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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安排(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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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桑退出去之后,龙廷轩的脸色微微沉下。

    他起身,紫色的儒服少了腰间玉带的约束,显得有些宽大,松松的挂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看上去反倒平添了几分随性不羁的气质。他悠然踱步走到书桌边,修长白皙的大手在桌面上铺开一层雪白的纸,握着狼毫的手停在纸片上方,冥黑的眸子凝着某个点,迟迟不肯落笔。

    刚刚看到的那些闺阁娘子的画像,显然是出自宫中画师唐墨的手笔。唐墨最擅美人图,他丫丫电子书的人物皆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而闻名,字画的造诣奇高,很得圣上的器重。能让他一次性画了那么多闺阁娘子的肖像出来供自己挑选,母妃对他这次选妃的重视,可见一斑。

    龙廷轩身在皇家,从小他就明白自己的婚姻大事跟大胤朝的政治息息相关,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很讨厌自己身上的这把枷锁,也懒于应付那些残酷悚人的宫斗戏码,他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闲散的王爷,远离朝政的漩涡中心,这样母妃才能在后宫中更好地立足和生存。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不弱,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者,便是深陷鞑靼十余年而不得归的宪宗皇帝,似乎跟鞑靼内部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蠢蠢欲动。

    他若是不懂得藏拙,只怕早就成为了政治倾轧下的牺牲品。

    或许是母妃觉得自己为了她牺牲太多,才会为他争取婚姻上的自由,让他自己选一个中意的娘子,携手一生!

    可是,这对龙廷轩他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些闺秀,不是普通的百姓,不管选择的对象是谁。都跟朝堂上她们的父兄,有扯不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特别是在目前,还未查清楚内阁大臣与折冲都尉暗中接头的是哪些,他决不能在这个当口轻举妄动,让自己与未知的危险捆绑在一起。

    母妃,说到底,不过是个深宫后院里的弱女子,对这些,她还看不通透!

    一滴浓黑的墨汁啪嗒一声,跌落在雪白的纸张上。墨透纸背。这张纸宣告作废。

    龙廷轩回神。露出一丝恍然的笑意。大手将被墨汁晕染的纸片扯下,揉成一团,信手一扔 ,纸团滚书房门口。

    他重新蘸了墨汁。凝神落笔,在白纸上画下一道完美的弧度。

    气氛静谧,书房之内只剩下狼毫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龙廷轩的面容是肃然沉静的,黑眸专注而认真地凝着纸片,一手挽着袖口,力求自己的每次落笔,都极尽完美。

    不多时,一张清隽出尘的美人图跃然出现在白纸上。

    与一般的娇媚美人不同,没有半掩琵琶犹遮面的羞涩。没有含情脉脉的温柔,也没有媚眼如丝的诱惑.......只是一张沉静温婉,不假修饰的容颜,手里不是广萧长笛,不是团扇丝巾。而是执着一把三寸长的柳叶刀。

    龙廷轩放下笔,定睛望着自己丫丫电子书的人物,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显然,他对这幅作品,并不满意。

    手抓起纸张的一角,修长的骨节微微拢起,只消用力,他费了半天心神画就的美人图,就会被自己亲手摧毁。

    龙廷轩的黑眸扫过画中人的面容,俊眉挑起,喃喃自语道:“是本王记你不够深刻么?不然何以只有形似,达不到神似呢?本王向来对自己的画技还是充满自信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画中人,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不舍得将画像摧毁,伸手捋了捋抓皱的边角,吹干墨迹,倚在圆腰胡床上,出神地凝望着,眼中闪过他们相处的一幕幕。

    “哈哈......”龙廷轩忽而大笑了起来,这样毫无预兆、肆无忌惮、深入肺腑的笑,极少出现在他的身上。

    鹰首知道这书房里没人,只有少主一人,此刻少主是想起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么,难得笑得如此开怀,只是这笑意里,多多少少还夹杂了一丝不为人知的落寞。

    这是为何?

    鹰首隐在暗处,静默沉思。

    龙廷轩想起了二人在马车上的那一幕,他猛的闭上双眼,鼻尖似乎还氤氲着靠近她时,那抹淡淡的好闻的清香......

    她说:“王爷,请自重!在下不是龙阳之癖者!”

    这个女人,大脑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喜欢女扮男装的她,在那一刻将自己当成了男子?

    啧啧,还真是特殊!

    偏偏,他还喜欢上了这个特殊构造的女人......

    龙廷轩笑了笑,睁开眸子,将画像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进来吧!”

    鹰首闻声怔了怔,收回心神,容色凛然,闪身进入书房。

    ******

    毓秀庄因为芳诺案件的影响,生意萧条了许多。

    案子虽然落幕了,但影响的后遗症还在。辰语瞳为了让毓秀庄恢复原来的模样,这些天忙着策划什么时装展,还准备请西湖大画舫里那些身价不菲,卖艺不卖身的高级雅妓来走秀,重新提高毓秀庄的人气。

    掌柜五叔和绣房里的织柔姑姑为了配合娘子的计划,这些天没少忙活着。从成衣的设计,剪裁,色彩的搭配,辅料等等,一一响应对照,照足娘子的安排。织柔姑姑忙得像只陀螺一般,在绣房和染织坊两头奔走,而绣房里的绣娘们也是没日没夜的穿针走线,只为了在娘子吩咐的工期内,将准备走秀的成衣赶出来。

    五叔也没闲着,走秀的场所该如何布置、安排,娘子有一套流程给他,让他跟着做。

    幸亏有辰语瞳的流程做指引,让五叔这个从没有做过策划的古人,也独领风骚了一把,在各个场地间来回穿行着,指挥着。那种感觉,还真是奇妙,让人不断称赞着,就是再累,也抵不过心头那股飘飘然的成就感。

    辰语瞳将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抽空去了一趟慕容府,再一次检查了慕容瑾的伤口。

    已经拆了线的伤口恢复得极好,辰语瞳在慕容瑾白花花的肚皮上端详了半晌,含着满意的浅笑收回目光,拍了拍手。摘下口罩说道:“好了。注意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其他的,并无大碍了!”

    慕容瑾年龄跟辰语瞳差不多,长得十分清俊,浓眉大眼。五官周正,比例也是恰到好处,属于那种带点儿阳光气质的大男孩。

    听说他这次在鬼门关里转一圈回来之后,性情改变了很多。照慕容夫人的话说,就是少了几分飞扬跋扈,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也极懂事,对父母亲嘘寒问暖的,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让慕容老爷和慕容夫人二人既高兴,又惊诧。

    辰语瞳听到二老如此描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不由深望了慕容瑾几眼。

    这家伙不会跟自己和璎珞娘子一样,是个魂穿者吧?

    真正的慕容瑾在手术前已经挂了?

    辰语瞳当即便决定试一试这个慕容瑾。结果试了半天,连中英日这三国熟悉的语言都搬出来了,人家慕容瑾还是一头雾水,云山雾罩地望着她,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问了一句:“神医娘子,你这里没有问题吧?”

    辰语瞳确定这个慕容瑾还是她救回来的慕容瑾,心中块垒放下,第一次不计较的回应道:“正常的很,不然能给你这家伙做手术吗?”

    辰语瞳将口罩和检查的道具都放回药箱里,准备告辞。

    “辰娘子留下来用膳吧!”慕容夫人挽留道。

    “不了,谢谢慕容夫人的盛意,语瞳还有事情要忙,就此告辞了!”辰语瞳嫣然一笑道。

    慕容夫人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慕容瑾忙拉住自己母亲的手,说道:“辰娘子性格洒脱,她若是需要用膳,绝不会跟母亲客气,母亲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说罢,便扬手对辰语瞳说道:“辰娘子,这次在下承蒙你相救,大恩没齿难忘,他日有用得找我慕容瑾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辰语瞳爽朗一笑,摆手道:“我的生活很简单的,远没有你说的那般危险,但还是感谢,哈哈......‘

    慕容瑾也跟着笑了起来,将辰语瞳送到门口,又安排管家亲自将人送回毓秀庄。

    慕容夫人看着儿子极目眺望的目光,嘴角轻扬,走到他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瑾哥儿,这辰娘子,真的不错!”

    慕容瑾回首看着母亲,一张未脱稚气的容颜闪过一丝明了的笑意,淡淡道:“辰娘子不是一般人能配得起的,母亲!”

    慕容夫人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了。

    老爷曾让人去查过辰娘子的背景,不曾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医术高超的小娘子,竟是蕙兰郡主的闺女,身份高不可攀。她心中萌生的那个想法,显然是不知轻重的僭越了。

    慕容夫人惋惜的轻叹,唤了儿了进去用膳。

    慕容瑾却停住脚步,对母亲说道:“儿想出去走走,呼吸一口外头的空气!”

    慕容夫人知道手术这段时间,儿子长时间被他们二老禁锢在府中,早就压抑了,既然辰娘子也说瑾哥儿没有什么事了,便让他出去透透气吧!

    慕容夫人拉着儿子,嘱咐了一大篇后,有让管家安排几个身后好又机灵的小厮跟着,才放心的回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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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新商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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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语瞳回到毓秀庄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绣房里去巡视。

    正值饭点,绣娘们都下去用膳歇息了,辰语瞳一个人在绣房内溜达了一圈,随机拿起一些赶制了一半的半成品看了起来。绣娘们的手艺如何,有织柔姑姑把关,辰语瞳还是很满意的。

    她将衣裳放回原位,出了绣房,便见伍叔满头大汗的从庄外走进来。

    “娘子,您回来了?”伍叔抬肘抹了一把汗,笑眯眯的唤道。

    “嗯,刚刚回来一会儿。”辰语瞳踱步走到展示柜后面,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抬头望着伍叔,问道:“场地布置得怎么样?”

    伍叔嘿嘿一笑,一脸得意,往柜台边靠了靠,应道:“娘子放心吧,跟足娘子您的吩咐行事,绝不会有误!”

    辰语瞳拿起水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身子微微向前倾,眨着浓若点漆的黑眸问道:“昨天让你悄悄买下的铺位,进行得怎么样了?”

    伍叔闻言,忙拍了一下脑袋,一字胡一顿,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叠成小方胜的物事,递到辰语瞳面前,一面自责道:“昨天老奴便已经谈妥了,只是忘了将之交给娘子。”

    辰语瞳将之接过,打开一看,唇角微微弯起。

    能用这个价码拿下那间商铺,实在是划算,关键是这间商铺的隔壁就是师父开的仁善堂医馆。这以后要挂羊头卖狗肉的话,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辰语瞳望着伍叔的眸光中透着一股赞许,笑道:“辛苦伍叔了,想必你为此费了很多唇舌!”

    伍叔得了夸奖,心头雀跃,忙道:“都是娘子平素教得好,老奴早就耳濡目染,学精了!”

    辰语瞳朗声一笑。这伍叔什么意思,是褒是贬呀?

    什么意思辰语瞳不在乎,经商的人,谁能没有点儿手段?

    辰语瞳将商铺的地契收好,放进袖袋,起身对伍叔说道:“这件事,不要对父亲和母亲提起!”

    “是!”伍叔恭声回道。

    辰语瞳脑中装着事情,背着手,踏出了毓秀庄的大门,没有目标的走着。

    这些天在忙毓秀庄生意的同时。她也在为辰逸雪的事情瞎操着心。

    芳诺的那个案子完结之后。辰逸雪偶然跟辰语瞳提起金子那天晚上的建议。虽然当时辰逸雪只是当讲故事那般。漫不经心的提起,但辰语瞳却是用心记下了。

    她了解自己的大哥哥,满腹才华,天赋异禀!是一个思想充满光辉的人。这样的他,生活不该过得平淡似水,只要他愿意,生命可以变得更加有意义,更加绚烂多姿。

    在辰语瞳的心里,辰逸雪是万中无一的。

    他的冷漠,他的孤僻,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懂他,理解他。

    但她现在由衷地为大哥哥感到开心。因为终于有一个人能懂他了!

    金璎珞的想法很好,但好的想法若是不付诸行动,那便永远只能是想法。

    大哥哥从不会跟自己说这样的事情,既然说了,就说明他也是放在心上的。

    辰语瞳她不想错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一个可以让大哥哥展现自我才能的机会!

    一个可以促进大哥哥和璎珞娘子感情发展的机会!

    一个可以秘密捞金的机会!

    当然。这三点里,最重要的,当属第一和第二条!

    目前,金璎珞已经开始到百草庄内跟着师父学医术,有时候还回去仁善堂内实践学习,以后她们将会有更多相处的时间。辰语瞳打算等她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再找个机会将金璎珞拉入伙,成为私家侦探馆的一员。

    私家侦探馆?

    难为璎珞娘子能想得出来!

    辰语瞳笑了笑,肚子在这时候适时的咕咕叫着,辰语瞳这才醒起自己从今晨一早忙到现在,还颗米未进呢。她拖着脚步,晃悠悠的走进东市的一家食肆。

    辰语瞳随意地点了一碗面,便在餐桌边跽坐下来,拿着一双筷子敲击着桌面,等待着用膳。

    不多时,面送上来了,辰语瞳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团,吃了一口,味道比起自家牵手楼做的,实在是太一般了。

    她低着头,数着碗里的面条,勉强下咽。

    眼前光影陡然一暗,辰语瞳抬头,望着那张笑意晏晏的面容,神色有些错愕,呆呆地看了半晌,问道:“你怎么来了?”

    慕容瑾本身就是带点儿拽的人,此刻见辰语瞳如此问,大笑一声,反问道:“为什么在下不能来?”

    “哎,哎,别笑得那么用力,一会儿伤口爆了,本娘子可不管!”辰语瞳佯装紧张的说道。

    慕容瑾果然急忙收住笑意,捂着伤口的位置,压低声道:“好,我不笑了。辰娘子也喜欢来这儿吃饭么?”

    辰语瞳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角,不紧不慢道:“偶尔!”

