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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6章 僵持

    但同时的,黄太吉却也知道,多尔衮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内心里还是为爱新觉罗的江山着想,以大清为重的,这一点,和阿敏和莽古尔泰两个没有脑子的野心家完全不同,也因此,黄太吉才能容纳、并且重用多尔衮,当然了,也和建虏特殊的体制有关,多尔衮是正白旗的旗主,除非是惹了公愤,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否则,即便是改了制度,变成了皇帝的黄太吉,也是动不了多尔衮的位置的,不然两白旗群起反对,建虏的内讧就在朝夕之间。

    综上各种理由,黄太吉虽然对多尔衮很是警惕,对自己的身后事也有所担心,但对多尔衮却也不能直接动手,只能徐徐图之,在为豪格培养羽翼的同时,逐步削弱两白旗和多尔衮的实力。

    不过就在昨夜,就在自己忽然又流了两大碗的鼻血之后,黄太吉的心思改变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再想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削弱多尔衮,已经是不可能了,等此番征明结束,回到盛京,两白旗的事情,必须解决,即便是掀起一些血雨腥风也在所不惜。

    两白旗多尔衮,明国的明太子,是他临死前,必须为儿子豪格解决的两个问题,解决多尔衮,是为了让豪格的顺利继位,解决明太子,则是为了大清的永续未来……

    一瞥之间,黄太吉心中闪过很多念头,但眼神和表情却依然冷静,他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今日渡河虽然失利,不过我军也并非没有收获,运河上的火船,对岸的壕沟,是明军防守的两个利器,经此一次,再无秘密,尤其是火船,对我军威胁甚大,张存仁说,可用铁索抓钩破之,今晚你就布置。”

    “嗻。”多尔衮急忙站起抱拳听令。

    “同时继续打造木筏,修整兵马,择日再渡河。”

    “嗻。”

    “第三,不能让对岸的明军太清闲了,我军要调动起来,令明军摸不清我军的虚实,明日你正白旗全部移驻香河,老十五的镶白旗,移驻武清,和礼亲王汇合。等到后天,再重新调防回来,我军是骑兵,来回容易,明军却不同,来回几次,就足以令他们疲惫和失去警惕。”

    “嗻。”

    “第四,我军受阻运河,明国援兵必然会源源不断的到来,运河前面不管,但后方却不能不防,刚刚收到的急报,顺天巡抚潘永图带了几千人马往运河来了,朕已经叫豪格带兵前去围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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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

第727章 盖州

    攻下连云岛,扫除障碍之后,大明舰队迅速对盖州口发起了攻击,在猛烈炮火之下,岸上的建虏守军纷纷逃窜,明军随即开始登陆,“汉人不杀,跪地免死!”出征之初就定下的口号,顿时响彻盖州海岸。

    张名振亲率五百精武营乘坐舢板为先登,杀散岸边的建虏,占领码头,为大军开出安全的道路。

    吴三桂,马科,虎大威,张家玉等人随后依次上岸。

    第一次踏上辽南土地,吴三桂等人都是表情凝重,甚至微微有点紧张,上岸之后,立刻命令各自部下加强警戒,马科的手,更是始终握着刀把,张家玉张大帅哥却没有紧张,只有激动,双脚站在岸上,望着辽南的土地,他目光泛红,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身后的大船上,李岩背着药箱,目光沉静的望着这一片陌生、但却常常听人念起的土地……

    这中间,张名振审讯俘虏,将得到的情报告知吴三桂。听知盖州守军果然不多,吴三桂虎大威等人都是大喜。几人商议之后,便按照事先就制定的计划,将登陆的人马分成两部,吴三桂、马科和张名振率领主力,马不停蹄,直扑盖州,用最快的速度,在建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盖州城,以为夺取海州做准备;

    虎大威则率领偏师,杀向盖州南边的熊岳驿。熊岳驿守军不过几百人,虎大威一部两千人配上五百精武营,足可以应付。

    盖州和熊岳驿是方圆百里之内,建虏最大的两座城,大明以建虏为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这两城,扫荡周边,然后虎大威在熊岳驿以逸待劳,截击复州可能会向盖州派出的援兵,等击败援兵之后,留精武营防守,虎大威再率领骑兵支援盖州---熊岳驿距离复州将近两百里,道路难行,不利于大军突进,明军毕竟是客军,长途行军不利,因此,稳妥起见,虎大威在熊岳驿一代,伏击,截击复州救援盖州的建虏,战略上最为保险。

    当然了,计划并非是绝对,虎大威仍可视情况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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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

第728章 破城

    吴三桂对炸药的威力,有所担心,张名振却是信心十足,抱拳肃然道:“总镇放心,最迟明日下午,我军就可以破城!”

    “军无戏言。”吴三桂脸色严肃:“张千总你可务必做到!”

    张名振抱拳一诺,打马离开,去布置工兵营挖掘地道、炸毁城墙之事。

    “郭云龙,你带人到城前叫骂,激建虏出城,看建虏是否上当?”吴三桂再令。

    虽然有炸城之术,但如果能激将成功,将城中的建虏全部引诱出来,于城外歼之,那比炸城来的更快。

    “是。”

    郭玉龙率领五百关宁骑兵,在盖州城前列阵,令抓来的俘虏,用女真语高声叫骂城中的建虏,是懦夫胆小鬼,又从努尔哈赤一直骂到黄太吉。

    对建虏来说,主子就是一切,骂主子等于就是骂他们的祖宗。

    何况,建虏桀骜,一向都将明军看成手下败将,一百人就能破明军的一万人,现在城中正式的旗丁也将近一千人,岂能受这样的侮辱?

    城头建虏果然是掀起了骚动,旗丁愤怒的低吼,但却没有人出城,在没有命令之下,连箭矢和火炮都没有施放。

    不动如山,守将果然沉稳。

    见建虏不中计,且天色已晚,吴三桂只能召回郭云龙,然后下令:“全军扎营!”

    “建虏对我军一向小视,今夜很有可能会出城夜袭,众军小心!”

    这中间,工兵营早已经选好了一个点,借着叫骂的掩护,在距离盖州城墙二里之处开始挖掘地道,其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又有营帐、大旗的遮掩,所以城头的建虏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城下的明军正在挖掘地道。很快的,四百工兵各司其职,一锹锹,一篓篓,将挖掘出的泥土,源源不断的从地道之中运送了出来……

    盖州城头。

    白色团龙军旗之下,一个披着建虏正白旗甲胄,面容矍铄,胡须斑白的老将,正单手扶剑,冷冷的盯着在城下三里处扎营的明军,正是盖州守将,正白旗梅勒章京伊勒慎。

    伊勒慎一生戎马,年轻时就跟随努尔哈赤起兵,和明军做战,大清从万历年到崇祯帝年的每一场大战,他几乎都参与了,伊勒慎骑射武艺,无不精通,死在他手下的明军,没有一千,也有两百了,这两年年纪大了,才渐渐从一线退了下来。

    和普通建虏将领不同,伊勒慎不但作战勇猛,而且性子沉稳,极有毅力,因此才被多尔衮付以重任,镇守盖州。

    听到明军攻克连云岛,从盖州登陆,兵马甚多之时,伊勒慎在大惊之后,迅速做出了布置,全城戒严,召集城中青壮和健妇,将盖州周边的汉军旗和汉军旗家属全部撤入了盖州---在下面的年轻建虏将领看来,梅勒章京大人太保守了,明人孱弱,从盖州登陆,正应该大举出击,将其一举赶下海去,怎么不想着出击,倒先想着防守呢?于是纷纷向伊勒慎请战。

    但伊勒慎却坚不同意,说皇上率领大军入塞,辽东辽南空虚,盖州乃是辽南南北通路的咽喉,一旦有失,海州和广宁都会震动,明军又来势汹汹,战船绵连不断,不知道有多少兵马,身负镇守盖州的重任,他必须先确保盖州城的安全,然后才可以出击。

    而这时,连云岛守将牛录额真安达立逃回盖州,言辞夸张的回报,说来袭的明军有战船三百艘,兵马最少三万人以上,且都是精锐,伊勒慎听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立刻令人将其推出去斩了,在安达立求饶的哭喊声中,伊勒慎命令刚才请战最激烈的一名牛录额真立刻领兵出战,不胜不得归--众将都不明白伊勒慎的心思,刚才不战,现在怎么忽然又要战了?

    只有他的两个儿子明白,刚才不战,是因为情况不明,盖州兵少,不宜盲目出战,而安达立回报的情况太严重,不但是坏了己方的士气,而且也令伊勒慎更加不安,所以必须立刻探明明军的情况,以向沈阳求援,同时,也是希望凭借八旗勇士的悍勇,能够挫败明军的前锋兵马,令明军放慢进军的脚步,为盖州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没有想到,两百正白旗骑兵,刚出了盖州没多远,就遇上了大队的明军骑兵,一场激烈的冲杀,两百正白旗战死一半,剩下一半,仓惶逃回,听到来袭的,居然是明国的关宁铁骑,伊勒慎在吃惊之余,也更加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而后,当明军主力大军出现在盖州城下,马蹄滚滚,人马众多之时,伊勒慎仔细看过之后,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错,从甲胄和军容来看,的确是明国的第一骑兵,关宁铁骑,而从旗帜来看,主将乃是宁远总兵吴三桂,不论将官还是士兵,都是明军的精锐,不过总体兵马并不是太多,估摸一算,不过七八千人而已,而且都是骑兵,看不到火炮和攻城器械,除非后续还有攻城的步兵大军,否则只靠现在的这些骑兵,是不可能攻下盖州的--伊勒慎在盖州驻守八年,对盖州城防,有绝对的信心,别说城下只有七八千的骑兵,就算真有三五万的明军步兵,他也又信心坚守到援兵到来。

    因此,面对明军在城下的辱骂,伊勒慎一点都不生气,他严令不得出战,也不必浪费箭矢和火炮,骂是骂不死人的,更攻不下城池,明军的叫骂只是说明,他们缺乏攻城的手段,想要诱使我军出城,哼,雕虫小技,我戎马一生的老将,岂会上当?

    “阿玛,明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不如夜袭?”伊勒慎的两个儿子提议。

    伊勒慎老脸严肃的摇头:“不,吴三桂虽然有骁勇之名,但其实却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我料他必有防备,我军还是应该稳守盖州城,待郑亲王的援兵到来,再里应外合,全歼明军!”

    两个儿子都是默然,他们大清勇士以勇武著称,满万不可敌,明军在阵前挑战,他们却不敢出城迎战,实在是少有的事情,连他们两人都觉得,老爹有点太小心了。

    这一夜,伊勒慎就宿在城楼上,紧盯明军的一举一动,等到天亮时,他发现明军还是那些兵马,并没有后续的大军来到之后,他心思就更加镇定了,哼,区区这点人马,就想攻陷我盖州,实乃是痴心妄想!不过他依然不敢大意,除了巡视城防,令城中所有的男丁和健妇都做好上城做战的准备之外,更在城头囤积了大量的守城用具和物资,但使明人敢攻城,他一定让明人撞一个头破血流!

    中午,伊勒慎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就是城下的明军既没有打造攻城的器械,也没有拔营离开的意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在城外扎营休息---明军远道而来,面对盖州,要么立刻攻城,要么就是绕城而走,去攻击其他的薄弱之处,这才是破袭战的精髓要义,驻军城下,久久不动,是何道理啊?

    不过怀疑归怀疑,伊勒慎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不管明人有什么诡计,只要我坚守城池,你还能飞进来不成?

    “阿玛,明军都上马了~~”

    中午过后,劳累了一天一宿的伊勒慎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就在城楼里小憩了一会,不想刚睡着,他的长子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伊勒慎急忙抓刀跳起,扣上尖盔,两步冲出城楼,来到墙垛边。

    “咚,咚,咚,咚……”

    明军的战鼓正在缓慢敲响,鼓声中,看见一队队的明军牵着战马缓缓出营,在营前空地,面对盖州城的方向列阵,随后在号令声中翻身上马,刀出鞘弓上弦,一百人为一个队列,盔明甲亮的,俨然是在为冲锋做准备。

    而在中军战阵处,主将战旗之下,几个戴着六瓣将盔,红缨醒目,身披鳞甲的大明将官正对着盖州城墙指指点点。

    “咚!”

    最后一声鼓点之后,明军鼓声骤然停止。

    而七八千的明军已经全部出营,在盖州城前列阵而立,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军旗长刀交相为伴,风吹过,隐隐有战马响鼻和铁甲鳞片的清脆之声响起,除此,再无其他声音。

    城头之上,所有建虏将官都是惊疑,明军什么意思,在城下摆出了一个野战冲锋的阵势?难道是要用骑兵冲击我盖州的城墙吗?

    伊勒慎的老眼中却是漫过恐惧,他隐隐意识到,怕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料想到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面闪过,就觉得脚下的城墙忽然摇晃颤动了起来,“”砰!~”宛如是地震,耳朵里听到一声惊天的巨响,如同是九雷轰顶一般,耳朵都要聋了,“红夷大炮!”这是伊勒慎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红夷大炮才能制造出这么巨大和恐怖的爆炸声,本能的顺着声响看过去,只见城楼东段的城墙,忽然掀起了冲天的白烟和黄尘,碎石乱飞,而就在白烟和黄尘升起又落下的过程中,伊勒慎惊讶的、不可思议的发现,东段十余丈的城墙,竟然是轰隆隆地垮塌了!

    原本站在这段城墙上的几百名建虏士兵,都已经不见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他们都被活埋在了砖石之下。

    “不是红夷大炮,是火药!”

    伊勒慎猛然明白,但随即,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和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了地上,不唯他,城楼上的建虏都扑倒一片,不是被爆炸的巨大声威所惊吓,就是被爆炸掀起的石子砸中,惨叫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失去了性命。

    坚固的城墙,被剧烈的爆炸所瓦解,原本高达两丈的城墙,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石瓦砾,露出了城墙后的民居。就宛如是有天神,用一把巨大的锤子,猛然将这一段的城墙锤去了一般。

    所有人,不论是城头的建虏,还是在城前列阵的明军,都被爆炸的威力震撼、或者说是惊吓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是静寂。

    “全军,杀~~~”

    军旗之下,吴三桂却是狂喜,他拔出长刀,声嘶力竭的高喊。城中只有几百建虏和千余汉军旗,又已经被城墙爆炸的巨大威力吓的没有了胆,正是全军突击,夺取盖州城的绝好时机。

    “杀~~”

    八千明军,齐声响应,马蹄如雷,长刀雪亮,向盖州滚滚卷去……

    通州。

    盖州的捷报,是张名振通过信鸽送回的,而吴三桂的正式军报,也很快会通过海路传回,攻破盖州的意义重大,不止是占领了辽南的要地,大明可以一马平川的杀向海州,更因为这是十几年来,大明军队第一次重回辽东,并且在辽东城池上,升起大明的日月旗。对坚定抗虏,以至于是寸土不让的崇祯帝和大明朝臣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可以告慰祖先、开怀畅饮的大胜。

    朱慈烺放下捷报,将杨文岳堵胤锡等人招来,把喜讯告知---虽然杨文岳已经上了辞呈,朝廷对在他运河之战的表现也颇为不满,准许他辞职,甚至是直接罢黜,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大明朝廷办事,从来就没有雷厉风行的传统,加上杨文岳毕竟是二品的封疆大吏,不论罢黜还是准辞,都需要慎重,同时也需要时间商议和选拔继任的人选,因此,杨文岳暂时还梳理保定军的军务。

    而杨文岳辞意坚决,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在准备交接之事了---现在太子殿下驻在通州岸边,亲自统领指挥运河的防御,这种情况下,杨文岳更是没有牵挂,急于辞职了。

    看完捷报,杨文岳堵胤锡等人都是兴奋,赞太子殿下谋划高明,在攻陷盖州,海州等地门户顿开,我大明铁骑可以继续驰骋,对建虏后方造成巨大压力的情况下,坐镇前线的黄太吉还能安心的入塞吗?

    朱慈烺心中也是喜,不过面对运河对岸的黄太吉和多尔衮这两位枭雄,他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就着杨文岳堵胤锡等人都在场,朱慈烺又召来诸将和参谋司的诸位参谋,一起商议推演,在辽南打开缺口,战事顺利的情况下,建虏下一步有可能的战略和战术。

    ——————感谢“elseeen、20200614141032641”和“索尔兹伯里侯爵”的打赏,谢谢~~

第729章 阿济格的突袭

    军议开始。

    “殿下,虏酋黄太吉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盖州已破的消息,所以他的渡河图谋不会改变,而他们已经静默两天,木筏也已经打造的差不多了,臣以为,建虏再次攻击的时间应该就是在明后日了。”参谋司首席李纪泽道。

    众人都是点头,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而对于建虏可能的渡河之策以及大明的应对办法,纷纷献言献策。

    朱慈烺仔细倾听,一字也不放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再没有人比更他了解黄太吉的狡诈了,渡河,黄太吉肯定是要渡的,但怎么渡,却是谁也不能猜出。

    “殿下……”

    一直沉默的堵胤锡忽然说道:“建虏有四路人马,黄太吉亲领的主力,多铎的镶白旗,老代善的两红旗,现在这三路人马的动向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但唯独昌平的阿济格情况不明,我军需要留意啊。”

    “将前天,兵部转呈抄送,昌平总督何谦的那份军报,给堵大人看。”朱慈烺道。

    李纪泽找出何谦的军报,交给堵胤锡和诸位不知道此报的大人看。杨文岳是保定总督,兵部军报都会转呈给他,因此对何谦的军报,他已经是看过了,堵胤锡官职低,所以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兵部的军报。

    据昌平总督何谦奏报,阿济格率兵到昌平城下,但被他和宣府总兵周遇吉合力击退,现在阿济格退兵十里,但却仍然在昌平境内扎营,并不断的派出游骑,搜捕周边的大明百姓和粮草,看样子,阿济格并不甘心,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的兵临昌平城下……

    见堵胤锡皱着眉头,李纪泽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堵胤锡把军报交给身边的同僚,摇头说道:“没,我只是觉得,阿济格的动作有点怪……”

    “堵主事是担心昌平?”朱慈烺心中一动,立刻问。

    太子问话,堵胤锡拱手行礼,缓缓说道:“也许是臣多虑了,但臣总觉得,黄太吉的主力大军陈兵在运河之畔,阿济格的两万人却在昌平迟迟不动,有点不合情理,若说是为了牵制我大明的宣大救兵,但阿济格有两万骑,张国维统领的宣大兵一共也不过七千人,加上昌平,也不会超过一万三千人,以两万强骑兵,牵制我军一万三千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如果建虏是想要强攻昌平,从昌平绕行,以避开运河,两万人马又有点少,若想成功,黄太吉非再向昌平增兵不可,但建虏却没有此种动作……”

    朱慈烺眉角一跳,脸色有点变:“你是说……建虏有其他图谋?”

