份刚刚送到的塘报呈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朱慈烺看完,眼中微有欣慰。

    塘报是精武营千总万金刚用信鸽刚刚送回的。

    万金刚奉朱慈烺的命令,率领本部人马配合顺天巡抚潘永图死守三河,不过建虏并没有上当,除了豪格在三河城下停留了三天之外,小打了一仗之外,其他建虏兵马都是从三河快速通过,最后城外只留有小股游骑骚扰,而就在昨天,蓟州总兵佟翰邦率一千骑兵赶到三河,建虏的小股游骑随即撤走,潘永图立刻带兵出城,遵照朱慈烺事先留下的命令,和佟翰邦合兵一处,一共一千骑兵,四千余步兵,将近六千人,往京师而来,同时遣散三河城中的百姓,令他们前往蓟州避难,三河变成是一座空城。

    潘永图他们一共不到六千人,面对十几万的建虏大军,完全是杯水车薪,不堪一击,所以朱慈烺给他们的命令,并非是迅疾赶到京师,而是要缓缓前进,步步为营,佟翰邦的一千骑兵担任探哨,一有不对,立刻安营扎寨,朱慈烺不奢望他们能有什么战绩,只希望他们能分散建虏的注意力,使建虏不能全力渡河即可,等于是在建虏后方布下一颗钉子。

    实话讲,这个任务相当危险,闹不好,潘永图佟翰邦和万金刚三人就会全军覆没,但形势严峻,京师危急,大明兵马捉襟见肘,所有人都得把脑袋系裤腰带上,无论巡抚总兵还是普通的将士。因此,面对太子殿下的命令,潘永图三人丝毫不敢怠慢。

    六千兵马今日上午已经从三河出发,携带了三个月的口粮和大量的驴牛车,城中所有的火炮和火药,以及快速安营扎寨的各项器物---在建虏大军撤走后,潘永图什么也没有做,就是督着城内工匠日夜不停的打造偏厢车,三天打造了六十辆,连同驴车和牛车,不但可以装载火炮,还能快速环连成阵,以为鸟铳兵的屏障。

    如果顺利的话,潘永图的兵马很快就会出现在通州附近……

    朱慈烺将看完的塘报交给唐亮,目光看跪在地上的陈奇瑜:“起来吧,今日本宫见你,是有事情和你商议。”

    “谢殿下……”陈奇瑜抬起头,第一次正式的望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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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

第713章 运河之边

    陈奇瑜一连说了四个,都是朱慈烺认为可行的,于是微微点头。

    见太子赞同,陈奇瑜深受鼓舞,继续道:“第五,重金悬赏,激励将士。此时在运河边的民夫,很多都是运河上的船工或者是纤夫,他们一个个都身强力壮,胆气并不亚于一般的军士,如果能将他们组织起来,给他们分发武器和甲胄,他们的战斗力其实也不弱,虽不能直接面对建虏,但作为辅助却是没有问题的。”

    “第六,运河之守,不能只靠运河本身,必须将京畿附近,我大明所有的军队都调动起来,蓟州的赵光抃,三河的潘永图,昌平的周遇吉,居庸关的张国维,永平的马成名,山海关的范志完,罪臣的意思,并非是由他们直接救援运河,而是要让他们有所动作,牵制建虏。比如,可严令山海关的范志完率关宁铁骑入卫,和蓟州赵光抃,三河潘永图合兵一处,往昌平,寻机和张国维、周遇吉一起,共同围歼阿济格的两万人马……”

    说到此,陈奇瑜顿了一下,目光瞟向太子,郑重无比的说道:“这一点,朝廷想必已经做了,但罪臣以为,此战的最高战略并不在攻击阿济格,而是要趁机进入京师,再绕道运河之后,增强运河之防守。”

    看来,陈奇瑜对大明军队的战力,还是有比较清晰的了解的,他知道,即使是双倍兵力,明军也不会是建虏的对手,松锦之战的结果震动天下,陈奇瑜虽然是罪臣,但却也知道边军精锐都已经付之一炬,现在只有宁远山海关尚有一些精兵,过去精锐尚在之时,明军尚不能和建虏硬拼,何况现在?闹不好,入卫的关宁铁骑反倒有可能被阿济格所败。因此他把最终目标,定在了进入京师,绕道运河。

    朱慈烺微微点头。

    “以上六点全数做到,我军才有坚守运河成功的可能,有一点做不到,运河恐怕就难守,同时,运河终究是不可守的,殿下需早为运河冬季冰封,建虏过河做准备。”。

    说到此,陈奇瑜向朱慈烺躬身行礼,意思是自己说完了。

    朱慈烺却不想就此打住,问道:“通篇战略中,你并没有提到京师,你以为建虏不会攻击京师吗?”

    陈奇瑜稍一犹豫:“罪臣以为,建虏直接攻击京师的可能性不大,但京师防务却不能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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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第714章 按兵不动

    香河方面,魏闯没有辜负太子的期望,成功击退了建虏对香河的攻击。多铎倒也识相,没有再继续强攻香河,而是改而砍伐树木,赶造木筏,看样子是准备放过香河,专心渡河了;

    老代善率领的两红旗在武清河西务附近止步,同样也开始造木筏;

    至于通州城下的建虏主力,其建造木筏的动作更是一直都没有停止,同时侦骑四出,在京畿周边到处扫荡,因为大明百姓都撤退了,百里之内,空无一人,建虏颇为恼怒,就将途径的村庄全部烧毁,一时,运河东岸浓烟滚滚,空气里弥漫着剧烈的烟熏味……

    而就在昨夜,杨文岳,吴甡和路振飞同时行动,分别从上中下游,趁着半夜,向对岸派遣了水性精良的过河勇士,但三个地方的战果却截然不同,杨文岳面对的是建虏黄太吉的大军主力,因此他派出的勇士最多,一共派了一百人,但战果却最差,只带回了两个首级,一百勇士,却有二十人被射死了在了岸边,原来,建虏大营对河岸的防卫极其严密,一百勇士上岸不久,就被发现了,幸亏撤退的及时,不然一百人怕是要全军覆没。

    而中部吴甡的战果最辉煌,对面的多铎部骄横大意,根本没有意料到明军敢于过河。五十个勇士不但带回了十个首级,而且还放火焚烧了不少摆在岸边的竹筏,自身的伤亡却极其有限,五十人只三人受伤,最后全部安全的返回了西岸。

    路振飞的下游虽然不比吴甡的中部,不过却也带回了六七个首级,烧了木筏,惊的暗夜里的两红旗大营锣声四起,也算是基本达到了战略目的。

    香河和武清的木筏,被昨夜的大明勇士破坏了不少,但通州的木筏却是完好无损,今日一个上午,估计又能赶造不少,应该足够建虏主力发起渡河之战了,但奇怪的是,却迟迟没有建虏发动攻击的消息传来。

    朱慈烺心中不禁不安,常理推断,建虏造成木筏,就应该立刻渡河,因为每拖延一刻,明军在对岸的壕沟就会多挖掘一寸,而明军援兵到来的可能性,就会多增加一分。所谓兵贵神速,黄太吉是最知道这个道理的,现在却按兵不动,究竟是在等什么?

    是因为见到明军在岸边防守严密,他不敢轻易渡河?还是在等香河和武清?

    又或者,今日白天偃旗息鼓,暗夜之时,再突然发动渡河之战,杀大明一个措手不及?

    以上可能都是有的。

    虽然京营参谋司制定的守御计划书,早已经发到了杨文岳吴甡和路振飞的手中,对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都有预料,几个重要的总兵也都有知晓。但他们能不能坚决有效的执行,却是一个未知数,朱慈烺不能完全放心,他需要亲自去督战。

    而现在,在倾听、安排完京师的防务、确保京师无虞之后,朱慈烺那颗急切的心,就更是压不住,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运河边督战。

    “去安定门!”

    将城防之事付给刘肇基张纯厚等人后,朱慈烺下了东便门楼,翻身上马,准备去安定门。

    唐亮,宗俊泰和佟定方三人相视一看,心中都是明白,太子殿下这是又要出城啊,昨夜子时回京,衣甲未解,连太子府都没有回,只在京营营房凑合了一晚,今早又在午门前跪了两个时辰,安排完事务,巡视完城墙,现在又要出城,就算是铁打的,怕也是承受不住啊,作为臣子,他们必须劝诫--如果驸马都尉在,当然是驸马都尉领衔进言,现在驸马都尉被禁足,只能由他们了。

    于是三人急忙跪下,唐亮跪在最前,急的都快要哭了:“殿下,奴婢本不敢劝您,但您鞍马劳顿,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有少司马杨军门他们在,运河一时是出不了漏子的,求你回府休息一晚吧。”

    “殿下,今日已经是午后,不如休息一晚,明早再出京。”佟定方道。

    身为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一向话不多,但今日他却也是口气坚定的进言道:“请殿下保重身体,回府休息!”

    三人众口一词,挡在朱慈烺马前不肯让路,朱慈烺微微苦笑,正想着怎么说服三人,忽然就听见有人在街道上高喊:“殿下,殿下留步啊~~~”

    声音比较特殊,朱慈烺立刻就知道是宫中人。

    抬头看去,只见一顶小轿子急匆匆而来,轿夫都是宫中的太监,轿帘挑起,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声的喊。而在轿子前方,两个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骑马开路,后方还跟着四个小太监,一行人疾步匆匆,沿着东便门街道,急急而来。

    原来是坤宁宫的主管大太监徐高。

    朱慈烺立刻猜出了徐高的来意----今日父皇大怒,不许我进宫,母后怕我难过,这是派徐高安慰我来了呀。

    心中涌过暖流,立刻翻身下马。

    “快放轿,快放轿!”

    徐高焦急的喊,不等轿子放稳,就掀帘跳了出来,几个箭步来到太子面前,撩袍下跪:“徐高见过殿下。”

    “快起。”朱慈烺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是我母后让你来的吗?”

    “是。”徐高起身,笑脸道:“皇后娘娘烧了几道菜,特令奴婢给您送来。”说着扭头向后看:“还不快送到前面来?”

    两个小太监将提着的饭盒送到前面,徐高亲手打开一个盖子,笑眯眯地说道:“殿下,你是您最爱吃的蒸……”

    朱慈烺却打断他的话,目视他的眼,肃然问:“徐公公,为了我的事,我母后是不是去见我父皇了?”

    “这……”徐高脸上的笑容立刻凝结,手也不动了,不敢回答。

    朱慈烺却是已经知道了答案,而从徐高的表情里,他也探知到,母后的求情并不顺利,不唯处罚没有改变,说不定还惹怒了崇祯帝。想到此,心中歉意更深,叹息的问:“我母后可有令你捎什么话?”

    徐高不回答,只小心的将饭盒盖好了,示意两个小太监将饭盒交到唐亮和佟定方手中。

    接了饭盒,唐亮、宗俊泰、佟定方和所有小太监,都退到五步之外。

    徐高这才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娘娘说,陛下日理万机,为社稷江山,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您一定要体谅陛下,切莫耍小脾气。”

    离得近,朱慈烺清楚看到他眼神里的关心和担忧,眼角的鱼尾纹和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更是丝毫毕现,徐高岁数其实并不大,今年还不到五十,在信王府时就跟着崇祯和周后,是真正一路跟随的老人,同时也是看着朱慈烺长大的。相反,现在的内廷三公,王之心王承恩和王德化,原本都是跟着天启帝,王承恩和王德化都是天启帝小时候的玩伴。

    徐高没有能成为三公,但非是因为崇祯帝的压制,而是徐高对司礼监的那套东西不敢兴趣,他一心一意的就只想伺候好周后,十年间,他有数次机会可以进入司礼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太监,但他都推脱了,徐高对周后的忠心,不唯周后和崇祯帝,也不唯宫中的太监宫女,作为太子的朱慈烺,也能清楚感觉到---不止是因为言语和行为,更因为眼神和表情,骨子里的东西,有时候是装不出来的。

    朱慈烺点头:“我知道。我擅自从京师调兵,绝非是小事,父皇记下我一顿板子,已经算是轻放我了,”

    “殿下这么想甚好……”

    徐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露欣慰,脱口道:“别的奴婢不敢说的,但奴婢却知道,陛下从小最喜欢的,就是殿下您啊,即便是有什么风雨,陛下对你的爱护,也是不会改变的……”

    听到此,朱慈烺心中一动,总觉得徐高意有所指。

    徐高随即又道:“皇后娘娘还有一句话,令奴婢传给殿下,建虏凶残,刀枪无眼,求殿下您在阵前一定要小心,臣子们能做的事情,就交给臣子们,你切莫到阵前冒险,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周后是皇后,但更是母亲,她对太子的叮嘱,和全天下母亲对儿子的担心完全一样。

    “恩,知道了,带我向母后请安,告诉她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平安的。”朱慈烺道。

    徐高深躬一礼,上轿离开。

    待徐高走后,唐亮捧着饭盒,来到朱慈烺面前,试探着说道:“殿下。这饭盒……”

    意思是,皇后娘娘的饭,您总不能不吃,就直接出城吧?

    朱慈烺看一眼他略带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知道他还是在劝诫,抬头望了望天,说道:“建虏随时都可能渡河,我一刻也在城中待不住,就带到路上吃吧,你们放心,到了运河边军营,我就会睡觉休息,绝对不会再乱跑了……”

    唐亮宗俊泰佟定方三人相互一看,都是无奈,连皇后娘娘的饭都挡不住太子殿下出城的脚步,太子殿下又做了保证,作为臣子,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再劝的了,只能点头跟随。

    朱慈烺急急往安定门,不想刚到安定门街道,远远就看见安定门前站了一群官员,红红绿绿,为首一人身穿绯袍,头戴乌纱,身材消瘦,个子不高,但却威风凛凛,站在城门口动也不动,任由秋风吹动他斑白的胡须。

    却是少詹事黄道周。

    朱慈烺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今日怕是出不了城了。

    ……

    通州。

    运河之畔。

    虽然已经挖了三道壕沟,但明军并不满足,依然还在持续不停的挖掘,五六万的民夫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的劳作,各种器具和粮米,也连续不断的从各地运来,整个运河西岸,完全就是一个连绵两百六十里的大工地。

    中午时分,保督杨文岳登上了岸边的望楼,举着太子殿下送给他的千里镜,缓缓巡视对岸的建虏大营。

    运河宽不过七八丈,明军于运河西岸挖掘壕沟,构建胸墙,设置各种障碍,又修了一座座炮台,上置大小佛朗机炮,虎蹲炮,大将军炮,炮口不止瞄向河面,也瞄向对面的河岸,但有建虏大队人马在河岸边出现,这边的火炮手就会忙乎着装药瞄准,如果在装药完成之后,建虏大队还没有离开,那明军大炮就会发出怒吼。

    从昨晚到今日中午,明军最少已经放了十几炮,有的是试炮,有的是驱散,但建虏却始终没有还手--据蓟州军报,建虏这一次入塞,是携带有火炮的,不但有轻型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中型佛朗机炮,黄太吉亲自押着炮队前行,这也是他落在多尔衮后面的原因,现在黄太吉的大纛就在眼前,但那些携带的火炮,却是一门不见,这让杨文岳隐隐有点不安。难道建虏火炮队没有跟随主力黄太吉,而是被派到了香河或者是武清?

    但香河和武清并没有传回消息啊。

    建虏大营在距离河岸五百步之外扎下,从千里镜里清楚看到,建虏营帐层层叠叠,连绵不绝。阳光下,那一面象征黄太吉的黄龙大纛清楚可见,满蒙汉朝的营帐,泾渭分明的围绕在黄龙大纛的周围,各色旗帜在风中飘扬,穿着甲胄的建虏士兵持枪巡视,蒙古探骑不断进出,而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大批汉军旗士兵和汉人包衣,正在赶制木筏,从新砍的树木到从百姓家拆下的门板和旧木料,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而赶制好的木筏,都沿着河岸摆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最少造了两三百具,一眼望过去,将近三里长……

    汉军旗在营前空地上干的热火朝天,建虏大营却是非常平静,丝毫也没有即将出营列阵,渡河攻击的迹象。

    杨文岳仔细的观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却又想不出是哪里?他放下千里镜,递给随行的中军总兵姜名武和众位幕僚,在姜名武举镜向对岸观望时,他则是一脸沉思。

    木筏已经造的差不多了,建虏已经具备渡河的能力了,但为什么还不攻击?黄太吉在等什么?昨夜的过河夜袭失败了,不过却也证明,黄太吉亲率的主力大营防卫极其严密,即便是暗夜也没有懈怠,这样的军队,一旦展开攻击,一定会是雷霆万钧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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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声东击西

    建虏主力大军就在对岸,不过杨文岳却不畏惧,他坚信,如果建虏强渡,以现在通州段的火力配置和阵地防御,足以给建虏造成巨大伤亡,令建虏不得不退---不唯有太子的精武营,更因为保定兵在他的调教下,已经逐渐成型,太子殿下又支援了大批火器,每一个站在木筏上的建虏士兵都是活靶子,即便有盾牌卫护,也挡不住岸边的火炮和犀利的火器,靠岸之后,那一道道工字型的壕沟和胸墙,更是勾魂的所在,足以将登陆的建虏士兵勾的血肉横飞。

    更何况,水面上支援的战船随时都可以赶到,因此,对于坚守通州段运河,杨文岳是有信心的。

    不过这并不表示没有忧虑。

    第一,兵力还是不足,第二,虏酋黄太吉用兵狡诈,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军门,好像有点不对啊?”姜名武放下千里镜,皱着眉头。

    “怎么了?”杨文岳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他也有这种感觉,但却说不出是在哪里?