    慕容瑾瞟了一眼辰语瞳碗里吃剩的东西,眉头微蹙,朝外头喊了一句。不多时,便有小二跑进来,见了慕容瑾之后,躬身哈腰地请安问好,辰语瞳听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慕容瑾竟是这里的少东家。

    随后,慕容瑾在辰语瞳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在下让厨房那边重新给辰娘子做了一碗面条,还望赏脸!”

    辰语瞳本想拒绝,不料店主已经亲自将面食送了上来。

    他含着一脸的歉意,对辰语瞳说道:“辰娘子见谅,刚刚那小二竟将面食送错了......”

    辰语瞳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店主重新端上来的精致美丽的瓷碗,微微有些咋舌。

    这瓷碗不大应该出现在这样的食肆中,看着碗里的切割细致的肉片和阵阵扑鼻的香气,辰语瞳便知道这碗面,一定比之前的好吃许多。

    商道无处不在,这是辰语瞳当下的体会!

    既然慕容瑾如此盛意拳拳,辰语瞳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重新坐好,拿起筷子吃面。

    汤料入口,便能感觉到这面比起之前的,多了好些食材和烹煮的心思。

    辰语瞳一边吸溜着吃面,一面抬头打量着慕容瑾。

    问了慕容瑾一些平素的生活之后,发现这厮还真是一个二世祖,家中的生意都是他父亲和叔叔在操持,他是典型的的米虫,以前的生活重心,便是游手好闲,斗鸡走狗......

    慕容瑾见辰语瞳不住的摇头,脸有些微红,放下筷子凝着她,低声道:“辰娘子与在下年纪一般,却已经在商圈打拼得小有成就,委实让人钦佩。在下的过往,不堪回首,以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开始的!”

    辰语瞳扑哧一声笑了,小花花公子慕容瑾的自省宣言,在她听来,太逗了。

    慕容瑾形容窘迫,辰语瞳这才收起没心没肺的笑意,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她拿下仁善堂隔壁的那个商铺,准备将之装饰一番,作为大哥哥私家侦探馆的据点。但实际上她只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步骤,才是最难施展的。她要替大哥哥瞒着家人,所以,侦探馆,大哥哥只能当幕后的*oss,挂牌人,必须得另外选一个。

    璎珞娘子是深闺娘子,自然不能。

    金昊钦是公门人物,也不能。

    所以,这让辰语瞳有些伤脑筋,但这一刻看到慕容瑾,辰语瞳觉得问题都要迎刃而解了,慕容瑾会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

    辰语瞳眯着眸子,贼贼地笑了笑,问道:“本娘子最近在想一个新的商机,不知道慕容公子,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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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医道(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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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稀薄,鸦青色的天空如幕布一般笼罩在坊间。

    东市依然如往日般繁华热闹,仁善堂的医馆门前,人群熙熙攘攘,店里的伙计学徒们都在忙碌着。

    自从老神医师徒妙手回春,施展神技,将濒死的慕容公子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之后,仁善堂的声名大噪,很多外地的病患皆慕名前来求医,再加上今日是老神医亲自坐堂的日子,仁善堂的门外,从点卯开始,便已经排起了长龙。

    仁善堂的医馆很大,配备后堂和小院。

    医馆内的规划很有条理,前堂是药铺,后堂是诊病区。

    老神医门下的弟子各有专攻,有千金科、内科、外科、骨伤科......

    每个房间门前都挂有一个木牌,病患看病前得先在前堂的药柜处领取一支看病的竹签,竹签上标有号码,还有看病的科室分类,病患拿着竹签到相对应的房间外等候,便可以了,很是人性化!

    老神医坐在医馆内,一袭宽松的白色布袍,须发皆白,精神抖擞,仿若超脱于尘世的世外之人。此刻他正凝神抚着一个病患的脉息,一手轻轻的捋着下巴的胡子。

    片刻之后,他抬头望了神色的一袭天蓝色长袍的年轻郎君,笑道:“珞儿,你来辩一辩脉象,说与为师听听!”

    那年轻郎君不是别人,正是正式拜入师门的金子。

    金子在芳诺案子了结之后,便开始细读辰语瞳送与她的那几册医书,关于脉象的辨认,她算是掌握了一些,但不尽详实。金子现在每天给自己安排的早课又多了一项,便是定时给清风苑里的每个人查脉。

    关于药性和药理的知识,金子在父亲的影响下,有所涉猎,因此。在面试的时候,对老神医提问也还算对答如流,成功打动了老人家,将之收入入室弟子。

    金子在百草庄内学习了好些天了,今日恰逢老神医出来仁善堂坐堂,便带着金子一块儿出来。学业不能只是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通过实践巩固和理解才行!

    明白老神医的用心,金子感激的笑了笑,朝老神医恭声道:“是,师父!”

    金子在老神医的身侧落座。手轻轻的扣上病人手腕的脉搏。

    老神医在金子号脉的时候。便凝神观察着她。对于金子的号脉手法。他很满意,显然是很上心,很认真才能在短短时日之内练就得如此纯熟。

    他含着慈爱的浅笑,背着手。等待着。

    来求医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此刻正恹恹的瘫坐在圆腰胡床上。

    一个正统的中医师,望闻问切这四样是缺一不可的。金子手还扣在老妇的脉息上,一面在心中仔细分析着,一面开口问道:“老婆婆是刚来桃源县不久的吧?您感觉哪里不舒服?”

    老妇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身侧随侍的中年男子忙替她回道:“是,儿两日前才从乡下将我阿娘接到桃源县的,阿娘刚来第一天还好,今晨起床就说胸闷恶心。心悸得难受,还口渴,在家中喝了一大壶水,依然止不住渴,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无!”

    金子刚刚从脉象中已经知道了,她将手从脉搏处移开,探了探老妇的额头。虽然古代没有体温计,但从事法医一职,金子对人体的体温有敏锐的触感,老妇此刻的体温比正常体温至少偏高了两度。

    看老妇不断挥汗如雨的模样,金子回头吩咐一旁的伙计先给老妇倒一杯水,才慢慢起身,拱手对老神医说道:“师父,儿看老婆婆舌红苔黄,脉细洪大而数,应该是老婆婆出来乍到,还不适应这里的闷热的环境,得了伤暑!”

    老神医微笑着看金子,问道:“若是珞儿开方,该如何用药?”

    金子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拿起案几上的纸笔,将自己斟酌后的药方写下。

    老神医接过金子递上来的方子看了一眼,点点头,应道:“你开的是白虎汤化裁的药剂!”

    白虎汤是用知母、石膏、干草、粳米、麦冬、六一散组成的中医经典方。

    这个药方用来治疗伤暑,运用得极恰当。

    老神医的眼中滑过一丝赞赏的笑意,提笔在药方上添加了一味药:天花粉!

    金子一看,顿时明了。这天花粉有清心养胃生津的功效,加入这方里,起到了辅承的作用。

    老神医大手将药方递给药柜上抓药的学徒,便含笑对老妇道:“老太中的是暑症,几幅汤药就能将暑邪驱除,病自然就好了!”

    中年男子扶着老妇,起身拱手连连道谢,便搀着人过去药柜那边,等着领药了。

    药柜那边的学徒接过药方,只瞟了一眼,便知道要抓的是什么药,拿着包药的牛皮纸,在柜台上铺开,极熟悉地从柜墙上拿出抽屉,也不用称,直接用手抓,抓惯了药,手势都很准,不消一会儿,便已经将药包好,收了药钱,笑脸将人送走。

    金子看得有些发呆,却听老神医又一次问道:“珞儿,你刚刚开的那个药方子,适合伤暑!但暑热有分轻重,你且与为师说说,这另外两种暑热,该如何区分,又该如何用药?”

    金子忙回神,听清楚后,觉得跟着老神医学医术,还真是有点鸭梨山大,得有几手准备,师父常常会举一反三的!

    她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从容回道:“ 暑症一般分有‘冒暑’、‘伤暑’、‘中暑’三种!冒暑的典型症状为:胸闷恶心,头昏肢软,尿短口感,或伴有发热,苔白腻或者黄腻,与伤暑不同的是,脉象濡滑或濡数!

    若是此症,儿也是开最保守的基本方,用藿香、佩兰、荷叶、薄荷解暑清热、和中升清,滑石、干草渗湿利水,亦有清暑解热的功效。”

    老神医捻着胡子,不住点头,笑道:“若是中暑又该如何?”

    金子回道:“中暑一般是在田间劳作或行走,才会感受暑邪。症状为头晕胸闷,突然昏厥,神智不清,手足逆冷,身热汗出,牙关微紧,脉洪大无力或滑数。若是儿用药,会以白虎汤为基本药方,在按病情如何做药材的增减。”

    老神医眯着眼睛听得入神,金子说完,静静的看着他,却见他抬眸的瞬间,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若是汗多脉虚,珞儿如何处理?”

    金子的心扑通一跳,果然最考基本功!还好辰语瞳让自己将医书都背熟了,不然这会儿还真是回答不出来......

    她稳了稳心神,应道:“加生晒参另煎冲入!”

    “若是肢冷发麻又当如何?”老神医又问。

    “加桂枝一钱!”金子脱口回道。

    老神医站了起来,一脸自豪的笑意。

    他手中的徒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的。弟子们个个术业有专攻,自己毕生所学的岐黄之术得以传承,他所追求的大医之道得以延伸,他感到很安慰!

    医者毕生所追求的是什么?

    不就是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大医之道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不想少了一个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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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徒二人探讨了一番医理和脉象之后,便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

    各个科室中求医的病患比起早上已经少了很多了。

    金子的师兄们,自然是秉承大医之德,将排队等候的病患一一看完,才回到小院边上的食堂去用餐。

    午膳之后,老神医按照以往的惯例,要进行午休。

    金子一个人将早上整理记录在案的医案病例看了一遍,拿着纸笔,拄着下巴倚在案几上沉思,凭着自己的感觉对病症开方子。她将方子开好之后,写上对照的序号,便重新看另一个医案,思考、开方子。

    她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方子开好后,才打开师父和师兄们开的方子研究,再将方子与自己开的对照,推敲......

    金子忽然间觉得中医是一门非常有趣的学问,一样的草药,多一点,少一点,或是主辅的位置不同,药性也会发生极大的转变。她觉得中医学,真的博大精深!

    以前觉得父亲成天钻研各种古方,实在是枯燥无味,现在才发现那仅仅只是自己无知的想法,父亲,是乐在其中!

    金子认真的思考着,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沙沙的噪音。

    她抬头,搜寻了一圈之后,发现那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在装修么?

    她有些狐疑的站起身,走到仁善堂的医馆外,探着脑袋看着隔壁的商铺。

    商铺的店面不大,只有仁善堂的二分之一,金子看不明白这商铺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买卖,商铺的大门用的是楠木雕花图腾,墨色为底,雕漆质感不用摸,便知道很好。

    门店看起来大气上档次。

    只是入门之后,往内不到一丈距离。便用一扇烟雨青山的画屏将门口挡住,并无法窥视里面到底卖什么物事。

    金子心中对这家商铺有很多疑问,这一般商家不是讲究个门店开阔,一览无余么?

    怎么这家的装修风格,竟是这么古怪的?

    金子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知道商铺尚处于装修阶段,若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估计就要等到开张后才知道了。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思及此,金子也不再好奇,回到仁善堂的后院。将小院中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挑开。有的需要放到阳光下晒晒。有的只能放在阴凉处通风,药性不同,药材的处理方式也不同。

    这些本是医馆里的学徒和伙计做的,金子一来。倒是抢了他们的活计。

    不过金子人缘还真是不差,才刚来仁善堂一天,便已经跟馆里的众人打成了一片,上至出师了的师兄们,下至厨房里的厨娘伙计,个个对金子都是赞不绝口亲和友善,这让金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温馨,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很有归属感。

    下午照例是看症。有两个师兄还应家属所求,上门去看诊了。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炽烈一些,气温升高,东市大街上的人流减少。金子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只觉得昏昏欲睡。

    而在辰庄内。将芳诺案子以故事形式写完后的辰逸雪,眼皮也有些沉重。

    他搁下笔,将札记上的墨迹吹干,身子懒懒地倚在软榻上,闭起了眼睛。

    大脑还停留在清浅的意识层,疲倦感侵袭着他,可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门外野天刻意压低的嗓音。

    不多时,门扉吱呀轻响,一抹清新的绿色闪身进入屋内。

    看着软榻上闭着眼睛沉睡的俊逸男子,辰语瞳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猫着身子,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来到软榻边。绿色的襦裙轻轻一旋,裙角就像盛开的花儿一般铺展开来,带着淡淡的香风。辰语瞳望着那张白皙的如璞玉的容颜,一个鬼主意冒上心头。

    纤软的小手刚挑起一缕黑发,还未及捉弄人,辰逸雪便倏然睁开眸子,稍事歇息后的黑眸璀璨灼亮,宛若午后太阳光下的湖面,熠熠闪动。

    辰语瞳被大哥哥吓了一跳,手拿着一缕黑发,僵硬地停留在他高挺的鼻子上方。

    “原来大哥哥没睡着呀,吓死我了!”辰语瞳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嘟囔了一句。

    辰逸雪闻言,瞳孔之中滑过一抹戏谑,弹坐起身,哑声道:“是谁刚刚想要捉弄哥哥的?能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闯入别人领地的,不用想便知道只有语儿能干得出来!”

    被自己哥哥揭了老底,辰语瞳老大不愿意了。她撅着嘴,扭了头道:“人家还不是因为太过兴奋了,才忍不住想要在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大哥哥......”