    “臣不敢说……但不能排除。建虏有可能在秘密向昌平增兵,然后疾攻昌平,或者是有其他的图谋。”堵胤锡拱手。

    “地图!”

    朱慈烺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令唐亮和佟定方展开昌平地图。

    昌平多山,道路难行,昌平城又修建在要冲之处,城前两条河流交汇,有易守难攻之势,最初的昌平城是为了守陵军士所修建,后来两次扩建,到现在昌平已经是京西北的大城,驻军四千,而昌平十三陵的守陵兵有三千余,由昌平守备统领,加上宣府总兵周遇吉驰援而到的四千人,整个昌平地区,现在一共有一万一千人马,是除了京师和运河之外,大明驻兵最多的地方,不唯昌平是帝陵所在,更因为昌平地理关键,一旦昌平城被建虏攻破,建虏就可以从昌平绕行,从而避过运河……

    从一开始,朱慈烺和兵部就知道昌平的重要性,因此命令宣大总督张国维带兵到居庸关之后,不必驰援京师,而是要协助昌平防守。

    “往昌平增兵,我军是不怕的,以昌平城的坚固加上周遇吉的支援,足可以等到朝廷的援兵,除非……”李纪泽想到了某一个可能,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自己又摇头:“但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昌平那地界我是知道的,不要说建虏都是骑兵,就算是西南的狼兵,也无法悄无声息的从昌平绕行……”

    昌平有兵,昌平山上也有兵,建虏在不攻破昌平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从昌平通过。

    如果不是绕行,那阿济格在昌平,又有什么目的呢?

    又或者,真是想复杂了?阿济格不过就是在防备大明西面的援兵?

    分析了半天,众人也想不出来,于是朱慈烺只能命令八百里加急,给昌平总督何谦和昌平总兵和应荐传令,令他们提高警惕。

    军议完毕,已经是黄昏了。

    晚间,朱慈烺照例巡视军营,鼓舞众军的士气,经过两天前的那场大胜仗,又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坐镇运河,因此将士的士气都极其旺盛,对于坚守运河的信心,也比战前更强。

    朱慈烺却是微有忐忑,下午的军议让他有所不安,睡前,朱慈烺照例看各种简报,思谋了一会运河战局,然后便睡下了。唐亮放下帘子,轻步退出。

    ……

    “杀~~”

    朱慈烺又做梦了,梦里,金戈铁马,狼烟滚滚,但忽然的,一切又归于静寂了,午后暖暖的阳光里,他又回到了前世里的孤儿院,大院,教室,教台,黑板,一张张孩童的脸,一切都在,朗朗读书中,他笑得那么开心……

    凌晨,朱慈烺忽然醒来,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和由远及近的呼喊声所惊醒。

    不好。

    出事了!

    朱慈烺的睡意,登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快醒来,有敌袭!”

    闯进帐中的是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他大声疾呼,身后跟着中军官佟定方,两人全身甲胄,脚步匆匆,一个比一个急,在外帐休息的唐亮大吃一惊,跳起来,不敢相信的问:“你们说什么?”

    不等宗俊泰回答,穿着贴身睡衣的太子已经从里帐冲了出来,赤脚,脸色凝重的问:“出什么事情了?”

    “殿下,建虏杀过来了,你快出帐上马,臣等护卫你离开!”宗俊泰眼珠子都是红的,而就在这期间,耳朵里那隐隐听到的呼喊之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楚,有将官声嘶力竭的在喊:“迎战,快出帐迎战,建虏来了!”

    朱慈烺的脸色,瞬间就变的苍白,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面呼喊:怎么会,怎么可能,建虏怎么会杀过来,难道是建虏趁夜渡河,我军没有防备,以至于失守吗?但不应该啊,对于建虏可能的夜间偷渡,我早有布置,各军也都坚定的执行,只要建虏一有动作,我军立刻就会知晓,并报之于我,怎么可能敌人快要杀到营前了,我才被惊醒?

    “建虏从哪里来?有多少人?运河破了吗?”虽然震惊,但朱慈烺却并没有失去方寸,他立刻问。

    “运河没有破,建虏是从后面杀来的。多少兵马还不清楚,不过其势甚猛,我军十里之外的两座大营,都已经被攻破了,现在他们正向这里杀来。”宗俊泰急吼吼地回答。

    一边回答,他一边和佟定方和唐亮三人手忙脚乱的为朱慈烺穿衣披甲胄,朱慈烺呆呆不动,并非是完全在配合三人,更非是吓呆,而是有一道闪电,忽然闪过他的心头----运河没有破,建虏却忽然从后面杀来……阿济格。一定是昌平的阿济格!

    除了阿济格,不会有别的兵马!

    不知道阿济格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是绕过了昌平,暗夜潜行,今日天亮前杀到了通州。

    一直以来,朱慈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黄太吉和多尔衮多铎两兄弟的身上,对于阿济格,并不是太看重,毕竟历史上的阿济格以有勇无谋而著称,虽是兄长,但权谋和心机,对多尔衮多铎兄弟两人差的太远,多尔衮生前曾经有意将后事托付给多铎,但不想多铎竟然得了天花,先他而病死,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兄长阿济格,由此可知,在多尔衮眼中,阿济格非一个可以托付的政治之才。

    而就军事上来说,阿济格的功绩也比不上多尔衮多铎两个弟弟,从王爵就可以知道,阿济格始终没有被封王,加上这一次昌平的准备又比较充分,不但有昌平兵,还有周遇吉的宣府兵,以昌平的城防和兵力,足以抵挡阿济格,因此在今天之前,朱慈烺对昌平还是比较放心的,虽然昨天下午军议的时候,堵胤锡提到了昌平阿济格的异常,令他有所警觉,不过他却也不认为,阿济格能够从昌平逾越。

    但想不到,阿济格竟然是做到了。

    一瞬间,朱慈烺的心,痛的缩成了一团。

    “砰砰砰砰~~”

    就在披甲之中,耳朵里听到的不再只有喊杀,还有一阵阵火炮剧烈声,大地都在颤抖,那并不是大明,而是对岸的建虏发射的,也就是说,建虏大军正在渡河。

    明军的岸防大炮虽然也在鸣响,但力度却明显不够,显然,面对敌人的偷袭,兵士们已经慌了。

    朱慈烺急的脸色涨红,他推开唐亮,一边自己系盔绳,一边说道:“不必管我,快去传令,令各军勿要惊慌,建虏从昌平绕道,暗夜偷袭,兵马必不会太多,只要我军稳住……”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竟然有一发建虏炮弹落在了中军大帐不远处,随即惨呼响起,像是将士中炮。而这时,喊杀声越来越近,各处的炮声越来越急。

    朱慈烺急的要炸了,他抓起宝剑,箭步冲出营帐,宗俊泰佟定方和唐亮三人在后跟随。

    大帐前的空地上,火把通明,武襄左卫的两个副指挥使绥国志、富魁,已经牵着朱慈烺的战马,带着三百武襄左卫在营帐前等候了,武襄左卫原本五百,但去年到今年,跟随朱慈烺做战,有所损伤,尤其是三日前,驰援运河,和建虏在胸墙前血战,伤亡颇重,战后,伤者被送回京师治疗,现在留在朱慈烺身边,护卫他的,只有三百骑了。

    当朱慈烺一出帐,两个副指挥使立刻就围了上来,同声焦急:“殿下,快上马!”

    朱慈烺却不急,他目光看向前后军营,只见火光处处,奔跑和喊杀之声四起,爆炸之声此起彼伏,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明军大营,就像是一口鼎沸之锅,已经是乱了,将官已经无法有效的约束士兵。古往今来,大军最怕的就是暗夜被偷袭,不论多么精锐的部队,一旦在暗夜中遭遇到不明敌人的袭击,怕也是难以支撑,何况现在的明军并不能算是精锐,尤其是地方兵和民夫兵,他们暗夜里被袭击,惊慌乱跑,不但是助长了敌人的气势,加剧了恐慌,更冲散了保定兵和精武营。

    再向运河的方向一看,只见运河之上满满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好似无数建虏正乘坐木筏过河,同时河对岸的建虏火炮,正在不住的轰鸣,向这边倾射铁弹,

    显然,明军被从后面突袭,岸防大乱,对面的建虏主力,趁机全力渡河。前后夹击之下,运河已经是难守。就算是能挡住突袭的建虏骑兵,也挡不住建虏主力的过河了。

    朱慈烺心中痛苦,他知道,兵败如山倒,形势已经是不可挽回了,他恨自己没有能提前预防。不过他仍要尽最后的努力,他要尽量减少损失,要让更多的大明将士从运河边逃生,以免被建虏歼灭。

    “徐文朴呢?”朱慈烺问。

    其他军队可能会在建虏的背袭和夹击之下,迅速崩溃,但朱慈烺相信,精武营不会,即便是困境,精武营也应该犹有战力。

    “不知道,不过南边的岸防喊杀声激烈,建虏难以靠岸,应该是徐文朴在主持防守。”佟定方回答。

    南面还在坚守,但北面却好像已经被建虏突破,建虏的火把人龙,正源源不断的过河。

    “堵胤锡呢?”朱慈烺问,堵胤锡是文臣,身边没有什么护卫,朱慈烺担心他的安全。

    “不知道,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宗俊泰等人却是快要急疯了,喊杀声越来越近,全军大乱,建虏骑兵已经近在咫尺,不等朱慈烺命令,他就和两个副指挥使联同唐亮一起,将朱慈烺架上了战马,朱慈烺竭力抗拒,吼道:“派人去找堵胤锡!”

第730章 兵败

    事危急,但朱慈烺犹不忘记良臣。

    佟定方抱拳:“殿下勿忧,臣去找!”转身看左右,大声:“你们随我来

    !~”拨转马头,带了三十个武襄左卫和五六骑的传令兵,往堵胤锡营帐所在的方向而去。

    朱慈烺这才放弃抗拒,上了战马,对宗俊泰说道:“立刻派人去找寻参谋司李纪泽等人,保护他们撤往通州。”

    “是。”

    “给杨文岳传令,告诉他,运河已经不可守,不必再强为,保存实力为第一,这道命令同样传给徐文朴和李顺,尤其是李顺,令他手下的炮手,抛弃火炮,能撤退就撤往通州。不能撤退就就地隐藏!”

    火炮虽然重要,但人才更重要,神机营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优良炮手,朱慈烺绝不让他们殒没在这糊里糊涂的夜袭战中。

    宗俊泰却面露难色,他身边只有三百人,保护太子殿下已经怕是不足,再分兵去保护神机营,哪里有能力?

    “殿下,殿下!臣唐通来了!”

    刚说到这,就见马蹄滚滚,火把之中,只见一彪骑兵急急而来,当先的乃是密云总兵唐通,唐通前日救援太子之后,就被朱慈烺留在了通州,于是朱慈烺将他的骑兵作为机动支援,布置在了中军大营的后方,现在整个明军都被建虏的骑兵急袭,不知道唐通的营地有没有被贯穿?不过从唐通急慌慌、身后骑兵也不多地样子看,情况显然并不是太好。

    朱慈烺顾不上问责他,只冲他吼道:“唐通,可清楚来袭的敌人是谁?有多少人马?”

    “是建虏镶白旗,领军的应该是阿济格,但具体多少人,臣一时还无法探知。”唐通气喘吁吁地报道。

    没有错了,果然是阿济格从昌平绕行了,朱慈烺压住心中的痛悔,喝令道:“你立刻派人,去保护神机营,令他们抛弃火炮撤退。”

    “是!”

    唐通大声答应,令副手领了一支骑兵,前去救援神机营。

    “殿下,我们往哪里去?”宗俊泰问。

    此时此刻,建虏骑兵突袭,大营已乱,通州对岸的建虏主力也正在大举过河,情势危急,香河和武清段现在虽然还没有消息传来,但相信也不会平静,也就是说,运河一线,到处都是战火,没有什么地方就一定是安全的,朱慈烺想了想,说两个字:“通州。”

    通州城距此不过五六里地,在岸防大乱,建虏主力大军乘着木筏过河,暗夜晨曦天亮前的混乱,周围情势不明的情况下,通州城是眼下唯一安全的所在,只有先进通州城,等到天亮,再决定下一步了。

    另外,通州最近,也是收拢败兵的最佳场所,朱慈烺仍然想要减少战损,聚拢更多的将士。

    “快走快走,保护殿下,往通州……”

    唐通率兵在前开路,宗俊泰和两个副指挥使带着剩余的武襄左卫,护卫着朱慈烺离开,急急往通州撤退,

    这中间,陆续有数队精武营的散队赶到,他们跟随在武襄左卫之后,护卫太子前行。

    炮声如雷,火光四起,马蹄奔驰之中,朱慈烺的心在滴血,他知道,今日不止是败,而且是大败,运河边的几万兵马,怕是要全军覆没了,而他试图用运河防线阻挡建虏到十二月,疲乏建虏的计划也已经是失败了,建虏大军过了河,京南五百里之内,再无任何拦阻,京南所有的城池,都将直面建虏的兵锋……

    ……

    这两天,保督杨文岳一直在失眠,脑子里面想的全是上一次战事的失误,虽然因为堵胤锡的死战和太子殿下的及时赶到,危局被挽回,但杨文岳却不能原谅自己,他觉得,自己不但不是一个带兵之才,反而有可能是败军之根,因此,无论如何,这个兵,他是不能带了,保定总督的职位,他必须辞去。

    决心已下,请辞的奏疏也递上去了,但想到自己多年仕途,为了保定兵苦心经营,殚精竭虑,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他心中不禁黯然。

    杨文岳是四川顺庆府南充县人。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进士,授行人。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擢兵科给事中。崇祯二年(公元1629年),出为江西右参政,历任湖广、广西按察使。十二年(公元1639年),擢兵部右侍郎,接替孙传庭的职务,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专事剿灭流贼。

    崇祯十二年前之前,杨文岳的仕途是比较顺利的,在各个职位也都有政绩,也因此,他才会在崇祯十二年被拔擢为保定总督,但崇祯十二年,成为保定总督之后,事情忽然就变得艰难了起来,原本已经被扑灭的李自成张献忠忽然又活了过来,在中原河南到处点火,大举肆虐,杨文岳南北奔驰,到处扑杀,但却事事不顺,和他搭伴的两个三边总督,傅宗龙和汪乔年先后战死,这中间,杨文岳自己也是险象环生,屡次被朝廷责难,差点就要下狱。

    开封之战更是险之又险,若非是太子领兵,杨文岳不觉得自己和丁启睿能压住左良玉等人,开封之战,更不可能胜的那般彻底。

    那一段时间,是杨文岳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是夜不能寐,长吁短叹。

    而去年击退建虏入塞,令杨文岳的自信恢复了不少,但三日前的运河之战,又把他打回了原形,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低迷的时光,对自己灰心丧气,对前途再没有期望,夜夜叹息。而这两天里,傅宗龙,汪乔年两位总督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闪现,他在思索、反思,当年除了兵力不足的问题,自己在用兵上是不是也有很多失误之处,没有能好好地配合两位总督大人?以至于害得他两人先后战死?

    自责,愧疚,又有点不甘,种种思绪,一直在杨文岳脑子里面盘旋,令他一连几天都无法合眼……

    今日凌晨,天都快要亮了,但杨文岳却依然睁着眼睛,躺在行军榻上,直勾勾的望着帐顶,于黑暗中想着心事。

    忽然,他耳朵里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隐隐地呼喊声,这里是大军驻扎地,以静为主,谁敢在暗夜里喧哗,扰乱军营,那就是一个字,死。杨文岳立刻就翻身而起,一边穿衣,一边喝叫亲卫出去查看,在这一刻,他并没有想到是建虏突袭,他想到的军中走火,或者是军士斗殴。这样的事,精武营肯定不会发生,一定是自己麾下的保定营或者是地方兵。

    就在穿衣的过程中,耳中的呼喊却渐渐变成了喊杀,杨文岳大吃一惊,急急冲出大帐,只见暗夜里,正西和西北都已经是火光冲天,从崇祯十二年成为保定总督,杨文岳经历战事无数,他一眼就知道,坏了,被敌袭了,而且敌人速度极快,像风一样,瞬间已经卷过了好几营,并且放起了大火。

    “哎呀!”杨文岳痛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敌人从哪里来?难道是运河破了吗?

    “军门,军门~~”

    就在这时,马蹄声急促,火光之中,一骑急急而来,却是中军官,中军官在杨文岳面前勒住战马,连马都来不及下,就直接报道:“军门,建虏来袭!”

    杨文岳急的跳起来,脸色涨红,目眦欲裂的问:“建虏过河了?”