    “感觉……太静了。”姜名武道。

    这一瞬,杨文岳忽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是的,太静了,他是文臣,姜名武是武将,战场感觉比他更真切。虽然有蒙古侦骑进进出出,有持枪的建虏士兵在营前巡逻,但整个建虏大营却是极其静谧,听不到战马嘶鸣,也看不到有黄尘漫起--建虏大营所驻扎之地,乃是运河岸边的农田,今秋干燥无雨,人走过,必然会踩起黄尘,但现在只有建虏营前的巡逻士兵踩起一些黄尘,整个建虏大营的上空,却是清清爽爽,丝毫没有十几万人的大营,应该卷起的浑浊和黄尘。

    而除了营前空地上,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打造木筏时候发出的叮叮咣咣,和蒙古侦骑进出时候的马蹄,其他时候,对面建虏大营再没有任何声音,连营中的旗帜,好像也都是有气无力。

    “炊烟,不对呀!”

    杨文岳身后的幕僚群中,忽然有人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杨文岳立刻警醒,顿时脸色发白,忍不住一拍大腿,叫了出来:“哎呀,不好!”

    此时是中午,正是两军埋锅造饭的时间,河西岸,明军这一边炊烟缭绕,连绵看不到边。河东岸,建虏大营里的炊烟,却是少的可怜,一眼望过去,只有稀疏的十几道,那绝不是十万大军应该有的,怕是连一万人都不够啊。

    姜名武瞬间也意识到了,脸色发白的说道:“该不会是……”

    后半句话他不敢说了。

    “轰!”

    就如同是有一枚手雷,在自己脑子里面瞬间炸开一样,杨文岳脑子发晕,眼前发黑,手脚无力,瞬间就有点站不稳了。没有大炮,声音不对,黄尘不对,炊烟更是不对,难道对面的建虏大营已经是一座空营,昨夜趁着夜色的掩护,建虏主力已然悄然离开,杀向中下游去了?

    京畿运河上、中、下游,上游通州段的防卫力量是最强大的,尤其昨日建虏主力大军抵达通州之后,太子殿下从京师派出的一万精武营,有七千人留在了通州,加上原有的精武营和保定兵,这一段的火力和兵力,是最为密集和精良的。

    相较之下,中游和下游都略显薄弱,如果建虏大军暗夜潜行,忽然出现在中下游,利用多铎和代善已经造好的木筏,强行渡河,兵部侍郎吴甡和天津巡抚路振飞肯定是挡不住啊……

    “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听见马蹄声急促,一匹令骑正顺着官道,从下游的方向,急急奔来,马上骑兵背插三角令旗,一边疯狂策马,一边高声呼喊:“紧急军情~~~都快闪开,闪开啊!”

    惊的官道上的将士和民夫,向两边急闪。

    杨文岳强自镇定,急忙下了望楼。

    “禀军门,”

    那令骑勒住战马,翻身下马,扑倒在杨文岳面前,惊慌的报道:“事情不好了!建虏大军一个时辰前,忽然出现在香河段,人马滚滚,不知多少,还携带大量的火炮,现在建虏正炮击西岸,木筏已经在岸边摆开,几万虏兵列阵,随时都可能强渡,少司马请你速度派兵支援啊!”

    “啊?”

    杨文岳差点晕过去,再没有疑问了,建虏果然是声东击西,假装在通州大造木筏,但其实主力大军却是在凌晨时分,悄悄离开了通州,去往了中下游,算时间,一个时辰前,正可以赶到香河,至于大炮,怕是一开始就运往了香河,现在火炮轰击,接下来就是万人登筏,万筏强渡。

    建虏主力大军将近十万,加上多铎的两万,一共十二万,但香河段的守军,只有一万。

    香河段,危矣!

    不过杨文岳毕竟是做总督的人,开封大战也是亲自经历,尸山血海见过不少,因此虽慌不乱,犹自能镇定,他盯着令骑,喝问道:“可看到虏酋黄太吉的两黄旗和他的大纛?”

    “没有见到虏酋的大纛,不过建虏在河岸边建了一个高台,两黄旗的建虏骑兵密密麻麻的护卫,有建虏亲贵坐在高台之上,指挥作战。”令骑回答。

    杨文岳再无疑问了,香河当然不会有黄太吉的大纛,因为黄太吉的大纛,现在还立在通州对岸,在建虏大营里面呢,很明显,黄太吉留下大纛,以为假象,但却带着两黄旗的精锐,悄悄去了香河,高台上所坐之人,应该就是黄太吉。

    可恨啊,竟被这个虏酋的空营所骗,万一运河有失,我何以面对陛下,面对太子?

    杨文岳恨死自己了,一跺脚:“告诉少司马,令他坚持,本督随后就到!”

    “是。”令骑爬起,急急去复命。

    杨文岳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中军官说道:“即刻派人将此紧急军情禀报朝廷和太子殿下,请殿下早做准备!”

    太子殿下是昨天傍晚离开运河,返回京师的,当时,望着太子殿下离开的背影,杨文岳深深忧虑,担心太子殿下无法继续从京师调兵,运河兵力危机难解,但想不到,今日上午,新增的一万精武营就开到了通州,暂守备徐文朴统了四个精武营千总队,六千余人,说是奉太子殿下之令,听杨军门指挥,有这六千多精兵在手,杨文岳心情大定,认为通州运河无忧,即便对岸有十万建虏,也休想突破他构建的运河防线!

    但谁知,只过了一个时辰,军情就发生了如此的巨变。

    黄太吉,太狡诈了。

    其实在接到令骑求援的第一瞬,杨文岳脑子里面闪过的,并非是“调兵”两个字,而是“太子”两个字----如果太子殿下在当场,他会如何决断?如果调兵,他又会如何调兵?

    但太子不在,杨文岳必须自己做决断,他无法,时间也不容许他向太子或者是朝廷请令。

    杨文岳平静了一下心情,转对身后众将,表情依旧威严,声音依旧沉稳的说道:“香河危急,非救援不可。姜名武,徐文朴,康世德听令!”

    “在!”保定兵中军总兵姜名武、精武营暂守备徐文朴和保定军游击康世德三人抱拳。

    三人都表情凝重,深知运河危险了。

    “你三人各率本部兵马,跟随本督沿岸而下,火速驰援香河段!”

    “是!”

    “贾悌听令!”

    “在。”保定军副将贾悌抱拳。

    “你带军继续严守通州段,非有本督命令,一兵一卒也不得擅动!”

    “是。”

    “再给白广恩传令,令其率骑兵火速出发,必须于本督之前,赶到香河!”

    姜名武、徐文朴、贾悌和康世德领令,四人急急就要去点兵。

    “制台且慢!”

    不想却有一个蓝袍官员忽然从杨文岳身后的幕僚群中走出,向杨文岳躬身行礼。

    杨文岳抬头看去,原来是通州厘金局主事堵胤锡。刚才那一句“炊烟,不对呀……”就是堵胤锡念叨的。

    堵胤锡是户部五品,乃是现在通州城中最高品阶的文官,他和通州知州一起,共同配合杨文岳守卫通州,虽是文官,且资历尚浅,只是崇祯十年的进士,但堵胤锡见识不凡,胸有韬略,和杨文岳非常谈的来,更不用说,上一次太子亲临通州之时,曾经和堵胤锡夜谈很久,此事一出,堵胤锡在通州的声望就更高了,杨文岳对他非常倚重,此时见堵胤锡站出,杨文岳立刻问:“仲缄有什么要说吗?”

    堵胤锡字仲缄。

    堵胤锡脸色肃然,向杨文岳一鞠:“制台,下官以为,此事仍有蹊跷可议之处,不宜仓促决定,仍需慎思啊。”

    杨文岳一惊:“你是说,军情有假?”

    堵胤锡摇头,沉思道:“那倒不会,香河段出现的建虏大军和众多火炮,那都是实实在在,肯定是假不了的,不过建虏主力是否全在香河,却并不能确定。”向对面一指:“虽然对面建虏大营死寂,炊烟稀少,从里到外透着一种古怪,像是一座空营,但下官总觉得有哪里不是太对……”

    “军情如火,容不得耽搁啊!”杨文岳跺脚:“少司马已经派人求援,本督岂能在此蹉跎?非立刻起兵救援不可!”

    杨文岳奉命守卫运河,如果运河有失,他是首要责任人,以崇祯帝的冷酷,下诏狱都是轻的,说不得就是斩首弃市---除了去年,建虏每一次入塞,大明都会死一个总督,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战后论罪被斩首,杨文岳不想自己变成那个倒霉者,哪怕是战死在香河,他也不想因为运河失守而被论罪,现在每迟疑一分,香河断失守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落在他头上的屠刀,就更近一分,他焉能不急?

    堵胤锡理解他的心情,只能退一步说道:“香河段危急,制台自是应该救援,不过下官以为,通州段的防务却也不可放松,以免中了建虏声东击西的诡计,因此下官以为,只贾副将的三千人马是不够的,需再留一支强兵。”

    杨文岳皱眉,吴甡只有一万人,面对十万建虏的强攻,肯定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他必须火速支援,而他带去的援兵应该是越多越好,唯有如此,才能顶住建虏大军得攻击,也只有在充足兵力的保证下,才有将建虏重新赶下河水的可能。而通州断明军一共两万人,他带走一万六,贾悌的三千加上一些漕兵和散兵,一共仍有四千,加上通惠河的杨轩还没有动,若有危急,也可以临时救援通州,因此杨文岳自认为留下的兵力是足够的,换句话讲,他一万六千的援兵,不能再少了,不然绝对挡不住建虏的十万大军。

    “建虏主力去了香河,对面已经是空营,从炊烟就可以知道,不会超过一万人,四千人防守,绰绰有余。”杨文岳摇头。

    “未必!”

    堵胤锡反对,脸色肃然的说道:“太子殿下说过,虏酋黄太吉最擅长声东击西、以假乱真的诡道,我军不可不防,在下官看来,制台带一万六和一万四是没有区别的,如果是及时赶到,即便一万四,也能将建虏挡住,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就算制台带了十万兵,又有什么用呢?

    “两千人对香河无关紧要,但对通州段却是生死之间。请制台三思!”

    说完,堵胤锡深鞠。

    杨文岳捻着胡须沉思。

    如果是其他人的提议,他肯定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军情如火,哪有时间耽搁?但面对堵胤锡,他却不得不慎重,虽然他和堵胤锡认识时间不长,但对堵胤锡的见识,却是暗暗佩服,堵胤锡有此隐忧,他不能不重视,想了想,一咬牙,转对徐文朴:“徐守备,你留下一个千总队。”

    “是。”徐文朴抱拳听令。

    堵胤锡暗暗松口气,精武营一个千总队加上贾悌的兵,将近六千人,虽然还是不够,但总是可以守卫一段时间的,就算黄太吉真有诡计,也有时间可以应对。

    ——————感谢“夏炎夏颜”和“当寂寞如雪、自然之风6”的打赏,谢谢~~明日更新可能会迟一点,约在下午。

第716章 敌军突至

    杨文岳又令幕僚拿过笔,亲手写了一个命令,折好了,交到堵胤锡的手中,肃然道:“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如果事情有变,你堵胤锡可为通州段的指挥,现在本督令你暂时署理通州军务,通州上下大小将官,都需听从你的命令,但有人不从,以违抗军令论处!”

    危急时刻,堵胤锡不谦虚,不推让,双手接过杨文岳的命令,肃然道:“下官领命!”

    贾悌等留守的将官都是抱拳躬身:“末将遵令。”

    杨文岳欣慰点头,望着堵胤锡,淳淳叮嘱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真有什么诡计,你一定要坚守到我率军返回。”

    堵胤锡毅然道:“制台放心,人在河在,下官必不叫建虏渡河!”

    此时,中军牵过枣红战马,杨文岳翻身上马,急急去点兵。

    万余大军一起出动,动静相当的大,军旗摇动,军马来回奔驰,马上的军官大声呼喝,士兵们听从命令,认着各部的军旗,扛着武器,离开河岸边,在官道上快速集合,脚步踩在地面上,踏起滚滚黄尘。

    因为是紧急救援,香河段距此三十里,必须急行军,因此各军都没有携带辎重,精武营的重甲兵,比如长枪兵和圆盾手,都是将甲胄放在马车上,由马车统一装载,将士们只手拿武器,轻装前行,等到临近战场,再穿戴甲胄。

    “快,快!”杨文岳不住的催促。

    这中间,堵胤锡站在望楼上,仔细观察对岸----己岸这么大的动静,对岸的建虏显然是被惊动了,只见几十个蒙古轻骑,冲到岸边来探查情况,见明军在调动,他们立刻返回,隐隐听到建虏大营里响起号角声和鼓声,大营的上方,开始升腾起了漫天的黄尘,好像有大军调动,准备出营,而原本在营前空地上打造木筏的汉军旗士兵,听到鼓声之后,全都退回了大营之中,营前的空地上,只剩下几百支完工或者是接近完工的木筏。

    有鼓声,有号角,不过却始终没有建虏兵马从大营之中开出来。

    杨文岳望见了,冷笑一声:“欲盖弥彰!”

    心中更加肯定,对面就是空营。

    集合完毕,杨文岳一声令下,众军急急向下游而去。正午的阳光下,马蹄踏起,他保定总督的大纛迎风舒卷,渐渐远去,最后终于被漫天的黄尘所淹没……

    堵胤锡站在路边,脸色严肃的目送杨文岳离开。

    这一万四千人一离开,通州段的防守兵力立刻就显得稀疏了起来,贾悌和精武营千总李正光策马往来奔驰,重新部署防务,不止官兵,在堵胤锡的命令下,所有民夫也都被组织了起来,停止了挖掘壕沟的工作,拿起早就分发到手的武器,大部分都是长枪,少部分弓箭鸟铳,两个配合一个官兵,和官兵共同守卫河防。

    “守河有月饷,杀敌有重赏!”

    “运河一失守,妻儿难聚首!”

    “保河就是保家,逃跑就是卖娘!”

    “杀敌三人登大堂,太子亲见锦衣郎!”

    这四句话,是京营思想教导官,鼓舞民夫的口号,而为了取信民夫,这四句口号被说成了是太子殿下的钧令,从开封到去年击退建虏,太子殿下在民间声望及高,民夫们都坚信不疑,加上运河关乎京南安危,关系到他们的妻儿和家人的安全,因此,他们改变了过往对官军作战的冷漠和旁观,昨天太子的命令一发下,他们就主动报名,热心帮助官兵守河。

    这中间,堵胤锡将令人用木条搭起三个高高的烽火台,再把自己的亲卫李吴叫到身边,小声叮嘱:“速速回城,告知刘一松和巡检司百总段彪,令他们在城头观察,看我信号行事,如果河岸边燃起一处烽火,那么,他们就释放三成的火船出通州,顺河而下,如果是两处,那就六成,如果是三处,那就要将城中的火船,一艘不剩,全部放出来!”

    原来,建虏入塞的消息传来后,京师运河上的所有漕船就都被搜到了通州和天津城中,而后为了防御运河,京营参谋司提出了火船封河之策,于是堵胤锡便将封在通州城里的一些小漕船,都改成了火船。所谓的火船其实也简单,不过就是在两侧装设木板,防止建虏的弓箭和火炮,同时在船上装载桐油桶,扯起风帆,沿河而下,等快到目的地时,点燃桐油,船夫跳河,着火的火船继续向前,烧毁横在河面的浮桥或者是木筏,以达成封锁河面,挫败建虏渡河计划的目的。

    通州是京师的物资集散地,桐油不缺,以此堵胤锡一共改装了五十艘的漕船,预备起来使用,今日杨文岳率领大军离开,对面建虏大营颇有诡异,他隐隐不安,因此令亲卫通知通州副将刘一松和巡检司百总段彪,令二人准备火船封河。

    “第二,令刘一松想办法派遣探骑出城,试探建虏大营的虚实?探明之后,速速回报于我。”

    “第三,派人告知精武营的杨守备,建虏主力是否真的已经离开,尚不能确定,要他务必提高警惕!”

    杨轩的战兵营守卫着更上游的通惠河,也就是通州到京师之间的运河,这一段有四十里长,除去八里桥的一小段,杨轩的五千人要守卫三十余里,兵力不富余,压力也是非常大的,堵胤锡担心他在知道建虏主力离开之后,会有所大意,因此特意叮嘱。

    安排完这三件事情,堵胤锡又把贾悌和李正光叫到身边,命令用火炮轰击对岸。

    贾悌不解:“建虏大营离的甚远,岸边也没有敌军,开炮没有用啊?”