    “哦?什么好消息?你的成衣展办得很顺利?接了很多订单?”辰逸雪起身,走到窗棂边将遮挡的竹席卷起,用金钩固定住,随后整了整身上有些褶皱的长袍,回头看着辰语瞳问道。

    辰语瞳仿若无骨一般,软软的倚在辰逸雪刚刚睡过的那张软榻上,扬起线条优美而白净的下颚,毫不谦虚的回道:“成衣展自然是成功的,你妹妹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在里头,要是失败了,那也太没面子了。虽然这次为了办成衣展,花了好些银子,但这笔钱没白花,也必须得花,这不,成衣展刚结束,毓秀庄的订单就排到了年底了。”

    “这么厉害!”辰逸雪走过来,在软榻边上跽坐下来,修长清冽的双眸漾满笑意。

    辰语瞳得了称赞,心情瞬间变得愉悦,用手肘撑着脑袋,侧身笑道:“大哥哥,我发现只要用心思,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付出努力是有回报的!”

    “嗯!”辰逸雪不置可否的点头附和道。

    辰语瞳从袖袋里将一张纸片递给辰逸雪,神秘兮兮道:“现在还在进行中,璎珞娘子那边,我抽时间过去找她谈谈,相信她会同意的。挂牌人我也已经找好了。晚上哥哥帮我拟一份合同,我要跟慕容公子签署一份协议!”

    辰逸雪被辰语瞳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是一头雾水,但璎珞娘子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石子一般,被扔进了他的心湖,平静的湖面,瞬间被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他蹙着英挺的俊眉,不急着问,双手就像灵巧的蝴蝶,迅速翻开纸片。一看。才知道是一间商铺的地契。

    “语儿。你买商铺做什么?你现在在进行的事,跟三娘有什么关系?”辰逸雪修长的手捻着地契,不疾不徐的问道。

    辰语瞳黑眸清澈而干净,望着自己的大哥哥近在眼前的俊逸容颜。忽而露出莞尔一笑。

    从什么时候大哥哥对璎珞娘子的称呼改变了而不自知?

    金郎君到金娘子,再到三娘!还叫得很是顺口,这是好兆头呀!

    “实现大哥哥的理想呀,璎珞娘子不是说你的才能藏着,太可惜了么?她建议你开一个私家侦探馆,语儿这些天也思考了很多,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便开始行动了。语儿知道大哥哥不会在交际上花功夫,所以你只管做个甩手掌柜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语儿来办!”

    辰逸雪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虽然案子能激发起他的兴趣,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太辛苦。一个毓秀庄就够她忙的了,还要让她分心操持私家侦探馆的事情,他担心语儿会吃不消。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还未及笄的女娃,身为哥哥,疼宠自己的妹妹是应该的,但让自己的妹妹为自己奔波辛苦,就不应该了。

    辰语瞳当然知道辰逸雪的性格如何,她见大哥哥沉吟未决,便急急开口说道:“大哥哥别想着拒绝,语儿已经先斩后奏了,商铺开始装修,甚至连馆中所需的调查员,语儿也让慕容瑾着手招募了。他在桃源县的朋友多,人面广,办起事儿来,也是得心应手,这次语儿还真是没找错人!”

    辰逸雪一脸无奈,含笑道:“语儿果然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大哥哥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很抱歉,你不最后一个知道,肯定会一开始就反对,然后......”辰语瞳欲言又止,贼贼一笑。

    “然后什么?”辰逸雪挑眉问道。

    然后你跟人家璎珞娘子就没戏唱了呀......

    辰语瞳但笑不语,挪着身子往辰逸雪身边靠,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语儿希望大哥哥过得开心,能将自己怀揣的一技之长施展出来,造福于民,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人的一生,其实何其短,所以要过得潇洒,恣意,要让自己的生命充满意义,才不枉上天赐予你的特殊才能!”

    辰逸雪侧首凝着妹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心中是矛盾的。

    顾虑的东西,有很多!

    母亲不喜欢他插手官场的事情,所以,他每次协助官府查那些棘手的案子,都会跟他们签署保密协议,以防母亲察觉。 他长年来不喜欢在辰府居住,便是这个原因,在外头的庄子,行动方便,自在!

    璎珞提的那个建议,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觉得实施起来,有很多难度,而今,让他感叹的是,语儿,竟将他所顾虑的东西,都安排周全了,这让他惊愕之余,还有愧疚。

    让自己的妹妹劳碌奔波的愧疚。

    但语儿刚刚说什么?要跟璎珞谈?她会同意的?

    是想要让璎珞也加入到私家侦探馆来么?

    辰逸雪的嘴角微微翘起,金子沉静验尸时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是第一个能让他记住的女子!

    辰逸雪不知道自己对金子是怎样的感觉。

    是喜欢么?

    他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希望自己日后的生活,少了这么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乐见(二更)

    金子回到金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长廊上已经升起了灯笼,一盏一盏,点缀到视线的尽头。

    金子领着笑笑,走到甬道的拐角处,恰好碰上了新晋的姨娘宋映红。

    宋映红穿着一套虾粉色的素锦交领襦裙,昏暗中的面容不甚清晰,但金子还是注意到了她眼角挂着的晶莹。

    心中无声的叹了两息,估计今天府中又上演了一场大龙凤......

    宋映红看到金子的第一眼微微一怔,心顿时漏了半拍。

    这府中怎会有外男?

    待看清晰之后,才急忙欠身施礼,柔柔道:“婢妾见过三娘子!”

    “红姨娘不必多礼!”金子淡淡一笑,便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往清风苑走去。

    宋映红望着金子飘然走远的背影,露出一抹艳羡之色,喃喃道:“之前我便说传言不尽详实,果然如此,不祥人又怎能有如此精神品貌呢?”

    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忙拉住宋映红的衣角,做了一个嘘声,劝道:“姨娘,小心隔墙有耳呀,咱们在金府还未站稳脚跟呢, 千万莫在背后说人长短,虽然夫人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但她自个儿最是忌讳背后嚼舌头的人!”

    宋映红点点头,认同的应道:“你说得有道理,行了,我知道了,咱先去馨容院给夫人请安吧!”

    二人说完,便循着甬道,绕过长廊水榭,进入馨容院。

    夜色暗柔而朦胧,淡淡的花香在院中弥漫着。廊下的几个小丫头一边打着趣儿一边绣着帕子,这夏日的帕子换得勤,伺候夫人用完晚膳后,丫头们左右没啥事,便绣个帕子,唠个磕。权当打发时光了。

    此刻她们看到红姨娘过来,也没意外,这红姨娘进门后,每天晨昏定省的,准时报到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小丫头慢悠悠的起身,为红姨娘打起帘子。她们脸上虽是挂着笑容,但宋映红总觉得那些个丫头们的笑意有些虚假,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鄙夷和不屑。

    她心头有些堵,眼中才消退不久的晶莹又涌了上来。

    青黛正好从东厢内出来,迎头便见红着眼眶的宋映红。忙上前搀扶住。仔细问道:“ 红姨娘。这是怎么了?是宋姨娘又上你哪儿找麻烦了么?”

    宋映红点点头,心头既愧疚又难过。

    这些天她一直在反省着,自己这样做真的可以不后悔么?

    家中有了夫人林氏送去的聘金和田产之后,家人的生活确实比往日好上几十倍。不仅兄长的婚事有了着落,连着母亲的病也得到了医治......可自己,却从此背上狐媚子的名号,宋姨娘娘家人跟他们是彻底决裂了,还将自己编排得如何如何放荡,如何如何水性杨花,手段有多么高明,一朝借故探亲,就爬到了姑丈的床上去......

    她顶着这些流言斐短。真的好辛苦,好辛苦!三日回门的规矩,她都没有遵守,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人。她怕回去让街坊邻里看到了,家里的亲人,会抬不起头来......

    宋映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驮着壳的蜗牛一般,渺小又脆弱,在面对压力和羞辱的时候,她只想着逃避,将自己往背上的壳一点一点地缩进去,再缩进去,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青黛见红姨娘神情有些恍惚,便安慰了几句,笑道:“今天秦妈妈送了好些新点心过来,夫人说吃着不错,红姨娘也进来尝尝吧!”

    她说完挑开青玉珠帘,朝内厢递话:“夫人,是红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林氏穿着一件薄薄的缎面浮花交领短襦,外搭一件天青色的褙子,跽坐在案几边正饶有兴趣的跟着金妍珠下围棋。她一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声响,只是故意不支声罢了。这些天冷眼看着姑侄二人窝里反,她心头别提有多畅快了,食欲也大增,精气神看着,比起小月那阵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后,才抬眸瞟了帘内站着的清瘦身影,微微笑道:“进来吧,可用了晚膳?”

    宋映红规规矩矩地施礼问安,才低着头,柔顺地回道:“劳夫人牵挂,婢妾已经用过了!”

    金妍珠一直不喜欢宋映红,记忆中那个闷葫芦的形象一直让她很没有好感,这次她意外成为了自己的姨娘,让金妍珠对她的厌恶感更甚。她觉得人心总是那般难以猜测,看着放心又柔弱的一个人,竟能做出如此龌蹉又掉脸面的事情,真的出乎她的想象。她觉得宋映红太有心计了,不然精明如宋姨娘,又如何会被自己的侄女撬了墙脚?

    金妍珠盯着棋局研究了半晌,觉得这盘棋再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死局了,无谓再伤神,遂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盦里一扔,拍了拍手对林氏说道:“母亲,儿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林氏也觉得跟宋映红聊些内宅事情,女儿在场,的确不合适,因便淡淡的点头,嘱咐着她早些歇息,便让金妍珠去了。

    青黛将金妍珠送到院外,转身绕到廊下,吩咐一个丫头去耳房里备茶,自己则弯着腰,捡起丫头们绣好的帕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挑了两条色彩鲜艳的,叠好后,揣在怀里,走回东厢。

    东厢内林氏自然是听着宋映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将晚上宋姨娘故意挑刺的事儿倒了出来,林氏好言一番相劝安抚,宋映红才止住了哭泣。

    “什么抬不起头来做人的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你好歹也是老爷下聘抬房的姨娘,何必妄自菲薄? 多想着点儿好的,若是老爷仕途平稳的话,你我更是跟着沾光带彩,如何会抬不起头来?宋姨娘她要闹,只会让她在老爷心里掉分量,你别在意她,做好自己,将老爷伺候好了便成了!”林氏幽幽吐了一口浊气说道。

    宋映红怯怯的点头,心里对林氏一半感激,一半畏惧。

    “对了夫人,刚刚来时,婢妾正好看到刚刚回府的三娘子,一袭古怪的男子装扮,看上去还有些疲累,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宋映红如实将路遇金子的事情说给林氏听,她想着自己已然跟姑姑撕破脸皮,若是要在金府站稳脚跟生活下去,唯一能仰仗寻求庇护的,就只有林氏一人,所以,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跟林氏交代,反正她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不如现在说了,还能让林氏更信任自己,照顾着自己......

    林氏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拿起矮几上的云片糕,递了一片给宋映红,不紧不慢道:“阿秦送过来的新点心,我吃着觉得不错,不甜不腻,刚刚好!”

    宋映红看着林氏眼中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揣摩不准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颤颤的接过云片糕,垂着眸子,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林氏对宋映红所要表现的忠心自然是明白的,也很满意。

    谁说这个闷葫芦没有心思?

    这就是心思!

    林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高深莫测,睨了宋映红一眼后,自个儿拿起一片糕点,自顾吃了起来。

    那个不祥人去学医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妍珠那天还哭了鼻子,跑到她面前倒了一大堆的苦水,说钦哥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带着那个不祥人去拜师学医了,妍珠说钦哥儿变了,没有以前那般宠溺着她这个妹妹,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不祥人......

    钦哥儿是林氏她养大的孩子,对这个儿子的脾性,她哪有不了解的道理?

    这孩子不过是心理对那个不祥人有些内疚和自责罢了,再加上上次见她出手救了妍珠一命,想着她有些医学天赋,才将她送去学医。

    林氏本身对这件事并没有大多不满,甚至心内深处也是乐见其成的。

    医女?

    哼,不是什么上台面的职业。

    一个大家闺秀到外头抛头露面,在男人堆里学医术?不是自降身份么?

    这样也好,她要作践自己,就让她去好了,没有做出点儿出格的事情来,还不好制造舆论了。

    林氏抿了抿嘴,脸上浮出笑意,那是从眼底溢出的笑......

    “我请了一个操琴师来教妍珠学琴,你明日也去听听,能学点儿总是不错的,老爷衙门事务繁杂,回来后就想要好好歇歇,若能听听琴,舒缓一下,那便更好了!”林氏抬眸看着宋映红说道。

    “是!”宋映红柔顺的应道,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不甚纤细柔软的双手,轻叹了一声。

第二百章着手(一更)

    金子回到清风苑用了晚膳之后,便在笑笑的伺候下沐浴洗漱。

    桩妈妈将一小碟点心送到房里,目光落在倚在案几边认真看书的金子身上。

    金子看得入神,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一抹钦佩的笑意。

    她一字一字的读着,字里行间,仿佛辰大神推理断案的风姿鲜活地跃然纸上。金子可以想象,他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一定是淡漠又冷冽,倨傲又认真......

    挺拔修长的身姿立于一隅,下面坐着静静聆听的公门人物,他充满磁性的,如同弦乐一般动听的话语飘荡在空气里,举手投足间,尽显大神风范!

    金子眼中笑意更深了......

    面前忽然多了一碟点心,金子猛然抬头,正迎上桩妈妈满含笑意的双眸。

    “娘子,这是秦妈妈特意送到咱们清风苑来的。老奴观察着,自娘子醒来之后,府里头对娘子上心照顾的,也就只有大厨房里的秦妈妈了!这云片糕很新鲜,娘子尝尝!”

    金子回神,脑中的画面散去,刚刚没听清楚桩妈妈的话,只吐了吐舌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

    晨光清湛,百草庄的周围,缕缕药香弥漫。

    自从拜师之后,金子每天都会按时来百草庄报到。

    今天讲的是关于针灸和穴位的课程,老神医授完早课后,便让弟子们自行练习。

    金子捻着银针,站在铜人面前怔怔发着呆,她虚无地凝着一个点,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脑中回旋着早课前辰语瞳对她说的话。

    辰大神真的听从了她的建议?