    “没,是后面来了敌人。”中军官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

    “后面怎么会有敌人?”杨文岳呆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军议之时,堵胤锡提出的忧虑,随即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中军官的胳膊,急吼吼地问道:“有多少敌兵?”

    为了防守运河,明军将大部分的兵力都布置在了河岸边,后方的防卫兵力极少,是为前重后轻。一旦被背袭,后果不堪设想。

    “暗夜之中,不知道多少骑,姜总镇正在分兵抵抗,不过建虏来势凶猛,我军准备不足,怕是难以抵挡,为安全,姜总镇请军门立刻移帐!”中军官满头大汗。

    杨文岳下后退了一步,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住。

    “请军门移帐啊~~”脚步纷乱,杨文岳帐下的几个幕僚都衣衫不整的奔了过来,暗夜里的呼喊和骚动惊动到了他们,人人都是脸色惊慌,和太子不同,总督巡抚的幕僚们的帐篷,就在中军帐附近,随时为总督巡抚献言献策,朱慈烺却是因为太子的身份,警戒程度最高,开封遇刺之后,他营帐周边一百步之内,再不能有其他闲人。

    “不,不能移帐,”杨文岳却是冷静了下来,坚毅的说道:“我是保定总督,我如果移帐,我军不就乱了吗?再者,我身后就是太子中军,我岂能置太子殿下于危险?”

    “报~~”

    话没有说完,就又听见脚步急促,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而来,翻身下马,惊慌报道:“军门,建虏正在渡河,木筏下水,火把无数,不知道有多少兵?”

    众人更惊,后有突袭,前有渡河,形势危矣。

    杨文岳却是仰天一笑:“来的好快,”随即收住笑容,脸色严肃的下令:“传令,擂战鼓,升我保定兵的战旗,本督要让所有的保定将士知道,本督还在这里,除非是击退建虏,否则本督绝不后退!”

    幕僚们都跟随杨文岳许久,相互一看,人人明白杨文岳的心意,战局如此,怕已经是难以挽回,杨军门此时命令擂响战鼓,升起保定战旗,除了不甘溃败,要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心力之外,怕也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

    战旗升起,不止是己方将士,建虏也会知道,大明领兵部侍郎、保定总督杨文岳就在此间,那一来,原本是要快速通过的建虏骑兵都会停下来,以获取保定总督为大功。

    如此,这里必将成为建虏猛攻的对象。

    而攻击太子殿下的兵马,自然就会随之减少。太子殿下有更多的时间撤退和组织反击。

    杨军门,这是以自己为标靶,舍弃自己,保护太子殿下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杨文岳脸色凝重,表情坚定无比。

    众人心知,军门心意已决,于是躬身:“是。”

    杨文岳看一眼诸位幕僚,对身边的一个亲卫家丁说道:“杨福,你带人护送诸位先生离开。”

    “军门,你这是何意啊?”幕僚都是拱手:“事危急,我等岂能离开?”

    杨文岳却背过身去,不看他们,冷冷说道:“这是本督的命令。杨福,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他们走?”

    “是,诸位先生请!”那家丁抬手,做引路状。

    “军门!”

    众幕僚都跪下了,为首一人,激动的说道:“军门的心意,我等明白,然我等都是军门的幕僚,军门留此血战,我等怎能偷生离开?传将出去,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等愿随军门血战到底~~”

    “愿随军门血战~~”众幕僚齐声。

    杨文岳肩膀微微颤抖,转过身来,目光望向众人,缓缓道:“诸位都是跟随我杨文岳许久的老人,多年来为杨某献言献策,奈何杨文岳非是帅才,没有擎柱之能,不能为朝廷立功,为诸位进阶,实在是惭愧,今日危急,杨文岳身为保定总督,必须留在这里,诸位却是不必……”

    “军门差亦。我等虽非科甲,亦没有中过举人,但报国之心和军门无异,军门今日逐我们走,岂不是把我们都当成了是临危忘义、苟且偷生的小人?”幕僚更激动。

    杨文岳眼眶发红:“既如此,你们就留下,如果能活,我必为诸位请功……”

    这中间,中军官在营中策马奔驰,扯着嗓子,往来呼喊:“军门有令,升战旗,擂鼓,擂鼓啊~~”

    一声声,一道道,沙哑的声音在炮声隆隆,喊杀震天的暗夜里,既孤独,又悲怆。

    “咚咚咚~~”

    有军士爬上鼓楼,战鼓擂响。

    象征作战的战旗,也被手忙脚乱的升起。

    但外围的军营都已经被建虏攻破,或者是陷入了混乱,此时能听到战鼓,服从战鼓的,只有围绕在杨文岳总督大帐周围的几十个营帐了,这些营帐,都是杨文岳的督标营,暗夜之中,听到命令,在喊杀和炮声之中,军士们急慌慌地从营帐里钻了出来,持起武器,准备作战。

第731章 惩治叛贼

    这中间,杨文岳无比郑重的将崇祯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和金印交给家人杨福,令他杀出重围,交还朝廷,杨福知道他心意已决,已经是劝不住,拜了三拜,带了金印和尚方宝剑,大哭而去,随后,杨文岳登上了总督大帐前用来点将的那个小台子,戴乌纱,穿着他绯色的二品官服,端坐在一张大椅之上,静待建虏的来临。

    火把照耀之下,他表情严肃,一脸决然,动也不动。他身边的幕僚则都是立在台子之前,虽是孱弱的文人,但此时却也是人人手持武器,弓箭或者是长枪,准备和建虏血战了。

    几乎在杨文岳刚刚登上小台子,督标营的军士手忙脚乱的以总督大帐为核心,准备建立防御阵型的同时,建虏的突骑就冲到了。

    “杀~~”

    就像是席卷天地的狂风,暗夜火把之下,看见建虏骑兵大部分都是白甲,急速而来,箭矢开道,铁蹄狂踏,长刀挥砍,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将阻挡的明军冲的七零八落。保定兵并非是强兵,即便是杨文岳的督标营,也没有多少近战精锐,很快就支撑不住,危急时刻,一彪明军从后方杀出,将这一股建虏骑兵冲散,才算是解了围,一看,原来是总兵姜名武率兵杀回来了。

    “军门快走~~”

    姜名武一身是血,在杨文岳面前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杆马刀往地上一插,抱拳躬身,一脸痛苦的说道:“末将无能,挡不住建虏的冲击,如今各营都已经溃散,建虏瞬息就到,请您立刻移帐,末将护您杀出重围!”

    因为嘶吼和砍杀,他声音沙哑,眼神透着疲惫和悲愤。

    “辛苦了。”

    杨文岳却极其冷静,震天的喊杀声仿佛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他盯着姜名武,淡淡道:“鼓声不停,战旗不落,今日本督绝不后退。”

    “军门……”

    姜名武抱拳。还想再劝。

    杨文岳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姜名武眼眶登时发红,其实听到战鼓,看到战旗,又看到杨文岳一身官服,端坐在台子之上时,他就已经明白杨文岳的心意了,论起来,他跟随杨文岳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敬重杨文岳的人品,今日战事如此,总督已经怀了必死之心,他这个总兵,又怎能偷生?于是抱拳说道:“愿随军门一起血战!”

    说完,转身上马,抓起长刀,喝道:“保护军门。李参将,你往南,王把总,你守住北,其他人随本镇一起迎击建虏~~”策马来回奔驰,口中高喊:“今日血战到底啊~~~”

    这中间,战鼓“咚咚咚咚”的继续响个不停,但却鲜有保定兵往这里聚集---在建虏骑兵的强力冲锋之下,保定兵不是溃败,就是逃散了,即便是听到鼓声,也没有胆气往这里聚拢和救援了。倒是有两队从河岸边退下来的精武营,听到鼓声,向这边围拢了过来,不过人数太少,难以发挥大用。

    而建虏骑兵却是连续出现。

    暗夜火把之中,只见一名穿着镶白旗甲胄的建虏将领,正挥着马鞭,指指点点,试图指挥三队建虏骑兵,一起猛攻,冲破姜名武布置的防线,一举拿下杨文岳。

    “额克亲,你这个蠢奴才,谁让你停下来的?”

    那建虏将领布置完毕,正要命令发起进攻,忽然后方一阵马蹄急急,又一彪建虏骑兵杀到,为首一人一身白甲,提长刀,骑着一匹枣红的神骏,八字胡须,相貌极其威猛。

    叫“额克亲”的建虏将领吓了一跳,急忙拨马迎了上去,在马上打千回答:“禀主子,明国保定总督杨文岳在此,奴才想……”

    不等他说完,“主子”就一马鞭抽了过来,狠狠道:“蠢奴才,本王要的是明国太子,区区一个保定总督算什么?”

    原来他正是虏酋黄太吉的十二弟,此次入塞,建虏第四路人马的统帅,英武郡王阿济格。

    论谋略,在努尔哈赤的诸子中,阿济格是后段班,但如果论凶狠,论打恶仗,阿济格却是第一的,二十岁首次出征,二十一岁因战功被封为贝勒,打仗不要命,松锦之战时,阿济格曾经亲率数百死士,绕到明军背后,袭取了明军的粮草,令明军被动,这一次征明,在运河受阻,渡河难以完成之际,黄太吉的一个密令,又将他推到了凶险,但同时却也是他极其擅长的一个境地里。

    从昌平绕行,袭击明军后方。

    乍看起来,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第一时间,阿济格也是反对的,他认为,这不是置他于死地吗?

    不过等看完黄太吉的命令,听完黄太吉派来的那个奴才的讲述之后,他却知道,计划是可行的。

    崇祯九年,阿济格统兵入塞时,曾经攻破昌平,昌平总兵巢丕昌贪生怕死,屈膝向他投降,然后甘为向导,带领建虏兵马攻掠大明的城寨,建虏大军返回辽东时,巢丕昌自然也跟着去了辽东,不过因其带兵无能,到了辽东之后,就被剥夺了兵权,成了一个闲散的小官,原本,阿济格已经忘记这个人了,想不到黄太吉却还记着,这一次巢丕昌随黄太吉的密令,一起到阿济格的面前。

    “王爷,奴才在昌平多年,知道一条秘密小道,可以绕过昌平守军……”巢丕昌道。

    如果是多尔衮和多铎,即便有黄太吉的密令,即便巢丕昌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两人也不会轻易执行,因为这是“险招”,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必然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身为亲王,多尔衮和多铎都绝不会冒这样的险,连手下的亲信将领也舍不得用。

    但阿济格却不同,他天生胆大,不惜身,骨子里喜欢冒险,但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更何况,黄太吉还允诺他,只要计划成功,立封他为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的亲王。

    于是,阿济格稍微思索,立刻就决定干了,先是选出两千精锐,携带三天粮草,在大军假意后撤、吸引昌平守军注意的同时,秘密将两千人藏于密林之中,然后在巢丕昌的带领下,包蹄衔枚,往西,趁夜先走水路,再走山路,用一夜的时间,成功的避过了昌平的守军,进入昌平山中,随后又在山中行走了一天一夜,绕过了昌平皇陵的守军,艰难跋涉,这其间,若非是有巢丕昌的带路,他们早已经是被发现,并且会被围歼。

    一路小心谨慎,损失了不少马匹,一天两夜之后,阿济格终于是绕过了昌平大山,趟过永定河,出现在了京师西面的良乡(房山)附近的一处山沟里,此处距离通州不过百里,而因为运河战急,明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运河,京畿周边的百姓则都已经避入京师,方圆百里的村镇和山间,无有一人,这反倒是为阿济格的突袭和隐藏,提供了便利。

    阿济格率军在山沟里修整了一天,等到天黑,他们疾行百里,往通州杀来,凌晨时分,正到通州,忽然从背后发起袭击,杀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阿济格选出的两千人,都是建虏和蒙古八旗中的精锐,战马吃的都是精粮配红糖的高级食料,虽然暗夜疾行一百里,但战力却依然强悍,加上明军措不及防,防线轻易的就被撕开,建虏冲入营中,一边砍杀,一边放火,对岸的黄太吉见到对岸火起,心知阿济格已经得手,于是立刻命令全军渡河,前后夹击之下,明军的河防再是完备,也是抵挡不住。

    今日之战,可能是阿济格这几年中,最痛快的一次,马踏敌营,其畅快和得意,甚至是超过了松锦之战,松锦之战是黄太吉和多尔衮两人之功,今日却是自己啊,若没有他的奇袭,明军岂能溃败,黄太吉又岂能渡河?

    哈哈,哈哈!

    但得意之中,阿济格却也不忘记,今日能获取到的最大战利品,并非是明军众将,也非是河岸隘口,而是明国太子,因此发动攻击之前,他就告诉手下的奴才们,穿营而过,不停留,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国太子的中军大帐,谁能生擒明太子,赏万银,世袭梅勒章京!

    突进之中,阿济格忽然发现,前方的额克亲忽然停了下来,因此他怒不可遏,冲上来质问。听完额克亲的解释,他更怒,一马鞭就抽了过去。

    得主子赏了一马鞭,额克亲好像是清醒了过来,叫一声奴才明白了,急急拨转马头,率领手下的精锐,绕过杨文岳的总督大帐,继续向前突进。

    阿济格却盯着杨文岳的总督大帐,还有围绕在大帐前后最后,正试图死战的明军,对跟在身边的巢丕昌说道:“你,去劝降,告诉杨文岳,但使他投降,本王保他不死,荣华富贵任他取!”

    到现在为止,大清俘获并且逼降的明国总督只有一个洪承畴,论才望和影响,杨文岳当然是比不上洪承畴的,但他保定总督的职务,可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能把他逼降,等于是又立一大功,就算最后捉不到明国太子,阿济格今日的功绩,也算是圆满了。

    “嗻!”巢丕昌心中叫苦,但脸上却不敢犹豫,大声答应一声,冲到前方,在距离杨文岳的总督大帐还有一百步,鸟铳弓箭都射击不到的地方,勒住战马,在马上高声呼喊:“明军听着,大清英武郡王告谕明国保定总督杨文岳,但使尔投降,保尔不死,荣华富贵任尔取,如果顽固不化,执意和大清为敌,必叫尔尸骨无存……”

    巢丕昌这个奸贼的嗓音颇好,穿透震天的喊杀和隆隆地炮声,清楚传到总督大帐之前。

    杨文岳冷笑不说话,但他身边的一个幕僚却是跳了起来:“巢丕昌?”

    原来他和巢丕昌是同乡,又曾经有过交往,因此一下就听出来了。

    杨文岳觉得巢丕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听幕僚讲完,他顿时就明白,怪不得阿济格能从昌平绕行,一定是巢丕昌利用熟悉昌平地理的机会,为阿济格出谋划策,今日败局,都是这个奸贼所害!

    一时,杨文岳目眦欲裂,随即心中就有了谋划,转对中军官:“告诉建虏使者,如此大事,岂能在阵前呼喊,令他亲自来见我!”

    中军官向前,将杨文岳的话,高声呼喊过去。

    巢丕昌听了却不敢向前,虽然他崇祯九年投虏,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七年,削发留了辫子,容貌也有改变,能认识他的人,应该已经是不多了,不过他却依然不敢冒险,因为他清楚知道,大明官绅对降贼最是憎恶,听人说,杨文岳又是一个性子刚烈之人,被他认出来,那就不好了。

    “主子令你去,说服杨文岳,你大功一件!”

    但阿济格的近卫却是传来命令,逼他去见杨文岳,在阿济格心中,根本没有把巢丕昌这种没有骨头的降将当成一回事,如果能兵不血刃,劝降了杨文岳,那是大功一件,即便用巢丕昌冒险也是值得的,因此他毫不在乎。

    阿济格命令以下,巢丕昌不敢拒绝,不然就是抗命的大罪,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心中暗暗祈祷,自己不要被杨文岳认出来。

    火把照耀之下,巢丕昌缓缓走马向前,明军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任他走到总督大帐前。

    虽然恐慌,但巢丕昌依然装腔作势,在马上朝杨文岳一拱手:“我乃大清……”

    “来人,将这奸贼给本督拿下!”不等他说完,原本坐在台子上的杨文岳忽然站起,戟指怒喝。

    巢丕昌大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

    但五六个明军将士早已经将他拖下马,打去头盔,将他按倒在了地下。

    杨文岳的幕僚上前,举着火把,仔细打量,随即哈哈大笑:“巢丕昌奸贼,果然是你,你卖国求荣,贪生怕死,可想到有今日?”

    “我不是巢丕昌,我是大清使者,你们快放了我,不然英武郡王必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巢丕昌满头大汗,犹自嘴硬。

    幕僚不理他,转身对杨文岳:“军门,确定无误,就是巢丕昌。”

    “好!”

    杨文岳点头,冷冷下令:“来人啊,将这奸贼的心肝给本督剥了,本督要看看,他心肝究竟黑到了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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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杨文岳之死

    “啊?”

    巢丕昌吓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嘴里喊:“杨军门,饶命啊~~”又喊:“王爷,救我啊~~”

    但阿济格救不了他。

    一个持着短刀的保定兵冲上来,脱去他棉甲,一刀入肚,一刺一挑,伸手一掏,鲜血喷涌之中,就将他的心肝,硬生生地摘了出来,巢丕昌的奸命也算是顽强,心肝都被挑出来了,居然还呼喊了两声,直到他的心脏被放在木盘中,他才瞪着鱼眼,没了气息……

    军阵前。

    阿济格听到了巢丕昌的惨叫,心知上当,等到巢丕昌的尸体和心肝,被扔出来之后,他就更是怒不可遏,他怒的不是巢丕昌的死,这样的奴才,死一万个他也不会心疼,他怒的是,他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人人都知道,巢丕昌是奉他的命令却劝降的,但却被明人如此对待,明人岂非是在侮辱他?再者,杨文岳明明没有降意,却假装愿谈,他这个英武郡王竟然没有看出杨文岳的诡计,白白将巢丕昌送了去,巢丕昌虽然是一个奴才,但却是一个好奴才,若没有他的引路,两千精骑岂能从昌平绕道?如此功臣,却被他轻易葬送,如果黄太吉问起,他该如何回答?世人岂不是都要嘲笑他的蠢?