    堵胤锡脸色严肃:“开炮不为打到建虏,而是要打草惊蛇,探知建虏大营的动静。不需要多,三五炮就可,”

    贾悌似懂非懂,不过杨文岳临行前有交代,所以他对堵胤锡的命令。不敢不从。

    “轰轰轰~~~”

    没有任何征兆,明军忽然向对岸发射了三炮,炮弹落在对岸,声音巨大,震动天地,激起碎石,惊得一队正在营前巡逻的建虏士兵慌忙闪躲。但大营之中却依然安静,在杨文岳率领大军离开之后,建虏大营的锣鼓声也忽然消失沉寂,整个军营又恢复了安静,即使是面对明军忽然的炮击,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堵胤锡脸色凝重,心想难道我错了,对岸真的已经是一座空营?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稳当,转身叫过贾悌,小声叮嘱。

    贾悌听了惊讶,不知道主事大人怎么有这么多的花花点子?不过还是抱拳听令,然后点了军中仅有的几十个骑兵,一番命令,令他们去执行去了。

    ……

    京畿运河中段。

    上午。

    河西岸的望楼上,兵部侍郎吴甡正举着单筒千里镜,向对面观望。

    他是昨夜下午到运河中段的,随即便被太子委以重任,配合保督杨文岳,严守香河段运河,京畿运河上中下三段,中段香河是最短的,因此配备的兵力也是最少的,现在吴甡手中可以调配的,不到一万人,除了两千名精武营精锐和三千保定兵,剩下的都是漕兵和东安县调配上来的地方兵,而他们的对面,却是多铎率领的两万精锐,一旦多铎大军过河,他们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上游杨文岳,中游吴甡,下游路振飞,吴甡深知自己是承上启下的关键,责任重大,因此一点都不敢懈怠,从昨晚到现在,他不过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剩余时间全部都在巡视河防。

    此时,望着对岸,吴甡心有忧虑,但不是为了运河防线,而是为了太子。

    太子殿下又从京师调出了一万名精武营精锐的消息,他已经是知道了,在为运河局势微微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为太子殿下开始担心。傍晚回京,凌晨时分精武营就出京了,显然,太子殿下并没有和陛下、朝臣们商议,而是直接调兵了,就眼下局势来说,隐隐有私自调兵的嫌疑,所以吴甡很担心,担心陛下会大怒,朝臣会不满,太子殿下会受到不应有的责罚。

    想到此,他心中不免懊恼,早知道,他昨晚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进京就好了,有他在朝堂上的支持和私下的游说,说不得能说服陛下,太子殿下也不会太孤单。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一万精武营已经出京,朝廷并没有用圣旨打太子的脸,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而这一万兵之后,太子殿下已经是尽力了,朝廷也已经尽力了,京师之兵,不可能再支援运河了,运河必须依靠现在的兵力,坚守到尤世威的山东兵和史可法的漕兵赶到之时。

    太子殿下的处境,是吴甡心中的隐忧,而对面的建虏,则是是迫在眉睫的危险。

    昨夜,吴甡重金悬赏,选了五十名勇士潜水过河,打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带回了六七颗敌虏的脑袋,明军士气大振,不过吴甡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这不过是偷了建虏一个不备,且偷回来的脑袋,都是暗夜暗夜巡哨的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没有多少真材实料,不值得大肆庆祝。

    而经过一天的准备,建虏造制出的木筏已经有相当的数量,沿着河岸边摆开,满满当当。虽然昨夜过河的勇士破坏了一些,但相比于建虏的赶制速度,不过是杯水车薪,建虏的木筏数量,并没有大减少。

    除了打造木筏之外,建虏还赶制了不少木板,一来木板可以当盾牌,二来渡河之后,可以用木板覆盖壕沟,由此可知,多铎虽然年轻,但绝非无谋之辈。因此,必须小心应对。

    “多铎……”

    吴甡嘴里轻声念叨多铎的名字,心中思索着“缺口计划”,他已经定下了一处适合伏击的岸边战场,想着如何才能布置的更加天衣无缝,引诱多铎提前渡河,再用火船封河,从而首战获胜,挫败建虏渡河的锐气呢?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听见马蹄声急促,抬头往去,“报~~”一个探骑兵急匆匆地奔驰而来,在望楼前翻身下马,冲着望楼上的吴甡单膝下跪,气喘吁吁的报道:“禀少司马,东岸忽然卷起黄尘,有建虏大军正顺着河岸,向我香河段而来!”

    “多少人?距离还有多远?”吴甡心中一惊,放下千里镜急问。

    “不到六里,黄尘滚滚,看不出有多少人。”

    吴甡脸色一沉,拍栏怒道:“不到六里?事先为什么没有发现?”

    探骑吓的脸色发白,急忙叩首解释:“建虏并非是沿着河岸而下,而是从后方忽然插到河岸边,再沿河而下,事先难以探查。”

    “知道了。”吴甡挥手。

    探骑抱拳再行一礼,然后爬起来,翻身上马,急急往下游再去通报。

    吴甡身后的将领和幕僚小声议论,建虏大军分成三路,而大明也兵分三路应对,其中杨文岳率领大明主力和建虏主力,在通州两岸对峙。吴甡率领一万人,和两万人的多铎于香河两岸列阵,就兵力来说,一万人防守多铎的两万人,已经是吃力,如果建虏再往香河增兵,香河段面对的压力,将会成倍增加,因此稳妥起见,必须立刻向杨文岳求援!

    这是所有幕僚和将官的第一想法。

    吴甡却不着急,只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如果建虏主力南移,保督不会没有动作的。”

    见少司马如此镇定,众将和众位幕僚,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将官下了望楼,去主持各自的防区,幕僚则摊开地图,小声商议。吴甡脸色凝重的望着上游。

    很快的,就看见对岸上游道路上渐渐有黄尘,随即越滚越大,越滚越高,隐隐地,看到了各色建虏军旗,吴甡脸色微微一变,经验丰富的他立刻知道,那绝不是一万两万,恐怕是十万大军才有可能造成的声势!

    十万大军就是建虏的全部主力,难道是建虏主力倾巢出动,弃通州,而往香河段杀来了吗?

    如果是,杨文岳为什么没有通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吴甡心中吃惊。

第717章 兵来将挡

    军情突变,形势危急,但吴甡却依然冷静,他举着千里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

    随着距离的临近,烟尘中的的建虏军旗渐渐清楚了起来,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正蓝旗……八旗军旗在尘土中飘扬,隐隐还看到有穿着黄色、白色和蓝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建虏八旗兵和轻甲的蒙古骑兵穿梭其间,军容极为鼎盛,而在骑兵之后,是汉军八旗和朝鲜仆从军,他们的旗帜比较乱,黄白蓝红,什么颜色都有,军旗之下,汉军旗士兵和朝鲜仆从军扛着长枪,急步前行,踏起的黄尘,足足有一人高。

    而在步兵之后,有庞大的马车队伍一路跟随,常理推断。车上装载的应该是各色辎重和火炮。

    此时还不到中午,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充沛、最温暖、天地最明亮之时,但建虏人马铺天盖地而来,虽隔着河岸,却好像也能感觉到那腾腾地杀气,一瞬间,感觉气温下降好多,日月无光,天地好像都黑暗了下来。

    西岸明军都是色变,两千精武营还好,保定兵也还能镇定,那些地方兵、漕兵和民夫兵却一个个都吓得口干舌燥,手里的枪都快要握不住了。

    我方只有一万,建虏却有十万……乖乖,这可怎么守啊?

    吴甡却是皱起了眉头,通过千里镜,他清楚看到了建虏海一样的军旗,两黄,正白,正蓝旗,加上对岸原先就有的镶白旗,等于八旗之中,有五旗出现在对岸,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建虏的主力,不过因为黄尘滚滚,军旗招展,他很难看清楚建虏实际的兵马人数,也没有看到虏酋黄太吉的大纛……

    还有,建虏大军为什么要沿着河岸走?是胜券在握,不怕我军知道,还是另有目的?

    “少司马,快求援吧!”

    幕僚焦急。

    吴甡正要回答,忽然听见对岸敌军掀起一阵欢呼之声,骑兵奔驰,接着就看见很多穿着黄色铠甲的建虏骑兵围着一座临时竖起的高台,而高台上,一面龙旗正缓缓升起,吴甡立刻用千里镜望去,然后他清楚看到,几个建虏亲贵登上高台,正向这边指指点点。而同时的,在军旗飘扬,黄尘漫天之处,号角和鼓声的命令之中,建虏步兵从黄尘和军旗之下走了出来,开始在河岸边列阵了,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一百人为一方阵,手持盾牌和长刀,沿河岸边一字排开,每一个方阵前面都有一支木筏,后面则跟有弓箭手和鸟铳手。

    除了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还有少量真正的建虏重甲兵。

    步兵列阵之时,跟在建虏大军后面的马车队伍也钻出了烟尘,护卫的兵丁和车夫迅速卸下了马车上的火炮,奋力推到岸边来,开始在岸边布置炮台,看样子是要先用火炮轰击对岸,然后再渡河。

    吴甡脸色凝重,建虏大军从上游而来,连口气都不喘,不顾疲惫,立刻就地展开,发动渡河之战,以疲兵渡强河,这是兵家大忌啊,看来建虏也是猖狂了,或者说是欺我人少,想要一口将我军吞下啊。

    哼,我军虽少,但却也不是你建虏可以轻易吞下的。

    对于河防,吴甡还是有一定信心的,鹿角拒马不是白设,壕沟也不是白挖的,不需要多,只要能坚守一个多时辰,上下游就会有援兵赶到。

    放下千里镜。吴甡高声道:“传我命令,运河乃是我大明的最后防线,各军严守阵地,任何人不得后退,后退即死!兵退杀兵,将退杀将,如果我吴甡后退一步,军中所有人,都可取我吴甡的首级!”

    “杀敌者赏,后退者斩,太子殿下和保督的援兵,随后就到,众军,坚守!”

    传令骑兵立刻将他的两道命令,传达了下去,十几里之内,到处都听到传令的马蹄声和传令兵的高喊声。

    众军稍稍镇定---兵部侍郎大人都如此,他们做小兵的何敢畏怯?

    “冯名圣!”吴甡高声叫。

    “末将在!”保定兵参将冯名圣站出。

    “刘乙振!”

    “卑职在!”

    一个全身甲胄,头顶圆盔的精武营千总大声响应。

    “事先皆有兵推,照兵推执行防御!”

    “是。”

    “向保督求援,请他驰援于我!”

    “火炮准备,听我命令,一齐轰击!”最后,吴甡再道。

    ……

    对岸。

    长枪如林,军旗如海之中,那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几个建虏亲贵正瞪大了眼睛,向对面的明军张望,他们没有千里镜,因此只能拼命的睁眼珠子。

    “固山贝子,你看,明人上当了!”

    一个黄衣黄甲的镶黄旗将领笑指对面。

    被人称为固山贝子的乃是爱新觉罗·尼堪。尼堪隶属正白旗,乃是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第三子,真正的爱新觉罗血脉,建虏嫡系亲贵,现在是正白旗小旗主,和多尔衮兄弟一向交好,去年他跟随多铎入塞,结果片功未立,只窝了一肚子的火,今年跟随大军主力,一直在黄太吉鞍前马后。但今日他却是奉了特殊的命令,离开大军主力,带兵来到了香河。

    老实说,尼堪心中是不悦的,因为他带领的乃是一支疑兵,黄太吉给他的命令,并非是要他渡河,而是要他迷惑香河对面的明军,只要能迷住明军,令明军误以为大清主力尽在香河,就算他立了功,尼堪平生最愿意的就是披坚执锐,直冲敌阵,而不是耍这种诡计,不过皇上命令,他不敢反对,只能带了少量的两黄旗和正白旗旗丁,连同一部分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一共不到三万人,却撑着十万人的架子,今日凌晨悄悄离开大营,而后在离着香河还有十里之时,故意露出行踪,大张旗鼓,声势震天的往香河而来。

    同时,他还带了不少的火炮。

    皇上说,只有如此,对岸的明军才会完全相信,他所带领的乃是大清主力。

    此时望着对岸的明军,尼堪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神机妙算,岂是明军能防备的?”

    那个镶黄旗将领正要随着他的口气,拍黄太吉的马屁,忽然听见有人压着声音说道:“豫贝勒来了。”于是急忙转身,和尼堪等亲贵一起抱拳躬身,迎接走上来的豫贝勒多铎。

    楼梯声响,在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等人的护卫之下,多铎走了上来,白衣白甲,悬着宝石柄的腰刀,眼神鹰鹫,脸色冷峻,一如往常的傲然,不同的是,他唇边嘴角多了很多的小痘痘,那不是青春痘,而是他着急上火、狂躁急怒的外在表现---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青春痘为何物,更没有人敢嘲笑多铎,只有多铎自己知道,在香河城下屯兵的这三天,是他最为窝火的三天,不唯是攻打香河受阻,更是因为他得到了黄太吉传来的秘密消息,知道明国秘密准备了战船水师,载着吴三桂虎大威等精锐骑兵从秦皇岛出海了,很有可能是学大清绕道入塞,转而也去骚扰大清后方去了!

    可恶,好大胆!

    辽东辽南沿海,金州旅顺乃是镶蓝旗的地盘,加上这一次入塞,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沈阳,镶蓝旗主力都没有动,因此多铎一点都不担心金州和旅顺,就算这两地失守了,他也不会有丝毫难过,说不定还会幸灾乐祸,因为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乃是豪格的坚持者,济尔哈朗的实力受损,于他两白旗大有好处。

    但复州,盖州,营口,一直到海城,可是他两白旗的地盘,虽然盖州乃是南北的咽喉通路,守军众多,城池坚固,绝非明军可以轻易攻下的,只要坚守盖州,就可以令明军知难而退。

    可吴三桂虎大威等人都是明国宿将,非易与之辈,谁知道盖州能不能守住?一旦盖州失守,他镶白旗的海州等地可就危险了。

    一直以来,都是大清入塞劫掠明国,明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想不到今年明国竟然针锋相对,也派兵到大清的后方了,海州是镶白旗的根本,很多将士的家眷都在海州,如果海州失守,对他镶白旗,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果身在辽东,多铎一定会亲自带兵救援,不管有没有黄太吉的命令,但现在他身在运河,他却干着急没有办法。只能期盼盖州能够坚守,同时大清能把明国打痛打残,逼的明国不得不撤兵回援。

    但镶白旗入塞以来,却不是太顺,先是在黄崖口走脱了蓟州总兵佟翰邦,令拿下蓟州的战略图谋落空,接着在三河耽搁了一天,小小的香河城,猛攻了一天,竟然没有能够拿下,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多铎依稀的记起了去年的不顺利,他恨不得将香河城揉碎了,狠狠踩在脚下,不过理智告诉他,眼前的香河城和去年的玉田城一样,都由明太子的京营兵在把守,京营兵火器犀利,善于防守,加上一时找不到破解香河城外的那两座三角形棱堡的办法,所以他只能按住了性子,暂时放弃猛攻香河的打算,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渡河之上。

    香河并非一定要攻下,运河却是一定要渡过的。

    如果他能第一个渡河,便能一扫攻不下香河的尴尬,同时也大壮他镶白旗的威风。

    虽然明军在对岸的防守极其严密,沿着河岸,设置拒马鹿角,挖掘壕沟,但

    多铎还真没有把明军的战力当成一回事--对岸防守的,多为杨文岳的保定兵,在多铎看来,杨文岳只是无名之徒,保定兵更是不堪一击,只要打造足够多的木筏,把大清勇士送上岸,明军就会溃散而逃。

    战略上蔑视明军,但战术上多铎却是相当重视的,从昨日到今天,他不止一次的到岸边巡视,探查明军防守的薄弱,找寻最适合的登陆点,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凌晨,他还真发现了明军防守的一个薄弱处,心中不禁狂喜,原本想着今日上午就要猛攻那一点,突破运河,将明军杀一个片甲不留,但黄太吉的命令,忽然来到。

    “声东击西,实实虚虚,三点齐攻。”

    虽然多铎对黄太吉多有怨恨和不满,但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论用兵,论权谋,黄太吉远在他和多尔衮之上,和他的计划相比,黄太吉的计划更高明、更完整、成功的机会也更多,加上黄太吉又是皇帝,所以多铎不得不听从。

    但多铎心中的郁闷却是难免的,香河受挫,他已经是折了面子,今次就算胜利过河,击溃明军,那也是皇帝的谋划之功,和他多铎没有任何关系,他多铎要想一雪去年的败军之耻,怕是还要继续等喽,而后方的盖州复州又隐隐不安……

    多铎心情烦躁,总想发脾气,嘴边的小痘痘如雨后春笋,蹭蹭地往外冒。

    明国海上攻击之事,乃是绝密。除了自己知道,多铎不能和任何人商议,以免消息走漏,动摇军心。

    此时登上高台,向尼堪和迎接的众将微一点头之后,多铎走到高台边,扶栏向对岸观望,又看已经推到河岸边的大清炮队,忽然皱起眉头,怒道:“蠢奴才,怎么还不开炮?难道是等明军先轰击我们吗?”

    话音不落,就看见对岸冒起白烟,“砰”的一声巨响,声动天地,对岸明军,开炮了。

    ……

    高台之下。

    几个跟随多铎而来的汉军旗将领正站在梯子边,目光远望运河对岸,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有所猜测,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乃是汉军镶红旗旗主石廷柱和汉军正蓝旗旗主佟图赖,不过高台狭小,建虏主子都已经站的满满当当,所以即便是石廷柱和佟图赖也没有资格上台,只能在台下等候。

    石廷柱大胡须,皱着眉,表情很是严肃,佟图赖扶剑而立,神情却略微有点不安。和石廷柱不同,佟图赖一路都是跟随黄太吉的,只不过在听闻多铎攻打香河不顺之后,黄太吉才将佟图赖派来支援,但令佟图赖意外和不安的是。豫贝勒好像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对他冷言冷语,一点安排都没有,佟图赖也不是笨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豫贝勒攻不下香河,并非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是豫贝勒不想折损太多的人马,现在自己奉了皇令,带军前来支援,岂不是小看他,认为他攻不下香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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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鼓声响起

    豫贝勒是好面子的人,不敢对黄太吉发火,但对佟图赖却不会有好脸色,虽然佟图赖也是无辜的,夹在大小主子中间实在是很为难,此时站在高台下,佟图赖对即将开始的战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六个汉军旗,偏偏皇上就选了我?