    本以为像他那么拽的人,应该会一笑置之,然后冷冷的说:“无聊!”

    抑或者神色漠然地翘手应道:“若是开个侦探馆,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那在下......岂不是要累死了?”

    金子心情无可抑制的有些兴奋,脑中不自觉的出现那张英俊又漠然的面容。

    她忍不住笑了。清隽出尘的脸庞,琥珀色的双眸微微弯起,显得格外澄澈透亮。此刻不由对辰语瞳口中神秘进行中的侦探馆充满兴趣。

    辰语瞳的商业天赋,金子已经领教过了。

    毓秀庄的设计规划,产品定位,流行元素都充分展示了她鲜明的个人色彩。

    这次因着芳诺案子的影响,毓秀庄的生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辰语瞳能及时想到相对应的策略,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开办成衣展。将毓秀庄的生意重新带回正轨。而这一系列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完美。随着成衣展的落幕,毓秀庄那济济的人流就已然昭示了她的成功,这委实让金子佩服。

    这侦探馆出自她的手笔,必然也不会让人失望。所以金子对此充满兴趣和期待。

    辰语瞳邀请金子加入他们的行列,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过,辰语瞳对此也给出了一个极合理的说法:“现代女法医和古代福尔摩斯结合的侦探馆,实在是珠联璧合、前所未有,打着灯笼都难找,更重要的是璎珞娘子你和大哥哥合作了几次,这是难得的默契。璎珞娘子是现代人,穿越重生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让咱们遇上了,不让这奇迹一般的生命再过得精彩恣意。实在对不起上苍对我们的恩赐呀!”

    金子当时就翻了翻白眼。

    她可不觉得这是上苍对她的恩赐,她在现代的法医事业才刚刚混得风生水起,莫名其妙就穿越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不过辰语瞳倒是戳中了金子心中的意念。女法医与福尔摩斯搭档,应该很有趣吧?

    金子眯着眼睛,将手中的银针扎在铜人身上,喃喃笑道:“可以一试!”

    ******

    辰语瞳在毓秀庄用完午膳,刚要躺下眯一眯,便听到槅门外传来伍叔的声音:“娘子,慕容公子在楼下,他说有事情要找你!”

    辰语瞳蹭一声,从榻榻米上起身,整了整衣袍,应道:“让他上来吧!”

    伍叔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下楼梯。

    不多时,有咚咚踩踏阶梯的闷响传了进来,一个黑影投射在槅门上,辰语瞳眉眼弯弯,在慕容瑾叩响门扉之前,开口道:“进来吧,不过记得脱鞋子!”

    随着槅门拉开的瞬间,慕容瑾黑沉的面容呈现在辰语瞳的视线里。

    “不要以为这个样子很酷,除了我大哥哥扮演这千年老妖的造型还帅得掉渣之外,其他人都只有一个字,就是丑!”辰语瞳满脸戏谑的笑,言语甚是随意,显然,她不将慕容瑾这小纨绔公子当外人了。

    慕容瑾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瞬间换脸,露出一抹阳光的笑,踩着棉袜走进雅室,在辰语瞳对面跽坐了下来。

    “能否解释一下什么叫酷?又什么叫帅得掉渣?”慕容瑾露出细白的牙齿,乌黑漂亮的眼睛凝着辰语瞳。

    “解释了你未必能懂!”辰语瞳慵懒笑笑,直接切换话题,问道:“突然来找我,所谓何事?”

    慕容瑾是第一次涉足商场,而且还是这么神秘又特殊的行业,这激发起了他所有的冲动和热情。辰语瞳提起这个新商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加盟了,而且表现卖力。

    辰语瞳有毓秀庄要打理,很多时候分身乏力,侦探馆的装修基本上都让慕容瑾一人包揽了,辰语瞳只是提供了一下设计图纸和要求,具体实施和安排,都交由慕容瑾去处理。

    慕容瑾之前在家中那是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主儿,实属蛀米大虫一类的。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意外之后,让他彻底改变了人生观和价值观。他在短短时日内,便安排好了装潢的工匠,开始动工。在商铺装潢期间,他也没闲着,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猪朋狗友甚多,而能于他结交的,都是非富即贵、人脉关系极好的。

    他将好友都招了出来,准备秘密招募馆内调查员。

    慕容瑾的父母和友人对他的转变惊讶难当,他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唇舌,才消除了他们的疑虑。

    慕容老爷原本并不同意,他慕容家的产业繁多,儿子要经商,他最高兴不过了,在家族产业中选一个,不是很好么?为何要去办什么侦探馆,听起来神秘又危险。

    他的反对奈何磨不过慕容瑾的倔强和执着,又有妻子在一旁般帮声,慕容老爷最后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慕容瑾一口气将最近的进展说了一遍后,才顿了顿,自顾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你让你的好友帮你私下招募调查员?那些靠不靠谱?”辰语瞳一脸惊讶,随后敛容问道。

    慕容瑾放下茶杯,回道:“估计也是良莠不齐,他们资质如何,还有待辰郎君亲自考核!”

    辰语瞳颔首,表示同意。

    调查员可以不用多,但要精,至少要有捕快的质素,利落的身手,敏锐的观察能力。

    对于慕容瑾那些朋友私下招募的,辰语瞳表示没有多大的信心。

    她眨了眨眼睛,浓若点漆的眸子荧光流转,她寻思着这事儿应该找金昊钦,他是公门人物,又是从事护卫一职,眼力她是信得过的。

    “人员问题先不急,你先将这份合约签署了再说!”辰语瞳说完,从案几下的匣子里取出一封装订整齐的物事。

    慕容瑾绕有兴趣的看完,笑道:“这东西,真有意思!”

    (侦探馆正在进行中啊!剧透一下,首案也很有意思哦!偶会努力写好这个案子的,大家敬请期待啊!再弱弱的求一下票票啊,嗓子都喊哑了......)

第二百零一章达成合作(二更)

    (ps:侦探馆明天开业啦!大家恭贺的礼金提前送吧,小语代金子和辰大神先保管啊!粉票、推荐、订阅,都是最好的贺礼哦!嘻嘻~~)

    天色暗了下来,御街之上华灯齐齐升起,帝都掩在一片灯火辉煌中,愈发显得庄严肃穆,恢宏壮观!

    逍遥王府内。

    龙廷轩躺在璀璨的星河之下,以手为枕,望着满天的星斗怔怔出神。

    他心中衍生出一个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她是否也会与自己同望一片星空,偶尔回忆起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龙廷轩黝黑的眸子里也溢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阿桑端着一盏清茶,躬着身子走进花园,翘着兰花指,将茶盏轻轻的放在龙廷轩身侧的矮几上。

    月华披洒下的银色发丝随着俯身的动作从肩膀上滑落,遮住了阿桑清瘦白皙略显刻薄的侧脸,银芒闪闪,让阿桑看起来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幽魅如妖。他锐利的黑眸微不可察地瞟过龙廷轩俊朗的面容,心头因即将说出口的话语而微微一凛。

    八月份是圣上从民间甄选秀女的月份。选秀女是三年一度,先祖定下的规矩,其目的在于或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亲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

    上次容妃给龙廷轩送了好些帝都名门闺秀的画像供其挑选,龙廷轩当时用了一个拙劣的借口,便是都瞧不上。阿桑去宫中复命的时候,自然是如实回复的。

    容妃自是难掩惊愕。

    龙廷轩是容妃的儿子,她哪能不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

    龙廷轩眼界甚高,对任何事物都很挑剔,因而容妃对给儿子选妃的事情,绝不含糊,花了好些心思从帝都权贵中甄选出七八个优秀出挑的闺阁娘子供他挑选,他倒好,一句都瞧不上。就让自己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容妃怀疑龙廷轩心头有中意的人,当即便拷问了阿桑。

    阿桑在危机关头,依然表现出了临危不惧,一心护主的忠奴品性。

    他知道少主的脾性,自己要是稍微透露了一点儿口风,容妃那一关是过去了,但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少主哪能轻易饶了他?他最恨被人背后捅刀子,特别是自己人。说了。他就该有觉悟面临少主十八般酷刑的折磨......

    容妃无法。赏了阿桑一顿板子后,就让阿桑回来了。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容妃竟然调查了龙廷轩数月前的行踪,得知他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江南。还去过蕙兰郡主的府邸,参加过辰老夫人的寿诞。听说茶会上有很多闺阁娘子云集,而龙廷轩那一日的心情极好,容妃心想,儿子该不会是迷恋上江南女子那软糯温婉的个性了吧?于是在秀女选拔之际,容妃向圣上进言,将江南秀女的名额提高,还不忘吹了吹枕头风,让儿子优先挑选新晋的秀女。

    “少主!”阿桑轻声唤道。

    “嗯?”龙廷轩幽幽转动眸子。望着阿桑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何事?”

    阿桑在龙廷轩藤榻边上跽坐下来,顺手递上茶盏,说道:“老奴刚刚得知,容妃娘娘调查了少主前些日子的行踪。还派人去了一趟江南。”

    龙廷轩英挺的俊眉一挑,托在掌心中,正撇开茶盏浮抹的手一顿,之前还犹挂笑意的俊颜顿时沉了下来。

    “母妃的人去仙居府了?”

    “是,鹰的情报是这样说的!”阿桑垂眸应道。

    龙廷轩冷然一笑,掀开杯盖,将茶盏送到嘴边,清浅的抿了一口。

    “母妃是不是在后宫呆着,太闲了?”龙廷轩微启的唇齿间,吐出一句冷然无绪的话语来。他将茶盏放到阿桑的手中,起身问道:“去查本王的行踪做什么?”

    “能让容妃娘娘如此上心的事情,少主还猜不到么?”阿桑低声提醒道。

    龙廷轩闻言朗声大笑,扬了扬手,“爱折腾,瞎折腾去......”

    阿桑见少主这态度,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忙道:“圣上今晨下了一道旨意给户部,江南地区的秀女,名额提高,这就意味着秀女的甄选,不再局限于州府城郡,而是深入县镇。少主,桃源县的金娘子......似乎在适龄范围内!”

    龙廷轩微微一怔。

    心头顿时百味杂陈!

    金娘子也在适龄范围内,这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会被甄选入宫。

    若是她被圣上看中,就要从此被困深宫,跟母妃一样,不,应该是跟后~宫中所有的女人一样,为了一个人,无尽的等待和守候。若是能赢得圣宠还好,若是不能,豆蔻年华,便要从此蹉跎......

    这是龙廷轩不愿看到了,他无法接受金子成为父皇的女人,更不愿看到她被那四角一方的宫墙围困,束缚,失去自我。

    但他心中到底还是残存着一丝的期待和侥幸。

    若是父皇没有看中她呢?

    那他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请旨,让父皇将她赐给自己,当他的逍遥王妃?

    龙廷轩心头微荡,但这心态,只是持续了短短的片刻。

    显然,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美好的幻想。

    聪明如她,若是不想入宫,才不会如此束手待毙,一定会想到应对的办法。

    思及此,龙廷轩心头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感觉,紧绷的面容微微舒放,嘴角弯弯,背着手,循着花园的小径走出去。

    天意如此安排,他不妨先静观其变。

    阿桑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很奇怪,少主竟然没有动怒?

    估计错误了?

    难为他之前还因此而战战兢兢......

    他挽着袍角,屁颠屁颠地跟在龙廷轩身后。

    龙廷轩忽然停下脚步,阿桑差点撞上他厚实挺拔的后背,刚抚着颤动的心口,舒了一口气,便听龙廷轩说道:“叫鹰首进来书房见本王!”

    “是!”阿桑恭敬应道。

    ******

    金昊钦看望辰语瞳寄给他的信笺后,心头的惊讶无以复加。

    逸雪这家伙,开窍了?

    怎么会忽然想要办侦探馆呢?敢情是要跟官府抢饭碗啊?

    他心头激动,当下就跑到府尹大人那里,将含附在信笺中的协议书送了进去。

    辰语瞳附送的协议,是侦探馆日后与官府合作的契约书,里面的合作条例是她花了两天功夫与辰逸雪一起研究后拍板写下来的,侦探馆在官府需要的情况下可以接手受理,协助调查案件。

    仙居府近些年的多宗棘手案件,都是辰逸雪在背后协助破案,每次案子查到瓶颈无法突破的时候,府尹大人总会命金昊钦去请求辰逸雪帮忙,然后签署保密协议。

    帮忙的案件多了,官府也不好意思,多次提出支付酬金,但辰逸雪那人,对钱财的东西,并不在意。金昊钦还记得,有一次案子破获后,府尹大人将一张一百两银票送到辰逸雪面前时,他只瞟了一眼,然后淡淡道:“府尹大人替在下布施给有需要的贫困户!”

    府尹大人当时的脸色别提有多尴尬了,在他的理解里,辰逸雪是嫌银票少了,但金昊钦却知道,那家伙对钱银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这个侦探馆的成立,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官府与辰逸雪的合作。

    当然,具体是否接受,协议上有一条拽得让人想要狂扁辰逸雪一顿的备注:看心情,抑或看案件是否有足够吸引力!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金昊钦爆了一头冷汗!

    侦探馆还要不要开饭啦?

    府尹大人看完协议后,提笔在落款处签署,正式与侦探馆达成合作。他满是褶皱的面容一脸笑意,嗟叹道:“早如此,本官就不急着引退了!倒了便宜了即将上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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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侦探馆(一更)

    午后的阳光被漂浮而过的乌云遮挡,光线变得十分柔和,百草庄四周山野清幽,静谧得就像尘世间的空谷。

    金子坐在案几后面,提笔记录着今晨师父讲过的医理。

    有小童从院外走来,笑笑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物事,笑道:“有劳了!”