    “杨文岳,胆敢?本王非挖了你的心不可!”阿济格愤怒咆哮,转对左右:“来啊,给本王冲~~”

    这一刻,阿济格忘记了自己刚才对额克亲的鞭策,也忘记了明太子,他心里只有恼羞成怒的暴躁。

    “杀~~”

    马蹄滚滚,建虏骑兵向杨文岳的中军大帐冲去。

    ……

    河岸边。

    炮声隆隆。

    李顺率领的一千神机营,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驻守三个要点,暗夜凌晨,后营大乱,对岸的建虏忽然点起火把,在战鼓声中,乘坐木筏,密密麻麻的过河之际,李顺被乱声惊醒,爬起来,冲到炮台边,指挥部下开炮,但只开了两炮,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不唯渡河的建虏气势汹汹,火把连天,更因为后方大营里的喊杀之中越来越近,火光更是冲天,心知我方军营被建虏暗袭,河岸怕是不可守了。

    “协副?”

    身边的一个把总,两个百总望着他。

    “看我干什么?”

    李顺擦一把头上的冷汗,瞪眼:“还不快开炮?”

    就个人胆气和军阵见识来说,李顺原本不是什么将才,他性子软,十几年的神机营副将,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在阳武侯薛濂的帐下时,更是唯唯诺诺,纯粹是一个只知道拍马匹的庸人,但太子抚军京营之后,严厉整顿,从士兵到将官,几乎每个人都是脱了一层皮,残酷的操练之下,不唯士兵,将官的精气神也提高了不少,去年开封和击退建虏入塞,李顺率领神机营立了大功,三日前建虏渡河,他神机营更是在关键时刻赶到,用一阵准确的猛轰,挽救了危局。

    几次血战的胜利,磨砺了李顺的性子,所以他不再像第一次在开封上战场时那么惊慌了。

    但心里的恐惧却是难免。

    呵斥完部下,李顺强自镇定的站在炮台边,目光忍不住回头看,心想:

    “后面被偷袭,这仗怎么打?”

    “这是要败了啊。”

    “太子殿下的命令怎么还不来?”

    “菩萨娘娘保佑我啊……”

    不知不觉,头上的冷汗已经是滚滚而下,擦也擦不停。

    不过李顺却也不敢轻易后退,只拼命命令发炮---京营军纪严酷,如果擅自撤退,不但他自己,就是他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报~~”

    就在后方的喊杀越来越近,满营大乱,火光冲天,对岸建虏的火炮也连续轰鸣,将铁弹砸在炮台周边,已经有建虏前锋在河岸登陆,拼命拔除鹿角,河防大乱,局势危殆之时,一个年轻的后背插着令旗的传令骑兵终于出现,顺着胸墙后的马道急速而来,在李顺的将旗前勒住战马,气喘吁吁的道:“殿下有令,神机营保存实力,抛弃火炮,立刻往通州撤退!”,

    说完,年轻的传令骑兵继续往南,去下一个地方传递命令。

    “啊?”

    李顺大喜,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太子殿下的命令,终于是可以撤退了,于是转对把总和百总:“殿下命令我等撤退,快,执行撤退方案,河岸边的大炮,一门也不能留给建虏,给我装双倍的火药,全部炸毁了,然后全部退往通州!”

    虽然太子殿下只说撤退,并没有说毁弃火炮,但太子殿下在神机营推行的《炮兵守则》却是清楚规定:事危急,炮兵撤退之时,必须毁弃火炮,以免为敌人所得,不然军法重责。李顺不敢忘记,即使撤退,也要把火炮毁掉。

    “砰砰砰!”

    炮兵们为大炮装上双倍的火药,暗夜里,原本轰敌的火炮在火光中被炸的飞起,膛管破裂,变成了一堆废铁……

    李顺看的心痛不已,这些火炮中有一半是青铜野战小炮,都是太子殿下花费重金,令镇虏厂铸造的,从装备到神机营的第一刻,就由他亲自调试,每一门的青铜小炮他都摸过无数次,在开封和去年建虏入塞之战中,也都为他立下了赫赫功劳。就像鸟铳兵的鸟铳一样,这些小炮是他神机营存在的根本,没有了火炮,他神机营连火夫都不如。

    眼见几个眨眼之间,就有一半的火炮变成了废铁,李顺犹豫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抬起手,高声道:“都住手!”

    部下都愕然的看向他。

    火光之中,李顺环视众人,满头大汗的说道:“殿下铸造这些炮不容易,尤其是这些青铜小炮,我们不能全毁在这里。这四门炮,不毁了,就是扛,我们也要扛到通州去!”

    平生第一次,李顺做出了一个豪气的决定,通州距离这里不过七八里,且野战小炮的重量不到三百斤,又有野战车轮,河防虽然大乱,但建虏主力大军尚没有过河,李顺觉得,他可以将这些小炮带回去。

    “走!”

    几百神机营军士,连推带拉,护卫着四门小炮往通州而去,原本是有拉炮的马车的,但此时后营火起,李顺不敢冒险到后营取马,干脆就用人力推行,此时,登陆的建虏士兵更多,木筏源源不断的将他们送过河,火把之中,先上岸的建虏移除鹿角和拒马,填埋壕沟,翻越胸墙,和仍然在拒守的明军将士砍杀在一起。火光和喊杀中,敌我双方不住的倒下。

    很快,几十里长的河岸边,到处都是建虏汹涌的兵马,耳边听到的不是隆隆地炮声,就是震天的喊杀,眼中看到的不是冲天的火光,就是一张张惊慌所措、很快却又倒在血泊中的年轻脸庞……

    李顺心中很慌张,但脸上表情却镇定,他大声嘶吼,一边为自己壮胆,同时也是鼓舞部下的士气,刚奔出去不到一里,就看见前面的一处胸墙被建虏突破,一大队披着重甲,举着圆盾和长刀的建虏士兵汹涌而入,而防守的明兵大部分都已经逃散,只有少部分的精武营仍在拼力抵抗。

    “停下,瞄准,给我轰他娘的!”

    一旦这股建虏涌入,立刻就会截断神机营前行的道路,除非是从营中绕行,否则就难以到达通州,李顺当机立断,立刻命令停下脚步,架起四门野战炮,对冲入缺口的建虏士兵进行猛轰。

    “砰砰砰砰~~”

    四门小炮连续发射,将缺口处的建虏砸的血肉横飞,建虏上冲的气势立刻就被压制住了。

    神机营将士小小欢呼。

    李顺却是满头大汗,眼有恐慌,为了撤退的顺利,大部分的铁弹和火药都被毁弃在了原先的阵地上,他们身边只携带了少量的火药和铁弹,打一发就少一发,也就是说,再遇上这种情况,神机营能使用的,就只有手里不多的鸟铳枪和用来清洗炮膛的拖把和装弹的长木条了。

    继续向前,刚奔出小段路,果然,又有缺口被建虏突破,这一次,神机营刚要架炮轰击,正瞄准之时,就有几个披着重甲,挥舞圆盾和短斧的建虏士兵忽然冲到了他们面前,因为敌人冲的太快,神机营来不及后撤,只能拼命抵挡,火炮射击是他们的长处,但近身搏斗却非他们擅长,只几个眨眼,护卫在炮前的将士都被砍倒、冲散,面目狰狞的建虏重甲兵,挥刀冲了上来,直奔蹲在火炮后,正操作瞄准的李顺。

    李顺心头发凉,这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跑不了了,小青,我的妻,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砰砰砰砰~~~”

    危急时刻,密集的铳声忽然爆响,冲上来的建虏重甲兵被打倒一片,剩余的见势不妙,立刻后撤,用盾牌组成盾阵,再不敢冒然上攻。

    李顺死里逃生,大喜过望,转头一看,却见是一大队头顶圆盔,身披鳞甲的精武营将士正从后方急奔而来,暗夜火把光亮之中,看不到他们有多少人,只看到他们或者圆盾长刀,或者长枪鸟铳,每一个人都在拼力厮杀,虽然是边打边撤,但阵型却不散乱,依然是一个整体,这和正在溃散的保定兵和地方兵完全不同。

    除了发射鸟铳,他们在撤退中还不住的向胸墙边投掷手雷,将试图翻墙的建虏炸死在胸墙下。

    “徐守备~~”

    李顺认出了这队精武营的军旗标志,几乎要哭出来。

    鸟铳兵停下装弹,盾牌和长枪兵卫护,这中间,军阵向两边一份,圆盔鳞甲,提着一口长刀,刀口带血的徐文朴走了出来,虽然已经是预守备,从五品的武将,但徐文朴并没有乘马,而是和普通将士一样,挥刀步行,向前冲杀,见到李顺,他立刻举刀,嗓音沙哑的叫道:“李副协,随我一起杀啊!”

    “好。杀!”

    李顺咬牙答应,徐文朴的到来,激发了他极大的勇气,而这时,他也已经瞄准好了,于是一把抓过亲兵递上来的火把,点燃引线。

    “砰~”

    小炮震动,火光乍现,四磅重的铁弹从炮膛呼啸而出,准确砸在一处胸墙之上,几个建虏兵簇拥一杆军旗正在过墙,正好被炮弹砸中,惨叫声中倒地,军旗也折断……

    总督大帐。

    在阿济格暴怒、建虏铁骑的四面围冲之下,督标营虽然死命抵抗,但终究是抵挡不住,铁蹄冲撞,长刀挥砍,火光和惨叫之中,杨文岳身边的卫队,逐渐减少,擂鼓的鼓手,更早已经被建虏射死在鼓楼之上,战鼓停歇,军旗陨落,周边的喊杀声渐渐远去。

    见支持不住,杨文岳下了台子,返回总督大帐。

    总兵姜名武带着最后的十几个残兵,护卫在大帐之前,死战不降。

    火把光亮之下,清楚看到,姜名武已经是身负重伤,摇摇欲坠,手指颤抖,手中的长马刀都已经快要握不住,只是靠着最后的一点毅力在支撑。头抬起处,他咬着牙,脸上满是血,自己的,敌人的……

    而在他身后的大帐里,杨文岳正整理衣冠,向北连三拜。

    阿济格骄傲的声音在建虏骑兵之后响起:“姜名武,降了吧?你是勇士,我大清必重用于你!”

    见没有回应,阿济格再没有耐心,猛的一挥马鞭。

    于是,建虏兵张弓搭箭,向姜名武射去。

    嗖嗖嗖嗖,密集如雨、

    帐前的姜名武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刀,试图格挡,但手中这把熟悉的长马刀,忽然变的沉重无比,他竟然是提不起来,面对直面射来的箭矢,他无法格挡,也无法闪躲,“噗”,一支羽箭射中他的面门,他大叫一声,左手捂面,右手长刀落地,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帐前。鲜血从脸上,胸口咕咕而出,浸红了他身下的泥土……

    “总镇~~”

    身边的残兵扑上去,试图卫护他,但随即便都被射成了刺猬。

    大帐里,杨文岳的表情,疲惫而平静,他将长剑横在脖子间,说一声:“两位军门,我杨文岳见你们来了~~”

    用力一拉,鲜血喷涌……

    ——————感谢“雪影布衣”的打赏,谢谢~·

第733章 通州就是松山

    等建虏兵冲进大帐,只看见杨文岳直挺挺的尸体。

    杨文岳是明国二品的总督,身份不一般,建虏兵将他的尸体,抬到阿济格的马前。

    阿济格脸色铁青,经过刚才的一番冲杀,他脑子已经是冷静了下来,他悔恨不该被杨文岳激怒,以至于在这里浪费了时间,那个明国小太子,说不定已经趁机逃走了,现在杨文岳又死,刚才的一番冲杀,姜名武等人的死战,还害死了不少的大清勇士,等于是一场空,他越想越怒,越想越气,于是说道:“来啊,将他们两人的尸体,给本王剁成肉泥!”

    ……

    通州。

    暗夜,火光,炮声,溃兵。

    唐通的密云骑兵在前开路卫护,武襄左卫和一部分的精武营贴身保护,护卫着太子急急往通州。

    忽然的,疾行中的太子殿下勒住了战马,扭头,向西南方向望去。

    “怎么了殿下?”唐亮气喘吁吁的问。

    “你听。”太子脸色凝重。

    “什么?”唐亮只听到炮声和喊杀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有鼓声,是中军战鼓声。”太子侧耳倾听,脸色越发严肃。

    “谁在敲鼓?”唐亮听不到鼓声,只顺着太子殿下的口气问。

    “一定是杨斗望,”太子的眼眶忽然红了:“他正在聚拢保定兵,阻挡建虏,挽回战局,同时也是保护我,为我吸引火力。”

    杨文岳,字斗望。

    唐亮不说话,顺着太子殿下的目光,一起向西南看去。

    太子忽然停了下来,前方的宗俊泰急忙返回,急道:“殿下何故停下?快走,快走啊~~”

    朱慈烺再向西南望一眼,一瞬间,他仿佛是看到了杨文岳疲惫的身影,心中的悲伤再也忍不住,眼眶不知不觉的就湿润了,拨转马头,喝一声:“走!”策马扬鞭而去,踏起的滚滚黄尘之中,隐约有滴落的泪水……

    前行不久,正遇上玉田总兵白广恩的人马。

    和唐通不同,白广恩驻扎在通州城下,并没有被建虏突袭,白广恩夜半被惊醒,见通州下游火光冲天,心知出了大事,照太子的军令,通州上下游一百里,都是他的责任区,但是有事,他必须立刻领兵去救,何况火起之处,正是太子中军大帐所在之地,所以他不敢怠慢,急忙点齐了兵马,往下游来救。

    见到太子平安无事,白广恩长长松口气,但太子殿下的下一个命令却又让他为难起来。

    “白广恩,唐通,你二人往下游,去救保督杨文岳和通州堵胤锡,同时掩护更多的将士撤到通州来!”朱慈烺急急命令,这一刻,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保督杨文岳、堵胤锡和数万将士的安全。

    白广恩和唐通相互一看,眼神都有点复杂,崇祯十六年之际,虽然各个军镇的军阀之相还不是太明显,但使朝廷下了决心,王朴和贺人龙都难逃一死,总兵们还不敢公开抗拒朝廷的命令,不过这并不表示,总兵们没有各自的小心思和小算盘。松山之战后,保存实力为第一,已经是总兵们的共识,但是兵在、实力在,就是有点小败仗,朝廷也没可奈何,如果没有了兵,就像大同总兵王朴那样,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今日之败,已经是无可挽回,运河之上,绵连的火把如同是一条火龙,不知道有多少的建虏兵马正在过河,而河岸的大明兵士却是已经溃散,这个时候逆势前往,无异是一种冒险,如果是太子殿下陷在下游,无论如何,就算是拼光了人马,白广恩和唐通也不敢犹豫,也必须去救,但保督杨文岳并非他们两人的直属总督,堵胤锡只是五品的小官,一众已经被建虏杀散的溃兵,更不值得他们这般冒险,说不得没有救上人,反倒是把自己的兵马白搭了进去。

    但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却也不敢不从,只能抱拳:“臣遵令。”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快,你们快去!”

    像是看出了两人的犹豫,朱慈烺脸色凝重的补充一句。

    白广恩和唐通带兵急急而去。

    朱慈烺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白广恩和唐通两人的骑兵加起来有两千余人,在这暗夜混乱之际,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但使他们用命,说不得能救回杨文岳……

    此时隐隐听,发现风中的战鼓声竟然是停了,怎么,难道杨文岳总督大帐,已经被建虏攻破了吗?

    想到这一点,朱慈烺鼻子酸涩,眼眶发红。

    “殿下,此地并不安全啊,还是应该尽速去往通州。”

    宗俊泰却是不安,这里距离通州城还有两里地,建虏骑兵随时都可能会杀到,尤其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天色马上就要亮了,如果让建虏发现,明太子立身此处,大军疯狂扑来,那就更危险了。

    朱慈烺看一眼东方的晨曦,沉吟道:“不急,再等一会。”

    宗俊泰无奈,只能令武襄左卫警惕,同时派人急速通知通州副将,令其带兵接应。

    “殿下~~”

    白广恩和唐通刚走不久,火把摇晃,马蹄急急,一彪人马从来路追了上来,朱慈烺看见大喜,原来是佟定方护卫着堵胤锡回来了,而在他们两人身后,还有参谋司的诸位参谋,虽然一个个样子狼狈,帽歪衣乱,但终究是平安的脱离了险境。

    见到太子殿下,众人也都是大喜,凌晨的大乱,令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他们最担心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太子的安危,此时见到太子无恙,所有人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朱慈烺问起杨文岳,众人都是不知,朱慈烺抬头望天,东方天色渐亮,而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应速速回京啊……”堵胤锡道。

    朱慈烺叹一声,拨转马头:“不,先去通州。”说完,策马往通州而去,堵胤锡眼中微有惊异,似乎是隐隐猜到了太子殿下的用意,不过却也没有多说,只是策马跟上。

    “殿下~~”

    在距离通州一里之处,正遇上了领右都御史袁继咸和通州副将刘一松的兵马,袁继咸入朝觐见,昨日出京,晚间就宿在通州,不想凌晨竟然是发生如此巨变,他心急火燎,不顾刘一松的反对,坚决要跟随刘一松,前往救援太子殿下,此时见到太子无恙,他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殿下勿忧,胜败乃兵家常事,英明如唐太宗李世民也曾经有泾州之败,仅以身免,只要殿下无恙,今日的失败,明日就可以再找回来!”