    石廷柱和佟图赖身后不远处,两人的护卫亲兵肃然而立,一个镶红旗,一个正蓝旗,红蓝两色,盔甲泾渭分明,虽然是汉军旗旗主,但石廷柱和佟图赖的身份却也算是尊贵,因此两人的护卫都是汉军旗中的精锐和骁勇之士,当然了,同时还需要得是旗主的亲信。

    两个旗主,一共八个贴身护卫,一人四个,八人的身材,一个比一个壮实,唯有站在最右边,披着蓝色铠甲的那名护卫显得清瘦一点,不过却没有人敢小看他,因为都知道他是去年在摔跤大赛中,得了第二名的好手,武艺不凡,甚至英武郡王阿济格还亲自赏赐了他。

    他叫谭川,此次出征前,才刚刚晋升为佟图赖的贴身护卫,在这之前,他只是佟府的一个普通家丁。

    谭川沉默寡言,不善说话,但为人豪气,每月的饷银多半都用来请同袍喝酒,因此人缘极好,并没有因为沉默寡言,而被众人隔绝,按理说,像谭川这种投靠佟府不到两年,家人都不在沈阳的人,是不能当佟图赖的护卫的,但众人却一致推荐,佟图赖对谭川也颇有好感,因此谭川才能顺利晋升。

    此时,站在佟图赖身后不远,望着对岸的明军,谭川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握着刀把的手,看似平常,但其实却已经快要攥出汗水了---对于建虏入塞的消息,他一开始的判断是错误的,而他也将错误的消息传给了前去沈阳谈判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李若链,等到九月十八,虏酋黄太吉忽然下令,大军提前入塞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没有办法,送出去的情报已经无法更改,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痛悔,跟随佟图赖入塞,伺机向大明示警,以弥补九月的失误。

    但建虏军纪严厉,自从到军中,谭川就发现自己根本寸步难行,除了上厕,其他时间,都必须和其他护卫待在一起,不要说向大明示警,就是想要走出汉军正蓝旗的军营,也是很难。

    谭川心急如焚,但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准备不足,没有料到建虏大军忽然来袭,蓟边长城的边军虽然拼力抵抗,但终究是挡不住建虏的大军,长城关隘,轰然而开,大好山河,就在自己面前被建虏践踏,入塞的第一晚,谭川痛的心胆欲裂,恨不得就死在当前。

    庆幸的是,虽然长城失守,但大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京畿运河构筑了第二道防线,于成功将建虏堵截在了运河之东。

    但今日,谭川原本稍稍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护卫,并不能接触到建虏高级的军情情报。但是当他看到,从上游而来的滚滚大军,乃是虚张声势,旗帜多,兵马少,战马的马尾上还栓了树枝,故意营造马踏人踩、黄尘滚滚的景象后,心中顿时就明白,这前来的兵马乃是一支疑兵,所做的都是假象,如果对岸的朝廷将官相信了,应对建虏的疑兵,做出相应的调整,那就上当了。

    身在敌营,谭川无法预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到运河失守的悲惨,他忍不住孤注一掷的想: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想办法行刺多铎了,多铎死,也许能给建虏造成一定的混乱。

    但这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能穿越辽东,进到沈阳,成为佟图赖的护卫,这样的幸运,以后怕是难有,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自己,他一定要将自己的作用最大化……

    “砰!”

    正这么想着呢,耳朵里忽然听到巨响,整个人都是微微一震。

    “明军放炮了!”

    护卫都跳了起来。

    谭川和其他七人一样,急忙向前,挡在石廷柱和佟图赖的面前,以为人墙。

    但其实高台离着河岸将近三里,除非明军有重型红夷大炮,否则是打不到这里的,护卫们的忽然向前,不过是保护上级将官的一种邀宠和表现。

    对面是保定兵,如果没有错的话,保定总督应该还是杨文岳,杨文岳去年在开封击败李自成,入塞之战时又阻挡多铎于蓟州城下,应该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或许能识破建虏的诡计,谭川心中存有最后的侥幸,但他内心里最期盼的是:太子殿下如果在对岸就好了,以太子殿下的聪睿,一定不会让建虏的诡计得逞……

    京师。

    安定门。

    皇太子朱慈烺远远就看到了候在门前的,乌纱官袍,以黄道周为首的詹事府官员,心知他们是要劝阻自己出城,于是想也不想,本能的勒住缰绳,对唐亮说道:“你带锦衣卫去拖住少詹事。其他人,随本宫走右安门!”

    说着,拨转马头,往右安门而去。

    正在安定门前的黄道周等人,见皇太子忽然回头,心知不好,黄道周猛地一拍大腿:“殿下要跑,快追啊~~”呼啦一声喊,官员们都往前涌了上来,官袍不易奔跑,所有人都提着袍子,一边追一边扯着嗓子:“殿下,殿下~~~”官靴一阵乱踩。

    黄道周三天前刚刚随太子殿下返回京师,一路又是骑马又是坐车,腿上的磨皮还没有结疤呢,站着还行,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何谈奔跑?只跑了两步他就不行了,一脚跌坐在地上,懊恼的捶着青石街面:“完了完了,殿下又要出城了……”

    前方之地,唐亮已经下了战马,一脸苦笑的站在街心,向涌上来的众官员拱手,假装惊讶的问道:“诸位先生,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身后,四个锦衣卫仍然坐在马上,横着排列,正将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太子朱慈烺统领天下兵马,主持抵御建虏入塞的所有军务,出城并不是禁止的,东便门外的通惠河,甚至整个京畿运河都应该是他巡视的范围,出城自然就是理所当然,所以崇祯帝并没有禁止太子出城,不过他内心里却是希望太子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京师,主持京师的防御,至于运河,交给吴甡和杨文岳就可以,非到万不得已,太子不宜出城。

    皇帝没有明说,但皇帝的心思,朝臣们却是明白的。同时的,这也是朝臣们的共同心意。

    詹事府是太子东宫的属官,对于太子,有第一劝诫的职责,因此,黄道周等人才要守在城门口,试图劝诫太子,不可轻易出城,如果太子非要出城,那也可以,但必须带上他们,朱慈烺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不和他们纠缠,改成其他地方出城。

    出了右安门,朱慈烺快马疾驰。

    此时,护卫在他身边的是宗俊泰佟定方和五百武襄左卫,马蹄踩在官道上,声音急促,正如朱慈烺此时的心情,面对运河危急,他的心始终悬在空中,他是一刻也在城中待不住的。

    “哒哒哒哒~~”

    刚出了右安门,就看见一名后背插着三角旗的令骑顺着官道急急而来,朱慈烺心知是有紧急军情,立刻就迎了上去,见是太子殿下,那令骑慌得勒住了战马,滚下马鞍,单膝跪拜:“殿下!”

    “是何军情?”朱慈烺直接问。

    令骑跑的大汗淋淋,气喘吁吁的回道:“回殿下,建虏主力今早离开通州,往下游香河杀去了,少司马求援,杨军门已经率领大军前去救援了……”

    “走!”

    不等他说完,朱慈烺脸色就变了,猛地一甩马缰,扬鞭策马,往通州急急而去,他胯下战马乃是御马监选出来的神骏,马体健硕,奔驰极快,两个跨步就冲出了很远,宗俊泰和佟定方急忙跟上……

    通州。

    十月的阳光,照在运河水面上,泛着粼粼地波光,秋风从西北方向而来,带着丝丝地寒意。阳光秋风中,大明日月军旗飘扬,马蹄声急,传令骑兵依然还在不停的传达命令,沿着沿河河岸,耸立起来的几十座望楼之上,望风的明军士兵紧张的观望着对岸的建虏大营,而在望楼下面的壕沟胸墙后,六千大明官兵和万余民夫手握武器,正在紧张等待,

    堵胤锡布置完一切就上了望楼,眼望对面的建虏大营,忧心忡忡。

    此时是未时中(下午两点),距离杨军门的大军离开,已经有一个时辰(两小时)了,但建虏大营却始终静寂,连营中那十几道稀疏的炊烟也不见了,整个建虏大营静寂的像是一个死城,除了营前依然有持枪的军士在巡逻,整个大营再不见一人。

    贾悌疾步匆匆地上了望楼,来到堵胤锡身后,抱拳行礼:“大人,都准备齐备了。”

    堵胤锡点头。

    贾悌望向对面:“要不……派人过河去探查一下?”

    堵胤锡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人少了没用,人多了,有可能为建虏所乘,”抬走看了看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杨军门应该已经走到了半途,究竟是不是一个套……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想一想,又道:“快马传递,此时消息已经到京师了吧?”

    “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贾悌回答。

    堵胤锡轻轻一叹,眼有忧虑:“太子殿下接到消息,一定会亲来。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见对面忽然响起了号角声。

    “呜呜呜呜~~~”

    鼓荡天地,悠长而刺耳。

    而后,“咚咚咚咚~~~”沉重的鼓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堵胤锡脸色一变,他已经听出来了,此时的号角和鼓声,和一个时辰前,杨军门带兵离开时,建虏大营响起的号角和鼓声完全不同,此时不但更密,而且更加急促。

    随即,就看见建虏营门忽然打开,营中升起了滚滚的黄尘,原本不动的各色军旗忽然摇动起来,呼喊声中,无数建虏士兵忽然潮水般的从营门中奔涌而出,黄甲,白甲,蓝甲,汉军旗,蒙古旗,朝鲜仆从军,还有乌真超哈,也就是汉军炮兵营,都从建虏大营之中滚滚而来,因为出来的太急太快,脚步踏动,人影密密麻麻,感觉整个河岸都在颤抖,踏起的黄尘直冲上天,甚至是淹没了军旗。

    建虏士兵好像是从地底忽然冒出来一样,原本静寂的大营,瞬间就变成了人山人海,山崩地裂的滚沸之地。

    贾悌一时惊的目瞪口呆。

    啊,果然是建虏的诡计!

    建虏的主力并没有离开通州,他们蛰伏在营中,不走动,不生火,连战马都想办法不让其出声,使整个大营看起来像是一座没有士兵的空营,等到杨军门带兵离开,正走到半途之时,他们忽然窜起,即便杨军门此时得到消息,怕也是来不及回援……

    “准备迎敌!”

    堵胤锡却是冷静,他大声命令。

    贾悌惊醒过来,转身跑下望楼,大声高喊:“准备迎敌,迎敌!”

    “当当当当~~~”

    各个望楼上的铜锣,依次响了起来,从通州河岸头,一直到通州河岸尾,都锣声震天,但是对面有建虏,锣声就会响起。原本坐在胸墙后面休息的大明官兵和民夫都急忙站起,当看到对面的建虏兵马潮水般的、连续不停的从大营之中冲出,沿着河岸摆开,人头黑压压一片之时,所有人都是色变---建虏,好多啊。

    建虏鼓声更急。那是急攻的命令。

    虽然建虏从营中冲出的士兵如潮水一般,人数不知道有多少,但各军各队,却是排列有序,最先冲出的是穿蓝色军服,戴笠帽,大部分人都没有甲胄、武器也比较杂乱的朝鲜仆从军,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拿武器,只是背着泥土袋,不知道是何用处?再接着是单甲的汉军八旗,再然后是蒙古旗,最后才是真正的、人人都身披重甲的满洲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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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强渡

    戴着笠帽的朝鲜仆从军冲在最前,在冲到距离河岸还有一百步之时,他们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开始整理队伍,但那些背着泥土袋的士兵却仍然向前疾冲,一直冲到距离河岸只有十几步的时候才停住脚步,噗噜噗噜,将背负着的泥土袋投掷在岸边,堆砌成一道道矮墙,然后撒腿往回跑。

    接着,建虏的炮兵营,原来的乌真超哈,从建虏军阵中闪了出来,推着各种中轻型火炮,越过朝鲜兵,很快就冲到各个矮墙边,以矮墙为掩护,开始设置炮阵,准备炮击对岸的明军。

    吸取去年的教训,今年建虏入塞,携带了不少的火炮,又在长城边关缴获了一些,因此他们军中携带的火炮有相当的规模,即便是尼堪的三万人作为疑兵,带走了不少,但留在通州的主力,却还是一口气推出了将近一百门的大小火炮。

    “大人,开炮吧,不能让他们把大炮都架起来啊。”

    见建虏架起火炮,试图和己方对轰,贾悌有点急。

    堵胤锡却是冷静,看一看都躲在矮墙后的大明将士,摇头:“不,不着急。”

    这中间,稍微整理了一下队伍的朝鲜仆从军又动了,他们在军旗的号令下,继续向河边冲,随后八人一组,扛起摆在河边的木筏,将木筏投入水中,其他朝鲜兵或举着盾牌,或张弓搭箭,护卫在木筏周围;而在朝鲜兵身后,持着圆盾木板,长枪弓箭的汉军旗士兵,已经快步跟了上来,当朝鲜兵将木筏投入河中之后,汉军旗士兵立刻就会跳上去,用将近两丈的木棍做撑杆,驱动木筏,向对岸而来。

    建虏一共在河岸边造好了三百多具木筏,只一次,就投入了两百具,每具宽度都在一丈,可承载士兵二到三十人。

    也就是说,一个波次,建虏就可以送四到六千人过河。

    出营、堆矮墙、架大炮、扛木筏、投河、准备上木筏、很明显,建虏想要依靠兵力优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给明军过多反应的时间,迅速拿下河岸,从而冲过运河。

    就兵力来说,建虏确有这个实力和把握,此时西岸明军的主力已经撤走。留下的不过六千,而建虏的六万多主力,已经在营中养精蓄锐,足足有一天的时间,中午虽然没有明火,但每一个人都是饱餐,不说满蒙八旗,就是汉军旗和朝鲜军也是士气高涨,建虏军纪又严厉,一出营门,就如溃堤的洪水,向对岸席卷。

    望楼上,堵胤锡清楚察觉到了建虏的意图,心中狂跳,手心紧张的都是冷汗,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镇定自若,冷静下令:“照着木筏,炮兵开火!”又向亲兵命令:“点起两处烽火,给通州发消息!”

    “是!”

    有两名亲卫一直守在烽火台下,得到堵胤锡的命令,立刻点火。

    两处烽火台燃起,浓烟直冲天际,十几里之内都可以看的清楚。

    这中间,冲在最前的朝鲜仆从军,已经到了河边,随即涉水将抬着的木筏投入河中,而这时,一直静默的明军大炮忽然开始了怒吼,“砰砰砰砰……”随着一声声开炮的号令,白烟滚滚处,一枚枚铁弹,越过运河,向朝鲜仆从军狠狠砸将过去。

    为了守卫运河,太子朱慈烺这一次将兵部,工部,镇虏厂和神机营的库房都搬空了,只要是火炮,能堪用的,全部都运来放置在了河岸边,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旧式的虎蹲炮,但虎蹲炮是近距离的散射炮,无法越河攻击,因此第一波鸣响的乃是佛朗机炮和各种大将军炮。

    百余门大炮一起鸣响,火光乍现,声势骇人,炮火响起处,冲到河岸边的朝鲜仆从军被打倒一片。观战的民夫兵小声欢呼,但随即被军官严厉呵斥,随后就再没有人敢随便说话了。

    “砰砰砰砰……”

    “轰轰轰……”

    硝烟弥漫,炮声不断,运河被砸的水柱冲天,虽然有朝鲜仆从军和木筏被明军击中,惨叫倒在河边,鲜血浸红了河水,但两百具木筏还是先后被推下了水,一具,五具,二十具……就像是下饺子一般,河岸瞬间满满地都是木筏,举着大盾和木板的汉军旗士兵在将官的督阵之下,先跳上木筏,接着是圆盾刀斧手,再是弓箭鸟铳手,最后是几个撑杆手。一木筏二十多人,撑杆手鼓足了劲,用力撑杆,推着木筏,向对岸压去。

    见建虏兵登上木筏,往河岸这边来,明军都是急,炮兵豁出命,不怕炸膛,佛朗机炮和大将军炮连续不断的开火,硝烟弥漫中,将炙热通红的铁弹,狠狠砸向对岸和河中,有木筏被直接击中,还没过河就散了架,木筏上的汉军旗士兵非死即伤,一片哀嚎,侥幸逃过一劫的士兵落入水中,惊慌挣扎,所幸岸边水浅,扑腾几下,就落水狗一般的爬上岸来。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明军第一轮炮击,给建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贾悌带着亲兵,沿着炮兵阵地,来回督促下令。作为统兵多年的副将,他清楚知道,敌军渡河之际,木筏固定,人员密集,正是我军炮击的黄金时间,这个时间里发射出的炮弹,在同等命中率的情况下,能炸死炸伤更多的建虏。

    这中间,以矮墙为炮台的建虏火炮也开始鸣响了,建虏的火炮数量,比明军要少不少,加上明军在对岸修筑有炮台和矮墙,士兵躲藏极好,难以直接命中,所以他们的策略很狡猾,并不直接轰击明军大炮和士兵,而是集中火力,猛烈轰击对岸岸边的拒马和鹿角,这些障碍物的存在,对登陆者是极大的危险,而如果能将这些拒马和鹿角扫清,登陆者上岸的障碍就会减少许多,有利于大兵突进。

    轰轰轰轰……

    建虏十几门大炮,对着某一段的河岸连续轰击,岸边的拒马和鹿角,被砸的木屑纷飞,拦阻功能被大大削弱。如果建虏从这一段登陆,突进速度一定会加快不少。

    贾悌发现了建虏的图谋,照他过往的脾气,一定会命令一部分火炮转而瞄准建虏的大炮,双方对轰,但堵胤锡有命令,建虏的木筏才是重点,大炮随他去,因此他只能忍住了,督促炮兵,继续猛轰河中的木筏。

    明军火炮数量不少,但河岸太长了,平均起来,还是有点不足,建虏两百具木筏投入水中,摆出一个长达三四里的横阵,这中间,虽然有木筏不断被击中,建虏士兵不断中弹,惨叫落水。但却无碍他们的继续前行,很快,众多的木筏就撑到了河中心。

    这一来,建虏离着对岸的明军就更近了,前面举着木盾的汉军旗士兵,透过木盾的缝隙,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河岸明军脸上的表情,或惊或恐,或愤怒,但明军的防守不是在河边直线展开,而是躲在土墙和掩护物之后,建虏只能看到他们的盔顶和脸部,具体明军如何行动,如何反击,他们却是不能知道。

    “快,快!”