    小童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探首望着竹帘内伏案的身影,说道:“早上师兄们开的药方都夹在医册内,等珞师姐看完,再送回来便可!”

    “好!”笑笑应了一声,挑开竹帘,将小童带来的医册给金子送了进去。

    金子拜师学医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百草庄内度过的,仁善堂只去了两天,只有在师父坐堂的时候,才会跟着一道去实践,毕竟她目前还未出师,离看诊开药方的程度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她每天除了消化师父课堂讲的医学知识外,还会让小童将仁善堂每天的诊病记录送过来,看着记录上的病情分析病理,再对照自己所开的方子与师兄们的有多大的差异。她觉得这是提高自己医术最快的一种捷径。

    笑笑将医册送进去后,又悄悄地退了出来,生怕打搅了娘子学习。

    不知过了多久,金子将手中的笔搁下,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又伸了伸懒腰。

    她起身,挑开竹帘望着院外,夕阳渐沉,眼见着一天又要过去了。

    笑笑将一早就备好的糖水送进屋里,说道:“娘子累坏了吧?奴婢煮了糖水,快过来喝吧!”

    金子含笑应好,接过瓷碗,刚吃了一口,抬头问道:“庄里其他人,你有没有送过去?”

    “送了,每个人都有,娘子放心吧!”笑笑眨着眼睛笑道。

    金子点点头,捻着匙羹。滑动着碗里的糖水。

    用完之后,笑笑将碗盏收拾下去,金子回到案几边,将医册和药方整理好。

    “娘子,野天小哥来了!”笑笑挑开竹帘,探着脑袋笑吟吟的望着金子,压低声音道:“他说是语瞳娘子让他过来带娘子去秘密基地的!”

    秘密基地?

    金子眸光闪动,心中已有答案,辰语瞳说的是侦探馆吧?

    金子嫣然一笑,起身。将整理好的医册交到笑笑手中。说道:“我去瞧瞧。笑笑你帮我把医册送回去。”

    “娘子!”笑笑唤了一句,显然不放心金子一个人出去,好不容易说服了老爷同意娘子搬出来小住一阵子,若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们几个奴婢该如何跟老爷交代?

    原来金子答应辰语瞳加盟侦探馆之后,便寻了个时间,跟金元促膝长谈了一夜。

    她想要搬出来独住,金元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对金子而言,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她若是依然住在清风苑中,以后侦探馆若有案子需要调查,频频出门,难免会太过高调,引人注目。凭白多了一个把柄让林氏拿捏。

    金子费了三寸不烂之舌,将搬出来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又略小带点儿卑鄙。

    她说百草庄离金府的距离颇远,一个在郊外,一个在城里,每日往返跋涉甚是辛苦。又说金府近日内宅不宁,在府中住着,憋得慌。

    金子这话出来后,一针见血,正好刺中金元的痛处,可怜他一张老脸,唰一下就涨红了。

    瞧瞧,自己一把年纪了,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内宅为何会不宁?

    不都是自己引起的么?

    尽管如此,他也有千百个不同意的理由,可看着那双闪着琥珀色光芒的瞳眸,便想起自己故去多年的结发......他的心揪得生疼,愧疚感更甚,最后勉强同意让金子出去小住一段时日。

    金子目前暂住在百草庄内,跟辰语瞳同一个院子,金元亲自来过目后,才消去了心头的担忧。

    “放心吧,有野天带我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金子说完,走进内厢,换了一套衣裳,便出门了。

    百草庄外,野天安静的坐在车辕上等待,见身穿一袭男子长袍的金子出来后,忙跳下来,拱手道:“儿见过金郎君!”

    金子忙道:“野天不必多礼了,语瞳娘子让你来的?”

    “是!”野天腼腆一笑,挑来车厢的竹帘,说道:“郎君和娘子都在那儿,金郎君请上车吧!”

    金子应声道好,跃上车辕,躬身钻进车厢。

    马车跑出阡陌,往东市的方向而去。

    金子伏案钻研了半天医术,在马车的摇晃下,竟然睡了过去,待野天在外头轻唤了几声后,她才猛然从软榻上弹坐起来,尴尬地整了整衣裳,理了理鬓发,挪着身子,下了马车。

    这不是仁善堂么?

    怎么野天带自己到这儿来了?

    金子眨着眼睛狐疑的看着野天。

    仁善堂内有伙计跑出来,拱手朝野天和金子打了招呼后,便自动上前,将野天的马车牵走。

    金子还在怔怔不知所以,便听野天在耳边说道:“金郎君且跟儿进来!”

    “好!”金子抿嘴一笑,信步跟在野天身后,往仁善堂一墙之隔的商铺走去。

    啊?

    这就是秘密基地?

    开在仁善堂隔壁,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辰大神不是不能见光的么?

    难道他们兄妹俩不怕被蕙兰郡主抓包?

    金子心头冒出无数问号,但进入商铺后,心中的疑惑就暂时被她抛到了脑后,目光紧紧地被商铺中的装潢和格局吸引了。

    神秘!

    这是金子心中当下的感觉!

    而烘托这种神秘感的,无疑便是墙壁上那些抽象的壁画......

    这是辰语瞳设计的吧?

    天,还真是个神奇宝宝!

    商铺的店面不大,但却很深,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尽头一样。

    金子走到第一个房间的时候,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一扇雕花纱绢彩绘屏风搁在房间的中间位置,两头都只有舒适的榻榻米,案几和笔墨纸砚。内厢垂着层层帷幔,就算里头坐着人,也看不清楚容貌。

    金子想,这应该是接手案件的办公室吧?辰语瞳比较照顾自己的哥哥,所以,用帷幔隔绝,请求调查的人只需要将调查的对象和事情说清楚之后,签署协议,等待消息便可,根本不需要知道具体是谁在为他们调查。

    这点。无疑做得很好!

    金子笑了笑。收回神思。退出房间,回头一看,野天不见了。

    “野天......”金子开口唤道。

    一定是她刚才开了小差,而野天没有察觉。自顾走了。

    也罢,反正就在这个商铺里,也不怕走丢了。金子自来熟地参观了其他的房间,她一面看,一面赞叹,这俨然就像进入了现代的办公楼,茶水间,办公区,办公室。用餐区......就像切割完美的棋盘,井然有序。

    金子转了一圈之后,只觉得这个侦探馆神秘寂静,典雅漂亮,她很喜欢!

    在茶水间的拐角处。是一个楼梯口,金子脱下丝履,循着阶梯往上走。

    踩上最后一级木阶,一缕温馨的夕阳投射在金子白皙姣美的容颜上,她伸手微微挡了挡额际,抬眸望去,西侧是一整片的镂空雕花落地窗,夕阳的余晖便是从那里钻进来的。金子走过去,站在落地窗边,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可以酣俯整个东市,白天只能看到穿流不息的人流和如黛的远山,相信晚上闹市繁华,灯火阑珊,山影憧憧的景致更美!

    金子转身,循着夹道往里头走,推开第一个房间的木门。

    随着门扉的开启,金子看到辰逸雪一袭利索修身的雪缎长袍,正坐在靠窗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神色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装订整齐的卷宗。

    他听到声响,抬头望了金子一眼,复又垂眸,一脸平静。

    金子脚步一顿,嘴微微撅着。

    丫的,连打招呼都不会么?

    陡然看到自己,就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金子翻了翻白眼,随即自己反应过来了。她是野天接过来的,辰大神哪能不知道?

    心中暗叹自己幼稚,抬步走了进去。

    “是儿打搅辰郎君阅读了!”金子幽幽一笑,在矮几边上跽坐下来。

    辰逸雪的眸子依然盯着卷宗,不曾移开半分,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无妨!”

    金子瞟了他一眼,以前看惯了他傲慢如孔雀的模样,不曾想,他认真阅读的时候,竟是这样沉静优雅,让人一顾,赏心悦目。

    几上有热气腾腾的茶汤氤氲,甘香四溢。

    金子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便抿了一口,却忽然见辰逸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几面。

    金子一愣,琥珀色的眸子凝着他,他却连眼角都不抬一下。

    见他面前的茶杯空了,金子才恍然,这家伙是让自己给他续杯呢。

    丫的,她又不是他家老妈子......

    饶是这样想着,金子的肢体还是先大脑一步,乖乖地提着茶盏,给辰大神续了茶!

    “谢谢!”辰逸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依然没看金子。

    金子鼓着腮帮子,吐出三个字:“不客气!”

    片刻后,辰逸雪从卷宗后抬眸,看了金子一眼,修长的大手从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封长笺,递到她面前,说道:“看一下,若无疑问,便签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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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受理首案(二更)

    金子接过长笺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职业合作协议。

    她细细的看了一行行用简洁细黑小楷撰写的文字,嘴角微微一勾,笑了。

    辰逸雪望着她的笑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仿若含着水光一般,清湛而柔美。

    “对于协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有的话,可以提出来!”辰逸雪说道。

    金子摇了摇头,协议上的内容,对她而言,是占了大便宜了。

    什么都没有付出,便凭着一纸合约,摇身成为了这侦探馆的幕后老板之一,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将协议合同放在矮几上,长指一推,送到辰逸雪面前,说道:“很高兴辰郎君采纳了我那看似不切实际,又天马行空的建议,能让想象成为现实,这其中的付出,可想而知。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占这么大利益的事情,恕我不能接受,辰郎君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儿亦然!咱们还是签署一份雇佣合同更好,酬金辰郎君和语瞳娘子这两个幕后老板,看着给就成!”

    辰逸雪直视着金子,乌黑澄亮的眸子有些冷峻。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微微一下笑,将合同收走,应道:“好,在下尊重你的意愿!”

    “谢谢!”金子言语诚挚而感激。

    她心中此刻真的被满满的感激和感动填满,辰逸雪和辰语瞳能开出这样的条件,对她是出于多么大的信任和肯定呢?

    能结交这份珍贵的友情,已然足够了!

    金子向来讲究的是脚踏实地,她会凭着自己的能力,去创造财富,去为自己珍视的人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空,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二人在房间内闲谈,忽而传来咚咚咚的闷响。是脚踩木阶的声音。

    金子和辰逸雪同时望着门口,一抹清新的绿色飘了进来,视线迎上了辰语瞳笑靥如花的容颜。

    “原来璎珞师妹一早就溜上来跟我大哥哥喝茶聊天了,难为我在楼下转了大半天,都没有寻到芳踪......”辰语瞳走近二人,笑着调侃道。

    金子莞尔一笑,自从拜入师门之后,辰语瞳就俨然将自己自动升级了成师姐了,一口一个璎珞师妹,叫得很是顺口。

    “我也是误打误撞才闯入了辰郎君的地盘的!”金子说道。

    辰语瞳在金子身边跽坐。漆黑的双眼在辰逸雪和金子之间流转着。透着狡黠的笑意。

    辰逸雪黑眸瞪了她一眼。但眸底难掩宠溺。

    辰语瞳吐了吐舌头,柔柔的唤了一声大哥哥,随后笑了笑,对金子说道:“师妹。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朋友?

    金子点头笑道:“好!”

    辰语瞳探着身子,望向门口,唤道:“慕容公子进来吧!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以前斗鸡走狗的不羁豪放,哪儿去了?”

    金子一听慕容公子这么名字,便已经明白了,那是辰语瞳操刀做手术的那个病患。心头也有好奇,探着脑袋张望着。

    辰逸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妹妹与金子的动作,还真是出奇的一致。恨不得自己都长了长颈鹿的脖子......

    真有意思!

    慕容瑾绷着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辰语瞳含着笑望着他那张阴郁的脸,嘴角忍不住抽搐着。

    “在下已经开始改过自新了!”慕容瑾有些孩子气的辩解道。

    辰语瞳终于绷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她拍着大腿。边笑边向金子介绍道:“师妹,这是我们侦探馆诚聘的挂牌人,慕容公子!以后案子的交接问题,明面上都是他来操作的,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便是搭档了!”

    金子礼貌的朝慕容瑾拱手道:“久仰慕容公子大名,还望多多指教!”

    慕容瑾咧嘴一笑,这一笑,犹如初升的朗日一般绚烂,给金子一种很阳光,很积极的感觉。

    “金娘子的大名,在下早已耳熟能详,身为女儿身,行事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在下由衷钦佩不已!”慕容瑾拱手笑道。

    这高帽让金子微微脸红,忙道:“过奖了!”

    慕容瑾随后恭敬地给辰逸雪打了招呼见了礼之后便入席落座。有辰语瞳在,气氛绝不会冷场,她问了金子对于这个侦探馆的装修风格有什么意见,三人七嘴八舌的说开,笑声不断,只有辰逸雪一个人窝在软榻上,继续看书。

    说笑间,金子偷偷瞟了他一眼。

    长发如墨缎一般披洒在肩上,容颜白皙如玉,两道英挺的俊眉微扬入鬓,清隽如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在笑闹的环境下,他依然沉静犹如入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然,态度依然是淡漠而傲慢的。

    金子嘴角弯弯,不得不承认,辰大神不管是说话还是静默,气场都是那么的强大,让人无法忽视。

    辰语瞳吃着茶点,忽而想到什么,抬头问慕容瑾道:“昨天早上听慕容公子说接到了一个好友的调查案件,是什么样子的?”

    金子忙回神,她刚刚没听错吧,这侦探馆不是还没有正式开业么?怎么就接到案件了?

    慕容瑾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嗯,没错,上次招募调查员的时候,南宫影便追问了在下诸多问题,当时虽然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也没有在意。昨日,在下还未起床,便听婢女说他来访,接待他之后,才晓得南宫影是知道侦探馆已经竣工,所以才一早来找在下,委托调查来了!”

    “南宫影?慕容公子是说西山矿业的南宫家族?”辰语瞳白皙清秀的面容露出了讶色。

    金子不知道南宫家族在胤朝是否很闻名,但单单听西山矿业这四个字,就已经晓得这个家族的影响力一定颇大。

    慕容瑾点头应道:“是!”