    袁继咸虽非兵家,但却深懂世事常理,他见朱慈烺一脸难过,立刻高声安慰。

    但朱慈烺却无法放下,他痛悔的心,犹如是针刺一般。

    有了通州兵的加入,人马壮大许多,而建虏兵马也没有在周围出现,宗俊泰等人才算是放心了,天色渐亮时,众人护卫着太子,来到了通州。

    这时,又一支人马出现,却是战兵营杨轩率领两千精武营将士赶到,昨夜凌晨,建虏忽然发起渡河之战,运河西岸的大明军营火光四起,杨轩在通惠河望见,心知大事不好,他一边向朝廷急报,一边亲自带兵来救--太子殿下就在通州岸边,运河或可失守,但太子殿下绝不能有失,因此,杨轩顾不上通惠河的防御,也不等朝廷命令,直接带了一半的兵马往通州河而来--这一刻,太子殿下的安危,已经是超过了一切。

    见到太子殿下安全,杨轩才算是放心,然后他和堵胤锡一样,也请朱慈烺速速回京,运河兵败之后,通州城小,怕是难以抵挡建虏的围攻,京师才是眼下唯一安全的地方。

    不唯杨轩,从袁继咸、堵胤锡以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都劝朱慈烺回京。

    朱慈烺却是不置可否,只说需要在通州城中休息,缓口气再说,于是众人只能簇拥他进城。

    进城之后,朱慈烺直接上到城楼,一边向南而望,期盼保督杨文岳平安归来,一边命令城中将士加强通州城防,防备建虏来袭--其实不用他命令,通州城也已经在准备了,不止是官兵,没有撤走的城中百姓也都被动员了起来,设置疗伤所,收拢伤兵,又编列成队,将更多的守城物资运送上城头。

    天色大亮之时,有更多的败兵逃回通州,但不见杨文岳,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而当徐文朴护卫着神机营李顺等人,出现在通州城下之时,一直都很冷静的朱慈烺,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不唯徐文朴带回了两千余人的精武营将士和几百名的保定败兵,更因为这两千余人依然还有组织,军旗盔甲兵器鸟铳皆在,并没有因为遇上了败仗,就丢了军旗和兵器,一溃而散。

    徐文朴,好样的!

    袁继咸和堵胤锡也都是赞叹。

    判断一支部队是不是精锐,不是看顺风仗,而是要看逆境中遇上败仗的表现,再号称精锐,遇上败仗,就败的没有影,也是虚有其表,只有像精武营这样,在暗夜败乱之中,依然还可以成建制的返回,这才能算是一支强兵。

    两千余精武营能够归来,首功当然是主将徐文朴,若没有他顽强的斗志和出色指挥,说不定半道就被建虏冲散了,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就可能遇上的败仗,精武营平常就有演练。

    自古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战即没,再也不能恢复元气。

    尤其精武营是步兵,历来步兵最怕战败,骑兵战败了,还可以逃个七七八八,而步兵一战战败,被骑兵包围,从来都逃不过被全歼的下场,当年北宋面对辽金,大明在辽东战场面对建虏,就是如此,胜是小胜,敌人乘马都逃跑了,一旦败,就是全军覆没的大败。

    朱慈烺前世读史,读过无数这样的战例,这一世穿越,他暂时还无法改变步兵面对骑兵的战略劣势,但他却深知,步兵被全歼,并非完全是因为战败之后,步兵无法快速脱离战场,以至于被骑兵包围歼灭,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败逃中的步兵,失去了阵列和组织的保护,被骑兵分割包围之后,变成了独自而战的狩猎对象,这种情况下,骑兵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将可以非常轻松的将步兵杀一个血流成河。

    这种例子,历史上数不胜数,著名的山海关之战就是如此,李自成的精锐大军,直接战死在山海关前的不过一万,但被广宁军和建虏八旗在后追杀,损失的精锐却超过四五万,多年积蓄,一朝损耗殆尽,以至于此战之后就一蹶不振,再没有和关宁八旗相抗衡的实力。

    史载,从山海关到京师的官道两边,一直到十几年之后,依然还能看到白骨累累,那都是当年被关宁军和建虏八旗追杀而死的闯营士兵啊。

    但这种局面并非不可避免,或者说,如果步兵能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给追击的骑兵以杀伤,令骑兵不敢肆无忌惮的追击,那么,步兵脱离战场,逃离险境的机会就会增加很多。例如当年西汉的李陵击杀匈奴的追骑。

    不虑胜先虑败,可百战不殆也。这是朱慈烺带兵练兵的最高指导思想,虽然建虏兵盛,但大明疆域辽阔,百姓众多,可用的资源,胜过建虏数十倍,只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即便是败多胜少,只要根基不动,终究是可以把建虏耗死的,因此,在朱慈烺给京营尤其是精武营制定的操练教程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教导士兵们如何在败仗之中,保全自己?

    脱离大部队,自己逃跑,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只有和同袍们在一起,用团队集体的力量抗衡骑兵的冲锋,才有活命的可能,同时的,聚沙成塔,每过一个地方,就聚拢一个地方的败兵,当兵马越多越多,反击越来越犀利之时,敌人想要一口把你吞下,就需要斟酌一下是否有那么大的胃口了。

    精武营各级将官和思想教官反复告诫营中的军士:你一个人在战场上抛弃兵器和甲胄,千军马万中,比蚂蚁还不如,必死无疑,只有和大部队在一起,才有活命的可能!

    这句话,天天讲,日日谈,深入每个士兵的心间。

    ---感谢“xiaoxindapon”和“爱四你521”的打赏,谢谢~~

第734章 通州就是松山(中)

    其实这个道理并不复杂,即便将官不讲,老兵们也是明白的,包括当年在山海关溃散的闯营精锐,但只所以在战场上难以实行,关键就是在和己方将领走散后,士兵们不知道该听谁的指挥?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群勇武的士兵,最后也会因为行动不一而被全歼。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实行军衔制。一群败兵聚在一起,不管是哪个部队,都需要听从现场最高军阶的那个人的指挥。如此,即便是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军人,也可以采取一致的行动。

    朱慈烺并没有在精武营公开实施军衔制,并非他不愿意,而且暂时还不想触动“祖制”那块大顽石。

    虽然没有明确的军衔制。但精武营在兵士铠甲上却有不同的设计,将官以头盔和胸前的护心镜为标识,如此就可以知道他的军阶,普通的军士以胸口铠甲鳞片的大小和形状为标识,从军士、伍长、队长、旗长、总旗,都是一目了然,加上京营章程有明确的规定,如此,即便是没有军衔制,一群精武营败兵聚拢在一起,也知道要听谁的。

    当然了,精武营精良的战力,超强的体力,思想的鼓舞,日常纪律的潜移默化,也是他们能够听从长官指挥,顽强杀出一条血路的原因、

    虽然带回了两千多精武营和神机营,但徐文朴见到太子之后还是自责,跪在朱慈烺面前请罪。

    五日前,随他一起出京的精武营一共有一万,除了两千人去往香河,剩下的八千都留在了通州段,但现在,活着撤回通州的,不过两千余人。算上零散逃回的一些,精武营折损了将近五千人。

    朱慈烺亲自扶徐文朴起来,望他的双眼,沉痛的说道:“此战非你之罪,乃是我思虑不周,是我之过也。你能从败军之中,带回这么多的将士,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此战你没有罪,只有功!”

    又把同样跪在地上的神机营李顺扶了起来,安慰道:“我令你毁弃全部火炮撤退,没想到你还能为朝廷带回四门小炮,不容易,不容易啊,都说你懦弱胆小,没肩膀,不担事,我看呀,你肩膀硬的很啊。”

    “殿下……”李顺泪眼汪汪,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论年纪和官阶,他都比徐文朴高,但刚毅却比徐文朴差的远,又逢败仗,情绪激动,被太子夸赞,一时忍不住。

    朱慈烺令人扶徐文朴和李顺下去休息,把堵胤锡和通州知州叫到面前,就城中物资粮草存储的情况,详细询问。

    ____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第735章 通州就是松山(下)

    “自建虏入塞之日起,朝廷就向京南各处下了命令,要求坚壁清野,小城撤退,大城坚守,到今日,已经快有半个月,现在京南乡间的百姓,都已经撤往县城、州城和府城,我军凭城拒守,绝不是建虏可以轻易攻下的。”袁继咸道。

    朱慈烺转身望,目光淳淳:“这真是先生的心里话吗?”

    袁继咸楞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他并不是一个初入仕途的新人,这些年,宦海沉浮,几经世事,他对大明官吏的拖拉作风再清楚不过了,加上各地府库空虚,是否真的已经撤离百姓,其实是一个未知数,另外,虽然今年年初,朝廷就严令各地整修城池,并拨了钱粮,但各地整修城池的进度,却并不一致,各地招募社兵的素质,更是参差不齐,能否挡住建虏的攻城,谁也不敢保证。

    不说其他,只说保定一带的城池就令人担心,保定兵在运河之中,除去守卫香河段的少部分兵马随吴甡安全撤退到了河西务,大部主力都在通州段被建虏击溃,如此情况下,保定一带的防务,又怎么会令人安心呢?

    但这些心里的担忧,面对当朝太子,尤其是兵败后的太子,却是不宜说出来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结合传闻和老师传授的鉴人之术,袁继咸已经看出,太子殿下是一个外柔内刚,果决毅勇之人,如果知道京南城防不稳,太子殿下恐怕就更是不肯回京了,因此,他才虚言应对,但想不到,却被太子殿下戳穿了。

    朱慈烺收回目光,望向城外,满眼忧心的说道:“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运河猝然大败之后,局势已经是坏了,朝廷原本的谋划,都被打乱,京南之地,尤其是保定一带,怕是难守了……”

    袁继咸深深一辑,老脸发红:“臣惭愧。”

    朱慈烺急忙转身托住他:“先生不必如此。我知道,先生是怕我担心,才会这么说的。”

    “臣……”

    “我有一事想求先生,不知先生能答应否?”朱慈烺抓着袁继咸的手。

    太子淳淳地目光,谦谦的语声,令袁继咸胸中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有这样的国本,夫复何言?他慨然道:“殿下请令,臣必赴汤蹈火!”

    朱慈烺微微点头:“运河失守后,河间府将是我大明必须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都不能令建虏跨过河间府一步,使山东南直隶受害,如此,才能将建虏入塞的损失降到最少,我大明的元气,也才不会因此而大伤。这一点,先生可认同否?”

    身为大明朝廷的高级官员,对于朝廷布置三道防线,阻挡建虏入塞之事,袁继咸虽然不甚清楚,但却也是耳闻一二,而且以他的阅历和见识,对河间府的重要性,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点头:“不错,河间府绝不容有失。”

    “但现在……”太子望着他,脸色严肃:“河间府的守军不过三千,如果建虏绕过其他城池,直取河间府,五百里的路程,以建虏骑兵的速度,六到七日就可以到达,以河间府现在的兵力,绝难坚守,一旦河间府失守,山东门户大开,十二年,建虏入塞,掳掠千里,破济南,杀德王的悲剧都会重演,到时不止是山东,整个南直隶都可能被建虏凌虐!”

    听到此,袁继咸脸色大变,河间府的重要性,他当然是知道的。但却没有太子想的这么严重。

    于是他道:“殿下,建虏入塞,历来都是边打边抢,以战养战,鲜少直取后方……”

    “先生忘了十二年,多尔衮绕过德州,偷袭济南的事情了吗?”朱慈烺道。

    袁继咸一时哑然。

    “现在多尔衮就在建虏大军之中,不但多尔衮,黄太吉也在,我们运河大败,落在建虏手中的俘虏必然不会少,他们很轻松的就可以知道,我大明今年整修了京南所有的城池,尤其是河间府一带,更是投入了重金,以黄太吉和多尔衮的见识,想必一眼就能知道,河间府是我大明第三道防线的核心,派出兵马,在我方大败,兵马还没有重整,河间府守军薄弱之时,绕开其他地方,袭取河间府,是兵家的自然选择。”

    袁继咸听的心惊,急忙说道:“据昨日的塘报,漕督史可法的兵马已经到山东临清,山东总兵尤世威的兵马已经到沧州,如今运河已失,他们两人再到运河已经无用,令他们驰援河间府即可,两人现在的距离,都离河间府不远,史可法有兵四千,尤世威三千,加上河间府原有的三千,一共一万人马,坚守河间,应可阻挡建虏。”

    朱慈烺摇头:“史可法的漕兵,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派到运河,他们的目的地,本来就是河间府。但只靠史可法和尤世威的兵马是不够的,河间防线,并非只是坚守河间府一城,肃宁,献县,任丘,单家桥都需要派兵驻守,如此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防御线,令建虏无法突破,如果只是小股部队,这一万人马大约还能抵挡,但如果是有一半的建虏主力快速南下,这一万人,是绝对挡不住的。”

    “那该如何?”袁继咸更是心惊,但却也知道,太子既然已经想到,就必然是有了谋划。

    朱慈烺放开他的手,目光望向城外原野,沉吟的说道:“刚才,我已经给少司马吴甡传令,令他率领现在驻扎在河西务的所有兵马,征调天津和沿线所有船只,顺运河南下,走天津,过静海,到青县,从青县上岸,驰援河间府!如此,才有可能守住河间府的防线。”

    袁继咸听得点头,眼神欣慰:“殿下部署甚好,有此两万人,加上史可法和尤世威,河间府定可安稳。”但随即又皱眉:“可如此一来,京师的防卫就薄弱了……另外,水路虽然安全,可避免被建虏骑兵攻击,但蜿蜒曲形,征调船又不易,算起来,可能比走陆路要耗费更长的时间啊。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建虏主力快速南下,怕是缓不济急啊。”

    “不错,”

    朱慈烺望向袁继咸,缓缓道:“所以我们必须为少司马争取一些时间。”

    “如何争取?”袁继咸急问。

    朱慈烺看一眼安排完了城中事务、安抚了败兵、急匆匆走上城楼的堵胤锡,口气坚定的吐出四个字:“坚守通州!”

    “坚守通州?”袁继咸隐隐猜出了什么,但还是问:“十几年来,建虏数次入塞,只有第一次之时曾经兵临通州城下,但并没有攻打,原因就是因为通州虽小,但却是京师的粮储之地,历来都有重兵防守,城防又坚固,还有水路环绕,难以攻打,黄太吉狡诈之人,既然已经突破了运河,京南之地都在他的眼前,他怕是未必会来攻打通州啊?”

    “那就给他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朱慈烺肃然道。

    “什么理由?”袁继咸问。

    朱慈烺不说话,只淳淳望着他。

    袁继咸明白了,脸色瞬间大变,连忙跪下,失声道:“不,决不可以,殿下你绝不可以留在通州!”

    宗俊泰唐亮李纪泽等人也都是色变,但却没有跪下---作为太子殿下的身边人,对太子的决定,他们早就有预感。更知道,太子殿下下定决心的事情,就没有人能更改。

    作为臣子,他们只有遵从,死战。

    堵胤锡却面色不变,但眼中的凝重却越来越深,对太子的计划,他好像早就猜到了。

    “如果我不在通州,建虏主力就没有攻打通州的理由,少司马的援兵,就无法及时赶到河间府!”朱慈烺非常冷静,他绝不是一时热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不,不可以呀,”袁继咸急的脸都红了:“殿下乃国本,绝不可留在通州冒险,河间府失守,或可有挽救,一旦通州有失,我大明就天翻地覆了啊~~”

    “先生起来!”

    朱慈烺扶他,但袁继咸说什么也不起来,没办法,朱慈烺只能蹲着和他说话:“先生不必惊慌,我是不会拿自己冒险的,我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十足把握的,我军虽然败了,但撤回通州的精武营,仍有三千余,加上杨轩带来的两千,一共五千精兵,白广恩和唐通的骑兵,有两千余人,保定兵逃回通州的,也有千余人,通州城原本的守军四千,还有八百神机营,加加总总,我通州城的兵马,一共一万五千人,这还不算逃回城中的五六千民夫兵,如果算上他们,通州城中的守军,足足有两万人。”

    “而建虏有多少兵马呢?经过三河战、香河战和几天前的那次渡河失败,建虏损失的人马,零零总总,最少也有一万人了,顺天巡抚潘永图和蓟州总兵佟翰邦,牵制了豪格的五千骑兵,昌平那边,虽然阿济格绕道偷袭,但其大部兵马都没有动,都还留在昌平,除去这些兵马,建虏能用的兵马,把黄太吉,多铎和老代善的兵马都加起来,约在十三万人左右,但这十三万人中,善于攻城的部队却不多,起码蒙古骑兵是不会攻城的,再除去四万蒙古人,建虏剩下的,不过**万人,我以两万兵马,城池之固,河沟之险,火器之利,阻挡建虏的**万兵马,绝不在话下!”

    袁继咸却不能被说服,他耿着脖子:“通州城池虽然坚固,但却是小城,兵败之后,军心又不稳,殿下难道是要把通州当成松山吗,但我大明,已经再经不起一次松山了啊~~请殿下三思,此策绝不可行!”

    “不,通州绝不是松山。”

    朱慈烺脸色坚毅的摇头:“松山败在没有粮草,而通州乃是京师的粮仓,城内粮草虽然运走了大半,但粮仓存留仍然有不少,足够城中四万人,三到五个月的支用,建虏却坚持不了三五月。唯一欠缺的,就是火药,尤其是缺少我京营擅长使用的手炸雷,但有足够的手炸雷,坚守通州,不成任何问题。因此我想请先生回京师一趟,第一,向朝廷禀报此间情况,第二,去兵杖局,令褚宪章刘若愚筹备齐全,尽速往通州运来。”

    “臣何敢将你留在通州?兵杖局岂肯听臣的指挥?不若臣留在通州死守,殿下回京,臣誓死守卫通州!”袁继咸不肯,还待再劝。

    虽然在保定屯田,但袁继咸却也是听闻过手炸雷,今日在运河,更是亲眼手炸雷的威力,他并不怀疑手炸雷的威力,对太子的兵力分析也认同,但他却无法同意太子留在通州冒险。

    朱慈烺叹道:“先生为何还不明白?通州之局,只因有我才能成型,如果没我,建虏会抛开通州,快速南下,一如过去的几次入塞。那一来,京南无法抵抗,河间府失守,山东南直隶的将近百万的百姓,都被建虏屠杀掳掠,狼烟千里,如此人间惨景,大明的祸事,先生难道就不想着挽救吗?”