    担任第一波攻击的乃是汉军正红旗的精锐,旗主是老汉奸金砺,不过旗主位置尊贵,肯定不会亲自渡河打头阵,因此,带兵渡河,于木筏上督阵的,乃是几个甲喇章京,也就是小参领,这其中,担任先锋的乃是金砺手下的悍将侯宝,侯宝是金砺的族侄外甥,此次入塞前,刚刚被拔擢为甲喇章京,急于在建虏主子面前表现,因此自请为先锋,渡河最为卖力,眼见河岸在即,只要能够成功登岸,以明军的孱弱,肯定不是大清兵的对手,登岸拔旗的头功就是自己的,心中不禁大喜,挥舞长刀,连续催促。

    至于明军炮火猛烈,周围木筏上的部下不断有人落水,他根本而在乎,他眼中只有登岸夺旗的头功。

    “嘀~~”

    当建虏木筏到了河中心之时,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竹哨,在火炮之后,明军的鸟铳也开始鸣响了,“砰砰砰砰~~~”白烟不停的矮墙后面冒起,火光乍现,一枚枚肉眼难见的铅弹呼啸而出。

    渡河的汉军旗大部分都经历过去年的玉田之战,对明军勾魂一般的竹哨声,有相当的熟悉,听到竹哨声,都是心中一紧,急忙将盾牌拢紧了,将自己和身后的同伴都保护起来。

    一般来说,他们这就安全了。铅弹打不穿他们的盾牌。

    “砰砰砰砰~~”铅弹射中木板的声音。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却是发生了,很多盾牌即使已经拢紧,但还是被明军的鸟铳所射穿,盾牌手只觉得胸口一痛,双手四肢瞬间失去了力量,盾牌撒手,整个人向后跌坐。有几个夸张的,盾牌后的汉军旗士兵甚至是被串了糖葫芦,两人同时中弹,惨叫着跌坐在竹筏上,惊慌混乱之中,原本严实的盾阵露出了空挡。随后弹雨袭来,木筏上更多的人中弹惨叫,翻身落水,河水被染红一片。

    原来,每一个精武营千总队,都有标配的五十杆斑鸠铳,李正光将他们沿河布置。对精度不高、但威力强大的斑鸠铳来说,木筏这个大靶子,实在是最惬意不过的目标了,只要枪声响起。必然能射穿一面盾牌,最少带走其后一个建虏士兵的性命,而盾牌的落水,意味着木筏上更多的建虏士兵失去保护,被暴露在了枪口之下。

    侯宝的木筏在后方,所以没有被明军第一波的鸟铳击中,但明军鸟铳的威力,还是让他吃惊,想不到木盾居然也挡不住明军的鸟铳,明军鸟铳太恐怖了,但攻击开始就不能停止,他大声呼喊,命令众军继续向前。

    “砰砰砰……”明军鸟铳响起的同时,那些站在木筏上,缩在盾牌后面的建虏鸟铳手和弓箭手,开始向守军还击。

    一时,河中岸边,铅弹如雨,箭矢飞来飞去。

    两边的战鼓声更是越敲越烈。“咚咚咚咚~~~”鼓声如雷,宛如是追魂夺命。

    明军在河岸边的守军虽然不多,但鸟铳数量却极多,不唯精武营半数是鸟铳兵,更因为保定兵是车兵,几乎七成都是鸟铳兵和火炮兵,虽然他们使用的还是落后的火绳枪,不论威力还是击发速度,都比燧发枪逊色很多,但以精武营的燧发枪为主,他们的火绳枪为辅,还是编织出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即便木筏上的建虏兵有盾牌护卫,依然还是不断有人中弹落水。

    短短七八丈的河,犹如是黄泉河,其中有一些倒霉的木筏,更是已经全军覆没,木筏上的人,不是被炮弹鸟铳直接带走了性命,就是掉入河中,扑腾了几下,变成了淹死鬼……

    不过单一的损伤,并不能阻止木筏大军的前进,很快,木筏就冲到了对岸的浅滩。

    岸边在望,木筏上提心吊胆的建虏兵都是大喜。

    两百具木筏,在河中损失了两成多,折算兵力四五百人,但仍有一百五十多个木筏,载着三千多名的建虏,先后碰到了对岸,但他们却不能立即上岸,不是因为岸边的河水,而是明军栽下的拒马和鹿角,还挡着他们的路呢。

    侯宝高举长刀,高声命令:“清除拒马,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杀啊~~”

    但他声音未落,明军的第三个武器,早已经装弹预备的虎蹲炮开火了,“”轰轰轰……”巨大声响,硝烟弥漫之中,虎蹲炮喷出铁砂,将正要跳下木筏,试图清理拒马和鹿角的汉军旗士兵扫的血肉横飞。水上不比陆地,在陆地上,中弹未必就死,但水上就不同,只要是被虎蹲炮的铁砂扫中,不是立死,就是痛苦的掉入河中,也是不能活的。

    没有虎蹲炮的地方,明军则是奋力投掷出早已经准备多时的手雷,一个个冒着火光,引线急燃的铁疙瘩从矮墙后面飞出来,落在木筏上,响起爆炸声,将木筏上的敌人炸的纷纷落水。而后,明军也弓箭也开始倾射,配合鸟铳,将试图跳下木筏的建虏兵射的抬不起头来。

    这一波的攻击,远远胜过刚才的炮击和鸟铳,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冲到岸边的建虏兵,瞬间就倒下了一片,在不断吞噬尸体的同时,河水也被染成了殷红色,正要跳下木筏的建虏士兵为之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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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火船

    “上岸,杀!”

    但建虏的攻击并没有停止,渡河战,就是死命战,有进无退,长官的命令和身后的战鼓声是他们的催命符,建虏军法严厉,没有军令,擅自后退者,立斩不赦,因此,虽然明军炮火猛烈,岸边几乎难以接近,接近就死,但汉军旗士兵还是呼喊着,举着盾牌,从木筏跳入水中,涉着淹过小腿的河水,一边拼命破坏,清除岸边的拒马和鹿角,一边聚集成阵,用盾牌做掩护,用鸟铳和弓箭做攻击,向拒马后不远,躲在胸墙后的明军对射还击。

    “火罐,火罐~~~”

    有明军将官大声呼喊。

    于是,民夫兵纷纷从胸墙口站起,将点燃的火罐,投向靠近的木筏。他们的目标不是伤人,而是烧木筏。

    所谓的火罐,其实和手雷差不多,乃是明军的传统武器,手掌大小的陶罐,里面装桐油,点燃了引线,投掷出去,砸到木筏上,陶罐破碎,着火的桐油喷撒开来,引燃木筏,一个两个肯定是不行的,但数量如果足够多,将木筏变成火海却也可能。

    万余的民夫兵,有三千人的任务是投掷手雷和火罐,手雷冲人,火罐冲木筏。

    在登陆的建虏兵看来,从土墙后面飞出的黑乎乎地东西,不论手雷或者是火罐,对他们都是极大的阻碍,甚至比鸟铳更令他们头疼,因此在用盾牌护卫的同时,他们拼命的张弓搭箭,向从土墙后闪起的民夫兵连射。

    ……

    通州。

    几十艘漕船停在码头边,每艘船上都站着两个船夫,新任巡检司百总段彪站在码头上,握着刀把,红着眼珠子,高声喊道:“就是你们了,谁他吗也不许推三阻四,不然,以通虏论处!”

    段彪原本只是一个小小什长,堵胤锡见其有勇有胆,破格提拔他为百总,此次火船重任,堵胤锡交给了他。

    船上的船夫都吓的哆嗦。

    通虏是重罪,不但自己,连家人都会被株连。

    “但朝廷不会让你们白干!”

    段彪提高声调,再道:“堵大人说了,操火船的勇士,一人赏银二十两!”

    船夫们微微骚动。

    二十两,那可是他们好几年才能赚到的工钱啊。

    段彪挥手:“开箱,发银子!”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巡检司军士立刻打开了摆在了码头上的一口银箱。

    箱子一开,银光闪闪。

    这可是正宗的雪花银,是厘金局原本要上缴户部的厘金税,但现在被厘金局的堵胤锡大人临时截用了。

    发银子的乃是堵胤锡的亲随李吴。

    段彪第一个领银子,他用袖子包了十几锭二十两的银子,跳上第一艘火船,也是最大的一艘火船之上,和其他火船不同,这艘火船除了两名操船的船夫之外,另还有十个巡检司的军士,相当于是一个小型战船,段彪将十几锭分给众船夫和军士,说道:“你们十人乃是我巡检司的精锐,胆子大,水性精良,今日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们的了。”

    说罢,段彪走到船尾,对着后面的火船大吼:“领了银子,就跟着我段彪向前冲,谁他么也不许后退!再说一遍,放了火,烧了建虏的木筏,就跳船游到岸边,官军自会接应你们,如果有人敢提前放火跳船,坏了堵大人的大计,我段彪绝不会饶他!”大手一挥:“出发!”

    ……

    运河边。

    战事越发激烈。

    刚开始,明军还占据优势,将冲上岸的建虏打的七零八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却渐渐达成了平衡,原因有两个,第一,刚才虎蹲炮一次发射,虽然瞬间扫倒了不少的建虏兵,但虎蹲炮散热慢,装填一次需要很长时间,因此,其后的时间里,虎蹲炮只是零星响起,再难以大规模的集射了,冒着火星的手雷和冒着火光的火罐,虽然依旧连续不断的从胸墙后掷出,但没有了虎蹲炮的威力横扫,只靠手雷和火罐却也难以压制汹涌上岸的建虏兵。

    第二,虽然拔除拒马和鹿角的建虏兵不住倒下,但登陆的建虏兵却逐渐在增多,并凭借人数的优势,不断向明军倾泻火力,胸墙后的明军开始出现重大伤亡,特别是临时招募的民夫兵,他们不善格斗,能使用鸟铳弓箭的也不多,因此,投掷手雷和火罐就成了他们主要的助守方式,但在一个个手雷飞到建虏头上,给建虏造成重大伤亡的同时,投掷的民夫兵却也是纷纷中箭,鲜血染红了胸墙……

    望楼之上。

    戴着乌纱,穿着蓝色官袍的堵胤锡扶栏而立,冷静的观望着战事的进展,虽然战事危急,建虏的两百具木筏已经靠了岸,原本的隔河攻击,变成了滩头防卫战,于守方大大不利,但他却一点都不慌,或者说,他不敢慌,他知道,河岸边的将士和民夫们都在看着他呢,如果他慌了,跑了,即便是太子的精武营,怕也是会不战自溃,因此,他必须坚持。

    在一众军士之中,身穿大明官袍,站在望楼上的堵胤锡有点显眼,对岸的建虏都猜他是指挥官,因此,有不少大炮转而瞄向了他,“轰轰轰……”不断有炮弹在望楼周边落下,望楼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所在,亲卫和家丁要护卫堵胤锡下楼,但堵胤锡却坚决不肯。

    “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通惠河的对岸,有建虏兵马和旗帜出现,杨守备怕是抽不出多少的援兵啊,”脚步声响,中军上了望楼,急急向堵胤锡汇报。

    堵胤锡点头,肃然说道:“知道了,告诉贾悌和李正光,要他们一定坚持住,援兵马上就到!”

    这时,建虏又有了新动作。

    见攻上去的第一波已经稳住了阵脚,建虏中军,白色团龙大纛之下,军旗摇动,在岸边列阵的朝鲜仆从军发一声喊,一齐向前,将剩余的一百多个木筏全部投入了河中,接着,朝鲜仆从军和第二批汉军旗士兵跳上木筏,向西岸压来。

    运河不过七八丈宽,两个木筏就将近六丈,一前一后,几乎就接住了,只需要再摆渡两丈多,后一个木筏上的建虏士兵就可以跳到前一支之上。

    运用木筏,建虏可以连续不断的增兵,即便明军还在固守,岸边的拒马鹿角还没有被清除干净,但冲到河边,跳下木筏的建虏士兵越来越多,明军的防守将会越来越吃力,眼见的已经有一段河岸边的拒马鹿角被清除干净,建虏兵蜂拥从这处缺口上岸,不过随即就是一片惨叫,并不是因为拒马之后就是壕沟,而是因为精武营的鸟铳兵一个集射,将冲在最前的一百人打的血肉横飞。

    明军修筑在岸边的矮墙,距离河岸只有三十步,这样近距离的击发,身穿单层棉甲的汉军旗士兵,根本难以抵挡燧发枪的威力,一些较为单薄的木盾也挡不住。

    冲入缺口的建虏士兵倒下一片,不过后面的人却依然继续突进,举着盾牌,铺设木板,试图越过壕沟,靠近胸墙。旁边的三门佛朗机炮急忙调转炮口,连续猛轰,这才将进入缺口的建虏士兵轰退,但一路被轰退,更多的缺口却被建虏打开,拒马鹿角在建虏优势兵力的拆除下,不断的被推倒,更多的建虏士兵,直接踏上了河岸。

    而明军的炮火,也不再瞄向河中的木筏,转而对准了河岸滩头,可惜轰击了这么久,炮管都已经发红,很多大炮已经无法继续再轰击,只能眼睁睁看着拒马鹿角被拆除。

    幸亏还有手雷,从天而降的手雷和明军密集的鸟铳,给建虏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每一个拒马之前,都倒毙浸泡着建虏的尸体。

    但建虏兵涌涌不断的跳上木筏,后援不断,而手雷和火罐也逐渐匮乏,这样下去,运河终究是不可守。

    “协镇,援兵呢?再这样下去,就守不住了呀~~”

    一个保定兵的把总向副将贾悌哭喊。

    “滚你吗的,再乱我军心,我宰了你!”

    贾悌红着眼珠子,手持强弓,在射倒一名建虏的同时,转身对着把总怒斥。

    危急情况下,保定兵和精武营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面对蜂拥上岸的强敌,保定兵已经现出了慌乱,但精武营却依然镇定,鸟铳兵按部就班的以胸墙为守,向建虏射击,长枪兵盾牌兵手拿武器,静静守在胸墙后,猫着身子,随时准备格杀,箭矢来去,枪弹如雨之中,眼中或许有恐惧,后辈或许有冷汗,但却没有人敢后退,

    骂完把总,贾悌转头看向堵胤锡所在的那个望楼,一脸焦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我的堵大人啊,你说的援兵,究竟在哪呢?”

    ……

    对岸。

    白色团龙大纛之下,众多的精锐白甲兵的护卫下,多尔衮站在一处临时搭起的小台子上,脸色严肃的望着对岸--老实说,对岸明军的火力和战力,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明军火力竟然如此凶猛,尤其是那种不使用火绳的燧发枪,就像多铎曾经向他描述过的那样,果然是威力不凡,近距离的情况下,汉军旗的单层铁甲,根本难以抵御,被打的血肉横飞。

    怪不得多铎去年在玉田遇到挫折,如果明军的火器足够多,城池够坚固,大清的确是难以攻克。

    不过渡河之战的总体战局,却是在多尔衮的预料之中。

    就强渡来说,只要登陆的兵马足够,并且在滩头站稳脚跟,胜败就已经是底定,明军战力孱弱,所凭借的不过就是犀利的火器,只要大清勇士拆除鹿角,越过壕沟,杀到他们面前,明军一触即溃,全军败逃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眼前的战局激烈,大清胜利在望,因此多尔衮的心思,却不完全都在战局之上,他心里一直都有回头的念头,想要看一看,在他身后不远,在一个更高台子上观战的黄太吉,究竟还在不在?

    昨夜,就在定下声东击西的策略,给各部传令的同时,黄太吉忽然又大流鼻血,虽然黄太吉封锁消息,只有两黄旗的近卫,和汉臣范文程、张存仁知道,但多尔衮却还是通过一个秘密的渠道,获知了这一重要消息。松锦之战时,为了驰援前线,黄太吉亲率援兵,从沈阳出发,日夜不停,其间就曾经大流鼻血,据说,连接了两大碗,甚是骇人,不过黄太吉咬牙坚持住了,最终带兵赶到了松锦,逆转了松锦战局。

    如果黄太吉当时死在了半途,松锦之战的结果,肯定就会改变。

    而昨夜,黄太吉又流鼻血了,而且一流又是两大碗,随军的御医说,这是黄太吉忧思过度、心力操劳的结果,需要静养调理,但大军入塞,作为皇帝和统帅得黄太吉,怎么有机会静养调理?此时带兵返回辽东,更是不可能,所以必须坚持。为防军心动荡,也为了防止其他人的叵测之心,黄太吉严密封锁了消息。

    为防被黄太吉看破,多尔衮只能假装不知道,但心中的那一丝混杂着窃喜的担心,却是难免……

    “主子,你快看!”