    “南宫家族不是在湖广西山那边的么,南宫影怎么跑到桃源县来了?”辰语瞳反问道。

    慕容瑾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回道:“他一个旁系庶出的公子,家族矿业哪里用得着他?几年前就跟着父母亲迁到桃源县定居了。”

    “请问一下,慕容公子说的南宫影,他委托调查的,是个什么案子呢?”金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口了。

    慕容瑾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一直静默不语,安静阅读卷宗的辰逸雪,说道:“辰郎君在看的那个,便是委托调查的案子!”

    金子和辰语瞳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此时,辰逸雪才抬眸,扫了众人一眼,笑道:“目前看来,这个案子还挺有意思!慕容公子转告一下南宫影,就说这个案子侦探馆受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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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反应太慢(一更)

    天色开始低沉,暮色如暗纱一般覆盖大地!

    辰逸雪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灯光璀璨的喧闹夜市,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

    或许他不该再执着于那虚无零碎的梦,不该再自寻烦恼,他要像语儿所说的那般,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精彩恣意的人生。

    就像这灯火的繁华,尽管有一天会燃尽,但过程所散发出来的光与热,却是那么的美丽绚烂!人这一生何其短,与其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还不如释放自己,不求轰轰烈烈,但求随心所欲.......而这一切,将从当下开始!

    辰逸雪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蠢蠢欲动......

    金子垂头还在看着卷宗的内容。

    南宫影的父亲南宫默是西山矿业南宫家族三房庶出的儿子。南宫家族人口众多,除了经营西山矿业之外,其他产业也略有涉足。南宫影是从八年前跟着父母亲迁居桃源县的,南宫默现任仙居府上李氏漕运的总号管事,占有一定的股份。

    南宫影这次调查的对象是他的继母钟氏。

    钟氏嫁给南宫默已经有十年之久,在南宫影的印象里,钟氏温柔贤良,十余年来与父亲相敬如宾,对他也是极好的。南宫影幼年丧母,父亲身边有通房妾室无数,但没有一个是真心待他的,直到父亲娶了钟氏入门,南宫影在她身上似乎又一次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因为只有钟氏会亲手为他做衣服,将他视若己出般嘘寒问暖......

    离了家族矿业后,南宫默开始寻找新的出路,起初进展并不顺利,频频受挫,让南宫默情绪非常低落。人到而立才出来自立门户,是有些晚了,好在钟氏婉言相劝,在背后给丈夫出谋划策。几经辗转。南宫默才顺利地进入李氏漕运,从管事做起,凭着不懈的勤奋和灵活的应变,南宫默管制下的一个分号营运有方、在众多分号中脱颖而出,得了李氏家主的赏识,此后事业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这几年来,南宫默虽说了脱离了西山矿业家族,但有钟氏这个贤内助,一家子生活无忧,其乐融融。

    但这样的生活只持续到了上个月。

    根据南宫影资料所阐述:上月月中。也就是十五那天。钟氏带着贴身婢女上普陀寺去还愿。回来之后,面色苍白若纸,神情恍惚,连平时最珍视的。贴身戴着的香囊落在院中都没发现,匆匆回房间歇息,当晚甚至连晚膳都没有起来用。当时南宫默和南宫影还以为钟氏是中了暑气,忙嘱咐小厮去请大夫,可钟氏却说她没事。

    饶是如此,南宫默依然不放心,最后请了大夫上门去瞧,只说了她不过是心神不宁,好好歇息。不要过度思虑便好,南宫默只以为她是为了家宅诸事劳心过度,对钟氏越发的关爱。

    南宫影也越发孝顺着她,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钟氏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情绪常常焦虑,一点轻微声响,都能触动她的神经。易怒,暴躁,幻听,总觉得有人在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南宫默非常担心自己妻子的病情,请了大夫去看,开的都是宁神静心的药剂,但对钟氏的病情,没有起到作用。

    三天前,钟氏一个人出去了,不许人跟着,也没有让南宫府的小厮抬轿或者备马车。

    根据贴身侍婢小倩的透露,钟氏出门前,将装着银票的木匣子带了出去,而回来后,她心情似乎稍微松快了不少,但木匣子没有了。

    南宫影猜应该是有人在钟氏去普陀寺的时候,以某种目的或者手段威胁了她,向她索取钱财。因为不知道这个威胁钟氏人究竟是谁,所以南宫影不敢贸贸然去报官,无证无据的,有口说不清楚,再者,一般情况下,官府不会为此立案,不能单凭一个怀疑,就浪费公帑。

    金子将卷宗看完后,幽幽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辰逸雪问道:“辰郎君准备怎么调查南宫影这个案子?”

    辰逸雪回头,看金子神色冷凛,显然已经进入了查案的状态。他微微一笑,语气轻缓,“不急,天色已晚,不如还是先用晚膳再说吧。”

    金子略有些紧绷的情绪在他和煦的笑意下渐渐舒缓,这才发现时辰还真是不早了。她答应笑笑会早些回去百草庄,不让她和桩妈妈担心的,没想到看到案子一激动,就浑忘了时间。

    不知道桩妈妈她们有没有先行用膳,若是等着她回去,应该都饿坏了吧?特别是袁青青那个丫头,守着一桌子饭菜不能动,哈喇子估计都流一地了。

    想到这里,金子不由抿嘴一笑。

    “辰郎君先用膳吧,儿先告辞了!”

    金子说罢,整容起身,却听辰逸雪说道:“语儿和慕容公子刚刚已经去珍宝斋排队打包食物了,预算了三娘你的那一份儿,若你不想留下吃,等他们回来,将你的那一份儿带走吧!”

    金子静默了片刻,撅着嘴不说话,心道有这样留人的么?

    说句顺耳的话,难道会死么?

    这厮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安静坐着还能感觉赏心悦目,一开口说话,就能将人呛得心头拥堵。

    辰逸雪见金子坐着没动,不打算走了,嘴角不自觉地挑起,补充道:“珍宝斋的鱼羹做得相当美味!”

    金子脑袋耷拉垂下。

    鱼是离开水不能活,辰大神是离开鱼不能活......

    他上辈子,估计跟鱼结了仇!

    在等待的时候,金子又拿起卷宗看了一遍。

    钟氏是去了普陀寺之后情绪才开始发生变化的,这么说,那个企图威胁钟氏的人,一定是在普陀寺遇到的。

    会是谁呢?

    受了威胁,钟氏为什么不告诉丈夫和儿子?

    她对南宫默和南宫影有所隐瞒,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便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所以,钟氏应该是认识那个人的。

    她迁居来桃源县八年,一直相夫教子,直到去了普陀寺回来后才变得焦躁不安......

    金子眸子怔怔的凝着一点,脑中思绪翻飞,猛地抬头,看着辰逸雪说道:“辰郎君,南宫影说怀疑的威胁钟氏的那个人,应该是钟氏在湖广西山那边所认识的熟人,钟氏在普陀寺与之偶遇,那人认出了钟氏,手中又握有钟氏什么的什么把柄,见她衣着不凡,生活过得极好,所以趁机要挟她,索取钱财!”

    辰逸雪微微一笑,修长白皙的长指敲击做几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三娘的反应似乎慢了一些!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要挟到一个名门大族的夫人?不外乎情感纠葛,亲人的安危。南宫默和南宫影出入都有随从小厮,南宫府更有护院无数,除非那个人武艺极高,不然,基本上不可能威胁到她在乎之人的性命安危。”

    “所以,是情感纠葛?”金子有些诧异。

    辰逸雪敛起笑容,眸光透着疏淡,应道:“你以为在下接手一个案子只会安然坐在一隅胡乱揣测,然后案子就能浮出水面了?”

    金子顿时语噎,心中又因为辰大神拽得欠扁的话微微气结。

    “明天关于钟氏的背景调查就会有答案,记得准时来上工!”辰逸雪两道灼灼的视线落在金子脸上。

    金子还不及回答,便已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儿,紧接着传来辰语瞳的笑声:“开饭了......野天,快些帮本娘子拎着,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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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不翼而飞的尸骨(二更)

    因为心中牵挂着钟氏的案件,金子第二天起早洗漱后,在笑笑的伺候下梳好发髻,换上窄袖长袍,便准备出门。

    桩妈妈只以为娘子是要上仁善堂学习,忙嘱咐着金子别太累了,记得按时用膳。

    金子一一应下,心中稍有愧疚,她怕桩妈妈担心,加入侦探馆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笑笑知道娘子的意思,自然也对这件事情封口不提。

    辰语瞳跟金子一个院子,正好要出去毓秀庄,二人便同坐一车前往东市了。

    马车上,辰语瞳凝着容色焕发的金子,贼贼调笑道:“师妹今天的精气神看着真不错,从医学角度上分析,你是雌性荷尔蒙升高了,而能让荷尔蒙升高的原因呢?你应该......知道的!嘿嘿......”

    金子此刻正望着窗外徐徐后退的风景发着呆,听辰语瞳陡然说起这个,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辰逸雪英俊淡漠的容颜,脸顿时涨得通红,眸子闪动,张口想要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辰语瞳见金子一脸窘迫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师妹别紧张啊,我又没有说什么。瞧你这反映,不会是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吧?”

    还真被你说中了。

    不带这样戳人硬伤的吧?

    金子无言挣扎着......

    “啊?原来我一语中的了!”辰语瞳眼睑弯弯,眸中神采莹莹,仿若含着水光。她往金子身边移坐过去,压低声音说道:“璎珞娘子,你觉得我大哥哥怎么样?”

    金子自然是听出了辰语瞳话语中的意思。金子在现代活了27年,从没有恋爱的经验,她不敢肯定目前自己心里对辰逸雪是怎样一种感觉,是单纯的崇拜还是夹杂着其他的因素,所以,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她不想造成彼此双方的困扰。

    金子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性,若是真的确定对辰逸雪是爱慕的感觉,她会主动争取的,但显然目前时机并不成熟。

    “辰郎君品学兼优,极为优秀!”金子稳下心神,含笑应道。

    辰语瞳没有得到预想的答案,有些泄气。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卷着肩上垂下的墨发,微微一笑道:“大哥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他不会轻易的显露自己的情绪。也不会轻易向别人倾诉自己内心的感受。但我从没有见过他那样轻信一个人。特别是女人!”

    金子抬眸迎着辰语瞳的视线,听她有些怅然的说道:“我大哥哥虽然智商很高,但情商很低。有时候对一个人有好感,他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所以......”

    “感情的事情,我一直相信缘分,缘分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金子插嘴说道,这是她一直坚信的信条。

    所谓的缘分是什么?

    那便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在现代,她没有遇到对的人,是因为缘分未到......

    辰语瞳认同的点点头,心想以后大哥哥和璎珞娘子在一起做事。相处时间多了,自然能培养出感情来。

    她心下得意,之前在祖母寿诞上,她便瞧出了轩哥哥对璎珞娘子的意思。不过他现在远在帝都,璎珞娘子在桃源县。二者应该不可能再有过多的交集了吧?

    大哥哥要好好加油,怎么着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马车在东市商业区靠停,辰语瞳与金子道别,便先行下了马车,嘱咐车夫将金子送到仁善堂那边。

    仁善堂离毓秀庄只隔了几条街,所以,片刻便到了。

    侦探馆的大门外守着两个小厮,是金子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她拾阶而上,在门口却被两个小厮拦了下来。

    “我是这里的员工!”金子说道。

    守门的两个小厮是慕容瑾今晨从府中调过来的,并不认识金子。其中一个拦着金子,一个转身进去,应该是去通报了。

    在等待的当口,金子想以后要统一做一张员工证,这样凭证出入才方便一些。

    不多时,野天出来了,见到金子,忙将她让进去,一面道:“郎君在楼上,金郎君自己上去吧!”

    金子点头,在楼道口褪下丝履,惦着脚尖上了楼。

    二楼房间内,辰逸雪正跽坐在竹席上,面前的木架上放着一块白板,他的面容掩在白板后面,从门口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挥动的手臂和微微轻荡的广袖,动作优美而流畅。

    金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辰逸雪听到声响,探出脑袋挑眉看了金子一眼,脸上笑意明朗。

    “辰郎君在做什么?”金子含笑问了一句,在他身侧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辰逸雪没有立时回答,他用炭笔在木板上将最后一个疑问写出来后,才说道:“昨天早上慕容瑾将南宫影的案子递上来之后,我便着手开始安排调查。从昊钦传回来的资料上看,钟氏的背景,果然并不简单。”

    金子听到金昊钦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错愕,怎么扯上他了?

    许是瞧出了金子的狐疑,辰逸雪眼中倏的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侦探馆还没有招募到适合的调查员,所以只能劳动三娘的哥哥帮忙了。昊钦这厮,在下以前可没少帮他,这次让他协助查一下钟氏的背景,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金子笑了笑,辰大神还真能合理利用资源啊!

    难怪他昨天拽拽地说:你以为在下接手一个案子,只会安静地坐在一隅胡乱揣测?

    去,原来是留着这一手,早有准备!

    金子凝神看着他在白板上的内容,难掩心中惊愕。

    钟氏竟是二嫁?

    原来在嫁给南宫默之前,钟氏曾下嫁给一名普通的商户岳山,二人成婚四年,前两年感情还算和睦,第三年的时候,岳山生意失败,欠了很多债务,变卖了房产之后,生活过得穷困潦倒。因为巨大的落差使得岳山性格变得十分暴躁,常常对钟氏发脾气,动不动就打骂,钟氏实在忍受不了,提出了和离。岳山为了挽留钟氏,答应她会改过,会振作,最后去了南宫家族在西山的矿山当采矿工。

    岳山去矿山上工后,脾气改了不少,钟氏也没有再提出和离,不过这样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一年。

    第四年的时候,岳山在采矿时发生了意外,被埋在矿洞里,当时与他一起被埋的,还有另外一个工友,当年那件事还在当地掀起了不小的影响,湖广府尹对矿难事件也高度关注。然刨开矿洞之后,只发现了一片将土坯都浸染殷红的血泊之外,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尸骨。

    现场只有血液,没有尸骨?