    袁继咸跪在地上,已经是哽咽了:“但不应该是殿下您呀……”

    “只能是我,”朱慈烺冷静:“也只有我才能挽救,运河之败,我责任难逃,如果我就这么轻易的返回京师,置京南、山东南直隶的将士和百姓于不顾,我良心永远难安。”

    “殿下……真乃仁储也!”袁继咸终于是忍不住,轻声哭泣了出来。但却又抬起头,望着朱慈烺,铮铮说道:“但古来有训,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乃是我大明的国本,未来将会担负我大明的大统,殿下的仁义,将来可以施惠于我大明的九州万方,为亿万百姓造福,但今日为了一时的成败,就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岂不是因小失大?臣肺腑之言,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肃然:“此次入塞,是建虏历年以来,规模最大,破坏性最强的一次,如果守不住河间府,令他们进入了山东和南直隶,没有五到十年,我大明是恢复不了元气,不等未来,山东南直隶的万方百姓,立刻就要变成枯骨了。身为储君,我如果能做到,却惧而不做,还算什么仁?”

    说完,展颜一笑,宽慰道:“先生放心,此战我有九成胜算……”

    “殿下。”袁继咸忽然抬头,眼睛大亮:“或者可以使用诈术,令人乔装改扮……”

    ————感谢“汪乔年、还剩个名字”的打赏,谢谢~~~

第736章 备战通州

    用诈术,袁继咸的提议很好。

    但朱慈烺却不能同意,他摇头道:“三河已经使用过一次了,黄太吉更不是豪格,除非我真的站在通州城头,否则他在是不会上当的。”

    “故技重施,未必不能成啊~~”袁继咸还想争取。

    朱慈烺却已经不看他,起身站起,转对江启臣:“可写好了?”

    “好了。”江启臣满头大汗,将写好的奏疏,呈送到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翻开看了一遍,点头,对江启臣理解自己的心思,非常满意,令唐亮盖上自己的印,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自己亲笔所写的信笺,和奏疏一起,交到袁继咸的手中,郑重说道:“这两样东西,请先生都交给我父皇,父皇自会明白我的心思。”

    奏疏是公开的,朝臣可看,秘密信笺却是他们父子的,外人难以知晓。

    “殿下!”袁继咸不受。

    “这是钧令!”朱慈烺硬塞到他手中,然后说道:“时间紧迫,不容耽搁。先生还是快去吧。”

    “殿下啊,”袁继咸泪眼蒙蒙,跪行一步,试图抓朱慈烺的袍角。

    朱慈烺毅然道:“我意已决,如果你非要带,就带走我的尸体吧。”

    “……”袁继咸骇然,伸到一半的手,僵硬住了。

    朱慈烺叹口气,脸色放缓,声音也放缓,望着袁继咸:“先生快去吧,早去早回。”再转对堵胤锡:“城中能用的船只,都给先生带走。”

    通惠河,原本是不能载货通行的,但建虏入塞,天津关闭了闸门,抬高了水位,河面变宽,现在通惠河隐然已经可以通行小船了。

    堵胤锡无比凝重的拱手称是。

    太子和袁继咸的对话,他一字一句的都在听在耳里,但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袁继咸心知太子已经是不可劝,捧着奏疏和信笺,痛苦的向朱慈烺一叩首,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城下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对朱慈烺:“殿下,如果明知道你在通州,建虏也不肯来攻呢?”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那样,我自然就会返回京师。”朱慈烺回。

    袁继咸叹口气,转身去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朱慈烺暗暗松口气,和袁继咸这些大儒说话,实在是太费力了,每一次都得用强令做结尾。一番谈话下来,比骑乘十里还要累。

    “召集城内所有官员和百总以上的将官,令他们都到南门来,我要训话!”不等袁继咸下楼,朱慈烺立刻令。

    决定以下,现在该是聚拢和振作通州的官心和军心的时候了。

    “是!”佟定方急急去传令。

    这其间,更多的建虏兵马出现在通州城下,他们在距离通州南门一里之外,耀武扬威,持续追杀漏网的明兵,而在通州段的运河上,取得渡河胜利的建虏,搭起了一座简易浮桥,建虏八旗蒙古骑兵,牵着战马,踩着浮桥过河,站在通州城头上,清楚看到,建虏兵马无边无际,铁甲和军旗一眼望不到边……

    “快,快!”通州副将刘一松和精武营杨轩正指挥更多的军士上城守卫,以防止建虏攻城。

    朱慈烺放下千里镜,脸色无比凝重。

    脚步声响,堵胤锡回到了城头,拱手禀报:“殿下,臣令巡检司百总段彪,带了八十兵,二十条小船,护着副宪,往京师去了。”

    “就是几日前,操作火船的那位勇士吗?”朱慈烺问。

    “是。”

    朱慈烺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西面的通惠河,很快就看到二十条小船出了通州,顺着通惠河,往京师而去了,通州分旧城和新城,两城像是横排的“吕”字,旧城四门,新城两门,其中旧城的东门和西门,都是水门,运河贯穿旧城,西门进,东门出,四十里的路程,最迟天黑前就可以到京师。

    “先生以为,通州可守否?”朱慈烺问。

    他身边没有他人,问的自然是堵胤锡。

    堵胤锡拱手,坚定的道:“可守!”

    朱慈烺笑:“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才先生没有劝我,我就知道先生必定是认同我的决定。”

    堵胤锡叹:“不瞒殿下,其实臣是不赞同的,你是国本,不应以身犯险,但臣知道殿下心意已决,而通州确实有坚守的必要和可能,因此,臣才勉强同意。”

    朱慈烺笑。

    “但臣也是有担忧的。”

    “说。”

    “臣担忧的,不是通州变成松山,而是变成锦州,殿下在通州被围,朝廷必然会倾力援救,而最近的兵马就在京师,如果京师大兵来救,被建虏围点打援,京师空虚,建虏转而攻向京师,那该如何是好?”堵胤锡忧虑。

    “所以我才要上奏疏,写密信,向父皇和朝臣们说明此间的情况,告诉他们,不必救援通州,专守京师即可。”朱慈烺道。

    “但陛下会听吗?”堵胤锡问。

    朱慈烺抬目望向城西的通惠河,默了一下,缓缓道:“一定会的,我父皇虽然有时候脾气急躁,但大势上还是清楚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最欣赏的臣子,是于谦于少保。于少保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力排众议,拥立新君,对社稷和君王的区别,分的极是清楚。又率军守卫京师,击退鞑靼,挽大明于即倒,实乃我大明的第一臣也!京师乃是我大明的国本,亦是社稷的所在,决不能有失,不要说被围在通州的是我,就算是我父皇他本人被围在通州,以他的脾气,他也不会轻易命令京师来援。”

    事关崇祯帝,作为臣子,堵胤锡不敢轻易置评,但眼神却是担心。

    朱慈烺换了一个话题:“城中军备,尤其是火药、枪弹和手雷的储备,已经点验清楚了点吗?”

    堵胤锡脸有忧虑:“尚在点验中,不过除了炮用火药和铁弹比较充沛之外,枪用纸包弹和铅弹的数量都有所不足,手炸雷,更是短缺。”

    作为北运河的终点,京师粮储仓存的重地,南方到京的物资集散地,通州城中的各种民生物资,一直都是不缺的,但军备就差了一点,这还多亏在确定通州为运河防线的核心之后,朱慈烺令兵杖局送了一大批的军械和火药到通州,而建虏到运河之后,战斗一直在河岸两侧进行,因此第二批的军械和火药,原本是要直接送到运河边的,但运河败的太快,第二批的军械和火药,还没有来得及从京师送出,说起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初朱慈烺为通州准备的火药和军械,只是供四千人使用,现在城中两万兵,当然就不足了。

    “不能干等京师的支援,我们得自己动手,召集城中所有工匠和能用之人,用多余的炮药制作炸药包和简易手雷,城中所有可以制成武器的物资,全部征用,从现在起,通州不止是要塞,也要是一座兵器仿!”朱慈烺道。

    “臣明白,臣立刻就去办。”

    这时,城中官员和所有百总以上的将官,都已经聚集在了南门城楼之下。通州虽然是小城,但因为是京师的粮储之地,又是运河终点,因此城内衙门众多,

    漕运衙门、仓场衙门、户部坐粮厅、厘金局、还有五卫指挥使,机构林立,因此官员也是众多,站在城楼上,一言望去,只穿着官袍的官员,就有六七十个,至于武将,当然是密云总兵唐通、玉田总兵白广恩为尊,下来是通州副将刘一松,精武营杨轩,预守备徐文朴,神机营李顺,再下来就是各个千总把总,一共将近两百人,黑压压地在城楼下站成一片。

    朱慈烺走到内城墙垛边,望着下面的官员将士,用他清朗的声音,高声说道:“诸位,运河兵败,下一步建虏极有可能向通州杀来,而通州是京师的门户,绝不容有失,因此,本宫决意死守通州!”

    城楼下,微微骚动,对太子殿下的决定,众人都是惊讶,运河兵败,通州已经是危急,作为储君,太子殿下应该离开通州,在建虏大军攻来之前,返回京师才对,至于死守通州,乃是臣子的责任,古往今来,除非是最后关头,否则君王或者是王储,是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可能会城破被俘的危险之中的。

    “殿下,不可呀,你应返回京城……”官员骚动,立刻就有人谏言。

    “本宫心意已决,任何人胆敢轻言放弃、动摇军心,以通虏论处!~”朱慈烺高声。

    听此,城楼下立刻就静寂了。

    待静下来,朱慈烺环视城楼下的众人:“此战乃是生死之战,关乎我大明的国运,通州官员、将士、百姓,都需竭尽全力,有功赏,有过罚,任何人松懈,本宫必严惩不贷!本宫也在此立言,除非是击退建虏,否则本宫绝不会返回京师。”

    太子清朗坚定的声音在城楼间鼓荡,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决心和战意,下面的人,也从最开始的震惊,渐渐变成了肃然---太子殿下都要死战了,他们这些官员和武将,又何敢畏惧?

    “为大明,为殿下,死战,死战!”

    精武营杨轩带头高喊。

    “死战!死战~~~”

    众将齐声响应,连白广恩和唐通都高呼,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帝,在未来的皇帝面前,他们岂敢不表现?

    朱慈烺微微欣慰,虽然运河败了,但城内将士战心犹在,这当然是因为有精武营的存在,若没有这支劲旅,白广恩和唐通即便再想邀功表现,怕也不会这般积极,但只靠精武营是不行的,精武营战力要想发挥,非有充足的火药和各军的配合不可。

    而除此之外,通州能够成功坚守的另一个关键在京师,希望崇祯帝不要出昏招,能够按照他奏疏中的建议来,那么,即便是有运河之败,朱慈烺也有信心扳回来。

    当然了,一切都需要黄太吉中计。如果黄太吉看穿一切,不理他这个大明太子,直接率领大军南下,袭取河间府,继而攻掠山东南直隶,获取实际的利益,他也是无可奈何。那一来,就只能期盼各处城池死守,同时,希望渡海攻击的吴三桂等人能达成战略目标,如此,一来一往,大明虽然是亏了,但却也不能算是败。

    想到此,朱慈烺转身望向城外,此时已经是中午,通州西南的原野中,建虏兵马越来越多,各色旗帜遮天蔽日,马蹄踏动大地,卷起黄尘滚滚……而在通州上下,通惠河和北运河,如同是原野中的两条玉带,蜿蜒伸展,通惠河上,袁继咸的二十条小船已经远去,而在北运河之上,建虏大军还在通过浮桥,源源不断的过河。

    一个声音在朱慈烺脑子里面响起:黄太吉,你会来吗?

    ……

    京师。

    乾清宫。

    崇祯帝从未如此之怒,

    “昌平!何谦!”

    崇祯帝推了桌子,摔了奏折,咆哮道:“王德化!”

    “奴婢在!”王德化应道。

    “革除何谦所有职位,立刻缉拿回京!”

    “遵旨!”

    一般来说,捉拿问罪于总督和巡抚,崇祯帝是一定会,也一定得和内阁朝臣们商议,但今日崇祯帝却管不了了,他直接下旨。不过他脑子里还有一丝清明,只是捉拿,并没有直接赐死或者是问斩。

    周延儒,陈演,蒋德璟和兵部冯元飚此时正站在殿中,而更多的朝臣则是等候在殿外,建虏从昌平绕行,偷袭运河的消息传来,犹如是晴天霹雳,震响了整个京师,令刚刚为运河之战的胜利而兴奋雀跃的朝臣,登时就五雷轰顶了。此时,所有人都是脸色严肃,咬着牙,他们对何谦的愤怒之火,一点都不比崇祯帝少,因此,对崇祯帝的决定,都是赞同,无人拦阻。

    “还有昌平总兵和应荐,宣府总兵周遇吉,他们两人是怎么带兵的?”崇祯帝咬牙切齿:“兵部严查,看两人是否有怠惰,如有,一律严办!”

    其实崇祯帝的内心想法,恨不得也将这两人抓到京师来问罪,但建虏入塞,昌平仍有建虏大军,需要这两人坐镇领军,因此,只能暂时对他们两人忍了---这也是历次大战,但是战败,文官总督巡抚立刻就会被问责,甚至是撤职下狱,武将一般都只是降职的原因。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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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调兵北上

    “遵旨!”

    冯元飚躬身领命,晨起的阳光里,他老脸苍白,虽然极力压制,但咳嗽却始终不断,一夜之间,整个人好像又苍老了几年,运河大军是今日凌晨遭到袭击的,因为战场就在京师四十里之外,因此,兵部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当时,冯元飚正准备上朝,听到此消息,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大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等更多消息传来,知道建虏背袭的兵马,乃是阿济格带领之后,冯元飚愤怒的跺脚:“何谦误国!”

    一场败仗,大明还能承担起,但大明不能承担的是,太子殿下出意外。

    崇祯帝愤怒之处也在这里,运河损失的兵马令他心痛,但他更心痛的是,春哥儿就在运河,如果不能平安归来,他将成为大明第一个太子在军中出事的皇帝,如果春哥儿被俘,那他就更是无颜面对天下的悠悠众口了……

    所以,崇祯帝急于知道太子的消息,但战事还在进行中,虽然消息不断传回,但却还没有太子的确切消息。

    众臣都是惶惶。太子出事的后果,是谁也不能承受的,同时的,谁也不知道,崇祯帝在愤怒暴躁之中,会不会将怒火洒向他们?

    “陛下,当务之急,应是尽快派军出城,找寻太子殿下!”次辅陈演说道。

    崇祯帝咬着牙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应该派兵,但几日前,运河之战时,他担心太子的安危,已经把唐通派出去了,而唐通一去不回,被太子截用在了运河防线,现在哪还有兵马可派?京师城中现在多是步兵,而步兵是无法快速找寻太子的。

    “臣以为,建虏从昌平绕行,奇袭运河,虽然出于意料,打乱了我大明的部署,但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又有杨文岳,白广恩唐通等忠勇之士的卫护,即便兵败,安全退回京师,也是无虞的,因此不必过于担心。倒是运河之败后,我军如何收拾残局,聚拢兵马,阻止建虏继续南下,才是应该立刻决定!”蒋德璟的看法,和陈演不同,他向前一步,声音和缓的宽慰崇祯帝和殿中群臣。

    ____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典玺太监田守信。”杜勋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名字。

    这一下,朱慈烺是真吃惊了,猛得站起来,狠狠盯着杜勋:“杜勋,恶意中伤可是要反座的!”

第738章 太子守京门?

    “陛下,陛下~~”

    兵部侍郎张凤翔忽然从殿外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刚刚送到的军报,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太子殿下已经到通州,已经到通州了啊~~”

    因为太激动,殿门门槛又太高,迈步过门时,他差点被绊倒。

    “啊!”

    崇祯帝猛的跳了起来。

    群臣也都是激动。

    运河失败虽然令人沮丧,但只要太子没有遇险,大明朝局和政局,就不会有大动荡,天下就安稳,不然不知道要有几多人头落地?