    多尔衮心思正摇动,身边的苏克萨哈却忽然叫了起来。

    多尔衮抬头望去,只见运河的上游,忽然出现了白帆。

    白帆之下,自然就是船只。

    几十艘扬着白帆的小船,正从上游急速而下。

    秋冬多刮西北风,上游正在西北处,小船扬着风帆,顺风而下,速度奇快。

    这些小船没有挂旗帜,也不像是战舰,但多尔衮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快,拦住他们!”

    多尔衮大吼。

    建虏中军立刻传令,摇动令旗,又派遣快骑到前方上游,命令岸边的建虏兵阻止河中船只的继续南下。

    但运河七八丈,建虏无法直接攻击到河中的船只,只能使用岸边的火炮轰击,而就在火炮装填瞄准之中,行在最前的那艘大船,已经冲到了木筏之前,和后面的小船不同,这艘船不但更大更高,而且船头包铁,乃是通州厘金局巡检司,专门用来查缉私船的巡捕船,速度较快,但有私船在运河逃税,被它撞上,八成就会倾覆。

    实际来说,巡捕船也不过是一个小船,但在运河之中,却显得足够大了。

    站在木筏上的建虏士兵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向巡捕船射去,但却阻止不了,只能眼看着巡捕船冲撞过来。

第721章 冲撞

    “砰”的一声,巡捕船撞上了横在河心的第一具木筏。

    这一下,力量奇大,木筏上的建虏兵都被直接震飞上了半空,而木筏更是咔吧咔吧几声,在建虏兵的惊叫声中散了架,木筏上的建虏兵全部落水,巡捕船却去势未绝,西北风鼓荡着风帆,继续向前猛冲,砰砰砰,一连冲散了五六具木筏,瞬间就开出了一条水道。

    巡捕船之后,几十艘的小船紧紧跟随。

    很多船夫都是初次经历这样的战事,操着船,躲在船尾,一个个紧张的都是脸色发白,如果照他们的心意,现在就是点燃桐油桶,任船只继续顺流而下,他们则是跳船逃生的好时机,但前面的巡捕船一直都没有挂起红旗,所以他们不敢轻易点火,不然就算回到通州之后,段彪绝对饶不了他们。因此,船夫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随,所幸巡捕船在前面开路,船舷两侧又加装木板,建虏的弓箭和鸟铳一时伤他们不到,他们才能壮着胆子,继续跟随。

    明军船只的忽然出现,打乱了建虏渡河的计划。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无论是岸边的建虏将官,还是站在木筏上的汉军旗将官,一个个都是大吼。

    谁都知道,任由明人船只这么撞下去,会有更多的木筏被破坏,更多的士兵会落水。而九成以上的建虏士兵不会水,落水几乎就等于是死。

    一时,箭矢如雨,鸟铳齐鸣,激烈的战场由河岸扩展到了河心,岸边建虏将所有的火力都倾泻向了河中的明军船只,其中,冲在最前的巡捕船吸纳了将近一半的箭雨和铅弹。

    如同是一只闯进狼群的白象,巡捕船被射的满是箭矢,船舷两边的木板被打的木屑纷飞。

    但巡捕船的速度却不受影响,依然向前猛冲,照着河中的木筏,连续撞击,砰砰砰,激起水浪无数,木筏上的建虏兵惊慌闪躲,但木筏不比船只,操练极有技巧,建虏兵或可以用撑杆撑着木筏前进后退,但却不会转向,着急之中,一个个木筏都在河中打转,根本无法闪躲撞击而来的巡捕船。

    见闪不开,木筏上的建虏兵都是大急,他们拼命伸出手中的长枪,试图勾拿巡捕船船舷两侧的木板,然后翻身上船,杀倒船上的明军,但巡捕船船头包铁,两边的木板皆是光滑,他们勾拿不到,弓箭也射击不到。有人向巡捕船投掷刀斧,但效果却也不大。

    相反,一枚枚冒着火光的火罐,却从巡捕船里飞将出来,落到两边的木筏之上,砸到木筏或者是建虏士兵身上炸裂开来的同时,也泼洒出了火星。那些侥幸没有被撞下木筏的汉军旗士兵被忽然而降的火罐,烧的啊啊大叫,惊慌扑火之中,忽然失足落水……

    “哈哈,建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嘛!”段彪屹立在船头,举着一面大盾,一边格挡射来的箭雨,一边哈哈大笑。

    “总头,可以了吗?”

    桅杆之下,一个巡检司的军士大声问,他负责升小旗,只要他升起小旗,后面的漕船就可以点燃桐油,任由船只顺流而下,船夫们就可以跳船了。

    段彪张望了一下,说道:“再等等……”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后方传来巨响,感觉有热浪袭来,扭头一看,一艘漕船已经爆炸起火,瞬间就变成了火船,船上的船夫有没有跳船不知道,但燃烧的火船撞上岸边的一支木筏,筏上的几个建虏瞬间就变成了火人……

    原来,虽然漕船两侧都加装了木板,不惧建虏近距离直射的鸟铳和弓箭,但船头和船尾却是如过往般的低矮,且并没有军士拿着盾牌防守,有身手矫健的建虏兵踩着木筏,在同伴的帮助下,登上了漕船,两个船夫害怕,不等段彪命令,急忙就跳船,不过在跳船之前,他们却也没有忘记打翻船舱中的火把,点燃桐油。

    桐油燃烧爆炸,威力强大,加上船中备有干草,加剧火势,漕船瞬间就变成了火船,跳上漕船的建虏兵和木筏上的几个建虏兵受到波及,惨叫中,就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岸边的建虏和木筏上的建虏都是色变,这才明白,原来明军的船只不止是船只,更是火船!

    建虏亲贵打小就都熟读《三国演义》,对赤壁之战,周瑜火攻曹操,将曹操几十万大军烧的灰飞烟灭的故事,都是知晓的,现在见到火船,他们脑子里面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哎呀不好,明军要学周瑜,烧我们!

    不论是当时的曹操,还是现在的建虏,对北方渡河之兵来说,最怕的就是火攻,一旦承载他们的船只或者是木筏着火,那他们就逃无可逃,非败不可。

    “娘的!”

    段彪却犹自不甘心,大骂了一声,此时还不到中段,不是放火的最佳时间,但没有办法了,一艘火船爆炸,剩余火船纷纷效仿,船夫跳河,砰砰砰的爆炸声中,火球窜起,每一艘原本在河中航行的漕船都变成了火船,火势熊熊,在西北风的驱使下,继续向前航行,一共三十多艘船,首尾相连,如同是一条火龙,映红了河水,将运河隔成了两边,东岸无法继续过岸,西岸也撤不回来。河中漂浮的木筏,但是被火船撞上,很快就也会燃起熊熊大火。

    正在渡河的建虏兵,登时大乱……

    原本,岸边的明军已经压制不住建虏,在金砺的汉军正红旗之后,刘之源的汉军镶黄旗也准备要乘坐木筏过河,岸边的拒马和鹿角,在汉军旗的刀斧之下,很快被拔除干净,建虏兵马冲上河岸,一边填埋壕沟,一边和胸墙后的明军对射,形势正在急剧恶化之中,建虏越过壕沟,和明军展开近战,夺取胸墙,只是早晚的事情,但运河之上,忽然出现的船只,却是改变了战局,见到运河上建虏兵大乱,所有明军都是精神一震,有人欢呼:“援兵来了!”

    一些上岸的建虏兵忍不住回头望,担心被明军船只断了退路,攻击稍挫,等到爆炸声响起,运河之上,变成了一片火海,无人操纵的火船,顺着河水横冲直撞,建虏后续的兵马,无法再继续大规模的过河时,已经过河,正在苦战的汉军正红旗立刻就军心动摇了,而保定兵和精武营顺势奋起,虎蹲炮再次密集响起,将挤在河岸边的建虏士兵扫倒一片,岌岌可危的局面,终于是得到缓解。

    督阵的侯宝气的大叫,但却也是无可奈何。

    望楼之上,堵胤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道:“段彪……好样的。”随即又下令:“告诉各部,建虏军心已丧,只要再坚持,杨军门的大兵,随时都会返回!”

    ……

    对岸。

    多尔衮脸色阴沉,明军忽然出现的船只,尤其是那些熊熊燃烧、继续顺风而下的火船,将运河分成了两半,原本按部就班,依靠三百木筏过河的大清兵,立刻就显出了混乱,河中的士兵担心被火船殃及,纷纷退却,而已经过岸的大清兵,原本战意高昂,有一鼓作气,击溃对岸明军的气势,但在明军火船出现后,整个情势登时就改变,不唯明军大振,更因为在没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支援之后,过河的汉军旗已经失去了继续突进的锐气。

    战事陷入焦灼。

    而这一切,都不在多尔衮的预料中,他心中不禁有懊恼,对于自己疏忽了,没有想到明军的火船攻势而感到痛悔,但表面上,他依然是成竹在胸、大局尽在掌握的冷静相。

    “疏散木筏,让开河中通道,让火船通过!”

    “不惜一切,给本王干掉明军那艘战船!”

    “告诉侯宝那个蠢奴才,不要在河岸边猫着挨打,要集中兵马,突破一点!”

    多尔衮连续下令,虽然火船威猛,将整个河面都映红了,但火船没有人操控,只是靠着西北风之力,缓缓之下,只要闪躲及时,木筏还是能闪开的,虽然整个渡河的阵型被破坏,前后一片大乱,汹涌过河的队伍遭到截断,但火船终究会过去,也终究会熄灭,只要能最大可能的保存河面上的竹筏,大清,依然还会掌握战局的主动,和占据战事的上风。

    领头的那艘明军巡捕船最为可恶。在身后漕船,全部爆炸起火之后,巡捕船却依然在全速前行,扬着风帆,继续撞击河中的木筏,有这艘船在,渡河就不会顺利,因此必须干掉。

    最后,虽然暂时不能再源源不断的运兵过河,但多尔衮以为,第一批三千余人的汉军正红旗士兵已经全数登岸,明军战力孱弱,只倚仗火器,就算没有后续兵马的支援,侯宝他们也应该可以突破明军的防线,因此他给侯宝下了严令。

    “嗻!”

    令骑急急去传。

    ……

    运河中,巡捕船在又撞翻了五六个木筏之后,船身被木筏的散木所挡,加上建虏箭雨倾射,风帆破洞多多,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忽然,又一支急箭射来,砰的一声,准确射中风帆的系绳,系绳猝然而断,随即腾的一下,鼓荡的风帆哗啦啦的倾倒下来,船只彻底失去动力。

    巡捕船无法再继续前行了,段彪心有不甘,但却也不得不下令:“快,快跳河!”

    为了跳河方便,从段彪到所有船夫,都是赤身赤脚,只穿着一条裤子,此时听到段彪的命令,十名巡检司的军士在投出手中的火罐之后,立刻奔到船尾,莆扑通扑通的跳河。

    “射死他们!”

    弓弦急响,站在木筏上的建虏弓箭手向他们猛射。

    有痛叫声。

    十个军士,两个船夫,一共十二个人,有两人在跳船时中箭,原本跳河潜水的动作,在半途就化成了僵硬,沉下去,就再也没有能潜上来,只有血水从落水处泛了上来。而没有中箭的十个人也并不能保证安全,他们必须在一口气在水下潜游一百步,避开建虏的攻击,然后再伺机上浮缓气,一连数次,才有可能逃离建虏攻击的范围内,从左岸上岸,如果在上浮换气的过程中,正撞在建虏面前,被建虏乱刺,那也是必死无疑的。

    见他人都已走,段彪也不再留,他大步冲到船舱中,摘下舱壁上的火把,点燃桐油桶的引线,然后转身飞奔出船舱,手持盾牌,一个溜身,就从船头跳进了运河之中,水花飞溅中,他人转眼就不见,只有盾牌漂在河面上。

    建虏或许已经猜出他不是一个普通士兵,有木筏上的建虏兵伸出长枪,向他落水处,连续乱戳,恨不得将他从水里勾出来。

    不止一个木筏,周围木筏上的建虏士兵都做同一动作,段彪落水二十步之内,到处都是长枪乱戳。

    “砰~~”

    这时,巡捕船忽然燃起火光,随即就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不同于普通的小船,巡捕船上装在的桐油数量,是五倍以上,因此燃烧爆炸之声尤其剧烈,整儿船体瞬间变成火海,飞溅起来的断木和残板,将周边木筏上的建虏士兵扫倒一片,唉呼惨叫,滚滚地火焰,烧的周边的河水,仿佛都滚烫了起来……

    岸边。

    多尔衮脸色微微发白,河间冲天的火光,对他是一种莫大的羞辱,紧紧三十来艘火船,就将渡河兵马搅的大乱,如果是明国的正式水师,如果是更多的火船,大清岂不是要望河兴叹?

    隐隐地,感觉后背有目光刺来,多尔衮转头看去,正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高台上,一身辉煌黄甲的黄太吉正脸色沉沉地望着河面,心知战事的进展令皇上不满,多尔衮心中一凛,急忙抱拳行了一礼,转身严厉命令:“告诉金砺和侯宝,攻不下对岸,就不要回头来见我!再传令刘之源,不必管河中的火船,立刻过河!”

    “嗻!”

    ……

    望楼上,望见巡捕船燃起冲天的大火,堵胤锡不禁担心段彪的安危,不过战事危急,他来不及为某一个个人的遭遇而悲伤,“报~~~”一个令骑急急来到望楼前,单膝下跪:“建虏猛攻,中二段坚持不住了,贾协镇带兵亲自冲上去了。”

    为了便于防御,沿河河岸被分成了一段段,并有代号,中二段就是其中的一段。

    ______感谢“xiaoxindapon、叶夏烦、”的打赏,谢谢~~

第722章 M墙

    堵胤锡脸色凝重,他知道,战事进行到现在,贾悌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他所谓的增援,怕是只有他身边的几十个人。于是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冲左右说道:“点燃最后一处烽火,其他人,随本官走!”

    ……

    香河段。

    “轰轰轰轰……”

    双方火炮,隔着河岸,猛烈对轰。滚滚硝烟迷离了人眼,几乎都快要看不清楚对岸的情形了。吴甡站在望楼上,举着千里镜,仔细观望,但忽然的,他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建虏连续炮击,强渡的兵马在营前摆开了一个一个的方阵,但却并没有着急发动渡河攻击,如果说在渡河之前发动炮击,乃是为了削弱守军的力量,但炮击了这么久,却迟迟不动,就有点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兵法了……

    “快,派人去通知杨军门,要他不必着急来救!今日攻击,很有可能是建虏声东击西的圈套!”

    吴甡心知不妙,立刻下令,脸色在瞬间就变成涨红。作为兵部侍郎,运河防守方案的参与和实际制定者,他清楚知道,运河兵力不足的窘迫,通州,原本是大军主力所在,如果杨文岳带着主力来援,通州防御必然空虚,而如果建虏在通州猛攻,运河就危矣了。

    “哒哒哒哒~~”

    令骑得了命令,急急去传。

    吴甡焦躁难安,心底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恐惧,通州段和香河段相距四十里,杨文岳来援,是很难快速返回的,一旦通州有失,整儿运河防线就完了,而身在香河,他却无法救援,想到那恐惧的结果,吴甡全身发凉,“天津的水师战船行到哪里了?令他们加快速度,驰援通州!”

    现在,吴甡唯一能想到的救援兵马,就只有天津派出的水师战船了,虽然此时建虏在对岸架起火炮,连续猛轰,如果这个时候,天津水师的中小战船从运河通过,被建虏炮击,很有可能会遭受不小的损失,但吴甡顾不了这么多了。

    “太子,太子……”

    另外,吴甡此时能想到的另一个支援,就是太子殿下了。对于建虏可能的“声东击西”的战术,吴甡和太子,连同参谋司,事先并非没有预料,但受限于兵力,面对建虏主力的大规模调动,他们却不能不随之调动,道理很简单,如果建虏主力调动是真的,以香河现在的兵力,是绝对挡不住的,这是防守的无奈,也是战术上必须承受的风险。

    即便是吴甡之能,也没有更好的对策。

    ……

    通州。

    忽然出现的明军火船,打乱了建虏的渡河攻势,不但有大量的木筏被撞击焚毁,更有许多士兵落水阵亡,对建虏的军心士气,是一个沉重打击,等到那艘巡捕船燃烧起火,河面上的火船,缓缓地,但却危险极大的在河中顺流而下时,多尔衮目测了一下,发现将近损失了一半的木筏。

    多尔衮心中怒极,但脸上却依然冷静,除了连续发令,收拢河中剩余的木筏,重新建立有效的渡河次序之外,更是再给已经渡河的侯宝下了严令,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突破明军河岸防线!

    士兵的伤亡和木筏的损失,并不是多尔衮最担心的,多尔衮最担心的是时间,如果不能快速突破明军的岸防,令明军坚守下去,等到明军援兵回卷,原本声东击西的妙着,就会变成强硬渡河的消耗战,而那,是大清所不愿意的----阵后的高台台上,黄太吉咳嗽的说道:“杨文岳之后,明军并没有乱阵,看起来,代替杨文岳者非是一般啊!”