    两具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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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所期待的辰大神和金子的情愫,将会在这个案子里慢慢展现,敬请期待!

    另外,关于男主的问题,目前不便透露,因为后续还有其他人出现哦,谁是金子童鞋的真命天子,你猜中了么?

第二百零六章独处(一更)

    金子满腹狐疑,矿洞之下,能将土坯都浸润成殷红色的血泊,那血流量一定不少。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岳山和另外一名矿工的尸体会不见了?

    她凛了凛心神,掩下此刻的疑问,继续看着白板。

    辰逸雪在白板上圈出了几个重点的信息,并且在每一个信息边上都做了批注。

    第一:钟氏二嫁 。

    第一任丈夫是‘死于矿难’的岳山,但岳山的尸体并没有找到,单凭现场的血泊,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岳山的。所以,岳山究竟是生是死,有待查证。

    第二任丈夫是南宫默。据说矿难发生的时候,恰逢南宫默丧妻,而作为矿场小管事的南宫默对同样失去了丈夫的钟氏起了怜惜之情,在矿难发生半年后,正式娶了钟氏做填房。

    第二:普陀寺。

    钟氏是上月十五去普陀寺还愿的时候才开始发生转变的。

    这说明要挟钟氏的人,是初来桃源县不久的。撇除普陀寺原先的僧侣,有嫌疑的,便是新来的僧侣。当然,不排除是当天去普陀寺上香的某位香客,若是香客的话,排查起来,会有一定难度,需要借助官府才能展开调查。

    金子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流转。之前她跟辰逸雪猜测钟氏是受了胁迫,极有可能是感情上的纠葛。

    难道当年的矿难不是意外?

    钟氏会不会一早就勾搭上了南宫默,所以狠下心肠,跟南宫默一起策划了一场矿难谋杀?所以,岳山死后,南宫默才会迫不及待地在半年内娶了钟氏做填房,并且远离西山南宫家族的矿业生意,一家子迁居到人生地不熟的桃源县生活呢?

    而那个偶遇钟氏的熟人,是当年的一个知情人,所以他握有这个把柄,以此要挟钟氏?

    金子将自己心中疑问跟辰逸雪一一道出。

    辰逸雪听完。看向金子,目光沉咧,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三娘的想象力还算丰富!”

    金子微怔,心中还在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旋即又听他说道:“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查案,跟其他的工作不一样,不能被前人的一些假设和结论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金子表示认同,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专业分析。

    “首先。岳山的生死是一个未解之谜。不排除钟氏偶遇的那个人。就是岳山。岳山没有死于矿难,那这些年他到底哪里去了?又是过着怎样的日子?矿洞里的血泊究竟是属于谁的?这些都有待破解!”辰逸雪迎着金子隐隐求知的目光,续道:“假设他在普陀寺偶遇钟氏,发现她另嫁她人。而且生活得极好,向她勒索钱财,而钟氏不想因为此事影响她与南宫默一家的生活,所以内心焦躁难安,偷偷摸摸地将自己的私房钱带出去给他,希望他能封口,这理由也还算成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金子问道。

    辰逸雪静了一瞬,笑道:“你觉得那个要挟的人尝到甜头,会那么容易收手么?若是这两天之内。他还有所行动的话,便可以顺藤摸瓜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南宫影和慕容瑾了-----跟踪钟氏!”

    金子感觉查案推理方面,辰大神才是专家,虽然自己在选修法医学的时候。也曾上了一个月的犯罪心理学,但跟人家缜密跳脱的思维,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所以目前看来,还是按部就班的跟着辰大神的步骤走吧。

    所以调查案件的事情,金子现在是完全插不上手,她收回思绪,起身整了整衣袍。

    “三娘要去哪里?你......不会丢下这些,让我一个人做吧?”辰逸雪抬眸问道。

    金子一头黑线,刚刚是谁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南宫影和慕容瑾去做的?

    既然他断定那个人还会有所行动,那他们现在不是唯有等待钟氏再一次与他会面,从暗中观察么?

    怎么说起这么孩子气的话来了?

    这一点也不像大神的风格啊......

    金子眯起了眼睛,定定望着辰逸雪,他的眸子清湛,眸光流转间含着淡淡的笑意,金子不知为何,心头顿时一软,又有那么一点点喜悦在流动。

    他不想让自己离开么?

    “没有,快到午膳了,这里不是有厨房么,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辰郎君喜欢吃什么?”金子脑袋瓜灵活应变,含笑问道。

    “你要下厨?”辰逸雪眼中似有什么瞬间被点亮。

    “是,辰郎君该不会是嫌弃我的手艺吧?”金子调笑道。

    辰逸雪上次在庵埠县已经尝过了金子的手艺,对她新奇的,丝毫不输语儿创意的厨艺深有印象。这次金子提出下厨,让他心头不由雀跃,忙道:“当然不会。不过能提要求么?”

    金子嘴角勾起,应道:“可以,辰郎君想吃什么?东坡肉喜欢么?”

    辰逸雪俊眉一蹙,他自有记忆以来,便不喜欢吃红肉。

    金子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答案,笑道:“不喜欢?那辰郎君自己说说喜欢的!”

    “用生鱼片打边炉吧!”辰逸雪说道。

    果然又是鱼......

    这天气打边炉啊......

    想想就觉得好热!

    金子却没有拒绝,笑着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辰逸雪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娉婷背影,笑意缱绻。

    ******

    用完午膳后,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呆着。

    尽管这一天金子下厨做饭,端茶送水做的都是老妈子的活,但心情却是愉快的。

    辰逸雪靠在软榻上安静的看着书,金子则拿着纸笔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开始是在思考着钟氏的案子,她在想岳山和那个被埋在矿洞之下的工友为何会失去踪迹,只留下一滩血泊的?官府仅仅是凭着那滩血泊就断定岳山和另一个工友已死么?这未免太草率了一些。根据法医学的计算,人体在失去三分之二的血液后,便会脏器衰竭死亡,现场的血液一定很多,所以仵作才会认为二人必死无疑,是这样么?

    金子没有见过案发的具体情况,所以,想这些也是徒劳,思考了半晌后,她便失去了兴致,抬眸的时候,辰逸雪沉静的模样被她尽收眼底。金子凝望了许久,将膝上书册上夹的圈圈点点的纸张扯下,提笔勾勒出辰逸雪的轮廓。

    显然,金子的画技水平有限,丫丫电子书的辰逸雪,简直让人不忍侧目......

    金子大功告成之后,看着丫丫电子书的人物和真人对照,自己忍不住就笑出声了。

    辰逸雪挑眉看她,神色傲慢漠然。

    金子猛然收住笑,敛容道:“没事!”

    辰逸雪又垂眸,继续看书。

    傍晚的时候,金子起身去了趟仁善堂。

    辰逸雪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悠然走到金子刚刚离开的位置,拿起夹在书册中的纸片一看,微抿的唇没有绷住笑。

    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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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跟上在下的思路(二更)

    有线索,并不代表着马上就能顺藤摸瓜!

    钟氏那边这两天出奇的安静,南宫影说钟氏一直待在府上,连院门都没有迈出去。

    这让金子微微有些讶异,眸光移向辰逸雪,却见他神态自若,淡漠的面容不显丝毫情绪。

    辰逸雪只让南宫影继续留意观察钟氏和她贴身侍女的动静。

    ******

    房间内辰逸雪依然如平日里那般,窝在软榻上安静的看着书。

    金子拿着书册,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心下有些焦躁。她放下书,对辰逸雪说道:“儿过去仁善堂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不过午膳时间就快到了,别忘了准备膳食!”辰逸雪盯着书页,淡淡说道。

    金子盯着他几秒钟,有片刻的错楞。

    没有搞错吧?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辰大神的老妈子了?

    金子绷着脸,正待开口说话,却见辰逸雪从书本后抬起一张冷峻白皙的容颜,看着金子,嘴角笑意清浅:“三娘的厨艺,真的很不错!”

    金子唇角勾起,心中瞬间有种被取悦的感觉。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准备!”金子声音不自觉变得轻缓,神色瞬间多云转晴。

    辰逸雪看金子下楼之后,复又垂眸看书,似乎并没有发现金子刚刚情绪上微妙的变化。

    过了片刻,野天上楼,站在房门外头,低声说道:“郎君,有两个男子拿着推荐帖子来咱们馆里,说是金护卫介绍过来的担任侦探馆的调查员的!”

    辰逸雪不紧不慢的将书本放下,抬头问道:“帖子在哪儿?”

    野天步入房内,将帖子送了上去。

    辰逸雪看完,黑眸漾出点点笑意:“昊钦这厮的办事效率比起以前,倒是提高了许多!”他将帖子信手往几上一扔。吩咐道:“野天你先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将语儿定下来的规章条例给他们看看,若是能接受,便留下,不能接受,便给些路费,让他们回去!”

    野天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房间。

    辰逸雪倚在软榻上,看着窗边白板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信息,神色陡然变得冷凛。

    傍晚时分。慕容瑾带了一个消息过来。钟氏的贴身婢女出门了。去了普陀寺上香。

    南宫影一路跟随在婢女身后,去了普陀寺之后,只有看到婢女往宝殿供奉的大堂去上香,并且往香油箱里添了一些香油钱。全程并无与任何陌生人或者僧侣讲过话。

    慕容瑾将跟踪的过程讲完,只觉得有些口感舌燥,自顾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喝了起来。

    辰逸雪听完后,神色淡漠,没有着急说话。

    慕容瑾连续喝了两杯茶汤,见辰逸雪和金子都静默不语,现场气氛静谧得近乎沉滞,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辰郎君,在下觉得钟氏这个案子似乎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辰逸雪扫了慕容瑾一眼,眼中笑意高深莫测,看得慕容瑾有些局促不安。

    金子却有些好奇的问道:“慕容公子为何这么说?”

    慕容瑾往金子边上挪了挪,腼腆笑道:“前些天在下的母亲脾气也不大好。变得有些古怪,还有些挑剔。平素里对父亲极体贴的她,竟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在下担心母亲的身体,便想着请辰娘子去给母亲看看,没想到辰娘子听完在下所说的症状后,哈哈一笑,说我母亲是什么......更年期到了!吃点凝神静气的汤药就好,没有大碍!”

    更年期?!

    金子听完也掩嘴笑了起来。

    不过更年期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是极小的,需要一个过程,不会像钟氏那般,一蹴而就。

    慕容瑾认为钟氏跟他的母亲一样,是患上了更年期综合症,是因为他对更年期还不理解。钟氏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情绪,跟女性处于更年期的症状还是不同的。

    金子费了一些唇舌,才将更年期症状和症候群解释清楚。

    辰逸雪和慕容瑾都凝神听着,只是这二人神色也颇迥异,一个惯然的傲慢与冷漠,一个则一脸惊奇与懵懂。

    “金娘子说的话跟辰娘子出奇的相似啊!”慕容瑾有些兴奋的说道。

    金子淡淡一笑。

    辰逸雪却开口了:“钟氏的婢女只去上香和添香油钱,你们不觉得可疑么?”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如星子一般璀璨的眸子里有高深莫测的笑意:“她此举倒了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信息!”

    慕容瑾敛容看着他,虚心请教道:“是什么信息?”

    “那个熟人,是普陀寺的僧人!”金子认真而笃定的说道。

    辰逸雪闻言望向金子,深湛的眸子凝着她,瞳仁深处倒影着一个娉婷修长的小小身影,仿佛要望到她的心里去,旋即,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如弦乐一般,勾动人内心深处的琴弦:“三娘的反应终于跟上了在下的思路了!”

    金子:“......”

    慕容瑾还是模棱两可,追问道:“从何看出?”

    辰逸雪一脸倨傲,抿嘴不答。

    金子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一般礼佛之人都讲究诚心,所以钟氏不可能只让一个婢女代表她去普陀寺上香。婢女除了上香之外,就只往香油箱里添了香油钱,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而香油箱,也只有寺中僧人才有钥匙可以打开。所以辰郎君说的绝好信息,便是这一个!”

    慕容瑾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连连点头道:“那眼下咱们是不是去普陀寺盯着?”

    辰逸雪冷冷一笑:“等你现在去盯,证据早就被人拿走了!”

    慕容瑾刚刚提起的兴致又颓落下来,跽坐在蒲团上,来回扫着辰逸雪和金子。

    辰逸雪起身整了整衣袍,笑道:“昊钦介绍来的那两个调查员,真是及时,是时候派上用场了,还能顺便考察一下是否胜任!”

    金子有些狐疑,什么时候金昊钦介绍了两个调查员过来的?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辰逸雪看了金子一眼,说道:“你们还不认识的话,下去见见寒暄几句,不就认识了么?”

    金子点头,朝慕容瑾笑道:“慕容公子跟儿一道去吧,认识一下我们的新同僚!”

    慕容瑾忙从席上起身,应声道好。

    他感觉再在房间里呆着,八成要变成冰棍了,气氛......好冷!

    慕容瑾打了一下哆嗦,跟着金子离开辰逸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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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专职’老妈子

    (ps:今天是母亲节哦,记得跟老妈说一声‘偶爱你’!周末愉快!)

    夜色幽黑,夏末的天气渐渐变得清凉舒爽。

    金子用完晚膳,准备乘搭仁善堂一个师兄的顺风车回百草庄。

    辰逸雪站在二楼的窗口,望着金子娇小的身影钻进马车,徐徐离开东市的长街,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心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竟有些期待明天早些到来......

    半晌之后,野天上楼,站在房门口看着依然伫立凝望的郎君,神情有些吃惊。

    金娘子离开,都有小三刻了吧?