    司礼监掌印王之心亲自跑下御台,接过张凤翔手中的军报,呈到崇祯帝的龙案上。

    崇祯帝迫不及待的展开看,看完后,长长松口气,令王之心将军报传给殿中大臣看。

    “太子殿下已经进入通州,兵部侍郎吴甡敛兵两万,屯于河西务……”

    军报简单,只说了两件事,但对殿中群臣来说,却是百看不厌的喜讯,尤其兵部冯元飚,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殿下洪福齐天啊……”

    群臣激动的小声议论。

    不过在激动之后,却也有另一种情绪在慢慢滋长,那就是,太子,终于是败了,或许,以后就不用再亲自领兵打仗,可以安安稳稳地当储君了,大家也不用提醒吊胆的,再受这种折磨了……

    “殿下为什么留在通州,而没有直接回京呢?”终于,有人问。

    但没有人能回答。

    “传旨,令太子立刻回京。”崇祯帝命令拟旨,强令太子回京。

    圣旨是中午传出去的,黄昏时分,袁继咸就带着太子的奏疏和密信进了皇宫。

    而后,刚刚离开皇宫不久的内阁五辅、左都御史李邦华、兵部冯元飚和张凤翔,太仆寺王家彦等重臣就又被紧急召进了皇宫。

    乾清宫。

    领右都御史袁继咸跪在殿中,头也不抬。

    御台上,崇祯帝双眼冒火,焦急的踱步,其脸上的表情,比今早听到运河兵败,太子下落不明之时,更加的狂躁。

    众臣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都是不安,连一向冷静的首辅周延儒,都不免有忐忑,当他们行礼之时,御座上的崇祯帝抬头冷冷看他们,没有令他们平身,而是用一种无比冰冷的声音说道:“太子,要守通州……”

    轰的一下,所有重臣都是震惊,怪不得陛下脸色如此难看,原来是太子殿下又涉险了,而当轮流看完太子的奏疏之后,整个大殿却又是静寂一片。

    ……史可法和尤世威率兵驰援河间府,少司马吴甡再率领河西务的两万人马,走运河南下,从青县上岸,以为河间府的后援,请陛下下旨,令吴甡总揽山东和京南的军务,节制河间府防线的所有兵马,以吴甡之能,足可以将整个河间府防线连为一线,令建虏无法逾越,从而保证山东和南直隶的安全。

    但吴甡的兵马南下,需要一定的时间,为了争取时间,拖住建虏大军南下的步伐,儿臣决意留在通州,竖起大纛,以吸引建虏大军转向通州……

    最后又说了吴三桂等人渡海成功,已经闪电攻占盖州的喜讯。

    这就是太子奏疏的内容。

    如果是过去,听到大明军反攻辽东,拿下盖州,群臣一定会欣喜若狂,声震殿堂,但在运河战败,太子危急之时,听到这个好消息,群臣只是稍微惊喜了一下,随即便都又恢复了苦瓜脸。

    吴甡南下的事情本就应该,照准即可,但太子以自己为“饵”,试图拖住建虏大军的打算,却是谁也不敢赞同的。

    “你们怎么说?”崇祯帝咬着牙,脸色涨红的望向群臣,

    傻子也知道,崇祯帝不愿意让太子去冒险,通州虽然距离京师不过四十里,但和京师的巨大城池相比,通州不过是一座小小城池,日常居民不超过十万,新城旧城加起来,城墙也不过十六里,虽然火炮数量不少,上下有通惠河和北运河,但如果建虏在河上架设浮桥,截断上下游,大军围城,就现在的情况,朝廷怕也是难以援救。

    虽然这些担忧,太子都已经想到了,在奏疏里,他也详细的阐述了京南山东的危急,以及自己坚守通州的用意和必然成功的信心。尤其是详细分析了建虏兵力和己方兵力,认为通州城,足可以成为大明的玉璧城,令建虏难以逾越,请父皇和朝臣们不用担心。

    但众人怎能不担心?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应立刻召太子回京!”首辅周延儒少有的、第一个发表谏言。

    “臣等附议,请陛下立刻召太子回京!”没有异议,所有人都是众口一词,连一向喜欢唱对台的陈演和蒋德璟,此时也都意见一致。

    太子是国本,是大明的未来,在运河边已经是危险,令人心惊胆战,岂能再将他置于孤城之中?如果出了意外,那天大的祸事,是谁也承担不起的。即便有人在心里认为,用通州拖住建虏南下的脚步,是一个高招,但却没有人敢说出来----如果只论奏疏,只论策略,如果不是太子,而是一方的督抚,殿中所有人都会为之叫好,但偏偏是太子。太子是储君,拿储君当诱饵,拖延黄太吉,岂是做臣子的道理?

    群臣意见如此一致,崇祯帝却久久不说话,因为除了群臣看到的奏疏,他手里还有一封太子写给他的亲笔信。

    “运河之败,儿臣责无旁贷,如果不能拖住建虏南下的脚步,山东必成焦土。儿臣无颜见天下人。天下人对朝廷,也必然会失望。”

    “臣子们不会、也不敢同意,因为谁也担不起将储君置于危险的罪名,此乃人之常情,也是为臣的本分。但臣子们来来去去,不过是一朝之臣,但我天家,却是要永续,臣子为了自身安危,不敢说真话,我天家却不能为了一时的危险,而置臣民于不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通州虽小,但城池坚固,水路环绕,儿臣手中现在仍有一万精兵,一万辅助,火器更是完备,儿臣有十成的把握,黄太吉不来则罢,如果敢来,定叫其撞一个头破血流!”

    “儿臣知道父皇担忧儿臣的安全,但敌虏入塞,百姓朝不保夕,儿臣何敢惜自身?”

    “当年成祖皇帝亲自率军,北驱蒙古,陨石交加之际,也未曾退却,武宗皇帝也曾亲入草原,今日建虏深入我大明,虐我百姓,儿臣怎能退?”

    “建虏虽然汹汹,但后背已经被我大明插了一刀,其心不稳,只要我军坚持,建虏必退!”

    “天子守国门。儿臣为太子,愿守京门!”

    “如果父皇不准,那就请削去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愿意以皇子身份,守卫通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儿臣在此大胆,就算父皇有召,儿臣也不能归!”

    “临表涕零,望父皇知晓儿臣的信心,同时也对儿臣有信心。”

    ……

    太子的信,像是锤子一般的锤在崇祯帝的心头,他仿佛能看到太子正跪在他面前,慷慨激动的述说坚守通州的必要和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臣子,崇祯帝不会犹豫,一定会同意并大加赞赏。但对自己的儿子,他却实在是担心,如果没有太子的密信,没有成祖和天家的加持,只靠袁继咸带来的奏疏,他想也不会想,立刻就会驳回,甚至不惜给通州文武下密旨,令他们放弃通州,保护太子回京。

    但太子的信,给了崇祯帝震撼。

    他忽然意识到,儿子的坚韧,超过自己的想象,勇气更是冠绝……

    不愧是朕的儿子!

    但通州究竟能不能守,太子信中所说,又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于是,崇祯帝再一次把目光望向跪在殿中的袁继咸:“袁继咸,你将通州之行的见闻,再给朕说一遍。”

    “是。”

    袁继咸抬起头。

    作为天启五年的进士,袁继咸在东林中的资历和声望,是超过蒋德璟和范景文的,同时性子单纯,不善权谋,不然也不会被左梦庚骗入营中软禁。

    当初,他被人诬陷受贿,山西学子还曾经掀起过一场大规模的、席卷北方数省的抗议事件,也从那时起,袁继咸就建立了自己在东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不过东林声望往往是和仕途相反的,声望越高,做官就越不顺利,到现在,他不过空领着一个右都御史的头衔,论实际权力,比朝中的一个侍郎都不如,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打击袁继咸,他性子不会改变,更不会说谎,这一点,不但东林中人,就是御座上的崇祯帝也是清楚的,而这,也是太子要令袁继咸返回京师的原因。

    因为崇祯帝或许不会相信别人,但对袁继咸这位清明大儒的话,却是一定会相信的。

    同时的,也因为袁继咸的声望,崇祯帝也不会怪罪责罚袁继咸。

    袁继咸将他在通州见闻,缓缓讲述,从乍闻兵败,到太子退回通州,聚拢兵马,整军备武的经过,所见即所知,毫无隐瞒的全部讲了出来,包括他如何向太子谏言,但不被太子允许的过程。

    听罢,殿中静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太子的决心。

    默了半晌,左都御史李邦华轻声一叹:“太子殿下……这是要一身挽救危局啊。”

    “臣等有罪。”殿中群臣,呼啦啦全跪下了。害太子守卫通州,当然是他们这些臣子的责任,如果他们有担当、有能力,又何用太子出手?

    崇祯帝负手御台之上,脸色铁青,目光看向兵部冯元飚,忽然问:“本兵,你以为,通州可守吗?”

    刚才,众臣齐声反对,要求召回太子之时,兵部尚书冯元飚虽然也跟着躬身跪拜了,但并未出声,他心中充满了愧疚,阿济格从昌平绕行,虽然是昌平总督何谦的责任,但他身为兵部尚书,也是责任在逃,虽然在给何谦的公文中,他一再提醒何谦,要何谦小心提防,绝不能让建虏越过昌平,但何谦还是大意了。

    大错已成,运河兵败,现在逼的太子殿下不得不以自己为诱饵,据守通州,吸引建虏大军来攻,以为吴甡南下争取时间,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呀。

    因此,冯元飚心中极其难过,充满了痛悔,现在听崇祯帝问,他知道,自己的锋口又来了,如果应对不好,害了太子,或者是误了国事,才是真正灭族的大罪。

    暗暗吸一口气,佝偻着身子,出列拱手道:“陛下,如果就兵论兵,老臣以为,通州未必不可守,十数年来,建虏屡次入塞,但却从来没有攻打过通州,究其原因,就是通州水陆两通,建虏难以四面围攻,更临近京师,我大明随时都可以救援,因此,建虏虽然垂涎通州的财物,但却不敢轻易攻击通州。”

    听到此,殿中群臣相互一看,表情都是惊讶。

    冯元飚所说,并非是至深至奥的道理,群臣都是明白的,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却明显不合时宜,怎么的,难道冯元飚赞同太子守卫通州吗?

    只有对冯元飚深为了解的蒋德璟在心中暗暗一叹,老本兵,也是难啊。

    冯元飚顿一顿,继续道:“不过,通州坚守的关键,除了兵力的足够,还需要保证水路的畅通,如果建虏不顾死伤,拼命攻城,同时在通惠河和北运河之上,修建浮桥,截断水路,外面的支援送不进去,通州就会有危险……”

    崇祯帝脸色沉沉:“水路畅通,如何能保证?”

    崇祯帝的问话,令群臣的心中,都是一动,每个人都在想,难道陛下支持太子死守通州?

    “令天津巡抚路振飞,调集天津水师剩余所有船只,力保北运河。”冯元飚道。

    “可天津水师已经出海,留在天津的战船已经没有多少了。”崇祯帝。

    “陛下,出海的都是大船,那些大船,即便是留在天津,也没有办法在运河航行,据兵部所知,天津小船应该还有不少,不说查缉的兵船,就是运粮的漕船,也有很多是可以改装成兵船的。”冯元飚回。

    “你是说?太子策略可行,天津可守?”崇祯帝盯着冯元飚,目光刺人。

    冯元飚不敢直接回,颤巍巍地撩袍跪倒:“臣不敢说。此次兵败,罪在兵部,殿下坚守通州,也是为了弥补兵部之失,罪臣愿亲往通州,劝诫太子殿下回京,以恕前罪!”

    朝臣中有人偷偷撇嘴,冯元飚,终究还是避开了陛下的直问。

    虽然冯元飚没有直说,但崇祯帝却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个节点,他没有性子和时间继续逼着冯元飚追问,于是目光又看向三辅蒋德璟,问:“卿以为呢?”

    ——————感谢“手越祐也”的打赏,谢谢~~

第739章 兵围通州城

    在崇祯帝心中,殿中群臣,论知兵,除了冯元飚,下一个就是蒋德璟了。

    有了冯元飚的回答,蒋德璟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他迈步出列,脸色凝重的行礼说道:“回陛下,臣赞同本兵的看法,就军事而言,通州虽不是固若金汤,但却也不是建虏可以轻易攻破的,如今太子身边犹有五千精武营的精锐,还有唐通白广恩两位敢战的总兵,只要保持水路畅通,通州必可坚守!”

    “蒋阁老什么意思?难道是同意殿下守通州、欲置殿下于险地吗?”次辅陈演不满,立刻反对。

    听此一言,殿中气氛立刻就又紧张了起来。

    “非也!”

    蒋德璟坚定的回绝,然后向崇祯帝行礼,冷静说道:“臣只是就事论事,就兵论兵,精武营战力精良,去年在玉田,三千精武营就令多铎的十万人马无可奈何,今日在通州有五千人,还有唐通白广恩这样的强将,若说一定坚守不住,岂非是小看了殿下的军略和我大明的军心士气?”

    “……”陈演不说话了。

    蒋德璟再向崇祯帝拱手:“陛下,为今第一要务,当然是召太子殿下回京,只有如此,才能确定殿下的安全,但殿下睿智刚毅,刚才听袁副宪所说,殿下决心已下,并在通州做了充分准备,如此情况下,殿下怕是不会轻易回京,而盖州被攻破,接下来大明兵马直逼海州,消息传回,黄太吉说不得会提前撤兵,既如此,倒不如先缓缓,看建虏的下一步再决定。因为建虏会不会攻打通州,却还两说呢……”

    听到此,崇祯帝眼睛一亮,不错,殿堂上算来算去,都是算通州能不能守?但建虏攻不攻通州,还是一个未知数呢,黄太吉一向狡诈,大明太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却未必能惹的他全军围攻,因为若论尊贵,还有谁能比过京师里的大明皇帝呢?但除了第一次入塞,为了打击和增加袁崇焕的罪责,黄太吉陈兵京师城下之外,其后的数次,建虏兵马根本就没有到过京师,原因就是京师坚固,非他可取,黄天吉是精打细算的人,如果知道通州坚固,得不偿失,即便知道明太子就在通州,他怕也未必就会攻打……

    最重要的是,我大明此次并非完全被动挨打,吴三桂等人已经攻下了盖州,直入建虏腹地,如果能再拿下海州,甚至兵逼辽阳,到时,黄太吉不回也得回……

    想明白这一点,崇祯帝立刻感到轻松了不少,他平生第一次希望建虏快快南下,离通州越远越好,建虏走了,守卫通州无用,太子自然就会回京,也就不需要冒孤城死守的危险了。而他,也就不必如此犹豫和彷徨了。

    群臣也仿佛是开了窍,都微微点头。

    但如周延儒陈演等人,他们内心里依然认为,建虏扑向通州小城,围攻大明储君,怕是大概率的事情。现在所说,不过是安慰焦急的皇帝罢了。

    “不管建虏打不打通州,通州所需火药和武器,都要立刻起运,以防止建虏封锁通惠河!”蒋德璟继续道。

    崇祯帝点头,目光看向袁继咸:“爱卿,起来吧。”虽然崇祯帝知道太子不归,不能怨袁继咸,但他对袁继咸终究是有不满,认为袁继咸一介大儒,右都御史,却不能劝太子回京,实在令人失望。因此,令他在殿中跪拜,小小惩戒,也没什么不可。

    袁继咸面色凄然的站起,对崇祯帝的反应,他不意外,对崇祯帝的责罚,他更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着兵部户部工部兵杖局速速筹集,你押解太子所需,即刻返回通州!不管建虏打不打通州,通州所需的物资都决不能短少!”崇祯帝道。

    “臣遵旨。”袁继咸躬身。

    “传旨,加吴甡兵部尚书,总督山东、河间军务!”崇祯帝道。

    吴甡现在是侍郎,但漕运总督史可法挂着佥都御史衔,要当史可法的领导,非给吴甡加官不可。当然了,即便没有加衔,吴甡也能指挥得了史可法,因为算起来,吴甡也算史可法半个老师,当初吴甡为陕西巡按时,史可法是西安推官,正是吴甡刻意拔擢,史可法才能仕途顺利。

    太子的要求,崇祯帝基本都答应了,但唯一没有同意的是,太子在奏疏中,认为江南之兵不可轻动,要调也只能调孙传庭,不过崇祯帝圣旨上午就已经发出,岂能更改?再者,保定兵覆没,建虏势大,不调江南兵,只靠四万秦兵,焉能挡住建虏南下?

    因此,对太子这一个建议,崇祯帝没有理会。

    “军报~~”

    这时,王德化急急奔了进来,手里捧着刚刚送到的一份军报:“陛下,紧急军报!”

    “何事?”崇祯帝的心,立刻就又提了起来。

    “保督杨文岳,和中军总兵姜名武,都战死在军中了……”王德化回。

    殿堂立刻静寂,群臣眼露悲伤,杨文岳是一方总督,封疆大吏,朝廷二品的大员,他战死军中,无疑是大明的噩耗。

    崇祯帝负手长长叹息,从傅宗龙汪乔年之后,他又感受到了那种锥心的痛,心中对杨文宇的不满,瞬间都化成了感动,眼眶也倏的发红,声音沙哑的说道:“传旨!”

    ……

    运河通州段。

    随着天色的放亮,河岸两边的喊杀声、马蹄声和隆隆地炮声,渐渐消去,晨曦之中,战死士兵的尸体浸泡在岸边的鹿角之下,鲜血染红了河水,浓烟升起处,高高的望楼还在燃烧,但破碎的军旗,却早已经倾落……

    天色大亮之时,黄太吉在两黄旗精锐白甲兵的护卫下,开始经浮桥过河,昨夜凌晨的激战,一举击溃了明军的河防,建虏军心大振,所有人都急于渡河,追杀溃败的明军,众将脸上都是喜色,过了运河,明国富庶之地就在眼前,可以随意抢掠了,但黄太吉的脸色却始终冷静,不喜也不怒,连范文程张存仁拍他的马屁,说他英明深远,提前布置了阿济格这一个妙招,他都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是连续不断的派人传令,持续追寻明太子的动向。

    “报~~”

    刚过了河,看到河岸边的大量尸体和各种物件燃烧的滚滚浓烟,一名令骑就急急而来,在黄太吉面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禀皇上,明太子已经退入了通州城,英武郡王带兵追去。睿亲王正在调集大军,准备包围通州!”

    凌晨发起攻击之前,黄太吉曾经非常严肃的叮嘱过多尔衮:今日之战,一是渡河,二是歼灭明太子,所以渡河之后的第一要务,并不是追击明军,扩大战果,而是找寻明太子,包围歼灭俘虏之!