    “咚咚咚咚~~”战鼓更响。

    岸边滩头。

    带兵过河的甲喇章京侯宝正咬牙切齿。

    多尔衮还真是错怪他了,他躲在滩头,并非是胆怯,而且发现,明军的壕沟和胸墙,修建的非常“狠毒”,如果直接攻击,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他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可以使用,但多尔衮的军令,却是催促不停。

    明军的河岸边的壕沟并不是直线挖掘,而是长长地、连续不断的m形,壕沟后面的胸墙,随着壕沟走向而修筑,相当于也是一个简易版的棱堡。建虏能攻击的,只能是两个突出点,如果是攻击中间的凹形处,试图从凹形处越过壕沟,立刻就会遭到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射击,几乎难以幸免,而两个突出点,是明军重兵防守的地方,不但设置有虎蹲炮和佛朗机炮,还预先准备了大量的手雷和火罐,建虏几乎很难靠近。

    对明军来说,只需要把兵力集中在突出点,凹形处,配备少量兵力就可以了,这极大的提高了兵力的使用效能。

    侯宝想不出破解的办法,多尔衮的军令又催,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上,给老子上!”

    侯宝亲自带了六百精锐,选了明军防守的一处薄弱,忽然跳起,率众猛攻。

    在这之前,在建虏连续的攻击和箭雨狂泻之下,明军伤亡颇重,原本的兵力不足,就更加明显,幸亏是有完善的工事和犀利的火器,不然早就被建虏突破了。每当建虏冲到壕沟前,试图填埋壕沟、或者是用木板铺设木桥之时,就会遭到明军火力的猛烈攻击,不唯鸟铳和弓箭,更有手雷和火罐,源源不断的抛射,将建虏炸的血肉横飞---盾牌可以防备鸟铳和弓箭,但却防不了手雷和火罐。

    此时在壕沟前,铺满了建虏士兵的尸体。

    侯宝知道,继续使用老办法攻击,会付出相当的代价,于是他命令部下顶着明军的箭弹,将壕沟边的尸体,连同一些木板和盾牌都搜集起来,集中投掷到了某一道的壕沟之中,原本深达一丈五、下面倒栽尖刺的壕沟,瞬间就被填去了一半,然后他带着六百个精锐,冲到壕沟边,也就是胸墙下,踩着部下的尸体血肉,用人做梯子,将先登的精锐送上胸墙,以杀退胸墙后面的明军,同时命令副将掩护压制,不令周围的火炮攻击这里。

    侯宝的战术,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投到壕沟中的血肉尸体,填平了半个壕沟,士兵可以直接冲到壕沟里,也就是胸墙之下了,虽然半个壕沟加上胸墙的高度,还有将近一丈,胸墙后的明军不断攻击,但比起刚才,连胸墙都无法靠近,直接在壕沟前就被射杀的情况,已经是好很多了。

    在建虏填埋壕沟的过程中,胸墙后的明军拼力放箭和发射鸟铳,又调集虎蹲炮猛轰,但侯宝副将率三百弓箭手和鸟铳手,不顾死伤,拼命攻击明军的火炮阵地,箭雨连续倾射之下,炮手都被射死,炮阵被压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建虏填平了某一道的壕沟,冲到了胸墙下。

    接下来,就有点像是攻城战了。

    胸墙相当于是城墙,建虏爬墙而战,但不同的是,胸墙毕竟矮小,而且远没有城墙坚固,而建虏汉军旗大部分都是原来的明朝边军,战力远胜保定兵,如果单打独斗,精武营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侯宝对爬墙之战,是相当有信心的,只要有汉军旗爬过胸墙,突破一点,就足以将胸墙后面的明军杀一个溃不成军。

    果然,爬墙之战,短兵相接之后,明军立刻就有点顶不住了,身披重甲、挥着长刀的汉军旗精锐踩着同伴的肩膀,不住的被送上胸墙,随即掀起血雨和惨叫,胸墙后的明军和民夫兵敌不过汉军旗精锐的冲杀,纷纷倒地。

    眼看就要突破,侯宝大喜。

    但忽然的,在震天的喊杀和炮声鸟铳之中,他听见胸墙后传来一声大吼:“顶住,谁也不许后退~~~杀!!”军旗摇动,像是有一支明军百余人的援兵赶到,挽救了胸墙后面即将要被击溃的明军,明军稳住了阵脚,顺势反杀,将冲上胸墙的敌人全都砍了下去。

    侯宝怒,一看胸墙后升起一面副将旗,知道是保定兵副将贾悌,心中就更怒,小小保定兵,也敢撒野,于是督令继续猛攻,而后,又一支明军援兵杀到,不过人数更少,只有四五十人,但明军的士气却忽然高涨了起来,听见有人喊:“是堵大人,堵大人!”

    一个穿着蓝袍的文官,穿着亲随和卫兵赶到了胸墙边,虽是文官,但堵胤锡却也是挥舞长剑,声嘶力竭的喊着杀虏,在他的鼓舞下,原本胆怯,已经被建虏杀的失去战心的民夫兵又稍稍稳定了一些,不再只想着逃跑,又重新加入了防守之中。

    即便如此,胸墙也已经是岌岌可危。

    因为不止这一处,其他处的建虏也学习侯宝的办法,将死去同伴的尸体投入壕沟中,或者是用木板架桥,一连十几处都已经出现了险情,但堵胤锡和贾悌,却已经是无兵可派了,精武营千总李正光更已经是浑身浴血,守在另外一个危险之处,死战不退。

    堵胤锡丢了官帽,披散着头发,像是普通兵丁一般的砍杀,这一刻,心中只存了一个念头:力尽矣,今日就战死在这里了吧……

    其实,大明在河岸边一共挖掘了三道壕沟和胸墙,照原本的计划,如果建虏攻击凶猛,是可以放弃第一道,退守第二道壕沟和胸墙的,但那是在兵力足够,可以撤退的情况下,而现在的情势却不是这样,明军所有的兵力都已经顶在了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都是凭借最后一口气在坚守,如果这时下令撤退,松了这口气,必然会引发溃散,即使再有三道壕沟,也是守不住了,因此,堵胤锡不能下令撤退,只能咬牙死守。

    披着重甲的建虏兵不断冲上胸墙,虽然遭到明军优势兵力的围攻,很快就会被砍翻在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冲上胸墙的建虏越来越多,而明军的战力却是越来越弱。

    胸墙,随时都会失守,明军也随时都可能会崩溃。

    “援兵,有援兵来了~~~”

    望楼上,有观望的明军士兵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转头望去,果然,在京师而来的官道上,黄尘滚滚,好像有大批兵马赶到,隐隐还能看到大明的军旗。

    “援兵来了~~~”

    欢呼之声,瞬间就漫过了河岸边的胸墙,正在死战的明军听闻都是士气大振。

    堵胤锡转头看,眼中却没有喜悦,只有苦涩。

    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并非是援兵,而是他设置的疑兵和鼓舞之策,一共二十多个骑兵,一人一杆旗,马尾拖着树枝,从官道上滚滚而来,远远看,确实像是援兵来到。但其实却只是堵胤锡不得已的办法,他的命令,但是运河上面火起,这二十个骑兵就得立刻从隐蔽的林子里冲出,打起旗帜,快马往岸边奔驰,制造援兵来到的假象,以鼓舞众军的士气。同时迷惑建虏。

    但假的就是假的,现在的情况下,就算明军士气再高,怕也是挡不住建虏的攻击了。

    “援兵,援兵来了~~~”

    但前方的欢呼却始终不停。

    随即更大的欢呼声响起,“武襄左卫,是太子殿下来了~~~”

    到最后,欢呼之声,席卷了整个河岸,明军士气大爆发,从精武营保定兵和民夫兵,原本已经战的精疲力尽,但听到援兵来到,而且是太子殿下亲领之后,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忽然又重新焕发出了力量。

    一些已经翻过胸墙,在搏杀中占据优势的建虏,惊讶的发现,原本畏缩后退,已经支持不住的明军,忽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嘶吼着,挥舞刀枪,疯狂的冲了上来,而耳中听到的“援兵、太子殿下”的欢呼,如大风狂卷,震动天地,令他们每一个人都心惊,明太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出现,必然意味着明军大队援兵的赶到,如果再战下去,肯定会被更多的明军包围,到时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于是已经冲上胸墙的汉军旗精锐不敢再继续突击,扩大战果,而是畏手畏脚的往后,试图守住墙垛,等己方后续的支援。

    原本紧绷的,随时都可能会溃败的战局,忽然就被稳定了下来。

    对岸。

    隐隐听到对岸明军欢呼之声,坐在后方高台,正剧烈咳嗽的黄太吉抬起头,一脸疲惫,但却眼放光芒的望向对岸,嘴里轻声念叨:“明太子,终于是来了……”

    ——————明日一早去县里为家父买药,无更,谅解。

第723章 太子至

    河岸边。

    白色团龙大纛之下,多尔衮脸色凝重,对岸明军的欢呼,穿过炮声和喊杀声,清楚送到他耳朵里,他不惊讶明太子的到来,只担心明太子真的带来了援兵,于是急忙睁大了眼睛,向对岸观望,又令岸边的建虏急速探查,搞清楚,明军究竟来了多少援兵?

    “骑兵三五百,步兵**百,马车一大溜,好像装的是火炮。”

    不一会,河边的建虏陆续回报,而多尔衮经过自己的观察和测算,也大略算出了明军来援的兵马数量。

    不过两千人,并不能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但明太子的到来,却极大的鼓舞了明军的士气,从上到下,从南到北,原本疲惫的明军,重新焕发出了力量,原本已经冲到胸墙下,肉搏绝对会占据优势的汉军旗精锐,一时竟然被压制住了,冲上墙头的,纷纷被砍倒,一些人见势不妙,转身跳下胸墙,夺路逃生……

    “主子,明太子来了,正是一举过河,击杀明太子的好机会啊,奴才愿领一个牛录,杀过河去,活捉明太子!”

    建虏众将,纷纷向多尔衮请战,这其中,多尔衮麾下的正白旗众将最为踊跃,渡河之战开始这么长时间了,但真正的建虏八旗还没有动一兵一卒呢,都是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在前面打头阵,见攻击不顺,明国又来了援兵,而且还是明太子亲自带领,他们都有点坐不住了。

    多尔衮摇头,渡河不比攻城,除非是汉军旗在对面站稳脚跟,运河上成功搭起浮桥,否则他是不会拿八旗去冒险的,建虏人丁单薄,每一个真正的建虏,都无比珍贵,更何况明太子刚到,明军士气正在高昂时,此时派出八旗勇士,会增加无谓的伤亡,但等明军士气下落,再派出八旗勇士,那才是一举破之的好时机。

    当然了,多尔衮内心是忧急的,虽然明太子只带了两千人,但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大军呢?如果是那样,情况就不妙了。

    因此,他对金砺和侯宝这两个迟迟没有进展的蠢奴才,越发的生气了。

    而这时,渡河的大清勇士也欢呼了起来,原来是汉军正红旗旗主金砺,率领

    亲卫过了河。

    此次渡河之战,汉军正红旗主攻,其他汉军旗都派出了一到两个牛录相助,亲自领兵的,也都是各旗的甲喇章京,也就是小参领,金砺身为旗主,一直守在河岸边,隔岸指挥,但攻击不利,过河的正红旗始终打不开局面,在明军的壕沟和胸墙面前,损失惨重,金砺终于是坐不住了,不唯过河的都是他汉军正红旗的主力,是他的老部下,更因为在大清皇帝和睿亲王多尔衮的面前,他汉军正红旗没有能表现出应有的战力和冲锋,令他有点坐立难安,他知道,渡河之战一旦失败,不但他汉军正红旗的实力大损,他金砺在皇帝和睿亲王心目中的地位,也会大大降低,所幸,在他连续督令,侯宝奋力冲杀之下,明军终于是受不住,开始摇摇欲坠,于是,金砺决意亲自过河,以获取渡河的头功,但不想木筏行到河中,对岸的明军却掀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明太子带着援兵赶到了,明军声势大振,冲上胸墙的汉军旗纷纷又被砍了下来,如果没有皇帝和多尔衮在后面看着,金砺立马就会掉头返回,但在皇帝和多尔衮面前,他却不能做此懦弱的动作,只能一边叫苦,一边硬着头皮继续渡河。

    金砺是辽东人,本为明朝武进士,任镇武堡都司。后金天命七年(1622),在广宁之战中,屈膝投降后金,这些年,为建虏立下了不少功劳,被拔擢为汉军正红旗的旗主,颇受黄太吉信任,虽然在建虏亲贵的眼中,他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汉军正红旗部下眼中,他还是有些威望的,因此,当见到他亲自渡河之后,正在河岸边苦战的汉军正红旗士兵都是欢呼。

    事已至此,金砺只能压住心中的恐惧和懊恼,跳下木筏,举刀高喊,做勇猛状:“杀呀~~”

    第二梯队的汉军镶黄旗旗主刘之源见了,和左右亲信说道:“想不到老金竟然如此勇猛,平常还真没有看出来啊。哈哈,哈哈。”说得认真,但左右却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讥笑之意。

    原来,金砺的谨慎胆小是比较有名的,清崇德二年(1637),金砺随阿济格征皮岛,参领巴雅尔图等先入敌阵,金砺与副将高鸿中所部水师停泊观望,导致前队失利,巴雅尔图战死,原本应该被论死,但黄太吉以金砺与高鸿中有归顺功,命免死。

    当然了,如果是胆大敢死之人,金砺当年也不会屈膝投降外族。

    这些年,金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劳,只有一些小功,能被任命为旗主,不过是因为对黄太吉死心塌地。

    金砺亲自过河,又带来了三百精锐,而在这其间,汉军各旗也陆续派遣兵马渡河,运河之上,汉军旗的各色甲胄,密密麻麻,往对岸摆渡而来。胸墙下的建虏士兵受到鼓舞,士气回升,重新开始猛攻。

    一时,鼓声隆隆,杀声震天,箭矢如雨,刚刚稳定的明军防线,又陷入了危急之中。

    ……

    最危险的中二段附近,大明皇太子朱慈烺全身甲胄,在武襄左卫的护卫之中,冲到胸墙最前,举着千里镜,脸色严肃的向对岸观望。从京师出发,一口气奔到通州,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已经是人困马乏,但却不能休息,原本,在听到杨文岳率领大军主力离开,但建虏主力却忽然从对岸大营冒出,开始渡河猛攻时,他脸色煞白,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脑子里嗡嗡地想,完了完了,运河守不住了……必须往最坏的结局去预料,撤离运河兵马,固守河间府和京师了。

    关于运河一旦失守,主力部队的保全和撤离问题,京营参谋司事先有详细的规划,朱慈烺也完全了然于胸。

    阎应元的河西务,不管运河失守不失守,以阎应元之能,凭借河西务镇的城墙房屋和手中的火器,据守河西务,打一场城市巷战,击退建虏骑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杨轩的战兵营就在通惠河,但是战事有变,随时都可以撤回京师;驻守四座石桥,有棱堡为据点的四个精武营千总队也非建虏可以轻易击破。真正危险的其实是杨文岳的保定兵和今日刚刚调出京师的一万精武营和一千神机营,他们和运河边的漕兵、地方部队和民夫,将会是运河失守的最大受害者,一旦建虏过河,铁骑追杀,全军覆没是很有可能的。

    但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

    朱慈烺不惧。

    但他不甘心的是,苦心布置的运河怎能如此轻易的失守!

    因此,他并没有停下往通州奔驰的马蹄,即便是运河失守,他也要亲眼望见。

    半途,消息陆续传到,说通州段战事激烈,虽然建虏攻势凶猛,但明军仍在坚守,听到杨文岳临走时,把军务教给堵胤锡,令堵胤锡主持防守,朱慈烺激动不已,杨文岳带主力大军离开,虽然有点莽撞,但将军务交给堵胤锡,却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看起来堵胤锡不负期望,成功挡住了建虏的攻击,堵胤锡,大功啊!

    “有堵胤锡……通州段可为!”

    朱慈烺继续往通州段奔驰,他知道,堵胤锡一定在苦等救兵,而只靠自己身边的这五百武襄左卫,是无法逆转通州段的局势的,必须再有援兵,而他现在还能调集的,就只有驻守通惠河的杨轩了。

    通州段战事激烈,相邻不远的通惠河,自然是得到了消息,作为主将的杨轩立刻调兵支援,不过他却也不敢大举调兵,因为通惠河对岸有建虏骑兵和疑兵出现,谁也不敢保证,建虏不会使用另一个“声东击西”,在通惠河调兵之后,再攻击通惠河,加上通惠河的兵力本身就比较紧张,因此杨轩只能抽出一千人的援兵,剩下四千人,依然固守通惠河。

    就在距离通州段不远处,朱慈烺遇上了这支救援通州段的兵马。

    另外的惊喜,则是李顺率领的一千神机营。

    原本,神机营今日凌晨出京师,往运河而来,照朱慈烺原本的命令,他们的目的地是香河,因为就三路防守来说,香河是比较弱的,尤其缺少火炮,因此朱慈烺令李顺率领神机营支援香河。

    神机营和一万精武营是同时出京的,不过是神机营火炮车马众多,又携带了大量的弹药,因此行军的速度比较迟缓,在一万精武营将士都已经疾行军到达运河防线之时,他们却依然行进在官道之上,而就在通州战起时,他们恰好就行到了通州附近,即便没有太子的命令,面对通州段危急,李顺也是得停下救援的。

    有一千神机营和杨轩营的一千人,加上五百武襄左卫,一共两千五百人,朱慈烺手中,有了一支足可以救援的部队,不需要将建虏击溃,只需要能坚守,待杨文岳的主力大军回援,就可以挽救运河的危急。

    此时站在胸墙边,观望对岸的建虏大军,朱慈烺不禁心惊,不唯胸墙下的尸体狼藉和血流成河,更因为建虏在对岸的兵马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战鼓号角声声,八旗各旗的旗帜,插满了河岸,除了已经登陆的兵马,还有大批的建虏正等在河岸边,准备用木筏过河,一旦这些兵马再登陆,对己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到最后,终究是会守不住。

    “告诉李顺,不必管已经上岸的建虏,要他集中火力,给本宫轰击河中和对岸的那些木筏!”朱慈烺下令。

    “是!”