    野天抬手轻轻的叩了一下敞开的门扉,低声说道:“郎君,英武他们二人回来了,是否让他们上来?”

    辰逸雪回头,嘴角一挑,笑道:“查清楚了?”

    “是!”野天拱手回道。

    “让他们上来吧!”辰逸雪踱步回到软榻上坐下,整了整身上的袍子,淡淡吩咐道。

    “是!”野天应了一句,转身下楼。

    不得不说这次金昊钦干了一件漂亮的事情,介绍过来侦探馆的两名调查员英武和锦书,都是资质极高的,办事利索,绝不会拖泥带水,而且一点就通,不必多费唇舌,这让辰逸雪很是欣赏。

    金昊钦在信中说,这二人是州府上金牌捕头元慕的知交,二人以前是淮南道那边州府衙门的捕快,因一次案件疏忽而被官府革职,这次听昊钦说要帮他招募几个懂调查的人加入侦探馆,便主动介绍过来了。

    既是金牌捕头元慕的知交,金昊钦和辰逸雪自是信得过的。

    须臾间,英武和锦书便来到了辰逸雪的房间。

    二人的神色跟辰逸雪有些相近,都很冷漠,或许是彼此磁场相近,反而不见隔阂和拘谨。

    二人拱手行了礼之后,便在案几对面的蒲团跽坐了下来。

    辰逸雪让他们去调查普陀寺内所有僧侣的背景资料。这才过去一天的功夫,这么快就有消息,让他微微有些诧异。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二人,平静道:“调查结果如何,说说看!”

    英武言简意赅,将调查的信息一一道出。

    普陀寺内的僧侣为数不多,方丈是一个七十岁高龄的大师,已经不理寺中诸事,他坐下有四个弟子:澄智、澄慧、澄明、澄空分别掌管着寺中的庶务。这四人是从青年时便出家拜入方丈门下的弟子,身家背景清白。没有可疑。

    这四位大师也分别收有弟子。英武二人根据每个弟子入寺的时间分开调查。发现最有可疑的便是上月才入寺院的两个一老一少的男子。他们是从外地而来,穷困潦倒,无所依傍,澄空大师见他们可怜。又诚挚拜师,这才收留了他们。

    辰逸雪听完,抬眸看着英武和锦书,简单的说道:“我要知道他们的背景以及过去!”

    这说一句话很简单,但真正去实施调查,却是困难重重的。

    英武和锦书相视了一眼,动作一致地拱手,对辰逸雪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

    翌日。金子才刚到侦探馆的门口,就见慕容瑾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慕容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金子笑道。

    慕容瑾忙走过来,礼貌的拱手打招呼,佯装郑重的回道:“在下怎么说也算是这侦探馆的挂牌人,怎能不守时呢?再说辰娘子的规章条例里可是有明文规定。不准时上工,要扣工薪的......”

    金子扑哧一笑,慕容瑾还真是可爱!

    二人并肩走入侦探馆。金子步入一楼的茶水间,刚准备煮茶,便听慕容瑾敛容说道:“南宫影给在下一个消息了,今天钟氏说最近心神不宁,要去普陀寺打一场斋!南宫默不放心她,坚持要与她一道去,钟氏最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金子将茶壶放下,刚转身,便见辰逸雪挺拔如树的身影背光立在门口,看上去气宇轩昂,清隽出尘。

    “让南宫影也一道去,留心注意钟氏,但不要轻举妄动。下午我们也去普陀寺瞧瞧!”辰逸雪低沉的嗓音从门口处遥遥传来。

    慕容瑾下意识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便招来随侍的小厮,在他耳边细语,小厮连连点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辰逸雪目光穿过慕容瑾,将他当初透明人一般自动忽略,落在金子身上,神色淡然的说道:“三娘说过自己的茶艺水平不佳,那正好,以后有时间可以练练手。一会儿茶煮好了,麻烦送一杯上楼给在下!”

    慕容瑾第一次听到奴役人为自己做事,还有这么有水准的借口的?他一脸惊诧,但只一瞬,便轻松的笑了笑。若说辰郎君和辰娘子不是兄妹俩,打死都没人相信,两人的话说出口,都是如出一辙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啊......

    慕容瑾猛然想起上次二人去附近珍宝斋排队打膳食,回来的时候,辰语瞳自己拎了一小袋,其余的都让他一个人拿着,还贼笑嘻嘻的说道:“你看起来太瘦了些,显然臂力锻炼不够,得多拎点儿,权当做锻炼了......”

    啧啧,瞧瞧,这对兄妹......

    慕容瑾微微一笑。

    金子的脸色却有些臭。

    辰逸雪嘴角勾动,临上楼梯,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她补充道:“谢谢!”

    金子眼中浅浅笑意如星光浮动,嘴上嘟囔了一句‘少来’,手上却是勤快的劳动起来了。

    ******

    用完午膳后,辰逸雪本来打算上普陀寺看看,外头却陡然乌云蔽日,不消一会儿,便下起了暴雨。

    风声大作,闪电雷鸣,跟那天在芳诺小院门外的那场暴雨有些相似。

    窗外大雨滂沱,微敞的窗口不断有雨雾飘进来,光线变得十分昏暗,周围阴阴沉沉的。

    金子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轰轰的暴雨声小了很多,只是关上窗户后的房间,显得更显昏暗。

    这些天,辰逸雪除了在白板上涂涂画画之外,便是窝在软榻上安静的看书,接触下来,辰大神给金子的印象便是:典型宅男一枚。

    金子见辰逸雪还在看着书,本想提醒他不要再看,对眼睛不好,又觉得他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说了不见得就会听。她暗自叹了一息,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答应辰语瞳加入侦探馆呢?这些天在馆中呆着,查案不需要她,又没有尸体需要解剖的,她直接是降格沦为某人的私人老妈子了......

    尽管心中如是想着,但见辰逸雪一副基本生活无法料理的模样,还是没法说服自己不要去理他。金子在矮几下的抽屉拿出火折子,准备将房内的油灯点亮,没想到擦了很久,都没有点亮。仔细看了一下,才知道油已经耗尽。

    她扶着楼道的墙壁,小心翼翼的下楼。

    野天听到声响,从门口走进来,只见一团黑影伏在茶水间下的矮柜上东翻西翻的。

    “金郎君在找什么?”野天问道。

    金子抬头,娇美的面容隐在昏暗中,只一双晶莹的眸子清澈灿亮。

    “野天,这里有没有蜡烛,上面的油灯没有油了!”金子说道。

    “有的,请等一下!”野天说完,便熟悉地从另外一个柜子里取出几支蜡烛,递给金子。

    金子道了一声谢谢后,起身走往楼道口。

    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棂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二楼的镂空落地大窗不断有雨水泼进来,蜿蜒顺着木质地板流动着。金子踩着白色棉袜,匆匆走过,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与地面紧密相触了。

    “啊......”

    随着一声尖叫,辰逸雪抛下书本,跑到房外,就看到金子狼狈的躺在地上。

    他心下一紧,喊了一声三娘,冲到她身边,大手从她肩膀和膝下穿过,将人拥入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雨逅(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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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清冷而迷人的气息将金子紧紧地包围着。

    金子的脸埋在辰逸雪的胸口,鼻翼间萦绕着他专属的味道,耳边是他胸腔里传递出来的心跳的共鸣。

    砰砰......砰砰......

    一下一下,撞击着、牵动着金子的神经。

    她陡然感觉自己的脸庞火辣辣的燃烧了起来,抬手抚摸了一下,还好,昏暗正好掩饰了她此刻的窘迫。

    “辰郎君,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金子低声道。

    她刚刚滑倒的时候,反应还算敏捷,用手稍稍撑了一下地面,身上倒是没有摔痛,只是脚腕处擦伤,又扭了一下,但凭着她自己的感觉,应该不严重。

    辰逸雪低头看了她一眼,抱着金子的手微微收紧,眉头微蹙,淡淡道:“让在下抱着没安全感么?还是要换个方式,改成背着?”

    金子一头黑线,辰大神是白痴啊?

    不过金子想想,倒没觉得他话中的意思含着暧昧。

    辰逸雪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智商超高,情商为零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也仅仅只是字面意思,完全没有必要尴尬,更没有必要脸红。金子觉得自己完全想多了。

    “不用了!”金子撅着嘴应道,她担心再折腾,说不定会再摔一次。

    辰逸雪嗯了一声,迈开长腿,往房间内走去。

    他将金子放在软榻上,靠在金子边上坐下,嗓音有些低沉,充满磁性,沙沙的声音和着雨声,划过金子的耳际,让她不由打了一个颤栗。

    “摔到哪里了?”辰逸雪问道。

    “我没事!”金子有些倔强,她不想让辰逸雪看到此刻的狼狈。

    辰逸雪看到了金子手中拿着的蜡烛。眸光闪动,伸手接过之后,将之置上烛台,拿出火折子点亮。橘黄的烛光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光影微微晃荡,将辰逸雪修长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

    他回身,大手举着烛台,走到软榻边,神色认真地打量着金子。

    清隽柔美的脸庞上染着微嫣。琥珀色的眸子似含着水光。细白的贝齿倔强的咬着下唇......

    摔得很痛么?

    看她的模样似在极力克制着疼痛!

    辰逸雪神色冷峻。长眸滑到她的脚腕上,白色的棉袜已经沾湿了。他将烛台放在矮几上,蹲下身子,手轻轻地握住金子的脚腕。

    脚踝果然有些红肿了。

    金子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

    “别动!”辰逸雪冷冷道。

    你妹。捏痛我了还不许动?

    金子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听辰逸雪沉声道:“肿了一些,需要冰敷,你等一下!”

    他急急站了起来,广袖带起一阵疾风,烛火一阵摇曳,将息复又燃。

    “野天......”辰逸雪喊了一声。

    随后,有咚咚的闷响传来。

    野天站在楼梯口。看着房门外站着的人影,恭声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用干净的布包一些冰块上来!”辰逸雪说道。

    野天一怔,反应过来,道了一声是,便跑了下去。不多时。便见他跑了上来,倚在门口,有些气喘,垂头说道:“郎君,咱们小厨房里的冰,都用完了......”

    金子脚踝上的袜子已经褪了下来,脚丫正架在辰逸雪的膝盖上,大手触感冰凉,握在红肿的地方,凉凉的。她听到野天如此说,便道:“没事,没有就算了,其实只是扭了一下,并无大碍的!”

    野天腼腆一笑,抬眸却见郎君如星子一般灼亮的黑眸凝着自己,他忙敛眸,沉吟一息后,应道:“毓秀庄后堂内有冰窖,儿这就去那边取一些过来!”

    金子引颈看了一下窗外,虽然已经没有再打雷闪电,但是大雨依然如注,这个时候让他出门去往毓秀庄,仅仅是取几块冰块,貌似,有些小题大作了......

    “野天,不用麻烦了......”

    金子话还未说完,人家野天早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辰逸雪手握着金子的脚踝,轻轻揉着肿起的地方,金子痛得龇牙咧嘴,嘶嘶吸气。

    “不敷冰块,明天一定肿得更厉害,有你痛的时候!”辰逸雪一脸戏谑的笑意。

    金子内心沉不住气了,情绪瞬间被点燃,弹坐起来身子,逼近辰逸雪,咬着牙斥道:“不是为了给你这朵奇葩拿蜡烛,本娘子至于摔倒么?瞧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辰逸雪第一次看到金子犹如暴走的小兽一般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有片刻的怔忪,旋即,冥黑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流溢出来。

    原来是为了去给他拿蜡烛......

    野天取来冰块后,是让守门的小厮送上二楼的。

    尽管撑着伞,但在那样的暴雨下,一把油纸伞,根本就不顶用,野天回来后便即刻回房,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以免染上风寒。

    房间内,气氛安宁而静谧,沙沙的雨声是当下最强的背景音。金子许是累了,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小憩,脚丫依然搁在榻边坐着的辰逸雪膝盖上,他一手拿着包着冰块的布包捂在金子的脚腕上,一手举着书本,继续看书......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

    慕容瑾上楼的时候,眼前看到的那一幕,其实已经保持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脸上迅速地切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随后,步伐慢慢往后退,正待离开,却听房内传来辰逸雪低沉悦耳的嗓音:“雨太大,钟氏的斋事还没做完,需要在普陀寺留宿是么?”

    慕容瑾猛地回头,一个箭步跑到房门口,问道:“辰郎君怎么知道?”

    辰逸雪幽幽抬头,含着浅笑道:“猜的,不然这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

    空中浮荡的云层还未尽消散,山间林木繁茂,普陀山被掩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

    朦朦胧胧中,有楼阁屋檐冲破迷雾,露出大雨冲刷后色泽清润的一角。

    山上的空气清幽宜人,正值寺院晚课时分,木鱼梆梆之声不绝于耳。

    东侧的禅房之内,一个形容清瘦的中年妇人站在廊下,望着檐顶垂下的雨水怔怔出神。她身上穿着素色交领直裾长裙,外搭着一件哑光浅色褙子,衣裳色泽质感极好,只是颜色太多素雅,显得一张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越发憔悴。

    她紧抿着下唇,内心似乎在做着某个艰难的决定,如黛的远山眉紧拧着,手扣着栏杆,微微用力之下,隠见泛白。

    身后有步伐声渐渐走近,妇人掩下情绪,含着笑回头,“老爷醒了?”

    “唔,木鱼声太吵嚷,睡不着!”南宫默伸手揽过妇人的肩膀,笑意吟吟道:“等明日夫人将斋事理完,咱们便可安心回府了,这普陀寺内的膳食都是素食,你这身体没点新鲜肉菜滋养,可不行!”

    妇人闻言,扯出一抹幸福的笑,眼角有点点晶莹,头靠在南宫默的肩膀上,应道:“好,老爷想吃什么,妾身亲手给你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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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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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