    如果能俘获明太子,那就是大清前所未有的大胜利,比之松锦之战更令人振奋。

    其实这个道理不用黄太吉讲,多尔衮也是明白的,但黄太吉还是要讲,以令多尔衮更加重视。

    这样的话,松锦之战时,黄太吉就曾经对多尔衮说过一次,说,一定要活捉洪承畴,不管他降不降,都不能让他死,至于其他明国文武,一律斩首,以惩罚他们誓死抵抗,造成大清勇士的巨大伤亡。

    洪承畴如此,明太子就更是如此了,所以多尔衮在渡河之后,不管河边的残余抵抗,亲自率领正白旗精锐,杀向明太子的中军大帐,不过他们去晚了,明太子早已经离开,不说他们,就是阿济格也没有看到明太子,暗夜凌晨之中,火光四起,人仰马翻,一旦错过,再想追上,就很是难了。

    多尔衮一向冷静谨慎,在找寻明太子不得的情况下,立刻把全身心投入到对明军残余的围剿之中,因为他在渡河之时就发现,虽然大队明军正在溃散,但溃散之中,却依然有小股明军在顽强抵抗,或在河岸,或在营盘,弓箭鸟铳,砰砰怕怕,打个不停。这和以往明军战败之后,所有士兵都是豕突狼奔,一溃千里的情况,完全不同。作为统帅,他必须指挥围剿,将明军的抵抗之火,彻底扑灭。

    不过多尔衮并没有忘记黄太吉的叮嘱,在阿济格传来消息,说明太子已经逃入通州城之后,他立刻统率大军,往通州杀去。

    “好!”

    听完探骑的奏报,黄太吉脸色一喜,通州周边地形图立刻在他脑海之中展开,想也不想,立刻转对跟在身边的正黄旗护军统领赫舍里·索尼说道:“令后军谭泰不必过河了,令他统两万人马,于通州东面扎营,并派出人马,火速在通州上游通惠河架设浮桥,截断通州和明国京师的往来!”

    “嗻!”

    “告诉睿亲王,围住通州之后,一定要确认明太子是否还在城中,明太子狡猾无比,说不定会逃走。”

    “给豪格传令,令他不必管潘永图了,率兵立刻返回。朕有重要旨意给他。”

    “再给礼亲王和老十五传令,令他们火速渡河往通州靠拢,老十五和谭泰汇合,共守通州东,礼亲王和朕在通州西汇合!”

    黄太吉连续使用了三个火速,可知他对明太子去往通州的重视。

    “嗻。”

    索尼领旨,派人去传令。

    命令分派完毕,黄太吉转头看向了南边,目光沉思,像是在斟酌河间府以及在这之前的明国的广袤领土和无处城池,不过他很快就回转头来,坚定的一甩马缰:“走!去通州。”

    中军护卫他向前。

    黄太吉体型过于肥胖,已经无法策马狂奔,只能缓慢的走马,即便如此,每走一个时辰,他就得下马休息一阵,不然就会喘不上气来,因此,他中军行军的速度相当缓慢,一直到中午过后,黄太吉才来到了通州城下。

    而此时,多尔衮的大军已经在通州西面扎营,满八旗蒙古八旗的旗帜,遮天蔽日,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正在通州上下游,通惠河和北运河之上架设浮桥,并在浮桥之前,设置拦阻,以防明军的船只,谭泰率领的两万人马,则已经在运河另一边,通州的东面扎下大营。

    如此,通州就被四面围了起来。

    前方黄尘滚滚,马蹄如雷,先行到达的满汉八旗,蒙古八旗的各个亲王勋贵和将领,在多尔衮的带领下,前来迎接,不过却不见阿济格。

    离着黄太吉还有几十步,多尔衮就勒住战马,率众翻身而下,把马鞭扔给亲随,步行向黄太吉而来,到黄太吉的面前,他单膝下跪,抱拳请安道:“臣弟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谨。

    黄太吉在马上虚扶,微笑:“老十四快起,你辛苦了。战况如何?”

    “明太子已经被我军围在了通州城中。保定总督杨文岳已经授首,我军斩获极多。”多尔衮起身,他知道,皇帝哥哥最关心的就是明太子。

    “可确定,就是明太子!?”黄太吉一向冷静平稳的声音,此时竟然是起了一些波澜。

    “确定!刚刚不久,明太子在城楼上出现,城上的明军都高呼殿下,”

    黄太吉点头,不过眼神里还是有一些怀疑,他抬目望向通州。崇祯二年时,他曾经来过一次通州,通惠河和北运河的河水依旧,但感觉通州城却好像是变了样子,远远地看不是太清楚,但总觉得城池有点不一样了。

    “皇上,刚才通州西门有动静,十二哥亲自带兵去查看,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尔衮道,显然,他是在解释,阿济格为什么没有来迎?

    黄太吉心情极好,不以为意的笑:“无妨,老十二这一次立了奇功,朕一定要重重赏他!”

    原本,多尔衮要簇拥黄太吉进营休息,但黄太吉却不肯,他非要亲自到通州城前查看不可。

    撑起皇帝特有的黄盖伞,在文臣武将,两黄旗精锐白甲兵的重重护卫之下,黄太吉来到了距离通州旧城南门,不足两里的一处微微凸起的小土坡,坐在马上,极目远望,对通州的城防和守军人数的多寡,仔细观望。

    护卫的亲贵武将都是紧张,虽然知道通州城中没有红夷大炮,也就打不到这里,但这里毕竟是前线,万一黄太吉有个闪失,那责任是谁也担不起的,因此,在黄太吉的前面,不但有重重盾牌手和长枪手鸟铳手,骑着战马的两黄旗精锐还组成了三重的肉盾,将黄太吉紧紧护卫在中间,即便明军有什么突然动作,也可保黄太吉的安全。

    看着看着,黄太吉的脸色微微变了。

    __感谢“泪痕犹存”的打赏,谢谢~~~

第740章 黄太吉见太子

    虽然刚刚初冬,虽然是中午,虽然太阳高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河的血战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阴气侵扰,阳光之下,众人簇拥之中,黄太吉竟然是有点冷,他慢慢地裹紧了披着的大氅--当然不是因为天气和阴气,也不是因为城头明军人头攒动,看起来兵强马壮,一点都没有败兵的样子,哼,欲盖弥彰,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明军的孱弱。

    令黄太吉感觉有点冷的原因,乃是他发现,比起崇祯二年,现在的通州城明显加高加固了很多,城前的护城河更阔了,虽然城池不大,仍旧是分成了新城和旧城,就比之崇祯二年,现在想要攻下的难度,明显增加了许多……

    怪不得明太子会停在通州,而不是直接返回明国京师。

    默了片刻,黄太吉看向跟在身边的多尔衮,问:“城中有多少明军?”

    多尔衮恭谨的回道:“保定兵基本已经被我军歼灭或者俘虏,逃入通州的残兵,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人,明太子的京营兵逃入通州的有不少,凌晨时,又有一支京营兵从上游来,也进入了通州,加上唐通白广恩的人马,连同通州原本的守军,臣弟估计,城中兵马应在一万人左右。”

    黄太吉点头,沉思的问道:“一万……那你以为,通州可以攻吗?”

    “通州虽然是小城,但却是明国苦心经营的屯粮重地,我军若想拿下,怕是不容易。这应该也是明太子敢在通州停留的原因。”多尔衮脸色凝重,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臣弟以为,只要明太子在通州,无论我们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拿下通州,擒获明太子,都是值得的!”

    黄太吉无声的笑了。

    虽然他这个弟弟性子谨慎,绵里藏针,在有些战略上,和他看法截然不同,但这一次对通州和明太子的看法,两人却是完全一致。

    比如阿济格奇袭之事,如果是多尔衮主事,是绝对不会同意阿济格率军从昌平冒险的,并不是因为阿济格是他一奶同胞的哥哥,他担心阿济格的安全,而是因为轻骑冒险,成了固然是奇袭的大胜,但如果败了,就是全军覆没,连尸骨都见不到的大败仗。

    这就好比当年魏延的子午谷奇袭之策,诸葛亮担心途中被魏军发现,五千精锐困在谷中,未战就大败,因此不同意。

    多尔衮虽然连诸葛亮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但就谨慎来说,他却深懂诸葛亮之道,熟读三国演义,对诸葛亮佩服不已。

    就行军的路线来说,阿济格一行从昌平绕行,被明军发现的几率,是相当高的。一旦被发现,从阿济格以下,两千精兵无一人能活,大清男丁本就不旺,岂可去做这种十不成一的冒险?

    所以,如果是多尔衮为帅,他宁愿声东击西,在运河之上做文章。也不会在昌平冒险。

    但黄太吉不然,他认为,战争,有时候必须赌,没有险中求胜的胆量,根本当不起一军的统帅,尤其是建虏这样的小族。崇祯二年,在攻击锦州失败,他攻不破袁崇焕的堡垒、形势渐渐处于劣势之时,他决定赌一把,那就是绕道蒙古人的地盘,偷袭入塞。当时,从代善到济尔哈朗,都是反对的,但他坚持,最后,他赌赢了,不但满载而归,而且还去了袁崇焕这个对手,更将崇祯初年,蒸蒸日上的大明朝政,推入了深渊。

    对多尔衮的回答,黄太吉并不意外,他知道,论眼力和凶狠,他这个十四弟,并不比他差多少。崇祯九年,多尔衮入塞之时,曾经率领大军,强攻高阳县,高阳县并非什么战略重地,多尔衮不惜代价,不过是因为已经致仕的,大明前首辅孙承宗就居住在高阳县里,最终,多尔衮用不小的代价攻下了高阳县,杀害了孙承宗的满门,断绝了大明朝再次起用孙承宗的可能,也断了孙承宗一脉,若孙承宗不死,怕是没有周延儒再当首辅的机会。

    知道多尔衮的心意,但黄太吉还是问:“为何?”

    多尔衮正要回答,就听见通州城头忽然传来了欢呼之声,军旗摇动,一大队全身甲胄的明军精锐出现在了城楼之上,多尔衮急忙一指:“皇上,明太子上城了!”

    虽然肥胖,体虚,常常流鼻血,但黄太吉的眼力却极好,他眯缝着眼睛,扩大瞳孔焦距,极力向通州城头望去,然后他隐约看到一个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的小将,出现在城头墙垛边,举着一个管状的物件,正朝城下张望。

    明太子,终于是见了。

    黄太吉表情诡异,他一生自负聪明,不论内争还是外战,不论是当初想要夺他权力的阿敏、莽古尔泰,还是明国的袁崇焕和洪承畴,都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其间他虽然也曾遇上过小挫折,但总体而言,他始终掌握着主动,并最终取得了胜利,独独去年到今年,面对明国太子,他却有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多铎去年入塞失败了,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败的毫无机会,黄太吉没有太过责怪多铎,原因就是发现,即便是他自己亲征,面对明太子的蓟州防线,他怕也是没有多少办法。

    今年黄太吉亲统大军入塞,若非提前一个多月,杀了明国一个措手不及,若非昌平有小道可以绕行,他还真就有可能被明国太子困在运河之东。

    明太子,不凡啊。

    最可怕的是,明太子,还是一个少年。

    假以时日,天下又有谁能挡?大清的灭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此,明知道明太子是想要凭借通州坚城,和大清来一场攻坚战,以拖住大清南下的脚步,但黄太吉还是毫不犹豫的来了。

    河间府等地,明年可以再取,但将明太子围在通州的机会,一生怕是只有这一次,他岂能不把握?

    何况自己时日无多,这样的强劲对手,可不是豪格那个笨小子能对付的。

    虽然看不到明太子的模样,但经过这么多人的讲述,黄太吉却能想象出,明太子一定是一个刚毅英武的少年,甚至超过自己年轻时的矫健和勃发……

    “皇上,明太子狡诈,这城头上出现的,该不会又是一个假的吧?”

    范文程忽然道。

    他说的当然是三河之事。当时,朱慈烺留下仪仗,令人假扮自己,着实蒙蔽了豪格,令豪格在城下白白停留了四天。

    “不错,”张存仁也附和:“要小心。”

    黄太吉却淡淡:“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把祖泽润叫过来!”

    “嗻!”

    很快,原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大寿之子,去年被明太子生擒,后来放回的祖泽润来到了黄太吉的马前,祖泽润去年兵败,被革去所有职务,贬为平民,这一次随军出征,戴罪立功。

    “罪奴叩见皇上!”

    祖泽润在黄太吉马前跪倒,诚惶诚恐。

    黄太吉马鞭向通州城头一指:“你去,向明太子劝降,告诉他,交出通州,朕放他回去,不然城破之时,就悔之晚矣!”

    “嗻。”

    祖泽润嘴上答应,心中却暗暗叫苦,历来阵前劝降,都不是什么好差事,被敌人一箭射死都是好的,像昨夜被杨文岳剜了心肺的巢丕昌,历史上的例子也数不胜数,但黄太吉有令,他不敢不从。

    于是祖泽润翻身上马,范文程小声对他叮嘱了两句,然后他挑了一杆白旗,做使者状,向通州城下而来。

    通州城头静寂,没有开炮也没有弓箭,众目睽睽之中,任由祖泽润走到护城河边。祖泽润举着白旗,在护城河前勒马站定,抬头,朝城头大声呼喊:“城上听着!我乃祖泽润,奉大清皇帝的命令,有两句关乎生死存亡的肺腑之言,要告知明国太子殿下~~~”

    祖泽润的嗓门足够大,不但城头听的清楚。就是他身后的黄太吉,也能隐隐听见。

    一个银盔银甲的少年贵人在墙垛间出现,望着城下的祖泽润,冷冷道:“黄太吉有何话,是要归顺我大明吗?”

    声音不大,但却同样清楚。

    看到这少年,祖泽润心头一凛,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墙子岭,他被明军杀的溃不成军,最后被捆送到明太子面前的场景。那种威压现在仿佛都还能感觉到,心中畏惧,不由就抱了一下拳,在马上低头躬身,将范文程所教,原原本本的喊出:“见过殿下。如今我大清兵已经将通州围得水泄不通,通州城破,只在朝夕间,我奉大清皇帝的命令,劝殿下放弃通州,开城投降。殿下是大明储君,天之骄子,只要殿下投降,大清皇帝保殿下无碍,去留皆由殿下自己做主,绝不强留。但如果殿下执意顽抗,城破之时,必定是巢倾卵覆,凤不如鸡,到时就悔之晚矣了,望殿下三思!”

    听到要太子投降,城头明军都是怒,更有人已经举起了鸟铳,准备一枪将祖泽润这个狗贼,击毙于马下。

    太子却不怒,只冷冷说道:“本宫原以为,黄太吉幡然醒悟,想要降我大明,想不到却是一番犬吠!你告诉黄太吉,通州绝不是他可以攻破的,识相的,早日退回辽东,还能保他十几万兵马的性命,不然等我大明援兵到来,雷霆万钧,定叫你全军覆没,十几万人的尸骨,永远淹没在这通惠河中!”

    祖泽润本就是硬着头皮、提着心胆在通州城下说话,听明太子说完,完成了黄太吉的交代,立刻拨马,头也不回的往本阵转回。

    黄盖伞下。

    黄太吉脸色沉沉,明太子的话,他虽然听不清楚,但却猜到了一些,等祖泽润返回,在他马前跪拜,禀报过程之时,他打断祖泽润的话,问道:“城头之人,可是明太子?”

    祖泽润去年被俘之后,曾经被明太子单独召见,其间的细节,祖泽润明明白白的都禀报给了黄太吉,所以黄太吉才会令祖泽润当使者,以此判断明太子的真假。

    “回皇上,千真万确,确实是明太子。”祖泽润回。

    黄太吉这才点点头,听祖泽润继续往下说。

    “但明太子不降,他说……”祖泽润把明太子的话,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

    建虏亲贵,蒙古王爷听了都是怒。

    黄太吉却不动声色,明太子不降是肯定的,只要知道明太子是真的,那就足够了。至于明太子的激将之语,他黄太吉才不会放心里去呢。向祖泽润一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嗻。”祖泽润松口气,转身退下。

    “看起来,明太子在城中果然是有准备,此城不好攻啊。”黄太吉转对多尔衮。

    多尔衮正要回答,“砰!”的一声巨响,忽然震破了此间的宁静。

    却是城头的明军开炮了。

    铁弹堪堪落在了黄太吉的黄盖伞三十步之前,炸翻了几个盾牌兵,惊得所有人都是额头冒汗,多尔衮大呼保护皇上,众人急急护着黄太吉撤退,黄太吉却是笑:“明军火炮只能到这里……”

    ……

    通州城头。

    大明太子朱慈烺银盔银甲,手举千里镜,正脸色严肃的望着撤走的黄盖伞。

    不同于黄太吉看不到他,通过千里镜,朱慈烺清楚的看到了黄太吉,虽然这个时代的千里镜还比较初级,清晰度有限,他看不清黄太吉的脸,但黄太吉的所骑战马,身边护卫,还有那肥胖的体型,他却是都收在了眼里了。

    历史诚不欺我,黄太吉果然是一个超级大胖子,虽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死于今年的九月,但看他超胖的体型,应该也是没有多少可蹦跶的日子了。

    黄太吉死,建虏权斗,大明就能缓口气。

    可惜,城头火炮射程有限,即便是李顺,即便是用最好的火药,也砸不到两里之外,明知道黄太吉就在黄盖伞之下,也是无可奈何,无法送他上西天。

    但朱慈烺却没有沮丧,相反,他心中带着喜悦,因为黄太吉来了,多尔衮来了,建虏入塞的主力,已经在通州城东和城西,扎下了两座大营,通惠河和北运河之上,也开始构建浮桥,试图截断通州的上下游,也就是说,建虏已经上钩了。不需要多,只要建虏大军在通州城下停留**天,就足以保证吴甡的兵马赶到河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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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有读者反应,说某个地方看不明白,写错了,其实是因为前一百章在vip上架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大修改,补充修正了一些人和事,但起-点之外的网站,并没有随之修改,请大家再看一遍前一百章的免费,疑惑之处,自然就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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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