    “轰轰轰轰~~~”神机营携带的,都是轻便的野战炮,虽然威力比不上中型炮,但易布置,射速快,最重要的是,在一年多的调教和鞭策之下,神机营的炮手基本掌握了测算之术,不比大明其他炮兵依靠眼力和经验,他们的瞄准和射击已经有了相当的科学性,因此,他们的射击准确度,自然也不是普通炮兵能比的,神机营的五十门野战炮,在胸墙后快速布置开来,炮口对向河中的木筏,第一轮射击,就敲掉了建虏七八个木筏,百十个建虏落水,令建虏大吃一惊。

    炮战进行的同时,胸墙争夺战也愈发激烈,见舅舅金砺亲自过河,侯宝又是惭愧又是惶恐,他披着双重铁甲,挥舞长刀,亲自爬墙而战,不得不说,侯宝确实有一些勇力,在他的带领下,十几个汉军旗重甲兵成功的登上了胸墙,杀散了墙边的明军和民夫兵,侯宝正自兴奋,狂喊插旗的时候,“砰砰砰砰~~”左右两边,忽然各闪出一队明军鸟铳兵,从头盔和披甲就可以知道,乃是明国精武营的强兵,不等他们反应,枪声就响起,白烟弥漫中,红光闪现,一枚枚铅弹急速而发,密集如雨的打了过来。

    距离太近了,虽然充当先登的汉军旗精锐都是双甲,并且配备了小盾,但在燧发枪左右两边、近距离的集射之下,却也是无法抵挡,就像是割草一般,十几个重甲兵,瞬间就倒了一半,于血泊中哀嚎,侯宝在众人的护卫下,并没有受伤,但明军忽然的集射,却也是让他吃惊,随即他怒吼:“杀,不能待在原地,往两边杀!!”

    作为一个曾经的大明边兵,他清楚知道,鸟铳虽然厉害,但装填需要时间,没有装填子弹的鸟铳,比烧火棍还不如,现在情况就是如此,只要他们冲上前去,那些端着鸟铳的精武营,不过就是案板上的白菜,随他们砍杀。

    “杀!”

    侯宝身边的人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齐声呐喊,挥舞长刀或者是短斧,举着小盾,向两边冲杀,一来冲出更大的缺口,二来,杀了那些可恶的鸟铳兵,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鸟铳兵却不慌乱,端着鸟铳以为格挡,而在他们身后,举着圆盾和长刀的精武营圆盾手闪了出来,正挡住冲上来的汉军旗精锐,为首那人年纪甚轻,只二十岁左右,披鳞甲,手中没有圆盾,只一把长刀,在叮叮当当当的兵器相撞之声中,砍翻一个汉军旗精锐,几个急闪,就冲到了侯宝面前。

    ---感谢“面瘫侠、书友777、8388、神马赛克、索尔兹伯里侯爵”的打赏,谢谢~~~

第724章 撤兵

    侯宝却是不惧,他自认勇力,一个小小的年轻明军,他完全不放在眼中,狞笑道:“找死!”当头就是一刀。

    “当!”

    双刀交错,火星四溅,明小兵挡不住他的巨力,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长刀几乎掉地。

    侯宝得理不饶人,下一刀就准备取明小兵的性命,不想一刀竟然是砍了一个空。那个明小兵的身形灵活,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比极其飘逸的步伐,闪过了他这一刀。一刀走空,侯宝就感觉不妙,侧身想要横扫,但小腿巨疼,本能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站立不住,猝然摔倒,鲜血喷溅之中,他才明白,自己小腿竟然硬生生地被那小明兵砍断了,身为甲喇章京,侯宝身穿双重铁甲,但小腿以下,却是没有甲的,明小兵这一刀又狠又快,明着向上,其实却是向下,准确的砍中了他的小腿。

    “啊~~”

    侯宝扔了刀,抱着喷血的小腿,杀猪一般的叫。

    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明小兵鄙夷的眼神,那不止是在鄙夷他的刀法和武艺,更是在鄙夷他的灵魂。

    侯宝的叫声并没有完全挥洒出来,因为那明小兵已经一脚踩出了他,刀尖在他脖子上准确一抹,鲜血飞起,侯宝惨叫声都没有叫完,就直接去见了炎王。

    明小兵再顺势一刀割下侯宝的首级,高喊一声:“狗头参将,死了!”用一杆长枪挑了,插在了胸墙上。

    侯宝的甲喇章京,相当于是大明的参将,明小兵不认识侯宝,但从他的盔甲装束,却也知道他是一个甲喇章京。

    又有两个长枪兵戳起侯宝无头的尸身,奋力扔到胸墙之外。

    明军欢呼。

    侯宝是汉军正红旗的甲喇章京,旗主金砺的外甥,也是汉军正红旗中后起的勇将,更是这一次强渡的先锋将领,想不到却折在了胸墙上,见到他呲牙咧嘴的首级被挑在了长枪上,无头的尸身从胸墙后被扔出,汉军正红旗都是心惊,士气大受影响,纷纷后退。

    见到侯宝首级,刚刚上岸的金砺目瞪口呆,跟在他身边二弟金俊却是疼的大哭了出来:“啊呀,我的外甥啊~~~”

    胸墙后。

    朱慈烺看得激动:“将门虎子,佟定方,好样的!”

    原来明小兵乃是中军官佟定方。

    佟定方将门世家,少小习武,武艺不是一般,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太子殿下身边的,但今日情势危急,为了紧守各处胸墙,太子殿下不但把他,甚至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都派到了胸墙边。而佟定方不负众望,一上来就击杀了汉军正红旗甲喇章京侯宝。

    侯宝战死,首级还被挑在长枪上,对建虏军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

    对岸。

    白色团龙大纛之下,多尔衮脸色发青,但并非是因为侯宝的战死,而是因为他发现,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之下,河上的木筏,正在逐渐减少中,不知道明军使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他们的火炮异常的准确,每一轮炮击过后,在掀起火花和水柱的同时,河面上漂浮的木筏,都会减少一些,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少,河面上的木筏就会一具也不剩了。

    “主子,你快看!”

    身边的苏克萨哈忽然叫了起来,多尔衮抬头望,只见上游的方向,又出现了许多白帆。

    白帆就意味着明军的船只又出现了,而明船就是火船。

    多尔衮微微色变,正要发令岸边火炮,瞄向上游,轰击明军火船之时,马蹄声急促,一名探骑急急奔来,在他面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气喘吁吁的报告:“报主子,明军主力忽然于半途返回,其前锋骑兵,据此已经不过是十五里了!”

    众将都惊,十五里,意味着明军骑兵很快就会出现在对岸,而看现在的情势,大清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破明军的壕沟和胸墙,突破运河,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这就意味着,大清今日声东击西的突袭战,失败了,一旦明军主力返回,大清要面对的,就将是一场硬碰硬的渡河之战了。

    这些都是众将敢想的,众将不敢想的是,睿亲王是今日的指挥者,今日战事的失败和挫折,就是睿亲王的失败和挫折……两黄旗和正蓝旗的将领无所谓,正白旗的将领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事失败,以至于坠了主子的名声和威望,于是纷纷请战:“主子,给奴才一个牛录,奴才一定突破!”

    其中,萨弼图和博尔惠两兄弟最是踊跃,两人都是满洲正白旗勇士,为多尔衮的心腹,骁勇善战,面对今日困境,当然要为主子分忧。

    多尔衮脸色凝重,微微摇头:“不必了,传令,撤兵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虽然大清并非没有遇到过挫折和败仗,如第一次宁锦之战和松锦之战的前期,但总体上来说,大清这些年一向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今日面对运河,面对不过几千的明军,在计策成功、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却不能渡河,这实在是少有的事情啊,对睿亲王的威望,绝对会有损失。

    “主子!远没有到撤兵的时候啊……”

    正白旗的将领都跪下了,两黄旗和正蓝旗的将领则是扶剑默然。

    “我军锐气已失,再战下去,不过是增加无谓的伤亡。”

    多尔衮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他冷冷道:“传令吧,令渡河的将士,全部撤回,择日再战。”

    正白旗将领相互一看,只能哀叹的说道:“嗻。”

    多尔衮则是转身,面无表情的向后面的高台走去---没有渡河成功,他这个现场指挥者,责无旁贷,必须亲自向黄太吉请罪。

    ……

    “当当当当~~~”

    一声令下,鸣金之声响彻运河东岸。

    正准备渡河或者已经登上木筏的建虏兵,纷纷回转身子,往河岸后方撤离,明军炮火猛烈,站在木筏之上,等于就是活靶子,只短短半个时辰,就有数百人被明军的炮弹砸的血肉横飞,又或者是掉入河水之中,扑腾两下,随即不见踪影,能侥幸被救上岸的人,极少极少。

    准备渡河的人撤退,那些已经渡河,正在明军胸墙下,激烈搏杀的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士兵更是如逢大赦,纷纷往河边狂奔,其实,猫在胸墙下猛攻的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面对始终难以攻破的胸墙,早已经疲惫和失去锐气了,但建虏军纪残酷,溃败者,将官死,士兵十人杀一,所有家人都罚为奴隶,因此,没有人敢溃散和逃跑,现在听到鸣金退兵之声,所有人便再也忍不住,潮水一般的向河边跑。

    明军士气却是大振,鸟铳,弓箭,佛朗机炮虎蹲炮,凡是还能鸣响的火器,都在这一刻倾射而出,对败退的敌人进行打击。

    虽然是败退,相比之下,汉军旗更有组织,他们护卫着军中的主要将领,边打边退,朝鲜仆从军却是撒丫子一窝蜂的逃,等到了河边,他们发现,汉军旗有木筏的优先使用权,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登上木筏,而明军的炮弹,不断的砸在河边滩头,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朝鲜仆从军砸的血肉横飞。

    朝鲜仆从军如此,汉军旗也不好受,因为他们忽然发现,河中的木筏忽然少了很多,更要命的是,河面上忽然又出现了十几艘的明军船只,明显是明军又一波的火船,虽然己方的大炮,不住的轰鸣,试图将他们击沉,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更是命令五六只木筏向前堵截,不惜一切拦住他们,但效果看起来并不好,明军只有两三艘船只被击中,随即燃起大火,而其他船只继续鼓着风帆,顺流而下,很快就燃起大火,整个河面都处在被封锁的危险中。

    汉军旗争先恐后的上筏,队列终于是彻底的大乱。

    “殿下,出击吧。”死里逃生,反败为胜,众将激动的向太子请战。追杀败兵,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机会啊。

    朱慈烺心中亦是激动,今日之险,几乎是从悬崖边被拉了回来,差点就巢倾卵覆,不过他脑子却是清楚,建虏虽然退兵,但实力犹在,而己方损失也是极其惨重,如果河边的汉军旗困兽犹斗,说不定会给己方造成不应有的伤害,于是说道:“不急,先轰他一阵再说。”

    “砰砰砰砰~~”

    明军火炮肆意挥洒,将那些没有能登上木筏的建虏砸成残肢血肉,河岸滩头上,铺了一层的尸体,眼见大部建虏都已经登上木筏,岸边只剩下三分之一,朱慈烺高举宝剑:“杀~~”

    杀声震天,明军跳出胸墙,越过建虏填埋的壕沟,追杀此时已经别轰的溃不成军,还没有过河的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滩头上的建虏兵已经是毫无抵抗能力,朝鲜仆从军更是扔了武器,跪在地上,集体投降,汉军旗也只是稍作抵抗,见渡河无望,便也跪地投降,对岸的建虏也是狠辣,见己方无法救援,干脆就使用大炮猛轰,试图将己方的残兵和明军一起轰死……

    ……

    此战,从中午一直进行黄昏,建虏过河的汉军旗加上朝鲜仆从军,一共万余余人,但最后活着回到东岸,不过四千人,折损了一半的兵力,河水都变成了污浊的红色。这是自去年击退建虏入塞之后,又是一次大明少有的胜利,尤其是在人数处于劣势,种种不利之下,依然成功击退了建虏的强渡,对大明的军心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提升。相反,建虏却是人人沮丧。

    朱慈烺在激动之余,却也忍不住暗叫侥幸,如果没有堵胤锡,这一战肯定就败了,运河失守,京南五百里之地,都将变成建虏和跑马场和掳掠地,黄太吉诡计,果然是多端,不说杨文岳,就是自己当时在现场领兵,怕也是会忍不住带兵去救援香河的。

    幸亏有堵胤锡。

    另外,大明在河岸边的坚固工事和犀利火器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若不然,即便堵胤锡狡智百出,有火船和疑兵,也是无法坚守到援兵来临的。

    某种程度上讲,此战的意义,远远胜过去年歼灭阿巴泰之战,不唯是以少打多,更因为此战中计的是大明,而不是建虏,最后大明却逆势反转,对大明以后迎战建虏的信心,有极大的帮助。

    “殿下~~”

    直到大局底定,建虏溃兵被杀了一个差不多了,堵胤锡才从自己负责的防区退了下来,前来拜见太子,并非是他大胆,而是朱慈烺到达战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众军各守其职,任何人都不许来见我。现在战事告一段落,堵胤锡终于可以来见了。

    虽然在拜见太子之前,堵胤锡整理了官帽和官袍,并且用湿布擦了脸,但血红的眼睛和脸上的疲惫却清楚说明了他在这段时间里的煎熬。

    不等堵胤锡行礼,朱慈烺就双手扶住了他。

    “先生,辛苦了!”

    若没有堵胤锡,通州段怕是已经陷落,整个大明都会陷入极度的被动和巨大的损失之中,堵胤锡,功莫大焉。

    被太子称为“先生”,堵胤锡吃了一惊,急忙道:“臣岂敢……”

    “不,你当得起。”朱慈烺扶着他的手臂,淳淳说道:“日后还要仰仗先生。”

    堵胤锡从太子双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期翼和信任,心头不由一热:“殿下厚爱,臣敢不效死?”

    堵胤锡之后,贾悌和李正光先后来拜见,一场血战下来,两人都是浴血,贾悌肩膀中了一箭,还吊着胳膊,不过精神却极好,作为保定兵,贾悌大约从来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大败过建虏。而这一切,除了堵大人的谋划,那就是太子殿下定下的壕沟和胸墙之功啊,最初他是不明白的,好好的壕沟,为什么要挖成m形,浪费人力和时间呢?今日血战一场,放才明白其中的威力和用意,对太子殿下,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

    朱慈烺勉励二人。

    大明并非没有猛将,即便是贾悌这样在历史上默默无闻,只留下一个名字的人,都在此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只要充足的给养和支持,合理的调配,大明又何愁没有更多的贾悌和李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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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后策

    “殿下,共俘获一千朝鲜兵,六百汉军旗,请殿下示下,如何处置?”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和中军官佟定方一前一后而来。

    朱慈烺看堵胤锡:“先生以为呢?”

    堵胤锡行一礼,沉思道:“朝鲜虽然背弃我大明,但其情非得已,和我大明,亦有秘密往来,臣观这些朝鲜人也并非尽力而战,多是胁迫而已,因此臣以为,应该善待,并将他们放归,以示我大明的宽饶,并瓦解其余朝鲜军的士气。”

    朱慈烺点头。

    “至于汉军旗,他们本是我大明子民,不得已加入建虏,除了极少数数典忘祖的贼首,一般普通军士,也应该善待争取,臣斗胆,可把他们组成一军……”堵胤锡道。

    朱慈烺沉思不语,对堵胤锡的前一个建议,他是完全赞同的,朝鲜虽然投降了建虏,但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论是当时的南汉山,还是后来的大明灭亡,朝鲜都心存故明,崇祯帝殉国之后,他们在祭祀洪武和万历两位皇帝之后,又加上了崇祯帝,曾经有野史说,直到康熙年,朝鲜王室都有反清复明之心,虽然有牵强附会、往脸上贴金之嫌,但朝鲜对建虏的不服气,一直乾隆年间才平歇,却是确切无误的。

    就现在来说,大明未亡,朝鲜不得已屈从,但其心依然向着大明,这种“向心”,不止是朝鲜王室,普通军士也是有的。

    松锦之战中,朝鲜仆从军的一名星州炮手李士龙,明军对他喊“朝鲜人!尔忘壬辰年神宗皇帝罔极之恩,今乃助贼虏害华人耶?”李士龙遂“炮不入铅”,光装药不上子,连续三发不中,被建虏发觉,当场杀害,李士龙引颈受戮。明军为李士龙立一牌位,曰:“朝鲜义士李士龙”,后消息传回朝鲜,朝鲜在他的家乡星州为他偷偷立祠,祭拜者甚众。

    更不用说,崇祯十七年,在崇祯帝灵前,绝食而死的崔英一烈士。

    因此,对放归朝鲜人,朱慈烺是没有异议的。

    退一步讲,就算朝鲜人不改,但以他们的战斗力,对大明也丝毫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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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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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